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一)路遇骗子
天空暗沉了下来,燕月楼的大厅中,萧雅姝和萧雅楠跪在地上,封钰随意的点着手指拨动着茶盖,林木的身影出现了,他便不自觉的扔下了茶盖。
“主子,还没找到。”林木面具下的脸上生出了一丝挫败,他居然跟丢了一个五岁的孩子。
一听这话,封钰坐不住了,这么多人居然找不到那么一个小东西,看向萧家两兄妹便彻底的寒冽了,“要是她出了事,你们的命,留下来。”
……
护城河的周边,小小的身子静静的站着,突然肚子咕噜了一下,杜婉便唉声叹气的揉了上去。
好饿啊!那么冲动不思量的跑出来,现在是没脸回去的。
唉!她居然没带钱包,好像自从她对贼宸帝敞开心门后,她便没了带钱的那个习惯,真是不好啊!
可恶的贼宸帝,他就那么在乎那个萧雅姝吗?也许吧!毕竟以他的性子,若是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会娶呢!前世他娶了萧雅姝,而她只是他的一个妃子,小三的代言人。
杜婉完全被封钰给激到了,都不思考的胡乱猜想了。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可是迷了路。”一个猥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杜婉的胡乱思绪。
一肥头大耳的男子走到了杜婉身前,眯眯眼中冒着猥琐的精光,看着杜婉那可爱白嫩的脸蛋,就亮了一下眼,好个通灵的小美人,这要是卖去教坊…
“小妹妹,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猪头男放轻着声音,只怕吓到杜婉。
杜婉便闪了眼神,她还正想着怎么弄点吃的,这就送上门来了,便怯怯的萌了眼神,弱弱的道:“我饿,不要回家,回家不给饭吃。”
猪头男心中便一大喜,看来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十有八九是哪家的庶女,被主母苛待的,那更好了,于是诱哄道:“小妹妹,那哥哥带你去哥哥家,哥哥给你饭吃好不好。”
杜婉立刻便点了头,男子就要拉她的手臂,杜婉快速后退了一步,咸猪手,“我跟着大哥哥就好。”
眸中闪现着害怕。
男子没有多想,一般像这些庶女都是害怕人接近的,尤其是陌生人,“那小妹妹可要跟好了,不然就没有饭吃了。”
杜婉嗯嗯的点了头,跟着猪头男便走了,上了一艘小船,下了船便越走越偏僻了,却也是越走越熟悉了。
这不是教坊的后院小路,看来这猪头男是要把她卖去教坊,正好她身上没钱,便去拿些,反正贼宸帝的,就是她的。
走到一个漆黑小门前,猪头男敲响了门环,没一会儿门便被打开了,一个光膀子大汉走了出来,看见猪头男,就挠了下头,“今日又带了什么物样,可先说好…”
话没说完,就被猪头男打断了,小声在大汉耳边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这小姑娘是自愿来的,不信我给你问。”
便蹲下身子看着杜婉,轻声道:“小妹妹,你是自己跟着哥哥来这里的对吧!”
杜婉点了点头,斜眼瞥着那光膀子大汉,眸低深处闪现了一抹冷意,老熟人啊这是,前世不就是他打昏了她,还有那个姬娘和另一个,呵!
“既然如此,那走吧!”大汉转身走了进去,猪头男便带着杜婉跟上了。
“我饿,大哥哥说带我来吃好吃的。”杜婉忽然开口了,大汉就一愣,立刻看向了猪头男,猪头男便在心中大骂了一句,这教坊可是不允许私卖的,只能自愿。
猪头男立刻招来一个侍女,让她带杜婉去吃饭,自己拉着大汉走到墙角边,“大狼弟,这小丫头也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你看…”
“黄不狗,你是要破了归去山庄的规矩吗?”大汉大狼就皱了眉头,猪头男黄不狗便是浑身一抖,可银票马上就能到手了,这到嘴的肉他说什么也不能丢了,于是狠了狠心道:“大狼兄,那小丫头的买卖钱你三我七。”
说到这个,猪头男就是一阵的肉疼,可是没办法,要是这大狼将她拐卖的这事扯出去,那他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归去山庄非得宰了他。
大狼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纠结,心中对归去山庄的害怕还是胜过了钱财,就立刻摇了头,“不行。”
黄不狗就变了脸,咬咬牙又加了一把,“你四我六。”
大狼还是摇了头,黄不狗就握紧了拳头,“五五分,不能再多了,要是大狼兄还不愿意,那我就只能换别家,虽然卖价没这教坊好,但总归是不用担心归去山庄知道了会如何。”
五五分,以那小丫头的姿容,卖价怕是只高不低的,钱财战胜了大狼心中对归去山庄的害怕,对归月公子的恐惧,两人便一拍即合了。
……
杜婉随着侍女来到了一间闺房,淡雅的蓝,空谷幽兰,这样的一间闺阁,会是谁的?在她的记忆里怎么没有呢?
“灵儿姑娘,你能照顾一下这位小姑娘吗?婢子去准备饭菜。”侍女走进去对着梳妆台前坐的一个女子轻声道。
女子轻轻点了头,侍女便走了出来,“小姑娘,灵儿姑娘不喜被打扰,你就在这外间等着,婢子去给你准备吃食。”
杜婉便甜甜笑着点了头,“小姐姐你快去吧!我保证不打扰灵儿姑娘。”
侍女便走出了房门,杜婉走到一旁的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居然是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茶。
喝着茶,杜婉无聊的晃动着小短腿,视线看向里间,隐约可以看到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女子,眸中就闪现了一抹好奇,准备偷偷看看,可想到刚才那个婢女的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拿了一块桂花糕塞到了口中,居然是燕月楼的桂花糕,杜婉就疑惑了,这怎么感觉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思绪还未再想下去,那个叫做灵儿的女子忽然开口了,声音清透中带着丝丝怀念,“小姑娘觉得这茶点可好?”
杜婉就微微一蹙了眉头,这个女子声音中带着的怀念伤感,她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看来甘愿在这教坊中生存的,都是有故事的,“自是好的,淡雅清甜,香气扑鼻,回味无穷。”
“回味无穷?确实是回味无穷啊!曾经有一人,她最爱喝的茶是茉莉花茶,最爱吃的糕点就是桂花糕。”
悠悠的声音中带着回忆。
杜婉手中的茶杯就哐嘡的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猛的跑过来掀开了隔挡的纱帘珠链。
梳妆台前的女子转过了身,眸中带着笑意,却是红了眼眶,那张十岁时的熟悉脸庞直直的映在了杜婉眼中。
“小姐,奴婢说过,您在哪,奴婢就在哪,奴婢来找您了。”蓝汐笑盈盈的看着杜婉。
杜婉就咧开了嘴角,“蓝汐,欢迎回来。”
(二百四十二)蓝汐回来
高源带着仆从护卫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找到杜婉,连一个身影都没看到,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高旭加大寻找范围时,封钰带来了一个消息,归去山庄的消息‘高家小姐在教坊之中’。
高源心中就惊颤了,教坊?心儿怎么会去了教坊?“封钰,要是心儿出了事,我一定跟你没完。”
狠狠撂下这一句话,高源快步跑出了燕月楼。
封钰没有因为高源的话而生出什么表情,看着桌上早已冰凉隔夜的菜肴,拿起了筷子,准备夹菜,又放下了手臂,面色漠然的没有任何的波动,手中的银筷却是弯曲了。
抬手抚上了心口,为何知道那个小东西身在教坊之中,他的心门会无端的刺痛了一下,好像自从在无涯岭见过那个红衣小孩之后,他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起身出了梅雅居,便直接上了六层,一点都不顾及别人是否会猜到他的身份,因为此刻的燕月楼中无一客人。
从杜婉跑出去后,燕月楼的客人便被封钰的一句话赶了出去,谁敢将今日之事传出一句风声,那便别怪他无情。
换了归月公子的装束,封钰直接从暗道去了教坊,却是来晚了一步,杜婉被教坊一个叫灵儿的姬子带走了,不知去向,那个灵儿姑娘是三天前主动来的教坊,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
忘川宫中。
封辰背搭着手站在彼岸殿前,视线所看的方向是天启国的方向,“白叔叔,我从来都不知道父帝唬人居然那么的厉害,连你这个最亲近的白狱使都没发觉。”
白风就笑着摇了头,无情崖上主子那般的表现竟是装的,这本该出现在小姐身上的做为竟是出在了主子身上,现在想来都有些好笑,“小主子,如今的主子虽不若帝君的他,可心思深沉的属下终是猜不透的。”
“是啊!猜不透,不过好在‘彼岸龙凤’因为父帝残存的记忆而破碎彻底消散了,父帝也因此真正做回了封钰,彻底融合的封钰,这样便好了,
虽然我不能再探知父帝和娘亲的未来,却是可以保证了父帝不会再在冥帝与宸帝之间转变,完全是一个人了。”
说着,封辰忽然转移了话题,“说来蓝姨也该与娘亲见面了,父帝心思难测,娘亲一人是对付不来的,有蓝姨帮衬着,我也能放心两分。”
收回视线,封辰转身向彼岸殿内走去。
绿雅的声音从身后出现了,“小主子,奴婢也要去俗世。”
没等封辰开口,白风便黑了脸,二话不说的拉过绿雅闪身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地狱使者的住殿。
“白风你干什么,放开我。”绿雅挣扎的要推开白风,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了。
“白月,收起你去俗世的想法,不然我不介意学学主子。”白风固定着绿雅的腰紧紧的将她困在怀中。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刺猬了,他是真不想学主子,可他不学还真是不行啊!她要是去俗世了,空间时间交错,倒回了小时候,那他岂不是成了她叔叔了,这可绝对不行。
“你这个浑蛋,你管我,我就要去俗世,我就要去找小姐,你管得着嘛你,放开我,你这个浑蛋。”
绿雅不停地扭动挣扎,白风的脸色就变了,沙哑了声音,“白月,你再挣扎,信不信我办了你。”
“你…你不要脸。”绿雅的身子就是一僵,通红了脸,羞怒了,那个温雅彬彬的白衣使统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不要脸皮了。
白风好似知道此刻绿雅心中的想法,在她耳边便轻声一句:“白月,可别忘了我有一个影一的身份。”
影一向来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嘴脸,那样的事他说不得还真做的出来,绿雅就咬了唇。
这个浑蛋,她伤好后对她大变态度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要她做他的妻子,虽然她已经不是地狱使者了,可在她心中地狱使者的使命根深蒂固,地狱使者不能有情出现。
见绿雅不挣扎了,白风便松开了手,“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小姐身边有白灵,主子身边有林木,冥宸大陆去往俗世的人已经够了,不能再多了,
小主子是不会同意的你去的,小主子比之主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我们好,只是因为我们是主子和小姐的身边人,别考验他的忍耐,惹怒了他。”
绿雅便沉默了,白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她需要自己想明白,在小姐的心中,白灵与她终是不同的,小姐更亲近白灵。
看着回来的白风,封辰笑了,“绿姨给了白叔叔你,总不能亏了林叔叔,本帝子其实是很公正的。”
转身向殿内走去,一句话又悠悠的飘了出来,“所以啊!蓝姨,你与林叔叔就凑合凑合吧!”
正和杜婉赶路去豫州的蓝汐就无端的打了个抖,撩起车帘看向了天空,太阳高升,照的一片暖意。
“蓝汐,怎么了?”杜婉看着蓝汐,也看向了天空,没啥问题啊!
蓝汐搓了搓手臂摇了头,“小姐,没事的,就是这突然变小了,感觉有点不太适应。”
一说起这个,杜婉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其实她也不适应,虽然这小身子已经用了两个半月了。
“慢慢习惯了就好了,我这都已经习惯了,你才三天,自是不习惯的。”。
蓝汐便点了点头,“小姐说的也是。”
两人一句一句的闲聊着,马车沿着无涯岭的官道缓慢行驶着,一路之上草青树绿,周边的庄家幼苗郁郁葱葱,微风拂面带起一层舒意。
“对了蓝汐,信封确定交给我将军爹爹了。”想起让蓝汐做的事,杜婉就问了一句。
她这去豫州找丞相爹爹,可与离家出走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必须得报备一声,不然将军爹爹和将军娘亲不得着急死。
“小姐,已经托人交到将军府了,慧持大师带您去普济寺清修一段时间,不会出问题的,奴婢已经知会他了,这个谎他一定会圆的。”
杜婉便点了头,慧持在离开这俗世之前,她总得给他留点意义之事,这件便不错,
到时候哥哥和贼宸帝要是找去了,可与她无关的,她只是让他帮忙圆了将军爹爹和将军娘亲那边的谎,嘿嘿。
这般一想,杜婉的嘴角就咧开了甜甜的笑,蓝汐便抖了下身子,默默地为慧持大师哀悼了一分钟。
圆了高将军那边的谎,那二公子和公子那边不也得圆,小姐其实真的挺记仇的。
马车一路而过,赶了一天的路后,到了傍晚十分正好赶到一个小镇子,不至于要露宿野外。
找了一个小酒馆,杜婉和蓝汐还有驾车的那个马夫三人用了个晚饭,杜婉便带着蓝汐去转了一下小镇子。
这个小镇子上也没啥看头,就是最平凡的那种,还是土泥的街道,两边稀稀疏疏的摆着一两个地摊。
就是一些零嘴,杜婉买了一串糖葫芦和一个糖人,便没买的了,就和蓝汐回了小酒馆。
(二百四十三)被打劫了
高源这边,他只带了缪霖一人摸进了教坊,却没有找到杜婉,正当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找归月公子要人时,他与封钰特有的暗号出现在了高空,他们便快速离开了教坊。
这种娱乐安逸之地,像高源这些大家士族的正经公子哥是很少来的,除非是有什么事,更遑论是在这白日青天出现,要是被熟人碰到,那可就是丢尽了脸面。
回到燕月楼,没有见到封钰,而是见到了林邢,如今的他还不是禁卫军统领,只是封钰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
林邢对着高源抱拳一握,“二公子,小姐被慧持大师带去了普济寺,他说小姐是极具慧根的灵慧之人,所以要留小姐些许时日陪他参禅问道,主子让属下知会您一声。”
一听杜婉并没有在教坊之中,而是被慧持大师带着走了,高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却是皱了眉头。
可恶的子林,居然敢整他,他都还没有找他算气走心儿的账,他就给他来了那么一下。
“你们殿下呢!人在哪?”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杜婉没事了,高源就冷静了,对封钰的气恼也就没此前那般严重了,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会那般的脆弱。
林邢微微低了头,“二公子,主子有事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一段时间?好啊!这是怕被我揍就躲起来了,他要有本事就别出来。”
高源刚消的气就又上头了,他怎么没发现这子林还有这样的时候,倒是与心儿有那么一分的相似。
沉着脸便阔步离开了,他这一天一夜家加一早上没回去,父亲不说什么,只以为他在军营,娘亲怕是就要担心了。
看着高源消失的背影,林邢也离开了燕月楼,却是小声一句:“主子是真的有事,绝对不是怕二公子你,你想多了。”
……
杜婉和蓝汐在小镇休息了一晚后便又开始赶路了,虽然杜婉很着急的想要见到杜鸿鸣,可终究是身板太小了,为防被一些有心人盯上麻烦,反而耽搁时间,还是走了官道。
今日的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车轮碾过官道带起一层水渍泥土,杜婉微微眯着眼睛补眠。
忽然,马夫猛的拉住了马绳,马儿扬起前蹄又落了下去,马车被迫停了下来,由于惯性,杜婉的身子就要前倾栽倒下去,蓝汐快速拉住了她。
杜婉所有的睡意彻底的消散了,抹了一把脸就问道:“怎么回事?”
马夫颤微着身子结巴了,“两…两位小姐,强…强盗。”
杜婉和蓝汐就相看了一眼,本就是怕被有心人盯上,才选择了继续走官道,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是遇上了打劫的,古代比不得现代,出趟远门遇上打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蓝汐,你家小姐是真怕麻烦,可这麻烦怎么总是要找上门,就不能让我们安安稳稳的去豫州吗?”
杜婉苦了一张脸,红色面纱下的嘴唇微微嘟起着,离了京都的她换上了冷无霜的衣物装束,虽然这一世没有了冷无霜,但出门在外,总是要保持一分神秘感的。
蓝汐也是一身的白衣蒙面,俨然一副白衣使的装扮,只是稍稍改变了一下,毕竟如今的她亦不是白衣使了,要是让归去山庄知道有人冒充,必然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的们,咱们多久没出山了,这一出山居然就逮了个货物,虽然瞧着也没啥大头的,但应该还是可以挤挤牙缝的。”
一个粗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虎皮大衣,络腮胡子,光着膀子上扛一把巨斧,身后跟着一帮小子,将马车堵的死死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开说。
“三哥,这马车看着不咋地,可说不得里面就有大头啊!”
“就是就是…”
“是啊三哥,咱们被那宸王小子打的都多久没见过肉了,这次管他是不是大头都得打劫一番,不然口中都能淡出只鸟来了。”
一听‘宸王’二字,杜婉便看向了蓝汐,眸中闪现了疑惑,“蓝汐,阿钰什么时候还剿过匪,我怎么没一点的印象。”
蓝汐便笑了,小姐这是不怕宸王的公子了,所以就把以前的事忘了,“小姐,那时的您对公子可是躲都来不急呢!还会去关注他的事?”
杜婉一愣,然后就挠了头,她怎么把那茬给忘了,前世在高家还没有出事之前她对贼宸帝可是能躲多远算多远,当然除了小虎儿出现以后。
想起虎豹,杜婉就拍了下头,“我这一出来就遇上那样的意外事,都没把小虎儿给带上,失误啊!我都想它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小虎头从杜婉的坐箱下爬了出来,蓝汐就惊讶了,杜婉也惊了,一把就抱起了它,“小虎儿,你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吧!”
虎豹便蹭了蹭杜婉的手心,在她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卧倒了。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停放着一顶白色华轿,上雕血红的曼珠沙华,周围轻纱帷幔。
封钰卧躺在里面,手握着玄银扇轻轻的敲打着曲起的膝盖。
林木站在一旁,一身白衣使头领的装扮,“主子,我们不去救小姐吗?”
这小姐还这真是能跑,要不是虎豹带路,他们还不一定能这么快找来。
封钰便微眯了眼,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跟着陌生人就敢离开,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不给点教训怎么能行,“查出那个女子的来历了吗?”
林木便单膝跪地了,“属下无能,那个叫灵儿的女子好似凭空出现的,不过属下查出她出现的时间和那个红衣小男孩凭空消失的时间刚好对上,
而且那天晚上除了主子去过小姐的闺阁,那个红衣小男孩也去过,还是在主子前面。”
封钰便皱起了眉头,除了大雨的那晚之外,他什么时候还再在晚上去过那小东西的闺阁了,他怎么不记得,“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
林木就微微一愣,主子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心中虽疑惑,却是没有一丝停顿的回道:“就是主子见过那个红衣小男孩之后。”
封钰的眉头便彻底的紧锁了起来,察觉出了自己的异样,看来他是忘了什么,而且还和那小东西与红衣小男孩有关。
……
这边,强盗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却不见马车中人有什么动静,就只马夫一人抖动着身子惨白着脸。
“三哥,这车里的人不会是被咱们给吓晕了吧!小弟去看看。”一个贼眉鼠脸的小个子走了过来,一把拉下马夫就拉开了车门,然后就愣了。
“尖嘴你干嘛呢?磨叽。”见小个子尖嘴半天未动,那个被称为三哥的络腮胡子就不耐烦了,粗狂的声音更加粗狂了,大步就走了过来,然后也愣了,小娃娃,居然是两个小娃娃。
身后的小子们便叽叽喳喳了:
“什么情况。”
“不知道。”
“居然能让三哥和嘴哥愣住,一定是大头…”
(二百四十四)居然不抢
见车门外呆住的两人,杜婉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腕,却是懊恼了一下面容,银丝链啊!没了冷无霜的身份,银丝链便是也没有了,还真是不习惯。
看见杜婉的动作,蓝汐这才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就从袖兜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玉盒,“小姐,给,要是不遇到这帮子人,奴婢都给忘了。”
是寒链,杜婉眼睛立刻一亮,接过去便打开了,爱惜的摸了上去,丝丝温热顺着指尖缓缓的渗进了皮肤,就好似存留于心的蚀骨温暖,便是炽爱追逐也亦不再生悔。
她们这般的视若无睹,让三哥和尖嘴回过了神,三哥就是大喝一声:“小娃娃,哈哈哈哈,人才两收,赚大发了这是。”
这一声吼一出,后面小子们的所有猜测便顿住了。
杜婉就掏了耳朵,她的耳膜,起身抱着虎豹和蓝汐走下了马车,看着被扔到一边瑟瑟发抖的马夫,摆了下手,“你走吧!就你这怂样,这些大哥们也看不上。”
三哥眼睛便一亮,行啊这小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气魄,便也就摆了手,“滚吧滚吧!”
马夫连忙就连爬带滚的跑离了,连马车和雇佣费都不要了。
“好了,碍事的走了,小姑娘,俺看你挺不错的,俺呢就不强迫你了,跟俺上山吧!虽然现在小了点,但做个童养媳还是可以的。”三哥的声音还是那般的粗狂,却是轻柔了一分。
杜婉就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一身的腱子肌肉,这巨大的嗓门,做她爷爷都可以了,“大哥,给你当童养媳,你确定你能等得起。”
三哥的脸就变了一下,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啊!像大汉的俺可受不住你们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童养媳自是给俺们大哥的公子准备的,别看俺们粗俗,俺大哥的公子那可是白白净净的。”
正说着,一个秀气的声音在三哥身后响起了,“三叔,你怎么又带着村里的人打劫来了,也不怕宸王殿下真缴了我们那无涯村。”
杜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听声音以为是个女子,竟是一个男子,年纪不怎么大,应该十四五岁差不多吧!
一身的粗布麻衣,却是真如那三哥所说,白白净净,大山里出一个这样的小白脸,到还真是稀奇。
三哥手一抖,肩上扛着的巨斧就直直掉了下去,带起了一层灰尘,还差点砸到他自己的脚,挠着头就嘿嘿嘿的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小延啊!三叔就是和这小姑娘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不信你问这小姑娘。”
话落,三哥立刻便对着杜婉挤眉弄眼了,一个粗狂的蛮汉做出这样的表情,真是有些伤人眼球。
男子没有信他的话,也没有向杜婉确认,而是直接抱拳一弯腰,“小生齐延,这位小姐,实在是抱歉,小生代替三叔给你道歉。”
杜婉又摸了一下手腕,寒链化作戒指太大了,戴不住,所以便和银丝链一般缠在了手腕上,而且她还是比较习惯手腕缠绕。
“没事的,你不用道歉,这位大叔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而已。”
杜婉浅浅一笑,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脸面,但眼角的月牙却是弯了弧度。
这男子倒是个明理的,若是前世冷无霜的她,一定会二话不说的直接杀了,
敢打劫在她面前,便要做好找死的准备,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无心的冷无霜了,那便放他们一马也无妨。
看着杜婉对齐延的态度,封钰不自觉的握紧了玄银扇,心中快速的划过了一瞬的不舒服,是不是不管是谁,你都可以笑的这么的甜,只有在我面前,你除了哭便还是哭。
眉头忽然就又皱了起来,为何他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看来他忘记的不仅仅只是那晚之事,还有好多,他的好多思绪好像都模糊了。
“木,下去。”淡雅的声音缓缓的传出了华轿,林木便招来了暗中守卫的白衣使,抬起华轿飞身而下,冷然的声音随之而出。
“归去山庄办事,姬子灵儿叛逃教坊,按山庄规矩,处以临刑,杀。”
是林木,杜婉和蓝汐立刻便相看了一眼,看来白风白衣使头领的位置是被林木替换了。
杜婉已经知道了不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发展轨迹,而是空间时间发生了交错。
也就是说,冥宸大陆那边还是正常的时间走向,而俗世却是倒退了几十年,回到了她五岁的时间段,
由于和冥宸大陆有关的人都回到了冥宸大陆,所以俗世之中和他们有关的一切不是被时间直接抹杀了,就是被替换了。
华轿落在了三米外,白衣使安静的站立在周围,行成一种守护的姿势。
强盗们吓得纷纷软了膝盖,这两个女孩居然是教坊的叛逃姬子,虽只是教坊的叛逃姬子,可也是归去山庄的人,他们打劫了归去山庄的人。
这个想法一出,更是软了膝盖,直接就跪地求饶了,“归月公子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归月公子饶命,归月公子饶命…”
便是刚才还表现良好的齐延也白了脸色,虽未跪下去,但也好不到哪儿了。
看着白色纱帘里若隐若现的身影,杜婉紧了手臂,找来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一定是小虎儿这个小叛徒,不然她沿途都制造了干扰他们思绪的方向,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找来的。
用宸王的身份欺负了她,现在便想用归月公子的身份来补偿吗?还找了那么瘪的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归月公子会有闲心去管教坊中一个落跑叛逃的小小姬子,谁听了怕是都会来一句‘你这人绝对神经了’。
看了一眼跪地抖动的强盗们,杜婉就呲牙了一下,可是好像还真有人相信啊!
“归去山庄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离。”林木再次开口了。
三哥便立刻点头哈腰的拉了齐延带着小子们逃离了,连自己的巨斧都给忘了,这般模样不久前还出现在那个马夫身上。
在这种的情况下,杜婉本该是装出瑟瑟发抖的样子,毕竟封钰不知道她知道他的身份。
可她却是忍不住的弯了眼角,这情形婉转的还真是环环扣了。
强盗们一离开,白衣使便包围了她们两人,林木缓步走了过来,看着蓝汐,眼中闪现了杀意,这个女子神秘诡异,不能留在小姐身边。
杜婉心中一惊,道了一句不好,便快速挡在了蓝汐前面。
如今的林木可不认识蓝汐,蓝汐的出现是无处可查的,归去山庄查不到她的出处,以贼宸帝的性子,对于未知的不安定因素,只会绝杀。
(二百四十五)齐延奇葩
“这位小姐别怕,小生护着你。”正当林木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齐延从远处跑过来挡在了杜婉前面,虽然他的身子有着轻微的颤抖,却很是挺拔。
杜婉就愣了,蓝汐和林木也愣了,这小子掺和什么,居然又回来了,是真的不怕死啊?
“这位小姐,归月公子在江湖上的名望很高,一定不是不讲理之人,你们既然逃出教坊,必然是有什么苦衷的,
无论什么都是一个‘理’字,你们告诉小生你们的苦衷,小生帮你们讲理。”齐延扭头看向杜婉,说的很是认真。
远处追来的三哥和小子们就吓的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和杀人如踩蚂蚁的归月公子讲道理?他们没听错吧!
杜婉从愣神中回过了神,嘴角就轻轻抽搐了一下,都感觉要哭了,这突然的转变,还真是,怎么这么刺心啊!这个齐延绝对是一个奇葩,讲理?和贼宸帝讲理,能讲的来吗?
而且便是贼宸帝现在讨厌她,那也只是他还没有察觉到对她的心意,他在逃避不敢察觉对她的心意,因为他害怕她会阻了他宏图的壮志抱负,
可那醋是一定会吃的,这一条子意外出现的‘喜’,她该怎么走啊!
杜婉清醒了,自然不会如那晚那般的胡思乱想了,宸帝对她的在乎她能感觉的出来,他虽表现的讨厌她,但只要她一出了事,他便会不自觉的紧张,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那个大叔,麻烦你把你这大哥的公子给带走,我这儿会自己讲理的。”
杜婉扭头看向了三哥,面纱下的脸蛋都苦到了极点,您赶紧把您家这位有理走遍天下的奇葩公子带走吧!不然他没命了是小,贼宸帝对我的讨厌加深了一分,那可就是大了。
见白衣使和封钰对于杜婉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表现,三哥立刻跑过来拉了齐延就快速离开,简直能用飞毛腿来形容了。
为防齐延再说什么,还直接堵了他的嘴,齐延那般的软弱样一看就是个没武功的文弱书生,自是抵不了三哥那般的蛮汉。
小子们便又连爬带滚的快速消失了,整个世界都感觉清静了。
封钰敲打着玄银扇坐起了身,这小东西胆儿还真不是一般的肥啊!是不是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害怕。
一想到害怕这两个字,封钰的心中又不舒服了一下,这次却是被他准确的捕捉了。
这个小东西终是影响了他的心性,他已经做不到漠视逃避了,那便接受吧!他也想知道他忘却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他模糊的那些心绪又是什么?
掀开丝纱围帘走了出来,归月公子的他身上没有一丝宸王的冷漠,有的只是陌上如玉公子无双的温雅。
再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杜婉还是失了一瞬的神,不是因为他是封钰,她所炽爱的封钰,而是因为他是公子,那个将她拉出黑暗的公子。
“哇,我终于看到鼎鼎大名的归月公子本人了,我可崇拜你了。”杜婉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儒慕表情,眸底却是快速的划过了一瞬的狡黠。
她有办法了,前世她向往自由,今生贼宸帝既然这样来了一招,那她便直接顺水推舟一下,他不知道她知道他的这个身份,应该就不会那么冷漠的对她了吧!
白衣使们就是一愣,便是无感的林木也是又一愣,只有封钰明白杜婉为什么会有这般反应,在他八岁跟随高旭出征疆场之时的那曲‘十面埋伏’中,便带着渴望的自由向往。
蓝汐就悄然的抿了唇,小主子还说小姐对付不了公子,她倒是不觉得,这一次小姐掌握了先机,公子或许是被折腾的那一个。
封钰慢步走了过来,玄银扇刷的一下打开了,声音清雅的温润:“你说崇拜本公子?那本公子便考考你是多么的崇拜,如何?”
“好啊好啊…”杜婉立刻便点了头,眸中的亮彩恍若了封钰的眼,摇着玄银扇的手就微微一顿,这小东西眸中的神采居然给了他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脑中就快速的划过了一幕画面,好像是在菊雅轩中,那两道身影。
心中便停滞了一下,那个看着那女子的男子是他?他怎么会露出那般的柔情?
杜婉就眼神一闪,心中也是一动,虽然面具遮了封钰一半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杜婉就是察觉了。
难道贼宸帝也带了前世的记忆?只是没有她的完整,而是断断续续,所以他对她的反应态度才会时而变化?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了。
“归月公子您问,对于您的事迹,霜儿是知无不尽的。”杜婉甜甜的弯了嘴角,眼角的月牙更加的明显了,面纱下的小小酒窝更是露出了头。
封钰恍若的回了神,走到杜婉身边便蹲下了身,他的这个举动让白衣使们快速的相视一眼,瞪大了眼睛,主子居然弯了膝盖,一定是他们看错了。
“本公子不多问,就那四句话。”封钰缓缓的开了口,声音温和的舒逸,杜婉就一愣,这么简单?
见她这般反应,封钰面具下的容颜微微又一蹙,“怎么,不知道?”
杜婉立刻摇了头,管它呢!简单了不是最好,于是便仰起小脖子很是自豪的道:“知道,当然知道了,‘归去月夜来西风,玄银扇动血色现,绝艳身姿魅心扉,一见归月祸终身’。”
杜婉嘚瑟的说着,眸中除了自豪外,还带了一丝傲娇,好似她知道关于归月公子的传闻很是厉害。
封钰便勾了唇角,用玄银扇挑正了杜婉微偏的下颚,“那你不怕,本公子这玄银扇一出,必是见血的。”
这样的一句话,虽然很清淡,可杜婉却是抖了一下心门。
这贼宸帝不会是要用她的鲜血来滋养他这扇面上的曼珠沙华吧!归月公子的他说不得还真的就能做出来,只是他若残存了前世的记忆,那…
卖萌的就眨了下圆碌碌的眼睛,软绵了本就绵绵的声音:“霜儿这么的可爱,大哥哥可舍得取了霜儿的血,要是舍得,那霜儿就真的没办法了。”
说着又眨了两下。
蓝汐便低垂了头,压了唇角,小姐这招卖萌装可爱是不是太过了些。
一旁的林木和白衣使们早已经呆滞的不能再呆滞了,默默的抬手撑着下巴合上了张大的嘴。
“呵呵!你这小东西倒是有趣,本公子便破例一次也无妨。”封钰站起身后负了手,泛了轻微的白,心怦怦跳的他根本控制不住,快速转移视线看向了蓝汐。
“不过她可不行,本公子的教坊若是叛逃一个姬子便放过一个,那可就没法好好的运营下去了。”
这一刻的封钰,身上虽还是如刚才那般的温雅,却是少了对杜婉时的真切,多了一种暗深的威压。
蓝汐便抖了身子,额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便是如今的公子,她都承受不住。
(二百四十六)爹爹出现
杜婉心间一跳,快速的拉住了封钰的腰坠,急急道:“大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蓝汐,她是霜儿的丫鬟,只是和霜儿走散了,才会去教坊的。”
她这样说,要是贼宸帝有残片记忆,一定会怀疑的,可是没办法啊!不这样说,蓝汐真十有八九会葬送在她这前主子手上。
封钰确实怀疑了,彻底的将杜婉与蓝汐和封辰三人全部联系在一起了,包括他自己在内,低头看着腰间的白皙小手,用玄银扇敲离了,“小东西,敢碰本公子,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杜婉立刻呲牙的揉了上去,好痛,贼宸帝还真下得去手啊!
“大哥哥真讨厌,霜儿的手好痛痛的。”杜婉嘟起了嘴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了。
封钰便握紧了玄银扇,脑中那句‘我讨厌你’再次晃过了,心间猛然抽搐了一下。
……
一行车队从反方向驶来了,打破了他们之间这种突然的氛围,封钰手不由心的弯腰握了杜婉的手,看向迎面而来的车队。
杜婉便弯了嘴角,心中藏的越深才会越在乎,贼宸帝一定是有着前世模糊的记忆的。
车队不怎么长,却是披麻戴孝,低低的哭泣声传入杜婉的耳中,她的视线终于从封钰身上移开了。
看向驶来的车队,最前方一人高坐于马上,身影挺拔,墨服加身,右手臂上绑着一条白条,便是年轻了多少岁,可杜婉一眼就认出来了,微微颤抖了手,爹爹…
感觉到手心的异样,封钰低头看向了杜婉,这小东西为何这般激动?便是杜鸿鸣是她姨夫,她也不用表现的这般吧!于是便故意问道:“怎么,小东西认识?”
杜婉就摇了头,贼宸帝知道她是高沫心,可他却不知道她知道他归月公子这个身份,
所以对于陌生人,便是再仰慕也是要保持一分警惕的,更何况是自小就聪颖的她,这样才是正常的不是。
“不认识,只是看着这般情形,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离世了,有些感慨罢了,所谓世事无常,还是要珍惜眼前人的,莫等眼前人消失之后才后悔,那时便是再怎么悔恨也是追悔莫及的。”
杜婉说的随意,眼睛都是看着迎面而来的车队,好似她说的这话就真的只是突然而生的感慨,却是狠狠的撞击了封钰的心门,追悔莫及…
握着杜婉的手就微微紧了紧,杜婉便偏过脖颈仰起头看向了封钰,“大哥哥,怎么了?”
眸中闪烁着小孩子特有的清纯,眸低却是泛着狡黠。
封钰突然就一笑,“霜儿说的对。”
杜婉还等着封钰的下文,封钰却是这句话后便不开口了。
杜婉心中就一挫,默默的又将视线移向了已经到跟前的车队上,准确的说是杜鸿鸣的身上。
这时的贼宸帝心门太紧了,唉!慢慢来吧!反正他迟早都只会是她的囊中物。
看着站在路中间的他们,杜鸿鸣疑惑了心绪,封钰的装束没入他的眼中,这是归月公子?虽说朝堂与江湖无甚相干,可关于归月公子的大名却是传开的,若能交好,那便是最好。
于是快步下马走过来,微微一抱拳,“不曾想竟在这里碰到了大名鼎鼎的归月公子,在下杜鸿鸣,失敬。”
封钰浅淡一笑,玄银扇微微一打开轻轻摇了,“天启内阁学士,早就听闻,今日倒是有缘相见,本公子不过一介草民,可当不起杜学士如此大礼。”
杜鸿鸣便也浅淡一笑,“归月公子之名远洋中原乃至域外,又岂是一介草民可言的,归月公子莫谦虚了。”
见这两人打官腔,杜婉将视线移向了中间的马车上,娘亲和哥哥便是在那里面吧!
自她生辰宴过后,娘亲便去了豫州,想来也是表妹不行了,所以丞相爹爹才让她知道的,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表妹身死,她一定伤心死了,可此刻的她却不能与他们相认。
将视线转向最后方的黑木小棺上,小棺的前面绑着一朵白色的布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由四个莽汉抬着,一看那棺材的大小,就知道里面躺着的必然是真正的‘杜婉’。
对于这个表妹,杜婉其实说不上有什么真感情,有的也只是前世的那份愧疚,但也只是仅仅的愧疚而已,她心本就薄凉,能装下的人不多,她不可能会为了她而去怨怪贼宸帝。
“如此,杜某就告辞了。”杜鸿鸣的这句话拉回了杜婉的思绪,垂落眼睑静静地待在封钰身旁,做着透明。
封钰便微微一点头,合上玄银扇抱起杜婉闪身进了华轿,“本公子先走一步,杜学士,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一落,白衣使便抬轿御空而去,蓝汐立刻抱着虎豹跟了上去。
林木猛然就看向了她,眸中快速一缩,好厉害的轻功,居然能跟上他们的速度,这真的只是小姐的奴婢丫鬟这么简单吗?怕不是吧!这个女子不得不防。
封钰也看向了蓝汐,眸低快速的划过了一瞬的暗沉,这女子的轻功与那红衣小男孩的轻功倒是有一分的相似,却又不同。
挑起杜婉的下颚,扭过了她的脸,“霜儿全名叫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虽被面具遮挡了一半,但杜婉完全可以在脑海中全部勾勒出来,甜甜的弯了眼角,“冷无霜,寒若冰魄冷无霜。”
“寒若冰魄冷无霜。”封钰喃呢的念着这句,再一次恍若了一下,杜婉便更加肯定他是有残存记忆的,嘴角的弧度就咧大了。
冰冷孤傲,寒若无霜,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后,公子的贼宸帝所赠之言,从此后,她在江湖上便用了冷无霜为名。
封钰回了神,见杜婉眼角弯眯的都要看不见眼睛了,便轻勾了唇角,这小东西好似很开心呢!是因为他问了她的名字?
“霜儿之名倒是与你此人完全不符,冷无霜,寒若冰霜,这个名字不适合你。”
“不适合?那大哥哥说什么名字适合霜儿。”杜婉微微坐直了身子,虽然坐在贼宸帝的怀中很是享受,但靠这么近的时间太久了,再这样下去,她怕她会控制不住对他的炽爱,那可就大发了,
所以还是离的稍微远一点吧!等贼宸帝对她的感情深上些许,她便不用如此的难挨了。
杜婉的这般动作虽然做的很是随意,就好似只是无意识的,但封钰就是觉得她的故意要远离他的,这样的想法一出,心中就不舒服了。
原来这小东西也会疏离他人的,便是表现的有多么仰慕崇拜归月公子的他,却还是保留着一分的警惕,
与面对宸王的他时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她看着他只会哭,“洁,洁白纯善,霜儿更适合这个字。”
杜婉的心门就剧烈跳动了,再一次的剧烈跳动了,只有紧紧的握紧着袖中的小手,才能克制。
洁白纯善,前世她刚去归去山庄时就说,她从今以后便叫高洁,高沫心已经死了,她是新生的高洁,
贼宸帝却说:你不适合这个字,你所需要的是寒凉无情,洁白纯善这样的词只会淹没了你的仇恨,让你变得懦弱心软。
(二百四十七)心生怀疑
“好,那往后大哥哥便叫我洁儿,可好。”杜婉弯弯着眼角甜甜的说道。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他们都已不是以前的他们了,新的生活新的开始,一切都是新的。
封钰突然拉下了杜婉的面纱,他想看此刻她是不是笑意满面的。
看着杜婉甜甜的笑容,封钰也笑了,“好,洁儿。”
他想看的原来是她的笑容,对他毫无防备的笑容,只可惜她是对归月公子的他这般的笑,
若是他以宸王的身份改变了对她的态度,不讨厌她了,她是否也会这般的对他笑,会的,她就是想要缠着他,所以只要他愿意,她便一定会的。
马车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温馨了,却是没到一分时间便被打破了。
华轿停在了归去酒馆的后院,林木不知趣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到了。”
杜婉真想一脚踹死林木,她怎么没发现这个林木也有这么电灯泡的时候,她是真心舍不得从贼宸帝怀中起来,可是却不行。
在封钰浅笑的目光中,杜婉缓缓的站起了身,缓缓的走下了华轿。
如今正值五月初,院中的药草绿茂葱郁,看着这满园的绿色,想起她曾将这些药草当成杂草,杜婉就不经好笑的摇了摇头。
“洁儿,你应该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晚间了我带你去逛一逛我这归去城。”
封钰走到杜婉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杜婉便甜甜一笑,“好啊!我可是最喜欢玩了。”
封钰便招来一个白衣使,带杜婉去了一间客房,而他自己也走进了他的卧房,然后打开暗门走进了暗室。
明日便是五月五的花朝节,各类鲜花早已铺满了归去城的大街小巷,便是在院中,都能闻到阵阵的芳香,扑鼻而来。
杜婉一走进客房打发了白衣使,视线便找寻了桌案,桌案上面笔墨纸砚很是齐全。
“果然有纸笔。”杜婉弯嘴一笑,走过拿了毛笔便让蓝汐磨墨,蓝汐虽疑惑,却是没多问。
杜婉写好书信装进小竹筒后,递出去又缩回来,递出去又缩回来,反反复复几次后终是交给了蓝汐。
“小姐,你确定要将这封信交给慧持大师。”蓝汐握着竹筒很是认真地看了杜婉。
小姐竟是想要在这里多留,杜家小姐身死,七日停灵,若是小姐现在赶回去,是刚好能赶上的。
杜婉绕过桌案走到了窗边,看向去往京都的方向,平缓了声音:“确定,表妹身死,将军爹爹和娘亲绝对不会告诉我,我便是回去了也是无用,
况且如今这短暂的美好时光我不愿错过,我对表妹虽是心生愧意,却不会为了她而放弃与阿钰在一起的这难得机会。”
蓝汐便不再多问了,她之所以过问一声,也只是确定一下。
“那好吧!奴婢去传信,不过慧持大师要是知道小姐加长了在普济寺陪他的时间,脸怕是就要黑了,
如今的他可是想着早早的脱身赶紧回冥宸大陆去,省的被小姐一次次的压榨。”
杜婉就勾了嘴角,没办法,他想要和贼宸帝在一起多待一些时间,能用到的最好借口便只有那慧持了,所以他只能自认倒霉,
有一句话说得好,欠的债迟早是要还的,便是他黑透了脸,那也得好好受着,“去吧!这封信说不得还会过一过阿钰的手。”
蓝汐明白杜婉话中的意思,所以没有多问的便转身走出房门离开归去酒馆。
她一离开,躲在远处的林木便悄然的闪身跟了上去。
来到归去山峰的山顶处,蓝汐将食指放于嘴边,一阵悦耳中带着特定旋律的音符缓缓的响了起来,一只海东青自高空快速盘旋飞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看着这样的一幕,林木错愕的瞪大了眼,气息有了一瞬的不稳。
蓝汐便悄然一笑,将信封绑到海东青的利爪上轻轻的拍了拍它的翅膀,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块牛肉干喂给它,然后一扬手臂,海东青便飞远了。
看着渐渐消失在空中的小黑点,蓝汐直接以轻功跃下了山顶。
她一离开,林木立刻吹响了口哨,远去的海东青回来了,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便取下书信立刻回了归去酒馆。
……
暗室中。
看着书信里的内容,封钰扭头看向了林木,“你是说那个叫蓝汐的奴婢用了山庄的海东青。”
书信中的话不多,只短短的一句‘慧持,我要多待个把月,视情况而定,你自己看着办。’
还真是简明扼要的可以,更是理所当然的可以。
“是,主子,那蓝汐用的召唤口哨就是我们的口哨。”
封钰便敲打了膝盖,片刻后将书信重新装好扔给了林木,起身向外走去,幽凉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送去,顺带告诉慧持,本王一有闲时间,一定好好去拜访拜访他。”
林木立刻应了一声,身子却是微微的抖了一下,主子去拜访慧持大师,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而且一定是和小姐有关系。
封钰来到杜婉所在的客房,手刚抬起来准备敲门,门便打开了,杜婉仰头看着他甜甜的笑道:“大哥哥是来找洁儿吃晚饭的吗?快走,快走,都快要饿死了。”
话音一落,不等封钰说什么,杜婉就要拉着他的手向前面大堂而去,封钰立刻反握住了她的手。
杜婉的脚步就顿住了,扭头看向封钰,眸中闪烁了疑惑,“大哥哥,怎么了?”
“晚饭早就备好了,原以为洁儿还在休息,却是不曾想洁儿的精力倒是挺旺盛的。”
坐了那么久的马车,遇强盗,又被他吓唬,竟只休息不到半刻钟便如此好动的一点都不累了。
拉着杜婉去了饭厅,杜婉讪讪的跟在后面默默的沉默,贼宸帝这话中意还真是明显啊!
苦恼的脸蛋没有维持上一会儿,便被一阵饭香味扫没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就很是不争气的叫了,脸蛋立刻泛起了微微的红。
此刻的她没有带面纱,所以封钰看得清楚,这小东西好吃的毛病倒是和以前一样,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便将碗推到了她面前,“吃吧!”
杜婉便甜甜一笑,扒起了米饭,只是她这小身板实在是太小了,小胳膊就更不用说了,够着了米饭,却是够不着菜,便看向封钰眨巴了眼睛。
封钰就好笑了,用自己的筷子将菜夹给她,杜婉也没觉得不对,只顾着吃饭享受美食带来的乐趣。
封钰却察觉了,他用过的筷子,这小东西竟是没一点嫌弃的感觉,好似早就习以为常的成为了一种本能的习惯。
脑海中再次闪现了菊雅轩中的那幕画面,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悄然而生了,或许这小东西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不,是她,却也不是她。
“洁儿,说来也真是奇怪,我看着你吃饭,脑中居然出现了一幕模糊的画面,你说好不好笑。”
(二百四十八)再次承诺
杜婉手中的筷子就哐当的与瓷碗碰撞了,被米饭给噎着了,封钰赶忙将水杯递给她,轻拍了她的后背,“做什么这么激动。”
声音中带了一丝自己不曾察觉的紧张与自恼。
杜婉灌了两杯水才舒缓了,立刻拉住封钰的手刚要喊阿钰,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改成了大哥哥,“大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封钰便心间一跳,这小东西知道他归月公子的身份?心中不管如何,面上却是故作了疑惑,“洁儿这话何意?”
杜婉就失落了,看来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记忆画面,她竟奢望着贼宸帝如她一般全部记得,
唉!没事的,有记忆画面闪过,说明她的猜测察觉是对的,贼宸帝的脑海中有着前世的记忆,只是残缺的断片而已,那么她便有了方向。
“唉!看来大哥哥是真的不记得洁儿了,算了,往事随风,大哥哥是绝艳雅姿的归月公子,洁儿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大哥哥不记得也正常,洁儿不伤心的。”
扒了碗继续奋斗美食。
这么瘪的借口也不知贼宸帝会不会相信,应该会吧?毕竟他那样高高在上的归月公子,怎么会去关注一个她这样的小人物,还是一个五岁的小人物,在他眼中怕就是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吧!
杜婉这样安慰着自己,而这一刻的封钰心中却生出了彷徨,如若他脑海中的那一幕幕画面都是真实存在并且发生的,那么他身旁的这小东西便是未来的她重回了,
那场大火就是机缘,只是他为什么会提前一个时辰去高家?而且还那么恰好的就救了她,没过多久所有人便都来了。
忽然,封钰的眼角微微一缩,那场大火,若这小东西当真是重回的,那么那场大火的发生就有待考察了,为什么会突然着火?是要掩饰什么?或者是烧毁什么?
华朴说的话就在封钰脑中放映了,高家通敌叛国,他为何会那么肯定的说高家通敌叛国?带着御林军二话不说的闯进来,若是那时他不在,高家必定就会被强行搜查了。
杜婉扒着饭,心神却是都聚集在封钰身上,感觉他一直盯着自己,瞬间就心虚了,然后便再次被噎住了,封钰脑中就要行成的一条线也就断了,赶忙再次拍了她的后背。
用过晚膳后,封钰便带着杜婉去逛了归去城。
归去城的繁华热闹比之京都是有之有余,尤其是在晚间。
归去城本就是隶属归去山庄,没有朝廷的管辖,来来往往的游侠商客自是只多不少,一些不能出现在正经官通的外域私货在这里都能买到。
尤其是花朝节到了,各地的商旅游侠便都来了,更是热闹非凡,街道上悬挂着红红的大灯笼,地摊小货都各自摆起的商货,杂耍玩乐更是多的精彩,
猜灯谜的,套花圈的,诗词接龙比拼才艺的,变魔术的,碎大石的,都是应有尽有。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悠闲散漫的走在街道上。
杜婉左手拿着一个糖葫芦,右手被封钰握着,脚下不停,嘴巴也不停,眼睛却是看着他泛着好奇,这个贼宸帝为了不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居然易了容,真是煞费苦心了。
“洁儿,你再这么看下去,我们就回去吧!”暖暖的声音传入耳中,杜婉立刻甜甜一笑,咬了一口糖葫芦享受的微微眯起眼,含糊道:
“这不是大哥哥好看,洁儿才多看几眼的,洁儿居然看到了大哥哥的容颜,想想都开心不已。”
杜婉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兴奋,好似她能看到归月公子的真容是用了不知多少的福气换来的。
封钰就勾了嘴角,倒是没发现这小东西还挺会说话的,低头便看了一眼,见她嘴巴一直不停,看着自己,又不时的扫一眼所过之处的美食零嘴,嘴角的弧度便深了一分,露出了一丝不自知的宠溺,“小小年纪就这般懂得讨喜奉承了?”
“哪有…”杜婉就微嘟了一下嘴。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走离了繁华的街道,来到了归去亭月湖。
归去亭月湖是归去城的一道秀丽风景线,归去峰上的山泉流下汇入其中,清澈见底,
里面种植着大片的荷花,荷花的花期本该是在六到九月,但由于归去城的地域和气候的关系,这里的荷花早早的就开了,刚好赶上花朝节。
周边三三两两的男女手拿鲜花,小孩们追逐嬉戏,很是平凡,却也是难得的快乐无忧,温馨时刻。
杜婉拉着封钰走到了湖边,晚风拂过带起阵阵花香,清香扑鼻,她张开双臂就吸了一口气,“这里好美啊!来到这里感觉每个呼吸都是畅通的。”
封钰便笑了笑,这小东西是被困在京都太久了吧!不然一个普通的月湖也能让她这么开心,“洁儿好似很喜欢自由无拘的空气。”
“那当然了,大哥哥,我从小的梦想便是走遍大江南北,山川河流,尝遍各种美食。”
一说到美食,杜婉的嘴巴便吧唧了,还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听说西羌的烤羊腿最是美味,没有一点的膻味,楼兰的服饰漂亮极了,色彩艳丽,飘逸柔美。”
忽然,杜婉低落了声音,唉声叹气了,“唉!只可惜洁儿这小身板实在是太小了,要不是这次偷跑出来,都没得机会遇到大哥哥,就更别说那遥远的梦了。”
心情不美好了,却还是不忘咬一口桂花糕,甜甜的味道瞬间让杜婉再次弯了嘴角。
“不过也没事,洁儿这不是还小嘛,等洁儿长大了,一定要策马扬鞭,踏浪畅行,在中原外域都留下自己的身影步伐,也不往来这世间一遭。”
说到这,杜婉的眸中闪现了豪情万丈的耀眼,震撼了封钰的心门,他竟不知这小东西心中有如此辽源,
本以为只是一个特别一点的闺中女子,原来竟有着和他一样的沟壑,也是啊!能弹出‘十面埋伏’那样振奋人心的曲子,岂会如一般女子。
封钰心中掩藏的最后一丝抗拒忽然就消散无影了,这样的一个女子,留在身边也是好的,况且她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那等洁儿长大之后,我带洁儿去策马扬鞭,中原外域,洁儿想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可好?”
封钰的这句话刚出,杜婉手中的桂花糕就掉落了,掉入湖中不过一瞬便融化了,就像她此刻的心,化作了燃烧的火焰,熊熊的几乎都要灼烧尽她的理智。
曾经他便承诺过她,只是他食言了,这一生他又是否会守信?会的,冥宸大陆绝离了,‘彼岸龙凤’烧毁了,再也没有什么猝不及防的意外出现了。
杜婉弯弯的便咧开嘴角,伸出了右手小指,“大哥哥说话可算数,我们拉勾勾。”
封钰就点了下她的额头,伸出了自己的小指,“一诺千金,绝不戏言。”
两根小指一扣,许下了再一次的承诺。
(二百四十九)乐的逍遥
空中燃放了烟花,杜婉立刻仰头看了过去,她好像看到了爷爷,他还是如以往那般慈祥的看着她,他在给她祝福。
其实对于爷爷,她从来都不怪的,他那样做的结果只是让她看清了她的心,看清了对贼宸帝彻底的爱,所以她该感谢他的。
……
此刻的穆族祠堂中,穆老若有所感的看向了高空,慈祥的笑了,一旁的穆凌寒见他这般反应,也看向了高空,“老祖宗在看什么?”
穆老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他,“看你心中执念。”
穆凌寒的面色便微微一滞,随即淡然一笑,“心念之执,拔不出,取不掉,也不想拔,不想取,便是存着亦是好的,总归是个念想。”
穆老就摇了摇头从蒲团上起来,走出了祠堂,“一个两个都是到了黄泉也不死心的,老头懒得管了。”
穆凌寒起身跟着走了出去,比之忘却后的混沌恍然,他更愿意选择存留于心的清明透亮。
……
烟花燃尽了,杜婉和封钰回了归去酒馆。
玩了一个多时辰,杜婉的小身板早就受不住的趴在封钰背上熟睡了,嘴角的酒窝却是没有下去过。
封钰背着杜婉慢步走着,这样的一刻他想到了‘岁月静好’四个字,温馨而平静,心中所有的壮志凌云都放下了,
原来他所要走的路不一定就是那巅峰的孤独之路,或许也可以是并肩的傲世九天。
翌日清晨,阳光照了大地,芳香扑了晴空,商客们早早的就摆开了摊位。
归去酒馆后院的客房里,被窝中微微的隆起忽然动了一下,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
秀发散乱的铺在软枕上,脸蛋被被褥捂得绯红一片,煞是可爱,白皙的小腿蹬开了被褥的一端搭在了上面,一只小胳膊也露了出来,姿势很是豪放。
蓝汐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这样的杜婉,摇了头,小姐又踢被子,要是粉菱在,怕是又开始念叨了。
放下手中的洗漱用品走过去为杜婉重新盖好,小姐难得睡得这么香甜,便多睡会吧!反正公子这会儿也不在。
转身走了出去,刚一出去就见封钰向这边走来,便微微一惊,公子不是一大早的就出去了,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赶忙低了头退在了一边。
封钰直接走进了卧室,看都没看一眼蓝汐,蓝汐却是无端的抖了一下身子,然后快速逃离了,这一世的公子好似与前世的他有些不一样,看来还是小姐的重回改变了他。
封钰走到床榻边,看着睡得香甜的杜婉,眸中闪现了恍若,脑中全是早间知道的事。
今日早间天刚微微泛起亮堂,也就是寅时左右,海东青带来了一个消息,慧持大师来了归去山庄,刚到不久。
封钰便从归去酒馆的暗道直接上了归去山庄,向书房而去,他前脚刚到,后脚慧持大师便被白衣使领了过来。
慧持大师很是自如的走到一旁的桌边随意而坐,端了白衣使上的茶就喝了一口。
封钰也没开口,同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便拿起桌案上的书函翻看了起来。
慧持大师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和他比耐力,“我说小友啊!你找老衲要说什么,你就说吧!”
封钰扔下了书函,看向慧持大师浅淡一笑,“大师这话何意?在下不过是让属下们带句话,他日若得了空闲便去拜访一下大师而已。”
慧持大师就被噎着了,原来他们这位帝君自小就是个心窄的,“小友不必如此呛着老衲,以小友的心智,怕是早已猜到了,与其等着小友上门,倒不如老衲直接招了来的心舒。”
……
“小东西,原来我竟带给过你那么多的伤害,那你为何还这般执着于我,你就不恨我吗?不怨我吗?
归月公子的我利用了你一生,宸帝的我囚困了你半生,冥帝的我让你绝望到身死心灭,你真的就释然了吗?心中真的就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封钰喃喃的抚上杜婉的脸庞,温润的细腻,却是让他快速的收回了手。
他对她的爱真如那慧持大师说的那般炽恋吗?或许是吧!便是如今的他都已经抗拒不了她的诱惑了,更何况是未来的他。
刚离了归去城的慧持大师若有所感的看向了归去酒馆,灌了一口茶水。
“帝君啊帝君,你可不能怪老衲没有全然坦诚,只是说了你们之间的两世结局,
没办法,坏了那丫头的事,你们两个都要记老衲一笔账,坏了你一人的事,最多是你记老衲一笔账,
算来算去还是这第二个选择好点,到时说不定那丫头还能看在这上面给老衲求求情,其中的缘由,就让那丫头亲口跟你说吧!”
……
“唔…”一声轻唔,让封钰快速的收敛了面上的所有表情,恢复了陌上如玉的归月公子。
杜婉揉了揉眼睛张了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中感觉床边有人,便扭过了头,能在她的床边却没有惊醒她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所以她一点都没有防备。
见是封钰,立刻便坐了起来,清醒了,“大哥哥怎么会在洁儿的房间?是有什么事吗?”
“小懒猪,太阳都到半空了,还不起床。”封钰轻刮了下杜婉的鼻尖,眸中闪现了宠溺,杜婉就愣了,却是没有如昨晚那般失了理性。
那样的话脱口而出一次就够了,不然会露出更多的破绽,现在的她还不能让贼宸帝知道她是重回的,因为她还没有做到让贼宸帝如前世那般爱她。
“嘿嘿,马上就起。”杜婉甜甜一笑挠了头,掀了被子便快速下了床榻。
如今的她就一五岁小女孩,自是不会有什么害羞的,更何况她还穿了睡衣,
古代的睡衣就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衣服,她就更不会害羞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封钰是她的夫君。
杜婉没害羞,封钰却是红了耳根,故作镇定的道了句:“我去饭厅等你。”
便闪身快速离开了客房。
杜婉就弯了眼角咧了嘴巴,小小的酒窝甜甜的露了出来,如今的贼宸帝还是一个纯情的大男孩,哪像长大以后,撩的她都没有返还的余地。
快速梳洗好便去了饭厅。
杜婉又拉着封钰玩了整整一天,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是她最想要的。
花朝节过后,杜婉便缠着封钰带她去了归去山庄。
好像自从花朝节那天开始,贼宸帝对她的态度便变的更好了,他们好像回到了前世在俗世中的生活。
时间晃过,她竟是在归去山庄待了两个多月了。
这天午时过后,杜婉还是习惯的走上了经常去的山峰峰顶,习惯的坐到了那个大石头上,如今的她,心情早已和前世不一样了。
张开双臂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带起秀发衣摆。
这个时节的归去峰上郁郁葱葱,青树翠绿,远处的枫叶飘落融入了一片点睛之作。
(二百五十)为何叫杜婉
杜婉静静地坐在大石头上,脑中忽然就闪现了前世她和封钰在这里的那场打架。
她心中不平不甘,便和贼宸帝打了架,明明是一场她揍他的打架,打伤了贼宸帝,心疼的却是她了。
忽然,杜婉的脸蛋微微一红,连忙甩开了脑中继续往下想的思绪,“杜婉,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好不好,思想怎么可以这么不纯呢!”
“洁儿的思想怎么不纯了?”封钰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身后,杜婉的脸蛋顿时就刷的一下红的滴血了,面容都要扭曲了。
贼宸帝怎么会出现,他不是有事已经离开半月有余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也没人知会她一声,啊…没脸了没脸了。
封钰走到杜婉身边单膝蹲下来,见她将头埋在膝盖里,便勾唇浅浅一笑,又是一句话,却是让杜婉的心砰砰砰的直跳了。
“我记得洁儿原名叫冷无霜,那这个杜婉是什么情况?据我所知,杜丞相的女儿便叫杜婉,只是已经逝世了。”
七天前丞相马仲以年迈不能再为皇家效劳为由辞官回乡,丞相之位便由他的二女婿杜鸿鸣上任了。
杜家与高家虽是连襟关系,但杜鸿鸣与高旭不合却是朝堂皆知之事,所以他担任丞相之位,封固是乐的愿意。
杜婉完全没有将封钰的后半句话给听进去,脑中盘旋的只有两个字‘杜婉’,
她该怎么说?她可是高沫心啊!这杜婉之名是怎么来的,她要怎么解释?
脑袋就压的更低了,使劲的往膝盖里挤,要是现在有一个地缝,估计她都会往里钻,只为能躲过此刻这让她浑身抖动的探究视线。
封钰就压了唇角,坏东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脑袋瓜里想什么呢?竟然能用上不纯二字,不给点教训真是不行的。
“洁儿,给你两个选择,一、从实招来,二、离开归去山庄。”
封钰的声音平缓的温和,杜婉却在心中跳脚了,可恶的贼宸帝,居然给她来这招,不就是想逼她亲口说出她是高沫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哼!
扬起脸蛋就嘿嘿一笑,“大哥哥,洁儿其实是将军府的高家女儿高沫心,因为洁儿的表妹逝世了,所以洁儿就想着自己再多一个名字,这样表妹就感觉还活着,洁儿的姨夫和姨母也不会太过于悲痛了。”
“原来是这样啊!”封钰便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个坏东西,说谎倒是都不带脸红的,要不是他知其中缘由,还真有可能就信了。
“嗯嗯,就是这样的,对了大哥哥,你不是有事要离开一个月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杜婉立刻转移了话题,再被贼宸帝问下去,她还真怕谎话会穿帮,毕竟说的越多,就越容易出错。
“事情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怎么,洁儿这是不希望我回来。”封钰就用玄银扇挑了杜婉的下颚,杜婉心中无数次的恶寒了。
又来,贼宸帝这挑人下巴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转过脖颈不着痕迹的将下巴解救了出来,“没有,洁儿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大哥哥回来呢!”
封钰起身走到了山峰边上,看向对面的‘情海无涯’,嘴角的弧度上扬的没有下去过,“洁儿,你该回去了。”
杜婉就一愣,什么意思,不是说两个选择吗?
立刻站起身走到封钰身边,仰了头,“大哥哥是要赶洁儿走?”
封钰低头看向杜婉,就揉了揉她的头,“洁儿可是玩的忘乎所以了,再过不久便是中秋佳节了,你这个高家小姐难道还要在普济寺陪着慧持大师?”
杜婉便又一愣,然后苦了一张脸蛋,她还真给玩的忘乎所以了,都忘了中秋的存在了,中秋一家团圆,皇家宴席,她做为高家小姐必是要出现的。
正想着,忽然,杜婉就是眼角一眯,“大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洁儿的身份?”
贼宸帝,耍玩她这么一会儿了,她是不是也该还一还,不然等回了京,他就是宸王殿下了,到时候她可还生着气呢!
封钰蹲下看向了杜婉,这小东西的敏锐倒是迟钝了,现在才察觉,“洁儿,你觉得我这归去山庄的消息网会很弱?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孩,我会带来山庄?”
两个疑问句一出,杜婉就垮了脸,不管是未来的贼宸帝,还是现在的他,她都斗不过,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大哥哥真是厉害。”
甜甜的话语,却是带了一点的咬牙切齿,封钰就开怀一笑,抱起杜婉直接飞身下了归去峰。
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身在枫叶林中的蓝汐也准备下山,却是被林木给拦住了。
看着挡在面前的林木,蓝汐都被他逼得有些烦躁了,有必要向盯贼一样的盯着她,而且这统领什么时候居然这么执着了?
“我说统领大人,您这一天到晚的盯着奴婢到底要做什么?”
蓝汐这般有些不耐烦的模样让林木的心中无端的竟是生出了一点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一声的冷哼。
“你最好安稳些,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做什么?哼!”
又是一声冷哼,然后林木便是闪身快速离开了,这个很有可能打什么鬼主意的女子太诡异了,竟然让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主子对小姐才会出现的那种感觉,看来以后要是没什么事,他不能再靠这个女子这么近了,不然她要是对小姐或者主子不利,他怕是动起手来会生出不舍。
蓝汐就直接扶了额,嘴角一扯,这个林木,拦住她就是为了警告这么一句话,真是脑子有病啊!
摇摇头便也闪身而下了。
……
中秋佳节前夕,杜婉被封钰送回了将军府,一回来,便被她的哥哥弟弟和好友闺蜜围住了,然后就是一通的问题。
她一个一个费力的编造了谎话,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脑细胞,他们才肯罢休,知道她在普济寺过得很好,担忧的心终于彻底的落了下去。
李莉挽着杜婉的手臂就拉了她跑去她的闺房,刚一坐到小榻上便开始了她搜集的八卦说。
杜婉不在,都没人听她说,可是憋死她了,现在自是一吐为快。
叽叽喳喳的说了一整个下午,杜婉也就知道了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京都里都发生了什么?别的不说,只两件事让她上了心神。
一件便是杜鸿鸣的丞相之位和马歆蕊因女儿的身死而一病不起,另一件就是萧家的事。
萧家兄妹因她的缘故,被萧太师罚了闭门思过,不久前才放出来,还是萧太后,也就是如今的萧皇后求的情,不然他们就要被关到中秋后了。
“没想到那萧太师还真挺狠的,怎么说那两人也是他的亲生儿女。”杜婉随意一说。
李莉就点了头,“谁说不是呢!一关就是往大半年的走,要是我被我爹爹这么关着,我早就躲到阿瑾那儿去了。”
(二百五十一)去往杜家
杜婉便一笑,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如今这个八卦的女孩会是以后那个温柔的明王妃,不过她好像也就在她面前八卦,在外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小姐,晚饭准备好了。”蓝汐走了进来,杜婉眼睛就一亮,拉着李莉就去了她自己的饭厅。
像贵族大家都是有规矩的,早膳和午膳会和父母一起,晚膳便在自个的院子里就行。
高家以武起家,延续百年之久,规矩虽没有那些文臣之家繁琐,但还是有一些的,这用餐便是其中的一个。
李莉好奇的看着蓝汐,在杜婉耳边悄声说道:“心儿,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蓝汐不像一个丫鬟,你可小心别被骗了。”
杜婉就看了一眼蓝汐,蓝汐跟着她在皇宫多年,又是地狱使者,身上自然没有奴婢的那种卑微感。
“莉姐姐,蓝汐以前也是一个大家小姐,只是家道中落才会委身为婢,她人很好的,时间久了莉姐姐自然就了解她了。”
李莉便点了头,不再说蓝汐了,而是说起了别的,两人聊聊走走的慢步而行,蓝汐和门口站的离儿跟了上去。
一天很快便过去了,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后李莉才离开了将军府,杜婉便随着马歆音去了杜家,新的丞相府。
杜家小姐身死,高旭和马歆音也不可能一直瞒着杜婉的,便在今早告诉了她。
杜婉自小就表现的聪颖,所以高旭和马歆音从来都不会将她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孩童。
马车中。
杜婉坐在马歆音身边,看着她眼泪汪汪,“娘亲,表妹真的没有了吗?姨母一定难过死了。”
杜婉哭的很伤心,马歆音疼惜的将杜婉抱进怀中,轻抚了她的小脑袋,眸中带着伤感。
“心儿不难过,你表妹从一出生便是体弱多病,药罐缠身,如今这般也是能够预料到的,
你姨母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在心儿回来了,便去好好看看你姨母,她最是听心儿的话了。”
杜婉就使劲的点了头,安静的趴在马歆音怀中,眸中又含了泪花,自白皙的小脸蛋流下。
慧持说俗世中只能有一个杜婉存在,那她便是杜婉,前世今生,她都是杜婉,爹爹娘亲的那个茵茵。
……
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马歆音抚了抚自己的眼角,擦了杜婉又流出的泪花,“好了,心儿不哭了,眼睛要是红了,姨母看见就该伤心了。”
话落,马歆音便抱着杜婉走下了马车,由奴仆带领着进了丞相府大门。
看着时隔一世再次临门的家,给了她温暖的家,杜婉的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重来一次,高家未灭,杜家之事便也不会发生,丞相爹爹不会死,丞相娘亲也不会出家。
每走过一处,杜婉的脑中便会闪过曾经三年在这里生活的身影足记,心间便划过了丝丝温暖。
来到主屋,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马歆蕊,杜婉松开马歆音的手就快步跑了过去。
“娘亲,茵茵来看您了,您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茵茵会心疼的。”
这样的杜婉让马歆蕊恍惚了,摸上杜婉的脸蛋就落了泪,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茵茵,为娘的茵茵,为娘就知道茵茵在的,茵茵怎么舍得留下为娘一人。”
马歆音走了过来,看着相拥的一大一小,也落了泪,拿了手帕擦掉眼角的泪痕,浅浅勾了唇,“蕊儿,姐姐说过的,茵茵她在的,从来都在。”
听到声音,马歆蕊回了神,看了眼她,便看向怀中的杜婉,原来不是她的茵茵,是心儿,就温柔的笑了笑,在杜婉的眼中却是苍白的无力,“原来是心儿啊!姨母真是糊涂了。”
如此无力的马歆蕊让杜婉想起了普济寺中那个心死灯灭的她,便咬了下唇。
“娘亲,我就是您的茵茵,高沫心也好,杜婉也罢,茵茵从来都是您的茵茵,娘亲可是不愿认茵茵这个女儿。”
马歆蕊便一愣,随后摇了头,连连道:“认,认,茵茵是娘亲的茵茵,从来都是的。”
杜婉咧了嘴角,甜甜的笑了,马歆音就揉了她的小脑袋,她的女儿便是她妹妹的女儿。
“蕊儿,心儿说的便是姐姐心中所想的,不管是高沫心还是杜婉,都只是我们的女儿而已。”
走进屋门的杜鸿鸣顿住了脚步,因为马歆音的这句话而顿住了,她们的女儿,可他想要的是他和她的女儿,视线穿过屏风看向了内室,一抹痛色快速闪过。
马歆音若有所感的颤了手,手帕便掉在了地上,马歆蕊便是黯然了一瞬的眸,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不曾想有一日将军夫人竟也会踏足我这小小的陋室之居,真是屈尊了。”
平静的声音随着身影的走进而传了进来,杜鸿鸣走到床边握住了马歆蕊的手,看都没看马歆音一眼。
“夫人今日可感觉好些?”杜鸿鸣的眸中带着对马歆蕊的浓浓关怀,柔声细语的问道,马歆蕊便看了马歆音一眼,柔柔一笑,“妾身无事,让夫君担心了。”
“没事就好。”杜鸿鸣便轻拍了拍马歆蕊的手,抱起了杜婉,眸中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全然消失了,只剩下了那种久违的父爱。
“听闻茵茵去普济寺陪慧持大师参禅悟道了,可悟出了什么?说与丞相爹爹听听可好?”
马歆音杵在一边,看着这样的杜鸿鸣,心头颤惧连连,生出了逃离的心,只有握紧着袖中的手,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出现异常。
“蕊儿,这几日便让心儿好好陪陪你,几月不见她也怪想你的,姐姐府里还有些繁杂琐事要处理,中秋那日我和将军来接她。”
马歆音的这话一出口,杜婉就明显的察觉到了杜鸿鸣的身子微微一颤。
这便是所谓的因爱生恨吧!可是她的亲娘也是无辜的,若说谁是罪魁祸首,该是那萧太后。
眸中就快速的闪现了寒凉,随即又消失化为了纯真。
“心儿,你便在这里好好陪陪你姨母,娘亲先走了,中秋那日娘亲和爹爹来接你。”
马歆音揉上了杜婉的小脑袋,杜婉甜甜的点了头,“嗯,娘亲放心吧!心儿一定会照顾好姨母的。”
马歆音便柔丽一笑,“蕊儿,你好好休息,姐姐就先走了。”
话落,又看了一眼杜婉,马歆音便转身快步离开了主屋。
“夫人,你好好休息,为夫去送送将军夫人,免得到时谣言说我们杜家不知礼数。”杜鸿鸣放下杜婉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追了出去。
马歆蕊就黯然了眼神,强自扯了一个嘴角,看着杜婉,温柔的拍了拍床沿,“心儿来,到姨母身边来。”
杜婉故作天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拾起马歆音掉落的手帕,便甜甜笑着爬上了床榻,“娘亲不伤心,茵茵一直都在的,娘亲赶紧好起来,不然茵茵会难过的。”
马歆蕊便将杜婉抱进了怀中,摸着她的头轻轻应承了一声:“好,娘亲不伤心,有茵茵在娘亲身边陪着,娘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杜婉便咧了嘴。
(二百五十二)因爱生恨
杜鸿鸣追出来,在花园凉亭处堵住了马歆音,看到这一幕的仆从们一个个的低着头躬了身子,纷纷退了下去。
杜鸿鸣将马歆音拉到了凉亭中,马歆音使劲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是根本甩不开,只能放弃,漠然着脸道:“杜相请自重。”
看着这般的马歆音,杜鸿鸣心间一阵抽痛,却是低低一笑,一把就将马歆音推到了柱子旁,握紧着她的双肩,眸中全是讽刺。
“自重,呵!怎么?马歆音,你以为我会碰你吗,呵呵!就你这已经肮脏的身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被那男人睡了的女人,你以为我杜鸿鸣还会放在心中吗?”
如此嘲讽的话语,刺的马歆音只觉心口被一把利刃狠狠的划开,一道又一道,疼的她都没了知觉。
肮脏?她确实挺肮脏的,未婚便没了清白,被迫嫁给一个她所不爱的男人,而她所爱的男人为了报复她,便娶了她的妹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鸿鸣哥哥变成现在这样了?
是在游船上她无端的和高旭睡在一起,是她求了先皇断了他的念头,高家大族,马家大儒,丢不起那个脸,他更丢不起那个命,所以她必须认命,也只能认命。
这些年来他这么恨她,却是她活该的,既然恨,那便再恨一点吧!反正已经是无妨的了。
“既然如此,那杜相又何必抓着我不放,也不怕脏了杜相的手。”马歆音还是漠然着声音。
杜鸿鸣猛然的闭了下眼,又快速的睁开,松开马歆音就后退了两步,拿出墨帕轻轻的擦了手。
“确实是脏了本相的手,马歆音,是你负我在先,辱我在后,
‘穷小子高攀马家大小姐,堪比白日青天做起黄粱梦’,
这句话本相永不忘,总有一天,本相会让你体会到本相当初所受的种种耻辱。”
话落,杜鸿鸣阔袖一甩便大步离开了凉亭,马歆音靠着柱子滑落跌坐了下去,所有的默然全部消失了,泪水自眼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鸿鸣哥哥,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的,从那时起我就配不上你了。”
走出马歆音的视线后,杜鸿鸣悲戚了面容,眸中是恨意连连,袖中的手捏的青筋暴起,丝丝血红从指缝流出染红了石板路。
“音儿,为什么?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恨你,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便毁了你。”
摇晃着身子,踉跄了脚步,错乱的走远了。
杜鸿鸣离开后,杜婉从一旁的假山后走了出来,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看向了地面上的点点血滴痕,扭头又看向了远处的凉亭,看着那般跌坐在地上的马歆音,脚步刚抬起,又放下了,微微的抿起了唇角。
杜婉想要去看一下马歆音,但又不知她去了能做什么,如今的她什么也不能做,反倒是还要让马歆音为她那般的状况而编制谎言,思前想后,杜婉还是决定不去了。
“其实有一种爱叫做放手的,也许放手了,你们才会活出自己,才会发现身边之人的美。”
杜婉喃喃了一句,蓝汐出现在她身边,握上了她的肩膀,“小姐,世事万千,别将自己逼得太紧了。”
杜婉看了一眼蓝汐,忽然就咧了嘴角,“怎么会呢!不过就是动了下脑子而已,比起丞相爹爹和将军娘亲之间的那些事,阿钰才是最费脑的,我都回来了,他却可恶的没出现。”
蓝汐也就笑了,也是,比起这些个小事,公子那边才是大事,不过小姐所做之事就那么让公子知道,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小姐,这两月来我们那么明目张胆的动用山庄的消息网,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公子会疑心你吗?毕竟如今的公子…”
蓝汐没有再说下去,但杜婉知道她要说什么。
如今的贼宸帝可不是未来那个爱她蚀骨的贼宸帝,便是他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可若知道她不如以往那般,而是深藏不露,必然会防备,
只可惜他有残存的记忆,所以她自是有恃无恐,一哭二闹三上吊,蠢事做多了再来几次又何妨,只要有人舍不得便是。
“无妨,早日拔除了那些不稳定的因素,我才能早日安心的追逐阿钰,中秋佳节团圆夜,团圆团圆,该是一家团圆的,那么就在那晚送他们一家去牢狱团圆也是好的不是。”
话落,杜婉便乐呵呵的背搭了小短手,心中被杜鸿鸣和马歆音刚才之况而带来的点滴伤感消散了,又看了一眼马歆音,便踢踏着脚步向主屋走去,借口厕所也该回去了,不然丞相娘亲就要担心了。
……
马歆音在凉亭哭泣了一瞬,起身整理了自己被杜鸿鸣捏的微皱的衣裙,然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走出凉亭,离开了丞相府。
等她安全的回去了将军府,杜婉才放了心,在杜家待了两日后,第三日早间,杜婉被高洋和高源接了回去。
说好的中秋那天来接,只因出了意外,马歆音被萧皇后拉进了宫,说是以往中秋宴太过单调,今年想要改改,那么做为她好姐妹的马歆音自是要被叫去帮她的。
听着高源说的这些,杜婉握紧着袖中的小手,面上露出了点点沉郁,该死的老太婆,害的丞相爹爹对她亲娘因爱生恨,连累她高家被陷满门而灭,她居然还这么的不要脸皮。
“二哥,这中秋宴可是国宴,国宴都是皇家人自己准备的,娘亲插手不太好吧!那萧皇后将娘亲叫去,她想要做什么?”
“心儿在子林面前就会装可怜,在二哥面前便不装了。”高源宠溺揉了揉杜婉的额头,调侃了一句。
这个小妹,聪颖不输子林分毫,却总是在子林面前装害怕,大火之后虽改变了,却是装起了可怜。
高源的这话一出,杜婉的面色便一红,就一挠了头,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聪明的有些过头的,二哥从来都是知道。
“嘿嘿,二哥,以前一直觉得阿钰哥哥就是个冰块,浑身散发着冷意,心儿才不要和他一起玩,可是从他救了心儿之后,心儿发现他其实并不如他表面上那般的冷漠。”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那时她害怕被贼宸帝给看穿,所以才时刻躲着他的。
高源就点了杜婉的鼻尖,“你这个鬼精灵,什么都想得比同龄之人多,娘亲入宫之事你不必担心,那是皇上下的旨意,而且子林又传了口谕,不会有事的。”
“哦!那就好。”杜婉便甜甜的点了头,老皇帝和贼宸帝都开口了,那么那老太婆便是想要为难娘亲,也得再三考虑一二,而是现在她恐怕还想着维持好好姐妹的姿态呢!
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前,杜婉和高源与高洋刚走进府门,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二百五十三)老爹暴揍
“啊,四皇兄救命啊!不得了了,老爹要打断我的腿了。”随着这个叫喊声的出现,一个男孩从远处跑了过来,华服锦衣,玉冠束发,白皙的脸蛋因为狂奔的缘故而泛着通红,直奔将军府门而入,都来不及理会杜婉三人。
后面追来着一个中年男子,也是一身华服加身,此刻的脸上是怒气冲天,手中还拿着一根军棍,那架势简直就是要宰了跑进去的那个男孩。
“你个臭小子,还敢跑,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找谁都没用。”黎王大步走了过来,看到杜婉三人,顿下了脚步。
“小侄见过世伯,这是出了何事了?竟将世伯气的这般。”高源微微一弯腰见礼,高洋也是如此,杜婉低俯了一下身。
一问起这个,黎王那就是一个气啊!“小源你是不知道,那臭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敢给老子逛教坊去,老子今天非打断他那狗腿不可。”
话刚一落,黎王便大步走进将军府门,高源和高洋就一愣,逛教坊,这阿澔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杜婉是直接就张大了嘴巴,行啊这封澔,这些小就开始了,难怪能赚的京城纨绔子弟的名号,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根据啊!
三人快步走进了府门,一进去就见封澔在他家前院跟个猴子似的上下跳窜,口中还不忘大喊着:“老爹,你这是谋杀亲儿啊!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啊!”
“亲儿子,老子可没有你这么丢人现眼的亲儿子,你这个臭小子,还敢跑,给老子站住。”黎王在后面抡着棍子追赶不停。
正在大厅中商议军中事宜的高旭和封钰听到这声怒喊,停下话语走了出来,这么大的喊叫声,他们便是不想听见,都不行。
封钰一出来,杜婉的视线便转向了他,不过一瞬又快速的转移了,她可还生着气呢!走到高旭身边甜甜一笑,“爹爹。”
高旭揉了揉杜婉的小脸蛋抱起了她,“心儿这两日在姨娘家待的可好?”
“好,就是想爹爹娘亲。”杜婉眸中的笑意是那么的甜美,却是让封钰皱了眉。
这小东西怎么回事?居然不缠着他了,还笑的这么甜美,这样的笑容应该是对他的才对,在山庄时不就是这样,她每天都笑的这么甜美,只是对着他。
封钰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瞬的不舒服,很是烦躁,便看向了院中的黎王父子。
黎王揪住了封澔的耳朵,封澔立刻疼的大叫:“老爹老爹,轻点,轻点,耳朵要断了。”
“断了最好,不听话的东西要来有何用,老子今天非要打断你这狗腿。”黎王撩起军棍就要下手。
杜婉立刻挡住了眼睛,这要是一棒子下去,封澔的臀部准开花。
“黎王叔。”封钰开口了,声音冰凉的没有一丝情绪,黎王扬起的棍子就停了下来,狠狠地瞪了眼封澔,看向了封钰。
“小钰,这次说什么你都别拦着,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一天不揍就能上房揭瓦,居然敢去给老子去逛教坊,反了天了真是。”
封澔乘机挣脱黎王的手就快步跑到了封钰身后,一边快速道:“老爹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儿子是被宇轩墨那三个家伙给拉去的,你儿子这么弱小的,那扛得住那三个家伙一人抱一腿啊!老爹,真不是你儿子的错啊!”
封澔这一挣脱,还躲到封钰身后,黎王的那个怒气就是蹭蹭蹭的只涨了,“你个臭小子,你是什么样的老子不清楚,还敢躲,给老子滚过来。”
封澔是直接就摇了头,“我才不过来,打死都不过来。”
黎王那个气啊!是越发的蹭长了,快步走过来就要从封钰身后拉出封澔,“你个臭小子…”
“黎兄,这孩子贪玩,教训一下也就算了,你还真打算打断小澔的腿不成。”高旭放下杜婉走过去夺了黎王手中的军棍,将他拉进了大厅。
“你个臭小子,给老子等着。”黎王走进去,还不忘放一句狠话。
“吓死哥了,哥的心肝啊!”封澔就拍了身,没得缓上两口气,封钰寒凉的声音便让他浑身一抖。
“若是有下次,不等黎王叔动手,本王先宰了你,免得丢尽皇家的脸。”
封澔就连忙摇头摆手了,“四皇兄,没有没有,真不是弟弟要去的,真是那三个家伙拉的我。”
“你觉得我会信?”封钰便斜眼瞥了封澔。
高源也走过来拍了拍封澔的肩膀,“阿澔啊!你就别不承认了,现在黎世伯又不在。”
封澔就苦了脸,在内心中咆哮了,怎么就没人相信他啊!这次真是那三个家伙拽了他去的啊!
“俗话说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随心走,两者皆可抛,阿澔哥哥,心儿支持你,作什么去听别人的,自己的路便是自己走,我要如何,关他人何事。”
杜婉走到了封澔身边,扬起脸蛋说的那是一个无比认真霸气,在场之人就都一愣,全看向了她,封澔更是直接蹲下了身子。
这个高家小心儿原以为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害怕四皇兄,却总是捉弄阿瑾和阿源他们,他才不屑和她玩,倒没想到竟是个这么随性霸气之人,难道以前是他看走了眼。
“小心儿,没想到你竟还是一个知己啊!来,为兄抱一个。”
说着,封澔张开双臂就要将杜婉抱入怀中,封钰的脸直接就黑了,一把拉过了封澔,寒凉的声音越发的寒凉了,“看来本王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记住啊!”
封澔就又是狠狠一抖,他这不是习惯了,连连道:“全记住了,全记住了,一句都没忘。”
杜婉就看了一眼封钰,然后拉了封澔的另一只手,“阿澔哥哥你真是弱爆了,有什么好怕的,刚才心儿说的话都说进猪脑子了吗?”
杜婉的这话一出,封钰的脸更黑了,高源三人是直接震撼了眼,尤其是高源,不久前杜婉可还在和他说封钰的好,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变了。
心儿没事吧!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和子林作对。
眸中就闪过了一瞬的担忧。
“高沫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本王没听清。”封钰直接拉过杜婉就蹲下来固定了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
杜婉也不胆怯,看着封钰的眼睛就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你在我和萧雅姝之间选择她开始的那刻起,我就清醒了,你不是讨厌我?那我也讨厌你,
我会走自己的路,再也不会让别人左右了我的思绪,再也不会那么不要尊严的缠着你了,你可以放心了。”
话音刚落,杜婉便使劲的推开了封钰,快步跑离了,贼宸帝,归去山庄的两个多月,你已经习惯了,这一刻反着来一下,你会不习惯吧!
既然纠缠不能让你动摇,那便换一种方式,核桃都是要敲着吃的,虽然你不是核桃,但也差不多。
“奴婢去看看小姐。”一旁的蓝汐立刻追了上去,高源和高洋跨出去的脚步就收了回来,看向了封钰,看来那次燕月楼的事让小妹记下了。
(二百五十四)心不舒坦
封钰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看着杜婉离开的方向,面上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却是让高洋二人提起了心,小妹的胆子也太大了。
“本王还有军务要处理,阿源,你的这个妹妹,你最好看好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本王不会再给你面子。”封钰留下这句话便阔步离开了,整个人冰冷的浑身都在散发着冷意。
封澔就摸了下巴,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转动了眼珠,四皇兄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走了,这可和以往的他不一样啊!那个小心儿居然可以治住四皇兄啊,哈哈,他得好好请教请教去。
就要大步向杜婉离开的方向走去,高源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阿澔,还不乘着黎世伯被我父亲缠住赶紧走,真等着被敲断腿啊!”
封澔就拍了脑袋,对啊!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我先走了,阿源你替我告诉小心儿,有时间了我来找她玩。”
撒开腿丫子便跑离了。
高源就看向了高洋,“大哥,我去看看心儿。”
“嗯,去吧!”高洋点了点头,高源便朝着杜婉的闺房走来。
……
杜婉一口气跑进自己的闺房便踢了绣鞋爬上了床榻,看着跟进来的蓝汐笑个不停,“蓝汐,你看到阿钰的脸了没,黑的都跟煤炭一样了。”
蓝汐就摇了头,嘴角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能将公子气成那般又无处可发火的,也就只有小姐一人,“小姐现在心里可舒坦了。”
虽然在山庄的那两个多月小姐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她知道她心里不舒坦,那时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清楚,可公子在萧雅姝和小姐之间选择了萧雅姝,小姐的心一定痛的都要无法呼吸了。
杜婉的笑意淡了下去,翻倒在床榻上翘起了二郎腿,小小的脚丫子不停地摇晃了。
“蓝汐,你家小姐心里是不舒坦,所以阿钰也别想舒坦,归去山庄的那两个多月足够在他的心里种下一个叫做习惯的种子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家小姐就要改变策略了。”
说着,杜婉弯弯的咧了嘴角,当一个人习惯了拥有,突然失去了,他才会明白得来不易的感觉,才会懂得抓住了就不能放手,贼宸帝,如今的你做不到那般的炽爱于我,那么我就再教你那般的炽爱上我。
外面响起了离儿的声音,杜婉便收敛了这种不雅的行为坐起了身,看着走进来的高源快速下了床榻,“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高源挥手让蓝汐退出去,走到桌边坐下,杜婉便走了过来坐在了他旁边,拿了一块桂花糕就塞到嘴中。
高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二话没多说的直接就入了主题,“心儿,你那会儿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那种行为是在考验子林的底线,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二哥发现你变了好多,你在马车上跟二哥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杜婉咬着桂花糕看了眼高源,便低垂了小脑袋,“二哥,我只是想要让阿钰哥哥的眼中有我的影子,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他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便是阿澔哥哥要抱我一下,他都不让,我是不是真的很不招人喜欢啊!”
“没有,我们心儿是最好的,是子林他不懂女孩,和心儿无关。”高源将杜婉揽进了怀中,摸了她的小脑袋,脸上露出了哥哥对妹妹的宠溺关怀。
“心儿,我们以后不要子林喜欢了,好不好,心儿是我们高家的小宝贝,多的是人喜欢,不缺子林他一个。”
杜婉便咬了唇,这样诓骗二哥,她真不是一个好妹妹,“好,心儿以后再也不缠着阿钰哥哥了,他不喜欢心儿,心儿也不喜欢他了。”
高源就笑了,这般孩子气的心儿还真是很少在他面前出现的。
高源与杜婉聊了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就离开了,他还有军务在身,不能多待。
晚间十分马歆音回来了,便和高旭来了杜婉的闺阁,陪着杜婉吃了晚饭,你一句我一言的好是关怀了一番,终于在杜婉的打瞌睡中离开了。
杜婉便再次将自己甩到了床榻上,“蓝汐,我现在才发现这关爱太多了也是一种负担啊!就这么几天,我的脑细胞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了,说谎都不带脸红的,也是达到了一种高超的境界啊!”
蓝汐就抿了唇,确实,便是她这个旁观的都有些受不住了,更何况是最怕麻烦的小姐,“那小姐就好好睡吧!补充补充脑细胞。”
杜婉便笑了,闭上了眼睛,不过片刻便进入了梦乡,蓝汐放下帷幔纱帘准备离开,门却被顶开了,她立刻警惕了,快速的躲上了房梁。
虎豹探头探脑的爬了进来,很是人性化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快速奔进卧室爬上了杜婉的床榻,蹭了下她的小手便钻进被窝卧在了她身边。
这一连串的动作熟练无比,蓝汐放松了心神,轻身跳了下来。
“这个小虎儿,在山庄时就爱钻小姐的被窝,被公子扔去后山,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来,真是不长记性。”
好笑的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月圆的夜空闪烁着星辰,月光洒下铺满一层薄薄的银光,一道身影快速的划过天际闪身进了闺阁的院墙。
俨然是归月公子装扮的封钰,走到床榻边掀起了帷幔纱帘,看着睡梦中还弯着嘴角的杜婉,宠溺的勾了唇瓣,
掀开被子就准备上去,却看到了虎豹,脸就黑了,直接提起它就扔了出去,虎豹又如多次一般趴到了小榻上,滚了滚身子拉了小毯子就蒙了全身。
封钰这才恢复了笑容,上了床榻将杜婉揽入了怀中,取下面具抚了杜婉的面容。
“小东西,是我那次的行为伤了你,对吗?所以你才会在今日那般的与我对着干,一点后果都不考虑。
我的心中有着宏图霸业,所以不能有软肋,不能有弱点,可是从山庄之后便没有了,因为你不是我的弱点,更不是我的软肋,我要你与我并肩,踏马山河,君临天下。”
抚着杜婉的脸庞,封钰静静地看着她,这般小的身子里装着那么一个傲骨的灵魂,是他追逐的炽爱,他怎么就伤了她,他怎么能伤了她。
“小东西,你与萧雅姝,没有对比可言,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我从来都不会拿你和别人去选择,那是对你的侮辱。”
这般温馨的时刻总是来的快,却也去的快,天空泛起了微微的亮光,封钰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必须要离开了,白天的他与小东西怕是又要针锋相对了,便是他不想,可小东西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他。
带好面具起身为杜婉捻好被角,静静看了片刻,便闪身离开了,来时悄然,去时也悄然,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床榻上他特有的冰凉。
杜婉做了一个梦,满天杏花飘落,带着芬芳,她与她的贼宸帝在杏花树下静静的坐着,浓浓的柔情心悦,仿佛坠入了仙境,梦幻的不愿醒来。
(二百五十五)南门遇敌
中秋节到了,一大早的杜婉便被蓝汐拉起了。
“蓝汐,我再睡会,就一会。”杜婉迷糊着眼睛小声喃呢着,她好像感觉到贼宸帝来了,是她的梦境?还是他真的偷偷来了?
眼见杜婉又要躺下去,蓝汐直接扶住了她的后背,“小姐,奴婢也想让你多睡会,可是现在都已经快辰时了,中秋期间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的。”
“嗯嗯…”杜婉迷糊的点着头,忽然就猛的清醒了,中秋?对啊!今天可是中秋节啊!她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做,拍了拍脸就快速的下了床榻,蓝汐便去拿了手帕。
杜婉擦着脸一边问道:“蓝汐,昨晚你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屋中有什么异动?”
蓝汐摇了摇头,昨晚她一直在外屋守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杜婉刚要开口,离儿走了进来,她便闭上嘴摇了下头,如今的离儿可不是未来那个沉稳的离落,有些事还不能让她知道的,不然她这傻乎乎的性子,说不得就给说出去了。
“小姐小姐,离儿又贪睡了。”离儿跑到杜婉身边来,苦了一张小脸蛋,还不忘揉一下眼睛,一脸的迷糊,显然还没睡醒。
看着这样的她,杜婉怀念起了粉菱,蓝汐说粉菱如今在陌家过的很好,陌离不喜少主之位,硬是将粉菱给推了上去,真是很难想象,粉菱当时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离儿,小孩子睡饱了才能长高个,你家小姐也贪睡了。”收回突如其来的思绪,杜婉摸了摸离儿的头,梳妆穿衣。
离儿便嗯嗯的点了头,然后跑去拿杜婉的衣服。
一身粉色系小襦裙,朵朵粉色梅花上绣裙摆袖口,腰间的系带打成蝴蝶结,坠着再次不离了身的小荷包。
秀发扎成两个小花苞,碎玉珠花点缀其间,完全就是一个小仙童,弯弯一咧嘴角,小小的酒窝就露了出来,很是呆萌可爱。
看着铜镜中这样的自己,杜婉心中是一阵的跳呼,这么呆萌可爱的小娃娃还真是她啊!这都多长时间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梳洗打扮好后就去了前院正厅,一大早的马歆音又被萧皇后宣进了宫,所以此刻正厅中就只有高家父子四人。
说高家枝繁叶茂,延续百年之久,为何只有如此少的人,其一是只有主家安居在京都,其他的族人都在老家居住,其二便是高家百年延续的传统家规,高家男儿一生只娶一妻。
“爹爹,大哥,二哥,小弟。”杜婉小跑进去扑到高旭怀中,高旭立刻揽了她的小身子。
“姐姐真是个小懒猪,居然现在才起来。”高跃软绵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大早的就被大哥和二哥给拉醒了,姐姐居然还能睡,明明他才是最小的。
杜婉从高旭怀中出来就走到高跃身边摸了他的头,“小弟也可以做小懒猪啊!想睡多久就多久。”
高跃一愣,姐姐居然没揪他脸蛋,弯弯的便咧了嘴角,“嘿嘿,跃儿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高源和高洋就相看了一眼,小妹居然不逗小弟了,还真是稀奇。
高旭心中也是如此,“好了,先吃早膳吧!”
杜婉便拉着高跃坐到自己身边,不时给他夹菜,姐姐的模样是做的特别好,高旭就慈爱的笑了笑。
一家人用过早膳后便准备进宫了。
马车中。
“小姐,你一人可以吗?要不把离儿带上吧!”蓝汐看着杜婉问道,其他官家小姐身边都是带着丫鬟的,到时小姐要是孤身一人,看着都有些不好。
杜婉直接就摇了头,“不用,一个人方便,离儿那丫头就是个傻乎乎的,跟着反倒不好。”
蓝汐犹豫了一瞬便也不多说了,如今的离落比粉菱还傻,带上还真可能会不方便,“那行,奴婢便不多说了。”
高家的车队从将军府出发了,将军府就在内城,没多久便到了皇城南门,再次看到这恢宏磅礴的城门,杜婉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南门之变。
“高将军来的早啊!这离午时还有一些时间呢!”一个声音从侧边传了过来,来人一身紫色官袍,是萧太师,身后跟着萧雅姝和萧雅楠,一旁还有一个端庄妇人萧夫人。
“萧太师来的不也挺早的。”高旭就一抱拳,两人便是一阵官场上的寒暄。
萧雅姝一看到杜婉便快步走过来握了她的手,“心儿妹妹,那次之事真的很对不起,我带哥哥向你道歉,幸好心儿妹妹无事,不然我真的自责死了。”
萧雅姝是微红着眼眶,声音中更是满满的自责,杜婉直接就无语了,这装娇柔也是一种境界啊!旧事重提,是想表达什么?她的大度,还是自己的不懂事,不着痕迹的抽离了手。
“雅姝姐姐这话说的,心儿早就不记得还有那么一回事了,而且阿钰哥哥都已经帮心儿教训过楠哥哥了,心儿大度的都不记得了,雅姝姐姐怎么还记得啊!”杜婉故作了一副天真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一个犀利。
她都大度的不记仇了,萧雅姝居然还记着,这个意思一出,好几个人就变了脸色,萧雅姝握紧了袖中的纤手,面色僵硬了一下,她身后的萧夫人是直接沉了脸,要不是良好的教养,就要冲上前给杜婉一个巴掌了。
陆陆续续的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携带着家眷到了城门口,杜婉说的话也入了他们的耳中。
燕月楼之事虽说封钰下了口令,但还是传了出来,传的就是萧雅楠将杜婉推下四楼,
如今杜婉这话一出,那便是说萧家没有家教,人家受害者都什么都没说的过去了,这害人的却是还不罢休,真是没一点教养。
众人的视线便似有似无的看向了萧家两兄妹,萧雅楠的怒火就蹭蹭蹭的直冒而出了,这个该死的高沫心,明明就是她故意激怒他的,“高沫心,明明就是你…”
“住嘴,自己做了那样的事,还不知悔改,便是嬉戏玩闹,也得有个度,现在给心儿道歉。”萧太师就是一声呵斥。
这话说的还真是好啊!嬉戏打闹,杜婉就悄然的翻了白眼,她从四楼直接摔下去也叫嬉戏打闹,她只能呵呵了。
萧雅楠就气的握紧了手,死死的看着杜婉,杜婉立刻躲在了高源身后,眸中闪现着对萧雅楠的害怕,小小的手紧紧的抓着高源的衣袖,“不用不用,萧伯伯,不用的。”
看着这般的女儿,高旭的面色便沉了一分,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如今萧太师让萧雅楠给杜婉道歉,还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只是孩子们之间的玩闹,他若是再开口了,那便是他这个做大人的要得理不饶人了,况且他女儿又没事。
高旭是大人不能开口,可高源和高洋可不是大人,自然不会顾及,高源拍了拍杜婉的小手就要开口,一个声音却快他一步的从不远处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