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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妃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落雪悠莲     娇妃纪事txt下载     娇妃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八十六)慧持好友

    蓝汐会意的走到封澔身边,看了一下他的手,只是一条细细的口子,和杜婉的银丝链划出的差不多,不过片刻,血液已经凝固了。

    拿出手帕包扎了一下,便道:“归月公子的面具是碰不得的,世子以后可要小心了,玄银扇出,必见鲜血,你这算是最轻的了。”

    封澔咽了咽口水,立刻点了头,眼中却是没有对封钰的害怕,反而是预发浓烈的崇拜。

    他可是皇家子弟,这归月公子都如今不加以颜色,随心所欲,要是有一天他也能这般,那该多爽啊!

    快步就跟了上去。

    高源便拉着高跃跟上了,封瑾和李莉这才看了一眼彼此,然后默契的拍了拍身子,咽了咽口水,心中对杜婉的崇拜就是又上升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御马的御马,驾车的驾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蓝汐没有再和杜婉同坐马车,而是御马和白宿并肩了,内力凝音就说道:“我就说今天早上怎么没见你,原来是被公子给叫走了。”

    白宿没有看蓝汐,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话语却是飘进了蓝汐的耳中,“主子本是交代我,让我告诉小姐,高将军已经无事了,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主子应该会亲自告诉小姐吧!”

    蓝汐便是一阵惊讶,高将军已经没事了?陌离骗了她们?随即就否定了,现在的陌离可不在公子手底下办事。

    于是立刻就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们将军腹部中箭伤及了肺腑,陌离没有把握取出箭头?”

    “刚开始却是如此,所以陌神医才传信说回京来找小姐帮忙,可就在今日早间寅时,公子收到了统领的传信,

    说是他们在浙南遇到了慧持大师的一位好友,叫穆老,好像就会陌神医书信中提到了手术,便打了下手做指导,陌神医就取出了高将军体内的箭头,现在在浙南别院修养,

    我估计高将军要是养好了伤,怕是就不回京了,而是再赶赴边疆,毕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导致的战事僵持了下来,

    要不是中间有宸王插手,阻拦了消息传入京城,皇上的追责圣旨怕是就一道接一道了。”

    白宿的声音有些低沉,要不是主子插手,消息传入那皇帝耳中,高将军难逃一个问责之罪,

    身边的心腹副将居然背叛了他,那么谁知军营里又有多少他人的爪牙,一个连军营都掌控不好的将军,有什么能力再担任镇国二字。

    白宿的这么多话中,蓝汐就抓住了两个字,穆老,穆老居然来了俗世,他怎么会来俗世?不会是来找小姐的吧!心就直跳了。

    ……

    浙南城门外。

    看着身旁的白袍老者,陌离忍了又忍,还是再次问了出来,“穆老,您就告诉晚辈吧!成不,您到这俗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圣女族早已没了,你总不会真的是来抓圣女的吧!”

    由于时间空间的交错,陌离与杜婉、蓝汐一样,也回到了少年时段,还是一身的翠竹青衫,头戴一方青巾,本就是婴儿肥的他现在更是妥妥的无公害。

    当时他以这般模样去军营时,可是好一番周折,要不是归去山庄的响亮名头和他刻意的露了一手医术,在全是糙老爷们的军营里,他是一点的立足之地都没有。

    穆老稳步的缓慢走着,没有理会陌离的话,白袍上绣着朵朵的白色彼岸花,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苍老的脸庞带着些许褶皱,胡须随风而动,却是一点都不显老态,反倒是精神万分,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说是仙人亦是无可厚非。

    见穆老还是这般,陌离耐不住的快步挡在了他面前,他这老妈子还真是改不了了啊!要是不问个明白,他这心里怎么就不舒服了呢!

    穆老被迫停下了脚步,看着这般锲而不舍的陌离,揉了下眉心,身上的那股子仙风之感也消失的,似一个正常的普通老人了。

    “你这陌家小子,老朽不过是来见一位故人,顺带游历一番这天启的大好河山,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真的很是烦人。”

    陌离就愣了一下,见故人?游历山河?那前面几次无论他怎么问,为什么这穆老就是不说呢!

    心中有些不信,便试探着又道:“穆老是来见故人的?可是慧持大师,大师不是已经回去了,穆老难道没见到?”

    陌离打的什么主意,穆老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想再与他废话,直接就闪身消失了。

    陌离大惊了,立刻便左右的看向了周边,见没人,就拍了拍身。

    吓死他了,这个穆老,居然在俗世动用术法,真是任性,璇玑玉盘原盘的守护者就是不一样啊!哪像分盘的守护者,结局直接就是坐化。

    还以为回去了冥宸大陆会被那老头念叨,却是连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便坐化了,想要再听些念叨,都是奢望。

    甩头挥掉了突然而来的伤感,陌离转身进城回了别院。

    不过片刻,一只纯白色的海东青便盘旋在了浙南别院的高空,身上带着点点黑色,犀利的鹰眼直直的看向着陌离,快速的飞了下来。

    陌离伸出手掌,海东青落下抓住了他的手指,尖锐的利爪却没有刺破他的血肉。

    “小家伙,许久不见,可有想我这个二主人。”陌离点了点海东青的尖嘴,将一块生肉喂给他,海东青便蹭了蹭陌离的手指,吞下了肉。

    陌离拿出备好的小竹筒放到海东青的利爪中,然后在它耳边低低的喃呢了几句话:

    “小家伙,这信还是交给蓝汐,我说的那些话你可别告诉她,那是要带给燕归的,你要是办砸了,小心燕归拔了你的鸟毛,用你的血去喂他的扇子。”

    海东青很是人性化的抖了下身,然后啄了一下陌离的手,快速的越上高空消失不见。

    看着手背的红痕,陌离勾了下嘴角,这小家伙,脾气还是这么臭。

    抬眼看向归去山庄的位置,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淡化了,燕归啊燕归,我这个老妈子是做不到头了,如今我自己将自己送上门来,不知这归去山庄的二主人可还再做的。

    慢步走在官道上的穆老顿下了脚步,转身眺望向别院的方向,微皱了下眉头,这个陌小子,还真是…

    他不过是想看一看小洁过得可好,他的孙女醒了,他却连她的一面都没见,不是他不愿见,不想见,而是他不敢见,他怕他会在那个他疼爱了多年的孙女眼中看到恨,对他的恨,

    可是他想他的孙女了,他想看一看她,看一看她过得可好,应该是好的吧!重新得到了家人的疼爱,她该是很幸福了,

    若是帝君也回来了,他便可以真的安心了,曾经之事不会再重现了,她的孙女会幸福的过完这来之不易的又一生。

    收回视线转过了身,不过转眼之间,便已到了千里之外。

(二百八十七)宏伟志向

    一行车队走走停停,与六日后的午时抵达了无涯岭下,期间蓝汐好几次想要告诉杜婉,穆老来了俗世,但总是找不到一个机会。

    杜婉整日与封钰腻在一起,为着这事儿,高源几人是焦急不已,心中对杜婉的行为更是不解。

    杜婉不是一只缠着封钰,怎么封钰才去了边城没多久,她就开始缠着这归月公子了,好像有点移情别恋的感觉。

    一行人抵达‘情海无涯’后高源才找到机会,拉了杜婉就去竹林的凉亭。

    “心儿,你老实跟二哥说,你和那归月公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子林?怎么现在又对那归月公子这般了?”

    高源认真的看着杜婉,想要看出些什么,他这个小妹,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杜婉悄然的快速抿了下唇,要笑不笑的,可看在高源的眼中就变了味,心中立刻就开始乱想了,心儿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归月公子了吧!这要是让子林知道,以他的性格,不得…

    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杜婉一看就知道高源在想些什么,立刻便咳了一声:“二哥,你就放心吧!心儿是绝对不会给阿钰哥哥带绿帽子的,心儿的目标可是阿钰哥哥唯一的王妃,

    所以阿钰哥哥身边出现的任何异性烂桃花,心儿都会一朵朵的给他掐掉,至于心儿身边的烂桃花,那是根本就不会出现的,你就安啦安啦。”

    说着,杜婉就要去拍高源的肩膀,可看了一下他们的身高差,默默地放下了抬起的小短臂,苦逼了小脸蛋,这小身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高源就懵了,既然喜欢的是子林,那干嘛和那个归月公子那般腻歪,刚要再开口问,被跑过来的李莉打断了。

    “心儿,心儿,快点,我和阿瑾他们抓到了一只野兔,我们去烧烤。”李莉的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杜婉立刻便松了一口气,要是被二哥再问下去,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二哥,我们赶紧去吧!不然美食就要被小胖子他们抢完了。”话未落完,杜婉的人便奔远了,拉了过来的李莉就折了回去。

    高源便摇了摇头,这个心儿,心性真是越来越跳脱了,以前还知道克制一下,现在好像直接是放飞了,六岁的孩童,要不是子林与她一般大时也不似孩童,他都以为他的妹妹被鬼魅上身了。

    好笑的跟了过去。

    要是杜婉知道了高源的这番心想,怕是就要惊悚了,她可不就算是鬼魅嘛。

    高源一离开,封钰的身影出现在了竹林深处,慢步走了出来,嘴角带着深深的弧度,便是银白面具都挡不住他脸上的笑意,“唯一的王妃,小东西,你的志向倒是挺宏伟的,那本王,拭目以待。”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悄然的撒下了一片金芒,清幽逸然的亭台之中不停的传来着嬉笑乐声,伴随着阵阵油香的烤肉香味,少年女娃围坐在架着烤肉的围架周边。

    杜婉吃着手里的烤鸡腿,视线还紧紧的盯在烤架上,弯弯的嘴角沾满了油渍,却是吃的欢乐,惹得众人就嬉笑连连。

    “心儿,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你的目光才会从这归月公子身上移开。”李莉咬了一口鸡翅就凑到杜婉耳边小声一句,虽然她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但对于封钰和高源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就听到了。

    封钰便微微弯了嘴角,拿过茶杯就遮挡了,高源却是看了一眼杜婉,又看向了封钰,微蹙了眉头,虽然心儿已经那样解释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封钰的视线看了过来,与高源的视线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然后又随意的移开,看向了杜婉。

    高源一愣,为何他觉得这个归月公子的目光好熟悉,思绪刚刚升起,就被打断了。

    “喂,莉妹妹,你跟心儿妹妹咬什么耳朵呢!”封澔伸长脖子就将耳朵凑了过去。

    杜婉微红的小脸蛋稍微的缓解了一丁点,一个油手过去就一把推开了过来的脑袋,然后便抹了封澔一脸的油渍。

    软软的细腻感觉,让封澔的脸微微的泛起了红,他立刻便摸了一把,然后手上也就粘上了油渍。

    杜婉便很不客气的笑了,“阿澔哥哥,这可不能怪心儿,是你自己凑过来的,心儿只是本能反应。”

    封澔突然有些不自在了,脸再次红了一瞬,只是被油渍遮挡着不怎么明显,就想回杜婉一个油手,可身边环绕的一道清雅视线让他没那个胆子,

    也不知道咋回事?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在这归月公子面前居然就气短了,心中的崇拜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这个归月公子,用心儿的话来说,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看着清雅如玉,却是腹黑诡异,跟他那吸血的扇子绝对是登对的,他这视线虽是柔和,却是和四皇兄有的一拼。

    这般想着,封澔就抖了抖身子,“心儿妹妹,你真是太坏了,去洗脸了。”

    留下这句话,封澔快步的向他的偏房走去,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杜婉还没来得及再笑,高跃便乐呵了,啃着兔腿吃的比杜婉还邋遢,却是咧着嘴角,看着封澔渐渐消失的身影,扭头看向身旁的高源,又看向杜婉,含糊的天真道:“姐姐,阿澔哥哥脸红啦!”

    这话一出,杜婉一愣,高源几人也一愣了,封钰却是微皱了眉头,视线便扫向了杜婉,虽然还是和刚才一般的温和,杜婉却无端的生出了一种错觉,她的贼宸帝生气了。

    这个想法一出,杜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是招惹了封澔了?就因为被她摸了一下,他就脸红了?那个游走与花丛的京城第一纨绔会这么纯情?

    都不敢抬眼看封钰,伸手便捏了高跃的耳朵,“小孩子家家的,还知道什么脸红,好好吃你的肉。”

    说着,杜婉又啃了一口鸡腿,故作着无事,气氛还没有缓和上一秒,封瑾就来了一句:

    “我也看到了,刚才阿澔的脸确实红了,真是想不到,那没脸没皮的无赖小子居然会脸红,真是稀奇。”

    封瑾的这句话只是单纯的说封澔,可听在三人耳中却是意味不同了。

    杜婉就隐晦的瞪了一眼封瑾,小胖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拆她的台了。

    封钰眼底的醋意越发的浓烈了,好个小东西,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的身边不会出现烂桃花,哼!

    而高源看了杜婉,又看向封钰,然后看向封瑾,接着又看了回来,心儿绝对是骗他了,她和这归月公子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至于李莉,直接是一头懵了,脸上却是泛起了八卦的光,看了杜婉,眼睛都不带眨的。

    在这层层的视线中,杜婉有些坐不住了,蓝汐见机走了过来,终于找到可以插话的机会了。

    “小姐,晚间还是少吃点油腻的吃食,你刚才吃的太多了,要不奴婢陪你走走?”

(二百八十九)琉璃折射

    “阿澔哥哥,你真是太不厚道了,去爬山也不带我们。”高跃抱怨的声音传过来,两只嫩白的小短手还伸在池水中。

    封瑾和李莉也看向了走过来的封澔,手中各自抓着一条金鱼。

    “我才不带你们呢!走上两步就气喘吁吁的,那不是拖我后腿。”封澔很是傲娇的一句。

    李莉便咬牙切齿了,直接就将手中的金鱼扔了出去,还一边大声道:“你才走上两步就气喘吁吁了,我们还不想跟你去呢!”

    封澔一个闪身躲过飞来的金鱼,就快步走到池边掬起一瓢水,向李莉和封瑾拨过去,然后便开始了闹哄哄的打水仗。

    忽然,高空旋来了一只海东青,一看它那纯白中带着点点黑的羽毛颜色,封钰蹙了眉角,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

    杜婉带着蓝汐去了封钰的书房,找了一张宣纸便开始写写画画了。

    蓝汐站在一旁,看的疑惑,只见杜婉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然后便在里面填充一个个小小的方格,她完全看不懂她到底要画什么?

    忍了忍,还是好奇的开口了:“小姐,你这是画的什么啊!奴婢看着也不像是花啊!也不是什么兵刃武器。”

    杜婉抬头看了一眼蓝汐,然后神秘一笑,“这可是个宝贝,有了这东西,阿钰的名望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太阳灶,这可是纯天然的借助大自然的资源,太阳热能,现代都几乎要淘汰的烧水工具了,也就一些农村还再用,可在这古代就不一样了,那是绝对的新奇又实用,

    要是贼宸帝将这东西推广到了每家每户,就可以减少柴火的使用,还可以减轻黎明百姓的负担。

    蓝汐就更加好奇了,能对公子有帮助的,那必然就是和国事有关,脑中便闪现了南水北调工程。

    这一世南水北调工程还未实施,洪涝灾害还是朝堂的一大头疼之事,难道小姐要再一次将这些工程提上日程。

    便仔细认真的看了,却是越看越疑惑。

    杜婉在宣纸上画好圆圈方格后又拿过一张纸,这张纸上画的就简单了,只是随便的几条杆子,一个米字形状的小圆圈,然后便是螺丝铁钉什么的,上面还标注了比例大小。

    等到图文搞定后,又在右下角备注了一番,才拍了拍手,“蓝汐,去,让龙卫按照我的要求给我把这个做出来。”

    “太阳热水器?”蓝汐看了眼备注,一边卷着图纸一边又问道:“小姐,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杜婉背搭了小手走出书房,乐呵呵的说道:“刚才我看到小胖子琉璃玉坠的折射光芒,突然就想到了,至于这东西怎么用,我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先让龙卫去给我做一个小型模具,到时候给你演练示范一下,你就明白了。”

    蓝汐便点了点头,将图纸拿去给了白宿。

    龙卫之中人才济济,懂得机关术的人才更是不下少数,一个巴掌大的太阳灶模具,不过片刻便搞定了。

    蓝汐拿着东西过来,后面还跟了不少的龙卫和几个白衣使。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凉亭那边,高源几人便也过来了。

    见封钰不在,杜婉就疑惑了一下,吩咐蓝汐他们将模具拿到她指定的位置,走到高源面前,问道:“二哥,大哥哥怎么没过来?”

    “归月公子有事,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高源有些吃味,她的小妹一看到他们,问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他,而是那个归月公子。

    高源虽然说的没什么异常,杜婉却是抿了唇角,这个二哥,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有事?看来大哥哥是没这个眼福见证心儿的奇迹之举了,二哥,走,心儿带你去见证奇迹。”甜甜的笑着,杜婉拉了高源的手臂向蓝汐那边走去。

    想来该是林木传来了什么消息,不然贼宸帝不会这么突然的消失。

    “心儿,你这是什么东西啊!”早已跑到蓝汐那边的李莉八卦的问道,眼睛不离蓝汐手中的太阳灶模具。

    封澔更是直接凑到了蓝汐身边,就差没把脸贴到蓝汐的手上。

    杜婉嘿嘿一笑,松开高源走到蓝汐身边,围着的龙卫们便让开了位置,将圈子放大了。

    杜婉接过太阳灶模具放到不久前她命人搭建的木架上固定,然后让一个龙卫拿来一个装满水的小银茶壶,放好茶壶后便转动太阳灶模具,不时抬头看看高空的太阳。

    众人便屏住了呼吸,一个个好奇的看着,只见太阳灶模具经过杜婉不停的调整转动,太阳光通过琉璃的折射直直的照在了小银茶壶底部。

    好神奇啊!

    这是众人心中同时冒出的一个想法。

    调整好角度后,杜婉便开始解说了,指着太阳灶模具上黏贴的琉璃薄片便道:

    “看到没,这琉璃晶莹剔透,会将太阳的光照折射下来,然后我再通过太阳热水器下面的这个活动铁杆调整角度,就可以将折射光直接照到这小银茶壶上。”

    指了指铁杆,杜婉又指向茶壶底部。

    “这样一来,太阳光照便会直接的照到茶壶底部,通过光照的热量,我们就可以加热茶壶中的水了。”

    话落之后,杜婉很是美滋滋的弯了眼角,转眼看向周围的人,然后就微张了嘴巴。

    龙卫和白衣使们一个个的看着她,眼中全是崇拜的光芒在闪烁,封澔他们就更不用多说了。

    杜婉心虚了一瞬,轻咳一声又道:“这东西我给它取名叫太阳热水器,有了它,只要是晴天,就不用再去灶台烧水了,方便又实惠,还减少了木材的使用,是不是很好。”

    “确实很棒。”高源众人还未开口,一个清雅的声音便从后面传了过来。

    围在周围的龙卫不自觉的让开了位置,白衣使则恭敬的后退了一步。

    封钰走了过来,看着小小的太阳灶模具,眸中闪烁了夺目的亮光,脑中出现了归去酒馆暗室中的那个琉璃圆镜。

    琉璃折射,原来那琉璃圆镜居然是这样的作用,通过不同角度的折射和一个个小小的铜镜,将归去城所有的画面全部汇聚到琉璃圆镜中,达到监视的作用,在加上听筒,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知道归去城中的一切。

    杜婉仰头看向着封钰,刚要开口,就被封澔给打断了,“心儿妹妹,你那折射是什么意思?”

    李莉刚张到一半的嘴便闭上了,却是八卦的看着杜婉,封瑾和高跃众人也是如此,只有高源陷入了沉思。

    若是可以通过琉璃将太阳光引到壶低来加热壶水,那么要是用它来烧粮草,是不是也是可行的?

    杜婉蠕了蠕唇,悄然的瞪了眼打断她话的封澔,拉了封钰的手便甜甜的问道:“大哥哥可明白?”

    虽然只是一句意思含糊的话,但封钰却听出了杜婉要说的是什么,这东西要是普及到各家各户,那么便可以减轻百姓几乎一半的负担,不用再特意上山砍柴,便有更多的时间去劳作,

    可琉璃这种稀罕东西,寻常黎明百姓之家怎么可能用的起,便是高门大族也不可能用来做这热水器,也就只有这小东西这般舍得,况且他倒是觉得这太阳热水器用在军队战场上更好。

    高源能想到的,封钰又岂会想不到。

(二百九十)兄弟互谈

    “洁儿说的折射二字虽是新奇,我倒是明白。”

    封钰示意一个白衣使给他取了三片琉璃圆片,然后放到三个不同的方位,对着太阳光调整了一下角度,光照汇聚,在地面行成了一个三角。

    杜婉便叫好的拍了下手,对着封钰就是一个赞,“洁儿这一个举一,大哥哥便来了一个反三,好厉害啊!”

    不用杜婉再解释,众人便明白了什么是折射。

    高源心中的猜想就更加确定了,看着杜婉又看向了封钰,这个归月公子还真是厉害,这样一个情敌,不知子林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做,会不会就此对心儿越发珍惜了。

    不行,他得去给子林传个信去,再将折射之法告诉他和父亲、大哥,边疆之战已经持续快半年之久了,要是能靠这个方法烧了那些蛮夷小国的粮草,他们还有何能力与天启抗衡,不得乖乖俯首称臣。

    这般想着,便悄然的离开此处去了书房。

    高旭受伤之事除了封钰和杜婉几人外,也就只有杜鸿鸣和他的属下知道,高源自然不知道。

    看着高源离开的身影,封钰揉了下杜婉的额头,“洁儿,大哥哥突然想到还有点事,你先玩着。”

    杜婉瞥了眼书房的方向,点了点头,弯弯着嘴角,看来贼宸帝是要和二哥说什么?“那大哥哥去吧!”

    封钰便又揉了下杜婉的额头,向书房走去,走到门口,一个龙卫就要阻拦,被白衣使的龙卫给拉住了。

    封钰没有理会的走进了书房,白衣使的龙卫便关上了门,那个龙卫就看向了他,龙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的皱起着。

    白衣使的龙卫悄然的伸出了四根手指,那个龙卫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主子授意的。

    ……

    看着走进来的封钰,高源亦皱起了眉头,眸中却是闪现了一丝惊讶,手上的动作就停下了,墨汁滴在了纸张上,渲染了一抹浓黑。

    封钰的书房没有他的允许,是绝不能进入的,高源自然是知道,所以看到归月公子的封钰,他才会露出这般表情反应。

    “不用如此惊讶,我与阿宸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封钰自顾自的走到桌旁坐下,玄银扇刷的一下就打开轻轻的摇了。

    高源皱起的眉头就紧了一分,放下毛笔两步走到封钰面前,压低声音道:“子林背后的那个神秘势力是归去山庄。”

    高源问的肯定,封钰便清雅一笑,这小子,脑子倒是转的还挺快的,便是再怎么的惊讶,也能很快的调节好,与那小东西不愧是兄妹两。

    没回话的起身走到了桌案前,封钰拿起高源刚写的书信便看了,高源没有阻止,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封钰的身上。

    他和子林随着父亲出征的那些时日,遇到了好几波的刺杀,后来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当时他还奇怪,刺客怎么突然就没了,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归月公子插手了。

    “借助太阳光热火烧粮草,方法倒是不错,只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等你的这方法传到边城,谁知还能不能用的上。”在高源陷入深思时,封钰开口了,清雅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高源走上前,拿过了封钰手中的纸张,然后古怪的看了他,他的信上可不止写了这一件事,这个归月公子难道就没看到另一件?“归月公子,你该关注的不应该是另一件事?”

    封钰就一笑,继续摇了玄银扇,“银枪小将是否将在下想的太过于低俗了。”

    高源就一愣,随即便淡雅一笑,若非这归月公子与心儿之间那种他说不明的关系,倒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只可惜啊!在这归月公子与子林之间,他是一定会站在子林那边的,况且心儿对子林的心,他是敢打包票的。

    “听闻归去山庄有一种鹰鸟,名唤海东青,可日飞千里之遥,跃与高空浮云之颠,箭羽难伤其半分,不知高源可有幸见得一回。”

    封钰这次是真的笑了,这小子,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愧是阿宸身边的第一把手。”

    走到桌案坐下拿起毛笔,随手写下了八个字‘火烧粮草,琉璃圆镜’,

    然后走至窗边,将食指放于薄唇之间,轻轻一吹,纯白色的海东青便从天际飞来了。

    杜婉的视线看了过来,不过一瞬又收回了,继续和李莉龙卫他们开聊。

    看来贼宸帝和二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海东青落到了封钰的手背上,很是人性化的用它那纯白的的大翅膀摸了下封钰的手臂,好似带了点点讨好的意味。

    高源就感叹了一句,好灵性的鹰鸟啊!

    海东青本是温和的,忽然就竖起了羽翅,鹰眼犀利的看向了窗台的方向,一个小小的身影快速的扑过来就直接咬了它的翅膀,然后便开撕了,不过短短一瞬,封钰的身上便沾染了羽毛和虎毛。

    “一、二…”封钰的第三声还未落下,一虎一鹰便同时放开了彼此,一个跃上了窗台之间,一个跳下了地面之上。

    高源看得是目瞪口呆,看着海东青又看向虎豹,张大的嘴巴都合不上,他不是让心儿将虎豹送回了宸王府的校场,怎么会在这里?还和海东青开撕了。

    见高源这般模样,封钰快速的微皱了下眉头,狠狠地就瞪了眼虎豹。

    “这…虎豹好似跟你很熟?”高源探究的目光扫向了封钰,封钰却是没有一点的心虚感,很是自然的将小竹筒递给海东青,海东青一抓住竹筒便直接跃上了高空,有点匆忙逃命的感觉。

    虎豹也软趴了身子,缓慢的就要向门边爬去,身子却是被一只修长大手抓住。

    封钰弯腰抓起虎豹,直接就拿到了眼前,“刚才不是还很厉害,怎么,现在就要去找洁儿庇护了?”

    封钰的这句话一出,便打消了高源刚冒出头的点点怀疑,他居然因为虎豹就以为这归月公子是子林,真是魔怔了,子林可是皇子,是宸王殿下,他怎么可能会去做什么江湖中人。

    虎豹抖了抖身子,讨好的就添了下封钰的手指,这般狗腿的模样让高源又是一阵的呆滞。

    虎豹的这般模样他可只在子林和心儿面前看到过。

    脑中刚消散的怀疑又要冒出头,却是被杜婉的惊喜之声打断。

    杜婉踮着脚尖趴在窗台上,看着封钰手中的虎豹就是一声的惊喜,“哈哈,小虎儿,心儿就知道你一定会跟来的,二哥居然还不让心儿带你,嘿嘿,二哥能管得着心儿,可管不住小虎儿。”

    杜婉迈开小短腿就向门边走去,龙卫很是有眼色的推开了门,杜婉走到封钰身边便张开了小短臂,甜甜的弯着嘴角,“大哥哥,把小虎儿给心儿吧!”

    封钰看了杜婉,又看了眼虎豹,然后将虎豹给了她,“洁儿,你…”

    “主子…”白宿快步走到了封钰身边,在他耳边就是低语一番。

    整个书房忽然就寒凉了,封钰的身上骤然泛出了阵阵凉意,杜婉和高源便蹙了眉头。

(二百九十一)消息入京

    平静了几月的京都又开炸了,一个消息似洪水一般的涌入了京城。

    镇国大将军被心腹副将背叛,负伤陷入昏迷,高家军不从宸王号令,直言要抓出背后之人,为他们将军报仇,军中将士人心混乱,域外小国部落得到空隙,战事僵持形成了拉锯战。

    这样的消息传入皇帝耳中,皇帝当场就大怒,直接掀翻了御案上的奏章,言令要将高将军罢官,囚车入京,幸得游历路过京城的一位仙人道长灵卦一显。

    卦象显示:镇国大将军高旭受此之伤为战事所胜之征兆,其女高家小姐在普济寺祈福之导,所有灾祸皆已转嫁与镇国大将军之身,不出三月,战事必将胜利。

    此卦一出,皇帝才熄其龙火之怒,却言,若三月之内战事未能平息,域外蛮夷未曾俯首,高家一族,满门处之。

    ……

    无涯岭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快速的奔驰而过。

    “小姐,别担心,公子和二公子已经赶往边疆了,你便是不相信你二哥,也该相信公子。”蓝汐握紧着杜婉的手,眸中是对封钰的坚信。

    杜婉轻摇了摇头,面上是平静的淡然,眸子里却闪现着层层的波澜,她一点都不担心边疆的战事,贼宸帝的能力她是绝对的相信,她所担心的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什么道长。

    蘸了茶水就在小几上写道:“那个出现的京城的道长,我怀疑是你说过的穆家人。”

    蓝汐就倒吸了一口气,穆老?他这么快便抵达京城了,那为什么陌离的书信中却没有说明,而且穆老所做之事,好似对小姐的一切是了如指掌,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若无特殊,冥宸大陆是绝不可过问俗世之事的,这可是幽冥城的禁忌之一。

    蓝汐能想到的,杜婉自然也都想到了,又写道:“我感觉那什么道长的是在推我的步子,他也想让高家从那份百年的荣耀之上下来。”

    三月时间,足够贼宸帝和二哥赶赴边城掌控军队,打退域外小国。

    域外小国本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将军爹爹的负伤给了他们稍微的机会,一旦贼宸帝接管军队,那他们根本抗衡不了多久,况且还有白风在暗中帮衬。

    她的父亲和大哥去了战场,她自然是不可能只让陌离来了这俗世,白风那儿她也叮嘱了,不用直接插手,暗中捣鼓两下,就够那些域外小国吃上一壶了。

    冥宸大陆的那些禁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不是禁忌,贼宸帝没记忆,她便是老大,借用一句话来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咳咳,这么严肃的时刻,她居然还能想到这样一句话。

    小脸蛋就微微的不自然了一下。

    “蓝汐,此时说什么都是闲的,我们还是要尽快赶回京城。”

    蓝汐便点了头,两人便不再说话。

    自白宿带来消息,封钰和高源便直接赶赴边疆,封钰的借口自然是去帮他的至交好友宸王,高源也没怀疑什么。

    而杜婉着急穆老的出现,便先一步赶回京城,封澔和李莉他们则由龙卫护送着跟在后面。

    来时用了六天的路程,回去只用了一半多。

    马车一到将军府,杜婉便直接跳车跑了进去,高旭受伤昏迷的事已经是满城皆知,马歆音必然是已经知道了。

    在这古代之中,丈夫便是天,天要是塌了,如何能受了。

    此刻的杜婉心中担心马歆音,一走进府中,就被告知马歆音病了,此时正卧床不起。

    一听这话,杜婉提起裙摆就快速开跑了,一口气都不带停歇的,跑到门口,与迎面而来的离儿差点撞到,她急忙刹住了脚步,离儿也是后退了两步,还差点栽倒,要不是杜婉拉住她的手臂。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太好了,夫人要是看到你,一定就好起来了。”离儿兴奋的就拉了杜婉直直的向着正院的卧室走去。

    “离儿,你这是做什么去?”杜婉微微的扶了扶额,看离儿刚才那急匆匆的样子,该是徐嬷嬷安排了什么。

    离儿就顿下了脚步,然后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哎呀,小姐不说离儿都忘记了,徐嬷嬷让离儿去取个小姐的物什。”

    话落,离儿转了身,快速向院外跑去,声音咋呼的传了过来,“小姐你先进去,离儿马上就来了。”

    蓝汐便笑了,再次感慨了一句,这真是未来那个沉稳精干的离落?“小姐,奴婢还是有点不能相信。”

    杜婉又怎么会听不出蓝汐的意思,也是一笑,她也不敢相信。

    重新抬开了小脚步。

    “所以说啊!这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不同的经历也可以改变很多,包括一个人的性格。”

    仆从一看到杜婉,立刻便行了礼,太好了,小姐回来了,有小姐陪着夫人,夫人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蓝汐明白的点了点头,自小被卖到将军府的离落早已把将军府当做了自己的家,将高家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高家覆灭,不止高源和小姐恨,离落也恨,在恨意的驱使下,又怎么可能还会保留如今这般的天真。

    走进卧室,徐嬷嬷迎来了,看到杜婉就抹了一把泪,“小姐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握了杜婉的小手走进了内室。

    马歆音闭目躺在床榻上,脸色带着微微的苍白,唇瓣更是没有一点的血色,额间带着一条墨蓝色的绣花抹额,马歆蕊坐在床边不时的给她捻一捻被角。

    整个屋中是浓浓的药味,可见马歆音病的不轻。

    杜婉快步小跑到床边,脚步却是很轻,没有吵到睡着的马歆音。

    “娘亲。”低低的叫着,杜婉就要摸上马歆音的脸,马歆蕊便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茵茵不哭,娘亲没事的。”

    杜婉看了马歆蕊,然后点了点头,却是吸了吸小鼻子,“姨母娘亲,我娘亲真的没事吗?”

    马歆蕊摸了摸杜婉的脸,慈爱一笑,“茵茵,娘亲的话你还不相信。”

    杜婉立刻就摇了头,“相信,茵茵相信。”

    母女二人便安静的坐在床边,守着马歆音。

    午时左右,马歆音醒了过来,看到杜婉,便抬手捏了捏她的小手,沙哑着声音虚弱一笑,“心儿回来了,玩的可好?”

    杜婉反握住了马歆音的手,甜甜一笑,“娘亲,心儿玩的很开心。”

    见高跃没在,马歆音便又道:“跃儿呢!”

    问着,一边就要坐起身,杜婉便让开了位置,马歆蕊就和徐嬷嬷扶起了马歆音。

    “娘亲,小弟和阿澔哥哥他们还在路上,心儿担心娘亲,就先赶回来了,小弟不知道爹爹的事,心儿没告诉他。”

    杜婉接过蓝汐端的水递给马歆蕊,马歆蕊便喂了马歆音。

    待得嗓子舒服后,马歆音招了招手,杜婉便又爬上了床榻,依偎在了马歆音身边。

    马歆蕊便和徐嬷嬷出去安排午膳了。

    不多时,午膳备好了,杜鸿鸣也来了将军府,虽说他与高旭在朝堂上不和,但私下里的连襟面子还是要做的,况且还是马歆音病了,他怎么可能会不来。

(二百九十二)夜入杜家

    徐嬷嬷服侍着马歆音用午膳,杜婉便跟着马歆蕊去了正厅。

    来到正厅,就见杜鸿鸣正襟危坐在上首位置,视线看着桌上的茶杯,无神的发着呆。

    “夫君。”马歆蕊走过去摇了一下他,杜鸿鸣回过了神,看着马歆蕊便看向了杜婉。

    杜婉嘟着嘴巴将小脑袋撇向着一边,生气的不去看杜鸿鸣,她原以为因为她的那些话,丞相爹爹至少会思虑的停歇那么片刻,陌离的迷魂草就到了。

    却不想她刚等到迷魂草,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便先一步动手了,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看来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然越是往后,丞相爹爹做的只会越多,到时高杜两家怕是就真的敌对到无可挽回了。

    见杜婉这般模样,杜鸿鸣便想起了那日她在院中说的那些话,心中便无奈了一瞬,不想心儿竟是这般的记仇。

    起身走到杜婉身边,单膝而蹲,“怎么,茵茵还在生丞相爹爹的气,那丞相爹爹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们的茵茵不气了,要不打两下丞相爹爹。”

    说着,杜鸿鸣就拉了杜婉的小手往自己的身上打去,杜婉便花了眼眶,没变的,没变的,便是她现在是高沫心,爹爹对他的父爱也是没变的。

    就使劲的捶了两下,然后傲娇的扬了小下巴,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弯了,小小的酒窝探了出来,“看在爹爹这么诚心的份上,茵茵就勉强原谅了。”

    杜鸿鸣就笑着点了下杜婉的额。

    静静看着这样的父女,马歆蕊也笑了,或许心儿真是她的茵茵,上天怎么可能会那么残忍的带走她的女儿,“夫君,去用膳吧!可不能饿着我们的茵茵。”

    一听到吃的,杜婉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一手拉着一个便去了饭厅。

    蓝汐跟在后面,嘴角一直带着笑意,这一生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晚间,夕阳映照投下了路人的影子。

    杜婉将杜鸿鸣和马歆蕊送离将军府后便又去看了马歆音,马歆音从用了午膳后便又睡了,想来是知道杜鸿鸣来了将军府,怕他会来见她。

    陪着马歆音坐了一会儿,杜婉才去了自己的闺阁,她还有事要做,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能再拖下去了,正好将军娘亲生病的这个时间点,丞相爹爹心中必然是最脆弱的。

    夜晚的星光爬上了高空,明月映着黑夜带起了点点亮光,杜婉和蓝汐悄然的从丞相府的后面而入,两人都是一身黑衣蒙面,男子装扮。

    杜婉去了杜鸿鸣的书房,蓝汐去了正院卧室。

    想要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做到她们要做的事,必须要选一个不能被影响的好地方,暗室便是最好的。

    杜婉快速掠过庭院来到了书房院落,书房漆黑的视线都无处可落,又不能打灯,便凭着记忆借助着丝丝的月光摸索的走到了墙画前。

    而蓝汐这边,她来到卧室的窗边悄然的推开一个缝隙,然后将一个纸团以内力劲道打在了床榻的雕柱上,没有惊醒马歆蕊。

    杜鸿鸣猛然睁开眼睛,直接就透过帷幔看向了窗边。

    见他没有叫人,蓝汐立刻闪身离开。

    杜鸿鸣看了眼马歆蕊,起身掀起帷幔看向地面,走下来捡起纸团,拿了外套便走出了卧室。

    打开纸团一看,缩了眼角,猛然捏紧了手掌,青筋蔓延了,只因杜婉写了一句话:“杜相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将军夫人为何会突然投入那高旭的怀中,暗室之中有你想要的答案,就是不知杜相敢不敢一人前来。”

    ……

    杜婉走下暗道,看着上门的铁锁,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了一把钥匙,这是她让龙卫中的能人巧匠凭着她记忆所画出的钥匙做的,就是不知管不管用。

    杜婉本来是打算盗取杜鸿鸣的钥匙做个模具,又担心会被杜鸿鸣给察觉,毕竟那钥匙一直在他的头上,几乎是从不离身的,而且以杜鸿鸣精明,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他发现她要做的事。

    踮起脚尖将钥匙插入锁孔,手腕一转,只听一声咔,锁被打开了。

    杜婉立刻一喜,看来她的眼力记忆还是不错的,取下铁锁便运起不多的内力猛然一推,门开了,里面的一幅幅画像映入了杜婉的眼。

    看着一个个红红的大叉号,杜婉的视线转向了边缘,就看到了她自己的画像,缓步便走了过去。

    画中的场景她还依稀记得,那是她四岁的那一年,那天丞相爹爹着人传来了消息,说他的家乡带来了一种稀罕果子,知道她爱吃,便给她带来,她兴奋的就跑去大门便翘盼了,说是稀罕果子,原来只是荔枝,可在古代确实是稀罕了。

    收回突然而来的远久记忆,杜婉转眼看向了桌上,如今的暗室中只有一个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小盒子,有长有短,有宽有窄。

    杜婉拿过一个长形盒子,盒子是墨绿色的,上面印花的片片白色花纹,很是精致。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画作,用了上好的金丝楠木做了画轴,光滑圆润,显然是因为经常触摸的缘故。

    画中画着初夏余阳,杏花满园,一个飘仙纱裙的女子在杏花树下翩翩起舞,一白衣男子手持白玉笛,视线看着女子的身影,柔情满满。

    这是她外公家别院的后园,那处杏花林她还去过一次。

    蓝汐走了进来,见杜婉呆呆的看着这幅画作,便放轻了脚步,杜婉却还是听到了,收了画作转身看向她,蓝汐便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时间,一个脚步声又在暗道中响起,杜鸿鸣出现在了暗室门口,看到杜婉和蓝汐,就是一愣,他以为会是什么人,竟是两个半大的少年。

    “阁下是什么人?能知道本相的书房暗室,想来是探查本府邸已久,便开门见山吧!”杜鸿鸣踱步走了进来,停在了杜婉的三米之处。

    “杜相果然好胆色,竟当真一人前来,看来杜相对那将军夫人真是情深似海。”杜婉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变声期的少年之音。

    一听她提到马歆音,杜鸿鸣的身上骤然便凌厉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快步就走了过来。

    蓝汐便要挡在杜婉前面,却被她拉了手臂。

    “什么人?”杜婉浅浅一笑,看着杜鸿鸣就问道:“杜相可信这世间有鬼神之说?可信这人生来便有着转世轮回?前世今生?”

    杜鸿鸣便紧皱了眉头,脚步也停了下来,脑中无端的又出现了杜婉那日所说的话和她的那般反应,心中猛的就那么跳突了一下,语速便快速一分,“真是荒谬之言,你们到底是何人?”

    “荒谬?”杜婉喃呢的自问了一句,忽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变的空洞了,从暗室的四面八方传了出来。

    “爹爹啊爹爹,是不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茵茵对于您来说,什么都不是,茵茵好难过,

    爹爹,你知道吗?你的那五封书信让高家满门被灭了,那日倾盆大雨,法场上那飘荡的无数冤魂,看的茵茵猩红了眼,

    姨母她恨你,她真的好恨你,她跟茵茵说,她一生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便是爱上了你。”

(二百九十三)开始装了

    杜婉的这话一出,杜鸿鸣就连连的后退了,眼角骤然缩了起来,却不是因为杜婉说的前世今生,而是因为她口中马歆音对他的恨。

    从他决定与高旭作对时他便知道,总有一天他的音儿会恨他,可是他不管,既然她不爱他了,那便恨吧!至少那样,她的心中还存留着他的身影。

    “少给本相装神弄鬼,若是再不说出你所知道的,就别怪本相不客气。”杜鸿鸣厉声的犀利了眼神。

    杜婉就又笑了,恢复了变声期的那种声音,“杜相不愧是杜相啊!听到这般的惊悚之言,竟还如此镇定,在下刚才只是和杜相开个玩笑,杜相想知道的,都在这里,就是不知杜相敢不敢看。”

    话落,杜婉拿过蓝汐递的一封书信扔给了杜鸿鸣,杜鸿鸣没有犹豫的接住便直接打开了,根本就没有思考会有什么暗器之类的。

    杜婉立刻和蓝汐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在心里数道:一、二、三…

    数到第十声的时候,杜鸿鸣软了身子昏倒了,面上却是带着浓浓的不愿相信和痛苦苍白。

    杜婉走到了杜鸿鸣身边,从荷包取出了一个银铃铛,然后轻轻摇动了,只听一声声的悦耳在暗室中响起,杜鸿鸣的面容突然就宁静了,不过片刻又笑了,笑容中带着与爱人相守的甜蜜。

    看着这样的杜鸿鸣,蓝汐是惊奇不已,原来迷魂草是这个作用,于是小声的说道:“小姐,这便是你说的催眠?好厉害啊!和摄魂术倒真是异曲同工,只是要借助外物。”

    小姐将迷魂草点燃熏了纸张,杜鸿鸣一旦接触,便会吸入鼻中,而她和小姐早已俯下解药,自是无事。

    杜鸿鸣看了书信的内容,在经过迷魂草的牵引,脑中就会构思出书信中的一切事件,小姐再用催眠之术加上一把火,便可以让杜鸿鸣好似亲临其境。

    却是如蓝汐所想,此刻的杜鸿鸣身处在了那座改变了他和马歆音未来的游船之上,他看着马歆音被萧皇后的贴身丫鬟扶进了船舱。

    脚步不自控的便走了过去,隔着门窗就看到了里面那刺眼的一幕,整个人都颤抖了,就要去推开船门,耳边响起了一声悦耳的铃声,眼前的画面消失了,

    他出现在了马歆音的闺阁,只见马歆音一遍一遍的洗着早已被洗的通红的肌肤,泪水滑落滴入水中,带起了点点的涟漪。

    他伸出手想要擦掉马歆音的泪,耳边又响起了铃声,画面再次消失了。

    就这样,杜鸿鸣出现了多少次,消失了多少次,马歆音哀求马仲的画面,到用他的命做胁迫而被逼之下的决绝求旨。

    每看一个画面,杜鸿鸣的心就会悔痛一分,再次又消失出现时,是在马府别院的杏花林。

    马歆音嘲讽不屑的骂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堂堂高家嫡出大小姐,岂会真的爱上他,不过只是玩玩而已。

    马歆音甩袖而走,走出杜鸿鸣的视线便软了身子,靠在杏花树上哭了起来,周身弥漫了浓浓的悲痛。

    杜鸿鸣想要过去,铃声又响起了,他却是没有再离开,没有再消失。

    ……

    杜婉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手上的动作猛然加重了一分,铃声便急促了一分,杜鸿鸣却是没有反应了,整个人安静的躺在地面上,好似睡着了。

    “糟糕,爹爹的意志力太强了,居然不愿醒来了,我的牵引要失去作用了。”

    “什么?”蓝汐大惊了,小姐想要让杜相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他居然不愿意醒来了,这么会这样。

    “他陷入了你为他建造的虚幻中,你的虚幻勾起了他心中的嗜爱,他不愿意离开他的爱人了。”一个老态中带着劲道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杜婉的身子就猛然的一震,快速的转过了头,看着门边的老者,呆滞了一瞬的面容。

    蓝汐也立刻看了过去。

    穆老缓步走了进来,拿过杜婉手中的银铃铛摇晃了,随着手腕不断地晃动,带着层层节奏的声响缓缓的飘进了杜鸿鸣的耳中。

    “催眠之道,重于心神,而眼睛是心神的所在,你借用迷魂草虽可以让杜鸿鸣陷入到你指定的虚幻中,却也让他的心神无法集中。”

    “洁儿知道,催眠的最好效果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让对方的心神随之而动,可是爹爹太过于精明警惕了,洁儿做不到让他甘愿,所以只能另辟蹊径。”杜婉的声音很是平缓,内心却是在直直的不停叫嚣翻腾着。

    “火候不到,便动手,何时这般的思虑不周了。”

    “洁儿这样,您不该高兴吗?错漏百出总好过精算到每一步,这样的洁儿,您不想看到吗?”

    穆老沉默了,手上的铃声也渐渐地停了下来,转身就慢步离开了。

    “蓝汐,爹爹已经没事了,你带人将他送回去。”杜婉快速交代了一句便大步的跑了出去,脚步错乱的就差没同手同脚了。

    这样的杜婉还是蓝汐从来没有见过的,便是遇到封钰的事,她也没有这般的失控过。

    穆老和小姐好像很熟,这是蓝汐听到杜婉和穆老之间那寥寥两句话而生出的念头。

    摇摇头甩了脑中的思绪,看向了杜鸿鸣。

    ……

    杜婉追着穆老直接离开了丞相府。

    此时已经是五更天了,街道上带起了点点的明亮。

    杜婉就这么静静的跟在穆老身后一米处,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跟着,心中的翻腾已经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没想到在这天启,她居然能见到她的爷爷,她回归现代,爷爷不愿意见她,回了天启,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却不想爷爷出现了,穆家人。

    走到将军府的后门处,穆老停下了脚步,杜婉就撞到了他的腿,连忙便揉上了额头。

    穆老转身蹲了下来,“爷爷就是来看看自己的孙女。”

    短短的这么一句话,却让杜婉迷了眼眶,泪花就打转了。

    “爷爷来看看洁儿,看看爷爷的洁儿过得好不好,原以为会很好,却是不想还是心沉的,爷爷心疼,却不能说什么,因为爷爷知道洁儿的决定,无人能改变。”

    杜婉咬了唇瓣,她也不想心沉,她也想做成爷爷想要的样子,她也想只让家人爱人宠着,可是不行,在没有解决那些祸端之前,她不能。

    “洁儿知道,爷爷想看到的洁儿是无忧无虑的洁儿,可是洁儿已经习惯了心思多动,又让爷爷失望了。”

    穆老便叹了口气,将杜婉拉入了臂弯里,宽阔的怀抱还是那么的厚实,那么的温暖,杜婉不争气的又红了眼眶,落了泪水,哽咽了声音:

    “爷爷,洁儿想你,真的好想,回去现代,你不愿见洁儿,洁儿好难过,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吸了吸鼻子,杜婉将小脸蛋埋在了穆老的颈弯里。

    穆老便轻轻的拍了她的后背,慈爱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爷爷也想爷爷的小洁。”

    一句话,杜婉便咧开了嘴,从穆老怀中出来,随意的抹了把脸,“都多大的人了,还哭,真是要让爷爷笑话了。”

    “便是再大,在爷爷心中都还是那个整天爷爷长爷爷短的小洁儿。”穆老揉了下杜婉的头,杜婉再次咧开了嘴。

(二百九十四)宏运之言

    不过几日时间,京城出现的又一个言说以风一般的速度覆盖了高旭受伤、战事僵持的言说。

    游历到京城的仙人道长竟是普济寺慧持大师的至交好友,他之所以来到京城之中,只是测算到京城出现了宏运之人,有她在,天启必将一统四海,风调雨顺。

    这话一出,便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出了京城,向着四面八方而去,众人纷纷猜测了,会是谁?这个‘她’,是男是女。

    众人更多的是偏向于封钰,毕竟封钰在天启早已威名远播,有宸王殿下,天启必将四海一统,和泰安宁,风调雨顺,这本就是可想而知的。

    ……

    皇宫御书房中。

    看着下手而坐的穆老,封固的脸上没有了一点的庸态,眸中闪现了层层的精锐明智,若是让别人看到他的这般模样,必定会大吃一惊。

    “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道长所说之人是男是女,烦请道长能告知一二。”说这话时,封固的身上更是带上了帝王才有的锐利。

    穆老捋了捋胡须,看向封固,周身缠绕着一种高深莫测的仙雅感,“天启皇帝,想来你该是清楚宸王殿下不是你的亲儿。”

    一句话,让封固紧了心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四儿不是他的亲子,更不是封家人,父皇对皇后下了绝子药,他又岂会不明白,

    人人都道他庸而不昏,其实他心里亮堂着,他清楚宸儿终会将天启带上启皇时代,所以他要为他铺路,一个乌烟瘴气的天启,才能让宸儿更好的收纳人心,更好的立下赫赫威名。

    只是他也清楚,这穆道长口中的宏运之人不是宸儿,所以他必须要知道那人是谁,任何阻了宸儿将天启带上盛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眸中便闪过了一抹犀利。

    这般的封固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他简直就是两个人,谁又能想到,天启之皇所有的庸态全是装出来的,便是封钰,都被骗了。

    “天启皇帝,此人是谁,老道不能言说,不过老道倒是可以透露一点,此人所在之处,宸王殿下心之所向之悦。”

    话刚落下,穆老的身影便直接淡化消失在了御书房,封固却是没有一点的震惊感。

    “心之所向之悦。”喃呢着这句话,封固起身离开了龙椅,走向一旁的书架之处,拿过三层的书籍按向了墙面被隐藏的一个小点,书架从两边分开了,一个倾斜的台阶出现,封固抬步走了进去,身影消失在台阶上,书架一合,恢复了原样。

    ……

    穆老离开皇宫便去了将军府,到了杜婉的闺阁,却没有进去,而是隐身立于窗边,看着屋中和蓝汐说话的杜婉,眸中带着慈爱。

    洁儿,爷爷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些了,你改变了俗世的运道,高家未灭,封固不会早逝,那么百年将门之女,封固是绝不会允许这样身份之人做的宸王妃,做的未来天启之后的,

    若他对你下手,虽有帝君护着,却也有护不住的时候,如今宏运之言系于之身,你的未来爷爷便可以放心两分了,

    待的战事结束,高旭受伤落下后遗之症,必将不能再掌管高家军,而宸王殿下一举拿下域外小国,便是接管军权最好的时机,

    高家离了高家军,就好比雄鹰没了羽翅,对皇家的威胁便会消没,封固的忌惮也就会减少,到时倘若宸王殿下心悦与你,你便会一帆风顺。

    ……

    “小姐,白宿再三确认了,将军受伤之事不是杜相传出的消息。”蓝汐的面色有些低沉,自高将军受伤后,他们对丞相府的监控便严密了,便是被杜相找到了漏点将高将军受伤之事放出去消息,可这么久了,他们不可能会找不到一点的蛛丝马迹。

    杜婉摸着下巴就沉思了,她本以为是丞相爹爹放出的消息,所以回京后她便让蓝汐和白宿他们去查了,结果却不是丞相爹爹,

    自将军爹爹受伤后,丞相爹爹便没了动静,真的只是在家里陪着丞相娘亲?要不就是去暗室喝个酩酊大醉?可若不是丞相爹爹,那会是谁?

    杜婉完全就没有联想到穆老,若是她没有见到穆老,或许会把关注点放到他的身上,毕竟京城无故出现一个道人,所预之言还对她有利。

    “算了,既然不是爹爹,那就先别查了,做这件事的人怕是想要我高家全家之命,却是不想会被穆老阻断,

    如今穆老又传出了宏运之言,此人必定会消停那么两分,我们暂且放松些,待得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再抓。”杜婉睿智的分析着,说的头头是道。

    屋外的穆老便笑了,捋了捋胡须,既然他的孙女要抓一个狐狸尾巴,那他便给她送上一个。

    悄然的消失了,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对了小姐,奴婢其实很好奇,那晚小姐追着穆老出去说了些什么?奴婢感觉小姐回来后就变了,可到底哪儿变了,奴婢却说不上来。”

    听杜婉提到穆老,蓝汐终是没忍住的问了出来,其实早在第二天她就想问了,可小姐没提穆老,她便不知该怎么开口。

    杜婉弯弯了眼角,盘膝而坐的身子就直接栽倒了,躺在床上张开了双臂,小小的酒窝是那么的明显。

    “说了什么?穆老告诉我,冥宸大陆之事不会再现了,让我放心,辰儿做的忘川帝君是逍遥自在,没事干的时候就会去折腾他们三个老东西,说是要给他爹娘报报仇,将他们一家人分开,给他等着,待得他长大了,他想来俗世就来,谁也别想再拦住他。”

    说起封辰,杜婉的眸中便闪现了母爱的光芒,自她重回知道她的儿子存在,她不敢去想,不敢去念,对于她的孩子,她终究不是一个好母亲,如今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他们会见面,她如何能不开心。

    蓝汐明白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小姐会这么开心,说来小帝子还曾偷跑着来了一次俗世,还把虎豹给带来了。”

    虎豹,杜婉的脑子就停顿了一下,然后便猛的坐了起来,看向蓝汐,面容有些古怪了,“蓝汐,你说什么?”

    蓝汐一愣,“小姐,怎么了?奴婢说的有什么不对…”

    杜婉伸出小手阻断了蓝汐的话,“你别打岔,我捋捋,我捋捋。”

    杜婉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虎豹是辰儿带来的,不是贼宸帝,那她在燕月楼干的那叫个啥事,要是贼宸帝没接她,她岂不是成肉饼了。

    这样一想,杜婉浑身就打了个哆嗦,看向蓝汐扭曲了面容,“蓝汐,你家小姐差点就成了肉饼。”

    蓝汐就啊了一声,杜婉便把她在燕月楼干的事又说了一遍,“那时我以为虎豹是贼宸帝送来的,便借此试探了一下他的心,现在你这样一说,那么那时的贼宸帝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宸王,那个厌我的宸王,要是当时他没接我,你说我是不是就是肉饼了。”

    蓝汐就抿了唇角,她还以为是什么事让小姐便了脸,原来是这事。

(二百九十五)终明始末

    “小姐,你怎么就只关注到自己被摔成肉饼了,就没想想,在公子还是那个无情冰冷的宸王时,他接住了你,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公子是在乎小姐的,从一开始便是在乎小姐的,不管是宸王的公子,还是山庄的归月公子,他都是在乎小姐的。”

    蓝汐的这话一出,杜婉便傻兮兮的笑了,抱过一旁睡得舒服的虎豹就抱在了怀里。

    “是哦!嘿嘿,其实我早就知道阿钰是在乎我的,现在再听你这么一说,就更加肯定了。”

    突然,杜婉哀戚了小脸蛋,“唉!这才没几天呢!我就想阿钰了,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他和二哥现在到哪儿了?”

    ……

    此刻的封钰和高源已经赶到了浙南别院,一路上各累死了五匹千里血红马,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日夜兼程。

    也就是有内力支撑,不然早就累的趴下了。

    一到别院二人便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是整整的一天一夜加一个早上,在第二天的午时才醒了过来,随意的梳洗了一下,高源去见高旭了,而封钰却是去找了陌离。

    这座别院便是杜婉和封钰在浙南时停留的那座别院。

    一走进陌离的房间,闻到了一股饭香味,封钰二话没问的就拿起碗筷大口吃了,他现在才算明白,小东西为什么一看见美食就看不见他了。

    陌离的眸中闪现了错愕,嘴巴更是张的老大,视线一遍又一遍的就在封钰身上扫视了,这是那个封钰吗?这是那个燕归吗?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他还真是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一次看到。

    封钰抽空瞥了眼陌离,见他这般反应模样,脑中就出现了海东青带来的那几句话语。

    ‘燕归,我是陌离,现在的你应该还不认识我,不过很快就认识了,你的心里是不是有很多的疑惑,想要知道,便来找我,对了,额外补充一句,我还是你归去山庄的二主人呢!’

    敛了思绪,封钰继续吃饭,待得吃饱喝足后,白衣使撤了碗筷收拾了桌椅,封钰走到了楠木椅上坐下,才正经的看了陌离,

    看的越久,眉头皱的就越紧,因为他的脑中又闪现了一幕幕的残片,却是和以往出现的不同。

    这次出现的一幕画面是他抱着小东西去了燕月楼的后院,这个陌离好像在给小东西施针,若是将他以往不时出现的画面串联起来,这样的一幕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说,那慧持隐瞒他的不止他所想到的那些,还有别的。

    慧持说他因为霸业而利用了小东西,因为炽爱而囚禁了小东西,到最后落得身死的结局,

    他身死后便回了忘川宫,重新做了他的冥帝,所以便是两个灵魂,后来又与小东西再次纠缠,再次的相爱相杀,落得最后那般的结局。

    按照慧持这样的说法,那小东西是怎么出现在冥宸大陆的?是怎么成为圣女的?这么大的一个漏洞,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俗世之身死,冥宸之身死,即是两次身死,中间必然是还有一段时间段的。

    他脑中出现的是俗世身死之前的事和冥宸大陆发生的事,那么中间发生了什么?中间的那个时间呢?去哪里了?该死的慧持。

    越想,封钰身上的寒气越重,陌离就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却是点了下头,这才对嘛,这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封钰,只知宏图的封钰。

    为防寒气越发浓重,陌离轻咳了一声,“咳咳,那个,燕归,我再慎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陌离,是被你抓去的大夫…”

    陌离絮叨了大半天,才把自己介绍完。

    再次来到这俗世时,可是将他吓了个一大跳,时间居然倒退了,差点没把他吓死,难怪白风送他来俗世时会说那样一句话:陌神医,去了俗世,你得稳住。

    他当时还纳闷,来了俗世才明白,他要是没稳住,估计现在已经是死翘翘的了,被吓死的。

    从陌离的自我介绍中,封钰肯定了他的猜测,确实有那么一个时间点,而那个时间点的所有事,都被慧持给晃了过去。

    此刻的封钰是恨不得掐死慧持大师。

    远在冥宸大陆某个角落的慧持大师就无端的打了个寒战,疑惑的摇了摇头又灌了一口茶,然后悠哉悠哉的又开始了他的游历生涯。

    “所以说,从洁儿入宫起,我便放弃了自己的宏图霸业,只要她。”封钰寒冽的声音在陌离耳边响起。

    陌离立刻便点了头,“嗯,你对我说:若你登上巅峰是以洁儿从此不再是洁儿为代价,那你宁可就守着现在。”

    封钰便一愣,脑中回旋了陌离的这句话,洁儿从此不再是洁儿,什么样的她才不是她。

    脑中就不自觉出现的那抹冰凉的红衣,是那样的她吗?那样的她是他培养出来的最完美的棋子,可按照这个陌离的说法,他既然放弃了宏图,那么小东西就不应该再是那样的她。

    封钰只觉得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甩开了脑中的疑惑,“陌离,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封钰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陌离便再次点了下头,然后将他所知道的所有完完全全的告诉了封钰。

    陌离与封钰相处了多少年了,他与封钰不似白风他们是主仆,不似高源他们是兄弟,他们更似知己,无话不说的知己,封钰的心性到底如何,没有谁比陌离更了解,更清楚,

    所以便是陌离不知封钰有着前世的残片记忆,也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因为他知道,封钰不会出现接受不了这样事情的状况。

    时间点点之间便又划过了一半,此时的夕阳早已掩藏在了地平线下,银白的月光悄然的爬了上来,灿灿星光闪耀了光芒。

    高源见过高旭之后来了好几次,都被白衣使拦在了门外,他便让白衣使带了一句话,就先一步赶去了边城。

    屋内已经点起了烛光,陌离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说了整整多半个下午,真是累死他了,他从来不知说话居然也这么累,悄然看了眼浑身寒凉的都要冒冷气的封钰,咽了咽口水。

    此刻的封钰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他与杜婉这一年多来的相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不停地闪过回放,整个人都几乎要颤抖了,手掌捏的青筋暴起,滴滴血滴就那么顺着指缝滴在月牙白衫上,染红了白衫上的银白色彼岸花。

    “今日的一切,我不希望小东西知道一分,若是有一点传入了她的耳中,不管你是谁?”留下这句漠凉的话语,封钰起身离开了。

    陌离就又抖了抖身子,算起来都两世了,可他的承受能力还是不行啊!不对,不是他的承受能力不行,而是燕归还是那么的吓人。

    就搓了搓手臂,然后起身走进了内室,他还是去歇歇吧!不然脑子就要不动了。

(二百九十六)给你想要

    封钰走出了房门,视线直直的看向京城的方向,负手而背,沉默的安静着,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高二公子先一步去了边城。”一个白衣使的声音阻断了封钰的沉默。

    封钰收回视线仰头看了眼高空,星月闪耀着光辉,点点星河恍若了他的眸子,忽然,眸中闪现了一抹艳丽的亮彩,周身环绕的寒凉和层层压沉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小东西,帝王霸业与你,在陌离未出现之前,我想要兼得,与你一起踏马山河,君临天下,可现在,若你想要自由,我便给你自由,惟愿你眼角的那抹欢愉从不消失。

    封钰心明了,转身阔步走出了别院,他想见他的小东西了,所以…

    ……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溜走,杜婉回到京城已经一月有余了。

    杜鸿鸣在暗室昏睡,待得醒来已是过了七天,他昏睡之日,封固派得太医来检查,只道杜相是因为精力疲劳造成了昏迷,无甚大碍,待得自然睡醒便可。

    马歆蕊高悬的心才落了下去。

    在此期间杜婉日日前来探看,萧皇后也派了宫女前来问候,只道杜相身为天启丞相,必得要保重身子,才能为皇上分忧,为天启效力。

    听得这样的言辞,杜婉只想呵呵两句,若非她知其中爱恨缘由,都要觉得那老太婆果然是一国之母,皇后气度是尽显无疑。

    今日是一个瓢泼大雨天,进入五月,天气便骤然暖和了,便是下着大雨,也是一点都不冷。

    砖瓦台阶上发出着滴答答的击打声,大雨顺着瓦檐滑下滴落在台阶下,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激起着点点的水花。

    杜婉窝在闺阁之中再次悠闲了,如今她这小不点的身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想要出去,身边还跟着一大拨的人,

    以往还能拿慧持大师和封钰做借口,如今慧持大师游历离了普济寺,封钰又去了边疆,她便没得借口可找了,只得窝在家里做起大家小姐来。

    院中,蓝汐打着花伞走了进来,走上台阶便抖了抖衣裙,将裙摆的水渍雨滴摆落后,便将花伞递给守门的丫鬟,然后走进了闺阁。

    “小姐,杜相夫妇又来了。”一进去,蓝汐便说了这样一句话,杜婉的视线便从手中的话本子上移开看向了她。

    “娘亲还在装病。”随意的开了口,杜婉眉头却是微微拧起着。

    自从丞相爹爹醒来后便来见了将军娘亲,可将军娘亲却是避而不见,为此还装了病,她的病不过短短几日便已经好了,如今为了躲着丞相爹爹不见,竟是装了起来。

    “此时丞相夫人陪着她。”蓝汐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小姐,奴婢总觉得丞相夫人好像知道杜相和…”

    “蓝汐,我的姨母娘亲不傻。”杜婉缓缓的开了口,打断了蓝汐的话,从小榻上走下来,看着手中的话本子,勾了下唇角,“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走,咱们去做一下这解铃与细铃的牵路人。”

    蓝汐就疑惑了一下,不过一瞬便明白了,拿过一件碎花披风给杜婉披上,便跟着她走了出去。

    不久前小姐让她去准备一个话本子,她还以为是小姐无聊的打发时间,原来是这个作用,没有什么是比真实知道而来的深刻的,

    杜相已经在小姐的虚幻中知道了缘由,那么小姐将未来之事以话本的方式写出来,杜相会是什么反应?她还真有些期待。

    “对了小姐,白宿已经查出是谁将将军受伤之事传出来了。”想到今早收到的消息,蓝汐压低着声音。

    杜婉便顿了下脚步,又慢步走了,“是谁?”

    同样的蚊子音,要不是蓝汐听力好,都要听不见。

    “萧皇后,东宫有一条暗道,直通宫外,消息便是从那里传进萧皇后耳中的。”

    杜婉一愣,原来如此,她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想过会是那老太婆,但她毕竟在后宫,皇帝老儿都收不到消息,她怎么可能会收到,贼宸帝的龙卫和白衣使可不是盖的。

    “是谁将消息传给她的,以龙卫的办事能力,这点小事要是都办不好…”

    杜婉没有在问下去,蓝汐却是明白,龙卫可是精挑万选的,若是连一个那般的消息都阻拦不了,那要来何用。

    “小姐,军营中有萧家的人。”

    杜婉就又顿了下脚步,是萧太师?不应该啊!此人虽然曾在那老太婆的撺掇下在她高家覆灭之事上加过一把小火,却也只是没用的一把小火,不然贼宸帝也不可能放过他,只是让他辞官。

    此人与丞相爹爹都是看的透彻,只是丞相爹爹被情爱迷了眼。

    蓝汐一看便知杜婉是想到了萧太师,便低声又道:“小姐,不是萧太师,他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是萧家给萧皇后的私卫。”

    私卫?杜婉就看了一眼蓝汐,历朝历代的高门官家都会暗中私养死士,已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到人的私利勾当,这些死士没有自由,比之奴仆更加低怜。

    那老太婆做为皇后,萧家确实是会给她留下一两个死士的,这一两个死士便是只听命于自己的主子,就是私卫。

    大意了。

    “让白宿盯紧了正阳宫,那老太婆,我要让阿钰亲自动手。”说这话时,杜婉的眸中闪现了层层的犀利寒凉。

    她的手哪里有贼宸帝的手来的好,本是打算耗尽贼宸帝与那老太婆的母子情,她便亲自送她下地狱,如今她改变主意了,被自己养大的儿子再次送入地狱,该是很美妙的一种滋味。

    两人谈话间已走到了正院,蓝汐将杜婉送到正厅就去做她安排的事了。

    杜鸿鸣仍是如以往那般正襟危坐在上首位置,见杜婉走进来,便起身快步迎了过去,然后自然的蹲身摸上杜婉的脸蛋。

    “这么大的雨,茵茵怎么过来了?”问着,杜鸿鸣一边解下了杜婉的披风。

    杜婉便甜甜一笑,“听说丞相爹爹和娘亲来了,所以茵茵就过来了。”

    杜鸿鸣便揉了下杜婉的额头,拉着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本白水喂给她。

    这时,又一个身影走进了正厅,看到这般的杜婉和杜鸿鸣,就笑了一下,然后便严肃了面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敢瞒着我。”

    来人是辞官回乡的马仲。

    杜婉和杜鸿鸣看了过去,杜婉便悄然的将手中的话本子藏到了杜鸿鸣的衣袖中,杜鸿鸣就微微一愣,然后好笑的轻勾了一下嘴角。

    杜婉便甜甜一笑,悄然的眨了下眼睛,心中却是苦闷了,这人算是不是总是要被天算给破坏,外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他可最是严谨古板的,要是知道她看话本子,不得一顿说教。

    “小婿见过岳父,岳父安好。”

    “心儿给外公问安。”

    马仲走到上首坐下,杜鸿鸣和杜婉便赶忙行礼问安。

    仆从将茶水糕点摆上了桌,马仲拿了茶杯就抿了茶,没有理会杜鸿鸣和杜婉,两人便讪讪了。

(二百九十七)放过自己

    杜鸿鸣上前一步,拱手弯腰道:“岳父息怒,不告诉岳父只是不想岳父忧心,小婿虽在朝堂之上和姐夫不和,但高家出事,小婿岂会做事不理,

    岳父已辞官不过问朝堂,便安享晚福,这京中,有人想要算计我们杜高两家,没那么容易。”

    自高旭受伤的消息没有传入京城开始,杜鸿鸣就更加确定他已经被封钰盯上了,自是更加不会再动,所以京中一传出高旭受伤之事,他便猜到是有别人也想要高家消失。

    “哼!”马仲轻哼一声,却是缓和了一分的面容。

    杜婉见状,走过去拉了马仲的衣袖轻轻摇了,一脸的卖萌,“外公,姨夫说的是,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马仲便点了下杜婉的额头,“你个小猴子,小小年纪知道什么?”

    杜婉就吐了下舌头,惹得马仲绷不住脸了。

    “父亲怎么来了,这大老远的,都是女儿的不孝。”马歆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马歆蕊扶着她一起,走进来便见了礼。

    同样的两个人,杜鸿鸣的视线却是直直的就捕捉到了马歆音,眸中划过了一抹痛色,又快速消失,看向了马歆蕊。

    自马歆音走进来便看向杜鸿鸣的杜婉,将他这一连串的快速反应全部纳入了眼中,就在心中叹了口气,

    爱之一字果然是害人啊!可却是甘之如饴,她不也是深陷其中,却是自得其乐。

    “病了就别出来。”马仲看向着马歆音,苍老的脸上带了慈父的关爱。

    马歆音轻摇了摇头,眸中闪现了点点泪花,“女儿没事,倒是苦了父亲了,都是女儿不孝。”

    说着便要跪下。

    马仲立刻扶住了马歆音,马歆蕊也是扶了另一边。

    “好了,有什么孝不孝的,你们都好好的,为父也就放心了,你也别太担忧了,为父在来京的路上收到消息,小旭已经无事了。”马仲拍了拍马歆音的手。

    马歆音立刻便喜悦了一下脸,看在杜鸿鸣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刺目,不想再看到她脸上为高旭流露出来的欢愉,便对马仲又拱了下手。

    “岳父,小婿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先走了,待得晚间,小婿再陪岳父小酌一杯。”

    “嗯,政事为重,去吧!”马仲收回看着马歆音姐妹的视线,看向了杜鸿鸣,眸中闪现了一抹欣慰,这个女婿他是真的看好的。

    杜鸿鸣点了下头,快步离开了。

    “父亲,女儿去送一下夫君。”马歆蕊连忙说了一句,然后追了出去。

    杜鸿鸣一离开,马歆音才悲痛了一下面色,悄然的苦笑了一声。

    看着这样的她,马仲微摇了下头,看向杜婉慈爱道:“心儿,外公给你带来了好多好吃的,就在你的闺院里,让徐嬷嬷送你去。”

    “真的,外公最好了。”杜婉知道马仲是要刻意支开她,便故作兴奋的抱了下马仲,然后提起小裙摆就往外跑了,一边道:“外公娘亲,心儿先走了,不陪你们用午膳了。”

    喊着还不忘叫上徐嬷嬷,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门外。

    马仲又挥退了其他的奴仆,等正厅只有他和马歆音时,才缓缓道:“你可是还在怨怪为父。”

    马歆音提裙跪了下去,摇了头,“女儿从未怪过父亲,女儿与他本就是情深缘浅,如今这般,也是女儿自己的选择。”

    马仲叹了口气,扶起了马歆音,“马高两家的脸面丢不得,都多少年了,放过自己吧!你欠他的,歆蕊都已经替你还了,如今你们都是儿女双全,便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女儿明白,父亲,对不起,这么多年了,女儿从来都没有让您省心过。”

    马歆音眼眶中回旋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她会放过她自己的,便是为了蕊儿,她也会放过她自己的。

    ……

    杜鸿鸣出了丞相府才想起他的衣袖中还有杜婉的话本子,本想让马歆蕊拿去给杜婉,又想到马仲还在,要是让他看到,怕是会说教一番杜婉,便歇了心思,握住马歆蕊的手,温柔体贴的说道:“夫人,虽说要照顾你姐姐,但也别累了自己,不然为夫会心疼的。”

    “妾身知道,夫君也别累了自个。”马歆蕊温柔的点了点头,为杜鸿鸣紧了紧披风的系带,送他上了马车。

    大雨还在瓢泼的不停下着,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征兆,马车辗过路道带起一阵水花。

    马歆蕊静静地看着,直到马车远离视线再也看不清了,她才收回目光转身走进去。

    夫君,能得你这般对待,妾身已然知足了,你想要见姐姐,妾身帮你。

    好似知道马歆蕊进去了,杜鸿鸣才撩开车帘看向了后面,雨水朦胧了眼睛,只看得渐渐消失于门中的模糊身影,脑中便又出现了杜婉的那句话。

    ……

    马歆蕊刚走进将军府,就见杜婉走了过来,便加快了脚步,打伞的婢女赶忙提裙小跑着将伞面前倾,以防雨水打在马歆蕊身上。

    “茵茵,你怎么来了?”马歆蕊一走到杜婉身边便蹲身抱起了她,擦了擦她小脸蛋上的点点雨滴。

    杜婉懊恼了下小脸蛋,“娘亲,丞相爹爹是不是已经走远了呀,哎呀,茵茵的话本子还在丞相爹爹的衣袖里呢!”

    马歆蕊一听,便明白了,就好笑的点了下杜婉的额头,“你啊!去厅里也敢拿你那话本。”

    杜婉顿时苦了一张脸,小声抱怨道:“谁能想到外公会来啊!”

    马歆蕊便又点了点杜婉的额头,然后向着杜婉的闺院走去,“你还敢说。”

    杜婉赶忙堵了嘴,眼珠滴溜溜转动的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的仆从,意思不言而喻,不准将她刚才的话传到马仲耳朵里。

    就惹的马歆蕊又笑了,杜婉也立刻甜甜一笑,心中却是苦逼不已。

    话本子上的内容是要让丞相爹爹和将军娘亲一起知道的,那样才有效果,要是只丞相爹爹一人知道了,将军娘亲不知,自然就无法理解那种嗜心之痛,

    没得感同身受,不还是以往那种自以为是为了对方好的想法,那哪儿来的解铃,哪儿来的细铃啊!

    如今只希望丞相爹爹对她那话本子不感兴趣吧!她这是干的什么事儿啊!在对付华朴的时候那么的干净利落,怎么到了丞相爹爹这儿就总出错。

    马歆蕊抱着杜婉走到了闺院,杜婉的懊恼还没回过来,直到马歆蕊将她放到床榻上,准备换下她被雨水带淋的衣裙,她才回了神来。

    “娘亲,茵茵自己来就好。”杜婉急忙拿过马歆蕊手中的衣服就跑下床榻快速的钻进了浴室。

    她虽是孩子身,可心里年龄一点都不小了,让他人穿衣服,她还真接受不了,当然,贼宸帝除外。

    “这个茵茵,居然还害羞了。”马歆蕊摇了摇头,转身去吩咐仆从熬碗姜汤,然后备了午膳。

    杜婉换好衣裙后便陪着马歆蕊一起用了午膳,等马仲派人来,马歆蕊才又去了正厅。

(二百九十八)害怕胆怯

    马歆蕊一离开,蓝汐便来了,杜婉就挥退了屋中的丫鬟。

    “小姐,奴婢已经让白宿加强了对正阳宫的监视。”蓝汐走到小榻前,将把自己包裹在小毯子里的虎豹抱出来,抱给了杜婉。

    杜婉接过来,十分自然的摸了虎豹的毛发,虎豹便舒服的瘫软了,摇晃了一下尾巴又呼呼大睡了。

    “小虎儿这两日好像有些贪睡。”说出这话时,杜婉带了疑惑。

    蓝汐坐到床沿边捏了一下虎豹的小短腿,“小姐,虎豹毕竟是忘川地宫的守护兽,不同寻常也是正常的。”

    蓝汐说的有些不确定。

    杜婉就点了下头,也没再多想,说起了别的,“阿钰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贼宸帝都已经离开一月了,除了抵达边城后传来了一封信,竟是再没消息,要不是白风不时来消息说贼宸帝没事,她都想要赶去边城了。

    蓝汐摇了头,“没有,白风说边疆战事紧急,公子整日几乎是战袍都不换。”

    杜婉便微皱了下眉头,不该啊!按照以往传来的消息来看,那些域外小国该是已经不足为惧了啊!贼宸帝怎么可能会忙的连换下战袍的时间都没有,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这般想着,杜婉就这般的说了出来,“蓝汐,你说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然以阿钰的能力,一封书信的时间他还是可以抽出来的吧!便是他没时间写信,那让海东青带一句回信也是有时间的吧!”

    杜婉有些担忧了,此刻的她完全就是一个担心爱人的小妻子模样。

    见她这般模样,蓝汐笑了,“小姐,您也就只有在公子和亲人的事儿上面才会失去短暂的思考,不说别的,便是白风,他也不会让公子出事。”

    蓝汐的这话一出,杜婉也就笑了,她这是关心则乱了啊!有白风看着,贼宸帝能出什么事,况且他自己的能力也是一点都不弱的,这般一想,心中的担忧就消散了。

    ……

    此刻的边城,主帅营帐之中,封钰第无数次拿起了毛笔,刚写下一个小字,又停手了。

    桌案上铺满的纸张上面写的最多的一张就只有三个字:小东西。

    封钰终是没有写下去,放下毛笔绕过桌案走向了窗边,窗口正对的方向是京城的方向。

    陌离走了进来,见他又是这般的样子,就叹气的摇了摇头,“既然思念,干嘛不去见,这边城少了你难道还能被攻破不成。”

    封钰没有看陌离,视线仍是静静地眺望着京城,陌离以为他又会和这些时日一般不理会他,却是不想他开口了:

    “想见,却不敢见,事实若如你所说那般,我是爱惨了小东西,却也是伤透了小东西。”

    停顿了一下,又道:“慧持说的不清不楚,我的感觉虽深,却不曾害怕,只想宠着小东西,将带给她的伤害一一抹平,可当知道了你所说的那一切…”

    封钰再次停下了话语,后负的手却是捏的更紧了,他明了缘由了,前世伤,前世灭,前世悔之却又伤,身死重回,以为的一世炽爱,不过是再次的伤害,

    忘川宫中又是怎么的绝望,才能让爱他蚀骨的小东西那般决绝的选择了那样的方式身死,独留了他们父子二人孤于那忘川之中,他跟她在一起,带给她的或许只有伤害和痛苦。

    在这些时日里,封钰已经想明白了被他忽略的一个点,加之脑海中越来越多的残片碎梦,他已经全部想清楚了他和杜婉之间的一切,两生前世。

    陌离拍了拍封钰的肩膀,原来燕归竟是害怕胆怯了,真是越来越不像他所认识的他了。

    “燕归,如今高家未灭,洁儿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冷无霜,她不是玉面罗刹的,你又何必多想。”

    陌离并不知杜婉是重回的,他只当是时间倒退了。

    封钰转眼看了眼陌离,没有解释,直接走出了主帐。

    虽然封钰已经猜到了他和杜婉的两生前世,但毕竟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而串联起来的,对于杜婉,他没有把握。

    这是此时的封钰第一次生出挫败与害怕胆怯。

    ……

    杜鸿鸣这边,他回了丞相府便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中,静静地看着墙画抬手抚了上去,眸中的悲痛让整个书房都带上了哀伤。

    脑中的那些虚幻不停地来回回放着,再次喃喃自语了:“音儿,我从不知你承受了那么多,从不知都是为了我,如今的你是不是早已经对我失望透了,我爱着你,却没有做到相信你,嫁于高旭,你是为了我,而我却不明不知,被爱冲昏了头。”

    想起曾在凉亭中对马歆音说的那些话,就狠狠的一圈砸上了墙画中自己的背影,鲜血便渗了出来,渲染了墙画。

    随意的甩了甩手,却是将衣袖中的话本子甩了出来,话本落地便摊开了,上面的一幕字便映入了杜鸿鸣的眼中。

    ‘那日法场之上,女子看着那一身官袍的男子,眼中再没有了往日的爱恋,有的只是浓浓的恨与悔,她在恨她自己,她在悔认识了男子,爱上了男子…”

    杜鸿鸣的脑中无端的就想起了暗室中杜婉那诡异的话语,不思量的便拾起了话本,翻看了。

    落日滑下,交替了月光,没有谁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只知书房的灯火一宿未灭。

    翌日清晨,天放晴了,还在睡梦中的杜婉被蓝汐摇醒了,“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嗯…”杜婉嗯了一声又翻了个身子,想要继续睡,蓝汐直接就拉起了她,“小姐,杜相来了。”

    “哎呀,蓝汐,丞相爹爹来了就来了,他不是几乎每天都来嘛,我在再睡会,就一会儿。”

    杜婉嚷嚷的就又要睡下去,蓝汐的下一句话直接就让她好似被浇了一盆凉水,彻底清醒了。

    “小姐,杜相进了夫人的房间,是丞相夫人带进去的。”

    杜婉一个激灵,话本子就飘在了脑子里,麻溜的下了床榻,一边快速问道:“我外公呢!”

    “听闻老太爷回京了,今日一早封固便派了公公宣旨入了宫。”蓝汐回着一边将衣裙递给杜婉,杜婉就松了一口气,要是外公在,那可就大发了。

    随便的一收拾,便快跑去了正院。

    ……

    而此刻的正室中,马歆蕊带着杜鸿鸣走进外室便停下了脚步,温柔的笑着,“夫君,妾身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赶紧进去吧!”

    话落,便要转身离开,却被杜鸿鸣拉住了手,马歆蕊的身子就微微一颤,嘴角的笑意差点都维持不住,看向着杜鸿鸣,仍是温柔的样子,“夫君,去吧!”

    杜鸿鸣静静地看着马歆蕊,手忽然就抚上了她的脸庞。

    “歆蕊,等我,过了今日,我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夫君。”留下这句话,杜鸿鸣没有任何犹豫的走进了内室。

    马歆蕊便又笑了,却是花了眼眶,“好,妾身等。”

(二百九十九)情深缘浅

    看着走进来的杜鸿鸣,马歆音慌乱了一瞬,快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漠凉了面容,刚要开口,却被杜鸿鸣抱入了怀中,“音儿,你恨我吗?”

    一句话,让马歆音僵硬了身子,想要的挣扎与反抗就那么停滞了,恨,她哪有什么资格恨他的鸿鸣哥哥,她只是恨她自己而已。

    “杜相,请自重。”

    漠凉的话,再次刺痛了杜鸿鸣的心门,他松开了马歆音,想要抚上她的脸庞,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手臂,感觉手上有着千斤坠。

    “音儿,我只问你一句,你嫁于高旭那时,可曾爱我。”杜鸿鸣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却是哀痛了目光。

    马歆音很想薄凉的说一句‘不曾,从未爱过’,可看着杜鸿鸣眼中这明显的哀痛,她竟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低垂了眼睑,不去看杜鸿鸣。

    “往事已矣,何必再揪着不放,我不过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蕊儿才是你值得去守护爱恋的。”

    马歆音的话语很是平静,杜鸿鸣便捏紧了手,泛起了层层青痕,一把握住马歆音的双肩,就低吼道:

    “音儿,让你承认爱我,就那么难吗?我只是想要听一句,你是爱我的,便是如今不爱了,那时你也是爱我的,就只这么一句话,你承认,好不好,算我求你。”

    杜鸿鸣的卑微让马歆音好似看到了杏花林中那个苦苦哀求她的鸿鸣哥哥,心中就那么一刺痛,泪花染了眼眶,终是抬眼看向了他。

    “鸿鸣哥哥,你我之间终是情深缘浅,别再折磨了,放过自己吧!我放过自己,你也放过自己,不好吗?”

    “情深缘浅…”杜鸿鸣喃呢了,松开马歆音就后退了两步,“情深缘浅,情深缘浅,所以音儿,你是爱我的,够了,这句话,足够了。”

    转身便离开内室,脚步有些踉跄,走至门边却顿下了,“过了今日,我会放过自己,也放过我的音儿,从此以后,我只会是马歆蕊的夫君,我们,各自安好。”

    话音一落,杜鸿鸣大步离开了,只留下了地毯上的点点血滴。

    音儿,若是我的放手可以让你忘却那些痛,可以消除你的悔恨,我放手了,今生缘浅,若有来生,我一定抓住你,紧紧不放。

    杜鸿鸣一出去,马歆音便栽倒了,却是笑着勾起了嘴角,“各自安好,我会的。”

    ……

    杜婉刚跑到正院,杜鸿鸣也刚走出来,看见她,杜鸿鸣就微皱了下眉头,眸中闪烁了晦暗。

    “茵茵,你怎么来了。”看着杜婉,马歆蕊无端的就慌了下神,两步走到了她身边,“这么大早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就要抱起杜婉,杜婉却是快一步拉了她的手,拉着她就向杜鸿鸣走去,一边甜甜道:“听丫鬟说丞相爹爹和娘亲来了,茵茵就立刻起来了。”

    走到杜鸿鸣身边便仰了小脸蛋,弯弯着嘴角甜甜的叫道:“爹爹。”

    杜鸿鸣本打算揉一下杜婉的额头,手刚要抬起,丝丝的刺痛让他又放下了,故作无事的后负了手,将手伸进衣袖中,慈爱的道:“茵茵今日倒是起的早,丞相爹爹记得每日里,有个小懒猪总是一拖再拖。”

    杜婉就微红了一下脸,“哪有,丞相爹爹真讨厌。”

    杜鸿鸣便勾了唇角,他的女儿?真的是他的茵茵吗?是吧!不然又怎会将他的性格把握的那么准,若是不知未来之事,又怎么可能写出那样的话本,

    虽是有些诡异,可是慧持大师一早就说过,他的茵茵是逆命之人,那么便是附身到了心儿身上与心儿融为一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茵茵,爹爹刚下了朝,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便和你姨母娘亲去看你娘亲吧!午时了丞相爹爹再陪你用膳,可好。”

    杜鸿鸣慈爱的看着杜婉,杜婉便点了点头,悄然的瞥了眼杜鸿鸣后负的手,然后将马歆蕊推到了他身边,调皮的一笑,提裙跑进了屋内,绵绵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娘亲去送送丞相爹爹吧!心儿先进去了。”

    马歆蕊就红了下脸,“这个茵茵,什么时候这么皮了。”

    看着这般的马歆蕊,杜鸿鸣恍若了一瞬,原来他这温雅贤惠的妻子也有这样的一面。

    ……

    杜婉跑进内室的门口,刹住了脚步,探头小心的看向里面,也不知道丞相爹爹跟娘亲说了些什么?他的手受伤了,是他自己嵌伤的还是娘亲掐伤的。

    马歆音一看到杜婉,就赶忙擦了下眼泪,招手让杜婉进来,“心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杜婉提裙小跑进去,直接扑到了马歆音怀中,“娘亲可是眼睛进沙子了,心儿帮你吹吹。”

    嘟起嘴巴便吹了吹。

    马歆音就揽紧了她的小身子,笑容里带上了浓浓的母爱,“娘亲的心儿真孝顺。”

    杜婉便甜甜的笑了,看来这解铃和细铃都开了。

    ……

    之后的一月里很是平静了,杜鸿鸣还是会隔三岔五的来将军府,马歆蕊却是几乎每日里都来,马歆音的病也彻底的好了,边关的捷报是一封接着一封。

    镇国大将军得穆道长相救,现已无碍,随同宸王殿下直拔域外,各部小国再次纷纷逃窜,小国联盟被宸王殿下击垮。

    短短两月多的时间,各部小国便投降了,各自写下了降和书,印证了穆道长的预言。

    ……

    楼兰国的一半映潭林中,此刻是血气弥漫,宸帝看着单膝跪地的龙卫,整个人寒凉的让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带上了寒霜,“还没找到?”

    “主子,没有。”龙纹面具也挡不住这个龙卫难看的面色,高家二公子追着落荒而逃的西羌王子进入了这半个映潭林,他们追来时,只有西羌王子的尸体和一众的属下,高家二公子却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摊的血迹和那把暗银色短剑。

    “找,便是将这域外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阿源给本王找到。”封钰摸着暗银色短剑,声音越发的寒凉低沉了。

    龙卫们就打了个寒颤,立刻应了一声,便刷刷刷的闪身消失在树林里。

    高洋的脸上也是浓浓的担忧,看着这样的封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殿下,二弟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找到的。”

    封钰看了一眼高洋,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暗银色短剑,他与阿源一同前来,却是让他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受伤失踪了,这样的失误,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

    况且要是让小东西知道他的二哥就在他的身边失踪了,她会怎么想,她怕是会觉得他是故意的,他容不下高家的存在,想要除了高家,将兵权紧握于自己的手掌之间。

    龙卫和高家军在映潭林中找了整整的三天三夜,还是没有一点高源的踪影痕迹。

    封钰担忧不已,正准备长驱直入域外时,白风出现了。

(二百八十八)心念之人

    杜婉的眼睛立刻就一亮,连连点了头,“是啊是啊,吃的真是太多了,蓝汐,你要是不提醒,我还准备接着吃呢!”

    站起身就伸了个懒腰,“那个,你们接着吃,我去消消食。”

    话落,杜婉便带着蓝汐快速的跑离了。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没有一个人追上去。

    李莉看了眼封瑾,又看向高源,然后便看向了封钰,想要追上去的心不知怎么得也就消失了。

    跑出亭台后,杜婉才大大的呼了一口气,怎么突然就变味了呢!一帮半大点的孩子之间居然出现了大人的诡异感,真是见鬼了。

    蓝汐接过龙卫端的脸盆,杜婉洗了手之后便和她走出了‘情海无涯’,漫步的走着,渐渐地走离了龙卫的听声范围。

    夕阳映照的无涯岭,翠绿中带上了点点金灿,微风拂过带起着丝丝舒意,杜婉站在岭坡边上展开双臂,闭上眼睛弯弯着嘴角。

    看着这样的她,蓝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原以为这一世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可穆家的老祖宗居然出现在了俗世,若真的是来找小姐的,那可怎么办?

    “蓝汐,说吧!出了什么事?”杜婉扭头看向了蓝汐,这几日她虽一直和贼宸帝在一起,可蓝汐的异常她又岂会察觉不到,怕是有什么事让她纠结与如何跟她开口,不然在这一路走来,随便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她还是完全可以找到的。

    蓝汐咬了下唇,看着这般的杜婉,终是开口了,“小姐,将军已经无事了,陌离…”

    “我知道。”杜婉打断了蓝汐的话,蓝汐就一愣,难道公子已经告诉小姐了?

    “若是将军爹爹真的出事了,阿钰不可能还会这般悠闲,早就赶赴边城了,蓝汐,我要听的,是你所有话语中最关键的那一句。”

    这一刻的杜婉是无比认真的,能让蓝汐这般反应的,必然是和她有关,而且和冥宸大陆有关。

    蓝汐就笑了一声,“小姐,你的敏锐感还是这般可怕,奴婢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您却还是察觉了。”

    深吸了一口气,终是说到了正话上,“穆家人来了俗世。”

    “什么?”杜婉就缩了眼角,声音骤然要高,又猛的压了下去,穆家,难道是穆凌寒又来了俗世?可是映潭湖已经消失了,从地宫那里来俗世,怕是不容易,可却也不能完全否定。

    一看杜婉这般,蓝汐就知道她理解错了她的话,刚要再开口,一个脚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她立刻便闭了嘴,只是对着杜婉轻微的摇了下头。

    杜婉便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穆凌寒,那便好,那个男人,她从来都是远之的,到最后却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招惹了,

    若是再见之下再生出什么事端,那贼宸帝必然会生气的,便是封澔刚才那般的一下,他都生气了,更何况是和她有纠葛的那穆凌寒,

    如今的贼宸帝可是能将她囚入皇宫半生的那个封钰,所以,在没有做到让他如前世那般宠她的情况下,她可不敢冒一丁点的风险,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走上第一世的路了,那可就完了。

    封钰轻步走过来,蓝汐刚要开口,他的一个眼神便过来了,很是平静,却是让蓝汐生出了一种错觉,帝君的错觉,提醒杜婉的话语就直直的咔在了喉咙中,不自觉的退了下去,

    等到退离了杜婉身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就要重新上前,手臂被白宿拉住了。

    “洁儿在想什么?想的竟这般的入神。”封钰将脸凑到杜婉耳边,杜婉被一惊,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栽下斜坡,封钰立刻揽住了她的腰身。

    这一幕被跟过来的高源刚好看到,眉头就紧紧的皱起了,快步走过来不着痕迹的拉开了杜婉,“心儿,没事吧!”

    “二哥,我没事,幸好大哥哥拉住了我。”杜婉摇了摇头,悄然的看了一眼手臂僵在半空的封钰,然后看向了高源,默默地在心中来了一句:二哥,贼宸帝或许会记下这一刻,你好自为之吧!

    封钰故作无事的放下了手臂,视线从杜婉的身上移向高源,捏紧了手掌,他竟不知这阿源还有这么让人恨不得暴揍一顿的时候。

    ……

    杜婉几人在‘情海无涯’待了不过短短几日,一个消息的出现,结束了这短暂的悠闲时光。

    这日,天朗晴空,白云飘动,杜婉坐在凉亭中,单手撑着脸颊,不时拿一块糕点扔到嘴巴里,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看着高跃与封瑾和李莉戏水玩耍,抓金鱼,就在心中呐喊了,好无聊啊!她不是小孩子啊!可怎么尽干小孩子才干事来啊!

    忽然,封瑾腰间的琉璃玉坠折射了一道光芒,照了杜婉的眼,头的脑中就突如其来的飘出了一个念头,眼睛猛的便一亮,她找到事情做了。

    “大哥哥,二哥,你们好好下着,我去画个好玩的东西去。”杜婉扭头就对正在对弈的封钰和高源快速的说了一声,便带着蓝汐向屋中跑去。

    高源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抹宠溺,见封钰的视线一直看着杜婉远去的方向,笑意随即消失不见,落下了一枚黑子。

    “不管归月公子与小妹是什么关系?或者归月公子对小妹有什么念想,高源在此给一句忠告,小妹心中所念之人,并非归月公子。”

    封钰收回了看着杜婉的视线,看向高源,眼底快速的划过了一丝笑意,所念之人?宸王的他吗?这兄弟到也没白交,竟是要帮他掐他这朵桃花,既然如此,那日前之事,他便不计较了。

    落下了一枚白子,封钰故作的轻哦了一声,“哦!可在下看来,洁儿更是喜欢粘着在下,至于洁儿心中的所念之人,只有她自己清楚。”

    高源就握了下手,看来子林的这个情敌有点难对付啊!又是一枚黑子,堵了封钰的前路。

    “归去山庄消息灵通,想来对于小妹之事,归月公子该是清楚无疑,小妹与宸王殿下两情悦之,归月公子品行高尚,该是不会做那等棒打之辈吧!”

    封钰便有些压不住的微弯了嘴角,棒打鸳鸯?他如今可是一点都舍不得,再次落下了一枚白子,后方而绕,双翼悄然而收,将黑子团团围住,前路后路尽灭,“可据在下得来消息,宸王殿下对洁儿…”

    封钰没有再说下去,高源却是明白,封钰给杜婉带来的只会是哭泣,而归月公子可以让她笑,给她她想要的自由快乐。

    高源突然就词穷了,因为那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

    凉亭忽然莫名的静逸了,棋盘上的输赢也是显而易见了。

    “哎呀,那无情崖实在是太难攀爬了,真是累死哥了。”封澔突然而来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静逸,封钰和高源的视线看了过去。

    封澔的锦衣低摆已经沾满了灰尘,一角还别在锦玉腰带里,脸蛋红彤彤的还冒着点点细汗,整个人是兴奋的眉开眼笑。

(三百)主仆再见

    主帐中。

    白风单膝跪地着,他的年纪并没有因为时间空间的交错而改变。

    封钰坐在桌案后,看着他,整个人没有什么表情,亦如无涯岭那次那般,寒冽的冷然。

    白风只感觉周身寒凉的让他都有些受不住,悄然的看着封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陌离已经告诉了白风,他将所有的事全部告诉了封钰,所以此刻,白风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忐忑。

    时间好似静止了,就在白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封钰终于开口了:“你的意思是说高源失踪是必然的事情?”

    白风立刻点了头,一刻没停留的回道:“回主子,是的,高源在域外失踪,是必须要发生的事,各中缘由,主子应该已经猜到了。”

    封钰确实猜到了,从白风出现到告诉他高源受伤失踪,并无大碍,届时会自己回来,他便联想到了陌离说的,那个楼兰的公主黛丽思。

    起身走到白风面前,封钰负手而背,看了他片刻,又道:“按照陌离的说法,回到俗世,便会倒退到与俗世相同的年龄段,你却没有,俗世之中不得使用冥宸大陆之法,是谁的放纵?”

    白风便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苦闷了,主子这是逼得他要说出小姐啊!可是不说还不行,便是主子没有恢复,可他已经知道一切了,所以,不能隐瞒也不敢隐瞒。

    “主子,是小姐,他不放心您,所以让属下看护着。”说着,白风悄然的看了眼封钰,又道:“不过主子放心,如今这俗世的运道不会因为属下们的出现而改变。”

    这句话白风说的是心虚连连,如今这俗世的运道是在随时变着,有杜婉那个变故,俗世的轨迹早已脱离的前世的运道,更是会因为杜婉的每一个动作而不断改变,无法预测。

    封钰转身走到了窗边,视线看向了京城的方向,袖中的手握紧了,小东西,你为我这般的着想着,可我却因为两个那样的前世便心生了胆怯、害怕,若是你知道,是不是会失望啊!

    “回去,日后若无事,不得离开冥宸,看好辰儿。”冰冷无感的声音飘入白风的耳中,白风又是一抖身子,立刻应了一声,直接消失,主子真是不管在什么年段,都是这么的吓人。

    ……

    闺阁凉亭之中。

    看着手中的书信,杜婉微微皱起着眉头,放下书信看向了蓝汐,“二哥受伤失踪了?蓝汐,你这消息准确吗?”

    有贼宸帝在,有白风在,二哥会受伤失踪,她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

    蓝汐抿唇一笑,“小姐,你总是这么敏锐,便是公子都被白风骗过去了。”

    杜婉就挑了下眉,示意蓝汐接着说,蓝汐便又道:“二公子与那楼兰公主的奇遇便是在映潭林,今生没了二公子的逃亡,他与黛丽思便不会相遇了,所以奴婢就让白风做了点小动作。”

    说到黛丽思,杜婉猛的拍了下额头,她真是忙昏了头啊!她二嫂可是楼兰的公主,要是没与二哥相遇,以那的为人脾性,必然是会在楼兰挑选夫君的,那岂不是就和她二哥错过了。

    立刻就给了蓝汐一个赞赏的眼神,“蓝汐,有你在,真好啊!”

    蓝汐便笑了。

    ……

    时间匆匆,边城的战事已然结束,域外各部头领随宸王封钰与高家军一路随拔而来,前往京都,正式签订受降书。

    高洋继续留与边城,找寻高源踪迹,一旦找到,二人立刻赶赴京城。

    六月的天,阳光照的火辣,京城十里外的送别亭中,一辆紫檀木的马车安静的停放着,不远处的茶棚之中,杜婉拿着桂花糕,视线不时的看向官道。

    阵阵的马踏声由远到近传入耳中,杜婉立刻扔下桂花糕站起了身,两步就跑到了茶棚外,看着领头而来的一人,欣喜了面容。

    一身的的银白色盔甲,头戴翎冠,笔直的坐在千里血红马上,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一旁同样一人,身披暗灰色盔甲,驾于高头大马之上,苍劲威严,多日的受伤让他消瘦了许多。

    远远的便看见了杜婉的身影,二人立刻就打马加快了速度,将身后长长的队伍甩远了。

    千里血红马的速度比之一般的马匹要快上好多,高旭很快便落在了后面。

    封钰驾着马飞奔到茶棚三米处,停了下来,看着弯弯着嘴角挥手的杜婉,眸中闪现了灿灿的笑意。

    这是他的坏东西,他两世算计得来的坏东西,纵使他现在还不能记起,可是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不会胆怯了,不会害怕了。

    杜婉提裙小跑了过来,站在千里血红马的一米处甜甜的弯着嘴角,微眯的美眸中绽放着亮彩。

    “嘿嘿,阿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心儿可是算得时间就专门来等你们啦。”

    封钰快速下马两步走到了杜婉面前,单膝蹲身摸了下她的脸蛋,不凉,便宠溺一笑,“本王早就猜到,本王的小东西一定会来的。”

    一句本王的小东西,让杜婉嘴角的弧度咧大了,贼宸帝,是他回来了,她的贼宸帝回来了。

    “心儿,你怎么来了?”高旭的声音传来,杜婉立刻拉下了封钰的手,在将军爹爹面前还是得收敛点。

    封钰抿唇一笑,站起身拉了杜婉的小手,小东西如今太小了,他得顾及她的名声,虽然他知道她或许不在乎,可他如今在乎了。

    高旭下马大步走到杜婉身旁,看着这样的封钰,眼神微微一闪,殿下如今是真的不讨厌心儿了,可他们的路,怕是不容易走啊!看来高家真的要退下来了,否则迟早会…

    “爹爹。”杜婉握住了高旭的大手,手心握过枪柄的厚茧是那么的明显。

    高源回了神,便慈爱的揉了下杜婉的额头。

    等到大军走来,便一同回了京。

    封钰御马跟着紫檀木车旁,杜婉撩着车帘就趴在窗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伟岸身姿。

    不过短短三月,白皙的皮肤便被晒黑了许多,本就刀削的脸庞此刻更是刚毅的凛冽,这哪像一个十三的少年。

    杜婉再次在心中感叹道:古代孩子多早熟,她再次见识了,尤其是皇家出来的子弟,各个如此。

    “小东西,你再这么看着本王…”封钰扭头看向杜婉。

    看着他眼中独属的自己,杜婉就大大的咧了嘴角,“阿钰好看啊!心儿的眼睛都移不开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将士们便纷纷一本正经的御了马,一个个偷瞄的视线也直直的看了前方。

    封钰的脸微微一红,只是在如今这有些黑的脸面上,看不出来,立刻便转眼了话题,“心儿,你就不问问你大哥和二哥怎么没来。”

    问出这话,封钰有些忐忑,杜婉便坐直了身子,严肃了小脸蛋,“阿钰,我相信你。”

    短短六个字,让封钰的心门毫无征兆的颤动了,看着杜婉片刻,心中那徘徊多日的郁气消散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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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妃纪事介绍:
曾用名《娇妃记:帝王囚爱》
她是一个标准的吃货,有吃有喝、舒适安逸就好,不想耗费太多的脑细胞,只是周围不断地出现的人和事让她不得不动脑,都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
他是一个冷漠的帝王,性子冷淡诡异,心思缜密莫测,就这样的他却将他所有的温柔只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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