第九十三章 谋划出路
李一峰是被老婆谢丽娜叫醒的。
据谢丽娜说,李一峰从李家岙一回到厂里,就不吃不喝的倒床就睡。整整睡了两夜一天了。
但李一峰不是真的想睡,他心里有太多的郁闷无法向录音机录音。
谢丽娜虽说不必担心她会说出去什么,实在是自己不能说,无法说。
他不能说他与不赌缘份要尽了。
不能说因为不赌强干了王卓君。这一点,他肯定不会说。
但更不能说的是,这个王卓君,自己也喜欢,是自己前世的灵魂这样的话。
他恨不赌把自己心底深处最美好的梦境搅碎了。
所以他不吃不喝的真的难过,以致于一时转不过弯来。
确切说,李一峰眼下的处境,他没有享受这梦境的时机。
如果不是李一峰高中玩得很要好的同学陈建东来找他,根本不知内情的谢丽娜,还在手足无措呢。
所以李一峰当即起床,一边叫老同学隔壁办公室喝茶等等,一边连忙下楼,快速洗漱完毕,简单的扒了点泡饭,重新上楼。
他知道老同学来,肯定不是来玩玩而已。
他早知道这个陈建东,高中毕业后,几乎什么生意都做过的。
先是贩卖生猪;后又倒卖木头;从温州把式样,款式都超级时潮的,却穿不了两个月的皮鞋,全国各地去贩卖;还卖假烟;从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一元钱一打的丝袜批来,转手到河南开封,洛阳等地卖一元一双。
李一峰扳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这小子倒底做过多少生意?
什么空调啊,煤气灶啊,领带、茶叶、掛历、明信片啊,水果,水产,水泥,打火机啊等等等等,好象只剩没贩卖过人口,走私过军火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得不让李一峰从心底里佩服的是,他好像从没有犯过法。或者说法律都奈何不了他。
自己十年来为数不多的与他几次接触时,总想从自己的角度,劝他千万千万小心。钱要赚,但一定要挣得光明磊落。险灵灵,摩天岭的事情不要做。
可每次与他聊天,最终总被他的想法说服,被他的办法征服。
事实上,让李一峰不得不心服口服的是,一,他早已在嵊州城关镇买了房子而且不止一套。二,前几年就买了桑塔纳2000。三,一直以为他要出事,却一直活得有滋有味,有头有脸有台面。
李一峰对这位老兄的到来,真的有如曹操见许攸,高兴得赤着膊冲上办公室,边进屋边穿无袖衫。还在走廊门口时就大声说:
″好小子,今天终于有空来见我啦?“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却见陈建东早已坐在本该他李一峰坐的位子,李一峰哈哈一笑,又一句:
“臭小子,还是那么霸道。”
见他并不近视的人,却戴起了眼镜,英俊的脸庞凭空多了几分斯文气,看上去是比以前稳重多了。
这小子,怎么又冒充起学者来了?
看上去越发斯斯文文的陈建东,至此才答所非问地问:
“这么热的天,又没空调的,你居然睡得住?听你老婆讲,还睡了三十六个钟头了,一点不热?”
“心静自然凉。″
“你这个冒牌厂长,心真的静得下来?”
“心似在滚,可体温却仍然三十七度不到,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一峰知道,与这小子聊天,开场白净是些废话,所以他也傻问傻答。
″前些日子三界地震过了,你知道吗?“
照样不着边际。
“浙江很少会地震的,对课少对对。”
“骗你干嘛?”
一峰感觉得出他要讲实话了,于是闭口不言。
“知道北枪手吗?”
陈建东问。
“知道名字,不认识人。”
李一峰实话实说。
“那北枪手的弟弟呢?”
李一峰立即把头摇成了拨郎鼓。
“笨蛋!连北枪手的弟弟都不知道!”
陈建东一脸的不肖。
对于这方面的信息灵通度,李一峰自叹弗如。
“北枪手陆大毛的阿弟叫陆小毛。″
一峰见陈建东忍不住地自己要说下去了,连忙把摇头电风扇的风,全朝向了陈建东,并按下定位键。又把烟缸往背风面挪了挪,并趁手给他加了点茶水。
陈建东对李一峰的举动十分受用,就开始了他的迂回战术:
“陆小毛年纪比我俩大不了几岁,他一直是在他哥哥的集团公司当总经理。年薪已有十五万。”
″十五万?啧啧啧,这么高的收益。那怎么啦?“
一峰想知道结果。
“前些日子陆小毛突然辞职,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
“怎么说?”
“他把他哥的最大的几个客户的订单,全抢到自己的公司。”
“啊?那他哥采取什么措施呢?”
“有什么办法?陆小毛一下子把单价下浮百分之十五,关系最好的客户也都要跑,谁会跟人民币过不去?”
“这陆小毛,连自己的同胞哥哥那儿,也下得了这黑手?”
一峰心有点冷,怎么做生意这么残忍啊?
“自己爹妈的钱都敢赚,这样的人才是精英,何况兄弟?”
陈建东慢调斯理地说。
“你说的三界地震,该不会是这个事吧?”
“你说呢?”
陈建东忽然转了个话题:
“小峰,我倒真的佩服你。”
“佩服我?哈哈!佩服我十年了始终居无定所?佩服我十年了根本一事无成?臭小子,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真的,小峰,真归真,假管假。你说说,这都十年了,你心慌吗?你心虚吗?”
李一峰茫茫然不知所对。
事实上李一峰从来没有慌过。
他不慌其实主要是他不知道有什么好慌的?
他对这高中毕业十年后,大多数同学或事业初成,或家庭和美,小日子过得早已很舒服,但他一点不眼红,他在等机会。
“你说成功的诀窍在哪里?成功的要素是什么?”
陈建东忽然又扯到了理论层面,这个李一峰倒懂。
“成功的诀窍有很多,没定论。但成功的要素有三点,第一是贵人相助。第二是机遇。第三是自身能力。”
一峰刚看过这方面的书。
“那这三点什么最重要呢?″
百分之四十是贵人相助,百分之四十是机遇,百分之二十是个人的能力。
“跟聪明人聊天有劲!好了!热死啦!我要走了。”
″你走啦?中饭在这里吃呀!″
谢丽娜此时才洗好衣服上来,适时地扇了一把龙风。
走得越远,留得越勤。
穷苦人家谁不这样?
李一峰是聪明人,他知道陈建东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甚至怀疑他已跟杜立江见面过。
在送陈建东坐进驾驶室时,两人适时地交换了名片。
李一峰在仔细打量陈建东,宙力机械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名片时,就在想上面这个问题。
他给李一峰带来的信息延伸下去很重要,成功的三要素。
陆小毛的贵人肯定是陆大毛,机遇就是改革开放下遍地的商机,能力不是最重要……
李一峰的贵人是谁?
李一峰的贵人是谁?
李一峰低着头,沉思着来到已经是自己的员工的牛叔的住处,也可以说是厂区办公室兼宿舍的屋里。
牛叔刚从后半间的宿舍走出来。他对这个理论上和实际上都差不多悬的青年厂长一点不熟,以前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十多天下来,对这个是李一峰又叫小峰的新老板,除了好感外仍是好感。
对他而言,他已经对这社会不抱太大的希望,或者说,他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反正吃总归是吃得过的,上一任那个厂长,最起码的良心还算有,就是把厂里的东西偷偷卖了,所得的钱,七折八扣地付了他一部分工资。
至于具体一定要结算多少,也就马马虎虎,螺蛳屁股了。
这个新厂长最大的优点是把他当人,而且真心的当自己人。
当初他夫妻俩一搬来,第二天就要求他与他们搭伙吃。
他坚决不同意。被这个一峰真心话一说:
形势好起来,这点点饭算什么?形势不好的话,伙食费当部分工资扣呀。
这话实在,他爱听。
所以他就和他们小俩口,合伙吃饭,省了他一辈子的心。
这些日子来,这牛叔已经知道李一峰的底细,也真的佩服他的胆魄。但内心还是日夜为他担忧,天天船肚里着力的在想办法。
此刻,牛叔见一峰低着头进去,知道小伙子有难处,就拉过比写字桌大点的办公桌前的椅子,让一峰坐。他开口道:
“老李,你听我说。”
三十岁的人,被快七十岁的老人叫老李,是只有这牛叔会叫,也还有这李一峰会应。
一峰应声,看着牛叔不响。
牛叔接下去说:
“听说你跟吴杰小吴是结拜兄弟,你为什么不从他那里想想办法?他若真的要抬举你,还不是小手指头勾勾那么简单?”
一峰对牛叔叫吴杰大哥是小吴,叫他为老李,有些想不通。他笑着说:
“牛叔,我大哥若要抬举我,哪怕我不干活,他也不会让我吃亏。”
“我是想先自己闯闯,今后要我大哥帮我的地方肯定多,我不可能一开始就找他,那样要被人看轻的。”
一峰知道牛叔右耳有点背,所以特地坐在他左边。
“牛叔,您认识朱三雄吗?“
“谁?三雄?他?!烧成灰我也认识。”
一峰已知道牛叔讲话,有好多地方无缘无故要得罪人,心里想造成他的历史遗留问题的,恐怕不仅仅是政府部门的原因。
但他并不计较,毕竟朱总烧不烧成灰,对他并不重要,至少眼下是这样。
所以他接着问:
“哟!那您说说这个朱总,他最最喜欢的是什么?”
“女人!”
这个牛叔,哎!难怪!难怪!
难怪他还是这个样子。
女人谁不喜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呀!
“牛叔,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的个人爱好?”
“这是他的个人爱好呀!”
“好!好好!牛叔,除此之外,这朱总还有哪些爱好?比如喝酒?”
一峰已经领教过朱总的酒量。
“这个多了!”
牛叔兴趣一上,唾沫横飞:
“比如喜欢喝酒哪!喜欢吹牛哪!喜欢听奉承话哪!喜欢打小报告哪!……”
“得,得得!打住!打住!”
怎么打小报告也是他这个大老板的爱好?
牛叔啊牛叔,似你这般不会说话的,恐怕下辈子也要受苦啰!哪有把人家读小学时的爱好也说出来的?
一峰心里想,这太累了,还是我直接给您老选择题吧!
“牛叔,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朱总,他平时喜欢搓麻将,打扑克,爬山,钓鱼,下象棋还是游泳啊?”
“啊?那么多啊?让我想想!象棋,朱三雄这小子喜欢下象棋,而且还很厉害!”
这就够了!
“牛叔,您会下象棋吗?”
“会,会会!我还一般般的!”
自己说自己一般般的,那肯定是个好手。
比如,酒量如何?
自称一般般的人,黄酒至少两斤打底。
一峰听了大喜。
当即去拿了象棋来,老板,员工加老板娘观战的,全厂停工下象棋了。
李一峰终于彻底明白,可爱的牛叔的可怜之处了。
一峰好几次让自己的两匹马,象发情的母马,在牛叔的車前,炮下咴嘶嘶地叫唤,牛叔都无动于众。
一峰发现,他的棋艺,跟自己七岁的儿子可歌差不多,兴高釆烈地,喜欢先把对方一动不动的小兵吃掉;一匹马一定要战死后,才会动用另一匹马,用炮可以翻两座山的,准头倒是不偏。
太一般般了!
一峰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连忙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骑上摩托车去找吴杰大哥。
当一峰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翻江龙吴杰时,吴杰沉思了一下,说:
“兄弟,你的想法是很好,但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得上你。除非你能有市长,至少是常务副市长级别的人,才能在朱总面前说得上话。并且象这样直接让他收你为徒的话,估计就算是市长,也不肯直口说出。你已认识了他的,差不多应该对他有所了解了吧?这事悬的,你还是另想办法。”
“那大哥,朱总的象棋水平如何?”
一峰对牛叔的话,连三分之一的可信度都不敢有。
“象棋?朱总的象棋水平绝对是一流,我在他手下那是伏手伏脚。”
“哦?大哥,你我兄弟可否一战?”
李一峰这十年来,唯一觉得可以显耀的只有象棋了。至少他那二哥,这个曾经的,得过他所在军的象棋亚军,已不是他的对手。还有他四哥一谷,全地级系统内的象棋冠军。四兄弟曾经有大哥做裁判,作对斯杀,一峰与四哥不相上下。
二哥与三哥伯仲之间。
于是兄弟两摊开棋盘摆开战场。
翻江龙在这条楚河里,执戈沉沙。他在兄弟李一峰手下,走不出二十回合,必然输棋已定。
吴杰一时大喜,兴奋地说:
“兄弟,凭你的棋力,足够战胜得了朱总,好哇,这个朱总,我是除了打架,赌博以外,任何其他的都是被他压着一头的,而打架又不可能。这下好了,兄弟可以帮我去出气了。哪天我再请他吃饭,饭后让你代我出征,哈哈哈哈!”
一峰见大哥输了棋反而那么高兴,不由得也开心地笑了。
接下去,李一峰已经有了如何接触朱总的一套方案。
他想尽办法了解到这个朱总,每天都十点左右到厂里。
到厂后,先所有车间去转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到办公室签字啊,找各中层干部约谈啊,差不多一个小时。
十二点十分左右,由食堂的厨师师傅给他送来一大海碗的白米饭,里面红烧肉啊,咸菜啊,外加一勺肉汤,满满的连汤带肉的全装一起,五分钟不到一扫而光,其间还边吃饭边看报。
饭后,马上到隔壁几个中层人员的办公室溜达溜达,或聊天或骂人。
但骂的基本上都是车间主任再以上的一级。象生产科,质检科,人事科等等科长级别的。
生产厂长受训挨骂的机会最多,当然关系也最好。
下午一般是一点半左右上班的,员工上班时,朱总就给各科室开会。一般每周六天,每天都有一个科室轮到一次。
一个月集中全部科室的正副科长,去专门的办公室开一次。
正副科长各只有一个。不象有些国营单位,政府部门,一正配三副四副。
开会着重是挑刺。
朱总的一句口头弹是:
“没有问题要寻找问题,制造问题。有了问题要处理问题,解决问题。”
看似矛盾,实是妙论。
他事无臣细统统管。
象白居易说谢灵运:
大必拢天海,细不遗草树。
员工下午五点下班。科室人员一般五点半才能回家。
因为朱总在员工下班时,反而更忙,一定还要剥削员工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等五点半后,这时是他最空闲也就是他最自由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朱总基本上都以看报为主。
夜饭一般都在七点半左右。
跟中午一样,满满的连肉带汤加咸菜,稀里哗啦的几分钟吃完,倒是比中饭吃得还快。
其间,早有隔壁机要室里的小陈姑娘,负责给朱总泡茶什么的。
一般到夜里九点半至十点,才由驾驶员开车回城里的商品房里过夜。
城里住在最早的一号小区,某幢二单元402室。
李一峰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把朱总在厂里的一切工作流程摸了个一清二楚。
当然,对朱总的浙D8888车牌的大奔更是一目了然。
除了掌握了朱总的工作行程外,李一峰对朱总的亲戚朋友,及其他人脉关系,都暗暗地作了详细的了解。
并对他平时的其他喜好都了然于胸。
可以说,为了这一看似简单,实则惊险万分的行动,李一峰真的花费了很大的心思。
任何人知道,如果有人在详细地摸排他的底细的话,他还会对这个人有好感吗?
所以说,单凭这一点,这个李一峰是不简单。
等李一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朱总的一切行踪啊,性格,处事方式啊,等全部掌握后,他开始实施毛遂自荐式的送徒计划。
一句话,李一峰想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傍上这个和他只吃过一餐饭的大老板,想请君入瓮,拜他为师。
当然,这一个月内,一峰还做了其他许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他把他所有认识的朋友,不认识的但决定去认识的,和初高中同学,自己的兄弟姐妹亲戚等等,还有市里,镇里各部门的相关负责人,一般办事人员等等等等,认为今后可能要打交道的,大多数人的电话号码都进行采集,整理,分类等等,详细地做了一本精美的通讯录。
第九十四章 请君入瓮
前回讲到,李一峰为了拜朱三雄为师,想尽办法,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开始行动。
他得让朱三雄真正认识他,认可他,接受他,这样才能有下一步。
他已经了解到这朱三雄,已经有好几个亿的身价,可以说事业辉煌成就非凡。
朱三雄对此并不引以为傲。他反而对他自己的象棋水平,一直津津乐道。
事实上全市乃至全地级市范围内的企业界上,他已没有对手。
对此,李一峰更是信心暴涨,认为有把握结交成功。
当然,这些心里的想法,只有家里的那台录音机谢丽娜知道。
谢丽娜反正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老公,这一点有时候真的让李一峰又气又要笑。
李一峰反正自己的厂,一无产品二无员工的,全部加起来才三个人。
所以他叫牛叔配合谢丽娜,把倒闭厂里的所有设备,工量具,机器设备上必备必用的东西,比如车床上的刀架,刀杆,刀头等等,全部归类清理,登记。
对厂里还有哪些配件,缺少什么,需要什么,必备什么,设备的性能,是否要维修等等等,都作好详细的记录。
一峰发现,尽管牛叔在言语方面令人有点接受不了外,对清理,整理,打理这方面,却是出乎一峰夫妻俩意料的认真,细致,严谨。
倒让李一峰夫妻俩暗暗高兴。
而一峰他早已处理好与朱总公司门卫的关系,几包香烟的事,让自己可以自由进出厂区。
当然前提是1,摩托车得停在外面。2,只允许拿东西进去。3,只允许空手出来。
一峰在中午十一点半至一点半,下午五点半至七点半甚至更晚。
在这两个时间段上,就每天地去朱三雄厂里的二楼,三楼各科室的办公室里去转悠。
表面上没有目的,事实上是有预谋。
他早已叫三哥李一山,用复合板做了四五副象棋盒子,长长的薄薄的,平时盛象棋,要下象棋时把棋盒子一摊开,即是很体面的一副象棋盘。
作为有良好美术基础的李一峰,这方面的天赋真的是牛刀小试。加上三哥一山的木匠手艺,兄弟俩精心制作的棋盘盒子,让任何人都有爱不释手的感觉,和想下象棋的冲动。
这样的盒子,后来被专门生产象棋的厂家模妨,一峰还后悔过一阵子,因为没有申请专利。
一峰在朱三雄办公室二楼三楼各这样放了两副象棋,当然是没有人知道的,除了门卫室的保安外。
二楼生产科的生产厂长,三十七八年纪,是朱三雄的得力助手。
领导象棋是高手,底下员工无弱兵。领导喜欢打乒乓球,哪个手下没有两手?
这个道理,李一峰早明白。
这生产厂长平时也喜欢下象棋,中午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里,原本常回镇上的家里吃饭,那几日忽然发现办公室里,有斩新的象棋盒放在那。心里想老板娘真的细心,体贴,周到,让员工中午休息,有空下下棋。
那王厂长见了,心里自然技痒难熬,于是与他手下的生产科长,副科长等战在一起。连中饭都天天在食堂吃了。
这时,李一峰就会适时地出现。
他先是做了几回真君子。
那生产厂长见这么一个帅哥在一旁,似乎是看得技痒手痒,一副想指指点点的样子。
自然而然地在他取得辉煌胜利时,用独孤求败般的眼神,看着一峰问道:
“你这帅哥看样子也会下象棋?水平怎么样?”
“一般般。”
一峰已旁观了几局,知道这生产厂长的棋力,只能用牛叔的话来搪塞。
果然,那生产厂长有点落寞般的神态,估计是高处不胜寒了。
早有那战败的两科长,怂恿着让李一峰上,也好感受一下别人失败的滋味。
李一峰勉为其难,摆好棋子请生产厂长先行。当然很自然地请教到他姓王,科长姓郑,副科长姓吴。
王厂长年纪都比一峰大了七八十来岁,挟胜利之余勇,岂肯先下?
所以李一峰当仁不让地走了一步当头炮。
知道对手的水平,第一局,一峰似乎小心翼翼的差一点输了地赢了。
郑吴两科长欢呼雀跃地,庆祝着顶头上司的失败。
王厂长心有不甘,早已摆上棋子,直接把当头炮都架好了。
这时,李一峰早已从全部是玻璃的墙身上,远远望见朱三雄朱老总,已在他的办公室里昂起了头,朝这边张望。知道大鱼儿快会过来了。
果然,朱三雄见到生产科这么热闹,自然地溜达过来。一则看看什么情况,二则准备溜溜骂口。
一峰见大鱼儿游来,忽的下了一着,在王厂长看来匪夷所思的妙招,立马让他陷入沉思。
李一峰笑嘻嘻的对刚进科室的朱老总打招呼:
“朱总您好!”
“噫!怎么是你?你来我厂里干什么?”
李一峰知道这朱总已忘记了他的姓名,他不问,一峰也不能直接告之。
“噢,朱总,是这样,我正想去您办公室拜访您的,见王厂长他们在下象棋,一时心痒难熬,忍不住的不顾您的规矩了。”
这样的开场白境头,李一峰心里至少已准备了三套范本,演练得滚瓜烂熟。
“中午休息时间,适当玩玩可以,不能长期成风。”
一峰听了,知道只入对了一半,朱总的后半句有训人的味道,显然是冲着几个手下的。
那朱总这样说后,目光自然是盯着了棋局。
见王厂长在沉思,就问:
“轮到谁下了?”
“王厂长下。”
郑吴两科长争先恐后的抢答。
一峰早已留意到朱总的神态,知道他已有下一步的下法,但观棋不语的臭规矩压制着他这个大老板。
当王厂长下了一着上中下三手中的平招时,一峰也忽然的好比脚下打滑,走了一步臭棋。
一峰不管朱总的神色是那么的不肖,又是那么的得意,在王厂长大喜之下十分得意。可没几会合时,一峰又下了一着好比天外飞仙般的好棋。
朱总奇怪地看着一峰,一峰并不在意。
就这样,王厂长一时欢喜一时愁的,又输了一局。
这下,他尽管心有不甘,却是不好意思再下了,为什么?三局两胜呀。
毕竟大老板已经在眼前,大老板的象棋水平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他已连输了两局,再战的勇气和信心虽有,可如果万一又输了呢?这就不单单是他个人的面子了。
所以王厂长拿眼睛望着朱总,请示请示?!
朱总说:
“哟!后生哥,棋力不错嘛!”
“一般般。”一峰笑着说。
心里想:请请请!请进请进!
一切如预定的范本,照着剧本走,背台词啰!
“继续呀!王苗红。”
原来生产厂长叫王苗红,嗯!根正苗红,好名字。不过虽说有点偏,但仍是范本内。一峰心想。
第三局再战,围观的人又多了两个。
王苗红在大老板的压阵下,信心百倍。谁知被李一峰二十步内打残,二十九步绝杀。
这一下看你朱总怎么办?
那王苗红输得面红耳赤,没了脾气,不住地埋怨空调没有冷气。望着朱总,恳求着说:
“老板,您来吧!您看我,您看他!您杀他个片甲不留吧。”
您来吧!您来吧!
李一峰心里在求主帮忙了。
朱总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看了看眼前这个叫什么来着的人,对着一众手下,眉毛一扬。
一峰知道戏散场了。
“几点了?你们下午不上班啦?”
果然,朱总想开骂,看了看李一峰,强忍着顾自出去。
李一峰好一阵失落。
没奈何,随即与科室里的几个中层干部,递烟递名片,不住地套近乎,要联系号码。尤其是那个王厂长。
这时,李一峰超强的记忆力发挥了作用,他把科室里的几位姓名电话号码一一刻印在心。
看到朱总进了自己办公室,把门都关上了,一峰知道没他事了,只得回转。
接下去的日子里,李一峰动用一切手段,就是没有办让朱三雄入瓮。
一方面,他已与朱总的所有车间主任以上的中层干部称兄道弟。
另一方面,只要朱总一有空闲的时间,李一峰都会适时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朱三雄始终象太极祖师张三丰,就是跟李一峰玩推手。
整整两个月了,他甚至连李一峰的名字,都好象记不住。
每次在午休,在傍晚,见到李一峰的时候,总是客客气气地叫一峰后生哥,半真半假地,半开玩笑地叫几下李厂长,笑问他当厂长的滋味如何?
一峰迷茫了,有点失望了。
但他一如既往地,在这两个时间段去他厂里。见到朱总没有人时,就和王厂长他们凑热闹。
见朱总在办公室时,就厚着脸皮,陪着笑脸去他眼前晃荡。
这时候,李一峰常常回想起十年前,自己回绝道平伯伯的邀请,知道目前道平伯伯留下的资产,家业,远远比这个朱总要大得多。
他常想:如果我李一峰十年前就跟着道平伯伯,到如今我还用这样吗?说不定早已扬名立万,光宗耀祖了!
想想后悔啊!
可李一峰马上又想:
“话说回来,如果我十年前跟了道平伯伯,虽说可能早已发财。可凭我这么喜欢显摆,喜欢张扬的个性,自制能力又那么差,说不定早已走斜路,犯错误了。象道平伯伯看上去那么威严正派的人,都有达达兄弟这朵外插花,何况我李一峰呢?道平伯伯三个儿子是路遥路远路达,我若是生个私生子干脆叫可贺吧?……”
李一峰吧就是这种小人物,很会为自己找这找那的理由,绝对是阿Q的好兄弟。
异想天开的能力,比阿Q强多了。
他连私生子的名字都取了,这个阿Q2。
又扯淡了。
话说这段时间下来,王厂长他们一则已经与李一峰很熟很热情,变成了好朋友。二则对李一峰的棋艺也有了真切的体会。
而李一峰因无从着手,也只有拿他们开刀,下棋再不手下留情。连王厂长都毫不留情地让双马仍杀他个人仰马翻。
王厂长叫来车间里几个象棋高手,象附近茶厂水泥厂,砖窑厂待过的各路象棋冠军,都在中午休息时间来挑战李一峰,都被李一峰全部杀得没有办法,真的是棋高一着。
这样的日子两个月过去,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傍晚,已经是中秋过,李一峰又在和朱三雄练大极推手。
两个人东边日头西边雨的聊着天,渐渐地聊到了已荣升市级领导的陈福民身上。
李一峰把如何怎般与福哥的交情讲了。又讲与吴杰大哥的结交经历。说正好在这中秋前后的时间点,翻江龙吴杰如何样子连衣背包的,后半夜勇跳曹娥江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讲给他听。
李一峰自信,只要朱总给他演讲的机会,就不怕朱总听得不入迷。
果然,在一峰绘色绘声的笑侃中,朱总听得入了迷。
慢慢的慢慢的一峰把话题引到象棋上面。
这时节,朱总对李一峰的象棋水平,已经见得多听得多了。
他其实心里已经在煎熬,在强忍。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大老板,不顾身份的和一个白丁李一峰下棋,万一输了,名声何处?面子哪搁?
所以他一直忍着,不想出手,不能出手,或者说不敢出手。
这时听一峰谈起吴杰又讲起象棋,就随口问道:
“后生哥,你与翻江龙的象棋水平哪个高?”
李一峰这两个月来,无数次臆想过与朱总的所有对口词,当然不会没有这样的问答设置。所以他毫不谦虚地熟练地说:
“我和我吴杰大哥?我可以让他马二先。”
一峰故意把让一马说成让马二先,事实上他有这个把握。此刻他要的是朱总会接下去问的兴趣。
“什么叫让马二先?“
兴趣果然来了。
一峰知道这朱总的性格,不狂恐怕还真不行。所以他说:
“让马二先的意思是让龙哥一匹马,再让他先走两步。”
“哦?那他直接用炮打马再回来,不是多两匹马了啊?”
一峰知道这朱总对江湖上,下让子的棋的棋规果然不很内行,就笑着说:
“朱总,江湖上下让子棋,不是这样下的。它是不同的子走两步,且不得吃对方子。既然已经让子了,你再吃他子,好意思吗?良心上过不去啊!”
“噢!是这样的?那听你的口气,你的象棋水平还当真的不错了?”
“嘿嘿!”
一峰知道,再不激他一激更待何时?就干笑两声道:
“不瞒朱总您说,我的象棋水平,全市不敢吹牛,这三界地段嘛!”
一峰故意停顿了一下,重重地说:
“这三界地段,我李一峰说第三,没人敢说第二!”
故意不说是第一,却是第二铁定!
这就是吹牛的最高境界!
试想,此刻朱总如果与李一峰下棋,若是一峰输了,那朱总岂不是第一了?若李一峰胜了,这说明他事实有这个实力。
若是李一峰吹牛说第一,那朱总心里一定会想:
″这小子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都在我办公室里了,没有把握,怎么会说这么大口气的话?老人说,满口饭好吃,满句话难讲!所以还是拜拜吧!
所以凭良心说话,李一峰的聪明,还真的不是玩玩的。
虽说他在不久的将来会一钿不值,身败名裂。
但这又有什么稀罕的?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
扯远了。拉回来!
话说朱三雄听了李一峰的话,不由得血气上涌。
“呀呀呸!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视我天界地界三界于无人?左右!来呀!”
当然,朱三雄心里的绍剧杨戬骂泼猴的话,这么高身份的大老板是不会出口的,但最后一句:
“来呀!小陈,象棋拿来!”
却是真真切切的传入了李一峰耳中。
李一峰听了大喜,当即斗擞精神,于朱总的办公室桌面上,摊开象棋盒,忙忙的先替朱总摆好了棋子,然后直接给自己一方,架上了中炮。
李一峰真的不敢大意啊!
请君入瓮之计,终于初见成效!
第一次下棋,李一峰和朱三雄一共下了四局。
第一局,李一峰输了。
朱总笑着说:
“不错!后生哥不错,真的不错!”
凭谁得了天界地界,三界第一的,会不高兴的夸两句?这小子狂是狂了点,却还是不错的!
不错的!
不错!
爽!
第二局,李一峰胜利!
牛皮不是吹,火车不是推。
“嗯!小伙子有两下子。”
有两下子。
第三局,李一峰又胜。
“这天怎么啦?中秋都过了,还这么热!”
第四局,李一峰输了。
“好小子!明天再来!”
这如果三局两胜制的话?
但四局中,每局都是一峰先走的,大老板的话,对也执行,错也执行。……
“好的朱总,那我走了。”
李一峰心里笃悠悠了。
″慢着!早已过了饭点了。“
朱三雄边说边拿起电话,叫驾驶员告诉食堂,一式一样的夜饭来两份。
好了,李一峰第一步棋,终于走出,君入瓮了。
接下去的近一个月里,因年关还早,朱三雄相对空闲。就几乎天天傍晚开始,与李一峰下象棋。每天夜饭千遍一律地一勺肉汤,咸菜红烧肉大米饭的,把李一峰养得白白胖胖。
一切功到自然成。
每年有几个亿销售业务的大企业,拿出两三百万的单子让李一峰做,适当收取点管理费什么的,两边皆大欢喜!
就这样,李一峰立即招兵买马,只要有业务,还怕没员工?
厂子活起来了,真的是起死回生吧。
但李一峰的目的是想拜朱三雄为师。
既然是师父,那学他的什么呢?学他经营的手段?学他谈判的技巧?学他的先进理念?学他的奇思妙想?学他的巧舌如簧?学他做人的道理?学他处事的方略?等等等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学。
但这些都好象是抽象的,总要有一门技术或者叫手艺。
那就学他的象棋吧!
李一峰心里清楚,朱三雄的象棋水平,真的与他不相上下,有时甚至比他要高点。但他要向朱总学上面说的抽象的东西太多大多。
所以他只能拜他为师,以象棋的名义。
既然是学他象棋,那么这象棋的水平必须得比他低。
而象棋水平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个畅开教,一个不能放手一搏,自然而然的,朱三雄有了做李一峰师父的战绩。加上年龄上的差距和其他任何方面的成就,朱三雄做李一峰师父的资格,真的真的太抬举李一峰了。
所以下一步,李一峰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朱三雄认可他,接纳他,收他为徒。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
第九十五章 师者传道
上回讲到,李一峰已经让朱三雄接受了自己,连续陪了他几乎下了两个月的象棋。
这都是在傍晚开始的时间段里,因此,对李一峰办厂的其他事务根本没有影响,反过来还有太多的帮助。
因为一旦有什么刺手问题想不出好办法,李一峰在与朱总下棋的过程中,碰到自己快输了时,适时向朱总请教。试想,一个博士生导师,指点一个小学生,一年级的语文数学题目,有难度吗?加上这个小学生天资聪明的?
所以李一峰一点就通,甚至能举一反三。
比方说,李一峰专门为朱总的公司外加工锯圆钢。
他先直接从朱总处欠来两台锯床,连带二十条带锯,为朱总公司的产品加工一颗颗圆钢毛坯。
他从生产厂长王厂长处领来生产单,单子上除注明着产品的规格,数量,交货期限外。毛坯的外径,总高尺寸,往往有明确规定的余量尺寸。
比如说该产品净尺寸是40毫米高的,毛坏尺寸肯定是两头放出各2毫米,加上带锯厚1毫米,锯料过程中锯齿左右偏差0.5毫米,所以李一峰从王厂长处,领料单上的材料耗料肯定是46毫米,放余量是6毫米的。
当朱总把制作产品的工序一比划,一峰马上就从这个余量上做文章。
他首先把摆放锯床的地面,用水泥浇得非常水平,然后把锯床固定放好,又给搁放圆钢的轮架铺埋好轨道,导轨也与摆锯床的地面水平,让圆钢与锯床的带锯既水平,又左右,上下全部垂直。这样,锯下来的一颗颗产品毛坯,截面与外侧自然垂直,非常标准,绝少有马蹄状。
然后,他私下把这6毫米的余量,缩小到3.5毫米,自己多出了2.5毫米。
他把锯好的产品毛坯
交给王厂长,王厂长马上叫员工去试,员工很高兴,因为毛坯的通角与否,直接关系到车加工的速度,而少了的余量,更是对车加工的刀头损耗有很大的减少,李一峰的产品毛坯很好。
这下一峰心安了。不要小看这多出来的2.5毫米啊!试想,两台锯床,平均八小时可以锯8000颗,什么慨念?
一峰是日夜两班倒的,十二个小时一班,换人不换机的,二十四小时24000颗产品毛坯,单单圆钢上净的多出了60米。而圆钢是直接去朱总公司领的。
而朱总那时的订单生意,他公司三十六台锯床二十四小时不停,都根本来不及锯料。而且外径40以上70以下的十来档规格的圆钢,全部都用棒剪机下料的。
试想一下,什么规模?
一年三个亿产销,一年十一个月的生产日期,每个月两千八百万,每天几乎一百万哪!我的天!
当李一峰把单单给朱总这样加工锯料,一个月下来,可以多出1800米75以上外径的,9米长的圆钢,约200根的信息,透露给录音机时,谢丽娜惊呆了。
有人又呆问了:
“朱总那么精明,连这个都会不知道吗?”
问得好!问得妙!
李一峰只想反问一下:
当你走进巨大的,不知深浅的宝藏库里,里面全是金银财宝,珍珠玛瑙,凭你的能力,让你尽管尽量尽力用车装。但不保证什么时候有条件限制的。你会用扫帚,耐心地把那些散落一地的小宝贝扫在一块捡起来吗?
当你身处一百个甚至一千个浦东国际机场那么大的场地上,全部飘散着百元大钞和五十元二十元十元纸钞的,四面八方全是抢钞票的人,你会拿只蛇皮袋,去耐心细心的捡那些一元币吗?
快!
一个字!两个字,快快!越快越好,赶紧的赶快的给我做出来。
试想,朱总还会在乎或者说顾得到这个吗?
耐心地改革,整顿公司内部的管理制度,还不是增加设备,增加员工,扩张一味地扩张,挣钱来得及时来得快吗?
这是改革后开放时全国的普遍现象。
一峰那时亲眼看见过,几个外地经销商,用麻袋背着百元大钞,到那炉具总厂的四个供销员中,一个姓陈的跟一峰同事过的,他的厂里,排队等自己要的货。
世纪千年之交的前夕,当李一峰发现了数不清散落一地的一元币的商机时,他惊呆了。
无数个象朱三雄,李道平那样的先行者,已在这金钱的汪洋大海中,或者说巨大的没有隔离墙的钞票的广场里,抢得脚软手酸。
请问,他们会肯停下来吗?
李一峰没有太大的贪心,他初略的算了一下,如果就这样简单的给朱总下料加工,他一年下来至少可以净赚三十万。
这对于每个月平均工资1200元的世纪之交,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他很清楚,他的主要任务是抱住朱三雄的这棵大树。
小富即安和对金钱的天生淡漠,让李一峰的进取心和方向,产生了偏差。
在他的心目中,朱三雄朱总吃饱后,或者在他吃的过程中,漏下点点沫碎粉肖,足够自己吃得肚子胀痛了,又何必要那么拼命呢?
比方说有一次朱总请外商吃饭,一条黄鱼八千八,刚上桌,朱总他们散席了,一峰适时地打包,带回厂给牛叔和谢丽娜吃时,牛叔都哭了。
够了,心平点。
但朱三雄这棵大树,却是无如何都要抱住的,大树底下好乘凉!
傻瓜都懂的!
有必要要把自己的近况,告诉小时候的结拜大哥郑强龙了。其实李一峰手机买来后,就一直想给强哥打电话的。
自从出了李不赌那件事后,一峰真不知道怎样跟强龙讲。
想起大香樟树上三兄弟的誓言,李一峰心头一阵阵的痛。
三兄弟,心连心!
谁骗谁,烂脚筋!
不赌骗他了吗?
不赌从来没有骗过他。
他只不过没有告诉自己,想要得到王卓君,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王卓君。
他把一峰的心底里的心愿,用那种方法得到了。这是一峰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不赌对不起一峰了吗?他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告诉他呢?
能把心底阴暗面告诉你的,绝对是与你臭味相投的朋友,绝对不会是兄弟。
好朋友无话不谈,兄弟却不会。
所以这段时间内,一旦一个人心静下来,一峰会想与不赌之间的事,除了心里那股酸痛外,似乎没有了那天那种不共戴天般的恨了。
所以他觉得,是该打电话给强龙强哥了。
毕竟,再不告诉他自己的手机号码,说什么也心不安。
强龙的手机是通的,却不接。
一峰对要记着的人的手机号码,那是一定不会错的,这是他又一常常拿出来显摆的一项。
一峰自己的手机自买来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三尺的距离,所以哪怕买来一个月后,马上设置了静音,有电话进来,也是当即知道的。
强龙为什么不接电话?
一峰没有多想,隔了两分钟他又打,却是响了两声就接了:
“喂!你好!你哪位?”
一峰听到强龙越发有礼节性的开场白,忙说:
“强哥,是我,小峰。”
“小峰啊?这个号码是你的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峰,我陌生号码一般不接的。”
″我马上存下来。你在哪?“
一峰告诉他,自己办厂了,快三个月了,因为怎么怎么的,想想没什么事,就不告诉你强哥了等等,然后如不经意地问:
“强哥,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嘟哥呢?你和他常见面的吧?”
“老嘟?没有见过呀,快一年了,前些日子他师父徐天豪电话打来也问过呢。”
“噢!强哥,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短信息发你,有空你打电话问问他,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好的小峰,我明天下午要回嵊州去,明天晚饭一块到越州宾馆来吃吧!我要请个领导。”
“方便吗?”
“方便的,绝对没事。”
“那好!明天我是要去城里,明天见。”
第二天,一峰上午就乘小四轮去城里。
大小已经是个厂长了,一峰对自己的摩托车,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当初买来时,没过几天,就后悔为什么不再加三千买辆亚马哈?不过现在哪怕就算是亚马哈,也是万般无奈之下骑骑了。
人家李总长李厂长短的,连名字都不叫了,还有什么脸面再骑这二类品牌货?
还不如公文包高档点,马路边上似乎是不经意的一站,立马可以低着头上车,坐在小四轮最后面的角落里,下车后把公文包一夹,西装整一整,还是上得了前台的。
李一峰这样想着的下了小四轮,站在市区小四轮车的停靠场外,站了不到十五秒,连西装都没整过,早有踏黄包车的,和擦皮鞋的,几乎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一峰笑着接过擦皮鞋的递来的白塑料凳,那黄包车叽勾一声,马上向不远处招手的客人而去。
一峰站在市府大楼8楼陈福民的办公室前,打量了刚擦的皮鞋,把公文包夹了夹,西装整了整,领带拉了拉,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的请字一落,一峰就推门进去。
见陈福民办公室里有人,忙想退出,早被陈领导看见:
“啊,小峰啊,来来来,不陌生的,不陌生的,老乡,老乡。”
一峰应声而进,却对领导说的不陌生的人陌生。一时不好意思笑了笑,坦白地说:
“领导,我陌生的。”
“什么?你连他都陌生?”
李一峰重新看了这人两眼,只见他满头花白,六十零点的年纪,一身打扮比他李一峰全部身价的穿戴,似乎高档不了多少。脚下的皮鞋,估计不擦之故,更是显得与这市领导办公室的地毯不协调,相貌平平,身材中等。
不认识!
面对着这长者一张和善的笑脸,一峰把脑子拨快到每分钟一千二百转:
不认识!
“你小子真的叫有眼不识泰山!”
“福哥,噢!领导,你别说,让我猜猜,……莫非,莫非您就是那……大毛老板?”
“哈哈哈,老了,老了,眼睛一眨,从我偷偷摸摸敲白铁皮,做煤饼炉的烟囱罩开始算的话,都过去二十年了!”
“久仰!久仰!真的早知道您的大名了,只是晚辈……”
李一峰心里真的很激动,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北枪手,要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李一峰是既激动又高兴。
谁不知道这北枪手的大名?
如果说南枪手朱三雄是汽车机械部件一块的行业老大的话,那北枪手绝对是家庭厨具一块的世界龙头。
如果说南枪手朱三雄是办厂创业的高手的话,那这北枪手陆大毛绝对是企业界传奇中的传奇。太多太多的故事,因篇幅有限不多讲了,只能说三天三夜讲不完,专门有本书好出呢。
朱三雄是走到哪里哪里亮,随时随地光彩夺目。
而陆大毛却如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已快退休的高中语文老师,如果不出声,看见的话,第一印象几乎可以用迂腐来形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据说连朱三雄见了他,都如夜明珠暗了光。
一峰双手紧张地握着他的手,真的有点说不出来的紧张。
“小伙子,你好帅气。”
陆大毛和和气气的一句话,让李一峰马上有一种想认真听课的冲动。
陈福民笑着对陆大毛说:
“陆老总,您是我们三界人的骄傲,更是我们三界人的一面旗子。来来来,我介绍一下。”
李一峰连忙自我介绍:
“您好大毛叔,我叫李一峰,这是我的名片。我其实很早很早就听说您了。”
“哦?多早?”
″二十年前。″
一峰没有说谎。
″有这种事?二十年前你才多大?″
陆老总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仍是很随和地笑着问。
“真的!您刚才说您二十年前就偷偷的做白铁皮的烟囱罩时,我忽然想起来我听我爸爸说起过您的。”
“哦?”
陆老总越来越好奇。
李一峰的记忆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他后来常常说他有一千个手机电话号码不用通信录,不过没人相信过。
这次他说:
“陆老总,二十年前,我爸爸在蒋合镇做信用社主任时,就说贷款给您过一百元,他就说了您的名字,说您的胆识,是他见到过除义乌的道平伯伯外,再没有的了。您送我爸爸的那只烟囱罩,我估计现在我们老屋里还在。那时的产品质量真的好!有这回事吗?”
“什么?小伙子,你是李布钢李主任的儿子?”
“正是。”
这下轮到陆大毛陆老总激动了。
“小伙子,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从你身上看到了你爸爸的影子,真像,尤其是眉毛,啧啧啧,还有眼睛,这鼻子,真的越看越象,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今年多大了?”
“三十了。”
“时间过得真快!”
陆老总感慨万千:
“领导……”
陈福民忙打断陆老总的话:
“陆老总,这里没有外人,这李一峰是我的好兄弟,您不要一口一个领导的,在您面前,我们都是小辈,叫我福民吧!”
″不妥吧?你都市领导了……“
″陆老总,真的,什么市领导不领导的,我是农村出来的,农民的儿子,一辈子都是农民的儿子,叫我福民吧!″
“好吧,那我倚老卖老了,福民。
小伙子,哦,李一峰,你跟福民有事就你们先聊吧。″
“没事没事大毛叔,我今天晚上有朋友约我吃饭,心里想福哥荣升领导都两个月了,今天顺便来望望他,真的没事的。”
“是呀,我也是跟你一样。知道今天周六,福民的办事风格我知道,肯定在办公室的。星期六相对空闲点,就来望望老朋友。”
陈福民笑着说:
“是要来望望我的,小峰与我认识有好几年了,今天晚上我也有个饭局,干脆中午我们一起随便吃点,怎么样?”
这还客气什么?
一峰当然求之不得,他本来就不打算走的,更何况碰到了心底崇拜的另一个大能人北枪手?
所以他一个劲地替陆老总添加茶水,说自己刚刚办的厂,恳求陆老总看在跟他爹早已熟悉的份上,多多传授一些办厂的经验,做人的道理。
禁不起李一峰的真心请教,和陈福民的一旁鼓动,陆大毛陆老总哈哈一笑,谦虚地开了场:
“一峰哪!大叔我哪有什么经验?都是从年轻过来的,只不过见到的人和碰到的事比你们多了点而已。”
陈福民见陆老总话题打开了,连忙到门口把领导去向牌划到休息,关上门笑着示意继续。
“我个人的观点,一峰,不一定对呵!”
一峰连忙正容说:
“大叔,您说我听呢。”
“我个人的观点,办厂其实跟做人是一样的。”
守住做人的本份,不忘自己的初心。
不跟不孝顺爹妈的人凑队。
给人阳光,给人笑容。
坚决不讲穷,绝对不叹苦!
一峰啊!成功没有什么值得显耀的,失败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有些话,书里面讲得很透彻,但做起来却各有千秋,为什么呢?领悟不同,力度不同,结果就不同。
永远都不要刻意去追求利润的高低。告诉你,有时候回报到的,往往不是你刻意追求来的。
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有时候你的不经意的一个善举,却会带来你想不到的结果。
我的经验,种瓜不一定得瓜,种豆不一定得豆。你什么都不种,只要那块地在,也会有得到。只不过你得到的,是一片不会去收割荒草,和荒草籽。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尽管种下了瓜,却不知道如何料理,不知道怎样除虫锄草施肥,会有收获吗?
有些事情现在你可能不理解,等你到我这般年纪时,慢慢的你就会理解的。
不是说一个人成功了,他就什么都成功。失败了,他就什么都失败。成功与失败,其实没明显的界限。
永远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当然,我说的不是忘乎所以,不知敬畏。刘备说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这一点我是深有感触的。
陆老总真的象个智者,所说的话没有高深的道理,却是非常实在。
陈福民和李一峰听得肃然起敬,根本不敢插嘴。只一个劲的点头,认真地听他讲。
……但年青人不拼博,到老来总要吃苦头。
失败不可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怕的是耐不住它所带来的寂寞和煎熬。小伙子,成功了,所有的物质上的,精神上的,都不用讲,要做到在鲜花和掌声中不迷失自己,并不是很难很难。难的是一个人失败了,不仅要经得起流言斐语外,更要守得住自己的初心。
富而不骄易,贫而无怨难!
好啦!福民,其实你做官的也一样。小伙子,我看你剑眉双挑,必有大才。并且已感受得到你的与众不同的聪明,说白了你而点锋芒毕露。因为你爸爸二十年前帮过我大忙,所以今天我就多说一句,年青人你要好自为之。
李一峰听得心神一震,最后的一句话,更似象读书时,作业是别的同学处抄来的,被老师发觉却不直接指出的那种感觉。听得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向陆老总保证:
“陆老总,我一定谨记您的话!”陆老总轻轻笑道:
″一峰啊,我刚才说了,你爹曾经帮过我大忙,我都六十多了,不敢说已经成功,但总算不是太失败。所以我把我的心里话啰啰嗦嗦地讲给你听,至于你能领悟多少,要看你的造化。再说一句,借外力可以,但最终一切要靠自己,不要把宝押在任何人身上。″
陈福民笑着说:
“小峰,大老板的话,真的是金玉良言,受教不浅!好了陆老总,我们去吃快餐,再边吃边聊。”
第九十九章 不赌在哪
前文讲到,李一峰当着唐巧巧的面,给李不赌打电话。
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一峰听到不赌的名字头就痛,平时根本不可能会打电话给他。
可眼下情况不同,尽管唐巧巧不说,一峰却强烈地感知到了她的内心。她迫切需要有个男人帮她,替她分担眼下的困境。她母亲唐五珍的病已危在旦夕,作为她的丈夫,李不赌无论如何都得立即回家。
一峰知道唐巧巧下不了这个台,女人最后的脸面,让她开不了这个口:
请一峰帮个忙,把不赌找回来。
所以李一峰不等她开口,就给不赌打电话。
但不赌的电话仍然关机!
怎么办?
李不赌,你到底在哪?
看着唐巧巧无助的眼神,一峰不知怎么安慰她。
可总得讲几句呀!
一峰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郁闷事。
他硬着头皮说:
“巧巧,不赌始终关机,这事伤脑筋。事情都过去四五个月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能原谅他吗?”
一峰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同时在问自己:
李小峰,你能原谅他吗?
李一峰脑海里又浮现王卓君美艳绝仑的笑脸。耳旁又响起她那黄鸯般悦耳动听的声音。
能原谅他吗?
不知道。
唐巧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作为一个男人,自己逃避现实,把煎熬留给他的女人,这还是男人吗?”
一峰道:
“巧巧,我只问你,你能原谅他吗?你若原谅他的,我总得想办法去把他找回来。不管怎么说,这往后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有什么办法呢?”
唐巧巧无奈地又叹了口气。哀伤地说:
“哎!总怪我命不好!”
一峰安慰她说:
“好了巧巧,什么命不命的,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不要胡思乱想。眼下你当务之急是照顾好你娘。我一定想尽办法把不赌去找回来。寿叔的身体怎么样?”
一峰自转丧饭那天离开后,虽多次回过老家,因心中有疙瘩,所以一直没有去探望过和寿叔了,此刻想起,心里又一阵伤感。
唐巧巧说:
“哪里好得了?都是这东西害的。”
听得出,唐巧巧对不赌已经没有恨,或者说已没有办法去恨。她肉体上的,精神上的压力,已经无力再承受了。
李和寿也一样,铁打的身板,因精神一跨,什么都跟着跨下。
人是全靠精神撑着的。
这精神,往大处说是理想,是信仰。
往小处讲是脸面。
脸面有大有小,有厚有薄。
有些人赤裸游街照样活,有些人跌了一跤会上吊。
和寿六十五六了,小时的理想是什么?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至于信仰,更不知从何谈起!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和信仰是什么。
所以大多数人注重的是脸面。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张脸。
李不赌的失踪,让和寿一下子失去了脸面,脸面一失去,精气神就散。
虽说不赌以前经常长长一年的不回家。
但这次不一样。
布法的去世,不赌巧巧的忽然不露面,连转丧饭都不见人影,早已经被乡邻们传得沸沸扬扬,各种各样的故事都有。
而云庭一家三口的忽然搬家,王卓君大热天戴着黑纱斗笠,离开时冷淡木然的状况;云庭爹妈强忍着愤懑的表情。自然逃不过老百姓猎奇的目光,有好事者更是自然地联想到李不赌的反常举动。
所有的一切,由闲言碎语汇总成流言蜚语。
众口烁金啊!
还有,李不赌还是村长呀!布法走了,不赌隐身了。
上级还没有到为了李家岙村的农村工作,去全国各地寻找李不赌的地步。可李家岙村一下子群龙无首的,上面不可能不管呀!就在不赌失踪的两个月后,上级直接任命了另一个村民做村主任。
这因公因私的,叫李和寿的老脸往哪搁?
李和寿跨掉了。
跨掉的更还有他的老婆小英。
从某种程度上讲,对小英的伤害,远远的比她老公和寿要大得多。毕竟她是个无爹无娘的孤儿,她最终竟比和寿还走得早。这是后话。这里一笔带过。
这个李不赌,害爹害娘害妻小,这个王八蛋。
李一峰在心中恶狠狠的骂着。
送别唐巧巧和强龙娘依莲后,李一峰回到娘病床边没多久,姐姐李一针赶到了。
娘囡俩流了一通泪后,一峰把刚才唐巧巧和强龙娘依莲给的人情礼,转交给姐姐收了。对姐姐吩咐了几下,拜托姐姐照顾娘亲,他辞了出来。
李一峰骑着自行车回到厂里。一路上反复想,怎么样才能联系得上李不赌。
到厂后,正在办公室兼家居屋的道地上玩耍的儿子可歌,见到爸爸,高兴地上前要爬自行车的后架。一峰一只手轻轻一抄,让他坐在横档上,一边拖着自行车进屋里,一边问:
“歌歌,妈妈呢?”
小可歌唱歌似的道:
“只在此厂中,云深不知处。”
一峰听了大喜,一路的郁闷一扫而光。
自己常常教他背唐诗的,这小子居然能活学活用。于是停好车,高兴地把儿子从自行车横档上抱起,直接给他最高奖,让他跨在自己的肩头当马骑。
七岁的儿子已经在读小学一年级了,虽说骑在爸爸肩上,是他最兴奋的事情,毕竟觉得自己是个学生仔了,有点要面子了吧,见爸爸驮着他往厂里走,连忙叫爸爸放他下来。
殊不知,从此再无机会骑爸爸啰!
一峰拉着儿子小手,找到正在车间里的谢丽娜,旁边站着牛叔。
小可歌早走上前去,拉了拉牛叔的老手,大声叫着牛爷爷。
牛叔看到一峰爷俩,笑着应着,忙问一峰娘的情况。显然谢丽娜已经告诉了他。一峰就大声道:
“谢谢牛叔关心,我娘没事了,那三步倒假的。”
牛叔道:“还好!还好!这三步倒要是真的,你娘现在早已堂屋中央挺起,好吃豆腐羹饭了。”
吃豆腐羹饭,亦称吃羹饭或吃豆腐饭,是一种流行于江浙沪民间的丧葬习俗。
前面提到的转丧饭,就是丧葬后最后一次豆腐羹饭。
回头见,牛叔。
有些事情道理是这样,可干嘛非要说穿呢?
一峰刚刚开心过来的人,听了牛叔的话,好似吃进了一只苍蝇,肚子一阵阵的泛。
连忙拉着儿子,丢了个眼色给老婆,逃也似的离开了牛叔。
谢丽娜跟在后面,不住声的问婆婆的情况。
她早已知道自己的婆婆,只要毛病不发作,绝对的比任何老太婆聪明。所以她一直半真半假的说,一峰象娘的。她当然也知道,婆婆的五个儿子一双女儿,是只有自己的老公,把娘当作宝。
一峰自己也承认自己象娘,当然是象正常时的娘。可有时候谢丽娜非要说他全部都象时,李一峰理直气壮地会说:
“天才都是神经病!”
这倒是个真理。
李一峰把情况跟谢丽娜一讲,又把唐巧巧和强龙娘刚在探望的事,也向录音机录了音。
他把他担心唐巧巧娘的事情,和不赌的事情重点翻出,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他想从谢丽娜这台录音机里,回放点有用的信息。
谢丽娜一个劲的叹巧巧姐姐命苦,不停地埋怨不赌,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这样那样。一味地向儿子表扬他爸爸,虽说牛皮能吹破天,照样十年居无定所。可凭良心讲,绝对是个有担当的好丈夫,负责任的好爸爸。
其实按照谢丽娜的个性,一家三口有地方住,吃穿不愁,和和美美的,是她最大的心愿。
此刻,她知道一峰的想法,是想帮巧巧姐跟和寿叔,把李不赌马上找回来。
他此时看似无心的与自己讲这些,目的之一当然是找个人倾诉一下心中烦恼,目的二也是想从自己处找些存着的有用的信息。
所以她不厌其烦的回放录音。
说什么陈建东这么有台面,他认识的人比你多呀;朱总你末来的师父肯定有办法呀;陆老总会不会帮忙啊;陈福民已经是市领导了,能不能叫管事局出个面呀。等等等等一峰自己早已盘算过无数次的点子。
而谢丽娜还在回放:
能不能叫他的同胞兄弟老四想办法呀;吴杰大哥的手眼通天啦;你的好朋友路远么样啊;杜立江绝对比你聪明呀;听你前几天刚刚说起过,你高中时的小跟班张建平啦!……
停!
李一峰听老婆回放到自己高中时的小跟班张建平,前几天刚从杜立江处讨询得电话号码,夜饭吃了后,哥俩还煲过电话粥呢!
那天李一峰高兴地告诉他,在九江匆匆一别后,他自己也投入了振奋人心的抗洪战斗。抗洪胜利后,自己如何样子去参战的解放军队伍里去找他,结果同名同姓的张建平有三个,感叹全中国建平建国重名之多。
张建平听了,也高兴地表扬一峰,这是作为一个有志青年,应该的所作所为。并说让他打过来,给一峰省点话费。
李一峰当时就说,电话费这点小钱心疼它什么。
可张建平不由分说地挂了,重新打进一峰的办公室电话,两个人电话两端,开始煲电话粥。
李一峰先是慢慢地把脚搁在凳子上,再慢慢地搁到办公桌子上,与他整整打了两个钟头的电话。
一峰中途还批评过他,说作为现役军官,作为一个党员,不能揩国家的油,浪费电话费。
张建平在电话那端哈哈大,说老兄out了,这根本是两码事,他所在的部队,其实就是研究电子通讯一块的。
于是两个人开始从电话聊到网络电信,感叹着国家的变化速度。从电信聊到电子卫星,感叹着科技的发达。从电子卫星聊到国防军事,感叹着国力的强盛。又从电子卫星聊到网络监控,感叹社会的太平。等等等等。
跟李一峰聊天过的人,都佩服李一峰。
而李一峰也常常自夸,跟他聊天两个钟头不会觉得累,他是个天生的捧哏高手。
他会在对方说得口干舌燥时,适时演讲自己新鲜的故事,穿插自己雷人的观点。让对方中场休息。
而且,他似乎什么都懂。
哪怕对炒股一窍不通的他,对方也会把自己所有的知识向一峰标榜,因为一峰会时不时的,说出几个最最流行的股市术语,让对方以为碰到了高手。
其实看过本书前面章节的人都知道,他只学了几天油漆操作的理论知识,就敢独闯云南做油漆的,这从另一个侧面,也是能体现出他理论方面的强项。
而长时间的聊天,纯属是理论层面的扯淡。
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粥煲好后,有一部分被谢丽娜这台录音机转录了下来。
此时李一峰听老婆说起张建平,连忙按下停止键。好了够了谢谢老婆,他知道怎么做了。
所以他连忙走进办公室。
他看了一下时间,星期天上午十点不到一点,他知道,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最合适。
什么时间点打电话给人家最好?这里面也有学问。
半夜三更肯定受惊吓,十三点左右打电话给人家的,你肯定是个十三点。
除非对方有不同与常人的作息时间。
李一峰拨通张建平的手机,张建平果然很开心,电话那头老远在打招呼了:
“哟!老同学,想我啦?”
李一峰听得出那头的喜悦与轻松,笑道:
“怎么建平,中饭又不用你烧啦?”
″跟聪明人聊天,舒服。是的小峰,上午早有曾经的部下叫我们全家去他家吃中饭呢,不远的,走路也不要15分钟。你知道,我虽说喜欢下厨房,但我更喜欢坐厅堂呀!哈哈哈哈!“
″这个当然,有哪个男的真正喜欢烧菜做饭的?尤其是象我们的军官老爷?怎么样,聊两句没关系吧?“
″没关系没关系,高兴都来不及呢!你娘身体好吧?
″我娘?还好!″
一峰总不能把自己的几包三步倒,差点把娘给害了,此刻还在医院里,这事都搁在这里聊。
这时的还好,就是一般般,甚至比一般般还一般。
一峰忽问:
“建平,你上次说电子卫星什么的,军事上的应用真的那么广泛吗?”
听一峰问到了他的强项,张建平自然滔滔不绝。
“这个自然,告诉你小峰,放在二十年甚至是十年前,这电子卫星什么的,还涉及军事秘密呢。现在这个在军事上很普遍了。不过民用方面除了管事局,其他的还没普及,象电子监控什么的,估计要不了几年,民用马上也会普及的。”
″我上次听你讲卫星定位什么的,有这么神奇的事吗,好象什么手机没电或关机,一样能知道?……″
″这个太小儿科啦小峰,这已经没有秘密可言,它的原理是……″
″噢!建平,我想知道怎么是,比方我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你不仅仍然可以听到我在讲的每一句话?和我这人的位置吗?简单点,能还是不能?
一峰忙打断他的话头,他要的是结果,掌握它的原理做什么?
“能!小峰。但这里面涉及两个技术,一个是电子监听,一个是卫星定位。它们是相互相承的。”
″我的意思是,手机没有电或者关机,仍然能定得住主人的具体位置?″
″能!前提是手机要在主人的身上,或身边三十米的范围,目前的技术是三十米。并保证手机里面的芯片在,换句话说,这手机卡号要在机身上。″
一峰明白了。忙着又问:
“那这个仪器或者设备只有部队有吗?”
″哪里?我刚才不是讲过的,部队是肯定的,地方上的管事局也早在广泛使用。这对破案子帮助太大了。另外,估计移动或联通自然应该也有。
只不过民间还不普及。听说广川省已有这种设备在出售。这个迟早要禁止的,它涉及的方方面面的太多了,比如说个人隐私问题,这个普及的话对社会不利。怎么了小峰,你问得这么详细干嘛?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哈哈″!
″最后一个问题,建平,如果我要查一个人的具体位置,去管事局要什么审批方面的手续?″
″这个我真的说不来了,但移动公司肯定不会让你去查的,只有问管事局去。“
“噢!好的建平,近期有没有打算回老家来?如果归来,千万别忘了通知一声,咱哥俩好好聚聚,到时我也召一下杜立江和陈建东。”
“好的,小峰。你来杭州时记得来看我。”
“好勒!我挂了!”
……
其实李一峰早已想到去管事局问,他是怕万一问出脚,把不赌的那件事抖出来。
李不赌强干王卓君这件事,除了当事人,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这事李一峰死也不肯说,这里面涉及到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所以哪怕在谢丽娜那里,也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在外人看来,李一峰变了。他以前提起李不赌,开口闭口是嘟哥。现在好了,办厂当厂长了,身份变了,地位提高了,自然再不肯叫不赌为嘟哥了。
这事一峰始终没有解释,他怕解释不清。
说了一句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谎。
同样道理,说出一点真相,就永远没办法再隐瞒全部。
所以李一峰不敢去找管事局。
张建平刚才的话也已很明确,部队不可能动用这方面的资源,移动公司更加不敢。
看来只有管事局一条路可走。
有什么理由,既要合情合理,又能合法地通过管事局,找到李不赌呢?
李一峰忽然想到,也许管事局根本不需要理由呢?
可尽管不需要理由,自己总得说一说,不赌为什么失踪的原因呀!在管事局人的眼里,失踪了四五个月才去报案,这里面肯定是要牵扯出许多问题。至少,什么时候开始关机的?关机前发生过什么事?你李一峰是这个李不赌什么人?他的家属至亲呢?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去报案?等等等等。
回答了一个问题,势必得回答第二个问题。在管事局办案人员职业的,抽丝剥茧的一整套问题回答下来,李不赌强干王卓君的这件事,无论如何不可能隐瞒得了。
这事如果一抖出来,原本已有点平静下去的小山村,岂不又要掀起大风浪来?原本已经在慢慢合拢的伤疤,岂不是又要被血淋淋的撕裂开来?
王卓君!唐巧巧!和寿夫妇!巧婶,云庭云堂及他们爹妈。
甚至李一峰!
这些人心中的伤痕永在不朽的,再把它去揭开?
不!绝不!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问,让管事局什么都不问,直接帮你查找。
李不赌在哪里?
第一零零章 澳门不赌
前面讲到,要找到李不赌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管事局,对李不赌的手机进行卫星定位。
相信此时的李不赌,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国家已经强大到,解决这些问题已是毛毛雨的地步。
他还以为只要关了手机,外界就别想再找到他。所以他还没有聪明到,把手机号码这颗芯片丢了的地步,毕竟是交过一千多元的入网费的。
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李一峰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算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一起跪过拜过关二爷的,虽说当初是对着三根香烟拜的。
一峰苦笑着继续在想,不禁不赌没有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在不赌心中,他只不过是没脸见人,尤其是没有脸面见自己这个兄弟。
怎么样才能让管事局的人,直接帮他去定位?
叫陈福民福哥帮忙?
陈福民严肃正派的人,肯定会象管事局一样,弄个明白,才会考虑要不要帮。如果这事被他知道,凭他忌恶如仇的脾气,哪还会允许这种人不接受处理?至少要开除党籍。
算了,还是不要让福哥知道的好,否则连我李一峰也要被他骂。
那找谁帮忙呢?
还是找吴杰大哥吧!毕竟他的背景,这事情做起来好办点。
一峰见快到饭点了,就先打电话给他。
吴杰先在电话上问了一峰娘的情况,知道绝对平安的确信后,就叫一峰去他家里,一块陪他及他爹娘吃饭。
一峰忙说这就过去。
吴杰的住处,早已不在十年前的那一山脚下了。
他早把服装厂全部搬出,把厂区作了他的私家别墅。
他的公司已经在工业园区内,好几百亩的规模了。
别墅占地很大,整个厂区估计有二十亩地左右。吴杰让他爹妈,住在他别墅主楼旁边的三间平屋里,他一家几口,平时吃饭都在平屋和他爹妈一块吃的。
吴杰与妻子郑淑萍的感情很好。但夫妻俩都有一个心结,那就是没有儿子。
吴杰刚出道时,真的很有煞气。前文讲过,他是家乡一带数一数二的大佬,为人仗义,这已无须多言。
另外,他和妻子已有四个女儿,这在那个年代,能生下四个女儿,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牛逼的事。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无后并不是说没有后代,而是说没有儿子。
作为一个大老板,这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农村,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
吴杰始终没有那些想法,至少他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表露出什么。
他老婆却心里难受,她虽说为老公生了四个女儿,可没办法再为他生一个儿子,这是她一生最最愧疚的心病。
吴杰的孝,那是出了名的。这其中,当然有他老婆的一份心。
吴杰老婆郑淑萍,排起来跟李老四的老婆郑贤萍,还是远房姐妹。
她因心中有生不得儿子的愧疚,所以对自己的公婆,那是出于真心的孝。
是她一定要与公婆一日三餐的一起吃。
二十亩地的别墅庭院,大多数都种上了四季果树之外,有一部分留着给公婆做蔬菜地。
作为一辈子的农民伯伯,如果纯粹脱离了劳作,让他享清福,肯定浑身骨头不舒服。
一辈子摸索惯了的,适当的劳动,反而是一种休息。
这几个月来,一峰或一个人或一家三口的,已经来过别墅院区无数次。
当然,帮吴杰大哥的爹妈,在别墅院区的蔬菜地里浇水施肥,也是一峰的最大爱好。
热爱劳动,是李一峰一生的真爱,跟热爱象棋一样。分田到户几十年,一峰几乎年年都种一作水稻。不管他顺达也好,潦倒也罢,这也是个奇迹。
当然这也是后话。
热爱劳动,这正是吴杰爹妈最喜欢一峰的原因。
李一峰摩托车一到吴杰爹妈住的三间平屋门口,老爷子早已笑着叫小峰,快点去陪他喝两盅。
对于老爷子的那点酒量,一峰当然陪得他眉开眼笑。
在郑淑萍大嫂的笑劝下,一峰当然不会让老爷子多喝的。
都什么时候了?老爷子还把自己当作三十郎当岁的时候,不肯放杯,要跟年轻人PK。
一峰笑着把满满的一碗白米饭,捧到老爷子面前时,后者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酒杯。
一峰同吴杰爹妈打过招呼后,跟着吴杰大哥去他别墅的客厅坐。
见身旁再无他人,一峰就把李不赌失踪近五个月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吴杰大哥听。
这事得要大哥出面帮忙的,所以一峰什么都没有隐瞒,包括巧婶的遭遇,唐巧巧的身世。
至于他自己心底的那点不良意念,没必要讲的就省了。
然后把不赌家里,丈母娘如何如何,他爹妈怎样怎样,他老婆这般这般,全部实情相告。
同时,把自己的担忧,想法和要帮忙的目的等等,也一点不保留的全盘扑出。
心里想,既然要大哥出面的,就得把自己知道的,想到的全部告诉他,让大哥作统盘考虑。
最后一峰说:
“大哥,不赌毕竟是我哥哥,他犯的错,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有责任。”
吴杰一直仔细地听着,很少插嘴,也没有多大表情,低着头在分析,在衡量。以至于对一峰最后几句话也不回应,以为是故事的一部分。
一峰见他没反应,也就停住了话头。管自替大哥和他自己各泡了杯茶。
吴杰等一峰把他的专用茶杯拿到面前,才发觉一峰的故事讲完了。
这才抬起头看着一峰,说:
“兄弟,这事其实也正常。照你的说法,那个女的这么漂亮,又是在八月份,凹进凸出的,凭谁都怕难以自律。不过这个不赌兄弟这样做,倒是有点让人看不起。”
“是啊大哥,所以我是气得牙齿痒痒的,恨不得咬他两口。”
事隔这么久,李一峰终于公报私仇般的,把自己的不满公开发泄出来。心中的阿Q情结,总算得到释放。
他说:
“大哥,我那巧巧嫂子的娘,真的是个苦命人,如今病得厉害,而我那巧巧姐,也就是说我嫂子,她的身世你也知道了,这不赌,如果再不回来的话……”
“兄弟,这事我明白了,你把他的手机号码短信发我。今天星期天休息的,明天周一,我去找一下管事所的杨所长。我和他的关系不错,不知道你说的能不能操作,真的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按理这个忙,杨所总归会帮我的。”
一峰见吴杰大哥答应了,事情就有希望,心中非常高兴。怱问:
“大哥,昨天晚上风头还好吧?″
吴杰对赌,也是独门爱好。
这也难怪,象他这样智商情商都非常高的人,企业又那么正常,手底下负责的副手又忠实能干。
而他平时又没有看书的习惯,对围棋象棋又看不懂棋谱,所以兴趣虽有却已经不大。
而赌博则不同,它的刺激是任何其他的娱乐活动,根本无法比拟的。尤其是象吴杰这样的人,他的天赋就是赌,所以他几乎十赌九赢。
当然,象他这样已有相当的财富,这么高的社会地位了,至于用出老千这样的手段去赌,已是绝对不会的。何况与他一块赌着玩的人,都是差不多身价地位的,骗一次也许没事,但有了第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永远都难停止住。所以他绝对不会出老千。
而事实上凭他的聪明劲,他根本不肖那样做,或者说不用那样做。因为他大多数时侯赢。
听一峰这么问,他笑了。神采飞扬地说:
“这个还用说?昨晚我医院出来,把弟妹和小歌歌送到后,就在这楼上打包红心,三对手,五块一级的,你猜我赢了多少?”
一峰知道包红心怎么打。
这些年来,他五角,一块一级的也有几场赌过。当然知道三个人的包红心,和四个人的包红心的区别。前者速度快,后者单局输嬴大,但最终结果还是三个人胜负大。
此刻听吴杰大哥说五块一级的赌注,心里想:
一块一级的话,一场四五个小时赌下来,输赢最多二百块左右。大哥他们赌五块一级的,也就是一千块上下,这么大的老板,这是小玩玩了。
因此笑着说:
“大哥,你们居然只是玩五块一级的?那你昨晚大不了赢得一千多块,辛辛苦苦的。对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样最好。”
吴杰听了大笑着说:
“兄弟,你是真不懂还是逗我玩?”
“大哥,我真不懂!”
李一峰岂会对心中敬重的人有假话?他是真不懂。
“哈哈哈哈!不懂难怪。小峰,我来问你,这十多年来,社会变化最大或者说最快的是什么?”
吴杰大笑着问。
一峰也笑着说:
“这太多了,象农村变化最大的是,每家每户的条件。刚刚自行车时潮,忽然摩托车落伍。刚刚电视机稀罕,忽然录象机过时。刚刚家里装部电话,走路都是横走,忽然手机不敢出手。喏!大哥,我的诺基亚,买来半年都不到,刚开始时是走到哪,就往那桌上一放,那份得瑟劲!可如今呢?我接个电话都要躲一边了。早out了,而这out是什么意思?还是我那七岁的小歌歌告诉我的呢!”
″兄弟,对!这些变化至快至大,是让人手忙脚乱的,你这么聪明,还不明白?我说的是最快!″
“噢!大哥,我知道这个最快最终都是物价上体现出来,这上升幅度最快最大的当然是物价。”
“这就对了兄弟,十多年前的一块钱,跟现在的一百块,有什么区别吗?”
吴杰笑着问一峰。
“啊?!大哥,你的意思是,一块就代表一百块?那你说五块一级的包红心,实际上是五百块一级的?”
这下李一峰真是大吃一惊。见吴杰大哥笑着点头,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疑惑的问:
“大哥,照你这么说,你昨晚居然赢了有十万吗?”
″准确的说,我赢了十四万八千。″
吴杰居然平静地回答了一峰的疑惑。
一峰听了,沉默了一会,动容地对吴杰说:
“大哥,作为兄弟,如果我有些话讲错了,你千万别生气。我知道现在,你哪怕每天都赢十万,一年也不过三千万,这对几亿规模的你来讲,也并不是最大的诱惑。我是怕你沉迷于这赌博游戏,难以自制。赌博台面上的钱,来去如风。这样下去,对大哥你没有好处。你平台已有,风华正茂,大好形势正在眼下。现在的几个亿,放在当前或许已在峰顶。若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不变,照这样子的速度发展下去,香港已经回归,澳门早也已倒计时,要不了一年就回家。这往后的发展成果,真的几百亿,上千亿的超级富豪也不在话下。所以大哥,听兄弟一句劝,专心创业,不要这么大的去赌。大赌真的要伤身的。”
吴杰听了,沉默着想了一会,也动情说:
“兄弟,谢谢你的真心话,真是金玉良言。今天我也真心跟你讲,我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你知道,我有四个女儿,一想就应明白,为什么要生四个?我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强烈地想要有个儿子。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有那么高的境界。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文化又不高。农村里出来的人,对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我比任何人顽固。可没有办法呀!生小孩的话,我和你嫂子,哪怕再生三个也不成问题。可法律不允许呀!你说,兄弟,我挣得这么大的家业,我若有个儿子,凭我的聪明,生的儿子会笨吗?我一定让他接受国内最最顶尖的教育后,再让他去国外读书,一定要让他光宗耀祖。你知道吗?兄弟,我目前最怕刚认识的大老板不经意的问我,吴总你这么高的成就,哪所学校出来的呀?可我连初中毕业证书都是补办的呀!高中毕业证是花钱买的呀!你想想,我这么大的家产,到头来姓了外姓人,我心里好受吗?舒服吗?虽说女儿也是自己的骨肉,给她们也是应该的,可女婿毕竟不是儿子呀!他们的子女,我只不过是外公呀,外公外公,已注定在外了呀!就算小孩叫我爷爷,我听着别扭哪!我留那么多财富给外姓人,总归心有不甘哪!兄弟,我至所以不把这份心思透露出来,我是怕你嫂子知道更加难受!实话告诉你,澳门回归后,我一则想去见识见识澳门的赌场。二来,我想和你嫂子,去香港或者澳门生小孩,听说现在的医学水平,生男生女生双胞胎什么的,都可定制了。我去香港澳门,这一国两制的政策,让我也享受一下。”
一峰听了吴杰大哥的真心话,深受感动。知道大哥的心意后,一时无法再用言语可以安慰,知道他有午休的习惯,就站起来告辞。
吴杰讲得有点累,习惯使他这个点上要犯困,所以也不留一峰再坐。告诉他最迟星期二答复结果。
兄弟俩拉手而别。
一峰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从吴杰的别墅庭院出来后,就直接去医院看望娘。
他姐姐一针见了兄弟,忙着替他倒了杯白开水,边倒边告诉他上午又有谁谁来过。都让她转告一下兄弟。
一峰当然知道,如今自己在办厂,乡邻们自然就更高看一眼了,于是并不在意。只是叫姐姐收好人情礼,不必给他的,只是名字数字记一下。这人情,迟早得还人家。
一峰见娘气色好多了,就替她拉拉被角什么的,娘儿俩均无话可说。
一峰娘是自知惭愧,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而一峰是心中愧疚,深深自责!
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娘的孤独。娘耳聪目明的,难道会不知道家里的老鼠多得在造反吗?
七个子女一生热热闹闹的,把他们养大后,她自己却要在晚年,遭受如此的孤独寂寞。凄凉得想找个人陪她说说话都不能。这么节省的人,难道会不发觉老鼠偷吃了她的大半袋米?
而一峰竟然要把这些陪伴老娘的邻居朋友药死?!
想到这个,李一峰心里又一阵痛。他真的不敢面对娘,他怕再站一会要流泪,连忙去值班医生那里,询问娘的情况。
他再三问这个化验老鼠药成分的医生,难道那三步倒真的连一点毒性都没有吗?
那医生已经知道一峰的底细了,就笑着告诉一峰,那到不是,说白了是一包炒米中,算它有一千粒米吧,掺和了不到十颗,是绝对的三步倒老鼠药。
这点量根本起不了作用。
一峰听了,这才彻底放心。
不知何故,听了医生说一千粒米中,掺十来颗老鼠药时,一峰忽然想起十年前,景德镇的素描考试。那老师的话,说自己成千上万的笔画中,只有不多的几笔有用。
奇怪!怎么会想到那?什么道理?
一峰当然不会去细想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他彻底放心后,坚持着让医生再观察一天,不急于出院。
一峰真的无颜面对老屋的那一群老鼠。
他相信,尽管只有百分之一颗炒米是真的三步倒,也不敢保证,没有老鼠朋友不小心吃到了,对它们而言,一粒或许足够。
所以他马上给大哥打电话,知道这个大哥,也从不午休的,让他清理一下房屋内的东西。
哪知道大哥早已清理好了。这又让一峰凭空多了一丝内疚。
对呀!大哥为什么不药老鼠呢?
大哥知道,对一个孤独老人而言,安静,其实是最大的烦恼之源。适当的吵闹,反而是孤独老人的期盼。
所以一峰更加愧疚啊!他心中在思索着,如何样子让娘后半辈子能不再孤独。
他想去找陆大毛陆老总,向他倾诉一下烦恼,或者说请教一下心中的困惑,顺便问问拜师酒怎么办?因为他已把陆老总当作是自己的老师。
想到他可能要午休的。就不敢去打扰。
想到拜师一事,一峰决定干脆直接去未来师父,朱三雄朱总的办公室,这事是得好好解释,确定一下。
到了门卫处,早已很热络了的保安告诉一峰,朱总出差去六川了。
一峰只得回转。
厂里的生产很正常。
牛叔很敬业。
这么大岁数的人,厂里十几个员工,一峰早已给他们开过会,叫他们一定要尊重老人。
牛叔的言语是雷人,可人绝对是个好人,他的闲话千万别当真,生产上的事,不要受影响就好。
反正除了牛叔少数几个人是固定工资外,其他的员工都是计件制的,所以一峰很轻松。
一峰他把自己比作三国中的庞统庞士元,认为区区耒阳小县,何劳士元大才?
从而眼高手底。
却不知凡事亲历亲为,方能知根知底。一味靠点小聪明,眼下舒服,终究不是务实之本。最终要吃苦头。
这是后话。
吴杰星期一晚上七点左右,电话上告诉一峰:李不赌在澳门。
具体点说,李不赌在澳门罗斯壳里大堵场。
第七十九章 情丝有结
李不赌这段日子心情很不好。
自房子造好结婚生子以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变得无缘无故的烦燥起来,不是他的泥工活没了,相反,他的活儿越来越多。
这一方面是他的手艺技术在邻近各村还算可以;关键的一点是他师父徐天豪的不在本地,留下太多建造厂房和农村房子的机遇。
正因为他看到这个机遇,这些年在上海师父处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用场,所以跟师父商量后回到了老家。
果然,乡镇,农村有做不完的泥工活。
造厂房,打围墙,浇马路,建住宅,修庙堂,筑凉亭,甚至农村里攀比着做寿坟,等等等等,让不赌停不下来。
但繁忙的活儿没有让李不赌高兴,相反,反而更使他压抑。
不为什么,反正他就是开心不起来。
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舍不得,离不开大上海不夜城灯红酒绿的繁华;舍不得赌场的那种紧张,刺激,对自己空有一身赌技,却施展不得感到落寞。
这天夜饭后,不赌家里又陆陆续续地汇拢了几个乡邻,这是这几年来一个习惯。
农村里绝大多数青壮年不是去云南,就是去大连打工,稍微有点能耐的,都去杭州上海闯天下。
留在农村里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老爹和寿还在陪老丈人布法喝酒聊天。
自从与巧巧结婚后,七寡妇巧娘名正言顺地住在不赌家。她自己上村头的老屋还在,只不过在布法老头催逼时才回一趟,但现在这样的现象也越来越少。
毕竟巧娘也快六十岁了。但七十多岁的老布法却仍然红光满面精气十足,倒如比小好几岁的和寿来得硬朗。
老布法早已把家里的原配当空气,除了晚上回家睡外,基本上一日两餐在不赌家。
不赌有些讨厌这样,却毫无办法,从而已经习惯。
他想摆脱或者说逃离这样的生活,几次三番跟巧巧讲,想去上海师父处。
巧巧总是劝阻。理由一个是现在不赌活儿有的是,不一定上海师父处会有那么高收入;另一个是家里四兄弟只有不赌一个人,而三个老人除巧巧娘身体还好外,不赌双亲身体都不见得十分健朗,万一有点小痛小病无人照顾。
所以不赌一直定不下决心。
后来发生了两件事,促使不赌不管不顾地重新返回上海。
一件跟跟生小孩有关。
不赌的儿子小军已有六七岁了,不赌他一直心里想,至少要有两个小孩,所以始终不肯让巧巧放环。无论管计生的张主任怎么做思想工作,他都没有同意。只是口头保证不会让巧巧怀孕。
所以这几年来一直让巧巧吃避孕药。
去年不赌听说白沙村一朋友,头胎儿子,第二胎逃到大上海去偷偷生了女儿下来,最后好象讨价还价的罚了3万块钞票了事。
不赌知道后,心想,三万虽不是一笔小数字,自己房子造过欠债刚还完,但相信到时候大哥二哥那里总归凑得拢,为几万块钞票买个小孩,值!
尽管这笔钱已差不多在城里可以买套商品房。
想通这点,不管怎样,不赌决定挺而走险,于是偷偷地让巧巧怀了孕。
不赌和巧巧知道,敬业的张主任是肯定不会疏忽她巧巧的,所以他俩小心翼翼地瞒着任何人。
但随着巧巧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不赌只有让巧巧东躲西藏地,与村里妇女主任,和管计生的张主任躲猫猫。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偷偷地把巧巧送去义乌大哥二哥处。
这几个月当中,张主任一如既往地,比往常来得更勤了,但不赌天天故意很晚回家,张主任也只能让巧娘传言,告知不赌事态的严重性。
但不赌什么都不管。
终于,巧巧的预产期到了。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许在义乌也不会让巧巧轻易把小孩生下来,反正不赌在巧巧快要到预产期时,特地赶去义乌,让大哥不偷,偷偷开车送他和巧巧回家。
为安全起见,不赌让大哥直接把巧巧送到镇卫生院。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或者肯定是卫生院内部医生举报,反正巧巧刚住进医院不到两个小时,张主任就带着一大帮人赶到了医院。
有不赌所在乡的乡长,驻村联系干部,自己村里妇女主任,另外几个不知是什么身份的男女,等十来个人。更有甚者,后面产房门口还立着不赌的弟媳,老四的老婆郑贤萍。
老四老婆郑贤萍名义上是来探望嫂子的,她一到马上就坐在巧巧床头,与后者亲热地问长问短起来,似乎真的与他们不是一道。
张主任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不赌和巧巧,把如何样子只生一个好的道理讲得是有理有据,说得是天花乱坠。
但被不赌逼出一句:“你自己弟弟不是也在上海偷生了一个?”
窘迫之下,张主任忽地声泪俱下,开始边哭边讲。讲的当然是如果不是她弟弟的违反政策,她现在早已是市里的局级干部了,凭她科班出身的条件,还会在这么一个交通闭塞的小乡镇里,工作十多年而不上调?到如今还是科员?
又列举出她曾经帮过不赌大哥的忙,说什么可能的话,乡里乡亲的,怎么会不相互支持?互相帮忙等等等等。
讲着哭着,哭着讲着,不赌忽然发现弟妹也在流泪,不禁大奇。
他对弟妹不是很熟,只知道曾经是弟弟老四的高中同学。
老四考进大学时她没考上,后来代了几年课,终于考上了一个高专院校,毕业后一直在某乡中学教书,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平时很少回李家岙,已和兄弟老四生了个女儿,一周岁多了。
老四知道自己娘身体不是很好,就把女儿寄养在她外婆家。
而老四自己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绍兴市一国字号局里上班,短短几年功夫已经是一科级干部,据说很有前途。
不赌正在疑惑时,那个领导拐弯抹角,却态度明朗并硬地告诉不赌,如果你李不赌不服从,那你兄弟的老婆,一心想调至绍兴市里去教书的要求愿望,根本无从谈起!
如果态度端正的,今后老四的前途无量不说,就是不赌有什么那个的,政府也会考虑。
这哪跟哪啊??不赌那个气哪!!
面对着三四个女人的眼泪(巧巧不知何时也泪流满面了),不赌硬不起心肠。
事实上,就算没有女人的眼泪,事已至此地步,不赌也硬不过党纪国法,尽管不赌还不是党员。就这样,不赌退缩了。
当不赌双手捧着已经完全足月能成活了的死胎儿时,欲哭无泪。
严阵以待的乡镇干部们,在巧巧被打下外加了药水的催生针后,大功告成,一轰而散,再没有在不赌面前出现过。
不赌感到已没有脸面继续待在老家,他只想出去,逃离这片美丽却闭塞的土地,逃离这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车骑山下。
如果说这件事的发生,是不赌外出的起因,和外部客观因素外,那另一件就变成是主观因素了。
这件事与兄弟小峰有关。
连续一个星期,徐楚翘都提不起兴趣工作。
好在她是一百大楼的总经理,没有人能撼动她的位置,哪怕是体制改革。
也好在整个大楼生意链正常,作为总经理的她,反而并没有多少紧要的事急待她处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反正自那个晚上与李一峰亲蜜接触过后,她根本忘不掉他。
想起老公几天后就要回来,想到他会象急猴似的折腾自己,却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来,她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而一想到李一峰,她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激动,她知道自己入魔了。
这个浙江帅哥李一峰回去后,一个星期都快到了,她没有接到一峰的任何消息,所以心绪不宁。
她清楚地记得一峰走时跟她讲一礼拜会回来的话,而今已过去五天了,一峰连个音信都没有,这让她很失落。
这天午后,秋高气爽的深秋,却有似四月暖春般的舒服,让坐在办公室软椅子上的徐楚翘,昏昏沉沉想睡。
忽然,大哥大刺耳的铃声吓了她一跳,楚翘从桌上拿过手机一看,号码是景德镇的,楚翘十分失望,懊恼地把手机往桌面轻轻一丟,哪有心情理它?
但铃声一直持之以恒地响着,倒让徐楚翘火冒三丈,她一把抓过大哥大,狠狠地用手指一点开关,不耐烦地粗暴地吼说:
“谁啊?什么事?吵死人啦?”
对面静止了三秒,传来低低的一句:“
你好,翘姐是你吗?”
声音有点沙哑,却很年轻。“
″小峰!?你是小峰?真的是你吗?”
徐楚翘听到大哥大那头传来一峰略显疲惫的声音时,禁不住高兴地要跳起来。
″小峰,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翘姐,我在景德镇火车站。”
一峰懒洋洋地说。
“那好,我马上过去。”
徐楚翘一路上根本不去想这小峰怎么会此刻在火车站?
她知道从浙江来的火车基本上都是傍晚的时候到,此时她一门心思在高兴中,哪顾得了这节?
一到火车站广场,楚翘老远就看到了李一峰,跟上次分别时一样,一峰仍是一身深棕色宽松衫,真是说不出的帅,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萎顿。
一峰上车后,懒散地对楚翘笑了笑,叫声翘姐,就不再多讲,似乎有点累了。
徐楚翘却兴奋地一路不停地讲着,一会说从商场里拿了款时下最流行的西装,还有内衣衬衫皮鞋什么的,不知合不合你身?
一会又说回去这么多天怎么不打个电话?一会说看你很累的样子,带你家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
那表情,一峰好似她久别重逢的情侣,又恰似远出刚归的儿子。
楚翘也不管一峰同意不同意,直接把车开到自己家里。
徐楚翘的家在市区一商品房小区,是当时最流行的住宅区内。
楚翘把一峰领进家,叫一峰先坐一下,她忙忙地进卧室的内卫,为一峰往浴缸里放热水。
一峰坐在沙发上,打量起徐楚翘的家。
他好象从没进去过商品套间房,见方方正正的一间屋里,墙上一面正中有副山水画挂图,楚翘进去的门框边,有一比山水画挂图小些的彩色双人全身照,女的鲜红的一袭长裙拖地,长发披肩,非常美而时尚。
一峰仔细一看,果然是徐楚翘,旁边的男子比楚翘高出半个头,西装革履的看上去文质杉杉,有股书生味。
一峰上前看了,觉得男帅女美都十分年轻,知是翘姐的丈夫了。
看样子照片应该是结婚时所拍。
屋内其它东西不多,除桌子凳子沙发外,方房间内靠窗一侧,一块枣红色的灯芯绒布盖着一物,一峰从形状上估计应该是钢琴之类。
似乎没有其它房间了?哦!厨房倒是有,卫生间也在。
一峰看翘姐走进一门里,看了看方正的这间屋内,边上还有两扇门,知道里面肯定也是房间。
正在一峰满心疑惑时,楚翘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说洗澡水放好了,让一峰进去洗个澡。
一峰尴尬地站着,心想推辞,但不好意思推却,就拿起那挎包,楚翘凝固起笑容说:
“干嘛?不洗?”
一峰笑笑说:
“换的衣服在里面。”
楚翘笑了:
“小呆子,翘姐里面全都给你摆好了,你先去洗了,什么都甭管。”
一峰从没在这么高档的人家里洗过澡,诱惑和好奇有时是孪生兄弟。
他走了进去。
躺泡在暖洋洋的浴缸里,一峰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渐渐地,他暂时忘记了烦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良久,一峰洗浴一新,穿上翘姐为他准备的内衣,外面套了件乳白色的长长的棉睡衣,来到外面。
楚翘打量着一峰,粉脸一下红了起来。忙把一峰领到隔壁她儿子的房间,说:
“小峰,我看你累了,你先在我儿子的床上睡一觉,等会我会叫你。”
一峰知道自己是有点累,就不多想,说:
“好的,翘姐,我是有点累了,让我休息下。”
说完,楚翘一出去,一峰就关了房门躺在床上。
但站着时累,一躺下,一峰却没了困意。
转头一看床头柜上有本书和两副扑克牌,就随手拿过书来,一看题目,却是社会上还禁着并不流行的一本《金ⅹ梅》。
一峰大吃一惊,有关这部书,一峰多少知道点,甚至可以讲已快速粗略地看过。
“翘姐怎么会有这种书呢?”
一峰心想:“噢!对了,象翘姐这么强势的女强人,要弄到这种东西,还不容易?哪天我不怕难为情的,问翘姐借去细细再看。”
想到这,一峰翻看了几页,内中情节让一峰禁不住心烦意乱,随手把书轻轻丢放回床头柜。
不想却把两副扑克牌弄散了,并有几张掉在地板上。
“原来扑克牌没有装在牌盒子里的。”
一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翻身把掉在地板上的几张牌捡起来,无意中一瞥,发现……
不知过去多久,徐楚翘开门进去,想叫李一峰起来,猛见一峰血红着脸,不由得趁势吓了一跳。……
……事后,李一峰反而更没困意,不由得问:
“你儿子房里怎么可以放这种东西?”
楚翘说:“儿子长期住在外婆家,这房间是老公平时在睡的。”
“你故意摆着那些东西让我看的?”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一无所知,这定是老公在看的。”
“你老公干什么的,能有这种违禁品?”
“他是景德镇市管事局副局长。”
“啊!?”一峰听了,大吃一惊,感觉背脊一凉,连忙想推开楚翘起床。
楚翘却更加粘贴在一峰身上,鼻孔哼哼几声,说:
“小峰别怕!在别人眼里,他是耀武扬威的管事局副局长,在我眼里,嘿嘿!什么都不是。”
一峰有点惶恐不安地问:“那翘姐你是什么人?”
“美人!”
楚翘羞羞答答地看着一峰说:“
小峰,你说我漂亮不漂亮?美不美?”
徐楚翘一改往日的强势性格,竟有说不出的温柔一面。
一峰看着怀中一脸潮红的楚翘,竟自呆了!
“漂亮!真的美极了!”
竟而忘了再问。
听说徐楚翘老公是景德镇市的管事局副局长,一峰无论如何不敢再躺在床上,连忙爬起。
一峰穿着楚翘送给他的一身黑色高档西装,内穿雪白衬衫配着喑红色的领带,脚下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对着楚翘卧室里的全身镜,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原来李一峰有这么英俊的相貌!
徐楚翘痴痴迷迷地望着他,竟不知怎么说。
坐在楚翘车上,一峰兴奋劲头已过,忽地又变得沉默寡言。
楚翘爱怜地看着他,心疼地问长问短,但一峰只是说没事。
徐楚翘心里疼爱,一时也没办法逗一峰高兴,就把一峰送到景德镇大酒店门口,从女士包里抽出十张百元大钞,右手轻轻地抚摸着一峰的左手,爱怜地看着一峰说:
“小峰,一切有翘姐在,你宽宽心,什么都甭想,先去开个单人间,我怕有熟人,就不下去了,等会陪你去吃饭。”
一峰并不多言,接过徐楚翘给的钱,提着刚才她送的拉杆旅行箱,在大酒店门口稍一停顿,就自信满满地走向总台。
徐楚翘说不出的兴奋加激动,这些天来的阴云一扫而光。
坐在车里,此刻她听着李丽芬翻唱着张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莫名我就喜欢你
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欢你
深深地爱上你
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徐楚翘觉得心情舒畅,这首歌就好象为她点唱为她定制似的。
一句话,楚翘全身心充满幸福,她心都醉了。
以致于李一峰空手从大酒店出来,直到车前才回过神来。
她见一峰年轻俊朗的脸上,竟有淡淡的一丝忧郁,觉得这更加令人心疼和痴迷,所以不等一峰在副驾室坐好,就爱怜地看着他问:
“小峰,你好点了吗?”
见一峰笑了笑,才发觉问得蹊跷,连忙笑着说:
“今晚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我想喝酒!”
一峰象憋足了气似的突地说出。
楚翘想问:
“怎么啦小峰,谁惹你不高兴啊?”
但她马上想起,从今天见面起,一峰似乎没有开心过,就算刚才与她亲热时,他好象也心有所思似的。
此刻见一峰这样,心想,小峰酒量超群,她一个人肯定陪不住的。
与其叫他一个人喝闷酒,倒不如象上次那样,三个人一起喝。
舒怡琴的酒量与自己差不多,何不叫她也来一块陪一峰喝个痛快?
想到这,徐楚翘笑着对一峰说:
“小峰,我把怡琴叫来,我们两个陪你喝酒,你说怎么样?”
“好呀!”
李一峰一说出好呀两字,心中立觉不妥!
自己来时全身衣着一百多块的身价,此刻早已上千了,虽说自己不说,舒怡琴定不知情,但翘姐的个性肯定会直白表露,这多尴尬?
但既已出口,翘姐不在乎,我操什么心?”
想到这里,一峰心头暗暗一阵失落,从心底深处叹出一口气。
偷偷一看楚翘没留意,也就不再多言。
徐楚翘早已电话通知了舒怡琴,告诉她:下班后直接去醉仙楼,先去雅致些的订只小包厢,点几只时令酒胚,主菜等她到了再说。
对舒怡琴来说,徐总翘姐的电话,那就是圣旨。
她搁下电话时还在兴奋地想,这些天来,翘姐对她的交流,比平时一年交往还多。
看来这是个好兆头,但不知今晚要与谁进餐?
徐楚翘见时间还早,就开着车带着一峰兜风。
一路上眉飞色舞地讲些景德镇的人情世风,讲着讲着,忽然发现一峰居然睡着了。
若是以前,徐楚翘早发脾气了,此刻她却笑了。
舒怡琴接到翘姐电话后,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当然是向她的顶头上司,综合部经理请了假,理由是翘姐的命令。
所以她早早来到醉仙楼,精心地准备着。
在点下酒小菜时,怡琴不知不觉与下意识地,点了都是那天浙江李一峰喜欢吃的菜,她满脑子都是那小子一脸调皮的笑。
这让舒怡琴很恐慌,好象做了坏事恐怕被人察觉的那个感觉。
好几次想叫服务员把菜换了,但心想点都点了,怕什么?
不过一颗心却还是无缘无故的砰砰乱跳。
当舒怡琴从包厢窗口,望到徐总那鲜红色的马自达323,缓缓地停在醉仙楼前的停车位时。
她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拉着窗帘,侧脸望见副驾室里同时与徐总走出一位全身黑色西装,身材健美挺拔修长的男青年时,舒怡琴如释重负般的笑了。
而当看到徐总楚翘姐很自然地走上前去,亲热地掖着那英俊潇洒的男青年朝她这边走来时,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李一峰。
顿时如失重似的呆若木鸡……
这一晚,一峰好似喝不醉。他喝了五瓶红酒似乎还不醉。
而更加令徐楚翘觉得惊诧的是,貌似与她差不多酒量的舒怡琴,居然喝了三瓶。
楚翘知道,自己的两瓶指标,喝得下肯定扛不住了。
舒怡琴却兴头超高,在她喝第三瓶红酒时,她忽地吟唱道:
“数声鹈鸠,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吟唱罢,拿双迷人的醉眼看着一峰,似讥似笑,似诉似泣。
一峰听罢,想都不想,脱口吟道: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吟哦完后,拿起酒杯仰头把酒倒入口中。
徐楚翘虽不懂这些,却也不打诨拆趣,她觉得一峰怡琴两个一唱一和十分有趣,反倒拍手欢笑。
她自己醉眼朦胧的,哪里察觉得出舒怡琴眼中的两眶泪水?
第一零一章 人生如赌
上文讲到,吴杰星期一晚上七点不到,打电话给李一峰,说李不赌在哪已确定。
李不赌他在澳门。
具体地址是澳门罗斯壳里大赌场。
一峰电话上问:
“大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吴杰说:
“刚从管事所出来,你到我家等我,我另外一个地方去弯弯就回。”
一峰应声,当即过去。见吴杰大哥别墅庭院外,大铁门锁着,心想反正大哥过会即到,就不去敲管门的郑叔的窗户了,站在铁门外等。
里面别墅的灯光通明,三间平屋也亮亮堂堂。一峰估计里面大哥的爹妈,大嫂和管门的郑叔四人凑搭,在打小麻将了。
摩托车的灯光已经让里面的人,知道大门外有人。那管门的郑叔快步奔出,见到一峰,自是早已认识。他高兴地说:
“小峰,你来得正好,快去凑搭,来三缺一呢!”
一峰笑道:
“郑叔,你一个,老爷子他两老加上大嫂,不是正好一桌吗?”
郑叔说:“你来了,我自当让给你。”
一峰说:“那好,不过我等会大哥归来,与他有事要商量,到时你替我来代打,赢归你输我包,好不好?”
郑叔笑道:“这还有什么不好呢!”
他知道主人的这位兄弟大方客气,从来不要人家委屈。
一峰知道郑叔心思,四个人搓麻将,虽说是小玩玩,但一场麻将搓下来,输赢一百来块很正常。大嫂的目的只是要让二老高兴,所以她时不时的打打生牌让下家吃。知道哪个听牌了,故意放铳,让公公或婆婆胡牌,自己输钱,为二老图个开心。
这就害苦了凑搭的。比方郑叔,虽然说他输了,大嫂会私下贴点他,但这样一来,搓麻将就失去了趣味。
赌的趣味的精髓,并不纯粹是钞票,也就说最终输赢的结果,它玩的是个斗智斗勇的精彩过程。
打麻将更是如此。它其实是人生轨迹的缩小版。
做人,最终结果都一样,悲也好喜也罢,总归要赤条条的来,空荡荡的走。
麻将就这样,人生在世的喜怒怨恨气恼悔,酸甜苦辣咸麻涩。都可以从麻将里体现出来。
麻将的博大精深这里就不一一探讨了。
所以说郑叔凑搭,纯粹的陪太子读书,时间一久,郑叔就有些犯厌。
一峰的到来,让吴杰的爹妈心花怒放。
这下好了,二老不必为争媳妇的下家位置,而你抢我夺了,她的下家有的是牌吃呀。
小峰一到,自然更好。他的下家,更是心里想要什么牌,上家早会送货上门。那几场麻将打过的,自是早已了解。
所以吴杰妈早咯咯咯笑着,要小峰坐她上家。
上下家是排定了,东南西北的方位,可得慎重选择。
这东嘛,任何时候都是好兆头。
它首先代表开始。
也就是一年四季最好的春天。
东家,就是主人家。
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
遥远的东方有条龙,应该是龙种的起源地。
东床快婿,自然是书圣这般人物。
东西?当然是好东西!
不管怎么说,猜骰子抢东家,这个是必须的。
于是一峰和大嫂郑淑萍对穿门立定,正好在东西两方。两老各占了南北一头。
老爷子当家人,骰子自当由他猜。
只见他双手捧着骰子,口中轻轻祝词,嘴往手上一吹,双手摇摇,忙向桌上一分开,两颗骰子点溜溜的转,停下,一颗三点,停下,一粒四点。猜了个七点。猜七对家。
老妈妈东家。
吴杰妈哈哈笑着,领着三人回转了小半圈,抢到东家位,高高兴兴地摊牌彻牌,开始打麻将。
几圈麻将下来,两个老的,开心得象小孩。
胡牌的高兴劲,跟小孩子一样,喜欢吃的东西,再多也不怕,贪得无厌。
两老还一个劲儿批评自己的下家,每每要紧关头出臭牌,让老爷子,老婆子或吃牌随吊,或放铳胡牌。
站在一峰身后观战的郑叔,不住地偷笑,知道小峰放水水平之高,令人叹服,真的是个有心人。
不过一峰早已关照过,千万别讲出来,一定要让老人家以为,是他们的眼睛尖,脑袋灵,若是明显放水了,就失去趣味。
正当一峰和大嫂两个,齐心协力,又似乎懊悔得,欲哭无泪般地,给自己的下家喂牌,让他们高兴时,庭院的大铁门外车灯晃眼。
郑叔知道老板吴杰回来了,就忙忙的去为他,大开铁门放车进来。
吴杰停好车过来,老远就笑着对他妈说:
“妈!小峰下面您若没有牌吃,下次不让他吃饭。怎么样?有得吃吧?”
老爷子早抢答道:
“这个小峰,麻将臭死了,明明你妈那对南风翻转过一只,却偏偏还要打,让你妈碰了随吊。南风我早有一只了,我就不打。”
吴杰妈笑骂:“死老头子,眼睛贼亮,我不小心碰翻一只南风,手遮得飞快的,仍然看见。还是小峰待我好,南风碰不出的话,永远随吊不了。”
一峰哈哈笑道:
“哈哈老爹,您坐在对面的,当然看得见。老娘双手快得象做魔术,我哪里来得及看?南风我又不要,留着干嘛呢?老话不是说,先打风板再打边?实在是不知道的缘故啊!”
大伙全部帮老妈,笑说老爷子不对。
老爷子哈哈笑着,说大伙看人头落水。
一峰见吴杰大哥到了,老妈正好胡牌,于是哈哈笑着站起,叫郑叔坐下替他打。
见自己台面上只有几张10元小钞,忙又拿出两张百元大钞,让郑叔放松一点。他自与吴杰到旁边别墅的客厅去谈事。
吴杰一边给两人泡茶,一边对一峰说:
“兄弟,杨所还真爽快的,我不说,他也不多问,我只是说我的兄弟。他二话不说就帮我搜索。第一次当即定位到。为保险起见,他每间隔二十分钟搜索一次,现基本确定,在澳门这个叫罗斯壳里大赌场里。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目标位置没有移动。说明要么手机放在那里没动,要么卡号换下没动。”
一峰说:
“大哥,照你这么说,我那不赌兄竟然去了澳门?这澳门回归要在年底,现在还只是99年的开头,他这不是逃去国外了?”
“是啊,听杨所说,中国大陆公民,去澳门那是早已可以去了的,但一般最长可以待三十天。超过三十天就要重新鉴证了。”
“三十天?不赌失踪快5个月了呢?早已超过期限了。”
一峰说。
吴杰说:“这事我也提起过,杨所讲这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刚去澳门不久,还没有超出期限。另外一种情况是,他在澳门有至亲。”
一峰说:
“不赌台湾有至亲,澳门没有亲戚的呀!台湾那边老四早已联系过了,不赌根本没有跟他二伯伯和禄联系过的。”
一峰想了想,对吴杰说:
“大哥,我在想,我那不赌兄,他从小的授业恩师是他的叔太公李家达,而家达太公的儿子济安,据说因父亲的关系,受到当局的重用。会不会……?”
于是一峰把不赌的师父李家达的身世,重新原原本本的讲给吴杰听。并告诉他,家达特别特别喜欢不赌,把自己一身的本领全部传给了他。可惜不赌只学精了武艺和赌技,其他文化方面的,以及品质和个性一点都没有学到。并说家达去世前留下两封遗书,叫不赌转交他的妻子和儿子。又说,记得九一二年,家达的儿子济安,随和禄回祖籍来探过亲。当初自己因为心中有说不出的烦闷,从而没有仔细留意探亲的场景。只记得济安带来的儿子叫和平,比自己年纪还要小。是个小少年,长得特清秀。比不赌要小十来岁,不赌却须叫他叔叔。又记得当初相亲的场面相当相当轰动,连上级政府都大张旗鼓的作了宣传。等等。最后一峰说:
“大哥,我怀疑我这不赌兄,投奔他的济安公去了也不一定。毕竟济安公是那边高官,弄一张澳门临时居住证,应该问题不大。也说不定济安公已经在澳门有产业。”
吴杰说:“你说的这个李济安,排起来岂不是太平天国李秀成的嫡孙了?想不到小小的李家岙,真的有过这么重量级人物?”
一峰说:“大哥,不要小看我们李家岙。李秀成是李家岙的肯定不会错,这是家谱里记着的。李家岙这地方,山不高,却自成一统。水不深,又弯曲奇异。真的是风水宝地。她千真万确的出过谢玄,谢灵运。谢玄还被封车骑将军。否则,那座不高的山,怎么会叫车骑山?现有的古桐亭三个字的石条门楣还在,那是绝对真的,它肯定假不了!”
李一峰还想把剡北桐亭李氏家谱的事,详细说给吴杰听,一想,这跟眼下的话题扯开去太远了,连忙刹住。
吴杰说:“嗯!有道理。现在基本上确定不赌兄弟在澳门,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一峰说:“大哥,这正是我想跟你商量的事情。你想,今天已经十二月初三了,一个月不到就过年的。我还想把拜师酒在年内办了。越到年边师父他肯定越忙。包括你,福民哥,陆老总和立江,都是大忙人。我心里想十二月十五,把这大事定了。最好能在春节前把那不赌抓回来。”
吴杰想了想说:“十五补办拜师酒宴,还有十多天,时间上应该讲问题不大,关键是你师父朱总。”
一峰说:“师父他昨天去六川省了,按惯例一星期肯定回来,我了解过师父的那个,一般出差不会超过十天的,而且十二月十五后绝少再出远门的。”
吴杰说:“这事仍得陆老总帮忙,陈领导和杜行长问题应该都不大。”
一峰说:“如果十五拜师酒宴办成了,我想绝迟十八,飞赴澳门。”
吴杰说:“嗯,这么着问题不大。”
一峰说:“大哥,实话告诉你,我怕我一个人叫他不回来。”
吴杰奇道:“兄弟,你不是常说,这个不赌兄弟很佩服你,你的话一定会听的么?”
一峰尴尬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这是为什么?”吴杰问。
一峰心里知道,不赌的失踪,主要是没有脸皮见自己。
一生的好兄弟呀,那天晚上,一峰是为云庭云堂解决宅基地,去拿审批表格的呀,一峰他真的是一秒钟都不犹豫地,放心大胆地,把从小的铁杆小跟班的老婆交给不赌,而不赌没有办成地基一事外,反而竟然把她那个了。
不赌从小与一峰一起长大的,云庭云堂跟着一峰,不会受到他人欺负。这一点李不赌比谁都清楚明白。
而他竟把兄弟一生的招牌直接砸了,这叫一峰如何面对云庭云堂兄弟俩?
所以一峰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赌是在躲避他李一峰。
因为不赌知道,凭兄弟从小爱憎分明,忌恶如仇,好打抱不平,仗义热心,正直正派的个性,如若给他撞见,他是立马就会舍命相搏,杀身成仁的。
所以一峰知道,如果他去找不赌,不赌绝对不肯露面的。
因此,一峰把这个中的因果关系全部分析给吴杰听。
吴杰听了,不住点头。
他与一峰相知相交十多年,早已深深了解自己兄弟的个性。虽说有些地方狂得有点过,但他的为人,自尊,自强,自信,自立,这是肯定的,否则结义十年,宁可自己漂泊,无立锥之地,也不肯向他求讨一口饭吃。用不屈不挠,不卑不亢,不媚不妖来形容他,一点不为过。而他的孝,更是一般人无法比,因为他孝的对象与众不同。另外他的忠心,他的情义,都是吴杰倾心的。
吴杰想到这里,就说:
“兄弟,我去澳门,我去把他找回来。”
一峰听了,动情地说:“大哥,我知道你重义气,可你这么大的公司,年关又快到,怎么脱得开身呢?”
“没事小峰,我今年过年早点放假,前几年廿六七放假的,今年提前四五天,我们十二月二十二三去,反正正常的话三天回转了。”
一峰听了大喜,高兴地说:
“大哥,这样最好了!这样吧大哥,我和你一块去,我怕你与他两个,都是盖世英雄。呵不!大哥,我说错了,你是乔峰。你们两个,人品除外,其他什么都不相上下,尤其是都有一身真功夫。我那不赌兄,不善言谈,却个性独特,从不服任何人的。你俩一个不小心,大打出手也不一定。
真的大哥,我不把你说成郭靖郭大侠,因为我不欢喜他的木纳。我喜欢乔峰的义薄云天,他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家国情怀的真豪杰。他李不赌,哎!他大不了是四大恶人中,云中鹤之类的角色。”
一峰听吴杰大哥会帮忙去澳门,真的激动。他早已无数次在心中,把他知道或了解的英雄豪杰都过了一遍。
觉得历史上真的成在的和小说演义虚构的,只有乔峰,最最符合他。
其他如武松,总给人有吃不到葡萄的那股味道。
鲁智深也差不多,喜欢喝猛酒的人,却在那赵员外外室的闺楼上吃了大半天慢酒。
哼哼!施大爷无真英雄!林冲,卢俊义等等。都称不上英雄!
宋江最不要脸!
三国中的关二爷,给人觉得假,不真的感觉。人家曹操送金送银送美女你不要,高!爽!
可干嘛用青龙偃月刀挑锦绣长袍?啧啧啧,假!
张飞?草包一个!
扯淡了!
乔峰真英雄,吴杰真豪杰。
吴杰见一峰忽然激动得似乎有些忘乎所以,听他把自己比作乔峰,乔峰是谁?
他不知道,他内心还是喜欢关云长的。
既然兄弟他说他是乔峰,自然有他的道理,心想哪天有机会好好再问。
眼下比这重要的事很多,首先这签证的事。
所以他说:“兄弟,我倒真的想跟他交交手,有十多年没有施展拳脚了,自个练没劲。既然我俩一起去澳门,那明天就得去办签证的事。明天上午,我与你去市管事局吧!澳门有那么多赌场,我还没有去试试手呢!这次去,定要去碰碰运气。”
一峰忙道:“大哥,去碰碰运气我不反对,但输赢不能超过五万哦?赢了也不喜,输了也不惊,好不好?”
“好的,就这样说定吧!”
今晚我们就聊到这里,走!去看老爷子他们打麻将。
一峰笑着答应。
两人又回到麻将室,路上,吴杰说:
″小峰,现在已经有,用机器搓麻将的麻将机了呢!听说广川省已经有了。为什么样样东西,都是广川流行过来的?“
一峰说:“大哥,这个还用讲,开放开放,肯定是先开放港口的呀!香港是世界大都市,现在回家了,所有先进的东西,广川省近,当然是先进来的呀!否则怎么叫先进呢?”
吴杰大笑道:“兄弟,你又来讲朝事了,先进!先进!就是先进来啊?”
“哈哈哈哈!那大哥你说呢?”
一峰的笑声,早引来吴杰妈的喊声:
“小峰快来!小峰快来!你一走,我牌都没有吃了,郑叔真是个铁公鸡!”
郑叔连呼冤枉:
“啊哟喂!我老板个娘哎,冤枉我了好不好?我是一点刹车皮都不带的呢,您老人家自己吃不进呀!怪不来我啊!”
“哈哈,什么啊?你这个郑大头,我没有牌吃,我不怪你我去怪谁啊?怪我媳妇,怪我老头子呀?我要吃,他们要碰,这倒好怪怪,我没得吃,当然只怪你呀!无着三天的,走开走开,让小峰自己来。”
一峰见自己台面上还有两张百元大钞,自己走开的一个多钟头里,只输了几张十元钞,难怪老娘要不高兴了。
于是连忙笑着说:“老娘,这局打好我来。”
吴杰也笑着对老婆郑淑萍的:“对对,你也让我来打几圈。”
一峰见吴杰大哥的麻将水平,那是真的高。
一峰他只能照顾住下家的老娘,而吴杰大哥不仅仅是能全盘照顾到上家下家与对家,更是能通过吃碰的关系,让某只牌准确地运到谁手上,换句话说,他在两老和一峰三人间,能完全控制让谁胡牌。
这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还真的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
吴杰大哥他见娘不开心,居然让她老人家连坐三庄,一下子赢了好几百,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看到老爷子不高兴了,竟让他连着吃碰四下,立马海底捞。
这样的水平,是可以去澳门试一试身手的。
一峰心里想。
第一零二章 一峰拜师
前面讲到,李一峰和吴杰商量好不赌的事后,又陪吴杰大哥的二老,搓了一会麻将。见吴杰大哥卖弄手段,让二老都开心至极,不由得心里叹服。
郑淑萍大嫂见时候不早,劝二老罢战休息。
话说李一峰回到厂里,见老婆还没有睡,就把十二月十五二办拜师酒,十二月二十二三,与吴杰大哥一块去澳门的打算,与老婆一说,后者听了,说:“那我们早点放假,半年辛苦下来了,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呢!”
一峰说:“好的,老婆大人,这段时间里,你先把师父公司的所有外加工帐理出来,到时我要去结帐,员工的年货和自己家的过年货,你也安排和准备准备。我想把娘从医院里,直接接回到厂里住,你看怎么样?”
谢丽娜说:“按理,婆婆有五个儿子,依大落小的,远远还轮不到我们小儿子的一家。”
一峰未待老婆说完,有点不快地说:
“依大落小是对的,我们还轮不着,可若是依小往上呢?有规定一定要依大落小的吗?”
他又想起家里的一群老鼠,心里很不平静。
丽娜见一峰不耐烦了,就另开话题:
“歌歌怎么办呢?什么时候去接回来?”
一峰说:“噢!忘了跟你说,小歌歌我春节后就接回自己镇上去读,前几天原来服装厂里的赵明钢碰到过,他现在在上海做生意了,想把八岁的女儿,放到刚刚办起来的寄宿制小学里去寄托读书。我也想把小歌歌寄托进去。”
谢丽娜说:
“这个寄宿制学校办在哪我知道,听说里面住宿加一日三餐的,吃过的饭碗要自己洗,睡过的棉被要自己叠,两星期才可以归来一次。小歌歌只有七岁,我怕他弄不端正,我也舍不得他吃这个苦。”
一峰道:
“我七岁的时候,跟姐姐两个人,大镬饭都要烧了,小孩子从小要培养他独立自主的习惯。这事我已经和明钢哥约定好了。”
那还录什么音?谢丽娜轻轻嘀咕了一句,各自就寝。当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一峰早早起来,戴着头盔,骑着二哈(人家的亚马哈摩托车他叫大哈,自己的夏杏他称二哈),风风火火地去市场的一溜早餐店里,给娘和姐姐买了早饭,到医院病房,告诉姐姐,等会他要去城里,上班后医生如果说可以出院了的话,直接把娘接去厂里,嘱托姐姐再宿一夜回去。估计娘的医疗费用,送来的人情礼足够付了,就拜托姐姐代办。
处理好娘的事后,他立马去找陆老总。
这也是比较要紧的。毕竟还没有正式确定补办拜师酒的日子,万一时间拖久了,师父朱总热度要减退,所以这拜师宴日子得敲着实,免得夜长梦多。
一峰刚刚到陆老总公司的,一长溜不锈钢自动伸缩门的门卫室前,摘下头盔,二哈反光镜上一挂,正要去门卫室窗台前登记签名时,陆老总的奥迪a8到了。
陆老总看到一峰,降下了车玻璃窗,对门卫室里的保安摇一摇手,保安知老板意思,连忙免了一峰的签名。一边遥控伸缩门,放老板的座驾入内,一边热情地开了小门让一峰进去。
一峰笑着说谢谢,对保安的多此一举表示感激。
陆老总一下车,就关切地问一峰娘的情况,一峰重新又说了一遍,再三肯定不要紧,并再次说谢谢。然后说:
“陆叔,这拜师酒的事……”
陆老总说:
“小李,这事问题是不大,我昨天给老朱打电话时,他的意思是不要太当回事,那种形式不重要。你的意思是?……”
一峰听了,心里葛登了一下,知道心里的担忧是存在,这事若不抓紧办,春节去朱总家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一想到快抱住了的大树要打滑,心头一急,嘴上表露:
“陆叔,这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您知道,我那老爷厂刚刚盘来,所有机械设备给朱总师父做加工正好,我还没有活转,所以……”
一峰平时思维清晰口才顺溜,此番听陆老总的口气,那朱总有点随随便便的意思,心里一急,就不管词达不达意,口不择言起来。
陆老总笑了笑,知道一峰心意,并不理会他的病语,笑着问:
“小李,你的意思最好年里办了?”
一峰点点头,把春节去拜访的关节讲了,再三要拜托陆叔的意思表了,说:
“十五正好也是周六,还有十一天,陆叔您看……?″
陆老总正容说:
“小李,我知道,你是想抱住朱总这棵大树好乘凉,我跟你说,你这么聪明,其实不用我多讲,你要借朱总的势,暂时给自己一个生存的机会和空间,这我理解,并且也一定支持。我要正告你的是,任何人,任何事,只可借助一时,绝对不可有从此一劳永逸的懈怠之心。听明白了吗?”
李一峰突见陆老总最后的一句话,语重心长中透出班主任老师般的威严,不由得心中一凌,连忙说:
“一定!陆叔,小峰一定谨记您的话!”
“那好,我会用我的老脸,让朱总十二月十五老地方能够出席。我再强调一次,凡事都要靠自己。我因为承你父二十年前,在无人看好我的时候看得起我,这份情,我铭记在心的。所以今天我的话兴许重了点,但希望你能真的听进去。去吧!今天晚上明确给你准信。”
李一峰在战战兢兢中,辞别了陆老总。
他重新来到市场前的一溜早餐店的一炒面店里,叫店老板好好地炒了一盘炒榨面,为了对自己初战告捷表示祝贺,他要了一大碗米酒,用炒榨面下米酒,享受一下喝早酒的风光。对刚才班主任老师的话,总感觉有些可以辩驳的味道。
其间,碰到两个熟人,一口一声李厂长,李老板的,心里说不出的受用。
当然,他俩的早餐钿,自是由他这个李老板买单。
这点小钱,他不在乎。
早餐一斤米酒的下肚,让一峰全身暖哄哄的,真是舒服。
他与那两位并不叫得出名字的熟人招呼一声,口中轻轻地哼唱着京剧《沙家浜》里胡司令的调: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笼共是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套了头盔,唱不下去了,就驱动二哈,直接去吴杰大哥家。
兄弟俩去市管事局,办出国去澳门的手续,资料齐全的话,倒是方便,可两个人一个缺了这个,那个缺了那个,好在吴杰大哥自己有车,总算回跑了一趟,下午下班前终于办妥,十二月廿三可以出发的,还是吴杰大哥动了一下脑子的结果。
当天夜里,一峰正在吴杰大哥家吃饭,陆老总来电,正式确定十二月十六下午六点,老地方老包厢。
一峰连声感谢,搁了电话,当即给福哥和立江去电,再次告知拜师宴时间地点,和务必到场。
饭后,又准备陪两老打麻将。
麻将开始前,一峰于别墅外,几棵桂花树下,分别给巧巧,和寿叔打了电话。
告诉他们不赌的行踪,和决定十二月廿三,两个人去澳门的决定。
给巧巧打电话时,费了些周折,因她在上村口娘的老屋里照顾她娘,一峰是电话打到距她娘还近的一个发小家,让他通知巧巧,待会再打给她,叫她去家等。
在给和寿叔的电话时,老屋的四间二楼,早分给老大和老四了,两个儿子各家平时不住人的,和寿两老就住在老屋里守护着。电话早有不偷老大出钱装好了,楼下楼上卧室里,一座机带一分机的。
一峰电话打去时,小英婶接的,她说她在楼上,老头子在楼下,她说她怕讲不清,让老头子楼下接,一边讲一边大声呼叫,叫老头子听电话,一峰忙把手机悬开,小英婶冲着话筒在叫,声音直钻耳膜。
当一峰把情况跟和寿叔一讲,感觉得出后者激动得已说不出话来,一峰又听见小英婶在哭泣的声音,知道她那分机没搁,一峰也没提示,就这样闹轰轰的把要说的,给二老讲请。至于二老他一句她一句的,无非是费用怎么说呀?要不要明后天送几千元出来啊?真的是好阿侄啊,家里宁可出呆子,不可出败子啊!谢天谢地,哭哭啼啼。
一峰费了好大的劲,总算略略安抚得二老平静一些,已听出二老楼上楼下的,在争论你话多,我还有话要讲,一峰弄不清爽,连忙说声再会,按下止话键。
一峰正在心里埋怨诺基亚手机的功能键太不功能时,唐巧巧的电话进来了。
一峰忙问巧婶的情况,巧巧难过地告诉一峰,怕是年里年外的事。
一峰急了,说:
“巧巧,赶紧去医院看看呀!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再厉害的病都医得好。”
唐巧巧说:“娘死话不肯去医院,说自己的病自己知道,不用看医生的。”
一峰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下,说:“巧巧,不赌在澳门,我和吴杰大哥十二月廿三的飞机。”
唐巧巧叹着气说:“小峰,谢谢的话我也不说了,明天我先凑五千钞票,给你送去。”“巧巧,你若讲钱的话,那我们不去了,我和不赌什么关系?”
“我知道,小峰,但情归情,路归路,你厂刚刚办起来,也不可浪吃浪用的。”
什么话?如果交朋友做兄弟的,不讲义气,只讲钞票,这还叫什么兄弟?这还是我小峰吗?好啦,你照顾好你娘,等不赌归来,必须去医院。挂了。
越州宾馆天宫阁紫金宫,那气派,那档次,自是比沈天豹的谢灵运大酒店要高档得多,一句话,金碧辉煌。
李一峰五点半就和吴杰大哥,来到了金碧辉煌的紫金宫。
正确的说,一峰和吴杰是十二月十六下午一点,就坐着吴杰大哥的7788宝马车,到了越州宾馆。
兄弟俩在宾馆后面的天各一方大浴场里,浸泡得皮肤发胀,然后干蒸,然后搓背,然后推拿,然后进小包厢一边修脚一边看电视。
搓背时,吴杰夸张地说一峰的身上老泥可以做一亩田的肥料,一峰笑着说那倒欠多,一斤左右是有。
第一次由吴杰大哥带进这么舒适的地方,让李一峰真的有相见恨晚的失落。
李一峰的聪明,马上从很快适应甚至享受新生话中体现出来,他不仅马上熟悉这一整套集洗澡,休闲,娱乐,健身的流程,更是表现出天生会享受的本能。
不知道的人,绝对以为李一峰是常客。
事实上,李一峰在不久的将来,是这种高档场所常客中的ⅤiP。
这是后话。
兄弟俩修好脚看了会电视,习惯又让吴杰睡了,一峰连忙关了电视关了灯,睁眼想了会心事,觉得闭眼想心事更写意,不想招来了睡意。
等两个午休后,吴杰又带着一峰去健身房,乒乓球,保龄球,跑步,骑车,举哑轮等等一系列健身器材全部使用下来,一峰做吴杰的陪练,居然是非常称职,当然没有进书画棋牌的几个房间。
等全身是汗的退出健身场所,吴杰说时间差不多了,就重新去洗浴场所冲洗,然后两人对着镜子比身高,比体胖,谁都不承认自己矮,坚决说对方胖。
结果现场办公,对着身高测量器,吴杰176.5,李一峰175.5,李一峰少一厘米。
站上体重计,吴杰84公斤,李一峰85公斤,李一峰多一公斤。
面对事实,一峰没有办法,只能说:
“大哥,身高这辈子算了,体重多出来的一公斤,我一年一内一定要送你。”
吴杰大笑:
“我才不要你的臭肉呢!要不,你的脑髓送我二两。”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穿戴一新,又站在镜子前欣赏,这一下,吴杰说兄弟潇洒,一峰说大哥英俊。
互吹互捧,倒真的难分伯仲。
两人坐在金碧辉煌的紫金宫内,吴杰早已吩咐服务员挑选哪些菜上桌,嘱咐海鲜必须鲜活,茅台必须正宗。
一峰又给陆老总和福哥,立江去电话,催促后两位快点,说自己与大哥早到。
然后给师父朱总打电话。
电话一通,一峰直接说:
“师父,我们已经到紫金宫了,您可以出来了吗?”
“真的啊?你还真的当真了!你们?你们是谁?哪几个到啦?”
“师父,我和我大哥吴杰已到,另外陆老总说已在路上,陈领导和立江在城里的,也说很快过来,就等您了!”
一峰实话实说。
“好的,我有数了。”
电话那端朱总这么说。
一峰笑了笑,把情况跟吴杰大哥一讲。吴杰说:
“小峰,朱总说有数,那是肯定会到的,放心吧!兄弟,朱总这个人,从不会轻易说好或者不好,他的知道了,有数了,明天再讲,基本上是答应的意思,这方面我领教多次了,今后你也会深有体会的。今天晚上你的任务是想办法敬好他,据我所知,他喝酒也是你的师父。夜里你若醉了,我给你会开房间的。”
兄弟俩正说着,服务员从外面领进一人,杜立江到。
吴杰和一峰忙迎上去拉手,立江见一峰吴杰两个,都焕然一新的,不觉笑道:
“哟!吴总,你与小峰不打不扮,都光彩照人的,这么一整顿,新郎官一样。”
说起新郎官,一峰早知道吴杰大哥也是自主婚姻,没有正儿八经的办过结婚酒,一峰自己更是先上车后买票的,没那个条件。而杜立江的结婚大喜日,倒是陈建东主外,他李一峰管内,正儿八经戴过新郎飘带的,李一峰更是连伴郎的身份,因为没买票先上车被取消了,成了他一辈子又一大愧疚事。
此刻听立江这么说,刚想调侃他一下,门外服务员又请进两位客人。
陈福民拉着陆老总的手,热情地把后者请进紫金宫。
吴杰一峰等一边忙着叫服务员泡茶的泡茶,撤位子的撤位子,一边招呼陆老总他们落座。吴杰还细细吩咐服务员要准备的东西。
陆老总看了看时间,六点不到,笑着说:
看你们两位刚刚泡过浴?红光满面的!
杜立江早笑道:
″是呀!我正在说呢,陆老总您和领导到了,看看,哪个更象新郎官?″
陈福民说:“有新郎就得有新娘,这比喻不妥。”
″那领导说,他俩这般风采,比作什么?″
杜立江笑着问。
陈福民脱口而出:
“嶀山双雄!”
一峰听了,双手乱摇着说:
“福哥!不敢不敢!我大哥气宇轩昂,英武逼人,绝对称得上是嶀山雄鹰,我一个车骑山下的李小峰,车骑山没嶀大山高,不敢和我大哥并肩,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我朱三雄的徒弟,连嶀山下面都称不了英雄吗?”
一峰听了大喜,知道主客到了,连忙朝包厢口迎接。
果然,朱三雄抡着包,一边大步进来,一边接着前面的话题:
“小峰,既然你要拜我为师,怎么连这点豪气都没有?什么嶀山双雄?嶀大山有什么了不起?做我的徒弟,自当有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
李一峰大喜,连忙上前接过包,咧着嘴高兴得忘了打招呼!
陆老总笑着说:
“朱总,这回你倒是分秒不差!”
朱总笑道:“陆老总您老已经到了,我若再迟到,岂不是太失礼!”
吴杰忙说:
“陆老总,朱总,来来来,夜里反正只有坐座的六位,今天既然是我小峰兄弟拜朱总为师的喜酒,我们不整个隆重热烈,但却是要正正规规的,这里陆老总您资格最老,威望最高,您说怎么个拜师流程。”
陆老总笑道:
“象我小时候拜我师父做洋铁铅桶,那是还作兴跪的,后来我收徒时就免了这一环节,但三敬三拜还是要的。既然朱总与小峰有缘,结为师徒,这个礼节少不得。”
于是陆老总就让吴杰搬一张椅子,于包厢坐起厅中间放好,拿来一块红布,垫在垫子的上面,叫朱总上前端坐。
朱总哈哈的笑,说不用这般复杂。
陆老总正容道:
“朱总,不能笑。这个玩笑不得,既然你决定收小峰为徒,这是入祖宗厅堂的事,自当有师父的样子,笑不得。”
朱总被陆老总这么一说,不由得收起笑容,一脸正经。
却惹得陈福民,杜立江和吴杰哈哈大笑。
李一峰想笑,硬生生忍住。
陆老总叫过一峰,站在朱总面前,早有服务员托个木盘,递上茶杯。
一峰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朱总,叫声:
“师父!您用茶!”
边说边鞠躬!
后者单手接过茶杯,一手掀开盖子,轻轻于杯口一划,啧了一口,把茶杯放在边上服务员的盘中。
一峰以为事情完毕,正直身想动。陆老总忙说慢来,如此得三下。
一峰连忙站好,又双手捧着新递上的茶杯,恭恭敬敬地递到朱总面前,叫声:
“师父您用茶。”又一鞠躬。
后者又单手接过,一样动作。
一峰第三次重复,边鞠躬边说:
“师父您用茶。”
朱总双手接过……
“好!”
陆老总带头拍手鼓掌。
其余三个齐声庆贺,以为拜师结束。
陆老总说:
“慢来慢来!朱总,你既收他为徒,做师父的,红包呢?”
朱总笑道:“陆老总精明,你不说,我倒忘了呢!”
第一零三章 师即如父
上回说到,李一峰在陆老总的指导下,三捧茶杯敬朱三雄,恭敬奉上,说三声:“师父您用茶。”鞠躬三下。
朱三雄端坐着连接三下,众人都以为拜师成功。
不料陆老总笑着说道:
“慢来慢来,朱总,你今既然收下李一峰为徒,一则作为师父,这红包必不可少。二来嘛,你得说几句,这叫开口训!而作为徒弟,一峰你也得回几句。这拜师仪式才算完成。”
朱总笑道:
“陆老总,说起红包,我倒差点忘了,来来来,小姑娘,把我的包拿来。”
朱三雄边说边接过服务员递上的棕色公文包,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厚厚的,显然已有准备。拿在手里,对着李一峰说:
“小峰,我的本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今天既然叫我为师,我可要告诉你一声,我的一切,不管你坑蒙拐骗偷抢学,你尽管拿去,但要我亲手给你送你,却是想也休想。你能从我手里做得到坑蒙拐骗这些,就出师了。当然,违法乱纪绝不允许。我主要是看重你的孝,才让我最终决定收你。现在,我送你一句话,你自己领悟。记住,一升米感恩,一斗米遭恨。”
一峰连忙说:“师父,我记住了。”
什么意思?一峰一时不懂,心想先记着再说。想到陆老总的吩咐,连忙大声道:
“师父,我李一峰今天拜您为师,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父亲般的存在,今后不管怎么样,我心中,您最重,我一生敬您如父,决不背叛您。”
真的,李一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的想起了入党誓言那句永不叛党的话,心中聚然升起一股庄严肃穆之气!
吴杰哈哈大笑说:“好了小峰,不要入党般的严肃,开席开席。”
陈福民也笑道:“吴总,这跟入党不能混为一谈,但庄重没有坏处。好了,朱总,从今往后,李一峰这块玉石,要您朱总来雕琢了。”
朱三雄认真地说:
“领导,做人,是要靠自己做的,教是教不好的!”
杜立江说:
“朱总这话经典!小峰的聪明,那是不用说。我们老同学,我早跟他讲过,这里重复一遍,他不适合办厂,他是我们那一届的李白。不过现在好了,小峰,你师父这里跟牢,多学学。”
“对对对!小峰,多学学你师父的经营之道,为人之本。”
陆老总语重心长地说。
“当然,小峰,我认可你师父的一句话,违法乱纪的事绝对不允许,否则我第一个跟你断交。”
陈福民在哪都是一身的正气!他的话,让一峰肃然。
吴杰见大伙每人都在教导兄弟,那陆老总朱总陈福民都是受人尊敬尊重的人,而刚刚上任不久的杜立江,建设银行副行长,跟一峰同学,却也老气横秋的在教育兄弟,话虽有理,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就笑着说:
“好啦,开席了,杜行长的话虽说有理,可谁适合办厂呢?哪个真的喜欢办?有些事情是被逼出来的。现在不合适,说不定马上会适合的,陈领导你说呢?”
办厂的机遇,是他和陈福民摆在一峰面前的,杜立江虽说不知内情,也等于间接说他俩举荐人不当,所以吴杰拉陈福民进来。
陆老总听了,忙说:
″好吧!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今夜老汉我得喝两盅。″
吴杰毕竟聪明人,连忙拉着杜立江的手,笑着对大伙说:
“好呀!我看这样好不好?朱总的酒量,在座各位他最好,就有陈领导和他徒弟陪好。我和杜行长,酒量自顾自都不行,我俩陪陆老总喝好。怎么样?”
说完,把陆老总拉过一边,让陈福民和李一峰两个中间拱着朱三雄,他和杜立江,把陆老总夹在中间。
就这样坐定。
一峰已知大哥心意,自是早吩咐服务员打开四瓶茅台酒,递给吴杰大哥一瓶,让他们三个一瓶,自己三个人一人一瓶。
朱三雄哈哈笑着,把拿在手上的红包,往一峰挂在椅子背上的西装内袋塞好,一峰连忙替他于挂包处挂好大衣,见福民穿着休闲装,就笑着招呼服务员上热菜。
李一峰的敬酒水平,也是值得一夸的。
他敬酒,都是自己满杯,受敬者酒杯中酒满不满,喝不喝从不计较,先把自己杯中的一口干掉。
如果遇上认为非要敬他喝下去的话,他不用强求的方式,而是他自己一杯一杯的敬,让对方随意。
他曾经敬过一个人,那人会喝的不肯喝,一峰笑嘻嘻的敬他,自己小酒盅连干八盅白酒,对方实在架不住,只得把自己酒盅里的白酒喝光,一峰这才罢手。
这次他目的明确,所以用那0.5两的茅台酒专用酒盅,先敬陆老总,再敬师父,然后福哥,大哥和立江,全部一口一盅的敬好,然后单敬师父。
陈福民上次吴杰补办与一峰的结义酒时,就想好好地与朱总PK一下的,那天让嶀山下酒量第一的不抢老二抢了风头。这次,他自是有的放矢,一个劲儿地敬朱总。心想两打一,把大名鼎鼎的南枪手战败,这也是值得骄傲的。
而朱总本贪杯中物,又豪气又有量的加上高兴,自是与他俩放手一博。
而那一边,杜立江的妙语连珠,吴杰的豪气干云,让威名远扬的北枪手难以招架。
这样,最终一峰这边六瓶茅台,朱总一个人三瓶不到,李一峰和陈福民,两个合并三瓶过头,六瓶茅台三个人喝光,都有九分九的量了。
而吴杰那边,却是一瓶茅台,三个人分的,酒只过三分。
吴杰早已在一峰三人酒酣之时,替一峰买了单,并早早地叫服务员开好了两只房间。
当大伙酒足饭饱地从紫金宫包厢里出来,一峰正要对吴杰大哥说,他当然不会说谢谢。因为他知道,对吴杰大哥,他已不是一句谢谢的事。他想说:福哥让大哥你照一下,师父我会一块陪着去房间的。
正想开口说时,忽然看见斜对面藩桃园包厢里,走出十来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自己从小的结义大哥郑强龙,高兴之下忙远远的叫他。
郑强龙刚出包厢,他其实早已看见一峰他们,正犹豫要不要招呼时,一峰早在叫他。就连忙上前和陆老总,陈福民等熟悉的,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峰酒已多了,见到自己儿时的结义大哥,自然是高兴之极,忙拉着强龙的手,把他介绍给师父认识。
师父朱三雄当然听说过这个郑强龙,强龙也早知道对方大名,于是两个热情拉手,互道久仰!
一峰高兴得忘了形,早拉着吴杰大哥的手,激动地告诉强龙,这个也是自己最倾心的结义大哥,并直接说不久前刚由大哥补办了结拜酒。
强龙握着吴杰的手,一边尴尬地说着早已久仰了的话,一边询问一峰娘的情况。
吴杰见强龙这边,男男女女的有十来个客人,看兄弟已有点醉了,就拉住一峰,让强龙他们先行。
一峰正兴奋着还想和强龙讲几句,被吴杰大哥用劲儿的一拉,有点领会出自己的失态。见强龙这么多客人中,上次见到过的陈沁儿也在,似乎感觉哪儿不对,正想跟强龙再说点什么,后者已热情地一一拉过众人的手,笑着带领自己的客人先走了。
朱总和福民都已醉态毕露,等强龙他们走了,朱总的话忽然多了一倍,笑哈哈的对着杜立江,在批评一峰,说小峰聪明聪明,聪明个屁,这种场合,干嘛非要把强龙介绍进来?弄得两头都尴尬。
杜立江笑着解释,这个小峰,个性直爽,一向如此。今日酒多,更是自然失态,要老总往后多多提醒提醒云云。
吴杰叫杜立江照顾好陆老总和陈领导,他送一峰和朱总乘电梯去房间。然后下去招呼陆老总他们,把杜立江和陈福民都亲自送到家,然后自己回去。
李一峰第二天早上醒来,慢慢回想起昨晚的情形,依稀记得师父的批评,觉得自己是不该过分热情,一时有点后悔。
正宗的茅台不上头,一峰知道昨晚吴杰大哥至少替自己省下两万钞票,心里暗暗感激。
洗漱完后见时间已有八点多,就连忙出房间门看了看房间号,知道师父在隔壁。
想用手机发短信给他,知道师父这一行还不习惯使用,就用自己房间的电话,打隔壁房间的电话。知道师父也正在起床,连忙敲门进去。
一峰知道宾馆里免费供应早餐,他担心在吃早餐时碰到强龙尴尬,就笑着问师父早饭哪里吃?
朱三雄何许人,他自是知道一峰的心思,当下并不点破,说好久没吃过豆浆大饼油条了。
两个不谋而合,退了房间,乘黄包车去鹿山路的早餐摊上,寻到一家大饼店。
朱三雄问明价格,大饼一元一张,豆浆五角一碗,油条五角两根。
朱三雄问李一峰怎么样?一峰笑道什么怎么样?
朱总说他一张大饼不够点。
那摊大饼的大妈早接口说,那大饼摊得大一点厚一点,加个五毛钱不就得了。
朱总连声说好!
一峰忙叫师父在街头的棚子底下坐好,皮包让他自己保管着,他忙忙的把师父和自己的豆浆碗,用开水烫了,然后加上酱油葱花,先来师父桌上放好,用勺子分别舀来豆浆冲入碗里,知道师父胃口奇好,又再舀来半勺,给师父碗里添满。
等做好这些,不一刻,两人的大饼先后摊好,各人裹着油条,渍溜溜的喝起豆浆,咬起大饼。
不一刻,一峰吃完,等着师父吃好,摸出一张5元钱,放在桌上,叫声老板娘,钱放在桌上。意思很明显,5毛钱不用找了。
边说边提了师父的包,说声“师父,走路!”
朱三雄坐着不动,一峰已经走出老远,回头见师父还坐在那,不觉奇了,远远的说:
“师父!走啦!”
只见朱三雄站起,随手拿了一峰放着的5元钱,递交给摊大饼的老板娘,后者看了朱总一下,用白花花的手,拣出一颗五角硬币,放在朱总没有回缩的手上。
朱三雄用嘴吹了吹硬币上粘着的面粉,上前把硬币放进皮包边袋,边放边说:
“在李老板眼里,这五毛钱不是钱,在我眼里,这是一下子降了五角的单价。”
一峰的脸,一下子臊热起来。
朱三雄并不再多言,只是问一峰下不下去厂里?
一峰正想说想去碰一下强龙时,忽然远远看见强龙和陈沁儿也坐在黄包车上,往这溜早餐摊上而来,敢情是跟一峰一样的想法,连忙侧过身子只当不见。
朱三雄见了,自是不会打招呼,拿出手机,在给他自己的小车司机娄师傅打电话了。
接下去的一星期内,一峰单与师父公司对外加工的帐,就差不多对了三天。
让一峰想不通的是,师父的锯床是丽水的马老板那里,人家送一次二十台的给师父,一则开票价1.1万一台,二则还是代销,说穿了用坏了再付款。而师父给他一峰的价是1.5万元一台,不开票。
另外,锯条是台州毛老板送进师父公司的,120元一条,也是开票价,也是代销的。而师父给一峰的价格是200元一条,也是不给发票。一峰半年下来,锯条领了120条。
这两样加起来,一峰就明着吃亏至少一万七。还有发票。
而更让他觉得不能接受的是,原本说好原材料是按产品数量相对应的领出,多少产品送进去抵冲,师父忽然说要按钢材市场价,也跟锯床锯条一样让他欠,而一峰八九月份拉去的圆钢,按新年后的价格算,换句话说八九月份圆钢单价两千七八,而元旦后圆钢单价已涨到四千一。
这样一来,一峰原本喜滋滋想办法从圆钢里多出来的十多吨圆钢,等于自己买过一样了。
当一峰把自己以为理由和道理,完全站得住脚的,用书面形式一条条详细地罗列出来后,连同外加工清单一道,放在师父的办公桌上,心里想:
这点道理总会讲的。
因此他理直气壮地对师父说:
“师父,我知道您锯床的进价是一万一,您收我一万二,给您挣一千,我并不要发票……”
朱三雄说:
“得!得得!我的进价是一万一,你给我一万二?我还赚了一千?还说我是人家送货上门而且好欠?那你当初怎么不自己去买?实话说,你若现金去买,说不定一万一台够了,你为什么不说给我赚了两千一台?”
一峰听了,觉得师父的话全是道理,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已经这么大的大老板了,为什么还要挣自己徒弟的这点点钱?
就心有不甘地说:
“师父,话是这么说,要我自己去买,我一时也拿不出那几万块钱,欠的话那是根本休想。可我毕竟已经是您的徒弟了,您看能不能?……”
″什么?我是你师父了,你就这样?我问你,如果按照你的意思,你半年来有多少利润?而按照我的算法,这半年下来,你还有多少毛利?“
一峰一时不知师父到底什么意思,就实话实说:
“师父,如果照我的意思结算,这半年来,我有9万多的利润。如果按照您的算法,我5万不到了。”
一峰留了个心眼,两边各少说了一万左右。
“那好!”只听朱总说:
“那我把锯床涨到2万一台,锯条涨到两百五一支。……”
″别!别别!师父,我认!我认!”
“什么叫你认?你心里不服气,在想我有那么凶,那么不讲情面是不是?”
朱总步步紧逼。
一峰张开嘴,差0.01要答是的了,好在真的聪明,连忙说:“不是不是!师父,您的意思我懂,不管您是多少价格人家给您的,那是您的资源,那是您的平台,至于人家给您多少,哪怕白给您,这跟我不搭界。与我跟您的生意,没有关联的。”
“你到底不笨嘛!”
朱总说。
一峰听师父语气缓转,连忙跟上:
“这还用说?否则怎么能做您的徒弟呢?”
朱总说:“这还差不多。”
一峰连忙顺杆子上:“师父,那这外加工结算单的签字……”
“发票呢?”朱总问。
“发票?这我哪来的发票?”
″没有发票怎么做帐?″
“师父,这五六万加工费,发票一开,又要毛万,这个?……”
“这个什么?那就明天再说。来!今晚杀你个直落三。”
果然,师徒俩摆开战场,李一峰因担心发票的事,真的连输了三局。
朱总高兴至极,一边用棋子敲着棋子作拍,一边唱起了京剧:
“我坐在那山头观虎斗……”
第二天,一峰又去师父处签字。师父问他,放假了没有?听说后天跟你吴杰大哥一块去澳门?去找那个不赌?等等。
一峰一一作答,又提加工费签字的事,说假虽放了,员工工资还没发。
朱总追问一句:“员工工资真的没发过?”
一峰忙笑着说:“假的!”
″象棋继续!“朱三雄说。
一峰说:″慢!师父,今夜下棋您我作点彩头,怎么样?″
“什么彩头?”
朱总饶有兴趣地问。
一峰说:“我若三局二胜,您给我结算单上签字。”
“开始!“朱总说。
结果,三局中一峰真的连胜两局。
一峰笑了,开心地去了趟厕所。
在后面的加两局中,一峰又输了。
一峰要师父签字。
朱三雄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明天再来。“
字仍然没有签?
一峰望着一直躺那儿的加工结算单,原封不动的上面搁着原支笔,无可奈何。
第三天,一峰又激师父:
“师父,我明天早上就和吴杰大哥去上海浦东机场乘飞机,今夜三局要您直落三,若是我办不到,今年的加工费明年结。”
一峰望着那估计快要积灰尘了的结算单,狠狠地说!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怨我不得。”
这下师徒俩均全赴以力。
终于,一峰果然连着拿下两局,胜利在望。
公司的食堂师父似乎只有这套饭菜,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咸菜,一勺肉汤,连饭带汤的,又是满满的一大海碗。
一峰想起一年后要送给吴杰大哥的一公斤肉,咬牙切齿地发誓,明天起减肥!
今天的,吃了再说!
师徒俩中场休息。
朱三雄去上厕所了。
一峰心里不平,心想,我恨不得自己签签掉算了。
往师父的位子上一坐,却发现加工结算单上,″朱三雄,同意支付!″七个字连同标点,不知何时,师父早已签了。
一峰正想看签字日期,听师父已从厕所处过来,连忙坐在原位,只当不知!
按下去的三局,一峰开心之余,又连输三局,居然把刚才对师父夸下的海口都忘了。
这可怎么办?这钱明年拿?
李一峰十分尴尬。
第一零四章 飞赴澳门
前面讲到,李一峰第三个晚上与师父朱三雄下象棋,他夸下海口说,如果不连胜师父三局,这加工费过年前不结,春节后拿。
这可是件大事。年内不把钱结去,意味着这个年,非得紧巴巴的过。所以一峰全赴以力,终于连胜两局,胜利在望。
谁知饭后休息,师父朱三雄去上厕所,一峰却发现结算单上,师父的大名不知何时早已签好,一峰欣喜之下却又连输三局,把先前夸下的海口都忘了。
结束时,一峰只好当作不知,呐呐地说:
“师父,我的……您看这……”
“这什么?你这叫得意忘形!”
朱三雄半真半假的说。
一峰知道师父的字一签,明天上班后,这加工费自有财务科的人,会打到自己厂里的账户上。可刚才自己的大话已出,这如何收得回去?听师父这句话,自是胜利之下的调侃,一峰怕自己言多有失,索性不再出声。
心想师父出奇的精明人,发票一事岂会忘记?他字都签了,自是不用我再出发票了,这近一万的税费给我省了。虽说师父生意上对我精了点,但我毕竟一分钱的成本都没有出过,他多扣的,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样一想,一峰赫然开朗,心想自己的人生,今后只须师父这艘大船后面跟着,不知可以少受多少风浪!想到这里,一峰禁不住地对自己的整体思路感到满意。
李一峰和吴杰是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乘上海直达澳门的航班的。
三十一岁的李一峰,这还是第一次乘飞机!
想起高中时候,曾经向叶知秋夸口,说三十岁前到香港,如今三十一了,香港还没有到过,却去澳门了。虽说澳门在国际上的名气地位,连香港的零头都不到,可在国人眼里,香港过了就是澳门,两者差不多。也就不算太迟,一峰这样心中宽慰着自己。
想起与叶知秋,竟已十年不见,那时刻骨铭心的相思,如今只变成淡淡的牵挂。
难道初恋的后味都是这样的吗?
听说她相夫教子十分恩爱,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地方。
李一峰心头好一阵惆怅!
好在身旁的吴杰大哥,真的是老江湖了,一峰跟着他验卡登机,倒是一点都不显得侷促。
无独有隅,兄弟俩都一身休闲打扮。
吴杰大哥从头到脚,一身深黑色的阿迪达斯,更显得英姿飒爽,风度翩翩。而李一峰全副行头也是新配,李宁牌的棕黄色的运动服,配一双耐克旅游鞋,只是少顶帽子,却同样的光彩照人。
因为澳门还要十一个月才回家,所以这次他俩算是出国。自然各人一只旅行箱,准备回来带些国外货。
一峰在老婆谢丽娜擦几年前用过的旅行箱时,就笑她澳门好象没有旅行箱买似的。你看,拉着几乎空空如也的旅行箱过安检时,安检的那几个帅哥美女,就似乎多看了一峰哥俩几眼。
兄弟俩的绝世风采是一看点,但那种看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眼神,却也明确无误的让一峰感觉得出。
一峰第一次离开地面这么高,尽管神态自若,却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刺激和新奇。
毕竟飞机悬空的一路攀升,让一峰脚底心发痒,一阵阵的头晕目旋,以致于耳膜的那点点刺痛,根本可以忽略。
而飞机进入万米高空的平稳期,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一片云海,一峰见飞机贴着厚厚的云层在飞,那云海似乎完全可以承载着飞机,一下子感觉一颗心落着地。
望着一旁的吴杰大哥,他已经又习惯性的午睡了。
一峰强忍着不东张西望,可眼睛却是坚决不肯配合一下。
一峰假装心不在焉实是兴致勃勃地,听着飞机广播上的安全须知,眼睛一秒不停地悄悄扫视着目能所及的一切。对斩新的环境自然有斩新的认知,和对周边发生着的一切高度的灵敏。
忽然,他发现自己坐位斜对面,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正在对旁边的黑发女子,做着不堪入目的下流动作。
一峰起初以为是一对异域情侣,可看情形越看越不象。
那女的一边拼命阻挡这个外国男子出格的举动,一边轻声斥责:“你干什么?放尊重点!“
估计怕影响不好,不敢大声呵斥。
而这男子却得寸进尺,越发胆大妄为。嘴里不停地说着:“I,loveyou!”
一峰见了,火气腾的窜上,因相隔不远,飞机过道隔了不足一米五的样子。
一峰见空姐面对这情景无动于众,当即解开安全带,右脚前伸,踢了踢那外国男子的屁股左上侧,边踢边轻声说“喂喂!干什么?”
那男子回头一看,见是一峰踢他,当即暴出英文粗口骂来:“Chinese
pig!You
dare
to
kick
me?(中国猪,你敢踢我?)”
一峰英语初三时经常满分的,如今虽说忘了大半,但有些单词还记得,整两句简单点的倒是可以。知道这蠢货在骂他中国猪,心想这毕竟是在国际航班上,就不想与他计较,只是说:you′re,away
too
four
“你太过分了!”
那蠢货又一粗口:“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
you
little
bastard!“
(“关你屁事,你这个小杂种!”)
这下一峰再也忍不住了,骂人的本领,本是一峰拿手的,当即单词乱迸地回骂:Son
of
bitch!How
dare
you
bully
your
grandma?do
you
wan
me
fuck
your
mother?
″好个小娘养的,竟敢欺负你家奶奶?你不怕我操你妈吗?”
骂人这一块,外国人本来就不及国人之万一,而一峰骂人的本领,国人内可称佼佼者。
这个外国人骂来骂去只是猪啰,小杂种,中间夹几句中国佬是暴发户。
在一峰排山倒海般波澜壮阔的骂文化下,那蠢货真的连听都听不完全,更何况理解?
他对一峰骂他尼姑生的,狗娘养的,你妈是小姑娘生你的,你这个没柄的,乌龟王八的捋拢种等等等,哪听得明白?
当然,这些熟口是夹杂着三界土话骂的,在飞机上的除吴杰外,再无一人能听懂。何况老外?
而这货看一峰骂人骂得兴高采烈,心旷神怡的样子,哪里还受得了?
当即解开安全带,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chinese.are.upstarts
youies
!lil
kill
you!″
″你这个中国佬,暴发户,我弄死你!”
一峰见他站起来差点机顶都碰到了,哇塞!这蠢货,两米多。
这时飞机上的人全都被吵醒,空姐一边拼命对那货说:“sorry!I
am
sorry!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对一峰说:
″先生,请您保住安静。“
一峰说:″这王八蛋调戏我们同胞,你不叫他安静反让我安静?什么意思?″
正说着,那蠢货居高临下,一个直拳直接向一峰过来。
一峰知道有大哥在,胆自不怯,见他来势凶猛,自己人还未站起,正想用脚踹他,谁知早听他啊哟一声。
这倒跟华语一样,谁都听得懂。
只见他右手臂整只全部松软了下来,显然一条胳膊已被吴杰大哥卸下。
原来吴杰早已起身,见蠢货恶狠狠的直拳过来,他一格一档,用少林擒拿手,双手一上一下的,只一秒,就把对方的胳膊弄脱臼。
那蠢货用的是西洋拳,右手直拳在前,左手回护于后,凶招还是在左手,说明平时还是个左撇子。右手开路,左手立马跟进。
他哪料得到自己的右手一下子空荡荡一般,竟不听自己使唤不讲,反而叛国投敌,被吴杰轻轻一拨,居然自己的右手来挡左手。结果是左手生生地砸向自己的右手。好在他反应神速,左手一吃实,连忙回撤。就这一刹那,吴杰照样画胡芦,双手一上一下的,又把他的这条左胳膊弄脱臼。
这下好了,这两米多高的大个子,两支胳膊软绵绵的荡着,模样古怪之极,真的尤如僵尸。
这货忍着痛想用脚踢,可双手荡着,飞机上连站都站不平稳了,哪还使得出半分劲?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高手,连忙一个劲儿地叫:
″cive
me
abreak
cive
me
abreak!″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讨饶的水平倒是一流。
飞机上大多数都是中国人,而中国人大多数都是慈悲为怀的。
大伙见这个大个子,开始时象变形金钢,又象大闹天宫中的托塔天王的手下大将雷公神,一副不可一世的吃相,可讨起饶来的那份可怜劲,倒真的让人可怜。
一峰他们的位置相对靠前,因而大多数乘客并不了解刚才一峰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倒是一个劲儿地替外国男子求情。
一峰望了望那黑发女子,见她一脸的感激之情外,也有息事宁人的味道,就决定饶了他。
一峰又用英文半生不熟地问:“下次还敢不敢再欺负你家奶奶啦?“
那大个子一边:″yes
yes
!no
!no!“地说着,一边使劲点头,又拼命摇头。
因为他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欺负自己家的奶奶?这中国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哪有这样的问法?
看到一峰满脸严肃正经的样,只好拼命点头又使劲摇头,让一峰自己选择。
一峰见那女的心肠好,也就请大哥替他把胳膊上好。
吴杰听那蠢货一个劲地对兄弟说:″三克油饭冷喂猫吃。″
这洋话兄弟都听得懂,自是大为叹服,上前对那蠢货一拨一弄一捣鼓,好啦!
完好如初!
那蠢货两胳膊一用劲,哇!三百磅力气又回来了,真的有点不服气,真想再来一记左勾拳,让眼皮底下的中个子也来几下饶了我吧。
回想起刚才所吃的苦头,却是不敢再动半动,真的叫力有余而心不足。从而听听话话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一会呼噜声似打雷。
两小时四十分钟的天空之旅,因这一插曲,变得一错而过,澳门很快就到。
兄弟俩站在澳门罗斯壳里大赌场外不远处的街角,远远的能望见那金光闪闪的七个大字。说不远,一公里是会有的。
兄弟俩商量着等会如何样子去见李不赌。
李一峰到此时还在问吴杰大哥,刚才把外国佬的胳膊,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是怎么卸下来的?
吴杰却笑着问:
“兄弟,你一直口口声声说你那嘟哥武功如何如何,那你说说,我与他比,哪个厉害?”
一峰实话实说:
“大哥,放在昨天你这样问我,我定会说不赌厉害,刚才亲眼见你这么这么一弄,居然把人家胳膊腿卸了,这么看来,定是大哥你厉害了。”
″不过你内心深处还是疑心疑惑的是不是?″
″是的!大哥,因为我知道,不赌至少跟他师父学了三年的武术。而他师父家达太公的武功似乎非常高。大哥你少林寺待了多久?″
一峰对待自己尊敬尊重的人,从来不隐瞒!不赌虽说是他从小的拜哥,此刻心里,却是只想吴杰能赢。
“我是十六岁正月偷偷跑出去的,到过年才回家,少林寺实足待了十一个月吧!”
吴杰说:“不过我十七岁六月份又去待了一个月。”
“这是为何?”一峰问。
“当初说好学一年半武术,各种格斗啊散打,擒拿啊学业考核通过的话,会给高中毕业证书的。结果别人一年半的学期成绩,还是我一年的好,象格斗,散打,擒拿等五个项目的比武考核,我得了三个第一两个第二名。当时的授业恩师说叫我第二年去拿毕业证书,我第二年去时,授业恩师被香港导演请去拍电影了,象电影少林寺的那批演员,就是比我高两届的师兄师姐。”
“啊?大哥,这么说来你跟李连杰老师还是同门师兄弟?”
一峰大吃一惊。
吴杰说:“这有什么稀奇,我曾听师父说,李师兄他练武之勤奋刻苦,师父五十几岁的人都说没见过第二个。兄弟啊,没有无缘无故会成功的。现在看到师兄他全身都是光环,谁又知道他全身都是伤痕的时光呢?”
“大哥,李老师固然英雄,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你却是我心目中实实在在的乔峰,所以我更加坚信,我那嘟哥一定是你手下败将。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你与不赌打一场,不为别的,只为教训教训他,这个不赌,跟飞机上那蠢货一样,做人不知羞趣!”
“是啊!兄弟,我常听你讲,这不赌从小狂野,一言不合,就会动手。不服管教,还不知敬畏,我早就想煞煞他的威风。记得十多年前我也说起过,想跟他干一架。可眼下我和他已认识,又都是你的哥哥,我俩打不起来呀?你想个办法,让我俩真刀真枪的斗一场。可在这太平社会,除非是打黑拳的,否则很难有机会呀。″
“是啊!大哥,你已经与我嘟哥见过面了,但好象只见过一面,是不是?”
吴杰想了想,确认地说:“是的兄弟,我肯定只与他那天这样见了一面,以前以后都没见过。”
“这就好办!大哥,我与不赌从小一块长大的,所以哪怕只是一个侧面甚至背影,都一眼可以认出的,我对电视连续剧里,那些脸上蒙块红领巾大小的黑布,就在师父徒弟,师兄师姐面前大打出手,而双方非常默契的装作相互不认识,感觉太不真实。大哥和我那不赌兄,只接触过一回,虽说早已耳熟久仰,但对于双方走路的样子,说话的语气等等,肯定一无所知。其实熟悉一个人,脸孔只是对类似于大哥你与不赌这样的关系有用,对于象我与他那样的熟悉程度,就算不赌头上套着那女人的丝袜,只要见了他的举手投足,我就能当即知道。所以我一直对拍电影和电视剧的导演,拿全国观众的智商当摆设,心里非常反感,还国际著名呢!但今天大哥你俩则完全不同,大可不必担心,换句话说,你只要不把脸孔露出对准不赌,他与你面对面,也不一定会知道。问题是不可能叫大哥也真的套女人的丝袜呀?哈哈。″
吴杰也笑了,他说:“对!兄弟说得对!我也一样,对电影电视剧中,几十年的兄弟,一只丝袜头上一套,就敢上街招摇,认定别人不认识。这跟成语叫什么来着?”
“掩耳盗铃!一叶障目!”一峰脱口而出。
“对对对!是一叶障目,是一叶障目。不过跟掩耳盗铃差不多意思。说真的,我担心等会见到他,我还认不准呢!”
“所以说大哥,我是没有办法,要么不露面,或者除非全身包起来。至于你见了他,一时认不准,这我倒有办法的。″
吴杰说:“那就好!这样吧,帽子我已经有了,干脆我去买付太阳镜,再戴付口罩,这样好不好?”
一峰大笑道:“大哥,我想这样反而注目,谁在这个不夜城里戴付墨镜罩着口罩的?我们真的是被那些国际大导演害苦了。大哥若这样子一去,准包所有人的眼光全聚焦到你身上。”
吴杰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一峰道:“大哥,别急,我们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先找个地方吃点澳门特吃,再熟悉一下环境怎么样?”
被一峰这么一说,吴杰才知道两人还没吃过晚饭,一看表,已经快6点了,这在老家天早暗了,好在澳门是座不夜城,人又特多,没有时间的烙印。
一峰吴杰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夜排挡,不是内地的那种露天型的。两人一边吃着并不可口的澳门特吃,一边留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觉得无论怎么样,两人都是鹤立鸡群一般。
一峰对吴杰说:“大哥,你刚才说的戴付太阳镜,我想,戴付眼镜倒是不错,不过大哥的这身阿迪达斯还是太过注目,再说这身打扮的人,戴眼镜看上去总有些别扭。大哥你看,这街上行人,穿西装吊领带的不少,你何不买套试试?再配付眼镜,怎样?“
吴杰笑了:“我很少穿西装的,那玩意不随性,还戴眼镜?我又不近视。”
″大哥,平光镜呀,或者100度。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先去开了房间再说。大哥放心,你想与不赌干一架,办法我已有了。“
一峰笑着说。
第一零五章 围堵不赌
澳门罗斯壳里大赌场,是世界一流的集酒店,休闲,购物,赌博,健身等等于一身的高级娱乐中心。
一句话,只要有足够的钱,在这里,你可以住一辈子,都不会觉得泛味。
它几乎四围环海,事实上它是一个小岛,1:1000的澳门地图册上,才能查找得到。
金色的沙滩几乎包围着整个大赌场。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真的比外婆的澎湖湾还宜人。
罗斯壳里大堵场的主体建筑,就建在这座小岛上。
整幢大楼的外墙,全部都有霓虹灯装点着,那色彩层层叠叠的变换,缧旋形的一层层盘旋着上去,远远望去,很象一颗青螺。
不过这青螺不象刘禹锡描写洞庭湖那样,白玉盘里一青螺,它可是倒立的。
这就不得不赞叹现代霓虹灯世界的奇妙。
仔细看着,这颗青螺还不停地变化着,不仅是太小,形状,色彩,它居然有无数颗不同类型的螺类形状的贝壳,时而海螺,时而田螺,时而线螺,时而塘螺。等等等等,反正想得到的贝壳类的螺,都在这个不夜城的夜里可以看到,或左倾或右斜,唯一的一点,就是它的尖尖细细的头,始终朝下。
不知道霓虹灯设计师到底要彰显的是什么寓意。
当然,这肯定是大老板的意思!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叫“罗斯壳里大赌场!”
赌,贝者,贝壳也!
灯光通明,装修得富丽堂皇的罗斯壳里大堵场一楼大厅,地砖的光洁平滑,对腿脚稍微有点伤痛的客人来讲,肯定是个不小的考验,这一点,作为一个世界顶级的娱乐城来讲,这方面的服务,远不是周到这么简单。
这不?当一个黑色的西装革履的,戴着金丝眼镜,英俊中更显成熟的男士,右手摘下礼帽,轻声的礼貌地告诉大厅的门僮,自己的兄弟双腿有伤时,门僮居然飞快地,不知从哪推出一把轮椅,直接从豪华的大奔出租车里,至少三个人掖着,把一个似乎伤得不轻的年轻绅士,小心地扶在轮椅上坐好。那年轻人礼貌地用手一抬礼帽,轻轻地说声:
“Thank
you!″
可能因为怕光,年轻人用礼帽遮住了大半个脸部。
细心体贴的服务生当然知道,有伤的客人最需要的是哪些服务。
而快捷便捷,就更能体现出顶级娱乐场所的服务的一流素质。
所以说,那西装毕挺的男士,几乎毫不停顿地拿到280086和280088号的两张房卡。只须跟在服务生的后面,自有他们热情地推着轮椅,拉着两只似乎并不符合两位绅士身份的旅行箱,直接把他俩送到二十八层0086和0088号房间。
打开0086号房门,小心地把受伤的年轻点的绅士扶到床上,其中一个不住地英文问:“先去,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Thank
you,不用啦!“
李一峰笑着说。
那几个见这年轻人,刚刚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此刻忽然神采飞扬的,微微一惊,并不在意。听他中英文结合的,始觉突然,也立马自然。
毕竟是一流的地方的服务生,什么世面没见过?
当三个服务生礼貌地告辞,带上门出去后,吴杰和李一峰在里面哈哈大笑。
果然如李一峰所料,心气高傲的李不赌,绝对不会出现在一楼大厅,做接待生一块的。
按照李一峰的本意,吴杰大哥甚至连西装都不用买,就只须买付平光眼镜。
但吴杰坚持说一则西装是想好好买一套,二则要扮就稍微得扮得象点。所以一峰就顺便叫大哥买了两顶礼帽。
和其它东西备用。
两个人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后,一峰仔细地看了看大赌场的详细的娱乐流程,一切如预料的一样,知道澳门寸土寸金,主体楼78层大楼顶层,居然是个大花园,一角还有个酒吧厅。
从负三楼开始到二十楼的,全部是购物中心。负四楼至负六楼是地下停车库。
从二十一楼开始至五十楼是旅馆。
从五十一楼至六十楼的是吃饭,洗浴,游泳,健身等等休闲场所。
从六十一楼至七十五楼全部是赌场。
七十六至七十八是罗斯壳里集团公司的行政办公楼,顶楼是观光花园和一个小酒吧!
吴杰要把西装脱了换阿迪达斯,一峰连忙说:
“大哥,那套阿迪达斯今晚我穿,你呢,还是穿西装英俊!我说大哥,等会你能不能这样这样,只要见到不赌,你就那样那样,你看行吗?”
吴杰仔细听着,不住点头,忽然问:“万一他不肯来呢?”
一峰说:“按照他原来的个性,他是一定会来的,那事出了后,倒真的要防他会不来,如果他万一不来,你就这样这样跟他说,若是还不来,那大哥直接按照你的意思做。”
″我的意思?若是他这样都不出来,我就开口骂人的呢?”吴杰笑道。
“对!就这样!”
李不赌知道,自己离开老家已经一百一十七天,再过三天,整整一百二十天了。
他真的后悔啊!他想不到王卓君居然那么刚烈,不管怎么诱惑威吓都不肯从他,这让他连杀她的心都冒出来过。毕竟已经是那样了,这一传出去,自己怎么做人不说,兄弟小峰怎肯饶过他?
这个人称小疯子的兄弟,那是怎样一个人哦?
虽说从小调皮倒蛋的,但除了偷偷桃子,摘摘黄瓜外,连偷摘几颗罗汉豆,都要三四家去摘的人,从小正直得出了格的人啊!
记得曾经有一次,自己与他比弹弓的准头谁厉害,因天上一时半会没麻雀,自己想标榜自己的眼疾手快弹弓准,居然把云庭家的一只乌小鸡弹弓弹杀时,他非逼着自己拎着死小鸡去认错,而且两个人居然凑了八毛钱去赔给云庭妈。自那桩事后,云庭妈才开始让云庭云堂跟定小峰玩的,说小峰绝对是个正派而且仗义的人。
可他居然把云庭家的那个了。这怎么面对小峰?怎么面对这一切?
不赌恨啊!
他恨自己为了一分钟的快意,要用一辈子甚至两辈子去赎罪啊!
如果有两辈子的话。
世上哪有后悔药?
不赌这天白天休息,他的班是后半夜班。说是白天上班,其实是下午一点半连续上到半夜十一点半。他是十一半开始上班,到第二天九点半。
他的工作应该说是十分轻松,虽说要上十个钟头的班,但真正需要出场的很少,大多数上班时间,也不过是每个场子的高级员工职场室里,和几个同事聊聊天,看看职场的监控。
他的职业是赌,说白点是大赌场里的职业大庄家。
他已经基本上不用上场。一则他的身份不同,二则手下有那么一班职业赌手,应付应付一般的足够。
而事实上,澳门的赌,很正规很正规。
不正规的是赌客!
澳门的赌,赌的是实打实的输赢概率。外界传言,说澳门的赌,遍地都是出老千的高手,这其实是个误解。
澳门开赌场,十家有十一家赢得盘满钵满,主要是抓住赌客的心里。
澳门的赌场老板,天天求财神菩萨保佑,让进他赌场的人都能赢钱,千万千万别输钱!
这绝对是真的!
因为没有哪个朋友,赢了钱从此斩手截指的会不赌,只有输光的主,没有赢了不再进赌场的人。
你赢了钱,就算你今天忍着不回头,总有一天会输得剩条短裤。
有人说,我赢了钱,我从此不进你家,我去别家。
对呀!你从我家赢了,走进别人家,那从别人家赢了的人呢?他进我家了呀!
而从我家输了钱的人,却奉行哪里跌倒哪里爬起。
所以开赌场的,绝对赢。
而就算你从这里跌倒,一定要这里爬起,算你爬起来了,你曾经这里输了一千万,你若能扳回去八百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飞蛾扑火!只要灯火在,自有飞蛾来!
谁看到过飞蛾扑火后,顽强地挣扎着脱离危险,伤愈后改性了不扑火了?
没有的!
因为它逃不了火的诱惑,除非献了身!
李不赌深深的了解了这一点,他已经开始深深的厌倦了赌!
任何事情,懂的人都懂。
懂吗?人懂,而动物不懂。
有些人做有些事,跟动物差别不大。
不赌懂了,却迟了。
物极必反,盈而必缺!
李不赌躺在自己的宿舍里,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又一遍一遍地过电影。
他那天半夜就在想,还有哪里才是自己的立锥之地?他来不及细想,先偷偷的从村办公室里,拿了必要的有关资料,电话号码等,又拿来村里的公章,不管有用没用,空白的纸上,空白的介绍信上,忙乱的盖了几张都不清楚。
又从自己的村长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上千元私房钱,胡乱抓了件衣衫,知道身份证在的,手机已经关了。
他不敢走大路,后半夜偷偷跑出,也不骑摩托车,直接走山路到清风。
天不亮搭便车到城里,先在一家小旅馆里,睡了两天一夜,见身上的伤疤有点结块,就去买了一身换洗衣。两天来已经想好,只有逃去澳门。
他的授业师父家达的儿子李济安,在澳门有产业。
原来,李家达给儿子济安的遗书中,着重提到了这个不赌。遗书中明确指出不赌的个性缺陷,从家达一辈子隐忍中,他对身边的人或事,比任何人看得深想得远。他早料到不赌的不怕天不怕地之外,还有他的不知敬畏。
家达在遗书中也明确的提到了李一峰。说这个叫小峰的人,他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但小峰有敬畏,也就是说小峰心中有敬畏的神灵,而不赌没有的。另外,不赌的无知,小峰的有知识。家达早在遗书中预料,不赌和小峰两个人一定要出大事,至于会出什么大事,他说不上,他嘱托儿子,到时一定要尽可能的予以援手。
所以那天济安探祖后回去时,单独地询问过不赌,知道不赌与小峰是生死兄弟。当时就告诉不赌,今后碰到危难事,可以直接去澳门找他,并把他在澳门的详细地址和联系号码写给不赌。
他心想,既然不赌与小峰两个是生死兄弟,告诉了一个,另一个自然会知道。
而那段时间后的几年中,一峰与不赌接触很少。一个在开饭店,一个在上海等地。
从而李济安在澳门有产业,并留下联系方式给不赌的事,一峰并不清楚。
不赌就这样费尽周折找到了李济安。
济安问不赌出了什么事,不赌什么都不肯说,并以不要告知任何人为前提,要求济安收留他。
济安早从父亲的遗书中知道不赌的本事,加上自己的罗斯壳里大赌场,正缺少象不赌这样的人材,就安排他做了职场经理。
至于不赌驻澳门的临时身份证,这样的小事,自是举手之劳。
不赌想到这里,看了一下时间,知道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但他躺不住了,济安虽不把整个大赌场交给他管,但也是委以重任的。心想职责所在,也就起身。因职业需要,穿戴好高级经理的制服,准备去60层以上的赌场内,一层层的往上去巡视。
西装革履的吴杰,正坐在罗斯壳里大赌场,第六十六层的大厅一角的休闲厅里,悠闲地喝着咖啡。
优雅的轻音乐下,吴杰扫视着整一层灯火通明的大厅,自己所坐着的休闲茶吧,就显得相对的幽静。
比大厅要高出几级台阶的茶吧厅,靠近大厅一角,离大楼的六道电梯门很近。
事实上电梯门前面,就只隔了一过道,棕色中镶嵌着金色牵牛花滕的地毯铺垫着整个大厅。
正如吴杰对一峰所言,楼层越高,赌的人越少,而档次却是越高。
其实李一峰并没有仔细看简介,一楼的大厅一角,放着许多类似于老虎机这样的简单赌博机,上面注明简约的赌博办法,以来招揽大陆游客。
按照兄弟俩的约定,吴杰早看到茶吧靠电梯的一角,相对光线阴暗,位置僻静点的那边,穿一身黑色阿迪达斯的李一峰,正侧背着坐在窗口望澳门的夜景。不仔细看,还真不会留意,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的,坐着一个人。
六十六层的电梯门使用频不是很高。六道电梯中进进出出的,大都是些身穿枣红色制服的大楼服务生,跟刚才送吴杰他们到房间的一样穿着。
吴杰手里拿着拌咖啡的小勺子,一边似乎很优闲的搅拌着咖啡,一边喑暗留意着明亮宽畅的电梯口,进进出出的人。
对大厅里五六张大桌盘上聚集着在赌各色各样赌的人群并不关注。而对于象他这样或独个,或三两人在身旁一样喝咖啡,红绿茶等等的闲客,更是漠不关心。
忽然,吴杰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起来,吴杰忙从裤袋里拿出一看,果然是一峰发来的短信:
“穿黑色白领制服的就是!”
吴杰早已看见,电梯口三三两两的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身材修长挺拨,脸孔白净,穿黑色制服白色领口的青年男子,不仔细留意,吴杰还真认不出来,这与八九月份见到过,穿无袖无领的灰色汗衫,面孔黝黑的不赌,简直判苦两人。
李不赌在两个手下的陪同下,从第六十层,一层层的巡查上来,他已经习惯有人这样忙前忙后的为他按电梯楼层什么的这些小服务,他知道,底下的这些人这样的巴结他,不过是看在他是这罗斯壳里大赌场少主李和平的侄儿面上。
二十多岁的叔叔李和平,当然知道这个比他大十来岁的侄儿李不赌,从爷爷手里学得一身武艺和赌技。
跟任何年轻人一样,对自己的爸爸,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和生疏,而对于爷爷,那却是天生的一种亲近。尤其是一生充满传奇色彩,有一身本领却没有见面过的爷爷。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崇拜和敬仰。
当知道这个侄儿从小就陪伴在爷爷身边的,是爷爷唯一的真传弟子时,那份亲近,自是可想而知。
所以不赌知道,这批底下的,对他这么热情的内心原因。
他在想,等哪天你们真正知道我李不赌的一身本领了,你们自会出于真心地尊重我了。
可这样的机会很少。
李不赌很郁闷。刚开始的两个月,他郁闷得真想找几个人大打一场。
可一则他象丧家犬一样是来澳门避难的,二来手下的人知道有这层关系,骂他们甚至打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所以不赌很沮丧。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打一场架,一则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气,二则为了在手下这群人面前,从骨子里赢得点尊重!
再不打架,他都快逼疯了!
爹娘,妻儿,兄弟,一切的一切都被自己隔绝,可哪一个夜晚,哪一次孤身一人时,他安心过?
他真的真的多么想痛痛快快大打一场,多么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啊!
可惜没有机会!
这一点,任凭李一峰和吴杰聪明过人,却是没有算到。
李不赌,他已有一肚子的沼气,快要爆炸,就缺少一点火星。
“妈拉个巴子!什么咖啡?竟是馊的?”
李不赌突然听到茶吧厅这么一声大喝,咖啡居然还有馊的?
正回身望去……
吴杰本是来寻事头的,见李不赌一回身,当即拿起咖啡杯,呜的——
笔直到向不赌飞去,他自是知道,这一下只是探石问路,根本伤不到不赌。
可呜——的一声,挟带着的劲风,却让茶吧厅附近的人大吃一惊!
这一下,力道之大,碰到之人非受伤不可。
不赌见一道白光径直飞来,自己轻轻一避自是十分轻松,可他身后有人呀!
所以他嗖的伸手一抄,稳稳地接住吴杰掷去的咖啡杯,连杯中剩下的小半杯咖啡,都只少少点溅出几滴。
旁人看了大声喝采,尤其是两个跟班。
可李不赌知道,今晚遇到对手了,机会来了。
于是他随手把咖啡杯往旁边一递,早有人接着。
他大步上前,借着灯光打量这出手之人。
只见他一身黑色的名牌西装,藏青的羊毛衫,桔黄的领带,留着一撇一捺两精致的小胡子,隆挺的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一双眼睛透出的精光,居然穿透了眼镜玻璃,眼光中那透出的煞气,让不赌从心底里冒出寒气,一口浓重的大陆中原口音,站在那,象挺拨的一枝劲松,是优雅的一个君子。
不赌心中一股火,竟被这人的一身气场镇住,这跟平时的他大不一样,他居然没有了那份气势,忘记了他的目的。
只见他双手抱拳,客气地说:
“这位朋友,可是大陆过来,中原河南一带人?”
大陆开放二十多年,变化之巨大,早已从赌场中来来往往的各色人中可以充分体现。
不赌已在这快四个月了,自是对大陆各地口音略知二三。
他想先礼后兵,毕竟是吃人头饭的,和气生财嘛!
吴杰见不赌到来,早已立起身,见他居然来这一手,倒是不防。
但吴杰目的明确,当即大声骂道:
“中啊!你这个王八蛋,格老子说咖啡是馊的,你妈的不赔我,管老子中原来还是陕北来?老子又不是来泡你妹子!”
这么一折腾,一下子围拢来了许多人,大伙齐刷刷的望着不赌,看看吴杰。
李不赌刚压下去的火,轰的一下子窜上,心头的郁闷正无处发烧,被吴杰这么一撩,哪里忍受得了,当即沉声道:
“哪来的东西?敢到罗斯壳里来撤野?哪根骨头发痒了,老子替你松松!”
李不赌从小老子叫惯的,今番老话重讲,说不出松爽!
″中!中!王八蛋有种!″吴杰见不赌果然上勾,就又火上加油:
“怎么的?是叫上你这些妹子马子一块上,还是跟老子单挑?”
不赌大怒,他从没忍住过一个人一而再地骂自己王八蛋,而今这小子已骂了他两次,不由得怒极反笑:“哈哈!就你这小子,还须帮手?哼!来吧!你放马过来,念你远来是客,我让你三招!”
“中!不过此地施展不开,我在罗斯壳里顶楼等你,没种的话,叫这群妹子马子上来助助阵!不然,做个缩头乌龟,更加直接。”
说完,径直走向电梯,管自直达顶楼。
第一零六章 不赌的泪
上回讲到,吴杰见不赌已经上勾,再用言语一激,知道他一定会跟上。就管自乘电梯上罗斯壳里大赌场的顶楼,与早已隐身在此的一峰,打个响指为号,说明不赌马上会到。
前面说过,这顶楼电梯口一边即是个酒吧,其余老大的空场地上,种满着各种花草果木,它们当然不是直接种在顶层地面,而是由许多大小形状不一的花缸或花栅栏种着的,因而布置得规范漂亮,整齐统一。
从而有很大部分是通道,还有两只屋顶小凉亭。
喏大的楼顶四周,全部都用有机玻璃围着,自是考虑客人的人身安全。
李不赌被吴杰最后一句话刺中痛处,心中的痛疤被吴杰这么一撕,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气得哇哇小叫,钢牙迸裂。
大众广庭之下可能大叫吗?
见左右有几个想跟着,被他怪眼一瞪!
谁真的稀罕你这个三道贩子?
一众下手见不赌要翻脸,心想谁吃得那么空,来管你这个老板的儿子的小侄子?三道贩子,还有多少油水可捞?
大伙都这么想。
不赌倒落得清静!
他想找个人出出气,又不是想让大伙饱饱眼福。
所以他很快一个人乘电梯直达顶楼,一出电梯口,当即双手一上一下,两脚一前一后的摆开了架式。见不远处霓虹灯下,那小胡子已脱了西装上装,双手扩胸的,优闲地在那边溜达!
不赌几个箭步纵到他跟前,心里哼哼几声:
“老子弄弄你,还用得着脱衣吗?”
心中所有怨气,化作虎扑之势,一声怒吼,并不起招立式,更不来将通名的,直扑吴杰。
心想先弄翻他,出出怨气再说不迟。
吴杰见不赌还未到跟前就狠扑过来,知道刚才的话已刺激到了他。心想也是自己心急之故,和兄弟约定的最后那句话,被自己忍不住提前说出,心中多少有点愧疚。此刻见他这般,当即往边上一闪,本可斜插进去攻他腰下,这么一闪,等于是让了一个先手。
不赌一击不中,当即双手互错,使出师父连环八卦掌中的第三掌漫天飞舞。他见小胡子文质彬彬的,居然化解得了刚才那招饿虎扑食,心中有点恼火,因而使出杀手。
要知道师父的连环八卦掌共有八八六十四掌,它是根据易经八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精妙演变而来。这第三掌漫天飞舞,其实有连绵不绝的后手,双掌乱飞,自有三生万物的气势。
吴杰见不赌掌影翻飞无穷无尽,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攻来,自己无论如何无法避让。
有道是艺高人胆大,只见他突施一招直捣黄龙,狠狠地切入不赌胸前。不避反上,一招就破了不赌的漫天飞舞掌法。
原来,道理很简单,风暴的中心往往风平浪静。
不赌的双掌乱飞,所有劲道都一致对外,而于自己的胸前一尺圈子,却是发力处,他的上百成千的掌影,大都是虚的。吴杰拼着击中一掌的风险,一手护卫一手强突,犹如一把利刃直插不赌心胸。不赌长枪难防短剑,哪里回护得及?
眼见得小胡子的肩膀处自己的掌风可及,可胸口已经被他的掌刀触及,这一下吓得他魂飞魄散。
不过不赌毕竟是个练家子。眼见胸口正要被小胡子切中,忙使一招倒追飞马。双足地上一点,身子往后倒纵出一丈开外。
这招倒追飞马有个出典。
想当初常山赵子龙独战长坂坡,用一招天女散花,一杆长枪挑点了十几位曹营大将。要知道这天女散花,自是从天而降才显威力。所以赵将军从马上飞升而起,抖动枪尖似朵朵鲜花,让敌将惊呆着中枪倒地。
而人非鸟类,可滞留空中。赵将军飞身使完这招之际,人已跟着落地。人若离开战马,岂不束手就擒?所以赵子龙足一落地,当即一个倒纵,追上自己的坐骑。
这天女散花与倒追飞马,是赵子龙名垂千秋的两招成名绝技。千百年来被无数武术大家参研精练,发扬广大。想当初不赌师父教他之时,原是用来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之机,突施杀招以之突围所用。它的要义是两招连贯一气呵成,却并不是用来逃命。今番不赌情急之下用上这招,才得以堪堪地避开小胡子的直捣黄龙。
不赌堪堪避过了小胡子的信手一击,见两招过手,即处下风。知道今晚碰到的高人,自己恐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人未立稳,急忙想用连环八卦掌的步法,绕着小胡子进行游走。先稳住阵脚再说,一时不敢再轻易出手。
吴杰却如影随形,哪里给不赌这个机会?当即两人你来我往地战在一起。
不赌的武艺,全部是从他师父处学来。而他师父家达,少年时期是从杜月笙,黄金荣手下的几位江湖好汉处学得。在黄埔军校的一年时间内,所学的主要是实用性较强的格斗技巧。比之吴杰从少林寺学得的武艺,无论是系统还是正宗,都远远的要比不赌规范和广博。
不赌一直来所接触到的,都是些没有武术底子的人,最刺激也不过象那年上海少体校里出来的角色。加上不赌本身人长得结实凶猛,所以一直来没碰到过真正的对手。
此番碰到的吴杰,那是天下武学圣地接受过正规,系统的训练一周年的人,这一年中,天天时时的与职业武木家过招的。因此不赌哪里是他的对手?
所以两个斗不多时,不赌已完全只能采取守势,用师父的成名之技,连环八卦掌用来守护,倒能坚持一时,却再不敢轻易出手相攻。
原本打算好的几句得胜台词,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
吴杰岂肯罢手?他见不赌身手不错,而他自己这十多年来虽说勤练不止,却哪有实战来得精彩刺激?
他见不赌双掌一会朝天一会着地的,只一味地在自己身边游走,知其心意。就故意一边卖个破绽,一边又用言语激他:
“妈拉个巴子,你只守不攻,一味的逃逃逃,你这般逃得过一世吗?”
边说边停止进攻,似乎不肖与他再战。
不赌听他说话,又刺着了自己的痛疤。心想这小子欺人太甚。见他停手不攻,还大意地露出了后背,心中大喜,立马双掌化爪,直往小胡子后肩抓下。
吴杰等的就是这个。
等不赌手刚一搭上肩头,他一个沉腰,一手反扣住不赌手腕,早已横腿往后一扫,使出一招乌龙摆尾。
不赌见招反应倒还神速,在小胡子一手反扣之际,已知不好,忙一个鸽子翻身,人已落在小胡子前面。
吴杰手一搭上,岂会容他轻易打滑?那手早已顺势上撩,抓住不赌的制服,一一抓一拨,底下两脚一错,右腿早插在不赌胯下,一招盘根错节,用少林小擒拿手中的粘字诀和带字诀,双手这么一错,当即把不赌掀翻在地。
不赌人一摔倒在地,按理已经输了。可他一则并没有讲过比武什么的,二来他总以为弄弄一个小胡子,还不容易?三则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郁堵。所以他见小胡子把自己摔倒后,并不乘胜追击,反而拍拍手站开一旁。他此刻有真想被人痛揍一顿的心思,所以明知自己不是小胡子对手,却还是破口大骂:
“我日笃你妈,你才是王八蛋!″
一般的骂人,肯定是从小土话骂惯的来得顺口和解气,不赌也一样,不过他前半句一骂出,当即想到这小胡子未必听得懂,连忙追加一句大家都熟悉,却不大领会得了的这句王八蛋。
王八蛋,什么意思?是不是王八的蛋?
不知道!但谁都懂!
放在全球华人圈,都知道这是句骂人的话!
真正要骂人,须当骂人家听得懂的那才解恨。
吴杰哪句听不懂?
他自少林寺回家后,就从没有人敢当面骂过他,后来大家都出于真心的敬重他,更是无人会骂。
此刻他听得不赌骂他,而且跟他妈有关,这还得了?
于是动了真气,当即乘不赌还未起身之际,上前按住,叭叭两耳光,边打边骂: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是有点让人发怒,犯下了贱事还敢骂人,别人管不了你,我倒要教训教训你。”
骂后,左手抓住不赌胸口,只一提,就把不赌抓起,甩开右手,劈里扒拉地,两边各打了他七八个耳光。
而不赌却不避不让,反有种说不出的爽意。他此时已听出小胡子话里有话。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已越来越明白,此人今夜绝非凭白无故的来寻事,事实上肯定冲着他来的。此刻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足尺半,自是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一看眼熟,再看更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听到他骂自己犯下贱事,是来教训他,心头一亮,忽然明白。当即双膝一跪,哭出声来:
“龙哥!你打死我吧!”
吴杰见形迹已露,实已下不了手。见他跪在自己跟前,更觉不好意思,连忙叫声:
“小峰,你出来呀!”
李一峰早已从一旁树影中闪出,他见自己从小情同手足的结义二哥,高高大大的,居然跪求大哥打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味,又酸又苦又悲又痛又气又恨。说真的,自那天晚上分开前几秒,他们兄弟俩还嘟哥兄弟的,真的比手足同胞还亲。他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有直接的伤害过对方。事实上如果一峰也似不赌这般,思想龌龊肮脏加下流的话,两个人早是臭味两投,说不定感情会比以前更好。
这种事例又不是没有,甚至不要太多!
但李一峰不是不赌那类人。
不是说李一峰有多么崇高。只不过他从小就喜欢看书,而在那个时代,一峰能看到的书,绝对都是爱憎分明,立场坚定方面的。连《少年维特之烦恼》《少女之心》之类的都属于禁书,看到的也不过是手抄本。更何况象《金瓶梅》《贪欢报》《醒世姻缘》之类的?
而不赌从小看牛,十三四岁开始即懂人事,本身个性倔强偏激,却又从家达处学得一身武艺。而家达因自己的种种原因,又有点放纵了他。
这就导致两人性格上发展的差异,不赌做什么都不顾忌,所以他即便已经跟唐巧巧那样了,照样跟杨素芳谈恋爱。
而一峰虽说也比较随便,却心中有底线,有顾忌。
一峰知道,其实他如果早早把自己也怎么怎么喜欢王卓君的话告诉他,相信不赌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也不一定。所以那天他会对吴杰大哥说,不赌这么做,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也有责任。
但作为兄弟,你会告诉你哥哥,自己喜欢曾经的跟班的老婆吗?
此刻,他见不赌跪在吴杰大哥面前痛哭失声,心中自是说不出的难受,哭着道:
“嘟哥!你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让我和大哥找得好苦!”
不赌心中虽已料到,吴杰大哥既然到了,兄弟小峰一定也在。此刻突的见面,真的是羞愧难当,更是放声大哭!
一个七尺男儿,哭来难听之极。但吴杰和一峰却是一样的感到悲切。
正在这时,三个人身边忽然围着许多人来看热闹。
吴杰连忙把不赌一把抓起,一峰上前,无声地紧紧抱住他,不赌回身拥抱,流着泪说不出话。
围观的人群忽然往两边一退,让出一条缝来。只见人群外当先走来一人,威严的一声:
“什么人?敢来老朽的场子上来捣乱?”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斯壳里大赌场的老板,李秀成嫡孙,李家达之子李济安。
原来,就在吴杰寻衅闹事,不赌出面一个人去会他时,虽说不准他人跟去,但手下聪明人多,早有人上报大堂经理。大堂经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必须得向董事长汇报。
澳门不同于内地,对他们来讲,半夜十一点左右,属于最忙碌之机,所以老板肯定在办公室的。
五十三四的李济安,因为身份特殊,虽说这个年龄段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但作为蒋总统时代早已过去,第二代也离世日久,所以他的仕途基本上已经没有前途。
前途尽管没有,根基毕竟还在。执政当局对他们这类政客是既怕又忌,采用恩威并施,又拉又防的办法。
李济安与当局政见不同,也就无意进取,就专心经营自己的产业。
他主要是让儿子李和平在澳门打理,他自己两边跑。反正又不想在政界怎样,执政当局只要他不明显地出格,也就放任许多。
这天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和儿子李和平在聊天。忽有六十六层的大堂经理电话通告秘书,说有事见求。济安了解到情况后,连忙带着儿子等赶了上来。
李一峰与李济安八九年前见过,自是马上认出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长者,连忙放开李不赌,上前恭敬地垂手而立,叫声:
“济安太公!”
李济安略一错愕,当即说:
“你就是李一峰小峰吧?”
“正是!”一峰恭敬地回答。
“这位先生是?你们这是?……”
李一峰连忙拉过吴杰,介绍给他。并笑着说:
“济安太公,是这样,我这位大哥有一身好本事,他常听我说起,我这嘟哥也有好手段。两个早就想比试比试,因为无缘无故的打不起来,打起来也不痛快,所以我们就……”
李济安知道小峰不肯告诉实情,哪有赶到澳门来打一架的?
见不赌双眼似乎哭过,联想起他刚来时,自己多次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从不肯直言相告。前些天回台湾的家里,老娘亲特地跟他说年老的侄儿和禄,来打听过父亲生前的唯一徒儿李不赌的事。说浙江老家的侄儿和寿在找他。
这段日子他因选举事宜,忙而复杂,所以把这事给耽误了。如今选举大事基本已定,他也正想找不赌好好谈谈。现在见小峰都赶了过来,知道事态严重。但见小峰也不说什么,知道事有所忌。于是也当作不知情,就笑着对不赌说:
“不赌,你这兄弟大老远的到来,你不热情款待,倒与他的大哥先切磋起武艺来,有这个待客之道的吗?”
不赌到此时才说:
“安公,我与这大哥虽早已相互听说,却是在几个月前才见了一面,大哥他乔装打扮的,兄弟小峰又不露面,看大哥在底下露了一手,心痒难熬,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见小峰不说真话,知道顾着自己,他自是更不肯坦言。
吴杰已穿上西装,把两摄小胡子扯下,重新见过李济安。
李济安见不赌小峰和吴杰这三位,个个英俊健美,不由得赞叹不已。
他儿子李和平,已有二十三四,早拉着不赌的手,悄悄的不停地问刚才动手,两人谁胜谁负?
又亲热地拉着一峰,不停地夸小峰哥英俊。
一峰尴尬地要他千万千万别叫他小峰哥,因为他自己清楚,他已经从不赌身上,揩了一辈的油。听得叫他小峰哥,就急忙说:
“和平叔,按理我都要叫你公公呢!你不能连降两辈的。”
边说边又告诉济安太公,说早已经得到和寿公的亲口许诺,只须叫他寿叔,所以他也对和平叫叔了。
一峰面对比自己小八九岁的和平,无论如何叫不出与爷爷同辈的称呼。
好在和平真的和气,他甚至连叔字都允许免去,这是李一峰自己都不允许的。
李济安笑着招呼大家去他的办公室坐。
在李济安的办公室,一峰把家里的事简要地对不赌讲了一下,告诉他巧婶的病必须马上去医院检查。
李济安知道不赌肯定犯下事,并不再多说什么,马上吩咐不赌即日回去。
不赌忙点头称是。
一峰吴杰见事已基本圆满,自是十分高兴。虽说已是深夜,但知道这里还只是开始,因而也兴奋的不想睡。
吴杰已知道李济安的背景,因而好奇地问:
“李老,您是台湾的高官,您说说,台湾有可能跟香港澳门一样回归吗?”
这是每个大陆公民,见到普通的台湾民众都会这样问的,何况李济安是台湾的高官?
李济安听了,哈哈笑着说:“台湾的天气跟澳门一样,是没有冬天的。你们那儿天已很冷了吧?″
澳门没有冬天。这个谁不知道?吴杰问的哪是这个?
一峰听这个年轻的太公突兀的答出这句话来,立马想起与老同学张建平聊天过的话,连忙说:
“对呀太公,澳门现在的天气,和我们老家三四月份差不多,我们何不再上顶楼,我看那上面有凉亭,我们上那儿去喝茶喝酒,岂不美滋滋的?”
他想到象李济安太公这样高位的台湾人,当局很可能对他明的暗的进行监控,否则他不会无故的答所非问呀!
李和平当即说好!
于是一行五人,重新去顶楼。
第一零八章 劝君莫赌
前面讲到,李一峰和李济安父子相谈正欢时,不赌与吴杰从底下的赌场喜滋滋的回来。
李济安见了,笑着问:“吴先生,手风不错吧?”
吴杰高兴地说:“还好,赢了一万多!”
李济安父子听了,不以为意。李一峰听了,却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吴杰所说的一万多,那是要乘以一百倍!
这下去两个小时不到,大哥居然赢了一百多万?
一峰虽然疑惑,却也替大哥高兴,毕竟这也太诱惑人了,于是开心地说:“祝贺大哥!”
李和平笑道:“小峰,我们赌场,输赢一场几千万上亿的都有,区区一万多,有什么值得祝贺的?”
一峰看着吴杰哈哈的笑,用眼神请示大哥要不要说出来。
不赌早已知道赌场的事,清楚老板若知道自己的赌场有人赢了钱去,真的是非常开心的事情。所以直接高兴地对李济安父子说:
“安公,平叔,真高兴,我这个大哥手气真的不错,两个小时不到,居然赢了一百二十多万人民币,我已按照规矩,收取了10%的费用,给大哥当即打他银行卡上一百万,剩余的已现金结算了。″
李济安父子哈哈大笑,开心地说,这得好好庆贺庆贺。见凉亭里毕竟后半夜了,已有寒意,就来到酒吧,吩咐手下重新再安排高档的海鲜等,说什么也要给吴杰庆贺!
吴杰一峰奇怪之极,怎么回事?从老板的赌场里赢了钱,老板净的拿出了一百多万,怎么反而好象赢了一百多万似的,还非要大排场的请客祝贺?
不仅如此,老板李济安还把酒吧内所有客人的消费全部免单。
而当那些客人,知道有人从赌场里赢了一百多万元人民币去,都不约而同地上前,真诚地来祝贺老板时,任凭李一峰和吴杰怎么想都想不通。
所以一番杯盏觥筹后,吴杰忍不住地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李济安知道一般人难以理解,所以他坦诚地说,赌场经营是放长线钓大鱼,只要赌场开着,永远有客人!赌场要做的是,把外在的形象做好,内在的服务做好。表面上客人输了钱,赌场是有利,客人赢钱走,赌场要亏损。但往深处想,10%的管理费收益,那是输赢都有的。你输光了,赌场也会退还给你10%。但没有一个人,输了一千万,会把退还的一百万拿了走人。照样把一百万输光,十万再输光。因为输了钱的客人想扳本,这是人的本性。而这恰恰就是赌场永远赢钱的根本所在。而赢了钱的客人,又是最好的活广告。输了钱的客人,没人会声张。这又是大多数人报喜不报忧的劣根性。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连同着前文讲过的赌客心理,输赢的概率等等。李济安耐心,详细地讲解出来。把祝贺赢的道理全盘的分析给他俩听。
最后,李济安语重心长地对吴杰说:
“吴先生,真的听老朽一句劝,希望你这次赢了钱回去,千万千万别再来澳门赌场参赌。我知道这样劝你,要你不赌很难很难,但我算是恳请你了。看在我浙江祖籍还有老父遗骸的面上,吴先生,请您真的真的不要再来澳门赌场。若您一定不听老朽言语,将来哪一天,执意还要来澳门。那我就恳请您到我这罗斯壳里大赌场来,我会叫人控制的。你从我这里赢走一个亿,我都不会心疼,你若万一输了,我定帮你刹住。既然我们有缘,今夜把我的肺腑之言坦诚相告!吴先生,回头是岸啊!”
吴杰听了,心里虽明白这十赌九输的道理,但自己今夜运气不错,一百多万净的已经到手,毕竟是实实在在的。今后怎样哪要去操心这么远?今天总是高兴的。但见李济安语气沉重一脸的严肃表情,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峰在旁,细细地回味着济安太公的话,越来越觉得经典和精辟。心里想,不管怎样,今后定要多多向大哥进言,劝他少赌,尤其是不要输轧就十万百万的大赌,这跟吸毒一样,要上瘾的。
李一峰和两位结义哥哥是十二月廿六乘机回来的。李和平专车送三人到机场,一路上,一峰再三告诉平叔,说自己的手机号码,一辈子都不会去换它的,不管怎么样,你都那么大的家业了,电话总要你多打打,否则,一峰是不会主动打你的。
李一峰这两三天来,已和这个小十来岁的平公公,降级变平叔,真的说不出的投缘。
李和平陪伴吴杰一峰他们三人,在澳门最有名气的购物商场里购物。
吴杰由不赌陪着,欢买狂买着国外货,当然有许多都是标着made
in
China的货。
两位都是大老粗,买着出口转内销的国产货,还笑哈哈的,自然被商场的营业员当宝贝。
而李一峰与平叔和平,两个粘在一起,有聊不完的上下五千年,诉不尽的春江花月夜。
一峰知道,自己和不赌想买和不想买的货,大哥都已白拿般的在狂买。估计不把赢来的一百万块钱刷光,歇手不了了。
和平见一峰他们马上要回去,二十多岁的青年,恰似十四五岁的少年,依恋着一峰,有点象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各诉离别时的不舍。
当一峰轻轻吟出柳三变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疑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时,李和平竟真的流下了眼泪。
一峰也倍觉伤感。
正想吟唱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让他开心时,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一峰忙趁机说声不好意思,走向一旁接电话。
电话是一峰的另一个结义大哥郑强龙打来的,一峰略觉意外,连忙接通:“喂!强哥,你已经回家过年啦?”
强龙的声音永远变得那么的有礼节:“小峰啊,你好啊?听说你们去澳门啦?情况怎么样?老嘟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强哥,我们正在商场买东西呢?你有话要跟嘟哥讲吗?”
一峰觉得强哥的这个电话,不是来聊天的,刚才问他是否回家,他也不说,对他从不直接了当的个性,一峰只有苦笑。
“不要!不要!没事小峰,我就想你们了,聊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
强龙虽说依然不紧不慢的,却好象怕不赌会接电话一般,回绝得倒快。
一峰道:“强哥,我和大哥一块来的,他的车就在浦东机场。我们三人明天上午十一点四十分的飞机,到上海三点钟左右。”
“好呀!我还在上海呢!明天再联系吧!挂了哦!”
一峰还想问,怎么以前都是十二月二十一二肯定放掉,回家过年的,今年咋的廿五了还不归?听口气明天廿六了,还要在上海,等嘟哥和自己的吗?莫名其妙。
一峰真想打个电话去问问他,一想到要动用漫游费的,只好作罢。
一峰真的差不多要流泪了,他最见不得别人的泪。
所以当平叔又流着泪,在登机口与一峰他们握手分别时,一峰手一挥,逃也似的往里面去了。
国际航班的准时,让一峰心有感触。
三点二十分,一峰重新开了机。
一出候机大厅,迎面而来的寒风,并没有影响到三个年青老帅哥的心情。
每个人拉着两只旅行箱,迎着寒风,照样谈笑风声的,好象走在春天里。
好在吴杰的宝马车高大宽畅,尽管如此,后座仍需放两只旅行箱子。
等吴杰他们全部装好行李坐上车,一峰的手机又来电了,当然吴杰的来电更多,但故事只能讲一件的讲。
一峰一看,果然又是强哥打来的,昨天他就告诉过不赌,说强哥打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此刻他犹豫了一下,接通:
“喂!强哥,我们刚下飞机,正在我大哥车上呢!你在哪?”
“噢!小峰,国际航班都准时的。方便吗?”强龙说。
方便吗?什么意思?
一峰望了望吴杰,后者点点头,示意一峰去车外接。
一峰连忙一边出去一边说:“方便的,强哥,有什么事你说。”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在机场附近,我也今天回家,反正我一个人。”
强龙慢吞吞的语气真让一峰无助。一峰说:“强哥,你是不是想要我陪你一起回去!有个伴?”
“小峰,我们兄弟几个真的你最聪明。”
“那就……强哥,那我就在飞机场A区B杠1处,这位置等你。”
一峰知道,强哥肯定不是想要有个伴那么简单,没办法,谁叫他们是兄弟呢?
一峰连忙回身把情况跟吴杰大哥一讲,吴杰也不能说什么,就下车拿下两只旅行箱,一旧一新的,笑着说:
“好吧兄弟,我看你多头忙事的,越过年越忙,比我都忙过?”
一峰说:“大哥不要这样说我,谢谢你的话我不说了,嘟哥只好劳你直接送到家了。”
“这不是废话吗?”
吴杰笑道。
一旁的不赌说:“兄弟,这强哥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我还是和大哥一块,既然他电话里不问我一声的,我也不高兴见到他,大哥,我们出发吧!”
一峰说:“嘟哥,你又来了,不能有这个想法的。好啦大哥,你车子慢慢开,一路平安,家里见。”
回头见!
一峰站在A区B—1号停车场前面,等了十多分钟,正等着冷得要跳脚时,郑强龙的大奔600。无声的停在一峰身前。
强龙下车,两人简单寒喧后,把旅行箱车后一放,招呼一峰上车。
哎!车里真舒服!一峰开始在想哪天能自己有车了,哪怕是陈建东已经淘汰了的那桑塔纳2000。
两个上车后,一时竟无语。强龙问了句废话:
“小峰,中饭吃了吗?”
天哪!快下午四点了。
一峰笑着说:“飞机上早就吃过了,你一说,此刻肚子都饿了。”
“喏!车上有零食,正好解你饥。矿泉水这里放放,一会就会热。”
兄弟俩一路说些,强哥你又长膘啦,兄弟你也不轻吧,等等无关紧要的话。
按照一峰以前的个性,他早开口询问了,大嫂怎么提前回去了啊?你怎么今天才回啊?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但通过这几年的炼历,他已慢慢学会了忍耐。心想该说的总会说,不想说的问也白搭。
想起儿时的情景,一峰又记得大香樟树上的拉勾,和补办结拜酒的话。此刻,一峰办几桌酒当然不成问题。可目前的情形,兄弟三个,老大强龙一枝独秀。他和不赌勉勉强强。这事强龙不说,一峰哪怕上千万了,也说不出口。
一峰这样想着,不觉有点昏昏沉沉的想睡了。
忽听强龙说:
“小峰,你看到过老嘟上海的那个女朋友吗?”
一峰说:“我哪有看到过?听你说不仅身材好,相貌也一流呀!”
一峰感觉正题要出来了。
“比小陈漂亮。”
强龙似乎是自言自语。
“大哥,那陈沁儿呢?回六川了吧?”
一峰对小陈清秀素颜的装扮印象还好,故而无话找话。
哎!
强龙叹了口气,说:“还在上海,不肯回去!”
“那怎么办?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对,强哥,你不会是想陪她在上海过年吧?”
强龙说:“小峰啊,你我兄弟,小陈你也已看到过,这可能吗?所以我心烦,昨天叫司机把你大嫂先送回家,推说今天跟你一道回去,实是想跟你商量,怎么办?”
强龙这几年公司又一下买了两辆车,其中一辆商务型的。
一峰认真地说:“强哥,这事我哪有办法啊?上次听你口气,只要给她点钱,她自己会去吃饭。我看她钱不肯拿,饭却自个去吃了,说明这小姑娘还是有个性的。”
“是呀!所以我有点头痛。”
强龙沮丧地说。
“噫?强哥,你好象不上高速啊?”
一峰发觉路牌指示方向不对,连忙问。
强龙说:“是啊小峰,反正回家现在三个小时够了,我还想转转。”
“那我们现在去哪?”
一峰只好问。
“不知道。”
强龙好象有点没了方向,把车开上上海外环G20,打算120公里一圈的围着上海绕。
一峰开始实话实说:“强哥,你与小陈的事,大嫂知道了吗?”
“似乎知道点点影子。”
强龙说。一峰不由得想起那天早餐摊前的事,心里想,这般招摇过市的,不被外人知道才怪呢?
于是直说:“强哥,天下再缺,也不会缺美女,象这样总不是办法。我想我们还是回家,小陈那里,你当断则断,你和大嫂已有一儿一女的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毕竟这天下,是大嫂十多年,辛辛苦苦跟你创下来的。”
强龙不回复,沉默了一会。说:“小陈那边,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是个小姑娘。问题是你大嫂盯着我不放,天天防贼一般,真烦人。”
一峰听强龙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在说小陈一个人不愿回家,又不肯放他回浙江。现在又说小陈不要紧,倒是原配大嫂抓住影子不放了?
一时奇怪地问:“强哥,既然小陈没问题,大嫂又盯得紧,那我们更应该早点赶紧回去呀!大过年的,在这里转圈?”
一峰真的弄不明白。
强龙说:“小峰,再等等,你看新庄刚开过,干脆绕出头算了。”
一峰笑了:“强哥,你烦恼,兄弟我陪你就是。新庄刚过,想回头的话前面的出口一下,掉个头就行,也不必一定要再绕一圈的。”
强龙说:“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等谁啊?
一峰没办法。一看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强哥还漫无目的的在耗油,不知干什么。见他不说,就干脆闭眼休息。
迷迷糊糊中,一峰听到强龙兴奋地在说:“好的!陈总,您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到。”
一峰一睁眼,强龙已经把车转入??道,准备下外环高速。
一峰留意了路牌,知道是杨高路。
很快,强龙的车,停在一辆新款奥迪a6车后,见这车连车牌都没上过,显然是刚买不久。
一峰见强龙下车,跟驾驶室内的人开心地聊着天。一峰通过前车后玻璃,望得出前车副驾驶室还坐着个长发女子,看不出容颜年纪,应该还年轻。
这从强龙一直陪着笑脸的,与他和她交谈的表情中,一峰感觉得出。
忽见强龙回转,从车上拿了一公文包,又转回去,看到他拉开包,在给他和她什么东西。一峰事不关己,也就不再多望。
忽听强龙在叫:
“小峰!小峰,陈总叫你下来呢!来!来!”
一峰奇了,连忙下车前去。
谁啊?
正在猜想,已到跟前。
“哟!还是志高大哥!大……”
一峰见陈志高边上那个女的,猛一看以为是他老婆杨素芬,细看不对,没那么年青也没那么漂亮,那个嫂字硬生生地刹住。
知道认错人了,这个肯定是不赌的前女友杨素芳了。
一峰忙笑了笑,自我化解了尴尬。
心中非常奇怪,按理,跟不赌恋爱十年了吧?怎么这个女的,看上去仍好象只有二十五六,毛估估三十总该有了吧?
一峰见她对着自己浅浅一笑,喔哟!真的漂亮!知道她应该知道自己了,就又笑了笑,算是招呼。
一峰心想,难怪难怪!难怪不赌什么都不管不顾。
那杨素芳笑过后,好象有心事,管自在呵护自己的好看的红指甲,倒让一峰觉得茫然。
好在陈志高一副上海人的标配热情,客气地讲些不痛不痒的白相话,让一峰真的心中暗暗埋怨,强哥把自己拉出去溜达什么?
只听陈志高忽说:
“好啦郑总,阿拉姨介事情,自介会弄好!你则教屋里相摆平,事情来山咯!”
一峰听了,警觉地看着强龙,一脸的疑惑。
只见强龙笑容灿烂,一扫刚才绕外环的郁闷,欢快地说:“好勒!有陈总在,阿拉社放心!走啦!春节快乐!”
说完,对着杨素芳重重地笑笑,后者却似乎视而不见。
在回家的路上,一峰越来越感觉心头沉重,知道强龙的个性,决定了的事,无人左右得了。
只好一路不出声,到三界下高速时,一峰叫强龙去自己厂里弯弯。强龙笑道:
“兄弟,到家去陪哥吃饭,车后箱有开箱过的五粮液,等会你陪我妈喝,今夜家里打包红心。半夜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回去,到时别忘五粮液抡两瓶,做阿哥的还没送过你好酒。”
一峰知道,自己被强哥当枪使了。
一峰明知道自己被结义大哥两头当枪使了,却不在意,兄弟义气嘛,什么时候用得着,自当义无反顾。
在上海那头,推出这么个兄弟要回家的,对方自是没话可说。而到老家,大嫂面前又有推托解释之词。
无奈何,一峰连忙给家里打了电话。
第一零九章 强龙婚变
书接上回。一峰明知道自己被结义大哥强龙两头当枪使了,却不在意,兄弟义气呀!
世纪之交合并在千年之禧中,注定要有大事,不管是国际上,家国中。
大年初一,李一峰这是必须要去师父家拜岁的。一峰早在决定拜师前,就把正月初一定为法定师家日。
新春第一天师父家有那么多客人,这让李一峰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十二三个人一桌,师父自己的直属不算,六桌还是七桌忘了。
这使得七八十个客人,个个是陪客。
而初五和不赌去大哥吴杰家,倒是清清爽爽的兄弟几个。
不赌是该好好谢谢大哥的,年底到家的当夜,就直接把巧婶送到市医院检查,不管怎么说,暂时总不要紧了。
开工后,一峰一方面跟进师父的单子,另一方面,听了众多的闲话,决定自己进没备接单子。
跟师父商量后,知道这一年内的订单已有,就决定货款买设备。
吴杰听了一峰的话,很干脆,说去农村合作社他担保先货壹百万。
吴杰的社会地位和名望,让货款一星期就下来。不过一峰更清楚,如果师父肯出面,不会超过三天,但师父早有言在先,担保两字,甭提!
李一峰很快利用这笔资金买了近八十万的设备,其余的做周转资金。
在他师父的单子源源不断的供应下,李一峰开始有点飘飘然了。
考驾照成了当务之急,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不办厂的都有了私家车了,他大小是个厂长,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凭他的聪明,驾照理论考的考试课程,根本不用看。
所以当一个初中的男同学,凑合成八个人的一批师兄师妹们,直接去绍兴考理论考时,只看了一遍课本的他,五十元两次考试的成绩,照样有86分和89分。
但90分及格的。
李一峰看着其他七个比他要笨得多的人,都最多考两次通过后,下午五十元考一次,真的没把握把那一分满上。毕竟700道题目随机抽样的,100道题不可能会一样,对那十来道模棱两可的题目还真的没把握。
所以跟大多数去考的学员一样,一峰也采取同样的办法,另用100元钞票,在考场外面的商店里,买了两指粗的两条,正反都写着ABCD标准答案的纸条,悄悄地带进了考场。
那排队学车参加理论考试的人,绝对比恢复高考后的场景要来得壮观得多。
单绍兴市的一个考点,据说每天参加考试的人不少于两千。而一个考试点,一场考试半小时,半小时一场一分钟不间隔的考,一天也只有800人可以考试。何况象李一峰这么聪明的人,也要考三场,还是额外想过办法的?
据李一峰一整天三场考试,上千人的排队下来,现场了解到,考七次八次的人,十个里面倒有七八个,有的人居然考了几十次。更有甚者,悄悄带进去条子的人,照样连抄都抄不端正。把A卷的题目抄上了B卷的标准答案。
真的太笨了。
李一峰的阿Q2情结又涨了一个级别。
而事实上更让他引以为傲的是,他心中崇拜敬重得一塌糊涂的大哥吴杰,小车开了七八十来年了的人,居然是没有驾照的黑户,这是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
当吴杰大哥悄悄地坦言,他哪怕是抄,真的抄不好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中,常用的那前几个单词。
这真的让一峰匪夷所思。
不过,这绝对没有让他有看不起大哥的意思。相反,他反而更加敬佩他敬重他!
后来李不赌也一样,考了六次,才在一峰再三指点下,总算悄悄抄成功。这是后话。
而场地考和路考,倒是要简单多了。四十多天后,一峰就领出了驾驶证。
袋里装着这派司,再不买车,天理不容。
但首先得有辆车让自己练练手!
郑强龙的胆大,李一峰的大胆,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可以做兄弟。
那段时间,强龙与元配大嫂的关系,正处于微妙阶段。一峰成了强龙不可或缺的抓手。
上海与老家的高速一通,让原本三个小时的路程,又缩短到两个半小时,这就意味着,在上海开房,与在越州宾馆开房,优选性越来越倾向于后者,毕竟不仅仅是房价这不上大雅的借口,关键是地位上的显示,服务上的档次。
大上海上亿的老板显都显不起眼,而老家千万富翁尽管横着走,哪怕再来根平衡木,都没人会敢笑谈。若是上亿的话,恐怕管事都会替你开道了。
所以,一峰的驾照好象一领出,胆大的郑强龙就让大胆的李一峰上高速了。
谁说驾驶证领出一年后才能上高速?
李一峰是领出不到一个月吧,就上了。
但刚上手的半小时内,李一峰真的连手心脚心都是汗,看着左右两边狂风呼啸般的超车,李一峰连揩额头上渗出的汗的机会都没有,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因为手不够。
强龙斜躺在后座,五短着身材与小陈悄悄话讲讲,一点不担心。上车前的一句话,让一峰真的感动天感动地。
他说:“兄弟,我相信你!你尽管毕直开,哥是大奔呀,还用得着让道吗?”
所以半小时一过,一峰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直接擦汗了,尽管车上的面巾纸手一伸即可抽出。
这段时期,兄弟俩的感情,象立夏过后的天,日过一日的升温了。
交通的发达,通讯的流畅,让朋友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起来。
原本往返上海与老家之间,两天一个来回,人象割余姚稻那么吃力,现在好了,只要能开车的地方,就能马上有车。你若稍微脸皮厚点,电话多打几个,去上海这种近地方,来回都可乘揩油便车。
凡事有利定有弊。
这天午后,在越州宾馆的天各一方和师父澡泡好后,正在包厢一块修脚的李一峰,突然接到郑强龙的电话,从来都慢条斯理的他,语气之急促,让李一峰修了半只脚,立马冲出去。
“小峰你在哪?”
“我在天各一方。”
“快!快快!当即到81888来,快!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那一峰连拖鞋都不穿,穿着天各一方浴场里的大众服,直接从前门冲向越州宾馆的后门,这样快不快?
是真的,差了一点点的一点点。
当李一峰从81888房间,用棉被裹着,抱起赤裸的陈沁儿,从消防通道刚进入楼梯口,一峰耳朵边传来强龙大嫂粗暴的大喉咙,和越州宾馆服务员使劲的解释声。
等一峰抱着小陈,刚刚走进7楼的71777房间,还没来得及跟小陈说对不起时,房门口传来大嫂的叫门声。
李一峰当机立断,一下把大众服上衣一脱,打着赤膊去开门。
人高马大的强龙嫂见到房间里已有点零乱的场景,照样上前把被子掀开,一峰在猝不及防下,被小陈全身抱着嘤嘤而哭……
这戏太真了!
强龙大嫂铁青着脸摔门而去,浑浑噩噩的李一峰听不真切大嫂咬呀切齿地在骂些什么。
事后一峰埋怨强龙,这都快成精了,怎么还会这样?
强龙摇摇头叹苦经,两个钟头前确认过驾驶员的,还在上海跟几个老板娘打麻将,谁知道突然逼着司机立即开车上来的,一路上司机毫无机会通风报信,心想要出大事,下高速出口处,才逮了个机会,打出半句话
高速出口到宾馆五公里不到,要几分钟开?这样还是前台硬是拖延了几分钟。
谁能想得到,交通发达还有这层用途?
谁能想不到,李一峰在老家的口碑,还会好到什么程度?
当一峰老婆谢丽娜也开始披头散发时,强龙不出面不行了。
于是强龙第一次来到李一峰的小厂探望兄弟小峰,谢丽娜哭哭啼啼地向强龙哭诉外面的流言。
强龙笑着安慰她说,这都是吃得空闲的人捏造。谢丽娜气呼呼的说,是强哥你老娘亲口对她说的。强龙尴尬之极。临走时他关切地问一峰,厂里的经营情况怎么样?眼下的资金周转有困难吗?
一峰带着强龙在厂转了一圈,面对着厂区场地上零乱的几根圆钢,牛叔对强龙讲的几句话,听着要命的别扭,却是恰到好处。
只听他对强龙说:“老板,看不出你人长得滚圆,还是个老板?听老板娘说,你和老李是嗑头过的兄弟,钱多得来无处花,为啥不来老板娘这里投一点?”
要不要命?好在强龙聪明人,他来的目的很明确,他想一峰开口,谁知牛叔这么着的代劳了。
强龙听了,笑着问一峰:“兄弟,要进多少钢材,单子才不会延误?”
这个一峰早算好了,师父给他的一张订单,圆钢就需300吨,按眼下4100元/吨,起码一百二十三万,他原本是想一边交些一边结些,但这样一来,圆钢肯定要涨,交期肯定延误。此刻听强龙这么问,知道这老哥的底细的,就实话实说:“强哥,至少一百万。你若手头方便,咱亲兄弟明算帐,我每个月按8厘息付你。”
强龙也直说:“利息不利息倒是无所谓,一百万也没问题,就是我要跟你讲到头里,到时免得兄弟间恶开。”
一峰听了大喜道:“强哥有话是要明的直接讲,你说,怎么操作?”
强龙一改平时慢吞吞的风格,看来做生意真的绝对一流。
坐在牛叔办公室里,他说:一,兄弟之间手续要有。二,先借一年,我不派用处时,三年五年的随你,一年年的写。有了钱的话,至少二十万以上整笔起还。三,我若要派用处了,你必须三个月内全部还我,不能零打碎敲的还的。
一峰一边听一边已把他说的要点理出写好,当即成了一份借款协议草稿。
一峰立马把写好的借款协议草稿递给强龙,强龙见上面的三个条款外,一峰又加了两条,一条,月息7厘5,每个月三十号前付息。另一条,若三个月内不还,愿承担法律责任。
强龙见了,点点头不再言语。
上车走前,强龙忽问:
“小歌歌呢?““噢!在读书还没放学呀!”
“这样,你去把协议打印出来,叫弟妹也签个字,卡号短信息发我。”
一峰高兴地点点头,知道这强哥的信息功能的使用,都是小陈的功劳。
想起小陈,忙轻轻地问:“强哥,她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强龙笑笑:“什么怎么办?早已打发她回六川了。”
“那太好了!真替大嫂高兴。”
″好个屁,给她在当地十多万买了套房子,外加二十万了断的。″
一峰正容道:“强哥,你看看,这有什么意思呢?劳命伤财的,这下好了,大嫂总算可以安心了。”
“我和她要离婚的。”
强龙说完,喇叭一按,准备要走,忽又说:“钱什么时候要用?”
一峰说:“强哥,可以的话,最好这两天,过两天材料又要涨的。”
“好吧,我知道了。走了。”
一峰在强龙的借款打到卡里前,接到他的电话,电话中明确申明一条,绝对不能透露出借款的事,若是一旦被人知道,不管怎么样,三个月内一定要收回本金。
一峰在电话一头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他几次想吐囗:“万一不是我这边透露的呢?”心想这样一说,下面的话要沟通不下去的,他只能说:“我保证,绝对不透露一个字。”
一峰心里想,吴杰大哥肯定要告诉他的,他们一家不可能跟强龙有交集。相信谢丽娜的那台录音机,没有自动播放功能的。
至于牛叔这一块倒是可以绝对肯定,象他这么可爱的老爷子,很少会有人去找他聊天。
一峰在收到款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总算想明白,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定回报和条件的强哥,连老家硬化水泥路面,这么大的造福家乡父老的大事,捐款的钱还是他李一峰多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大方地借给他一百万?
越州宾馆《李一峰赤膊为情义》的这出戏,到底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瞒天过海呢?还是第二计围魏救赵?可后面的声东击西,无中生有,偷梁换柱,调虎离山,金蝉脱壳等等,看着都象。
不管怎么说,强龙主动提出借钱给李一峰,却是真的让一峰他夫妻俩感激得涕泗横流。
一峰真的愿意再为他,把三十六计中似乎都差不多的计策用光,哪怕是假戏真做。
郑强龙终于和元配大嫂离婚了。
当一峰陆陆续续地听到,这十多年中强龙在大上海赚来的钞票,真的让一峰感到心头一阵阵的麻木。
强龙与元配大嫂各护养一个小孩。强龙要的当然是儿子,事实上后来女儿照样留在爸爸身边。
元配大嫂在上虞老家城里分得三个套房两个店面不说,据说单是上海最繁华的南京路,还分得七百多平方的房子,有人说五套,有人说六套。而一峰后来亲口听强龙讲起,十八间店铺,分了十间给她,这倒是可以确信的。
一峰麻木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一峰绝对没有吃不到葡萄埋怨葡萄太甜的心态。
他照样小酒喝喝,陪师父象棋下下。
因为他知道,强龙的这点点资产,放在师父身上,几根毛的事情。他曾经亲眼目睹,市工业银行的行长,六大国有银行的老大,因为新年要有什么资金那个什么,开口向师父挪用三千万资金半个月。那天一峰师父感冒,银行行长带着三手下,中午一定要敬师父喝酒,一峰代劳的。说好敬一杯五百万,那种红酒杯,一峰几杯都忘了,但至少七杯以上。
在快要醉前,一峰真切地听师父笑着对那行长说:“行长,这样吧,我再多拨一千万,四千万噢!多的真的没有了,毕竟,另外的五大银行的行长,年年习惯了的,总得给他们留着点。”
啧啧!所以一峰对钱这一块,真的很麻木。
他也亲眼看到过师父,不知什么原因,居然对某个银行行长发脾气:“那好,某行长,我下午一点钟叫财务,把你行的那五千万贷款还掉,告诉你,到时不要到我面前来哭。”
那天十二点不到,一峰接到一个奇怪的陌生电话,说五分钟到他厂门口,有急事求帮忙。结果,李一峰在两瓶茅台下,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面,把师父接到老地方去泡脚的地方。
那行长的表情,一峰真的记忆深刻。
当然,这是几年后的事,今天的故事中,一峰连车都还没有买过。
所以外界添油加醋的话,一峰很少听,除非亲眼看到。而往后的发展,连亲眼看到都作不了真。
所以说,一峰对强龙真的没有什么太要巴结的必要。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说穿了,从兄弟变成了无话不讲的好朋友。要变成好朋友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自己的某些隐私,透露给他听,关系马上会近一大截。
因为打听别人的隐私,跟想知道你有过几个女人一样,是每个男人最变态的爱好之一。
强龙女人方面的隐私,李一峰大都知道了,而李一峰的隐私,象小脚太婆的缠脚布一样,缠得铁实的话,强龙自然心里不爽。所以一峰自己把自己的隐私,烂脚疮加腌菜地讲给他听。当然主要还是讲在江西和徐楚翘的事,在培训美术时和张兰芳的事。但最令强龙两眼发绿的,当然是和王卓君的事。
天下臭男人的通病哪!对并不熟悉的另一半的故事,远没有那一半也知道的令人吸毒般的上瘾。
但一峰实在捏造不出自己与王卓君的关系,因为还没发芽,就被不赌贱踏。
所以只有拿不赌说事,而这更是让强龙兴趣盛炽。
还好!一峰并没有完全放纵自己的烂嘴,他把不赌强干王卓君的事,美化成了婚外情。
让一峰觉得奇怪的是,强龙听说不赌是和云庭家的,是自愿的那个时,强龙的表情老大的不自然。
一峰终于知道,强龙坚决要离婚的幕后推手和真正原因。
陈志高的这张关系网,杨素芳的这个万人迷,让郑强龙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与元配十多年的婚姻。
当几年后一峰知道强龙在这一年,私下借出去的钱有上千万时,一峰彻底明白了。
他开始有点担心。
但兄弟俩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时,一峰觉得与强龙之间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郑强龙与杨素芳的结婚,让李不赌无论如何,无法再待在老家了。
所以,他在间接的结拜大哥吴杰的公司待了不到一年,又回转澳门。
故乡的美,最美只剩故乡的云了。
云,澳门也有。
第一一零章 吴杰有后
李不赌回转澳门没多久,李一峰正宗的结义大哥吴杰,携全家八口,去澳门旅游了。
这是吴杰早在一年前就和一峰讲起过的,他想要有个儿子。
所以他把公司的大小事情安排好了后,出发去澳门。
兄弟的兄弟不赌,成了与吴杰更加志趣相投的好兄弟,甚至尽管可以讲比与一峰的感情更默契了。有他在澳门,有李济安先生的这一脚,所以吴杰的二次澳门之行,用迫不及待来形容也不为过。
一峰借来师父公司的豪华商务车,直接送大哥全家去萧山国际机场。
路上,吴杰就问:
“小峰,贷款一百万早放下了,强龙的那一百万也到了,为什么还不买个车?“
一峰笑着说:“大哥啊,货款的一百万,早买了八十万的设备,二十万做流动资金了。强哥的一百万,借时就讲好买三百吨材料的,我如果马上买车,给强哥知道,难为情的,再说,师父的一张订单毛四百万,材料至少要一百二十多万,我已订了圆钢了,怕圆钢价格又要涨。”
吴杰说:“先十七八万的车子按揭一辆,等一两年后再买四五十万的。”
一峰说:“早看好了一款车型,排量小点,可油省,按揭全部弄好,七万钞票可以开回家,全款也要十六万八。”
“车子是必须的,光光炽炽的兄弟,还开辆老爷摩托车,走出去牌子都没有。”
一峰笑了,说:“大哥,我那二哈兄弟才两年左右呢,除冬天发动有点着力,平时还拉风的呢!”
吴杰也笑道:“拉个屁风!你看看你那强龙哥,比你大不过三岁,人家老婆都换了,车子几辆了?你还把二哈当个宝。”
一峰说:“大哥,有道是人比人,气死人。你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年纪的,他跟你比,不是又低一档啦?而你跟我师父比,你别生气,还不是差一大截?所以大哥,我跟杜立江杜行讲的一样,我不跟你们比硬件,我比内存。”
吴杰笑骂:“别人的内存好当饭,你那几句破唐诗,也只有象你的小平叔会当宝。”
一峰哈哈大笑,说:“竖子不足与谋!”
吴杰洋怒道:“什么?你敢骂我?”
坐在后面的吴杰长女,十四岁了,比她爸爸文化高多了,笑着在羞他:“爸爸,小峰叔叔不是骂您,他是说您没文化,不是同一层次的讲不到一块。”
吴杰哈哈的笑:“可爸爸挣钱的路道比你小峰叔叔多呀!”
一路的欢声笑语,萧山机场转眼即到,四十分钟的时间,真的以为会不会搞错,这么快到了?
两个老人家笑哈哈的,老太太笑着说:“小峰,我想插句嘴的工夫都轮不上,杭州的机场就到了?”
“您老人家自己看。”
两老说什么也不相信,这辈子还能坐飞机?
一峰知道,大哥这次与大嫂是先去定制儿子的,一星期左右就回来,所以顺便带二老去感受一下南国风光。
上飞机前,吴杰对一峰说:“小峰,笑话归笑话,回去马上提辆车来,我知道你的钞票没有安排买车的,这样吧,你回去即到我公司,去财务科预领5万,你自己凑两万,就把你看中的那款十六七万的车,先去按揭来。没有车,更加跟不上形势了。去吧!你回吧,电话我会打好的。”
还有什么比这再好的好事?
李一峰除了感动,剩下的就是感恩。
他知道,大哥的恩情,这辈子已还不清了,下辈子一定跟牢着还。
新车买来后,李一峰与十岁的儿子可歌,真的连睡觉都最好车里睡,原本走路是一峰穷爱好的,这一下,连一百米外,一峰都愿意大转圈的开车过去,哪怕是谢丽娜说买油盐酱醋味精什么的,一峰都要分开两趟的去买。
如果说手机是自己的情人的话,那小车绝对是最好的哥们,或者说小金库。所有的隐私啊,私房钱啊,从此除哥们知道外,小车变成首选。
当然,小车也是后来最易东窗事发的红线地带,尤其是家里的那一半,能理直气壮地,敢一个人把车钥匙插进去发动,能捣鼓方向盘了的时候。小车变成了又恨又气人,却又割舍不下的第三者。
嗳!!当缺什么,什么立马就有了的时候,剩下的,就是如何样子的跟牢时代的迅猛发展,和更新变换快得令人眼花瞭乱的手机外,另一个就是追问:我这些年的好光阴去哪啦?
吴杰大哥的心想事成,终于让自己有了活泼可爱的儿子。
李一峰也慢慢地习惯,叫貌美如花又精明能干的强龙二配杨素芳为大嫂。
不赌在一年中偶尔的几次回家,已很少回到生他养他的车骑山下,更绝对不与强龙夫妇碰面。巧婶,和寿夫妇的相继离世,让他已失去了回家的动力。
原本叱咤风云的不氏四兄弟,居然没有一个待在老家了,连离家最近的在绍兴的老四,也已调往金华做武康县的副县长了。
而李一峰的少年朋友李路远,居然调到绍兴做地级副市长。虽说与李一峰近了一些,却因接触少,距离虽近,心反而远了。
老大老二,不偷不抢,都已是义乌当地的知名老板。早在那里买房买地的,连户口都迁过去了。
政策待遇的不同,车骑山千年不变的环境,哪里还有那边地价一天翻一番的值钱啊!那边的农村里,露天料缸那么大的一点地方,一旦拆迁,就能在车骑山下李家岙这样的小地方,造得起三间三楼了。
倒是唐巧巧,她实在适应不了澳门那灯红酒绿的世界。但老公不赌和儿子小军在澳门,他们早生活得有滋有味,完全融合在那里。
所以唐巧巧只好两头飞来飞去。有时候因为惦记老家车骑山上,老公公和寿早年栽下的几亩云雾茶,在那个季节里,肯定早早的飞回老家。
至于来回的机票等费用,完全可以买最好的龙井和铁观音,供应家里喝一年。
不要提钱这么俗气的话题好不好?钱虽说重要,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忽然之间冒出了很多很多。
比如说谷雨后立夏前,上山拔野山笋,烤笋干晒笋子干菜;比如说清明后这时节的采茶自制茶叶;比如说霜降时节的上山打大栗。又比如说谁谁谁家庆寿宴;某某某小孩的办婚宴。等等等等,你单单用钱能替代得了的吗?
所以说,唐巧巧一年倒是有大半年待在老家的。
″吴杰大哥儿子的周岁酒,我不赌哪怕是在月亮上,也是一定要赶回来喝的。″
这是李不赌在萧山国际机场,坐上李一峰的车后,对兄弟讲的第一句话。
兄弟俩见面,忽然变得话很少很少。不赌的不善言谈,一峰的无话可说,让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兄弟俩在一起时,从不谈与两个人有关的事,这谁都想象得出。
绝对不谈与曾经的大哥郑强龙有关的事;绝对不谈与云庭沾边的事。哪怕是间接的间接。
一峰一边认真地开着车,一边却允许自己的思想在开小差。不能谈就不谈,但想总可以吧!
所以他想起这些年来,老家李家岙发生的许多事情。
比方说强龙的弟弟强根,借自己二哥强龙的威势,把老屋拆了重新翻造。与隔壁邻居的老房子,都是土改改来的,又是墙贴墙的。强根把老房子翻造,当然要比邻居家几十年前造的老房子高许多,这因为滴水什么的纠纷,邻居坚决不让他造上去。村里的干部都明白道理,却碍于强龙,没法调解。镇上也一样。
强根知道二哥的好朋友,是市里又升了一级的陈福民领导,心想借他的威势,压压邻居的那头犟驴。陈福民有几次与他一块在强龙家吃过饭的,很熟了,看着陈福民和气又大方的模样,相信这点小忙总会帮。
所以特地开车上去找他。
两人见面热情又客气。郑强根把去意跟他一讲。谁知陈福民听了,当着他的面,直接打电话给强龙,说不取得邻居谅解,断绝两人来往。并又立即电告家乡的镇领导,马上着手处理,当天上报结果。
郑强根羞愧难当,灰溜溜出来。陈福民还在气头上,自是不理不睬。
害得强龙当天从上海赶回,立即要兄弟往自己地基退回一米,并给邻居家的那堵老墙,用超标的水泥沙灰粉好。
强根地基都现浇做好了的,没奈何,只有听二哥的。自己的所有的所有,除了身体是爹妈给的,其他的都是二哥给的。敢不听话吗?
这是那时期李家岙最大的大事了,一峰却与不赌说不得。
另一件事就是云庭和王卓君家的。
云庭自从逃也似的搬出李家岙后,在镇里边上买了个地基,造了一间三楼。
没办法,原本打算在老家造三间三楼的,镇上的一间的地基费,花了他们积攒的大部分钱,只好造了一间将就。
房子造好,基本上的东西配上,就缺安装一部电话了。
这电话的安装费是年前就早早排队缴了的,可就是轮不到他家。这不?都快半年了,看人家都楼顶楼下电灯电话了,他家还没来安装。
王卓君对自己丈夫,真的是恨铁不成钢,还不如一根檀树木头扎硬。多少次鼓动云庭,去找找李一峰。
那事情都过去几年了?还不肯从心头上放下?真想搁一辈子啊?这事天在头上,你真的不能怨怪到小峰头上的呀!要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呀,人家小峰这么三五斤的喝下去,听说都不会出洋相。你哥俩一人一斤就要醉翻。当初若你不醉,会要她出面吗?
尽管王卓君无数次这样数落丈夫李云庭,可云庭就是不肯去找一峰,想通过他的关系,让电信局把他家的电话装装好。
事有凑巧,那天一峰去卫生院,领自己娘亲的奋乃静西药。形势越来越好,居然连娘的药都可免费领。大哥的越来越孝顺,娘亲又还能自理,让一峰心头暖暖的。一峰拿好药,正往停在医院外的车子走去,恰巧在医院门口,碰到几年不见的王卓君。
一峰心头一番波涛汹涌过后,强作镇定地问她怎么啦?
王卓君寒暄一番后,告诉他没事的,她家就在这附近。然后很自然地提起安装电话一事。
一峰对她,那真的是百感交集。
问明了她家在哪和云庭不在家时,他如释重负般的问她,能不能带她去看看,她家在几弄几号?
王卓君本就想请一峰帮忙的,当然是高兴地领着一峰去她家。
一峰站在她家门口,简单地问了一下,当即拿起手机,给电信局装电话的带班长小蔡打电话。
要知道李一峰是谁?
家乡镇上最最有名的大老板朱三雄的徒弟。
镇上曾经最最牛逼的,如今最最让人敬畏的翻江龙吴杰的结拜兄弟!
李一峰和小蔡的电话一通,倒是很客气,打着哈哈把情况一讲,告诉对方自己所在的位置。
电信局一个安装电话的带班长,接到李一峰的电话,那是什么情况?
打个比方,不要当真!比方说一个市高官的机要秘书,给底下某个镇上的,某个科室的,某个想上进的科长打电话,还客气地打着哈哈,说有事想麻烦。
想象一下,会怎么样?
对方那要上进的带班长小蔡,生怕一峰电话一搁人影不见,连忙一个劲儿地说:“李老板,哦不,李大哥,大哥大哥!您现在在那边吗?我马上带人到,马上到!十分钟,呵不!五分钟,五分钟,摩托车一阵风的工夫。”
“小察兄弟,那谢谢了呵,好的,我等着。”
王卓君见了,兴奋得刚跑进屋里没几步,连忙回转邀请一峰,快进去坐,进去坐!她马上烧开水……
李一峰才不会进去坐呢!
他心里虽说舍不得这就走,但他还是不得不马上走。
若等会小蔡一到,这美女帅哥的?……
没必要再添这没必要的麻烦了。
再说已经出了那件事。
任何男子,对一个心里喜欢着的女的,尽管对方已有老公,哪怕尽管她天天与老公粘在一起恩爱万分,作为这男的,他是没有什么办法和想法的。
但如果自己深深喜欢着的这个女的,忽然被除了她老公外的,另外的男人那个过了,那是个什么心情哪?
说不清说不上说不得。
所以当王卓君煤气灶上茶壶搁好,一打着还没调好火头,就连忙出来看李一峰时,李一峰壮士断腕般的,给王卓君留了个落寞的背影……
李一峰两个小差开好,车子就已到三界了。
社会的发展,其实是速度的提升。想想一千多年前,那些坐船来剡溪两岸看风光的唐朝诗坛的大佬们,比对一下如今乘飞机坐高铁去世界各地旅游的富豪们,那时候坐在悠哉悠哉的船上,与现在的坐在高铁上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人回过头去望从前,不敢想象。若一千年后,到那时乘坐时光穿梭机,去火星上几天一个来回,到底谁想都不敢想象?
这就是李一峰心头上的想法,有时候他的想法真的叫脑洞大开。
没办法呀,谁让李不
赌是个闷胡芦呢?
吴杰大哥儿子吴继周的周岁宴,那真的叫高朋满座。
好在吴杰的别墅庭院真的大,二十多亩地的范围,吴杰在门卫室这边又建起一排二楼,与里面的别墅庭院中间再搭建了四米宽的通道,让前后两幢房子,从天上望下是个工字形结构。
这么多这么大的房子,办一千桌酒都不用担心。
但吴杰坚决控制在一百桌。
所以连李一峰和李不赌两人,都只能单身前去。
一峰本想让谢丽娜去帮忙的,但吴杰从上虞舜杰大酒店,叫了两班厨师带配套的服务员,全部有二十人,所以吴杰说来吃喜酒可以,帮忙不用。
一峰知道大哥的客人名单,按正常编排,自己与不赌也已排在六十桌外了。所以自然听从大哥的话。
李一峰在这一天,才结识了上山虎傅大海,和下山虎吴小江,等十多年前的传说中的风云人物。
面对着跟老同学陈建东差不多身高相貌,也戴眼镜的上山虎傅大海,李一峰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这么个人,曾经是令四豹都不敢得罪的上山虎。
当然,傅大海如今很少有人会提起他的绰号了。他已经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了。其实一峰也早已面熟,只是不知内情而已。
而同样早已熟悉并无多大交往的下山虎吴小江,倒是与绰号有点相符,一副凶悍相,个子不高,让一峰忽然把他与老家的小锉刀对上了号,真的各方面象。
当一峰把他比作小锉刀的想法跟不赌悄悄一讲,后者会心一笑。
可一接触,吴小江和李一峰两人,除早已久仰外,竟是有说不出的投缘。
吴小江的豪爽,干脆和喜欢酒,让一峰一下子与他拉近了距离。吴小江更是立即要在酒桌上与一峰结义。
这可不能这么草率。一峰大笑告诉他,两个可以先哥哥兄弟的相互称呼起来,结拜一事,自不可今日这个场合促就。毕竟这是大哥儿子的周岁酒。
当一峰把心里的想法对吴小江一说,后者也点头称是。
于是两个合坐一处,好不欢喜。
一峰知道,这吴小江也是办厂的,并也已有一定规模。还知道,这哥们的文化水平,恐怕连小学两年级都毕不了业。
因为他在酒席上,对着一碗筒骨煮玉米的这碗菜,当着一桌子人的面,问一峰,他是这么说的:
“兄弟,这玉米土话叫六谷,这个玉字,是不是王字里面加一点?”
一峰听了,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正欲开口大笑,却见他一脸的严肃认真,笑都不敢笑了。
后来通过多次交往,又经有人作证,发现他真的不是装的。这才倾心与他相交,尽量地帮他认识字,他是真的连吴小江三个字,别人以为潦草,他自己承认写不周全。这是后话
说出来没人相信,却是真的。
一峰不能马上与他结拜,另外有两个因素,当然是吴杰大哥和师父的关系。
毕竟,这都是在一个层面上了,吴杰大哥倒是其次,万一吴小江与师父不对付的呢?所以他一时不敢立马决定。
与吴小江的投缘,让一峰失去了结识其他许多大老板的机会,因为他的师父朱三雄在二楼的大厅里,那一层的三十桌都是大佬,还有象陈福民等市领导都在,包括陆老总。
可因为吴小江,李一峰把去敬一下师父酒的事给忘了。
不过他觉得值,这场酒喝了,多出一个好友,自然是值得高兴。
当晚宴散场时,一峰拉着吴小江的手,一定要开车送他。
吴小江笑着说驾照考不出,只好雇了个驾驶员,他会来接的。
一峰就陪着他等在大哥的庭院外边,不一会,他的司机到了。
一峰忙上前为他打开副驾驶室门,正要与他拉手告别时,却听得一声:“小峰!怎么是你?”
一峰定晴一看,哇塞!开车的居然是老同学赵志安。
这下好了,真的是久别重逢呀!那个激动,连一旁赵志安的老板,吴小江都感动得要插眼角。还下山虎呢,老虎也流泪。
不用说了,李一峰当即乘上吴小江的车,到他的公司,重新整开桌子,搬出小菜,打开酒坛封泥,庆祝老同学重逢。
细细算来,自灶具厂一别,哥俩分别整整十二周年已多,十三个年头了。
吴小江替一峰志安俩的重逢高兴,居然与一峰双双大醉!
比之十二年前,赵志安瘦多了,跟李一峰差不多身高的,因为瘦,所以显得比一峰高了。
他不会喝酒,只喝了一点点,自然不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