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华家被围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华府之外围满了人群,一批批身穿盔甲的御林军将整个华府包围的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李莉拉着杜婉来到华府,却是连华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宸王殿下下旨,没有他的指令,华家任何人不得离开,外面之人也不得进来。
“你这侍卫,是否太没眼色,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你知道本小姐身边之人是谁吗?要是再不让我们进去,本小姐就告诉宸王殿下,说你欺负心儿。”
李莉插着腰就怒瞪着林赫,一副你要是再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要强冲的姿势。
林赫和身后的一众御林军们便是满心的无力了,这位大小姐,搬出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搬出高家小姐,这不是为难他们嘛!
宸王殿下可是特意交代了,绝对不能放进去的就是这高家小姐,这让他们怎么办?
“李小姐,不是臣不放你们进去,而是殿下指令,臣等不敢违背。”林赫抱着拳沉稳一声,挡在杜婉和李莉面前就是不让开身。
李莉顿时就跳脚了,怒气冲冲的就拉了杜婉作势要往进冲,她倒要看看有谁敢拦了她们?有谁敢伤了她们?
刚踏出一只脚,身子就顿了下来,扭头看向了杜婉,她定定站着没动,还拉了不让她冲进去。
心儿被吓到了?这样的念头一出,李莉立刻就握紧了杜婉的小手,还微扬了小下巴,“心儿,你别怕,量这些御林军也不敢阻拦我们。”
杜婉便甜甜一笑,眸中却是闪现了点点的黯然神伤,看向林赫徐徐道:“心儿不为难林统领,林统领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是宸王殿下特意吩咐了林统领,绝对不让心儿进去,对吧!”
林赫便瞪大了一瞬的眼,虽然很快就收敛了,但以杜婉的敏感,又岂会察觉不到,眸中的神伤便又浓烈了一分。
“我高家被陷害,我高沫心差点被烧死,他没有追究的就放过了华朴,如今他是不是也只是装装样子,到最后,华家之事便会轻而易举的放过去。”
杜婉的声音虽小,却是掷地有声,周围众人立刻便小声的纷纷议论不停了。
林赫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这高家小姐可真是狠,这不是诬蔑宸王殿下徇私舞弊,要是在华家搜出证据还好说,这要是没搜出来,那不是让殿下进退两难了。
杜婉看着林赫,眸中还是神伤,眸低却是闪现了精光,贼宸帝,不管你是真的全部知道了,所以替我动手了,还是你只是借我之事让华朴彻底归顺与你,华家都必须消失,我高家的惨烈,他华家必须亲身体验一遍。
“心儿…”李莉张大的嘴巴还没合上去,连忙拉了杜婉的手臂,心儿是不是疯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这般诋毁宸王殿下。
“在你心中,本王竟是如此不值得信任?”冰凉的声音从华府门内传了出来,门外的低低议论声全部消失了,一个个全部下跪了,“宸王殿下万安。”
高旭也来了,立刻下马就走到了杜婉身边,对着封钰单膝跪地,“微臣参见宸王殿下,小女童言无知,请殿下息怒。”
封钰一步步走出了府门,看着笔直站着的杜婉,心中是恨不得将她抓回去,然后狠狠地打她一顿。
他舍不得说这小东西一分,又怕见了她,他又会控制不住的说出伤了她的话,所以这一月来他便借用粮草之事刻意不去想她,不去见她,
林木传来粮草在映潭湖凭空消失的消息,他便知道这是她的又一次试探,她不相信他,或者说,她相信的是未来的那个他,她爱的是未来的那个他,
知道这样的一个结果,他竟然有些嫉妒未来的他了,所以他更不敢去见她了,
她想要对付华朴,那么他帮她,她的所有动作他都不会阻止,他会在她最后动手之前动手,他不会让她掺和进来,他的小东西手上不需要沾染人血,
可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是一点都不相信他的,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他,既然在她心中,他做不到未来的他,那么他对她的在乎岂不是一场自嘲的笑话。
走到杜婉面前,封钰单膝蹲下挑了她的下颚,再一次问道:“在你心中,本王竟是如此不值得信任,那么本王对你的在乎,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对吧!”
杜婉心中突然就突突的跳动不停了,这才惊觉她对如今的封钰确实是没有全心的信任,因为如今的封钰不是未来那个爱她炽骨的宸帝,所以她对他其实是一直保留着一分警惕的。
“高沫心,你想知道,好,那本王让你知道,给你看,亲眼看了,心是不是就定了?”话未说完,封钰便直接拉了杜婉就阔步走进了府门。
杜婉愣愣的被拉着,手指嵌入了手心,紧咬了下唇,想要开口说一句,却发现她居然开不了口,手腕处的一处穴道被封钰紧扣着,这是不让她说话。
高旭立刻追了上去,李莉也回过了神,追了上去,在经过林赫身边时还不忘瞪一眼他,都怪他,要不是他阻拦,心儿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林赫便是躺着也中枪,宸王殿下发话,他只能听从,怎么能怪他。
……
此刻的华府正院当中,华家一大家人全部聚集在此,龙卫的身影不停的快速而过,显然搜查华府的不是御林军,而是宸王殿下的暗卫。
华朴定定地站在院中央,苍劲有力的大掌死死的捏在一起,脸色黑沉的泛着铁青。
几月前还是他带人搜查高旭那匹夫之家,如今倒成了他的府上被搜,那些来往书信早已被他烧成了灰烬,况且粮草之事他可没做,
他倒要看看宸王殿下的暗卫可有传闻的那般厉害?他们到时能搜出个什么?今日如此屈辱,他华朴记下了,待着有朝一日,必将一一奉还。
眸中就闪现的阴狠毒辣,又快速的收敛了。
“将军,您说到底是谁要如此污蔑陷害与您,那粮草被盗之事玄乎其神,一月之久都未曾找到,末将实难相信,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一个低声传入了华朴耳中,是华朴的心腹。
华朴便悄然的看了一眼心腹,眸中闪现了沉思,这一月来他也曾暗中调查,本想借此机会将高旭拉入其中,只是宸王殿下进入朝堂,介入其中,让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一月来竟是一无所获,不曾找不到任何能利用的一点漏洞。
“将军,末将突然有一种感觉,此次粮草之事,好像是专门针对我们这些武将之家。”那个心腹又低声的开了口。
华朴的眼眸便是猛然一缩,粮草凭空消失,能做到这般不露痕迹的,除了他们这些高位的武将之家,还有一个人,而且比他们更有能力。
袖中握紧的手骤然又紧了一分,心思便不停地转动了。
(二百七十二)证据之地
封钰拉着杜婉来到正院的凉亭中,松开她的手便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了三米的距离,坐到了一旁的雕花木凳上。
心中低低的苦笑了一声,他的心真的是被这小东西给控制了,明明知道了她不相信他,却还是害怕会伤了她,所以便远离了。
手腕被松开,杜婉能开口说话了,可此时此刻却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场合了,所以只能压下心中的千言万语。
待得这一切结束之后,她必须和贼宸帝好好谈谈,他们之间不能再这样彼此猜疑下去了。
看向封钰,杜婉委屈了目光,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贼宸帝身边,如今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杜婉,你做错了,他是你的阿钰,不管是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他只是你的阿钰,你却因为他没有未来的记忆,便不相信了他,
可你所做之事却是将他对你的在乎全部计算之内,你这算什么,你爱的是他,不是他的记忆。
封钰自然察觉到了杜婉的视线,却是没有看过来,他现在很生气,所以他必须要给这小东西一个深刻的教训,不然将来她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虽然他已经舍不得伤这小东西的心了。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华府这样的高门大宅,搜查起来并不容易,何况还是仔细的搜查。
一拨又一拨的龙卫来回的走过,不时会在封钰耳边低语几句,华朴便会紧张一瞬,虽然他心中清楚不会找到什么他私通域外的书信,更不可能会有粮草被盗的书信。
但他心中就是不自觉的紧张了,刚才心中的那个猜想不停地在脑海中来回的转动了,手掌中密满了细细的汗滴,他的府上是没有书信,可若是被宸王放进上那么几封…
不对,以宸王殿下的行事作风,要是他动的手,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还什么也没搜出来,他也绝不可能会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就冒然前来搜查他的府邸,那么便是别人要陷害他,会是谁?
视线悄然的扫过院中的众人,停留在了高旭身上,眸子便微眯了起来,脑中出现了高旭在高家放的那句狠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华朴心中先前的放松就骤然消失的荡然无存了,警惕了,时间越久,他越是站不住了,急躁的手掌一次次握紧,终是没忍住的大步走到了封钰身旁,拱手道:
“殿下,微臣自问行的正,坐得端,究竟是何人要如此诬陷与微臣,那封告密诬陷微臣的书信又是从何处传来的。”
以宸王殿下的警惕,他必然是会查清那封告密书信的来头的。
封钰扭头看向了华朴,淡漠的声音缓缓的出了口:“华将军既然自问行的正,坐得端,那便安心等着,若搜查不出什么罪证,本王会给华将军一个交代,告密之人本王也会亲手交到华将军手上,任你随意处置。”
话落之后,封钰转过了头,视线又空洞的看向了前方,忽然又道:“但是,若真在华将军府上搜出了什么,华将军心中该是最清楚的,对于叛国谋逆,本王…”
停下了话语,再没有说下去,华朴的心却是突突直跳了,显然是想到了在高家之时他的那一应做法,不就是看准了封钰心中对叛国谋逆之人的狠辣之心。
时间分分而过,整个正院压抑的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只有龙卫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和众人的呼吸声。
就在众人等的焦急时,一个龙卫抱着华欣怡的软枕大步走到了封钰面前,单膝跪地,“主子,属下感觉这个软枕有些不对劲。”
众人的视线都被引了过来,便疑惑了目光,一个枕头,有什么不对之处,难道那华朴还能将东西藏到那里面不成,那不是一枕上去就感觉到了。
封钰接过了软枕,软枕的针脚很是细密齐整,上绣着印花纹理,没有拆封过的迹象,手摸上去,很软,里面全是丝绵,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便看向了那个龙卫,刚准备开口,华朴就上前了两步,“殿下,这只是小女的睡枕,不可能有什么问…”
华朴的话被打断了,因为杜婉怒气冲冲的跑到了封钰的面前,一把就扯过了他手中的软枕,“阿钰,你怎么能拿别的女人的东西,心儿不要,你只能动心儿的东西。”
杜婉完全就是一副娇蛮不讲理的样子,整个小脸蛋因为气愤而泛起了微红,使劲的就将软枕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一边还红着眼眶看着封钰,眼泪汪汪的。
众人就呆了,封钰也是一愣,这般蛮不讲理的杜婉他还真没见过。
见封钰这般反应,杜婉又狠狠的踩了两脚软枕,然后气愤的就要一脚踢开,却是被软枕上的丝线勾住了小皮靴上的银花亮片,
杜婉就怒了,脚上一出力,然后使劲一扯,小皮靴上的银花亮片被扯掉了,软枕上的丝线也断了,她也因为惯性向后翻倒了。
封钰回过了神,快速扶住了杜婉,黑眸中闪现了点点深邃幽深,看向被踢到那个龙卫面前的软枕,便又幽深了一分,这个坏东西,居然还是掺和了进来。
杜婉转身抱住了封钰的腰,然后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阿钰,心儿错了,你别不理心儿。”
声音中带了丝丝鼻息与点点哭腔,嘴角却是弯弯的咧开了,小小酒窝毫不掩藏的探了出来。
她已经看得清楚了,贼宸帝要替她对付华朴,贼宸帝终究是那个贼宸帝,宠她爱她入骨的贼宸帝,她的阿钰。
封钰黑了脸,却没有推开杜婉,只是悄然的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杜婉的肌肤娇嫩不已,这样一下对于她来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疼,细肉被捏,真的很疼,嘴角弯起的弧度变的扭曲了,眉毛拧成了毛毛虫,整张小脸蛋都僵硬了。
“殿下…”那个龙卫的一声惊呼,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明争暗斗,也让院中的其他人回过了神。
只见那个龙卫从软枕丝线断裂的地方直接撕开了,软枕居然有夹层,两张薄薄的枕面中间夹叠着几方丝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那个龙卫立刻小心的取出来递到了封钰面前,同时快速的看了一眼他怀中还埋着脸的杜婉,龙纹面具下的额间滑下了几条黑线。
这高家小姐居然就这样抢了他在主子面前露一手的功劳,她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知道这几方丝帕放在这个软枕中,而且还知道在什么位置,不然怎么可能就那么准确的勾断了软枕的那个位置。
封钰打开了丝帕,看着上面的内容就猛的一拍雕花木桌,雕花木桌立刻便裂开了一条缝隙,桌上摆放的花雕茶具也裂了缝,可见他所用之力有多大。
转眼看向华朴,整个人都寒冽了,杜婉便抖动了一下身子,贼宸帝发起怒来她还真有些受不了。
“华朴,这就是你自问的行的正,坐得端。”
狠狠地就将丝帕扔在了华朴的脸上。
(二百七十三)华朴入狱
早在那个龙卫惊呼之际华朴就知道他着了道了,此刻,看着从面上飘落下去的那几方丝帕,立刻单膝跪地了。
“微臣不知上面写了什么?竟叫殿下如此震怒,小女的睡枕中怎么会有这些?”
整个人完全是一副疑惑的愤怒,这模样就好像是说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陷害与他。
封钰便勾起了一个唇角,“华将军不知?那便好好看看。”
华朴确实也想知道丝帕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才能想出应对之策,于是立刻俯身捡起了一方丝帕。
一看之下,整个人都是猛然一震,眸子就快速的缩了一下,这么可能?那些事情他做的何其的隐蔽,究竟是谁?竟然晓得如此清楚。
华朴所看的这方丝帕上面记载的正是他与西羌王子暗通来往的内容,一看了这个,他便没了心力去看剩下那几方丝帕上面的内容,直接就惶恐的俯身叩了头,一脸哀戚道:
“殿下,这绝对是有人要陷害微臣,微臣对我天启忠心耿耿,望殿下明察。”
声音中带着强自的镇定。
那些来往书信他每看一封就会烧掉一封,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除非是他近身之人,而且能将内容绣到丝帕上藏与她女儿的睡枕中,必然是算准了他华家会发生如此之事。
忽然,华朴的眼眸又是一缩,粮草,粮草之事是契机,那人借用粮草之事引起宸王殿下的关注,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暗告粮草失踪之事与他有关,
那么以宸王殿下的性子,必然会搜查他华家,而他府中有那人的内应,早已将这些丝帕放入了他女儿的睡枕中,这样一来,他便是百口莫辩,毕竟丝帕所藏之处太过于奇特隐蔽,
他就是说了他是别人陷害的,宸王殿下也不一定会相信,毕竟若是有人要陷害他,怎么可能会将丝帕藏的那么深,那不是矛盾吗?
越想,华朴的心跳动的越快,整个人都要苍凉了,只感觉浑身有冷汗在层层的冒出。
“殿下,父亲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欣怡自幼时父亲便教导,一国之重,一家之轻,父亲不可能会做出如此之事,望殿下明察,还父亲一个公道,还臣女华家一个清白。”
华欣怡挣脱华夫人的禁锢疾步小跑过来,拿了丝帕便快速一看,然后笔直的跪下直直的看向着封钰,虽是害怕,却是强撑着。
杜婉倒是一惊,终于从封钰的怀中抬起了头,扭头看向了华欣怡,竟是不曾想这小时候的华欣怡居然会有如此魄力的时候,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是被逼出来的。
封钰就低眼看了一眼杜婉,能让这小东西吃惊的,他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便抬眼看向了华欣怡,不过一瞬,就将视线转向了华朴,
他当是什么样的,原来只是一个故作的蠢货,就这样的蠢货,竟也能让这小东西吃惊了,难道是这华朴的女儿与这小东西未来所认识的不一样,所以她才如此吃惊?
“华朴,本王搜查你华府,是为了粮草之事,倒是不曾想竟有意外收获,不管你是当真私通西羌,还是被人陷害,都得去大理寺一趟了,本王会着刑部与大理寺一同审查,现在,本王不想听你任何的言论。”
话落之后,封钰站起了身,也终于将杜婉推开了,刚准备离开,林赫的身影出现在了正院,整个人都要飞奔了,快速跑到封钰身旁就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封钰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低眼看向了杜婉,眸中刚消失不久的怒气又出现了,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杜婉立刻就低垂了头,两手拧了小襦裙上面的小袄边角,整张小脸蛋都要扭曲。
遭了,一定是那件事,现在怕是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华朴意图烧死她,陷害她高家,与西羌王子暗通私信等等事件,
完了,这回是彻底的完了,连返还的余地都没有了,贼宸帝现在一定是更加的坚信她不相信他了,那么他会不会就此收回他的在乎,不久前他不是还说了,他说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在乎,怎么办?怎么办?
杜婉慌乱的有些不知所错了,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连封钰黑着脸离开都没有察觉到。
华朴被御林军带去了大理寺收监,一众的华家主人与仆从也全部被带走了,早已被杜婉那番反应动作吓的呆傻的李莉也被封钰遣了人送回了李府,院中就空荡荡了,只剩下了准备查封华府的御林军和高旭。
高旭这才走到了杜婉身前,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肩膀,沉着声音低低问道:“心儿,告诉爹爹,你与宸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华朴能想到的高旭岂会猜想不到,只是相对于华朴,高旭多了一点优势,那就是他了解杜婉,他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他虽说不能是完全的清楚,却也是了解个八分的。
杜婉的心绪被拉回了,抬眼看向了高旭,看着他眼中的不容置疑,脑中的慌乱瞬间就撇开了,不停的转动了起来,看来将军爹爹是发觉了,她该怎么说?
还没想好说辞,林邢走了过来,对着高旭就是一抱拳,“高将军,我家殿下有请。”
高旭就扭头看向了林邢,又看了一眼杜婉,宸王殿下是不想他从心儿这里知道什么吗?
眸中便闪现了一瞬的深思。
“心儿,宸王殿下找爹爹有事,你先回去,别让娘亲担心。”高旭揉了揉杜婉的额头又吩咐了身后的缪霖带杜婉回去,然后跟着林邢走了。
杜婉就悄然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也甜蜜的乐呵了一下,看来还是有返还的余地的,嘴角不自觉的弯弯了起来,小小的酒窝又重新探出了头。
“缪霖叔叔,咱们回家吧!”背搭了小手,杜婉踢踏着脚步走出了华府,步伐很是轻快。
缪霖便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这情绪变化的也太快了,刚才还那般娇蛮的在宸王殿下面前撒泼,可是让他捏了一把的冷汗,这才没过多久又笑呵呵了。
杜婉一走出华府,就见蓝汐等在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柳树到了冬天,没有了一片翠绿,只有稀稀疏疏的枝条垂落着,倒也是一番别样的景致。
杜婉立刻便走了过去,蓝汐也快步迎了过来,刚要开口,就见缪霖走了出来,于是改了到嘴的话:“小姐,您出来也不知会奴婢一声,让奴婢一番好找。”
“我这不是被莉姐姐拉了出来,没来得及通知你。”杜婉嘿嘿一笑,故作的挠了下头,她自然也知道现在这个地方不适合说她们的事。
话落没到一瞬,高源和封瑾四人便跑了过来,一走到杜婉身边,封澔便揽了她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心儿,哥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居然敢那般在四皇兄面前撒泼。”
杜婉就翻了个白眼,撒泼?什么叫撒泼,这个封澔,“阿澔哥哥,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撒泼啊!”
封澔就一愣,然后立刻告罪了,“心儿妹妹你看,哥哥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该打,该打。”
说着就故作的打了两下自己的小嘴巴。
杜婉便弯了嘴角,脑中闪现了前世在画舫上的那一幕,她也说该打,该打。
(二百七十四)可怕流言
见这样的两人,高洋和高源、封瑾也走上了前,将杜婉包围在了中间。
高源一把拉下了封澔的手,上下看了一下杜婉,见她没事,便松了一口气。
封瑾和李莉两人得知华家之事后便分了头,封瑾去军营找了高源和高洋,将御林军包围了华府之事告诉了他们二人,说粮草被盗之事与其有关,封钰已经带了人搜查了。
高洋和高源当时可是大吃了一惊,那华朴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动粮草,又想到杜婉生辰那日在高家发生的一切,心中便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立刻就和封瑾一起离了军营,赶往皇城,结果一路之上便听到了蓝汐散布的那些事,三人就更加幸灾乐祸了,看来这是老天要收了那华朴啊!
于是紧赶慢赶的赶回来,结果没看到华家当时的情形,倒是从封澔的口中听到了杜婉的壮举,差点没被吓得失了魂。
心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胆大包天的话,还敢还样在宸王面前撒泼。
“心儿,你没事吧!”高源宠溺的揉了一下杜婉的小脑袋,眸低闪现着一抹担忧。
心儿怕是在怨怪子林这一月来没去看她,所以才会那般做为,这个妹妹在对待子林的事上面好像总是会失控,所有的聪慧都不管用了。
高源是关切,高洋也是关切,却是带了一丝的责备,他的性子终究是老成,想的也比高源想的要多,
杜婉在封钰面前那般的做为说重了便是藐视皇权,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在封固耳边挑唆几句,那就有的杜婉受了,但前提是封钰先追究。
“小妹,你怎么能那么鲁莽,便是心里不舒服,也不能那么来啊!何况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
话开了一半,就被杜婉打断了,“哎呀,各位哥哥们,如今已是夕阳西下无限好了,心儿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心儿可不能亏了小肚子,所以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话落,圣巫眨巴了一下圆碌碌的眼睛,然后直接越过了包围她的四人,小大步的向马车走去,心中虚虚不已。
这个大哥她其实还是有些怕的,一说起教来就跟上学时的班主任,听的能让耳朵起茧子,还是赶紧躲了吧!
她这般的龟缩模样直接就让封澔咧开了嘴,高源和封瑾也是抿了唇角,就只有高洋无奈了面容,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的跟了上去。
见杜婉身边李莉不在,封瑾便走快两步走到了杜婉身侧,“心儿,怎么没见阿莉,她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吗?”
杜婉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了封瑾,还伸手捏了一把他圆乎乎的脸蛋,眸低深处快速的划过了一瞬的坏笑,小脸蛋上却是表现出了一副沉郁。
“莉姐姐被阿钰哥哥遣了人直接送去了李府,小胖子,你现在去的话,应该能在莉姐姐的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莉姐姐可能被心儿的那番壮举给吓到了,现在正是需要有人安慰的时候。”
说着,杜婉还踮起脚尖小大人般的拍了一下封瑾的肩膀,然后又迈开了小脚步。
封瑾一愣,立刻便折了道,连给后面三人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飞奔向了自己的马车,护卫便立刻追了上去。
封澔就奸笑了,快步走上前又揽了杜婉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心儿,哥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以前是哥有眼无珠啊!你这么一个宝贝,哥居然都没发现。”
看着又是这样哥两好的两人,高源就又上前一把拉下了封澔的手,“阿澔,这可是在大街上,子林的眼线到处都是,你这般样子要是被他看到…”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封澔却是抖了身,连连就后退两步远离了杜婉,他怎么又忘了,如今这小心儿可是四皇兄的私有物,要是让四皇兄知道他又与小心儿勾肩搭背,还不得将他给扔进军营。
一想到他要是进了军营,那白皙的皮肤可不得变成黑炭,还是算了吧!就又后退了两步,与高洋并肩了,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高洋,看着他被太阳晒的暗黄的小麦色皮肤,就又后退了一步,彻底的远离了杜婉。
杜婉瞥着封澔这连番的举动,就抿唇一笑,原来这封澔自小就甚是爱惜他那一身的白皙皮肤,也难怪前世被贼宸帝丢进军营后,会那么哀怨与她。
扭头又看了眼高源,踢踏着小脚步,眸中黑黝黝的眼珠就转动了一下,不过二哥果然是跟在贼宸帝身边的,这套路起别人来也是一溜一溜的。
四人上了马车,蓝汐坐在了车前,缪霖便驾着马车回了将军府。
一路之上还能听到那缕缕不绝的议论声。
流言的传播果然是迅速的,也是可怕的,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三人成虎的言说还是完全有事实依据的。
不过几天时间,一个又一个版本的流言便快速的传遍了京都,更是向着各州各府蔓延渗透进去。
各个版本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华朴那个小人,居然联合域外那些蛮夷,意图动摇天启根基。
……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是很冷很冷了,今日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在院子房檐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冬日的这般风景亦是大自然留下的一道天然奇景。
可杜婉却是没一点心情去欣赏,只是蜗居在自己的闺阁中包着被子,然后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华朴下狱,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查丝帕上述众事,还没待审查完全时,边城的一员大将就上京自首来了,
说粮草就是华朴盗走的,早在多年前华朴便于西羌小国部落暗中有所交涉,他们联合在边城打通了一条地道,粮草便是被那么悄无声息的运走的。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为华朴做事,每做一次,他心中便生出一份愧疚,他参军的初衷是保家卫国,到最后却变成了叛国谋逆,如今他醒悟了,愿意将华朴所做之事和盘托出,只望能弥补一二。
华朴自是不认那个大将所说之事,而他的手底下也是有忠心将领的,都在暗中为他奔走,只是杜婉要整个华家所有人的命,那封钰岂会由着他们蹦跶。
……
“小姐,今天的雪可真大,这怕是今年里最大的一场雪了。”蓝汐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将花伞递给守门的丫鬟,走了进来。
她一走进便带来了一阵的冷气,杜婉就立刻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紧了紧舒服的卧在她怀中眯着眼的虎豹,虎豹热乎乎的身子可比小暖炉好用多了,自从杜婉发现虎豹的这一作用后,就直接用它替代了小暖炉。
其实杜婉的闺阁很暖,四角都烧着碳火,一点都不冷,只是杜婉前世里怕冷的都成为了一种习惯,所以一到这种寒凉的天气里,她就本能了。
(二百七十五)夜探地牢
“蓝汐姐姐,外面可冷了,赶紧暖暖。”坐在小塌上的离儿揉了揉眼睛,嘴巴还张了一下,小跑到蓝汐身前,将手中的小暖炉递给她。
蓝汐便揉了下离儿的脑袋,接过了小暖炉,看着如今这般的离儿,真是很难相信她会是未来那个沉稳精干的离落。
蓝汐笑着走到杜婉身边,杜婉便拍了拍虎豹的身子,虎豹睁了虎眼,黑呦呦的眼珠很是人性化的看了眼杜婉,又看了眼蓝汐,然后从杜婉怀中出来下了床榻,走到外室后就趴到了印花貂毛地毯上。
“离儿,这儿有蓝汐守着,你下去休息吧!都要睡着了。”杜婉看向离儿,离儿便乐呵呵的告退了,走时又挡了嘴巴打了个哈欠。
离儿一离开,蓝汐便收了笑容,脸色变得有些低沉了,“小姐,那华朴着实是嘴硬的很,就是不认,公子又不似封固那般处事,这样下去,奴婢怕出意外。”
“哦!嘴硬?”杜婉绕了身前的一缕秀发,不出门,她连头发都没梳,只是披散着。
“阿钰自然不是那昏庸的皇帝老儿,他必然是想要将华朴的罪名给完完全全的坐实了。”
起身走下床榻,看向窗外,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雪花越发下的大了,都说六月飘雪是有冤情,那么这十一月的飘雪,便是有实情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是我回来后的第一个新年,怎么着也得过得舒坦些,所以呢!一切还是在这十一月里结束了,会比较好一点。”
蓝汐便眼睛一亮,难道小姐要…
晚间十分,杜婉在自己的闺阁里用了晚膳,待得夜深人静,两道白色身影悄然的离开了将军府,雪白的苍茫照的她们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其中。
杜婉和蓝汐快速的掠过寂静的街道向大理寺的地牢而去,一路之上除了打更的声音外,在无其他。
大理寺位于皇城的侧中心,青黑色的砖瓦墙面,给人的感觉就很是阴森,两人来到大理寺的后门处,是一个小黑门,蓝汐熟练的拿出一把薄薄的匕首,伸进门缝轻轻一拨,门栓就掉了,两人便快速闪了进去,刚关好门躲到暗处,巡逻的侍卫经过了。
蓝汐早就清楚的计算好了这些侍卫的巡逻时间间隔,所以带着杜婉巧妙的躲过每一次的巡逻,来到了地牢,地牢的周边把守着很多的侍卫,笔直的站立着,昼夜不分。
杜婉就微皱了下眉头,这么多人,她们要怎么进去。
“小姐,跟奴婢来。”蓝汐小声一句,带着杜婉向地牢的一处墙角轻步而去,墙角的正上方有一个铁栏窗户。
来到墙角后,两人躲在了暗处,蓝汐压低声音又道:“小姐,这处墙角的里面正好是这地牢交叉廊道的一个暗角,侍卫轮班时会有半刻的空隙,我们可以从上面的窗户进去,铁栏早已被奴婢改造了。”
杜婉便轻点了一下头,两人就静静地等着,没过多久,牢房侍卫们轮班了,两人立刻屏住了呼吸,待得换班的交隔空隙点,蓝汐先跃上了窗户,然后动作麻溜的拧下了一根根的铁栏。
杜婉看着她那熟练的动作,就轻勾了嘴角,蓝汐居然把她无意间提到过的螺丝用在了这上面,还真是好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蓝汐一取下一根根的铁栏,杜婉便立刻跃了上去,如今她的内力虽不如前世那般浑厚,但这快一年的武力修炼还是有作用的,至少这样四五米高的墙,她还是完全可以上去的。
杜婉从窗户进去后,蓝汐便复原了铁栏。
整个地牢暗潮一片,墙面乌黑的好像黏满了污垢,点点灯油烛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照了黑黑的廊道,
每隔几米便有一个漆黑的小桌,两个牢头手撑着脸,不停地点着头,这个时间点早已困得不行了,一手却还是时刻握着刀柄,显然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左右的牢房中关押的犯人东倒西歪的睡着,有的还打着鼾,睡不安稳时就转个身,有的还摸一把脸。
冷风瑟瑟的从灌口处直冒而进,杜婉就哆嗦了一下,紧了紧衣领,随着蓝汐向关押华朴的重狱快步而去。
看着所过之处形态各异的犯人,杜婉的脑海中不自主的竟描绘出了她的家人当时是否也是如这些人一般,这么冷的寒凉,却也能睡的这么的死。
高家一出事被判罪,杜婉就被封钰直接以送入教坊为由带走了,所以她并没有被关押过,自然也就不知道当时高家人的情形。
每经过一处,蓝汐就会从袖中轻轻的抖出点点白色粉末,牢狱的众人便睡得越发的死了。
杜婉便看向了蓝汐,蓝汐小声说道:“小姐,这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向陌离讨要的,没想到竟是用上了派场。”
杜婉知道了,便点了下头,两人走到拐道就转了道。
她们的身影刚消失,另外两道身影出现在了牢门处。
守门的侍卫头领看到前头之人,心中生出了疑惑,都这么晚了,殿下怎么来了这里?立刻跑过去单膝跪地,“卑职参见殿下。”
封钰直接走了过去,把门的两个侍卫立刻打开了牢狱大门,封钰抬步走了进去。
林木随意的对侍卫头领解释了一句,快步的跟了上去,侍卫头领明白了,走回他的位置继续笔直而立。
殿下对于叛国谋逆之人果然是狠辣果决,这大晚上的居然不睡,要去提审那华朴。
杜婉随着蓝汐来到地牢的最深处,关押重犯的重狱之地,整个重狱全部是由厚重的铁板搭建而成,简直可以和封闭式的密室相比了,就只有铁门上有小小的一个送饭口,也是通风口。
蓝汐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杜婉便走了进去。
华朴的手脚上铐着厚重的铁链,蓬头垢面,与昔日那个威猛的华将军相比,简直就是完全的两个人,
灰白色的囚服,就那么靠着铁板墙,闭着眼睛,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整个人却是很疲劳,仿佛被上了什么大刑似的。
杜婉着实就惊讶了一番,没有伤筋动骨,却可以让一个人变成这般模样,那只有一种刑法,心灵上的折磨,
可一个常年浸染与朝堂的老手,心灵会很容易就被打击倒吗?贼宸帝到底做了什么?
闭目的华朴察觉到了杜婉这久久不离的视线,猛的就睁开了怒目,然后便是一愣,要是看到两个蒙面人出现在地牢,自是不为过,可看到两个蒙面小孩出现在地牢之中,不愣,那就不是正常人了。
华朴愣了只一瞬便回过了神,然后就警惕了,他不会因为杜婉和蓝汐小,便轻视了,能走到这重狱之地的,必然不是简单之人。
“你们是什么人?”沙哑着声音,华朴站起了身,手脚一动,便带动了脚链手链哐啷作响。
杜婉走进了两步,看着华朴,忽然一笑,笑声里带了一种异样的悦耳,“我们是什么人?当然是真正的盗粮之人啊!”
听着她这样的笑声,蓝汐赶忙退出去关上了铁门。
华朴却好像并没有发现蓝汐的离开,只是定定的看着杜婉,眸中闪现了浓烈的杀意愤恨。
(二百七十六)瞬息万变
蓝汐静静的站在外面,不时左右看一看,替杜婉把风。
她不知道的是,封钰早已将重狱周遭的狱卒全部撤离了。
在重狱一边的另一间狱牢中,封钰和林木各带着一个简易版听筒,里面传来着清晰的声音。
林木看着封钰的背影,眸中的震撼惊讶还是久久不能停歇。
不过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居然比他们的内力外放还要厉害,声音清醒的仿佛就是站在一旁听,主子是从哪儿得来这宝贝的。
忍了很久,林木还是没忍住的问出了口:“主子,这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您是从哪儿得来的这等宝贝?”
封钰放下了听筒,扭头看向了林木,倒是不曾想这一天到晚没几句话的林木居然也有这般好奇的时候,“这东西,本王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只是在不久前,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在归去酒馆的暗室中,就摆着这东西,还有一个琉璃铜镜,至于是做什么用的,他还没想明白,就只摸索清楚了这东西,效果倒是还不错。
拿起听筒又放到了耳边,却是没了声音,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不等心中的担忧情绪生出,便被外面两道轻巧的脚步声打断。
杜婉和蓝汐悄然的离开了,除了封钰和林木,没有人知道她们来过。
封钰便放下听筒走了出去,林木也放下听筒跟上了,两人走的是另外一条廊道,与杜婉她们不会碰面。
杜婉和蓝汐回到将军府已经快到五更天了,杜婉一走进内室便直接趴倒在了床榻上,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这夜猫子的生活她真是越来越不适应了,没过片刻便呼呼大睡了。
蓝汐杜婉她擦了脸和手,退了她的衣裙让她睡好,便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如今的她虽有术法支撑,但终究也是身子太小了,坚持不了太久。
封钰还是翻墙而入,看着没多久便睡的这么熟的杜婉,捏了下她微微发红的小脸蛋。
“小东西,本王不来看你,你便不去找本王,你是笃定了本王纵使再气,也不会真的恼了你,
还是你又一次的试探你在本王心中的位置,亦或者说,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你所表现出的那般在乎本王。”
喃呢着,封钰就又捏了下杜婉的小脸蛋,杜婉便唔了一声,吓的他立刻缩回了手,躲在了床榻侧,见杜婉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小身子,便松口一口气。
这个可恶的小东西,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是她一直在算计华朴,到最后却是撒手不管了,扔给了他,她就这么笃定他一定会按照她的路子走下去。
忽然,封钰的黑眸之中猛的一亮,这小东西撒手不管,不会是相信他吧!知道他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心中刚升起了一点雀跃,不过一瞬又没了,她若相信他,就不会制造那些传言了,她是在逼着他一步步的走她画好的路线。
眸中便闪现了低落,转身悄然的离开了将军府,一个人慢步走在寂静乌黑的街道上,冷风瑟瑟的从衣领处灌进去,封钰却好像没一点的感觉。
说好了要给那小东西一个深刻的教训,现在倒好,那小东西没被教训了,他倒是把自己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不过才多久,他便忍不住的又去翻墙了,
想来真是有些好笑,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有了这种梁上君子的行径,都变的不像他了,以前的他何曾会去翻墙,还是别人家的墙。
回到宸王府便走进了书房,书房的桌案上仍是摆着一副画作,画的是他与杜婉在紫宸殿前弹奏‘十面埋伏’的那幕温馨情景。
重新拿出一张纸,又开始作画,他的这个毛病好像也是那小东西生辰那天之后才出现了,如今他是完全可以肯定了,他就是未来回归的,
或许是因为那小东西回来的比他早了一瞬,所以那场前世没有的大火一出,便让他的心路发生了混乱,才会不时出现残片记忆,却无法完整串联。
……
粮草之事尚未明晰,京城中就因为华朴的一个举动而再次震动了。
自入狱那日起便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华将军居然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幡然醒悟了,
将自己的罪证一一的供述了出来,早在多年前他就与西羌有所联系,他想要权势地位,西羌想要粮草吃食,所以他们便一拍即合,他让西羌助他拿下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他给他们粮草。
于是便连同西羌制造陷害镇国大将军高旭之罪证,想要给高家按上一个通敌叛国之罪。
只可惜他手底下副将私心里想要拿一个头等功,便擅自做了主,要烧死高家小姐,毕竟高家小姐是高旭的心头肉,若是她死了,高旭必然会慌乱了,他们就能更加的好办事了。
华朴的阴谋因为他那副将的愚蠢,因为宸王殿下的睿智,付诸东流,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镇国大将军之位就那么溜走,他如何能甘心,于是便打起了粮草的主意。
粮草若是被盗,首先被怀疑的便是高旭和他,他再暗中操作一番,将矛头直指高旭,到时谁会再去怀疑他,他也是受害人,毕竟没有人会蠢的将自己拉进那样一个漩涡,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心腹居然会背叛他,暗中将他所做之事全部告知了宸王殿下,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在牢狱中的这一月多,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宸王殿下多次给他机会,他终是反思己过。
就在众人以为华朴真的幡然悔悟时,他竟然在公堂之上刺杀了宸王殿下,原来是他心知宸王殿下最是痛恨叛国之人,他知他必然活不了,所以便准备拉了宸王殿下一起,给他陪葬。
这事一出,整个京都便哗然了,宸王殿下负伤心脉,陷入昏迷,皇帝大怒,直接将华家一家满门抄斩。
而消失将近四个多月的粮草在边城的地下暗道中被找到,只是缺少了一半,想来是被暗中运出了边城,如今十有八九已经进入了西羌蛮夷的腰包。
此事再一出,皇帝直接就愤怒的差点掀了泰和殿的御案,还不等他下令做些什么,边疆便传来了急报,
西羌联合各小国部落发动了战争,意图趁边城粮草空虚之际一举拿下边城,朝堂再次哗然震惊,皇帝大怒冲天,着令高旭官复原职,讨伐西羌。
一个好好的新年,就以宸王殿下陷入昏迷,华家满门被灭,高旭带领大军直跋边城而结束。
……
华家被灭的那一天,飘着纷纷的鹅毛大雪,皑皑一层,杜婉静静的站在燕月楼的六楼之上,看着刑场那被白雪也遮不住的殷红,滴落了泪水。
周身弥漫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喜悦,似哀伤,似释然,似悲戚,整个六楼仿佛都染上了这种复杂交织的浓稠。
“洁儿,哭什么?”一个清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二百七十七)梦中学术
杜婉收回视线,扭头看向了归月公子装扮的封钰,泪水滑落脸庞,却是笑着勾起了唇角。
“开心,大哥哥,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看着那满地被映红的飘雪,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是会比那更美的了。”
扭头重新看向了刑场,前世,是她高家的血染红了这刑场的地砖,如今,是他华家的血,在她的眼中,再也不会出现那一片片的血红了。
看着这样的杜婉,封钰心疼的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是却不能,他是以归月公子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他要等这小东西亲口告诉他,她知道他的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未来而归的。
“洁儿,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让华朴说出那些话的。”不想再看到杜婉这样下去,于是封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其实他内心还是真的想要知道的。
怎么做到的?杜婉忽然就又扭头看向了封钰,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嘴角,眸中闪现了耀眼的夺目,缓缓的就开了口:“大哥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华朴一家人的命吗?”
“想。”封钰不自觉的就点了头,话刚出口,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猛然的缩了眼角,摄魂术,这小东西居然会摄魂术,难道是前世他所教的,慧持居然没有提到,这么大的事,他都敢给他忽略过去。
“洁儿,你怎么会摄魂术,你是去了山庄的禁地,对不对。”封钰蹲身握住了杜婉的肩膀,平视着她低沉了声音,银白面具都遮不住他面上的深沉。
摄魂心术,勾魂摄心,是急剧耗费施术者的心魂的,尤其还是小孩的她,难怪他对外传出被华朴刺伤心脉昏迷时这小东西没有出现,那时的她怕是是连床榻都下不来的,又怎么会有精力去看他。
杜婉没有因为封钰的这般反应而变了面色,嘴角仍是带着笑意,小小的酒窝爬上着脸面,“大哥哥,你相信世间会有前世今生吗?”
不对头的这样一句话,却是封钰直直一愣,面具下的眉头就微微的皱起了,这小东西要做什么?她不会是要告诉他什么吧!
杜婉拉下了封钰的手,径自绕身走进了屋内,稚嫩的声音悠悠的飘了出来,带着悠扬的空释。
“在洁儿生辰那日,洁儿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明澈,在那个梦里,洁儿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可却次次的伤了他,甚至让他苦苦等了那么久,那处寒凉之地,他等的该是多么的孤独,
洁儿醒来了,以为会忘却,没想到不但没有忘却,那些画面反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在洁儿的脑海中不停地放映,他等了洁儿那么久,追了洁儿那么久,所以洁儿该是来追他,才是对的,可洁儿却又一次伤了他…”
忽然停下了话语,杜婉弯弯着嘴角看向封钰,“大哥哥,时间不早了,洁儿要回去了,不然家人就要担心了,至于大哥哥说的山庄禁地,洁儿没有去过,洁儿的摄魂术是在梦中学到的,大哥哥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洁儿说的都是事实。”
走到门口,杜婉就要拉开屋门,却被封钰堵住了,心中的层层波动让封钰整个人都有了轻微的颤抖,而在杜婉的眼中,这却是他震惊的表现,毕竟在杜婉的认知里,封钰是不知道她是重回之人的。
封钰蹲下身子,再一次握住了杜婉的肩膀,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信,但这摄魂心术,以后绝不可再用,否则你便是想要追逐你梦中的那个他,都没有命去追逐。”
杜婉就一愣,没有命?贼宸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这摄魂术还有什么副作用不成?这般想着,就问出了口:“大哥哥这话何意,为什么不能再用?”
杜婉这话一出,封钰就生出了一种想要捶死他自己的心,以以往他的为人,若是这摄魂术真是他教给这小东西的,在当时他利用她的那般情况下,他必然是不会告诉她摄魂心术所带来的影响的。
“摄魂心术,施者破魂,用洁儿的话来说,便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个人的心魂是只属于自己的,别人想要掌控,必然是要付出代价。”
“呵,呵呵…”杜婉就呵呵一下,都有点傻了,还有这节奏,贼宸帝,都到这一世了,你还能将前世的坑给带过来,那我们之间算不算是扯平了啊!
“呵,呵呵,谢谢大哥哥提醒啊!洁儿的这条小命可是来的不容易啊!要是就这么蒙圈的丢了,那洁儿怕是都会睁眼不闭了。”死不瞑目的节奏。
还是傻呵呵的样子,杜婉绕过封钰拉开门就走了出去,这次封钰再没有拦住,因为他现在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去平复心中的颤栗和压不住的欣喜。
杜婉的那些话对于封钰来说,就是驱散这几月他心中郁气的最好武器,在那些话语中,杜婉一直在透露着一个信息,她爱封钰,很爱很爱,至于什么每每伤害的这些话,封钰自动的就忽略了。
杜婉离开燕月楼便去了宸王府,话已经说出口了,总得来些行动吧!不然那效果可就达不到她想要是预期了。
……
“小姐,我们就这般直接去宸王府,不太好吧!毕竟男女有别。”驾车护卫的声音传入了马车中,杜婉便与蓝汐相看了一眼。
如今这个护卫是白衣使,叫白宿,是封钰专门挑出来送给杜婉的,这样一个好手,杜婉自然不会不要,虽说此后她做的一些事或许会被白宿传入封钰的耳中,但是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杜婉已经清楚的明白了,封钰便是再怎么样,都只是她的那个贼宸帝,那么她要做什么,便也就没有再瞒着他的必要了,况且今日她的那番话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信息。
“白宿,你的担忧是多余的,虽说男女有别,可如今的你家小姐还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有什么男女之别,
况且阿钰对我那么好,我要是再不去看他,指不定这京都就会传出高家小姐狼心狗肺之言了。”
杜婉无所谓的随意一句,却是让蓝汐和白宿同时抿了嘴角,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那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小姐真是…
“对了小姐,奴婢差点忘了,华朴入狱后,有几个他的心腹去找了杜相,被奴婢带了人拦截了下来,直接解决了。”怕杜婉再说出类似的话,蓝汐立刻转移了话题。
杜婉的面上便严肃了,丞相爹爹从来都是最会审时度势的,华朴入狱,他从边城回来之后便声称患病,感染了风寒,随即告了假,抽离了自己,以免入了那个漩涡,
说来这个,她倒是要感谢一下那皇帝老儿了,若他没有将丞相爹爹派去边城,丞相爹爹必然会暗中动手脚,那将军爹爹说不得就再次被丞相爹爹给算计进去了。
“华家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了,接下了也该到姨夫这边了,必须尽快的搞定,免得再生出什么变故。”
低沉着声音,杜婉完全没有顾及外面的白宿。
蓝汐便点了点头,刚准备回话,就被杜婉的下一句话给噎着了。
(二百七十八)去往王府
“说来那华朴,倒是我有些高看了他,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杜婉悠悠的开了口。
蓝汐便轻咳了一声,“主子,您确定这么简单?要不是宸王殿下…”
蓝汐停下话语没有再说下去,杜婉却明白她的意思,若是靠她一人,绝对是不简单的,便微红了一下脸,故作无事的将脸瞥向了窗外,心虚了一瞬。
驾车的白宿弯了的嘴角就没有消下去过,小姐倒是有趣的紧,难怪主子那般宝贝。
“对了蓝汐,爹爹和大哥他们走了几日了。”为了缓解这突然的尴尬,杜婉立刻转移了话题,心中却是沉沉了一分。
人算终是估不过天算,那些蛮夷小国居然乘机发动战争,真是蠢的可以,便是拿下了一座边城,能顶个什么用,待得天启过了这段不得喘息的时间,他们哪还有能力再对抗,
只是有的人就是不会往长远看,只看中这眼前的蝇头小利,后果什么的,在利益的驱动下哪会去想,
唉!现在的天启便是只能有将军爹爹领战了,战场之上刀剑无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送命,真是担心啊!
不过幸好她让蓝汐通知了白风,让他把陌离搞来俗世,不然她还真放心不下。
“小姐,将军出发已经有五日了。”蓝汐的声音打断了杜婉突然而来的思绪,杜婉便点了点头,待得将军爹爹的大军抵达边城,陌离也该到了,便是刚好。
马车驶入皇城停在了宸王府门前。
两座威猛的大老虎威风凛凛的把守在红漆雕门的两侧,四只大虎眼直直的看着前方,不怒自威。
一般来说,把守大门的都是狮子,也只有宸王府是一个特例,或许是因为虎豹的缘故。
蓝汐下了马车扶了杜婉下来,仰头看向宸王府的匾额,镶金的通黑,凛然磅礴的‘宸王府’三个字,震撼着心门。
看到杜婉三人,守门的一个侍卫立刻小跑了过来,另一个则快跑了进去,去通知赵德胜。
“小姐来了,属下还正想着小姐什么时候来呢!”
自封钰带杜婉来过宸王府后,王府的人便一致的称呼杜婉为小姐了,把她的姓氏去掉了。
“侍卫哥哥好,心儿前些日子又生病了,就怕过了病气给阿钰哥哥,便没敢来看他,阿钰哥哥还没醒吗?”
杜婉红红着眼眶问着,快步走进了府门,那个侍卫便立刻跟了上去。
蓝汐就压了嘴角,小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眼泪说来就来。
悄然的一摇头,抬步跟了上去。
白宿却是又愣了脸面,心中对杜婉这戏精的表演是惊讶的不能再惊讶了,虽然在归去山庄时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不下一次又一次了,可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
杜婉走进宸王府便直奔正殿而去,与迎面而来的赵德胜刚好碰上。
一看到杜婉的身影,赵德胜都要哭了,这位大小姐可来了啊!要是再不来,他都要被殿下那浑身的冷气冻死了。
“我的个小姐啊!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奴才都…”
刚到嘴边的‘要被殿下冻死了’硬生生的被改成了‘活不下去了’。
“殿下如今还昏迷不醒,奴才实在是着急啊!殿下最是念着小姐的,如今小姐来了,殿下说不得就醒了。”
赵德胜的这话说的简直可以用泪流满面来形容了,杜婉便微抽了一下嘴角,这精湛的表演,都能甩她几条街了,不愧是未来的太监总管啊!贼宸帝身边的大红人之一,要不是她知道贼宸帝没事儿,都要相信了。
“德管家,阿钰还在睡吗?”杜婉故作的吸了吸鼻子,加快了脚步,都用上了小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完全就是一副焦急难过心疼的表情。
一到正殿便直接就跑了进去。
刚从廊道走过来的林邢便再一次惊讶了一瞬,这小姐进殿下的卧殿,还真是跟自己的闺阁一样的自如啊!
跟来的赵德胜和蓝汐停下了脚步,与林邢一起守在了门外。
杜婉一走进封钰的卧殿,便见他平躺在乌金黑龙木打造的雕花大床上,床沿雕柱上的雕花是一朵朵小小的彼岸花,黑金的彼岸花,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封钰安静的躺在上面,点点苍白的面容安详的宁和,俊逸刀削的脸庞完全的柔和了下来,身上带着归月公子特有的温雅清韵,却夹杂着冥帝和宸帝才独有的漠凉狂傲,如此的矛盾,却一点也不违和。
杜婉的脚步顿在了一米之外,心中本来还想着捣蛋一番的念头完全的消失无踪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让本来就安静的卧殿越发的寂静了。
闭眼装昏迷的封钰微动了一下眼珠,眼皮带动着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耳朵也是一动。
小东西怎么了?怎么杵着不过来了,不会是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吧!应该不会啊!她不是应该知道他归月公子的身份,又怎么会被吓到。
杜婉静静的看着封钰,眸中闪现了忘川河畔他进入冰棺中的那一幕,就是这么安详的躺在了她的身边,然后整个冰棺便沉了下去。
杜婉的脑中便开始胡思乱想了,若是她回到现代后爷爷没有告诉她那些事,若是她没有回到现代,而是真的直接死了,若是她没有梦回,真的忘却了他,若是…
那贼宸帝怎么办?他是不是就永远的在那寒凉的冰棺中睡下去了,是不是就永远的沉寂在忘川河底了。
泪水不自控的便滑落了小脸蛋,不再是故作的伤心,而是真的,心好痛,好像被千万的刀一片一片的剐着。
封钰像是察觉到了杜婉的内心,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扭头看了过来,杜婉的身影便直直的映入了他黝黑的眸子里。
杜婉再也压不住自回归后便一直压抑的情感了,直接就跑过来扑在了封钰的怀中。
“阿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却总感觉是不够的,她曾说,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之后再后悔,可她做的却与她说的从来都是背道而驰的,
不管是紫宸殿中她决然的离开,还是忘川宫中她决绝的身死,到最后的结局都只是她的贼宸帝一次次的送了命,原来她真的好残忍。
“小东西,怎么了?本王都没怪你没来看本王,怎么就先自己哭上了,可是想给本王来个感情牌,本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哄好的。”
低头看着怀中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的杜婉,封钰故作的调侃一句,眸中却闪现着浓浓的心疼,这小东西怕是因为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噗…”杜婉心中所有的悲痛自恼直接就被封钰的这句话给说没了,噗通一声的笑了出来,如今的贼宸帝居然还会这般哄人。
仰起头随意的抹了一把脸,笑嘻嘻的弯了嘴角,却是故作的轻哼一声:“哼!你个坏阿钰,我就知道你是装的,还一装这么久,真是贼坏了,是不是就等着我服软来着,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昏睡下去。”
(二百七十九)右眼皮跳
封钰便也弯了嘴角,挑起了杜婉的下颚,却是故作了恼怒,“说本王坏,你才是个坏东西,算计利用了本王,还等着本王去找你,想的美。”
两人看着彼此,便笑开了,封钰就宠溺的刮了下杜婉的鼻尖,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无声默契的冷战消失了。
不过片刻的时间,京城便传出了高家小姐是宸王殿下福星之类的言说,言传高家小姐没去看宸王殿下的时候,宸王殿下都快要不行了,可她就这么一去,宸王殿下便醒了过来,不仅伤好了,而且还是生龙活虎。
听着这样的传闻,杜婉是乐的合不上嘴,这话一出,那她以后可不就是有的名头去找她的贼宸帝了。
……
时间总是过多很快,本来打算过的一个好年也没过成,边疆开战,哪个人家还敢放鞭炮庆祝,整个京城也就只有杜婉那么几人是乐的自在的,其他哪个不是沉郁着一张脸。
杜婉已经收到了白风传来的消息,陌离到了边城后便以归去山庄神医之名进入了高家军,同时还带去了粮草补给。
只因归去山庄的主人归月公子放下了十三字谏言:蛮夷之邦,欺吾等中原,实乃笑话。
……
三月的天,带着微凉的冷意,拂过脸庞,荡起层层舒凉,无情崖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安静的驻足着,
一身雪白梅花印边襦裙,外搭玫红色貂毛斗篷,脚踩一双小白靴,上绣朵朵白梅,怀中抱着安逸舒睡的虎豹,视线看向着边城的方向。
静静地驻足了不过片刻时间,一个银白月牙袍的少年便找了上来,看着那般而立的杜婉,眸中闪现了一抹心疼。
“洁儿,你不是最怕冷的吗?怎么一大早的就到这儿来了。”封钰走过去摸了摸杜婉的小脸蛋,感觉着手心的冰凉,便微皱了眉头,将她拉入了怀中。
杜婉仰头看了一眼他,便又看向了边城的方向,“大哥哥,不知怎的,今日早间我的右眼皮跳的厉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阿钰也去了边城,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宸王殿下醒来了,那边疆之战他便不可能不过问,可他又不舍和杜婉分开,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他舍不得离开,所以便让林木易容成他的模样代替他去了边城战场。
一来是林木与他本身的性格气质很相像,常年跟着他,能将他的言语表情学的入木三分,二来是他相信高家军,相信高旭必然不会让他失望,三来,他坐镇归去山庄,收到消息的时间比在京城中要快的多,也准确的多。
而杜婉则是借口去普济寺为她的父亲、大哥和所有的将士们祈福,一个六岁小儿做这样的事,必然是奇异的,但宸王殿下发话,高家小姐福运昌吉,能让昏厥之久的他无药而自醒,那必然也能佑边疆将士们得胜而归。
这话一出,便是所有人感觉怪异,也不敢开口再说什么,要是敢说,那就是诅咒天启战败,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不想让脑袋待在脖子上了。
“洁儿,那些事不该是你操心的,你是否忘了,你只是一个六岁孩童,你现在所要做的只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开开心心的过你的小日子。”
封钰蹲身按过了杜婉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的很是认真。
他想不明白,华家已经解决了,边疆之事有他看着,高旭与高洋他们不会出事,这小东西怎么就不能让自己的心放宽松点,非得要这么时刻的紧绷着,还是说这是她前世所带来的习惯,已经深入了骨中。
这般想着,封钰竟生出了一种想要拿下面具的冲动,可他又不敢,虽然他早已清楚杜婉知道他的这个身份,可现在的他内心里又不敢肯定了。
因为卧殿中杜婉的那一番反应,让封钰早有的肯定动摇了一分,杜婉见到归月公子的他时从来都保持着一分理智的,不像是见到宸王的他那般,十次里面有八次是不经过大脑思考的。
若她知道他归月公子的身份,不应该是那般的反应,而且他所知道的前世,杜婉是不知道他归月公子这层身份的,所以现在封钰不能肯定了,便也不敢取下面具了。
“无忧无虑,开开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杜婉喃呢了这一句,突然咧开了嘴角,眸中绽放出了消失几月的光芒,小小的酒窝探了出来。
“大哥哥不说,洁儿都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了,看来是那个突然而来的长梦,绕了洁儿的心绪。”
杜婉好似放开了心门,封钰便勾起了唇角,刚要再说什么,白宿和蓝汐走了上来,脸色特别的难看。
尤其是蓝汐,她看向杜婉,眸中划过了担忧,杜婉的心中便咯噔了一声,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主子,小姐,高将军出事了。”蓝汐开不了口,只能白宿开口,他们收到边城传来的暗报,宸王殿下去往边城后,边城将士们士气大作,将西羌等小国部落打的落花流水,纷纷逃窜,
高将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他们,让那些蛮夷之邦对天启俯首称臣,却遭心腹暗算,腹部中了一箭,幸得归去山庄神医陌离相救,才得以保住性命,只是腹部之箭伤及肺腑,陌离神医没有完全的把握拔出箭头。
高将军受伤,让域外的那些蛮夷有了喘息之机,战事便僵持了下来。
听着白宿带来的消息,杜婉踉跄的差点栽倒,封钰赶忙扶住了她,杜婉怀中的虎豹掉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便安静的站在了她脚边。
“腹部中箭,伤及肺腑。”杜婉越过白宿直接看向了蓝汐,蓝汐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满是自责,都是她大意了,以为高将军不在京都,杜丞相的手不会伸的那么远。
杜婉猛的闭了下眼,握紧了袖中的小手,看向封钰,眸中闪现了泪花,却是没有落下来,“大哥哥,洁儿要回去了,爹爹受伤,必然会被送回京城,洁儿要回家等爹爹回来。”
“我送你。”封钰就要揽住杜婉的腰身。
杜婉却后退了一步,摇了头,“大哥哥,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归去山庄终归是江湖中的门派,过多的干预朝堂,不好,洁儿不能连累了山庄的兄弟姐妹们。”
贼宸帝,我已经清醒了,对你敞开了心门,全心信任与你,可你却做不到全心的信任与我,
归月公子的身份,等你哪一天取下了这银白面具,哪一天,我便告诉你我知道你的这层身份,告诉你我们所有的一切。
封钰停在半空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小东西这般疏离了他,是要刻意的与他保持距离了,那便是她不知道他的这层身份,他猜错了。
“好,那我便不送洁儿了,若是有需要,让白宿传消息。”封钰宠溺的揉了揉杜婉的额头,便起身让开了路。
杜婉就狠狠的点了下头,抱起虎豹随着蓝汐和白宿下了无情崖,身影渐渐地消失。
封钰负手而背静静的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杜婉的身影,才微微动了手指,一个白衣使便出现单膝跪地了。
(二百八十)关心则乱
“说。”微凉的字,缓缓的从薄唇飘了出来,跪地的白衣使便立刻开口了:“主子,统领传来消息,那陌离是从域外而来的,凭空出现,和蓝汐一样,没有任何的踪迹可查。”
封钰的视线便望向了映潭林,手指轻轻的不断摩擦了,小东西和他是未来而归的,而小东西与冥宸大陆一直有联系,那么看来是只有这俗世的时间倒退了,冥宸大陆还是正常的时间走向。
那个红衣小男孩,他们的儿子,他曾经的那些属下,除了林木以外,便是如今都在那忘川宫中,而这蓝汐,怕是曾经白衣使中的一员,所以才会对他这山庄的一切了如指掌。
慧持,你所说的俗世之身死,冥宸大陆之身死,个中缘由乃天机,不可露,这便是你的天机,时间空间的交错,好,真的很好。
身上就泛起了寒凉,整个无情崖上仿佛都飘起了层层寒霜,跪地的白衣使便打了个冷战,这冬天都过了,怎么突然又这么冷呢!
就在他心中泛着这般疑惑时,封钰又开口了:“高旭的能力,想要他的命,不简单,是谁动的手?”
这个白衣使立刻撇开了心中的疑惑,快速道:“主子,是高将军身边的那个副将,属下查到,那个副将与杜相是同乡好友,因为杜相的暗中帮衬,才得以从军。”
封钰便微眯了一下眼角,小东西生辰那日没有拦住华朴的那个副将?那么高家那日之事,杜鸿鸣可有参与?小东西让蓝汐注意着杜家,便是参与了,“杜相现在在做什么?那个副将又如何处置了?”
这个白衣使立刻又道:“回主子,杜相自告病后便一直在家陪着他夫人,那个副将服毒自杀了。”
封钰便挥了手,这个白衣使就闪身告退隐匿了。
封钰转身看向了去往京城的官道,视线准确无误的移到了此刻正在飞奔的马车上。
小东西,若杜鸿鸣也参与了陷害你高家通敌叛国之事,你为何不像对付华朴那般对付他,而只是让蓝汐盯着,这与我这一年来认识的你不太一样,还是说杜鸿鸣之事另有隐情。
此刻的无涯岭官道上,马车快速的飞奔着,杜婉紧皱着眉头,听蓝汐说着。
蓝汐所说关于杜鸿鸣之事与那白衣使所说的相差无几。
“小姐,是奴婢大意了,没想到杜相的手可以深的那么长。”
“蓝汐,不止是你大意了,我也大意了,爹爹身边的那个副将跟随爹爹那么多年,居然是姨夫的人,难怪华朴可以那么轻易的就闯进我高家大门,难怪…”
杜婉没有再说下去,拿起一块桂花糕就塞到了嘴中。
蓝汐却明白,白宿在外面,前世之事是不能让他听到的,“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杜婉咬着桂花糕,视线转向了马车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空洞了一瞬的目光,迷茫了,怎么办?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如若将军爹爹有事…
丞相爹爹与华朴是不一样的,她不能那般对他,她不能让他出事,更不能让娘亲心死,走上出家路。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蓝汐,你说我该怎么办?”转眼看向蓝汐,杜婉的眸中闪现了希冀,蓝汐就一愣,那般简单的做法小姐想不到吗?
看着杜婉这般的模样,蓝汐突然就明白了,再精明的人,一旦遇到了扰乱她心智的事,便变的不精明了,
于是动手沾了沾茶水,在小几上写下了‘将夫人背叛杜相的真相告诉他’这几个字,嘴上却是没有一瞬停顿的说道: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毕竟杜相与华朴是不一样的,我们不可能像对付华朴那般对付于他,况且若是杜相出了事,丞相夫人该怎么办?你表哥又该怎么办?”
看着小几上的字,杜婉的眸子猛的就一亮,对啊!以丞相爹爹的为人,若是知道造成他和将军娘亲现在这般境地的人是那老太婆,他不就会将主要矛头直指那老太婆了,一举两得啊!这么简单是计谋她居然都没想到,真是关心则乱了。
便弯弯了嘴角,眸中的迷茫空洞完全的消散了,小小的酒窝出来了,却是故作悲戚的叹了口气,“唉!如今也只能且行且看了,姨夫终归是和华朴不一样的。”
蓝汐便抿了嘴角,小姐如今这变脸真是越发的厉害了。
两人不再说话,杜婉走上小榻便直接将自己甩了上去,一把抱过趴着的虎豹就揽入怀中,眯上了眼睛。
白宿拉缓了马车的速度,心中生出却了点点的疑惑,高将军都那般了,为何小姐只表现出了刚开始的那一瞬担忧,之后便跟没事人一样了。
白宿跟的杜婉时间不长,自然不了解她的为人,越是脆弱,越是无事。
马车驾了半月后抵达了京都,杜婉三人并没有先回将军府,而是直接去了燕月楼,从后门而入。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杜婉的嘴巴早就淡的要没味了,一入京城,她的第一件事自是填饱肚子,享受美食的快乐,
至于高旭受伤之事,杜婉便是担忧,也只是徒增了忧思,又无能为力,况且她们每日都有收到陌离的平安信,便也没什么可愁着的了。
信中所言,箭头虽未去取出,但高旭的性命是已无大碍了,陌离每时每刻都在盯着,如今已经在赶往京都的路上了,因为陌离要找杜婉帮忙。
杜婉三人直接从暗道进了六楼,掌柜的早已备好了吃食,一入饭桌,杜婉脑中的所有思绪烦恼便全部甩开了,拿了碗筷便开吃了。
一顿午饭下来,这半月间杜婉心中所有忧思压抑全部释然了,在燕月楼与明面上送她去往普济寺的龙卫们汇合,便回了将军府,这些龙卫是白衣使装扮的,却也是真的龙卫。
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前,杜婉一下马车便看到了等候的马歆音,就看了一眼白宿,白宿摇了摇头,疑惑了眼,他们并没有通知将军夫人啊!
杜婉就微皱了一下眉头,还不得想什么,徐嬷嬷的话便告诉了他们马歆音等在门前的缘由。
徐嬷嬷扶着马歆音快步走下了府门台阶,一边道:“小姐,都道母女连心,老奴算是信了,今早夫人就说想小姐了,府中实在待不住,便出来看看,倒是不想小姐还真回来了。”
杜婉便弯弯了嘴角,小跑了过去,直接就扑到了马歆音身上,甜甜的仰起了小脸蛋,“娘亲,心儿回来了。”
马歆音蹲身抚了抚杜婉的下脸蛋,然后便上下左右的检查了一遍,见没瘦,反倒是胖了些许,便笑着打趣了:
“心儿去往普济寺为爹爹和哥哥祈福,倒是胖了不少,只是那白粥青菜的,我们家的小吃货是怎么吃下去的。”
杜婉就微红了一下脸,拉着马歆音走进府中,一边嘿嘿的小声道:“嘿嘿,娘亲,心儿什么都忍得,唯独就一样是绝对忍不得的,
让心儿日日白粥青菜,怎么可能?阿钰哥哥可是每日里都安排了人给心儿送燕月楼的吃食,所以心儿才胖了。”
说道封钰,杜婉的眸低总是闪烁着幸福的甜蜜。
(二百八十一)茵茵回来
马歆音就点了下杜婉的小脑袋瓜,“你个贪吃的,佛门禁地,也敢那般胆大,也就是宸王殿下惯着你。”
对于杜婉口中时常挂着的封钰,马歆音到是没什么感觉,一来杜婉还小,二来以高家小姐的身份,一个宸王妃,还是当得起的,只要杜婉开心就好,这便是无私的母爱,从不会去考虑别的,只要女儿喜欢了,什么都可以。
杜婉就揉了揉额头,踢踏着脚步很是得意的笑了,“那当然了,阿钰哥哥可就只对心儿一人好,而且普济寺的慧持大师曾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中有佛,何处都是佛。”
这话一出,马歆音就无奈了,“你啊你,最数歪理多,娘亲说不过。”
“娘亲,哪有…”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进了正厅。
……
而与此同时,丞相府的书房中,一个黑衣蒙面男子单膝跪在杜鸿鸣的身后,杜鸿鸣静静地站在墙画前,面色平静的什么也看不出,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只寥寥几笔。
书房很是寂静,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杜鸿鸣静静的看了墙画片刻,才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书信。
‘高旭昏迷,性命被保,归去山庄神医陌离。’
“下去吧!撤离中途伏击。”杜鸿鸣开口了,走到桌案边点燃了书信,徐徐青烟冒起,书信便化作了灰烬,青烟虽然很浅淡,却是模糊了一瞬他的面容。
黑衣蒙面男子一愣,撤离?相爷筹划了那么久,便是等的高旭受伤,若是当场死了最好,若是不死,也不会让他被送回京城救治,怎么突然改变了。
“相爷,属下不解,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相爷为何突然要放弃?”
“好机会?那是在归去山庄没有插手的前提下,高旭进京,神医陌离就跟在左右,寸步不离,他们周边必然有着归去山庄的白衣使,我们若动手,只会是损兵折将,你们的命,我不能拿来冒险。”
杜鸿鸣说的随意,却是让蒙面男子心神一震,有多少主子对于下属的命,从来都是不顾的,只有他们的相爷,在乎区区属下的命,所以,他们视死忠诚,“属下明白,这就去发信号。”
杜鸿鸣轻嗯了一声,蒙面男子便起身离开了书房。他一离开,杜鸿鸣便进了暗室。
如今的暗室中自是没有牌位的,有的是一幅幅的画,一一悬挂在暗室中的墙面上,中间打着一个血红的大叉号,破坏了每一幅的精秀,
只有最靠边的一幅画作没有被打上红叉,只有一点红,就停在画作的顶端,好似当时之人下不来手,画下那个叉。
画作上画着一个小人儿,灵动的眸光中带着亮彩,直直的看向着前方,好似在期盼着什么人进入她的视线。
杜鸿鸣走到这幅画作前,抬手摸上了小人儿的眼睛,慈爱的笑了,“心儿,你告诉丞相爹爹,归去山庄是不是和宸王殿下有关?丞相爹爹所做之事宸王殿下是不是早已察觉?
你生辰前丞相爹爹突然收到茵茵要不行的消息,是不是宸王殿下的手笔?还是那归月公子的手笔?”
他被一封无名的书信调离京城,心儿闺房便着了火,书信被烧,宸王殿下早与往常而去高府,高旭躲过他五年时间谋算给的那致命的一劫,这些事,背后之人是精算到了每一个点。
宸王殿下那么早出现在高家,本就不合常理,后来粮草凭空消失,华朴一家入狱,他的属下查到粮草之事有归去山庄的影子。
宸王殿下那么精锐敏觉之人,他都能查到的,他不可能查不到,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可以说通,归去山庄与宸王殿下一定有关系,而华朴,是宸王殿下权力集中下选中的第一个要除掉之人,不是他以为的高旭。
所以高家,他便不能再轻举妄动了,那次的失败,最好的机会丢了,不,或者说那次的失败是好的,若是高家不是宸王殿下所选择的第一,那么他所做之事若成功了,那他就是华朴了,现在被灭门的便是他杜家了。
这些只是他的猜测,他需要一个机会去确定他的猜测是否正确,所以他动用了一直隐藏的那枚暗棋,一来也是想着真能要了高旭的命,二来便是他要确定他的这些猜测。
高旭受伤,神医陌离亲力亲为,一刻都没有马虎,必然是有人授意的,所以宸王殿下和那归月公子是有关系的,而且关系匪浅。
那么他在中途设下的伏击便不能再动了,归去山庄插了手,宸王殿下必然是时刻都知道的,他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他的眼皮之下。
“心儿,你告诉丞相爹爹,丞相爹爹现在该怎么办?”杜鸿鸣喃呢的拿过了供桌上的一个白瓷酒壶,便在仰头一口,然后跌坐在了蒲团上,开始将自己灌醉,只有喝醉了,他才能放过自己片刻时间。
……
杜婉回到将军府待了几天后便借口看马歆蕊来了丞相府,杜鸿鸣才在管家的通知下走出了暗室,
几日暗室中的醉死让他杜鸿鸣整个人都疲累的好似苍老了许多,墨发随意的披散在后背,眼窝深的带上了浓厚的黑眼圈,梳洗整理好后还是能看到他的苍白,这与他对外放出的生病倒是没什么两样了。
杜婉走进正屋就看到杜鸿鸣这般模样的坐在床榻上,马歆蕊安静的坐在床沿边,不时的为杜鸿鸣捻一捻被角。
“爹爹,娘亲,茵茵来看你们了。”杜婉提裙小跑过去就直接扑到了马歆蕊怀中,然后甜甜的看着他们。
这样的她还是让杜鸿鸣夫妻恍惚了一瞬,他们的茵茵,可惜不是的。
杜鸿鸣慈爱的摸了下杜婉的头,“听心儿不日前从普济寺祈福回来了,想着要去看看,又怕过了病气给心儿,心儿可不许生丞相爹爹的气。”
一句心儿,便是没有疏离感,可却让杜婉咬了下唇瓣,嘟了嘴就不开心了,“爹爹,茵茵不是都说了茵茵是茵茵,爹爹怎么还叫心儿。”
故作的将头撇向了另一边,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生气了。
杜鸿鸣便一愣,马歆蕊也是一愣,却是笑了,是啊!这是她们的女儿,她与姐姐的女儿。
便捏了下杜婉的小脸蛋,“我们家的茵茵生气了,都是爹爹的不好,那让爹爹给茵茵道个歉,可好。”
话未完的,马歆蕊便看了一眼杜鸿鸣,夫君该是愿意认下心儿的吧!他那么爱姐姐,若是姐姐不曾发生那样的事,若是当时她选择代替姐姐嫁给高旭,或许他会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与她故作夫妻情深,不过是为了报复姐姐而已。
杜鸿鸣也看了一眼马歆蕊,眸低深处闪现了一抹愧疚,这个女人,虽有着一样的面容,可他终是做不到将她们当成一个人,他终是负了她的。
收回目光看向杜婉,便又揉了一下她的头,“好,是爹爹的错,爹爹给茵茵道歉,可好。”
杜婉故作的生气立刻便消失了,弯弯的咧了嘴角,小小的酒窝就探了出来,傲娇的扬了扬小下巴,“看在爹爹这么诚恳的份上,茵茵就勉为其难得原谅了。”
夫妻二人便笑了,心中突如其来的生出了一种这就是他们茵茵的错觉。
(二百八十二)白莲姐妹
杜婉陪着杜鸿鸣夫妇说说笑笑的整整一天,到了晚间,在国学堂学课的杜偌焕回来了,一家四口便是齐全了。
国学堂是京都贵胄大臣们的子女修学的地方,相当于现代的学校,七岁时便可入学,十五岁罢学出仕,届时男子可参加科举考试,入仕朝堂,而女子却是及笄议亲,嫁做他人妇。
晚膳过后已经时日不早,杜婉便住在了丞相府,杜鸿鸣让她自己选间屋子,她选了前世她的那个院,起的名也是前世的名‘茵苑阁’,
杜鸿鸣夫妻都由了杜婉,屋中所有的摆件都是按照杜婉的要求,和前世的一模一样。
这一日,杜婉好似回到了在杜家生活的那三年,到了晚上躺在那床阔别了一世的床榻上,好像时间都倒回了,她还是那个杜婉,杜鸿鸣最疼爱的那个小女儿。
……
杜婉在丞相府一待便是几日。
这天是一个天朗晴空的一天,白云浮动绘出了万千浮华,微风轻轻带起阵阵舒暖。
杜婉早早的便洗漱好去了正厅,因为今天她就要回将军府了,毕竟现在的她是高沫心,已经不是曾经的杜婉了,在丞相府待得时日太久了,不好。
今日的她一身翠青色小襦裙,裙摆绣着朵朵碧波,一摆一动之间带起着层层涟漪,花苞的小丸子上点点翠珠点缀,清纯中带着可爱,娇嫩中带着憨态。
迈着小步伐缓步的走在去往正厅的石板路上,看着缓缓后退的假山池水、绿树花草,思绪渐渐地飘向了前世,看到不远处的交叉路口处,脑中就出现了前世发生的那一幕,一个身影也慢慢的浮现在了脑海。
正所谓想什么来什么,交叉路口走来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一身粉嫩色襦裙,珠花点缀着乌发,看着很是乖巧。
杜婉的脑海中便再次闪过了曾经的那一幕画面,杜梦知道她不愿意入宫,便故意来气她,却是被她给气的跳脚又不敢发作,现在想来其实还挺搞笑的。
“心儿妹妹,听姨娘说你来了,我便想着要去找妹妹,倒是不曾想在这儿碰到了妹妹,妹妹这是准备去正厅吗?”
杜梦一看见杜婉,便走过来浅笑的微微一屈膝,伪装的虽不到位,但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了。
杜婉便甜甜一笑,却是说出了差点气炸杜梦的话:“哎!奇怪,杜家庶出女儿什么时候能在本小姐面前出现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啊!而且本小姐可没时间与某些小白花在这儿假笑。”
小小年纪就学了她那姨娘的那套,要来找她,怎么不在她刚来的时候来,这都过了几天了,才来,真是一世不见,还是那般的小白莲,她要是再不收拾收拾,不得又变为前世那般娇弱做作,
教育都是从小抓起的,所以得乘着现在还小的时候,就得好好的教育一下,最好是一见到她就跟老鼠遇见猫一样,那她说一,她岂敢说二,哼哼。
杜梦的脸就变了,点点泪光在眼眶中打转了,要不是姨娘说如今这高沫心深得宸王殿下喜爱,让她必须讨好她,她才不会来受此侮辱,“心儿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好心来找你,你却…”
杜婉不耐烦的摆手打断了杜婉的话,恶狠狠的道:“行了行了,装模作样的真是恶心,杜梦,在本小姐面前最好是有事说事,要是再这么小白莲,本小姐就让阿钰哥哥打你板子,知道吗?”
说着,杜婉还抬起小手指向杜梦的脸面,杜梦浑身就一抖,被杜婉的这般样子吓的都有些失了神。
在如今的杜家,杜梦可是杜鸿鸣最疼爱的女儿,何时被这般说过,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毕竟在前世的这个时段,杜婉还没有来到丞相府,杜梦便是这丞相府的娇宠小姐,便是那二姨娘教了,没有敌人,她也就只是表面功夫,还伪装的不到位,火候更不够。
杜梦这一哭,周遭的奴仆们便都看了过来,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杜婉欺负了杜梦。
杜梦身后的照看嬷嬷悄然的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去找杜鸿鸣,杜婉的身份摆在那儿,如今又是宸王殿下的心间宠,他们做奴才的自然不敢呵斥教训。
照看嬷嬷的动作虽隐蔽,可杜婉岂会察觉不到,她要的就是这效果,既然杜梦被她给撞上了,那她就来看看,在如今丞相爹爹的心中,是她杜婉重要,还是这杜梦重要,她承认她就是嫉妒了,心里不舒服了,
前世丞相爹爹对她的父爱中掺杂了利用,对杜梦却是给予了真心,这一生,怎么着也不行,她也要单纯的父爱,虽然可能很难,因为在丞相爹爹的父爱中,掺杂了他对将军娘亲的情爱痴迷。
“这是怎么了?”杜鸿鸣还未来,一个柔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来人一身浅白色襦裙,秀发轻绾,姿雅款款,温柔似水,小小年纪已是初露柔情。
杜婉的目光便有了一瞬的恍惚,前世在丞相府的那么多人当中,她算一个真心待她的,大姐杜莲,
前世她遇到了那样的一个渣男,今生,她或许可以改变,用一世的安逸还她前世的那一年照看。
杜莲走过来,见杜梦哭的一抽一抽的,心疼的就要用帕子擦掉杜梦的眼泪,却是被杜梦一把打掉了手,大吼道:“你走开,谁要你假好心,呜呜呜呜…”
杜婉就沉了脸,一把拉开杜莲就扬起小手给了杜梦一个响亮的巴掌,杜梦的哭声便断了一瞬,差点栽倒,要不是被照看嬷嬷扶住。
杜梦错愕的瞪大了眼,又哇的一声出了出来,这次可不是刚才的那般哭泣,而是嚎啕大哭。
周遭的奴仆和杜莲更是错愕的瞪大了眼,杜莲就扭头看向了杜婉,这个一直以来从不搭理她们的柔弱表妹居然这么的彪悍,就这么打了二妹。
便要赶忙去看杜梦,却是被杜婉紧紧的抓着手臂。
杜梦的哭声让杜婉皱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都能夹住一只苍蝇了,恶狠狠地就瞪了过去,“再哭,信不信本小姐让阿钰哥哥拔了你的舌头。”
杜梦的哭声就卡在了喉咙里,小脸被憋的通红,一抽一抽的,却是不敢再放出声了,可见封钰的名头有多好用。
众人就再次错愕了一瞬,蓝汐却悄然的抿了唇角,小姐装起刁蛮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今天过后,怕是京城就会传出高家小姐仗着宸王殿下仗势欺人了。
“大姐,这个杜梦就是欠收拾,你别搭理她,不然给点颜色,她还染起大红来了,咱不理她,大姐跟心儿一起玩,心儿可比这个杜梦好太多了。”
杜婉扭头看向杜莲,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甜甜的弯了嘴角,与刚才的刁蛮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
杜莲便一愣,她虽不知杜婉为何突然这般对她,却还是柔柔一笑,摸了下她的头。
(二百八十三)突然生气
杜鸿鸣刚走过来,就听到了杜婉呵斥杜梦的那句话,便微皱了一下眉头,心儿何时这般娇纵了?
“这是怎么回事?”人未到,声音就先传来了,带着一丝威严。
杜梦立刻便又大哭了起来,直接就跑到杜鸿鸣身边抱了他的腿,开始告状,“爹爹,梦儿好心来找心儿妹妹,她居然骂梦儿只是一个庶女,没资格和她一起玩,还打梦儿…”
抽泣的说着,那是一个委屈可怜。
这一刻,杜婉才彻底的觉得杜梦将那二姨娘的功夫是学了一个十成十,这告状告的是一个顺溜,将自己完全的摆在受害人的位置,虽然她本来就是受害人。
听着杜梦的话,杜鸿鸣的眉头又是一紧,弯腰擦掉了杜梦的眼泪,便看向了杜婉和杜莲,确切的说是看向了杜婉,眸中带上了点点责备,对于杜莲的见礼,他是根本就没有理会。
看着这般的杜鸿鸣,杜婉的心中低落了一瞬,她终究不是爹爹的茵茵了,在如今他的心中,杜梦才是他的爱女,她只是他对将军娘亲的寄托而已。
这般想着,杜婉心中突然就为马歆音和马歆蕊感到不值了。
虽然杜鸿鸣前世是真心的疼爱她,便是有利用的成分在内,可杜婉不怪他,因为她知道,爱之一字,如若放不下,便是痴念。
杜鸿鸣心中爱着马歆音,却娶了马歆蕊,便是要报复马歆音,也应该对马歆蕊好点,因为马歆蕊是无辜的,她是他们所有人当中最无辜的。
可杜鸿鸣不仅纳了妾,还这般的疼爱妾室的女儿,若是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妥妥的渣男。
杜婉心中便又生出了前世对杜鸿鸣的点点评价,渣男,却是一个让她没有办法恨起来的渣男。
突然,杜婉没由来的就生气了。
“爹爹这般怜惜您的这个女儿,那不知此刻脑海中可有出现另外两个女儿,同样是女儿,为什么爹爹的心就可以这么的偏呢!
大姐姐站在一旁,爹爹看不见,那么想来躺在冰冷地下的表妹,爹爹就更加的看不见了吧!
爹爹爱着娘亲,却是这般的疼爱一个小妾的女儿,不知娘亲的心是不是早已寒凉了,
可怜的女儿远在豫州,自己的夫君却整日是溺爱着另一个女儿,娘亲每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幕,是不是都会寒凉一分,心中的爱意是不是也在减少,
既然爹爹做不到好好待娘亲,那为什么要娶她?”
她心疼她的娘亲们,却是庆幸了真正的杜婉死了,若是未死,是不是便是前世的她了,被自己的亲生爹爹利用,只为了他心中爱而不得的恨怨。
杜鸿鸣愣了,看着杜婉愣了,他刚才只是觉得杜婉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太过于刁蛮了,对她自己不好,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杜婉给捷足先登了。
此刻,杜鸿鸣的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他赶到豫州老家,床榻上那个瘦弱无息的女儿,便是死了,嘴角却是带着笑意,像是解脱了一般。
院中的气氛突然就诡异了,仿佛带上了缕缕沉闷,杜梦的哭声再次咔在了喉咙里,跪地行礼的奴仆们不自觉的就低垂了头,半弯膝的杜莲紧了袖中的手帕。
杜婉定定的看着杜鸿鸣,蓝汐悄然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眸中闪现着还未曾消散的点点错愕,小姐怎么能在这般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她现在可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啊!
杜婉也察觉到了她的失态,却是眼角微微一眯,眸中忽然就快速的闪过了一丝亮光,便扯了一个嘴角,“心儿刚才可能是魔怔了,爹爹,对不起,心儿就先回去了。”
话落,杜婉便快速跑出了庭院,提着裙子小步伐迈的很大,好似害怕杜鸿鸣会说出什么让她难受的话。
蓝汐立刻追了上去。
杜鸿鸣回过了神,看着已经没了身影的方向,看向了杜梦,又看向了杜莲。
杜莲安静的低着头,呼吸都很浅,若不刻意的看,都不知道还有她这样一个人站在一旁。
杜鸿鸣的脑中便想起了杜婉那一句句的质问,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女儿,他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夫人的感受。
做不到好好对待,便别娶?他的夫人是无辜的,是他将她拉进了这个漩涡,拉进来他和音儿之间,便是不爱,他也应该给她最基本的尊重。
这般想着,杜鸿鸣直接就折身去了正屋,留下了杜梦和杜莲与一帮奴仆不知所措。
对于杜婉一个孩童就这般的离开,杜鸿鸣并不担心她的安危,不只是因为杜婉身边跟随的护卫,还是因为杜鸿鸣知道,封钰的暗卫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杜婉。
……
杜婉刚出丞相府,白宿便驾着马车过来了,她一上马车就直接将自己甩到了软榻上,嘴角弯弯了,根本看不出刚才那生气的一点影子,跟上来的蓝汐这会儿是直接就懵了。
“小姐,您这万变的奴婢都有点跟不上了。”
杜婉双手交叠垫在了小脑袋后,翘起了二郎腿,扭头看向蓝汐,美眸之中闪现了亮彩,“蓝汐,就在刚才,我突然有了一个好的想法。”
蓝汐便疑惑了,想法?什么想法?刚准备开口,杜婉又突如其来的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也不知道将军爹爹他们到哪儿了?真是担心。”
蓝汐便闭嘴了,看来小姐的想法是不能让白宿知道了,那便是和前世有关,会是什么想法呢?
马车驾离了繁华的街道直接从将军府后门而入。
杜婉走到正厅的时候还让马歆音一阵惊讶,因为杜婉传的话是她在丞相府用过午膳后便回来。
“心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马歆音走过去便附身摸了杜婉的脸蛋,虽然天气很好,但杜婉的脸蛋还是被微风吹的带了点点凉意。
杜婉弯弯着嘴角,甜甜的抱了马歆音的脖子,“当然是想娘亲啦,心儿这几天在丞相府看姨夫姨母,都忽略了娘亲,娘亲可不要生气哦!”
“姐姐,娘亲不生气,可跃儿生气了,姐姐去玩都不带跃儿,说好的要带跃儿去子林哥哥的别院,到现在都没去,姐姐说话不算话,哼!”从马歆音身后出来的高跃是嘴巴噘的老高老高的,偏着头很是生气。
杜婉就一愣,这才想起她答应过高跃要带他去‘情海无涯’,只是因为后来的种种变故,居然给忘了,便猛的拍了下额头,松开马歆音走到了高跃面前,然后拉了拉他的小袖子。
高跃噘着嘴不理。
杜婉便走到了他面朝的那一面,高跃就立刻偏过了头,一个小小的四岁小人儿做出这样的傲娇模样,真是超可爱的,尤其是配上他那张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蛋。
“小弟,是姐姐的错,姐姐明天便带你去,到时我们再叫上二哥、小胖子、莉姐姐,还有阿澔哥哥,好不好。”
高跃的眼睛就一亮,心里痒痒了,却还是故作的不理杜婉,哼!姐姐又不关心他了,他可没这么好哄。
(二百八十四)心有灵犀
见高跃这般模样,杜婉忍了又忍,才没有捏上他的小脸蛋,防止自己手贱的捏上去,便又拉了他的小袖子,还轻轻的摇了摇。
“小弟,‘情海无涯’可好玩了,你真的不理姐姐啊!那算了,池塘里的小金鱼,无涯岭上的野鸡,还有那翠绿的竹林子,搭个秋千架,可好玩啦!”
高跃的心中更加的痒痒了,悄然的斜眼看向了杜婉,见她一脸向往的描述着,就装不下去了,“姐姐讨厌,又欺负跃儿。”
杜婉便嘿嘿笑了,短小的手臂直接就搭在了高跃的小肩膀上。
马歆音便好笑的摇了头,点了下杜婉和高跃的额头,“你们两个啊!好了,洗手去吃早膳。”
杜婉便拉着高跃去洗了手,然后便去用早膳了。
这一天,杜婉陪了高跃一天,给她讲了好多故事。
直到晚间两人陪着马歆音用过晚膳后杜婉才腾出了时间,蓝汐才开口问了她今日早间说的那个想法是什么?
杜婉盘腿在床榻上,后靠着床垫看向蓝汐,问道:“蓝汐,我记得陌离是不是有一种药,叫迷魂草。”
迷魂草?难道小姐…
蓝汐的眼睛猛的就一亮,“小姐,你今日的那番举动不会是…”
杜婉便弯了嘴角,蓝汐真是越来越懂她了,“我要将那事告诉丞相爹爹,便要让他确信无疑,那么,有什么是让他自己亲眼看到的来的要好。”
蓝汐便点了点头,忽然又疑惑了一瞬,“小姐,想要让杜相看到,你的摄魂术不是更好吗?就像华朴那样。”
杜婉立刻就垮了脸,嘴巴嘟的老高了,“蓝汐,摄魂术有副作用,难怪我那次用了之后会那么疲累,我还以为是熬夜导致的,唉!我被阿钰给坑死了。”
蓝汐便微张了嘴,却是理智的,“不对啊!小姐,若是摄魂术有副作用,那前世小姐为何没有一点事。”
杜婉就一愣,想起那日在燕月楼,封钰那般严肃的样子,心中的点点怀疑便消散了。
“阿钰不会骗我,或许是因为前世我用摄魂术的时候是有内力傍身,而今生这小不点的身子,受不了。”
杜婉确实是猜对了,摄魂术和现代的催眠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摄魂术是消耗施术者的心魂,而催眠只是消耗施术者的精神力。
蓝汐便点了点头,原来是公子,那便是真的了,倒是不想都今生了,公子居然还无名的算计了一把小姐,那是不是可以抵消了小姐对公子的算计。
这般想着,蓝汐便也这般的说了出来,杜婉就笑了,“蓝汐,咱两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蓝汐便也笑了,她都能这样想,小姐又岂会不这样想,便调侃道:“小姐,奴婢可不敢和您心有灵犀,不然公子醋了可怎么办?”
蓝汐的这话一出,杜婉便微红了脸,点点胭脂爬上了小脸蛋,“蓝汐也变得讨厌了。”
话一落,杜婉便直接将自己包进了被窝里,嘴角却是大大的咧开了,她与贼宸帝自然是心有灵犀的,嘿嘿。
蓝汐便又笑了,也就只有公子能让小姐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心性,放下帷幔纱帘,蓝汐转身离开了杜婉的闺房。
月牙高照弯弯月,点点星光闪烁明,银白的月光穿过纱窗照在了床榻上,一个银白身影出现了,翻窗而入。
看着床榻上的隆起,封钰嘴角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扬了,心有灵犀,他与这小东西是心有灵犀吗?是的吧!
忽然,封钰收了笑意,掀开帷幔纱帘便坐到了床沿边上,手指微动,点了杜婉的睡穴,然后就很是恼怒的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
“真是个坏东西,果然知道我的这个身份,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杜婉轻唔了一声,转了个身,吓到封钰都僵硬了手,见她并没有醒,便松了一口气,完全忘记了他刚刚点了杜婉的睡穴。
……
四月的天已经微微开热了,太阳悄然的爬上地平线,照了大地一片暖意,杜婉转动了下小身子,脸蛋被被辱捂得泛着微微的粉红,蠕了蠕小嘴巴,还不时得吧唧两下,显然是在梦中都想着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蓝汐推开门走了进来,透过帷幔纱帘看见杜婉这般的模样,笑着放下洗漱用品走过来,挂起了帷幔纱帘便轻声唤道:“小姐,该起床了。”
杜婉嗯嗯了两声,转了个身子继续睡了。
蓝汐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今天你可是答应了小公子要带他去‘情海无涯’的。”
这话一出,杜婉的睡虫立马就全没了,直接坐起了身,看向蓝汐,对啊!她可是答应了小弟的,这次可不能食言了,拍了拍脸蛋便快速的下来床榻,一边问道:“蓝汐,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卯时左右。”蓝汐将洗好的手帕递给杜婉,杜婉接过擦了脸,又擦了手,没再问的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蓝汐便为她梳发了,不是往日的那般花苞,而是直接一个高马尾,用一根白飘丝带系好,身着紧袖束腰白花裙,一双小白靴,较与往日模样,多了一分干练。
这身装束将杜婉的可爱掩藏了一分,眉间更是多了一分英气,更符合将军的女儿了。
“小姐真是穿什么衣服,就是什么气质,这身打扮真是英姿飒爽。”蓝汐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
杜婉便美滋滋了一瞬,这样的穿着打扮她还是第一次,以前要不就是柔雅的女装,要不就是直接的男装,唯一不同的便是冷无霜时的那身红衣,像这般介于男女之间的女性俊装,她还真没穿过。
便转了个身,弯弯了眼睛,“我也觉得好看,不过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视线便转向了梳妆台,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女式发箍玉冠,纯白色的乳玉,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只是寥寥几痕,却是不失美观。
走过去便拿起扣在了马尾上,这样才完美了。
看着杜婉头上的玉冠,蓝汐疑惑了一瞬,“小姐,奴婢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拿过什么玉冠?”
不是蓝汐拿的?那会是谁?杜婉的眸子忽然的一亮,昨晚她睡梦中感觉到的熟悉,一定是阿钰。
便弯弯了嘴角,小小的酒窝就爬了出来。
“嘿嘿,蓝汐,一定是阿钰,他昨晚一定来过。”杜婉甜甜的背搭了小短手,便乐滋滋的走出了闺房,蓝汐就一笑,跟了出去。
也是,如今小姐的身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不说她和白宿,便是那暗中的龙卫,想要靠近小姐,很难。
两人刚走出去,还没走到院门边,离儿便领了高跃进来。
一看见杜婉,高跃立刻就越过离儿跑了过来,不满的就抱怨了,“姐姐,你好慢啊!跃儿都在正厅等了好久了。”
杜婉就柔了下高跃的头,“小弟,你要知道一件事,女孩子梳妆打扮是需要时间的,你作为小小男子汉,要懂得绅士风度。”
拉着高跃向正厅走去,高跃就挠了下头,看向杜婉问道:“姐姐,什么是绅士风度啊!”
“小姐小姐,离儿也想知道。”离儿也看向着杜婉,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好奇之光。
(二百八十五)茶棚所遇
一路走来,杜婉便解释了什么是绅士风度。
和马歆音与高源一起用过早膳后,便出发了。
今日高源没有去军营,他虽获得了银枪小将之称,但终归是没有科考的,至于参军,他根本不需要。
如今明面上封钰是去了边疆,他去军营便也只是看看,根本没事可做。
本来他也打算跟着高旭上战场,可高家能当家的三个男子要是都走了,偌大的将军府便只留马歆音和两个小儿了,高旭自是不放心的,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高旭也不可能让他的两个儿子都去。
高家三兄妹与早已通知的封澔、封瑾和李莉在城门口汇合了,一帮孩子们便在侍卫们的护卫下向着无涯岭而去。
刚出城门没几里,便在一个路边茶棚遇到了归月公子装扮的封钰,身边跟着十几名白衣使,白宿就在其中。
茶棚是竹木搭建的,外面一根竹竿上挂着一个木板,上面用毛笔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茶棚’,里面是几个四方的竹板桌椅,摆放着一个竹签筷筒和四个粗糙的瓷碗茶具,茶棚外也摆着几方桌椅。
路过的行人累了渴了,都可以来歇歇脚,平日里路人倒是挺多的,今日却是只有茶棚的老汉夫妇,想来应该是归月公子落身的缘故,路人都不敢多停留。
对于归月公子此人,高源几人自是知道的,单挑各大门派创建归去山庄,年纪和他们相差不了多少,便已如此厉害,直接甩他们几条街,他们可是崇拜不已,
如今居然有幸遇到了,那自是要认识一番的,大名鼎鼎的归月公子,归去山庄的主人,那可是难得一见的。
封澔直接挥停了马车,就快步走进了茶棚,看着封钰,眼睛直直的发亮,“你真是归月公子?归月公子不是神出鬼没不轻易现身吗?”
封钰理都没理封澔,视线越过他看向了马车上走下来的杜婉,看着她头上的玉冠,嘴角便轻勾了一下。
杜婉也看向了封钰,然后看了眼身边的高源几人,忽然咧开了嘴角。
“大哥哥怎么在这儿?”杜婉甜甜的问着,走了过来。
这话一出,高源几人便震惊了,心儿认识归月公子?封澔因为封钰的没搭理而微微僵硬的面容都来不及转换,便错愕的有些扭曲了。
封钰起身迎了过去,然后很是熟练的揉了下杜婉的小脑袋瓜,自然的拉了她的小手走进了茶棚。
“这…这…这什么情况?”封澔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已经走到身旁的杜婉,又看向封钰,然后看向了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高源三人也是如此,只有高跃一脸的呆萌,看着杜婉的眼中闪烁了亮光,明显的写着‘姐姐好厉害’这四个字。
杜婉快速的转动了一下眼珠,扭头看向封澔,然后转头看向跟过来有些呆滞的四人。
拿过林木递的茶抿了一口,是茉莉花茶,便弯弯了嘴角,甜甜的看向封钰绵绵一笑,才轻咳了一声,徐徐道:“大哥哥是心儿在普济寺认识的,他与慧持大师是忘年之交。”
一句话,解了众人心中所有的猜测疑惑。
“二哥,小胖子,莉姐姐,小弟,阿澔哥哥,都坐啊!大哥哥很温雅的。”见高源几人还呆滞的站着,杜婉便又说了一句,拉过李莉就坐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高源便拉着高跃与封瑾一起也跟着坐下。
高源对着封钰微微一抱拳,淡雅一笑,“久闻归月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之幸。”
“银枪小将,高家二公子,多次在洁儿口中听到你,幸会。”此时封钰的声音中没有一点他独有的冰寒漠凉,而是特有的淡雅清韵,整个人都是清雅温和的,配着这一身的银白衣衫,根本就没一点宸王的影子。
杜婉咬着桂花糕,看了一眼高源,这般的贼宸帝她都接触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认出来,不知这几乎形影不离的二哥会不会认出来。
“不知归月公子口中的洁儿…”高源转眼看向杜婉,难道是小妹乱编的一个名字?
“嘿嘿,二哥,洁儿是大哥哥给心儿取的名字,洁白无瑕,至真至纯,是不是很好听。”说起这个,杜婉眼角的笑意就止不住的流露了出来,还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幸福。
高源点了点头,刚要再开口说话,就被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
“靠。”封澔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就挤过高源凑到了封钰身边,对于刚才封钰没搭理他的僵硬早已抛到了脑后,眼中直冒亮光。
“你真是归月公子,我居然见到真人了啊!‘归去月夜来西风,玄银扇动血色现,绝艳身姿魅心扉,一见归月祸终身’,
这传闻还真不是盖的,便是被面具遮了脸,都是光风霁月,姿雅玉树,这要是拿下面具,那该是何等的风姿。”
说着,封澔的手便不自觉的伸了过去,封钰就是手腕一定,封澔的手面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血滴染了玄银扇,不过片刻便被吸收了,扇面上的曼珠沙华悄然的绽放了一分。
这一瞬来的太过于突然,杜婉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时封钰清雅中带着丝丝寒凉的声音已在封澔耳边响起了:
“听闻京城有一纨绔世子,被黎王追的满大街的跑,看来便是你了,这般行径作为,也难怪。”
打开玄银扇,轻轻的摇了,扇面一动一动,好似上面的曼珠沙华都在晃动了,封澔的眼神便是一晃,神情有些迷茫了。
见他这般模样,杜婉立刻拉了拉封钰的衣袖,阻止了他再摇动玄银扇,曼珠沙华会让人陷入幻觉,贼宸帝生气了,
也是,封澔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要是归月公子不是贼宸帝,如今他的手腕就断了。
封钰看了眼杜婉,停下了手,封澔便是一阵的冷汗直直冒出,高源也是心悸了一阵,这个归月公子好厉害。
为了缓解这突然而来的尴尬,杜婉赶忙道:“大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问着,杜婉还不忘对封钰挤眉弄眼一下,封钰便浅浅一笑,恢复了清雅,好似刚才那一瞬的寒凉只是错觉。
“在京城有些琐碎之事,刚解决了准备回山庄,听闻洁儿要去宸王的别院,便想着跟去看看,
说来我的山庄与宸王的别院还是对邻,也算是邻居了,只是中间隔了一个越不过的无涯森林。”
封钰说的一本正经,好似都是真的,要不是杜婉知道他是故意这般说的,都要相信他的这谎言了。
便在心中再次感叹了,这皇宫里教育出来的果然一个个都是戏精,说谎都不带停顿的。
心中是这样想着,面上却是故作惊讶的甜甜一笑,“大哥哥想要去阿钰哥哥的别院,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那走吧!能和大哥哥一路,真是想想都开心。”
说着,杜婉拉了封钰就走,暗中悄然的对蓝汐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