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攻心为上
“萧太师这话说的可真好,心儿妹妹从四楼那么直接摔下去也叫嬉戏打闹,看来是本世子太落后了,居然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与众不同的玩法,带得哪一天了本世子一定要玩上一玩,到时必定叫上雅楠兄。”
封澔吊儿郎当的背搭着手走过来,走到杜婉身边咧嘴一笑。
“心儿妹妹,到时哥哥也把你叫上,我们一起玩。”
杜婉就看向了封澔,这小子行啊!这话说的可真棒,便怯怯的咧了嘴角,却是没有说话,她现在可是胆小害怕的乖孩子,可不能损了这形象。
萧太师和萧夫人的脸就变了,周围的官员家眷都一个个的压了嘴角,只怕自己会不甚笑出来。
黎王轻咳两声走了过来,众人便鞠躬见了礼。
黎王一摆手,走到封澔身边就拍了一巴掌他的头,恼怒道:“你这个臭小子,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又看向萧太师,“萧兄,我家这臭小子说的话你也别当真,这些个熊孩子们,整天的就知道打闹,看着他们如此的鲜活有精力,感觉我们都要老了。”
这真是一个绝,这话一出,萧太师便是再有气也不能发了,孩子们的打闹,都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他们大人便不要插手了,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将刚才的话给他还了回来。
“高老弟,这中秋国宴就要开始了,咱们进宫吧!老兄听闻今年的中秋国宴比之往年有了些变化,该是有些趣头。”黎王看了眼高旭,就先一步走进了宫门,高旭便摸了下杜婉的头,跟了上去。
黎王发了话,众人便是再想看好戏也没得看了,三三两两的走进了宫门。
萧太师便也带着妻儿走了进去。
临走之际萧雅楠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杜婉,杜婉还没来的及还回去,封澔就先给瞪了过去。
“心儿妹妹放心,以后哥罩着你,要是谁敢欺负你,哥一定揍的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很是霸气的就揽了杜婉的肩膀,悠哉悠哉的走了,他这个样子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
杜婉便弯弯了嘴角,“好,那以后心儿可就依仗阿澔哥哥了。”
封澔便又霸气的拍了下身,“那是当然。”
杜婉就又一笑,两人便一路边走边说了。
每走过皇宫的一处,杜婉的脑海中便会闪现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幕幕,心中对宸帝的想念就又深了。
他们这帮小孩子是不用过早的去泰和殿的,便都来了偏殿,只有高洋带着高跃随着高旭去了泰和殿,高跃太小了,高旭不放心他,虽然有杜婉和高源在。
来到泰和殿的偏殿门口,封澔松开了杜婉,在此之前高源不知道拉下了多少次他搭在杜婉肩上的手,都没成功,现在却是主动松手了,只因迎面扑来的一阵阵寒凉。
封瑾和李莉一看到杜婉便快步跑了过来,李莉挤过封澔挽了杜婉的手臂,在她耳边小声道:“心儿,刚才在宫门口发生了什么?你赶紧跟我说说。”
杜婉便汗颜了,这消息传播的速度简直比网络还快啊!正准备开口,一个娇容的声音让她微微变了脸。
萧雅姝走到偏殿门前微微一屈膝,柔柔道:“姝儿给表哥见礼。”
其他官家的公子小姐们也都纷纷屈膝行了礼,包括封澔他们,虽然平日里他们之间可以打闹嬉戏,但在皇宫里就不能随便了,封钰是宸王殿下,是所有皇子当中唯一封了王爷的,所以见了他都是必须要行礼问安的。
封钰从偏殿走了出来,直直的看向了杜婉,因为除了封瑾外,就只有她一人是站的笔直的,李莉拉了半天都没有让她弯了膝盖。
封钰一步步的走到了杜婉面前,杜婉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表现出害怕,也没有表现出卑微,更没有表现出以往纠缠时的笑容,就好似只是看一个陌生人,
封钰的心便抽搐了一下,疼的他微微皱了眉头,原来小东西不理他了,他居然这么难受,那她呢?他那般对她的时候她也很难受吗?
慧持大师说小东西很爱很爱他,那为什么她就可以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就因为他的回答没有如了她的意?因为萧雅姝,所以他便放弃不要他了?
她对他的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慧持大师说的那么深?反而是他对她,很爱很爱,爱之蚀骨,“小东西,你当真讨厌本王了?”
杜婉骤然就握紧了袖中的手,贼宸帝叫她小东西,他叫她小东西,心中激动的差点就装不下去了,却是硬给憋住着没破功,很是平静着小脸蛋。
“宸王殿下,我高沫心就是再怎么不要脸,但我还是要我们高家的脸面的,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追逐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可我发现我看错了,
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你救我只是因为二哥的缘故,你还是那么的讨厌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拿着脸一次又一次的让你踩,我高沫心又不是非你不可。”
留下这些话,杜婉直接绕过封钰走进了偏殿,李莉就张大了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其他公子小姐们也是如此,五岁的孩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虽说官家孩子早熟,但也早熟的过分了吧!
周围跪地的所有太监宫女和这些公子小姐们的随从丫鬟各个都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轻微的抖动着身子,这个高家小姐也太大胆了吧!居然敢对宸王殿下说那样的话。
封钰握紧着手,泛起了微微的白,阔步便跟了进去,林邢就把守在了门口,殿外的公子小姐们就面面相觑了,便是让他们进去,他们也不敢跟着进去,一个个的就都杵在了外面。
萧雅姝握紧着袖中的帕子,都揉成一团了,萧雅楠却是没脑的就要跟进去,被封瑾和封澔给拦住了。
四皇兄越是平静就说明他越是可怕,这个时候这没眼色的家伙要是进去,不得连累他们所有人,
至于心儿,那鬼点子多的,说不定还是她治住四皇兄呢!要是最后治不住,他们再进去帮忙也不迟。
见这两人这般作为,高源抬起的脚便也放了下去,看向偏殿,眸中闪现着担忧。
心儿是要做什么吗?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她那样的一面,高家小姐的天真无邪居然是装的。
杜婉走进殿内便拿了一块糕点塞进了嘴巴里,感觉到后面跟来的冰凉,悄然的勾起了唇角。
这边事情闹大了,那边蓝汐才好行动不是,贼宸帝,你利用了我那么多次,这次也该换换我来利用你了,这样才叫公平。
封钰走到杜婉身边,看着她片刻,拉过她的身子单膝蹲下了,“小东西,如果本王说本王不讨厌你了,本王要你和两月前一样缠着本王,你待如何?”
封钰说的很是认真,直直的看着杜婉的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杜婉还是和刚才一样,很平静,可心中的冲击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袖中的小手紧紧的嵌着手心,才能克制着自己不扑进封钰的怀中,她等了多久了,等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是宸王的他说出口的,可是不够的,仅仅只是这样一句话,如何能抵得了他们过往的炽恋。
(二百五十七)耍赖封钰
封钰的心中油然的生出了一瞬的挫败感,他是自信的过头了吗?原以为这小东西刚才的那些话只是故意的,她只是在生他的气,却不是的,
她是真的要放弃了,她对他的爱真的没有慧持大师说的那么深,“为何不说话,小东西的沉默是害怕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如自己所言的那般。”
杜婉就笑了,贼宸帝是哪儿来的这般自信,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只是在玩她,
可是不可能啊!若她的贼宸帝真的恢复了,他是不可能会装的这般好的,他对她的炽爱怎么可能会克制住。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交流,我装了那么久,已经不想再装下去了,以前躲着宸王殿下,只是不想和宸王殿下有着过多的交葛,
可从宸王殿下救了我的那刻起,我改变了那样的想法,我与宸王殿下都是同一类人,都是理智到可怕的人,都是聪颖到不似正常孩童的人,这样的我们就应该是天生一对,就应该走在一起,所以我装天真,装可爱,
可是在那一天,我发现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你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想要的是君临天下的傲睨,而我想要的是游历山河的自在,踏马随行的潇洒,若我与你在一起,你只会折了我的羽翼,将我困在金丝笼中。”
这一刻的杜婉,身上没有了往日的天真无邪,是那般的耀眼,耀眼的让封钰震撼了心门,忽然就将她拉进了怀中,笑开了嘴角。
“小东西,你是鸾凤,翱翔与九天的鸾凤,我不会折了你的羽翼,我要你与我君临天下,踏马山河。”
封钰的这话一出,杜婉便花了眼眶,这是她回来以后贼宸帝第一次这般拥她入怀,这个怀抱,她幻想了多少次,却是在这般的情况下,
若是贼宸帝知道了她在追逐他的同时也是在利用他来对付华朴,他怕是就会收回所说的这些话了。
杜婉突然就想告诉封钰了,把她要做的一切都告诉他,可是不能啊!若是告诉了他,便是变相的告诉他,她知道他是归月公子,
那么以他的心智,便会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她的欲擒故纵把戏便会被看穿,以他的心性,必然会恼怒,现在的她还没有把握他恼怒之后,会轻易的就原谅她。
推开封钰认真的看了他,掷地有声的道:“鸾凤?不,我不想做鸾凤了,我是大灰狼,披着小白兔外衣的大灰狼。”
鸾凤会被你折断翱翔的羽翼,可大灰狼不一样的。
封钰便一懵,不过一瞬却是轻刮了杜婉的鼻尖,眸中露出了一丝宠溺,杜婉便恍惚了一瞬,从花朝节那天开始贼宸帝真的对她不一样了。
“小东西想做大灰狼,便是应了本王了,那便不能反悔了,其实后面跟着一个缠人的,也挺不错的。”
杜婉回过了神,却是又愣了,贼宸帝什么意思?这是扯到他最初的话题了,她什么时候答应再缠着他了。
刚准备开口反驳,却被封钰拉着走出了偏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今年的中秋与秋猎正好凑在了一起,所以不如往年一般在泰和殿过了,午时三刻便会出发去郊外行宫,所以我们的话题可以停下来了。”
杜婉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去郊外别宫?她怎么没有收到消息,那她的计划不是就要被打乱了,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高家前世是怎么被陷害的覆灭的,那么她就让华家走上他们高家前世的路,让他们也尝一尝那种彻底的绝望,有冤无处申的悲鸿。
心不在焉想着,也没了心力去计较封钰的耍无赖心思,被他拉着走出了偏殿都没发觉,直到一道道让她不得不察觉的视线感出现,她才回了神。
看着一个个隐晦的诡异目光,在杜婉的眼中那些错愕嫉妒什么的目光都是诡异的,她就低头一看,她居然和贼宸帝十指相扣着,
便仰头看向了封钰,他自若的好似没有察觉,嘴角就弯弯了,既然贼宸帝主动靠近她了,那她再来欲擒故纵就是傻子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目光传了过来,杜婉便看了过去,是杜偌焕,他们来时他还没有到。
杜婉立刻松开封钰的手就走了过去,“表哥来的好晚啊!”
杜偌焕就揉了下杜婉的小脑袋,“确实有些晚了,父亲在路上遇到了准备秋猎车队的华将军,就耽搁了一点时间。”
经杜偌焕这样一说,杜婉这才想起了一件事,他们这帮官家公子小姐里面少了一个人,华欣怡,
那个女人可是最会装的,怎么没有出现,按理来说,这中秋佳节,她应该是出现在这帮公子小姐们当中的,怎么会没在。
便扫视了一圈,确实是没在,心中就生出了疑惑。
不等再思考,小手被握住了,杜婉便扭头看向了封钰,然后又看向了杜偌焕,心中就偷偷的笑了,
这表哥表妹什么的,可是最容易生出感情来的,贼宸帝吃醋了,真好啊!可不是只有他有那什么表妹,她也是有表哥的,嘿嘿。
“走吧!”封钰拉着杜婉向泰和殿走去,其他公子小姐们便都跟上了。
看着前方交握的手,封澔和封瑾、李莉三人的震惊还是没有消下去,这心儿还真治住了四皇兄,那他们以后可就有个大靠山了。
高源却是微皱了眉头,心儿到底要做什么?还有子林,昨天还警告他管好心儿别来招惹他,怎么现在就变了,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
好像自从那场大火之后这两人就有了些许变化,子林会不自觉的紧张心儿,而心儿也不装了,不但不躲着子林,反倒是开始缠着他了。
摇了摇头甩开了脑中的乱麻,快步走到了封钰的另一侧,并肩而行。
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子林现在是不讨厌心儿了,那就好了,他再怎么也不会伤害心儿的,不说别的,就他们两的关系,看在他的面上,子林也不会伤害心儿,这样就好了。
越过封钰看了眼杜婉,她嘴角的小小酒窝自出来偏殿就没有消失过,这样的心儿是他很少看到的,
原来和子林在一起心儿会这么开心,那他这个做二哥的就得帮着她,子林做他妹夫真的很不错的,到时他可就是二舅哥。
多年兄弟,封钰岂会猜不出高源在想些什么,他记得小东西生病的那天他就是这种表情,还说要过一把做大哥的瘾,做他大哥?或许也是不错的。
转头便看向了杜婉,杜婉立刻便甜甜一笑。
封钰的心门再次被冲击了,好像吃了蜜一样的甜,未来的他们是不是就是这样的,若是,那么慧持大师说他爱小东西蚀之入骨,还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如今的他都有些克制不住自己被这小东西吸引了,那未来的他怕是一刻都离不开她吧!
后面跟着的萧雅姝手中本就褶皱不堪的帕子都难以入目了,看着那交握的两手,恨不得冲上去分开,可常年养成的闺家小姐礼教让她做不出那样的事,只能紧紧的捏紧手帕。
姑母说过,表哥的王妃是她,也只能是她,杜婉,不过一个五岁小儿,表哥娶妻的年纪到了,她才多大?她有什么资本能力与她争。
这般想着,萧雅姝的心里便好受了一丁点,握紧手帕的手也就松了,收回了看向交握之手的视线。
(二百五十八)关键一环
来到泰和殿,见蓝汐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杜婉的眼眸便快速一闪,看来蓝汐也知道了。
“阿钰,我的丫鬟找我,我去看看。”甜甜的看向封钰,封钰便了一眼蓝汐,宠溺的揉了揉杜婉的头,“去吧!”
杜婉便又是甜甜一笑,然后和高源他们交代了一句便向蓝汐那边走去,封钰则带着其他公子小姐们走进了泰和殿。
杜婉拉着蓝汐走到了殿廊的拐角处,这个位置既可以让皇宫的侍卫看到她们,却又听不到她们的谈话,而她们也可以看到四周是否有人经过,刚刚好。
“小姐,你已经知道了吧!”刚停下脚步,蓝汐便立刻低声道,杜婉就轻点了下头,她便接着说道:“那小姐,我们的计划可要推迟?”
杜婉没有考虑的直接说道:“推迟,本想在今夜送他们一家去牢狱团聚,如今就让他们在活些时日。”
蓝汐便应了一声,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将心中多日来的不解问出了口,“小姐,奴婢不明白,小姐既然要动手,为何不一次全部解决,而是只对付那华朴一家。”
杜婉就浅浅一笑,转身向泰和殿走去,蓝汐立刻便跟了上去。
“蓝汐,我高家被陷害,起因是丞相爹爹与将军娘亲之间的爱恨情仇,推波是萧太后对丞相爹爹的求而不得,灭门是华朴对将军爹爹权利的觊觎,封固对我高家的忌惮,还有那一波波的落井下石,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是华朴,丞相爹爹与萧太后的动作全部是建立在华朴的野心之上,至于封固,那不过是一个庸而不昏的庸君,不必考虑在内,所以只要华家一动…”
停下了喃语,蓝汐却是明白了,天启能够取代高将军的也就一个华朴,若是华朴一家背上了叛国之罪,那么其他副将少将什么的,根本就撼动不了高将军在军中的地位,
至于杜丞相和萧太后,一个是对付高将军,一个是对付将军夫人,这两人只能暗中来,不能放到明面上,华朴一死,他们就好比没了前爪,小姐要对付他们,便如探囊取物,
况且若是小姐将当年将军夫人背叛杜丞相的缘由告诉他,以杜丞相的为人,必然会将所有的怨恨转嫁到萧太后身上,她们便可坐山观虎斗。
敛了心绪看向杜婉,蓝汐轻轻的勾起了一个唇角,山庄的短短两月多,小姐不仅让公子再一次对她入了心,还直接用了山庄的消息网,搜集了对付华家的那些致命之物,
用小姐的话说,假亦真时真亦假,八分真,两分假,才是最高明的谎言,如今她们只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可一举将华家推向地狱的深渊,让他们也尝试一下小姐受过的绝望。
杜婉若有所感的看了一眼蓝汐,嘴角还是带着甜甜的笑,走进了泰和殿。
封固和萧皇后还未到,所以她不用叩拜,便准备向高旭那边走去,却被阔步走来的封钰拉住了手臂。
就一愣,仰头看向了他,这可是泰和殿上,贼宸帝这般拉住一个大臣之女怕是不好,虽然在众人眼中她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童。
一道道的视线果然探究了过来,杜婉却是镇定自若的没感觉,甜甜的问道:“殿下可是有事?”
在这种场面,她还是叫贼宸帝殿下吧!
封钰就蹙了下眉头,对于杜婉唤他殿下好似有些不适应了,却是没说什么,杜婉能想到的,他又岂会不知道,只是他做事,何时会顾及他人。
拉了杜婉就向他的位置走去,恍若无人的说道:“小东西,秋猎不带七岁以下的官家子弟,你可想去?”
杜婉就再次仰头看了封钰,不带七岁以下的?在他们几个好友当中好像就只有她和小弟是七岁以下,
那她和小弟便是不能去郊外行宫了,那将军娘亲自然就是不会去的了,可是丞相爹爹会去,将军爹爹也是要去的,华朴更是会去的,所以她必须也去。
“殿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刚才怎么没听殿下说起。”杜婉疑惑了目光,看着封钰脚步不停,连走到了桌边都没发现,差点就撞到桌子上,封钰赶忙拉住了她,低沉了声音,“小东西走路是不是从来都不看的。”
杜婉就挠了下头,自从贼宸帝那般强势的闯进她的生活后,她的路一直就是他看的了,她什么时候再看过路,果然是习惯成自然啊!“嘿嘿,谁让殿下长得这么好看的,这不能怪心儿。”
“贫嘴。”封钰就点了杜婉的鼻尖,抱起她坐到座椅上,给她递了一块桂花糕又倒了一杯糖水,才回答她的话:
“本王刚下了一道旨意,狩猎之地太过凶险,小孩子还是不要去的好,但小东西不一样,所以若是你想去,本王可以破例把你带上,如何?”
“想去,当然想去了,一天到晚的被困在京城里,如今有一个可以出去玩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杜婉立刻兴奋的连连应道,封钰就笑了,他就知道,小东西必然是会去的,不说她暗中做的那些他还不清楚缘由的事,便是这样一个外出游玩的机会,她便不会放过。
杜婉的声音很软很绵,完全是一个五岁孩子的童音,在大殿上这般响起,众人看向他们都已经有些呆滞的目光才有了收敛,一个个的收了回去,心中却是对坊间的那些传闻越发坚信肯定了。
高旭的眉头轻微的皱起着,在这般的情况下不管他心中有多少的疑问,都不能开口,所以只是看一眼高源,然后又若无其事与各部官员开始官场话。
而杜鸿鸣却是闪烁了眼神,拿起酒杯就抿了一口,宸王殿下对心儿果然是不同的,他再要对付高旭,一旦宸王殿下插了手,怕是就棘手了。
看向杜婉便微眯了眼角,心中生出了一丝杀意,不过一瞬却猛然握紧了手,心中的杀意消散了,不行,他不能对心儿出手,茵茵已经不在了,他不能再让心儿离开他,绝不能。
猛的灌了一口酒,浓烈的火辣灼烧了内心,平静了心绪,便看了一眼高旭,真是可惜了他整整五年的谋算,就那么错失了,那个华朴简直就是个废物,一切都给他铺好了,居然还那么没用的失败了。
午时三刻很快便到了,封固携着萧皇后来了泰和殿,龙袍凤服,威严端庄,倒是挺配的一对。
看着未来的萧太后,如今的萧皇后,杜婉就微微眯起了眼,如今的她比之未来那个老太婆,倒是精明的很,仅仅只是从她那一直带笑的面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就只有封钰抱着杜婉静静的坐在,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打算,杜婉便扭头看向了他,低声问道:“阿钰,我们不起来行吗?”
封钰揉了揉杜婉的头,又给她喂了一块桂花糕,杜婉便闭嘴了,安静的咬了桂花糕,既然贼宸帝都没关系,她自是乐的自在,跪地什么的,若不是形势所迫,她才不会跪。
(二百五十九)皇后刁难
封固挥手让众人起来,看向封钰就惊讶了一瞬,萧皇后更是,惊讶中还带着对杜婉的厌恶,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一片温雅笑意,视线快速的扫了一眼杜鸿鸣。
“心儿怎么坐在宸儿怀中?虽说你二人还未成年,但毕竟是男女有别,宸儿也是,比心儿大了七岁,怎么也如心儿一般不懂事,心儿是小,但你已经不小了,女儿家的名声可是最重要的,还不赶紧放开心儿。”
萧皇后有些责备的看向封钰,表面上是一个母亲对儿子不懂事的无奈,句句都是责备于他,
实则却是句句隐晦的暗示出杜婉不知羞耻,一个女孩子家居然坐在比她大了整整七岁的少年怀中。
这话一出,封钰便微皱了眉头,看向了萧皇后,殿下高旭和刚走进来的马歆音面色也便有些不好了,便是杜鸿鸣也皱了眉,
其他人更是心思婉转了,看来皇后是不愿意这高家小姐与宸王殿下走的近的。
能参加中秋国宴的,哪个不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萧皇后的话中之意岂会听不出来。
“心儿没有。”杜婉咬了唇,大眼睛里不过一瞬便水汪汪了,好啊!她还没出手,这老太婆就给她先来了,
她本还想着如今的贼宸帝对这老太婆有着母子情,她便慢慢来,一步步的瓦解了贼宸帝对这老太婆的尊敬爱重,再要了她的老命,
倒是不想她竟然给她先来了,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找死,那么她便先试试这第一次的效果,不知贼宸帝会是什么反应?会怎么做?
看向封钰就眨了下眼睛,泪珠便滚落了小脸蛋,咬着唇很是委屈,“殿下,心儿做错了吗?心儿就知道,心儿做错了,心儿不该随着殿下的。”
就要起身从封钰怀中下去,封钰立刻收紧了环着杜婉细腰的手,他明知这小东西有可能又是装的,以她的心智,母后那么几句话如何能伤了她,
可是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竟然对母后生出了不满,为了这小东西去忤逆母后,他可做的出来?
好像能,因为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告诉他,如果他做不到,便会失了小东西的心。
“母后,是儿臣拉了心儿的,与心儿无关,若说因此就毁了心儿的名声,那么儿子便在此承诺,待得心儿及笄之年,儿子便娶心儿为妻。”
封钰的这话说的很认真,很魄力,在场的众人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杜婉更是直接呆住了,这效果是不是好的有些过分的过分了。
萧皇后猛然的看向了封钰,眸中的震惊让她维持的笑意都有了些许的僵硬,这个儿子对她从来都是孝顺有加的,今日居然为了这个高沫心就这般落她的脸面。
“宸儿,母后只是许久未见心儿,和心儿开个玩笑,心儿还小,哪有什么男女之别,这话以后可别说了。”
萧皇后轻扯了一个嘴角,维持着面上的温雅笑意,封钰便淡淡一笑,抬手抚掉了杜婉脸蛋上的泪痕,“儿臣也只是和母后开个玩笑。”
看着这样的封钰,封固张了张口,想要说一句,可一想到那次封钰的作为,就怂了。
这样的一个小环节也就只是一个小环节而已,过了就过了,便是在众人心中激起多大的海浪,都不可能如巨浪一般翻滚出来。
在泰和殿用过午膳后,众人便出发了,马歆音确实如杜婉所想那般没有跟去,将高跃一人留在京城,她不放心,本来也不想让杜婉去,但封钰开了口,她便是不能不同意了。
于是只能将高源和高洋拉到一旁交代了一番,又问了高源,杜婉和封钰是什么情况,高源挑着简单的说了几句,什么封钰不讨厌杜婉了,拿她当了妹妹,让她不要担心什么之类的话,她才放了心。
萧皇后也是走到马歆音身边故作姐妹的道了个歉,说什么她也是担心杜婉,怕他那儿子伤了杜婉,毕竟封钰以前对杜婉是厌恶至极的,马歆音心中生出的一丝芥蒂与不悦也就没了。
一行皇家车队浩浩荡荡的向着郊外行宫而去,后面随行着一辆辆的马车,御林军护卫两旁,高旭和华朴等一众将领前面开路,路上的百姓纷纷跪地叩拜。
杜婉撩开车帘好奇的看着,如此壮观的出行她还是第一次参与,前世失忆后几乎是活在贼宸帝的算计和猜测自己是谁当中,
恢复记忆后又活在与贼宸帝的炽爱折磨当中,也就那三年活的最是潇洒,却也是从未这般出行过。
“小姐,虽说已是八月中旬了,但日头还是有些大的,仔细别伤了脸。”
见杜婉的头都要伸出车窗了,蓝汐便提醒了一句,杜婉就收回小脑袋放下了车帘,后靠了软垫。
郊外行宫离皇城不远,半日路程就抵达了,此时夕阳刚好洒下,照着大地金灿一片,众人下了马车便随着封固和萧皇后去了行宫。
杜婉一家被分到了北面的‘沁雪园’,之所以叫沁雪,是因为这座园中栽满了白梅,一到冬天便是雪白一片,冰寒中带着孤傲,娇容中带着顽强。
一旁的‘梨花阁’和‘白兰居’分别住了黎王一家和杜鸿鸣一家,杜家就来了杜鸿鸣和杜偌焕两人,马歆蕊有病缠身无法前来,至于其他人,姨娘和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国宴的。
而华朴一家被分到了南面,与他们是相隔甚远,萧太师一家分到了西面,其他的官员也都分居了。
坐了半天的马车,杜婉小小的身子一沾到床榻便呼呼大睡了,高旭和高源与高洋来看她,见她睡的香甜,便离开了,如今距离晚上国宴还有半个时辰,便让她好好睡会。
他们离开没多久封钰就来了,又是翻墙而入,这一次他没有收敛气息,蓝汐察觉了。
封钰将怀中的虎豹直接扔给蓝汐,阔步走进了内室,蓝汐便抱着虎豹出去守好了门。
走到床榻边掀开了纱帘,杜婉是四脚八叉的趴着,睡姿很是豪放,嘴角还弯弯着,小小的酒窝露出来着,显然是心情很好,便是睡梦中都是笑的。
封钰将她抱着躺好盖好被子,便坐在了床沿边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脸蛋静静的看着她,
不过是半日未见,他便想这小东西了,看来他真是魔怔了,这小东西真的是他一生的执念了啊!
忽然,封钰眉头微微一皱,这种想法好像曾经就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他好像是抗拒了。
闭上眼睛,封钰陷入了沉思回忆,脑中一幕幕的残片飘动了,虽是无法串联起来,却让他震撼了心门。
那些画面?他的脑中怎么会出现慧持大师说过的一些画面,虽然只是断片,但是和慧持大师说的完全能对上,难道他也是从未来而归的。
这样的想法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唔。”杜婉轻唔了一声,打断了封钰心中的思绪,以为她是醒了,却没想到翻了个身子又睡了,封钰便笑了。
算了,不管是未来而归的他,还是如今的他,都对这小东西爱之入骨了,何必再去想那些已经走过之路,如今的他与小东西,这样就好。
(二百六十)封钰之算
杜婉睡了三刻钟左右便醒了,晚上还有国宴,不能睡过头,随意的梳洗了一下便去了前厅,跟着高旭三人一起去了行宫的大殿‘正德殿’,
来到殿内,才遇见了华欣怡,一声纯白色的小襦裙,姿雅款款的坐在华家夫人身边,小小年纪便已初显柔丽靓美。
杜婉这才知道,因为华朴要安排皇帝出行之事,所以华欣怡没有进宫,而是直接来了这郊外别宫,如此的特例可不是谁都有的,看来华朴还真是封固面前的当红之臣。
收回视线悄然的看了一眼封钰,见他也看向着她这边,立刻便收了回来,白天与贼宸帝一起闹了那般的动静,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能再坐一起了。
于是装作没看到他的视线,随着高旭一起坐到了他们的位置上。
封钰就低沉了脸,拿了酒杯便一口闷了,这个坏东西,勾了他的心神,如今却是给他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便又是一口闷酒。
国宴很快就开始了,还是与以往的一样,丝竹管弦,歌舞升平,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说着官场话,恭维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皇子们,
臣妇们便是左一句谁家的女儿好,右一句谁家的儿郎棒,要么就是哪家的胭脂水粉不错。
杜婉便无聊的拨了茶盖,什么嘛!不是说今年的中秋与往年不一样吗?难道就只是换了一个地方?
嘟着嘴就撇了一眼萧皇后,那这老太婆是脑子抽了吗?把将军娘亲叫去皇宫,结果是没用上派场?
这却是杜婉冤枉了萧皇后,萧皇后将马歆音叫去皇宫,确实商量安排了好多娱乐之事,但被封钰阻断了,
将中秋与秋猎和在一起便是封钰的主意,只是对外用了萧皇后的名义,至于封钰为什么这么做,就是为了将杜婉和蓝汐支离京城,因为他要知道杜婉到底要做什么?
国宴到了一半的时候封钰离开了,杜婉因着实在太无聊,撑着小手按了脸颊打盹了,便不知道他离开之事。
圆圆的一轮明月悬于斜空,晚风吹拂带的衣摆缓缓飘动,宫灯照下梦幻了封钰的脸庞,
站在他的宸王殿前,手中拿着几方丝帕,丝帕的材质是出自域外,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看着上面的内容,封钰的黑眸之中泛着蚀骨的寒冽,林木静静地站在一旁。
“这帕上内容真假如何?”封钰合了丝帕便开了口。
林木就立刻道:“回主子,五分真,五分假,那个蓝汐用了我们山庄的消息网,根本是一点都不顾及是否会被我们所察觉,属下怕这帕中内容真假难辨,便又确定了一遍。”
封钰便思虑了,片刻后将丝帕给了林木,才开口道:“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以后那个蓝汐要是动用山庄之力,便当做不知道。”
林木的眸中便闪过了一瞬的惊讶,主子难道不查那个蓝汐为何会那般清楚他们山庄的所有?
心中虽有满满疑问,却是没多问的应了一声,闪身离开。
封钰便后负了手,转眼看向正德殿的方向,小东西对付的人居然是华朴,他清楚她在山庄的那两个多月在做什么,也知道她是要对付什么人,所以在找证据,却没想到会是华朴。
想到华朴,封钰便暗沉了目光,他倒是不曾想那华朴好大的胆子,居然暗中与西羌等小部有所来往,
虽说那样的事是一种常态,毕竟他天启泱泱大国,那些域外小国部落不可能不找天启的大臣们拉关系,但敢那般平繁来往的,他还是第一人。
收了心思回了正德殿,一进去视线便看向了杜婉的方向,就见她手肘撑着桌案不时的点一下头,然后揉一下眼睛继续重复,便好笑的勾了唇角,这个小东西,在中秋国宴上都敢睡觉。
封钰本想抱杜婉回去,但想到不能给她拉太多的仇恨,便歇了心思,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宸王殿下回来了,那赐福赏月饼的环节也就可以开始了,杜婉就被太监们那尖细的公鸭嗓吓醒了。
赐福过后便是中秋最后的烟花爆竹环节,又是整整的一个半时辰。
天启的习俗与正经的古代还是有所不同的,这个杜婉早在前世就发现了,天启更注重的是君臣一家亲,所以像这些大节日都是君臣一起过的。
中秋国宴算是结束了,一回到沁雪园杜婉便蹬了鞋子爬了床榻,衣服都没脱的就呼呼大睡,至于洗漱什么的,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蓝汐便退了杜婉的衣袜抱着她躺好,又端了木盆进来,给她擦了脸和手,才放下帷幔纱帘退了出去,小姐如今太小了,这般的小身子熬到这么晚,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月上寒宵,暗暗的烛光一闪一闪,封钰推开门走了进来,一如几次那般的掀了被子爬上了床榻,看着才没多久便睡熟的杜婉,将她揽入了怀中,眸中是浓浓宠溺的疼惜。
“小东西,你一定很累吧!知道未来之事,心中一定压的沉甸甸的,而我却还让你这般的不省心,可是以后不会了,你的所有事,我来帮你做,
那次大火,是你自己放的吧!你是知道华朴要陷害你们高家,所以才烧毁了罪证,又利用我将那场大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停下喃呢,封钰抱紧了杜婉,杜婉便蠕动了一下小身子,又往他的怀中钻了钻,这般无意识的亲昵必然是日久才能养成的习惯。
封钰心中的浓浓怜惜便是压也压不住了,抚了杜婉的脸蛋,额间抵了她的额间,细腻的感觉,好似刻在骨子里永远也划不去。
杜婉轻唔了一声,吓的封钰瞬间回了心神,见她没醒,松了一口气,让小东西知道他翻墙来看她,还是算了。
又摸了摸杜婉的脸,便抱着她进入了梦乡。
虎豹又探头探脑的进来了,看着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人儿,吐了下舌头,便摇晃着尾巴爬上了一旁的小榻,然后又拉过了小毯子蒙了身子。
高悬的月空投下一片朦胧幻影,映照在床榻上,带起了涟漪的迷梦。
片刻的温馨总是来的快,却也去的快,寅时一到封钰便醒了过来,浓黑的眸子里清明的好似没有睡着过,一如以往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杜婉又做了一个梦,她的贼宸帝来找她了,他说他已经知道了所有,他会帮她做她想做的事,她要做的事,而她只需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就好。
睡梦中的杜婉弯弯的咧了嘴角,小小的酒窝是那么的明显。
卯时三刻蓝汐推门走了进来,见杜婉还在睡,便没有打扰,转身走了出去。
院中的亭台中高源和封钰各自执着一枚棋,高源白棋,封钰黑棋,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是千军万马,凛冽杀伐。
高洋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眸中的老成在这一刻终于消失了,只余下浓烈的热情与兴致。
蓝汐便没有打搅,吩咐了园中的宫女们换了茶点,便静静地守在了杜婉的殿门边。
(二百六十一)谋算被察
太阳爬上去了斜空,微凉的风也带上了丝丝暖意,高源与封钰的一盘棋总算是下完了,而杜婉也才爬起了,揉着眼睛下了床榻。
蓝汐听到里面的动静便走了进去,宫女们端了洗漱用品,梳洗打扮好后就出了殿门。
看着院中的三人,杜婉直直跑到了封钰面前,仰了小脸蛋,一声甜甜的阿钰,惹得高源就嫉妒了封钰,她的妹妹以前可是时常这样对他笑的,
果然女儿家都是给别人养的,这还没长大呐就开始了。
心中就将封钰列为了别人的分类当中。
高洋倒是没高源这般的心思,只是有些担心,毕竟他考虑的要多些。
辰时三刻,狩猎开始了,狩猎的地点是行宫后山的树林,皇家狩猎场,由封固带头,一众的皇子将领们纷纷跟随其后,在午时之前,谁猎的兽类品种最杂,数量最多,便是赢家,赢家就可以得到皇帝的一个承诺。
向杜婉这些小孩子是不能跟去的,所以只能无聊的坐在露天的帐篷中,无聊的与一群真正的小屁孩们扯着小屁孩们之间的夹枪带棒。
“沫心妹妹看着好像很是无聊,可是累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传入了杜婉的耳中,打盹的她就清醒了,抬眼看过去,华欣怡温丽着笑脸看着她。
杜婉真就想不明白了,那华朴是明目张胆的和她将军爹爹作对,这华欣怡居然还能这般与她说话,小小年纪就能伪装的如此之深,不得不佩服一句,这古代的孩子果然是早熟的可怕。
“华欣怡,你这虚伪的样子真叫人恶心,心儿遭的那罪便是不曾明言,但你华家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如此惹人厌恶。”
杜婉还未开口,走过来的李莉便抢先了一步,挽了杜婉的手臂斜眼瞥向着华欣怡。
华欣怡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杜婉便压了唇角,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便是再怎么早熟也不会如大人那般伪装的好,扭头看向李莉就嘟了嘴,“莉姐姐去哪儿了?一大早的就没看到你。”
李莉就嘿嘿的神秘一笑,拉了杜婉便离开了露天帐篷。
看着她们渐渐消失的背影,华欣怡握紧了袖中的手,眸中闪现着泪花。
如今的华欣怡也不过一七岁孩子,能做到这般已是厉害了。
一旁的萧雅姝就闪烁了目光,走过来拉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欣怡妹妹,沫心妹妹就是那样的人,你别放在心上,便是表哥她都能…”
停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是我们。”
宸王殿下?华欣怡便疑惑了一下,“雅姝姐姐,宸王殿下…”
萧雅姝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欣怡妹妹,很抱歉,表哥的事我不能说。”
拍了拍华欣怡的手,萧雅姝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华欣怡便思虑了,也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而这边,李莉拉着杜婉来到了行宫中的马厩里,杜婉着实就惊了,她这一早上没个人影,就是为了找小马驹?居然还让她给找到了一匹。
皇家狩猎场的马匹都是各地精选的良种,看顾都是由专门的养马人,像进贡的小马驹都是单独照料的,等养的健壮了才会拉来这里,如今能在这里看到一匹,怎么能不让杜婉惊讶。
“莉姐姐,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杜婉惊讶的小嘴巴都还没有合上,伸手摸上小马驹的脑袋,一身的亮棕色毛发,细滑软绵,摸着好舒服,果然是皇家的马匹,便是一个小马驹都养的这么好。
李莉便得意一笑,“嘿嘿,秘密。”
她可是一大早的就求了阿瑾,缠了好久他才偷偷的给她找来这么一匹。
杜婉就娇瞪了一眼,也没多问,如果她再多问一遍,李莉必然就说了,那杜婉一定会更加惊讶死,然后感慨一句:那个小胖子居然还有这么胆大的时候。
“你,去,把亮亮牵出来,本小姐要和心儿策马扬鞭去。”李莉看向一旁的一个护卫就指了手,那护卫是一脸的苦逼,“小姐,这太危险了,要不我们算了吧!”
一听‘亮亮’二字,杜婉直接就呆滞了,这名字起的,不会是因为这小马驹毛发光滑油亮吧!
杜婉你真相了。
李莉看着护卫就微眯了眼,护卫便只能乖乖的将亮亮牵出马厩,却是不死心的又说道:
“小姐,这虽是小马驹,但还是有危险的,何况您与心儿小姐这么小,要是因此出了事,属下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说着又看向杜婉,一脸的哀求,杜婉便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然后拉了拉李莉的衣袖,“莉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别玩了吧!”
她虽也怀念策马奔腾的感觉,但如今她们实在太小了,她是有武功没错,可苦于人小没有劲道啊!要是真出了什么,护卫来不及相救,那可就惨了。
李莉便苦了脸,这可是她缠了一早上才好不容易缠来的,难道就只能这么看着不能骑?看着护卫便看向了杜婉,眨了下眼睛。
“心儿,你看这有护卫在旁,不会有事的,你太小,就别骑了,我来给咱们溜达两圈,就在这附近活动,不会走远,行不行。”
说着还摇了杜婉的手臂,一脸的卖萌装可爱,杜婉就无语了,明明她比她小好吧!为什么现在这感觉好像她比她大,真是连脸蛋都不要了,为了一个骑马。
“莉姐姐,你真无赖,那说好了,就在这周围溜达一圈,然后我们就回去。”
李莉立刻点了头,这骑马可不是时常就能骑的,用心儿的话来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乐呵呵的就拉了杜婉向不远处的马场而去,护卫便苦逼的拉着小马驹跟上,这能管住他家小姐的高家小姐都同意了,他能怎么办?
一来到马场,李莉便迫不及待的让护卫抱了她上去。
在这个时间点,马匹都被拉去了狩猎场,马场就只有一些守卫和养马人,所以小马驹出现在这里,也没人会说什么。
护卫拉着李莉在马场转圈了,李莉骑在马上还不时的蹬一下小马驹的肚子,倒是像模像样。
杜婉坐在小帐篷里嘴巴不停,眼睛直直的看着马场,心里也是痒痒的不行,低头又看了下自己的小身板,冒出头的痒痒就无声的消失了,唉!她这小身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蓝汐静静地坐在一旁,不时的给她添杯茶,见她这般模样,就抿了唇,“小姐可是心痒了。”
杜婉便扭头看向了她,“你家小姐是快要无聊的闲出蛋来了,这中秋,我真是没得说了,还不如在家睡觉来的实在,或者做我们的那事去,总比在这儿虚耗时间划算。”
杜婉一说起她们的事,蓝汐便想起了这两天被她忽略的一件事,立刻就压低了声音,“小姐,您一说起这个,奴婢这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杜婉立刻就醒神了,微微坐直了小身子,手中的糕点也放下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蓝汐摇了摇头,“小姐,出事倒是没出事,就是围绕在奴婢身边的那道视线消失了,如今的林木对奴婢可是严防死守的紧,怎么会突然消失?”
说着,蓝汐的神情立刻变得有些严肃了,脑子开始转动了起来,林木不可能会平白无故的就不盯着她了,必然是有什么原因?或者他有更重要的事做,所以才没再盯着她。
忽然,她与杜婉两人的眼睛同时一缩,立刻便看向了对方。
(二百六十二)杜婉心悸
“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蓝汐低声问道。
杜婉十指相扣轻轻的敲打了手背,明丽的美眸中快速的闪现了睿智,“这场中秋变的太快了,本该是在皇宫之中,而且将军娘亲被那老太婆叫去皇宫,不可能只会弄出一个这样的中秋来,或许是在中途改了道。”
蓝汐便点了头,“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杜婉又咬了糕点,视线越过马场看向了树林的方向,贼宸帝,是你吗?你知道了我要对付华朴,所以要阻止吗?如今在你的心中,是不是还是皇家的一切比什么都重要,
华朴也算是一个骁勇善战的人才,以你如今的心性,必然是不想失去的,那我爹爹呢!是因为我高家是百年望族,延续百年之久的将门之家,与之根基稀薄的新晋之家华家,华家更好掌控,
所以前世你才会不闻不问的任由那些脏水泼到我高家身上,否则便是高家被陷害,你怎么可能会找不出平反的证据,所以说是你任由了事态的发展。
“蓝汐,我突然发现,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我们都忽略了好多,前世我高家被陷,以阿钰的能力,若是他插手,高家至少有返还的余地,不可能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的直接就满门处斩了,
所以说来,我高家的覆灭,阿钰虽没有参与,却是任其了发展,那时的他心中也是希望高家消失的,百年将门望族,已经是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而如今的阿钰,还是前世那个心怀宏图抱负的他,那个执掌天下之棋的归月公子,那么如今,他是不是其实希望高家消失。”
这般说着,杜婉就心悸的猛然握紧了手,这一世她因为贼宸帝或许带了前世的记忆残片,便忽略了这件事,
她高家因为她的回归而躲避了前世被灭的局面,那么便会一直发展下去,可若还如现在这般发展,早晚有一日也会走上前世的路,
帝王卧榻,岂容他人酣睡,功高盖主的将门有几个是存留下来的,更何况是如今的天启,
以贼宸帝的抱负,早晚有一天君权会如前世那般集中与一身,那到时高家要何去何从?他和贼宸帝之间会不会便因此生出不可预料的变故?
越想,杜婉越心悸,猛然的再次握紧了手,手中的糕点便碎了,必须尽快解决了华家,她要让高家退下来,从那份百年之久的荣耀上完全的退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蓝汐便会意的低俯了身,杜婉就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蓝汐就瞪大了眼,眸中闪现了震惊,
小姐居然要改变她们原先的计划,那样一来,公子怕是不会再如往前一般视若无睹,“小姐…”
“去吧!这场秋猎该打断了。”杜婉沉着面容冰凉了声音。
蓝汐就咬了下唇,试图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可见她这般的模样,终是没有再开口,直接离开了。
杜婉便撑了脸蛋,将她从回归到如今所有的一切在脑中都过了一遍,她对贼宸帝的逐爱让她忽略了天启的现状,
封固庸而不昏,却是偏听偏信,华朴觊觎她高家兵权,丞相爹爹时刻想着要了将军爹爹的命,萧太后盯着将军娘亲,而域外的小国部落也是虎视眈眈,
这种种波涛,只要动上一个,那对她高家便是重重一击,纵使她能避过一次两次,可三次四次呢?她能每一次都察觉然后避开吗?
若是贼宸帝再出手,她该怎么办?她相信贼宸帝对她的爱,可是如今的贼宸帝若是将皇权看的比她重,那么她的时间就不够了。
“心儿,心儿…”李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婉心思被拉回了,看向她甜甜一笑,“莉姐姐,你跑完一圈了。”
李莉就点了杜婉的头,这个小妮子,“心儿,我都跑了三圈了,你发什么呆呢?我叫你半天都不理。”
杜婉就挠了后脑勺,嘿嘿笑道:“莉姐姐,我没发呆,就是打了个盹,所以没听到。”
李莉便无语了,转眼见蓝汐的身影没在,又问道:“心儿,你那丫鬟呢?怎么不在了。”
“我想吃燕月楼的美食,所以让她回京去买了。”杜婉的谎话说的是一点都脸不红心不跳,起身挽住了李莉的手臂,转移了话题:
“莉姐姐,这快要午时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小胖子找不到你,心儿的小脸蛋可就要遭殃了。”
杜婉的这话一出,李莉便绯红了小脸蛋,没心思再过问蓝汐了,捏了一把杜婉的脸小跑先一步走了,声音远远的传来,“心儿又来,太讨厌了,我不和你玩了。”
杜婉就咧开了嘴,直到李莉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淡了下来,慢步跟上去,刚走两步,迎面来了一人,是缪霖,一身银色盔甲,一看到杜婉便加快了脚步。
“小姐真是让属下好找,怎么跑到这马场来了,要不是宸王殿下的虎豹,属下还得找个半天呢!”
杜婉便看向了缪霖身后,虎豹探头探脑的喵了出来,然后两步跑到杜婉的脚边就摇着尾巴转圈了,杜婉便好笑了,
这个小虎儿,自从被贼宸帝扔到归去峰后,每次见她都要探查一下她周围有没有贼宸帝的身影,真是玩上瘾了。
抱起虎豹走到了缪霖面前。
缪霖却是好奇的看着虎豹,“小姐,说来还真是奇怪,这虎豹对小姐居然这么亲切,属下记得宸王殿下在映潭林刚救下虎豹时,虎豹对谁都是凶神恶煞的,除了宸王殿下,如今倒是黏着小姐了。”
杜婉便弯了嘴角,那当然了,小虎儿可是忘川地宫的守护兽,“自然是心儿可爱啊!小虎儿可喜欢心儿了。”
“我们家小姐自然是可爱的,谁都喜欢。”缪霖也弯了嘴角。
杜婉就笑的更欢了,将虎豹抱紧了两分,“对了,缪霖叔叔,你来找心儿,可是狩猎已经结束了,爹爹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吗?谁拿了第一啊?”
缪霖微微摇了下头,“小姐,狩猎还没结束,是属下担心小姐安危,所以就找来了。”
“哦!这样啊!”杜婉便点了下小脑袋瓜,在皇家狩猎场,除了御林军、禁卫军和皇家暗卫,其他任何人都不得隐于暗处,不然要是遇到刺客,岂不是被他们借机钻了空子。
两人回到露天帐篷里,缪霖便守在了不远处,她一个外男,自是不能跟着杜婉进来。
杜婉抱着虎豹刚坐到她的位置上,一道道的视线便如扫描仪一样的扫了过来,这次却不是汇聚在她的身上,而是全部在虎豹身上。
宸王殿下的宠物可是从来不让任何人碰的,碰了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被虎豹吞的渣都不剩,如今却在杜婉怀中安静的待着,还很是亲昵,众人的视线又怎么可能会不看过来。
将小马驹放好回来的李莉一看到虎豹就快步跑了进去,扑到了杜婉身边,刚才的羞涩完全抛到了脑后,“心儿心儿,小虎儿居然让你抱啊!我也想抱。”
话还没说完,手就凑了过去,虎豹立刻龇牙咧嘴了,牙缝里的血红是那么的明显,吓得李莉就赶忙缩了回去,看着杜婉瘪起了嘴巴,在她耳边低声道:
“心儿,这个小虎儿真不愧是宸王殿下的宠物,和他一个样,都是嚣张的让人真想揍一顿,但是没那个贼胆。”
杜婉就憋了笑,有贼心,没贼胆,这怕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想法吧!
轻轻的摸了虎豹的脑袋,虎豹便又舒服的眯上了大虎眼。
(二百六十三)狩猎第一
杜婉和李莉坐下不过半刻钟,一阵阵的马蹄声便由远到近传来了,所有人就都纷纷出了帐篷,萧雅姝这才收起了眼中就要压不住的妒火。
领头的是封固,封钰就跟在他的侧面,刚一走近,视线便直直看向了杜婉这边,在一群小娃娃当中准确的找到了她。
杜婉甜甜的弯着嘴角挥了挥手,她现在可不管她的这般作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现在的她只想快点见到她的贼宸帝,因为只有见到她的贼宸帝,她才可以抚平自己内心的那些波涛。
封钰下了马将马绳扔给侍卫便阔步向杜婉这边走来,然后拉了她的手就直接离开去了行宫。
他这般的行为众人已经不怎么惊讶了,只是心思又婉转了些许。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高旭的眸中闪现了片刻的思索,便跟着封固走进了中间的帐篷。
华朴与杜鸿鸣亦是如此,只是他们的眸中多出了一些别的,比如算计。
封钰拉着杜婉来到行宫他的宸王殿中,然后再一次将虎豹随手扔出去。
走进殿内便将杜婉扔在了一边,自己自顾自的向浴室而去,杜婉就愣了,贼宸帝什么意思?
“阿钰…”小跑着就要追上去,封钰头也不回的扔下了一句话,“小东西可是想要和本王鸳鸯浴?”
勾着嘴角,封钰走了进去,杜婉的脚步就顿住了,面上泛起了微微的绯红,啊!贼宸帝,小小年纪就这般不要脸。
龇牙咧嘴的就对着已经关上的门哼了哼,然后开始在殿内转悠了,还不忘顺手一块糕点。
封钰的卧殿偏向与浓重的墨色,完全的冷色调,便是桌木都是乌金黑龙木,乌金黑龙木就出自无涯森林,经过多年的瘴气和药草的熏陶,药毒相融,早已是珍惜无比的药木树了,比之紫檀木更是珍贵稀少,万金难求都是小的。
挂帘也用了‘墨锦绫缎’,是楼兰特有的一种墨蚕吐丝制成的,其工艺之繁杂与‘千丝万缕’不相上下。
“一个行宫的住殿都这么的奢华,也不知道宸王府中会是怎样?”
“小东西想知道,本王带你去。”封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么快就洗好了?杜婉快速的转过了身,就见封钰只穿着一件宽松墨袍,乌发披在身后,还滴答着水滴。
少年的身形高挑健壮,完全就不像一个十二岁的人,说是十五,也不会有人去怀疑。
封钰走过来拉了杜婉的手将一条墨色毛巾放到她手上,然后坐到桌边,杜婉就又是一愣,贼宸帝这是要让她给他擦头的节奏,心中便有些小雀跃了,男人的头发可是不会轻易让别人摸的,贼宸帝真的是喜欢她了,嘿嘿。
心中乐滋滋的,却是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子,然后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小身板,够不着啊!
封钰很是明白的就搬了一个黑木圆凳放在了杜婉身边,然后笑着看向杜婉,也不说话。
杜婉就甜甜笑了,爬上黑木圆凳开始给封钰擦头,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做小媳妇的感觉,脸蛋便又绯红了一下。
封钰的乌发顺滑黝黑,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出来的,杜婉在心中小小的嫉妒了一下,“阿钰,你这头发真是让身为女子的我嫉妒啊!”
说着还不忘摸一下,头发擦的差不多的时候林邢端了午饭进来,低着头摆好后便又低着头退出去,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都没敢乱瞄,
出了殿门才抬起了头,轻轻呼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眼天空,心中又是浓浓的惊颤与震撼,主子居然那般的出现在高家小姐面前,虽说高家小姐还小,但毕竟男女有别,
莫非那高家小姐还真要做他们未来的王妃了,或许主子在泰和殿上的那句话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心中立刻便对杜婉生出了一丝的恭敬,安静的守好了殿门。
桌上的美食让杜婉呆住了,眸中就闪现了泪花,手中的墨帕也掉在了地上,封钰便闪烁了眼神,抱着杜婉坐好,舀了一勺红豆薏米粥喂到她嘴边,“张嘴。”
杜婉愣愣的张开嘴,口中瞬间便弥漫了甜腻,泪水终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随手就一擦。
“那日小东西一口都没吃,本王现在给小东西补回来。”封钰又将一勺喂到杜婉嘴边,杜婉便默默的吃着,明明刚才还是欢愉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沉闷了。
“那日之事,本王知道在小东西心中留下了痕迹,本王现在来抹掉,可会迟了片刻。”抬手擦掉杜婉嘴角的米渍,封钰柔声的看着她。
杜婉便低垂了头,女人的心其实真的很小的,自己的爱人当着自己的面向着别的女人,会被记一辈子的,便是做再多的补偿,也抹不去。
“阿钰,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更是一个懒惰的人,所以有好多事,我都不会去计较,可一旦计较了,那…”
停下了话语,杜婉扬起小脸蛋就夸张的抱了小肚子,“哎呀,好饿啊!阿钰,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去狩猎场,也不知道谁会拿第一,一定是阿钰的,我对阿钰可是充满了信心。”
拿过封钰手中的碗就开吃了,话语含糊的不清。
封钰便揉了揉杜婉的小脑袋,计较了,便没那么容易放开了,所以才会那般决绝的选择身死,独留了他一人苦苦的哀痛,虽然他现在还体会不到,但一定痛的都想跟随而去了吧!
饭后,两人便回了狩猎场,果然,封钰拿了第一。
封固慈爱的看着走到座位上坐下的封钰,刻意的忽略了他身旁杜婉的存在,也忽略了萧皇后的不停暗示。
他这个儿子终于有一个不讨厌的女子了,便是一个小孩,那也是好的,以后再发生那样的事,他就应该不会那么愤怒了吧!
“咳咳,宸儿啊!父皇承诺谁拿了狩猎的第一名,便可承诺他一件事,宸儿可有什么想要的,告诉父皇,父皇必然答应你。”
封钰便看了一眼怀中的杜婉,众人就提起了心,脑中同时闪过了他在泰和殿上说的那句话,这宸王殿下不会真的要等了高家小姐长大,娶她为妃吧!
萧皇后握紧了手,害怕封钰真说出什么,赶忙道:“皇上这话说的,也不怕伤了宸儿的心,宸儿怎么会开口和他父皇要承诺呢!”
杜婉就微抿了嘴唇,这个老太婆,真是让她想放过两日都不行啊!怎么就这么上赶着找死呢!她这话一出口,贼宸帝可就不好提承诺了。
封钰摸了下杜婉的小脸蛋,看向了萧皇后,“母后,您该是知道的,在儿臣的心中,皇家的荣耀不容冒犯,便是君子一言都驷马难追,何况是父皇的口谕,母后是想让儿子破了自己的信念。”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便是精彩纷呈了,萧皇后面上的笑容再一次快速僵硬了一瞬。
杜婉就在心中给封钰点了一个赞,这话怼的,怎么就这么爽呢!贼宸帝这么为她而不给萧皇后面子,真是想不开心都不行啊!
嘴角止不住的就要上扬,便赶忙将小脸蛋偏向了封钰的身前,然后咧开了小嘴巴,眼睛眯得都只剩下了一条缝,嘴角的小小酒窝更是藏不住的探出了头。
(二百六十四)转让承诺
封钰便看了一眼杜婉,然后又看向萧皇后,“母后,儿子知道您是为了儿子和父皇好,但父皇只是兑现做为一个君王该有的君无戏言,怎么可能会伤儿臣的心呢?父皇,你说儿臣说的可对。”
封钰转眼看向封固,封固立刻便堆起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拍了拍萧皇后的手,“宸儿说的是,爱妃就是爱瞎操心。”
便又看向封钰,慈爱道:“宸儿想要什么?父皇都答应你。”
话还未落完,视线便若有若无地扫向着封钰怀中的杜婉,这个心丫头能让他这厌恶女子到了极致的儿子开了窍,他倒是乐的愿意,
只要不做宸儿的王妃,一个侧妃之位,也没多大的影响,又能让宸儿开心,还能让他不再时刻担心着被抓包,多好。
封固打的什么主意,封钰一眼就看出来了,无意识的便紧了一下环着杜婉腰身的手臂,开了口,“父皇,儿臣没什么需要的,所以儿臣要的承诺便是将儿臣的这个承诺送给高沫心。”
这话一出,众人直接就呆滞了,杜婉也呆滞了,跟皇帝老儿讨要承诺,还能这么来,贼宸帝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过她心中咋就这么雀跃呢!
封固便愣了脸,心中的苦逼完全可以和不久前的萧皇后相提并论了,他堂堂天启国的一国之君,他的承诺还能随意的转让,
心中生出了一瞬的气性,很想硬气的沉了脸给驳回去,但一想到那日封钰的寒冽,就又怂了。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角不停地给萧皇后使眼色,萧皇后却是理都没理的装作没看见。
只要宸儿不是要了娶这高沫心为妻,别的如何,她才懒得过问,刚才为了自己的面子便那般落她的脸面,现在让她去招惹宸儿,呵!
“皇上,宸王殿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妥,皇上的承诺怎可转与他人,这是对皇上的不敬,对圣谕的藐视。”
正当封固无措时,一个言官义正言辞的开了口,封固便看向了他,欣慰了面容。
紧接着又有一个言官开口了,“宸王殿下,此事万万不可,皇上之口谕等同于圣旨,皇上的一个承诺便是一道圣旨,如何能转与他人。”
这两个言官的话一出,众人便三三两两的开口了,什么此等做法古今未有,什么圣旨大如天,等等言辞数不胜数,到最后直接上升成了祖宗礼法不能破。
但总结起来就那么一句话,宸王要承诺,他们没话说,但要把承诺转与高家小姐,他们就不同意。
杜婉听的是目瞪口呆,不得不感叹一句:古人的脑回路就是厉害,不愧是朝堂上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
封钰却是宠溺的看着杜婉,对这些嘈杂之声好似没一点的感觉,静静地喂杜婉吃着桂花糕,嘴角上还带着浅浅的笑,眼中只有她的影子,杜婉便回以甜甜一笑。
既然有不同意而反驳的,那自然就有支持宸王殿下的,而在众多的支持者中就有杜鸿鸣。
在众人还纷纷争论不停时,杜鸿鸣起身走到帐篷中央撩袍跪下,对着封固和封钰就一拱手。
“皇上,殿下,微臣以为此事根本就没有争论的必要,皇上的承诺只是狩猎游玩的承诺,
殿下拿了第一,那承诺便是殿下自己的,殿下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送与何人便送与何人,
一件小事,竟夸大的上升成了国事,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皇上,杜相说的是,不过是一件小事,我们这帮老臣在这里争论,要是传去了域外,岂不是要被那些蛮夷小国部落给笑掉大牙。”
华朴也撩袍跪下开了口,虽然他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毕竟要是高家小姐得了这样一个承诺,说小了没什么,可要是说大了,那就是高家得了一道口头圣旨,还是空白的,对他是极为的不利,
可他却不得不开口,月前的高家之事已经让宸王殿下对他生了芥蒂,若是现在他再站在宸王殿下的对立面,怕是不等他取代高家,宸王殿下就先对他出手了,所以他如今是没得选择。
“皇伯父,看来您的这帮子老臣当中还是有那么几个明事理的。”封澔见缝插针的就挤了进来,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直接走到了封固身边。
“我说皇伯父啊!这些人根本就是嫉妒四皇兄拿了第一名,自己没本事拿到皇伯父的承诺,便也不想让四皇兄拿到,真是黑心的可以。”
封澔的这话一出,各大臣的脸便直接千变万化了,杜婉便又将小脑袋埋在了封钰的身前。
这个封澔,简直就是一个妥妥的神公助啊!前世她咋就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好玩的时候,那时只当是一个纨绔子弟,他不与她玩,她还不屑跟他玩呢!如今看来倒是她浅薄了。
封钰就又看了一眼杜婉,然后勾起了唇角,声音却是寒凉了下来,“本王倒是不知,在座的诸位大臣居然这般的悠闲,那么正好,今年的浙南一带雨水多发,又出现了洪涝的迹象,
本王给你们三天时间,到时要是想不出本王满意的应对之策,那么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视线扫过帐篷中的所有人,最后看向了封固,“天启国从来不养废物,儿臣以为父皇该好好处理一下了,要是等儿臣动手,父皇,您是知道的。”
放下这些话,封钰抱了杜婉直接阔步离开了狩猎场。
封固便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封钰的话中意他听的是明明白白,脑中就闪现了那日从御书房离开时封钰留下的那句话,他的皇位,只是他懒得要。
在场的其他众人也如封固一般狠狠地咽了口水,宸王殿下从不过问朝堂,一心只在军营中,今日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插手朝堂了。
一想到封钰会插手朝堂,各部大臣的心头便冒起了冷汗,尤其是一些拿着俸禄却整日了花天酒地的大臣们。
……
封钰带着杜婉离开狩猎场便直接离了行宫。
马车中。
杜婉心中的跳跃终于停下来了,脑子也就跟上了,这才发觉了一件事,她又被她的贼宸帝做了筏子,他进入朝堂的一个筏子,
宸王殿下的心从来只在军营,朝堂之事,只要没出现叛国谋逆,他从来都是不过问的,否则前世这帮大臣也不会那些嚣张的对她高家落井下石。
贼宸帝突然要插手朝堂,是他的残片记忆作祟,还是因为她的缘故,毕竟这一世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好多变化,那么贼宸帝提前入朝,也是有可能的。
“小东西,想什么呢?竟这般的入神。”封钰伸手捏了捏杜婉的小脸蛋,眸底深处是一片了然。
这小东西怕是已经猜到了,那她会是什么反应?她应该是不会接受被利用的吧!但是对他,会是一个例外吗?他很想知道。
杜婉回了神,甜甜一笑,“阿钰,我在想我们要去哪儿?这才狩猎第二天,我们就这样离开,好吗?”
封钰便勾了唇角,看来这小东西对他的爱也如他一般的炽恋,他不该因为她做的那些事便生出怀疑来,便是不信那慧持大师的话,他也该相信他心中的感觉。
(二百六十五)偷的浮生
“小东西,你不是想知道本王的宸王府是什么样吗?”封钰宠溺的看着杜婉,杜婉便呆滞了,贼宸帝的意思是要带她去看他的宸王府?
原以为只是随意的一句话,毕竟如今的他是没法与未来那个炽爱与她的贼宸帝相比的,能这般对她已经是她努力之后最好的结果了,却是不曾想,这结果是一次次的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贼宸帝真的没有恢复吗?真的没有如她一般带来全部的记忆吗?可是没有啊!若她的贼宸帝回来了,不说别的,便是华家就不可能还存在。
“小东西,本王发现,在本王身边你总是爱出神。”话音未完,封钰便又捏了杜婉的小脸蛋。
杜婉立刻就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嘴角,小小的酒窝就那么探了出来,弯弯的月牙中绽放了亮彩,环住了封钰的脖颈就乐呵呵道:“哪是心儿爱出神,还不是阿钰的话太甜了,这不能怪心儿。”
封钰便压了嘴角,“那是怪本王了?”
当然怪你了,杜婉便点了头,封钰就宠溺的刮了她的鼻尖,原来看着这小东西这般开心,他竟也心悦无比,这小东西脸上这般的笑容才是他最想要的。
马车中弥漫了温馨,一种叫做甜蜜的东西悄然的飘散着。
……
夕阳已经映照了地平线,落霞洒下泛出金色的光辉,微风拂过带起着丝丝的温凉,八月的秋晚,舒意的暖洋,不热也不冷,刚刚好。
晚间十分马车到达了京都,直接向着宸王府而去。
看着怀中熟睡的杜婉,封钰宠溺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抱着他下了马车便去了自己的主殿,结果没走到一半杜婉便醒了,不是自然醒的,而是小肚子咕噜咕噜的叫醒的。
封钰便笑了,折了一个身直接去了饭厅,杜婉就羞红着脸默默地将头埋在了封钰的身前,满是懊恼。
啊!杜婉,你真是丢人,睡着了还能被饿醒的,你这肚子简直比生物钟还厉害,贼宸帝一定在心中笑死了。
一进去饭厅,杜婉所有的懊恼便不自知的直接甩到了脑后,眼睛直直的看着饭桌上的美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小肚子又咕噜了一下。
封钰就抿了唇角,这个小东西,也就只有在吃食上面像个小孩子。
杜婉咬了牙,通红着脸堵住了封钰的唇,“不许笑,人食五谷,我都半天没吃饭了。”
封钰拉下杜婉的小手将她放到紫檀圆木凳上,还是说道:“本王记得在马车上小东西可是一直嘴巴不停地。”
杜婉的脸就又红了一分,贼宸帝这是暗示她是小猪吗?哼!小猪就小猪,吃了睡,睡了吃,多好,“那些小吃怎能抵得了饭食。”
见封钰还是抿着唇角,就怕忍不住的笑出来,杜婉便嘟了下嘴,“算了,不和阿钰说了,像心儿这样的美食爱好者,对美食的喜爱程度你是体会不到的。”
话落,杜婉便自顾自的抓了银勺就舀了一勺百合汤喂进了口中,然后微眯起眼一脸的享受,
淡淡的百合清香,便是汤汁下肚,口中却还是弥漫着余味,香,真是香,这宸王府的厨子就是不同寻常。
看来燕月楼那般火爆,不仅仅只是美食新颖这一个原因,手艺还是占了多一半的。
一想到这儿,杜婉才想起这时的燕月楼还没有那‘两最’:京城烤鸭和胭脂醉。
心中便生出了一个想法,就弯了嘴角,看向封钰含糊不清道:“阿钰,赶紧坐,美食不容错过。”
话还未完又低头扒了一口饭了,也只有这时的杜婉才会将注意力从封钰的身上转向美食。
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赵德胜便惊讶的微张了嘴,看着她又看向封钰,他虽知道殿下对这高家小姐不同,可这高家小姐也太大胆了吧!
不但直呼殿下名讳,居然不等殿下动手就先开吃了,这也太没规矩了,可是殿下好像没什么感觉。
看着自顾自坐下动手的封钰,赵德胜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算了吧!殿下对这高家小姐本就是不同的,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殿下每晚都会在书房画一副画,无一不是这高家小姐,喜怒哀乐都有,那么栩栩如生,必然是只有印刻在心底才能不看真人的就画出来。
这般想着,赵德胜便默默地守在了门外,这高家小姐终是个特例,他还是好好的做好他奴才的本分吧!
用过晚膳后,杜婉让封钰带着她去转了宸王府,正好可以消消食,一举两得。
宸王府不似封钰本人一般的冷,反而是暖色调,假山池水,高台阁楼,青砖紫檀红木柱,大理白玉汉石板,俨然一座正经的王府,豪华大气上档次,一点都不低调。
后园的中心有一池荷塘,碧绿中带着粉白,荷塘里的鱼儿不时的探出小小的身子,然后又游向荷叶之下,欢快的无忧无虑。
晚间的宸王府已经点起了宫灯,殿檐阁楼之下,亭台花丛之中,一闪一闪的晃动着微弱的光辉,汇聚在一起却是明亮的光芒夺目。
杜婉拉着封钰漫步走在池面上的廊道中,廊道两旁的护栏上挂着小挂灯,闪烁着点点金光,为他们的身影投下了两道淡弱的影子。
杜婉一手还拿着一朵月季,晚风拂过带起着丝丝温凉,吹过脸庞很是舒服,这样的晚间最适合散步。
这一刻,封钰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归去亭月湖边的安和,他们也是这样的悠然自在,想起他对杜婉的承诺,美好的心情突然就变得低沉了,小东西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舒逸,那她会愿意陪着他君临天下吗?
察觉着封钰久久不离的目光,杜婉仰头看向了他,弯弯着眼角,甜甜的问道:“阿钰,怎么了?
封钰勾唇一笑,敛了心间突然而来的一瞬不自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时间点,我们去那里会更好。”
话音一落,封钰便直接揽了杜婉的身子,轻点脚尖,平踏碧荷,身轻如燕的飞身上了主殿屋顶。
圆圆的明月悬于高空,月光洒下映照着荷塘铺上了一层光晕。
杜婉揽着封钰的脖颈是惊魂未定,“阿钰,你这样没准备的就来,我的小心肝会受不住的。”
封钰便刮了一下杜婉的鼻尖,抱着她坐到屋顶红瓦砖上,仰头看向高空。
“小东西,这样平静却温馨的夜晚是本王从来不曾有过的,若是以往,这般只有那些酸儒书生才会做的事,本王绝对不屑,
身为男儿,理应志在天下,哪里有的时间浪费在这些闲情雅致上,可此刻,本王却觉得这样的安静真的很好。”
杜婉弯着的嘴角便又弯了一分,看着封钰也看向了高空,“阿钰,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偷得浮生半日闲,既然有享受的机会,那便抓紧享受,谁知明日是如何?所以要懂得及时行乐。”
封钰便笑了,小东西这什么歪理?难道这才是她渴望自由自在,潇洒度日的真正缘由,因为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所以便是过好现在就好,这还真是有些偏安一隅的不思进取。
(二百六十六)彻底明了
高空绽放了烟火,五彩缤纷,美得绚烂,杜婉立刻就伸手指了过去,一手还摇了封钰的手臂,手中的月季早已不知掉落了哪里。
“阿钰你快看,好美啊!”杜婉的眸中好似映照了色彩,溢出了点点的星光,小小的酒窝甜甜的探了出来,整个人光彩的夺目心扉。
看着这样的她,封钰轻微的收紧了环着她腰身的另一只手臂,浅浅一笑,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身影,一身红裙,就那般的站着归去峰上,耀眼了他的眸光,“确实好美。”
杜婉便扭头看向封钰甜甜一笑,又看向了高空绽放的烟火。
两人便静静地坐在殿顶,看着不断绽放的烟火,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带上了甜蜜的味道。
烟花爆竹燃释了,杜婉趴在封钰怀中睡着了,嘴角的小小酒窝却是一直没有消下去。
晚风有些微凉了,封钰将杜婉揽入怀中飞身下了殿顶,直接去了主殿。
他的卧殿与行宫的卧殿倒是相差无几,完全的冷色调,与他的人一样,走进去都能感觉到周身弥漫上一层寒凉。
刚把杜婉放到床榻上为她盖好被褥,林木的声音便传入了封钰的耳中,内力凝音。
封钰摸了摸杜婉的脸,转身走出去关上了殿门,向书房阔步而去。
书房就在卧房的不远处,中间只隔了一个廊道。
林木笔直的站在书房门前,书房是宸王府的重地,没有宸王的吩咐,谁都不能入内,他自然也不例外。
看到封钰的身影,林木才推开了门,封钰走了进去,他便跟了进去,龙纹面具都遮不住他低沉的面容。
“出了何事?”封钰走到桌案后坐下,看着桌案上的画,轻勾了一个嘴角。
画上是一个小小的人儿,一身粉色小襦裙,扎着一个小辫子,紧紧的将虎豹抱在怀中,看着不远处的一身身影,眸中闪烁着害怕,却是带着一丝的坚定。
“主子,蓝汐动手了,用了我们的暗码。”说起这个,林木的脸色越发的低沉了,蓝汐对他们归去山庄简直是了如指掌,不仅知道他们山庄传递消息的明码暗号,居然连暗码都知道。
明码山庄的人都知道,可暗码却只有白衣使知道,但在他们五十个白衣使当中根本就没有一个那样的女子,她究竟是什么人?
抬眼看着封钰,见他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林木心中就更加疑惑了,却带了点点的心动,主子没惊讶,便是说明蓝汐很有可能真的只是小姐的丫鬟。
封钰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却是握紧了刚刚拿起的毫笔,仅仅一天时间,小东西便猜到了他的动作,是她对他知之甚深,还是她当真敏锐如斯,
她都知道了,可在他面前却未表现出一丝一毫,还是如以往那般,过得有滋有味,偷得浮生,她是笃定了他便是知道她要做的事,也不会阻止,
还是她相信他,纵使他不舍失去华朴那样一个骁将,但在她与华朴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亦或者是这又是一次她的试探,对他心门的试探。
“她做了什么?”封钰的这句话刚一问出口,林木的脸色便微动了一下,低沉了声音,“主子,蓝汐用暗码联络了我们在边关各州的白衣使头卫,以主子的名义对他们下了一道密令,半月之内搬空驻军粮草。”
这话一出,封钰着实就惊了,猛的便站起了身,毫笔跌落墨染了画作,眉头紧紧的皱起了,周身弥漫了一股寒冽凛杀的威压。
林木便低沉了头,额间冒出了丝丝冷汗。
封钰身上的寒冽越发严重了,整个书房好似都染上了寒霜,杜婉所做之事完全超出了封钰的预料,他想到了她会借用域外小国部落来制造华朴的叛国罪证,
林木拿来的书信便是证实了他的想法猜测,华朴陷害她高家,她必然会来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没想到她居然敢动用驻军粮草,
胆子大的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军队未动,粮草先行,一个军队最重要的便是粮草,一旦粮草短缺,那这整个军队就是一盘散沙,一击必倒,
边关各州各府的驻军都是时刻准备着上战场的,粮草必然是不可短缺的,那小东西还真敢,简直是胡闹的过了头。
封钰伸手便揉了下眉心,心中生出了一丝无力之感。
见他这般模样,林木握了握低垂的手,试探的问道:“主子,我们需要阻止吗?”
封钰心中的无力之感顿时就又加深了一分,阻止?他要如何阻止?若他插手阻止,那小东西必然会再一次与他决裂,皇宫中的那一次就够他受的了。
忽然,封钰眉心微微一动,冷静了思绪,心中便动了。
刚才在震撼之余没有多思,以那小东西的心智,那么多的粮草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搬空,可不容易,或许那小东西留了后手,“那么多的粮草,她们打算如何处理?”
说起这个,林木的心中对杜婉倒是生出了一丝敬佩,“主子,你可还记得一月前映潭林那边传来的消息。”
封钰便又皱了下眉头,难道那小东西要将粮草运进映潭林,那倒是一个好的藏匿之处。
一月前映潭林出现异样,靠近无涯岭的那半片映潭林一夜之间化作寒冬,若无雄厚内力支撑,根本难以进入。
慧持大师出现说有神明在此,不可打扰,那种鬼话他便是不知他所说的冥宸大陆,他都不会相信,更何况那时他已经知道了冥宸大陆的存在。
“蓝汐让山庄的人将那些粮草运进映潭林。”封钰的这句话问的肯定,林木便点了头。
“是,主子,我们的人探查到映潭湖消失干渴了,只剩下一个大坑,粮草放在那里最好不过,
虽说映潭林是楼兰之地,但有慧持大师之言,他们便是察觉有异样,也不敢贸然前去探查,况且我们的驻军就在不远处,自是安全不过。”
这也是他为何虽惊讶小姐之胆大,却也不曾着急的直接就说出粮草之事。
封钰便重新坐回了座椅上,这才符合那小东西的心智,忽然,他的眼角猛的一缩,看向林木便道:“林木,你刚才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
林木就一愣,却是快速的重复了一遍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封钰的心便沉了下来,脑中所知道的线团全部动了起来,他怕不仅仅也只是重回那么简单,映潭林是楼兰的地方,他却安排了驻军,而那映潭湖是去往冥宸大陆的缝隙之道…
“林木,我们的驻军在那里驻扎多久了?”封钰的声音中带上了暗沉,林木便再一次愣了。
主子怎么回事?他怎么感觉他忘记了好多事。
心中虽疑惑,林木却是没有一刻停留的立刻回道:“主子,我们的驻军在那无涯岭至少六年了。”
封钰算是彻底的理清了,怕是在那小东西还没有回归时,他就已经知道他不是这俗世之人了,只是因为小东西回归的某些缘故,致使他忘记了。
“下去吧!继续盯着,别出了其他意外,如有需要,便暗中推上一把。”
“是,属下明白了。”林木就应了一声,出了书房闪身离开。
封钰便起身回了主殿。
(二百六十七)冰封映潭
此时已是寒宵三更夜,一走进卧殿便带来了凉凉冷意,看着床榻上睡的香甜的杜婉,封钰伸手就捏了一下她被捂得红彤彤的小脸蛋。
“真是个坏东西,总是要给本王找那么多的事,你说本王该拿你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如今更是说都说不得了,因为本王已经舍不得了。”
以内力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封钰将杜婉揽入怀中闭上了眼睛,他终是栽在了这小东西手中,他就知道,一旦他不抗拒的接受了,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洒下的月光透过雕窗映射在了床榻上,为相拥的人儿带来了一片朦胧的梦幻。
……
时间晃过,便是半月,今日的天空灰蒙一片,九月的雨,毛毛细如丝,飘落而下,黏染了映潭林的山道。
一个白衣身影驻足在映潭林的山顶之上,无涯岭峰,手撑一把印画着曼珠沙华的油纸伞,看着山道中陆陆续续运送的马车,隐藏在白色面纱下的红唇微微的勾起了。
忽然,她眼角一动,快速看向了不远处的山林,“出来吧!”
林木便一愣,他并没有放出一丝的气息波动,蓝汐是怎么察觉的?
闪身来到了蓝汐身边。
蓝汐看了眼林木,又转眼看向映潭林的山道,“林统领当真是盯奴婢盯得紧,可为何在半月前的皇家狩猎场中却没了林统领的视线,奴婢很是好奇,难道归去山庄的白衣使统领会胆怯于不敢进入皇家狩猎场?”
蓝汐的这话问的很平常,林木却是无端的生出了一种她知道自己龙卫头领身份的感觉,白色面具下的凛冽剑眉便微微蹙了起来,口不由心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对于我山庄之事为何如此熟悉?”
蓝汐便浅笑一声,扭头看向了林木,“倒是不曾想林统领竟也有这般话多的时候。”
林木面具下的脸就猛的一红,想要再问出口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蓝汐便又是一笑,原来那个冷漠无感的黑狱使憋屈起来竟是这般模样,也就是在这般情况下,她才敢这样呛上一句。
“林统领想知道奴婢的身份?想知道奴婢为何会这般熟悉归去山庄的一切?那奴婢便告诉林统领,奴婢是白衣使,林统领可信?”
蓝汐的话语中带着调笑,林木便黑了脸,他是白衣使统领,他岂会不知她是不是白衣使,敢冒充白衣使者,杀,“若非主子吩咐,就你这一句话,本统领便可杀了你。”
蓝汐轻笑一声,直接纵身越下了无涯岭峰,脚尖点着山峰上的树枝向映潭林深处而去,雄厚的内力缓缓化作了白雾,驱散了周身越来越冷的寒气。
整个映潭林冰封了,所有的树丛披上了银装素裹的皑皑白衣,枝条上锁满了片片冰花,冰雕奇景,大自然形成的最美景色。
滴落的雨丝滴在映潭林中,不过一瞬便凝聚成了冰丝。
蓝汐越过树丛快速向映潭湖的方向掠去。
林木跃下山峰跟了上去,却是一入映潭林便迷失了方向。
……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全部停在了映潭湖的边缘。
整个映潭林都是银装素裹,却唯独映潭湖翠绿一片,湖水早已干渴,湖底长满了翠绿的小草,在整片白色当中,便是点睛一笔。
运送马车的归去山庄属下只是将马车停下,并没有搬离上面的一袋袋粮草,而是直接闪身离开。
他们一离开,蓝汐便现身了,没有任何耽搁的直接双手交叠,口中默默念起了咒术,不出一瞬,几道身影便出现在了高空,地狱使者,领头的是白风。
看着百余辆的马车,白风轻一挥手,地狱使者动手了,淡淡的血红自他们的身上徐徐冒出,一辆辆的马车就凭空消失了。
“白灵,这些粮草在地宫放的时日不能多,否则小主子会察觉,若是让他知道我带了地狱使者从地宫入口出来俗世,下次他必然会跟来的。”白风自高空落下走到了蓝汐身边。
蓝汐点了点头,“属下知道,只是小姐不放心将粮草放在这映潭湖中,虽说这周边有主子的驻军,但如今的映潭林毕竟是楼兰的地盘,所以还是放在地宫之中最安全,待得这边的事情一解决,我便通知你。”
“好,我知道了,届时我会直接从地宫将粮草转移到你指定之地。”白风摇着折扇点了头,却是突然问道:“白灵,小姐将粮草放到地宫,怕是有二用吧!”
蓝汐就一笑,“统领就是敏锐,小姐觉得主子便是没有忆起什么?也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她想试一试。”
白风便明白了,小姐动用了归去山庄的势力来对付华朴,那么主子必然会知道粮草的去向,那若是映潭湖中根本就没有粮草,
那么主子若无动作,便是知道冥宸大陆的存在,知道粮草去了哪里,可若是他有了探查粮草去向的动作,便是他不知道冥宸大陆的存在,那么也就是他什么也不知道。
小姐的这一招棋走的真好,一点都不亚于主子,看来这一世里主子是要偿还前世欠下小姐的债了,这样也好,还清了所欠的悲情债,便可一心一意的炽爱了。
“幻雨迷阵困不了木多久,他怕是就快要找来了,白灵,你赶紧离开,我也回了。”
白风敛了思绪合上了折扇,口中默默有词,身体渐渐淡化消失与空中,那几个地狱使者也跟着消失。
蓝汐便扭头看向身后,折身从另一边直接离开。
她离开没过一刻,林木便找来了,看着空荡荡的映潭湖,震撼了眼。
而此刻的京都,菊雅轩中,杜婉正在奋斗着一整只烤鸭。
那日晚饭间她生出心思后便唤了封钰留给她的口哨,将京城烤鸭和胭脂醉的做法交给了一个白衣使,没过两日便被燕月楼推出了,做为一个吃货兼提供秘方的她,自是要来的。
大口的啃着鸭腿微眯着眼角,一脸的享受,如此生活当真是奢侈,这半个月她和贼宸帝好像回到了前世一样,悠闲的舒逸。
有兴致了便去狩猎场,没兴致了便回京都,来回是玩的痛快,便是一两个言官看不顺眼了,可皇帝老儿都没说啥,他们能开个啥口,
更何况还有贼宸帝给的三日期限,一个好的治水方案都没有,贼宸帝不找他们麻烦就好了,他们还敢没脑子的上赶着送死。
至于那老太婆,竟是没有再阻拦,果然是后宫里浸染的女人,知道贼宸帝对她如今正在兴头上,为了她这样一个小毛孩与贼宸帝生出嫌隙,根本不划算,所以便没了动作,
这让她很是郁闷,还想着要是那老太婆再来,她就乘机给她一颗好果子让她吃吃,她脑子里过了那么多的计划都没动上一分,便胎死腹中了。
封钰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杜婉,不时抿一口胭脂醉,眸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小东西,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杜婉嗯嗯的点着头,嘴巴却是没有停歇一分,油渍沾满了一嘴,美食的诱惑她是完全无法抵挡的,尤其是许久未吃过的这京城烤鸭。
(二百六十八)乱起祸出
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般安逸温馨的时光在一月后初一的早间被打破了,一个震撼的消息从四面八方悄然的涌进了狩猎场。
边城的粮草消失了,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皇上和宸王殿下大怒,两月的狩猎中断了。
那么多的粮草,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必然是有人转移了,而能做到那般隐秘的,就只能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将领们。
泰和殿上。
封固高座于龙椅之上,左边的四爪金龙座上,封钰随意的后靠着椅背,面容漠然的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那个位置是太子之位,只有太子才可位居于此,而天启未有太子,但在众人心中,封钰虽未封太子之名,但实际上就是太子,不过一个虚名,哪抵得先皇赦封的宸王封号来的尊荣。
一众的皇族宗亲与满朝文武大臣分站于大殿之下。
整个泰和殿的气氛压抑的沉闷,封钰没有开口,封固看了一眼他,想要说些什么,心底又怂的不敢。
这是封钰第一次上朝,而且还是因为边城粮草的失踪,所以说他不开口,低下的众人便也会心思婉转的不想做那出头之鸟。
时间仿佛静止了,就在众人憋的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封钰坐正了身,视线直直的看向高旭。
“镇国大将军,你做为我天启的第一把手,那么多的粮草消失不见,你就没有收到边城传来的一份异常暗报?”
话落,又看向华朴,“华将军,你做为我天启的第二把手,粮草不见整整半月之久,就没有一点的察觉?如此没用,本王这天启要你们何用。”
封钰的声音寒冽的让人直冒冷气,整个大殿都仿佛带上了一层冰霜。
高旭和华朴立刻走至殿中单膝跪地,“殿下息怒。”
其他宗亲大臣们赶忙就将低垂的头又低垂了一分。
封固也是抖了一下身子,却是知道现在是他开口的时候了,于是威怒着脸就厉声道:
“宸儿说的是,那么多的粮草一夕之间竟悄无声息的消失,你们两个做为我天启大将,若要论罪,首当其冲。”
“皇上,殿下,微臣以为此时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找到那批粮草,那么多的粮草凭空消失,边城那边却没有传出一丁点异常的消息,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一定是我们的人监守自盗,那么多的粮草,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边城并不是一朝之事,
臣以为,此刻那批粮草必然还在边城内,或许此时那些盗粮之辈正在想办法如何将其运出,现在应该赶快派遣人员去往边城。”
萧太师走至殿中撩袍跪下,睿智的分析,话刚一完,杜鸿鸣便也走至殿中跪下。
“皇上、殿下,萧太师此言在理,但微臣以为粮草凭空消失之事不仅只是我天启内部的监守自盗,
我天启地大物博,广袤无垠,域外那些蛮夷之邦都是时刻窥窃着,此事若无他们参与,就凭我天启内部之人,不可能会做到毫无痕迹可寻,
所以臣以为,我们应当一面派遣人员去往边城查探,一面盯紧域外那些小国部落。”
杜鸿鸣话一完,黎王等一众皇家宗亲便也紧接着纷纷开了口,大致意思也是如杜鸿鸣所说这般。
其他大臣们便也在心思婉转之间纷纷走至殿中跪地,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了句句言辞。
……
这边泰和殿上言辞激烈,而此刻的高家,杜婉斜卧在小榻上,吃着牛肉干享受着微风自窗外拂来,带起阵阵的舒意。
虎豹缩在她的身边嚼着牛肉干,不时的磨一磨它那已经尖锐的虎牙,也是一脸的享受。
蓝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这样的一人一兽,浅笑的摇了头,“小姐,如今泰和殿已经乱成一团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下一步了,那些书信也该到发挥它们作用的时候了,这才是小姐说的八分真,两分假?”
杜婉坐起了身,擦了擦手后便拍了一下虎豹的小身子,虎豹立刻灵性的跳下小榻奔出房门蹲在了门边。
“不急,如今才刚开始,我让你盯的那边怎么样了?阿钰有没有动作?”问出这句话,杜婉的心中有些忐忑。
从花朝节之后贼宸帝对她的态度明显的变了,她感觉的出来,她能肯定他没有恢复,便是有记忆残片作祟,也不可能会在一夕之间改变那么大,所以她能想到的便只有他从某个人那里知道了他们的前世,
或许就是慧持大师那里,可慧持大师已经回了冥宸大陆,而通往冥宸大陆的映潭湖缝隙也关闭了,便是没关闭,她也不可能会为了这样一件事就去,冥宸大陆她是绝不会再去的。
蓝汐的面色微微一变,杜婉便失落了心门。
“派人去了。”杜婉问的肯定。
蓝汐点了头,“嗯,林木一发现映潭湖中没有粮草,便立刻告诉了公子,公子派了龙卫去探查。”
杜婉心底是失落不已,却是又有一点欢喜,派了人去,便是贼宸帝不知道他们的前世事,那么他如今对她的宠溺怜惜便是他再一次对她动心了。
忽然,杜婉又低落了脸,可要是记忆残片在作祟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如今也只有有了记忆残片的贼宸帝才不会抗拒她的靠近,
只是这么想着竟有些糟心,就好像没了记忆的贼宸帝就会将帝王霸业看的比她重,唉!道路还很长啊!追一个人真是不容易。
杜婉欢喜的心情突然就没了,谁说的女追男就隔层纱着,这根本就是隔着万里江山宏图霸业嘛!
“小姐。”蓝汐轻唤了一声,杜婉收了心思,压下了心间的千百思绪,从小榻上下来,蓝汐便为她穿了绣鞋。
走到窗边静静地仰头看向天空,蓝汐便安静的站在后面。
“蓝汐,你说要是华朴抓了我,阿钰会不会紧张?要是高家小姐也如那批粮草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了,阿钰会不会彻查整个京都?”
杜婉突然开口了,却是不等蓝汐回话,就甩了下小脑袋瓜,猛的拍了下额头,“我是疯了吗?如今我与阿钰的关系这般的融洽和美,居然要给自己去制造这样可能出现的矛盾之点,以阿钰之人,他岂会看不出我的把戏。”
蓝汐便笑了,“小姐,有句话叫做病急乱投医,小姐如今便是这般情况。”
杜婉立刻就瞪了过去,“好啊你个蓝汐,居然敢调侃你家小姐。”
“奴婢可不敢。”蓝汐便又是一笑。
这样两句话,杜婉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也开始说起了正事。
两人在房中待了半日,直到夕阳落下才停下了话。
而这时,泰和殿中也安静了,皇帝下旨,派遣黎王与杜相一同前往边城,务必找到粮草,另一边,时刻关注域外小国部落近日举动。
至于高旭和华朴这两个大将军,则以失察之罪暂且革职,一应军务全权交由宸王殿下掌管。
这些消息传入杜婉耳中,已是第二日早间了。
(二百六十九)意外之变
天空飘起了雪雨,九月中旬,杜婉回归后的第一场雪雨,古代的冬天总是要比现代来的早,也冷的早,天气一变,气候就骤然下降了。
一大早的,杜婉便被蓝汐拉起了,头脑还没清醒过来,耳中就被灌入了一连串的朝堂之事。
一听高旭被牵连,杜婉脑中的昏蒙就一瞬的消失了,整个人都清醒了,眼中泛出了亮彩,声音中更是带上了点点掩藏的激动,“爹爹被革职了?”
蓝汐岂会不知杜婉心中的想法,想要让高家从那份百年之久的荣耀上下来,如今便是一个契机,随即点了头。
“小姐,高将军确实是被革了职,但据奴婢得来的消息,应该只是暂时的。”
杜婉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弯弯的嘴角一直弯着,小小的酒窝更是停留不去,拿了手帕一边擦脸,一边道:
“如此轻易就到手的军权,我想阿钰应该不会放过,何况我高家如今有大哥在军,再加上我生辰那日之事,想来爹爹或许是看的清楚透彻的,高家将门,有一人支撑即可。”
蓝汐便明白了,所谓功高盖主,一朝天子一朝臣,高家历经百年之久,也是时候退下去了。
梳洗打扮好后杜婉便去了前厅,今日的她穿了一身嫩绿色的小襦裙,扎着两个小包头,点点碎玉点缀,外搭一件小小的镶毛斗篷,整个小脸都被掩藏在斗帽中,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印花暖炉,小手被暖的热乎乎的。
刚一走进前厅,便被马歆音拉入了怀中,摸上了她的小脸蛋,虽然裹得很是严实,但小脸蛋还是被冷风吹的带着丝丝凉意,“不是让丫鬟知会了让你别过来,怎么还是来了,这大冷的天,也不怕冷着了。”
杜婉甜甜的笑着将手中的小暖炉递给了蓝汐,拉下了马歆音的手,“娘亲,心儿身体棒着啦!”
“我们家心儿的身体自然是棒棒的。”高旭走过来揉了杜婉的小脑袋瓜,看向马歆音,“好了夫人,时间也不早了,别饿着女儿。”
马歆音就咽下了又要出口的话,和高旭拉着杜婉去了饭厅,一看到吃食,杜婉的眼睛便亮了,夫妻二人就对视着无奈的摇了头,脸上却是溺爱满满。
来到饭厅没过半刻,高跃被嬷嬷抱了进来。
一看到杜婉,他便立刻从嬷嬷怀中下来跑到了她身边,甜甜的叫了一句:“姐姐。”
杜婉就揉了高跃的小脑袋瓜,完全的一副好姐姐模样。
高旭和马歆音便又摇了头,这两姐弟啊!现在是每次见面都要这么来一下,他们倒是有点不适应了,心儿居然不欺负跃儿了。
“好了,赶紧吃饭吧!”高旭开了口,杜婉便抱了高跃坐到了金丝楠木凳上,然后自己爬上去,也不要高旭和马歆音帮忙。
很平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杜婉也没问高旭被革职之事,如今的她小的可怜,在大人的眼中就是一个要倍加呵护的小女儿,那些大人的事是不会告诉她的。
……
朝堂之上,京城之中,因为粮草被盗之事纷乱一片,高洋和高源也被封钰拉了去参与调查此事。
按理来说,这粮草被盗,高家和华家这样的将门之家首先就被列入了怀疑的名单中。
高洋和高源做为高家儿郎,应当不参与为好,但宸王殿下发了话,那帮子宗亲大臣们便也只能闭嘴。
而杜婉如今要做的就只是躲在幕后,所以每天便都蜗居在自己的闺房之中,过起了大家小姐的闺中生活,然后听着蓝汐带来的消息。
进入十月,天气就更加冷了,而今天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杜婉终于从蜗居的闺房中走了出来。
闺阁凉亭之中,四周的围帘被风吹的轻轻的晃动着,角落里的隔墙前摆上了雕花小暖炉,徐徐的白烟缓缓而出,里面点的是上好的金丝碳,一点都不呛人,反倒是带着丝丝缕缕的清香。
杜婉坐在琴案前,摸着上面的一把名琴,手指轻轻一拨,叮铃的一声悦耳之音便飘出了凉亭。
试了试音,杜婉拨动了琴弦,一曲‘高山流水’自指间而出,轻音舒意,很适合此刻的宁静。
这首曲子好像还是在参加选秀之时她弹奏过一遍,之后便再未弹过,因为那之后她的心境变了,那种舒意的感觉已经弹不出来了。
蓝汐撩开围帘走了进来,杜婉指尖忽然就一变,柔顺舒意没有一瞬停留的直接转为了紧凑急迫,嘴角上扬了一个耀眼的弧度。
蓝汐便笑了,“小姐,已经搞定了,不出一天时间,整个京都便会传出华朴与西羌王子私通暗信的消息。”
杜婉的指尖未停,稚嫩中带着蚀骨寒凉的声音却轻飘飘的传了出来,“又是一月了!粮草却还未找到,想来我们的那消息一出,皇帝老儿便再也坐不住了,当日他既然能那般的搜查我高家,那么明日便也会那般的搜查他华家。”
蓝汐点了点头,却是又微皱了一下眉头,“小姐,奴婢还是有些担心,若是那封固胆怯与宸王殿下的气压而不敢下旨,而是要等宸王殿下开口,会不会发生意外?”
这一月来龙卫的身影一直在边城出没,公子将心力全部放在了寻找粮草之事上,根本就不过问内部监守自盗的猜测之事,这已经超出了小姐的预料,若是明日之事再…
“此事不必担心,若是真出现了你说的这种状况,那么你家小姐就再用一次自己,阿钰都已经有多久没来看我了,在如今的他心中,帝王霸业终是胜过我的,而这样的事,我不允许。”
琴音停了下来,杜婉起身走出了闺阁凉亭,仰头看向高空的刺眼光芒,抬手挡住了眼睛,周身弥漫了点点压抑的悲伤。
贼宸帝,是不是因为我动了粮草,触碰了你的底线,所以你便不来看我了,那若是我出了事,你会出现吗?
这样的试探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再来了,可是却不得不来,拿自己去赌你的心,你的在乎,若是失败,我必将痛的窒息,可是没办法,对付你,我除了自己这一个筹码之外,再无其他。
蓝汐安静的站在身后,看着杜婉的身影,面容上带了点点心疼,如今的小姐就好像前世重回的公子,所爱之人每一个不经意间的举动都会深深刺痛他们的心门,然后血流不止。
“心儿,心儿,出大事了…”远远的传来了李莉的大喊声,人一跑近杜婉身边,李莉立刻便拉了杜婉的手,不等杜婉问出了什么大事,就一股脑的全部吐出口了。
“心儿,阿瑾说林赫带了大批的御林军把华府给包围了,说是四皇兄收到了密信,粮草被盗之事和华朴有关,现在去搜查去了。”
杜婉和蓝汐便震惊了,她们的计划才刚开始,还没来得及实施,那边就已经知道了?
“莉姐姐,真的,那华朴也太大胆了吧!”杜婉故作的张大了小嘴巴,蓝汐也配合的表现出了一般无二的模样,以此来遮掩刚才那一瞬的震惊异样。
(二百七十)提前计划
李莉拉着杜婉走进凉亭,一边嘴巴不停道:“谁说不是呢!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做,居然敢私盗粮草。”
走到小桌边坐下,蓝汐倒了茶水端给李莉,李莉一咕噜灌了,又接着说道:
“今天早上我去找阿瑾,想着多日未见你,便和他一起来,阿瑾便说把四皇兄也叫上,他也许久不曾来了,于是他便去了宸王府,
结果就带来了那样一个消息,我便拉了他去看了,一确定是真的,就赶忙跑来告诉你,让你开心开心,谁让那华朴害的你差点被火…”
察觉到自己说过了头,李莉立刻停了这话,“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话落,又灌了一口茶水。
“莉姐姐,慢点喝。”杜婉拍了拍李莉的后背,与蓝汐悄然的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联想到了秋猎之时林木不在的那件事。
看来是他们放在华欣怡闺房中的那些书信被看过了,那上面除了她们编造的假事件外,便是华朴陷害他高家通敌叛国之事,只是将杜鸿鸣所做那些的剔除了,还有便是华朴暗中与西羌王子有来往之事。
本来杜婉她们的计划是中秋之夜,蓝汐假扮刺客将众人引致华家,借此捅出那些信件,这便与高家当年之事相差无几。
可后面出现的种种不管是人为还是真的意外,让杜婉不得不改变计划,她要在拉下华家的同时也让高家退下来,所以便有了粮草之事。
“小姐,奴婢去厨房看看,那些丫鬟怎么回事?到现在连个糕点都还没端来。”蓝汐看了一眼李莉,开了口。
杜婉便点了下头,故作生气的嘟起了嘴,“嗯,蓝汐,你去看看,厨房的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
蓝汐便俯身一下,离开了闺阁凉亭,走到前院就随便拉了一个丫鬟吩咐了一声,然后快速的从隐蔽处闪身离开了将军府,既然公子动手了,那么她们的计划便要提前了,效果必然会更好。
李莉叽叽喳喳的说着,而蓝汐离开将军府后便快速的走进了一家服饰店,然后从后门离开。
一身墨衣长衫,半面墨色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柔丽的唇瓣刻意的画薄了些许,下颚轮廓也冷硬了一分,俨然是一副男子装束了。
疾步向一处破烂的贫民居而去,贫民区的最深处有一间破烂不堪的石庙,庙门外面蹲守的两头石狮子,一头没了头颅,一头没了后半身。
庙里堆满了杂草,上首的供台上是一座破败的石雕佛像,佛像眼中的金珠早已被扣去,三三两两的乞丐趴在杂草上,姿势各一。
蓝汐刚一走进去,那些乞丐们便像是看到了大金主,一个个的就都快速爬了起来,睡在最中央的一个大汉快步向蓝汐走来。
稀稀疏疏的破烂挂在身上,堪堪遮住身,露出着膀子,黝黑结实的皮肤上是污垢满满,脸上更是如此,都看不出长什么样了。
“公子怎的此时出现在了这里?可是不放心俺们,公子就尽管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情俺们明日一定会办…”
大汉扯了大嗓门,粗狂的声音让蓝汐微皱了眉头,虽然被面具遮挡了,但大汉身后的一个小生却是敏感的察觉了,立刻就两步上前堵了大汉的嘴。
“公子前来,可是出了变故?”小生虽也是一身的破烂,脸上却是没有一点的污垢,清儒俊秀。
“齐延,三哥,出了些变故,不能等明天了,现在,让你们的人出去散播,越快越好。”蓝汐开了口,刻意的压低着声音,同时拿出了一袋鼓鼓的钱袋。
“这是剩下的钱,你们现在就去,直接从内城开始,往外走,一路乞讨着出京都,离京后便换回你们的装束,直接回无涯村去,我会将你们的痕迹掩去,这样便不会连累村民。”
这帮乞丐正是无涯村的那帮强盗,杜婉要用人,又不想让封钰知道的太多,自然不能一直用归去山庄的人,所以她就想到了打劫她们的那帮强盗。
三哥他们以前确实是强盗,后来被封钰给带兵缴了,只因他们从未打劫过穷苦之人,打劫的都是一些贪心富商,所以封钰就放了他们一码,他们便在无涯山生存了下来,然后就有了无涯村。
杜婉让蓝汐去找了他们,也不让他们做什么大事,就是装扮成乞丐帮她传播一些消息,事成之后便给他们一大笔钱,若是拿去开垦种地,足够他们一生丰衣足食了。
三哥立刻就接过了钱袋,鼓的他一只大手都拿不住,一把拉下齐延的手将钱袋塞给他,傻叉的就拍了身,豪气万丈的道:“公子放心吧!你交代的事俺们一定给你办妥喽。”
话落便挥了手,大步而出,粗狂的声音又响起了:“小的们,干活了。”
身后的一众小的们立刻拿了木棍拐杖和破瓷碗,跟着三哥离开了石庙。
“公子,其实小生觉得我们可以去讲理,想来宸王殿下必然会听的,这样将消息传出,小生觉得…”
齐延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他总觉得这样不好,要是直接将那华将军通敌卖国之事告诉宸王殿下,宸王殿下必然会相信的,这样传出去,有损仁义道德。
蓝汐心中便是一阵黑线,转身就阔步走了出去,齐延赶忙跟了上去,还想要开口再说一下,就被蓝汐阻断了,“你要是再开口一句,就把钱给本公子拿来,本公子去找别人。”
齐延立刻抱紧了怀中的钱袋,闭上了嘴,如今村里都要啃树皮了,他要是丢了这钱,他就是村里的罪人了,那华将军通敌卖国,这位公子如此做法,应该也不为过的。
这般想着,齐延就心安理得了,心中的那有理走遍天下之言也就理所当然的放下了。
齐延在蓝汐的带领下换了一身的青竹衫,然后驾了一辆装满了衣服的马车离了京都,等在了无涯岭的官道上。
蓝汐便又去了一处地方,那里聚集的全是真正的乞丐,给了他们一笔钱,只是让他们在京城外乞讨。
乞丐们都是污垢满满,邋遢脏兮,只要不刻意的去关注,谁会认识这哪个是哪个,如此一来,待得三哥他们离开京都之后,这帮真乞丐便会代替了他们那帮假乞丐,最后就是被官府因造谣事件被抓,那也只是一问三不知,天衣无缝。
做完这一切后,蓝汐悄无声息的回了将军府,却是没有见到杜婉,只因杜婉被李莉给拉着去看好戏了。
李莉叽叽喳喳的说完后便兴奋的拉了杜婉离开了将军府,说什么杜婉被华家害成那般,怎么着也得去嘲笑嘲笑。
杜婉本就在想着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去华家,她这样的做法便是正合了她的意,于是就半推半就得被拉走了。
而高旭也去了,他曾放下狠话,必会让华朴付出代价,华朴才是那通敌叛国鼠辈,他岂会错过如此机会。
蓝汐没有见到杜婉,便又离了将军府直接向华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