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日记 A11: 巨大的收获 (11)
“对、对、对，然后不知怎么就聊起了月亮，嘿嘿。反正，我一直没想通，天体动力学是如何消除扰动于无形的。这里边一定存在一个负反馈的过程才行，否则这个系统就是不稳定的系统”。
“什么叫负反馈”？
我刚说完就后悔自己又弄出个名词来。她肯定会问，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她的问题就来了。
“如果不存在负反馈过程，比如，你和哥哥无错吵架，你的声音高一点儿，他的声音更高一点儿，于是，一个比一个声音高，最后，还不把房子震塌了”。
“这是没负反馈的意思？那要是有负反馈呢？而且…这里什么是负反馈呀”？她边琢磨着边问。
“妈妈的‘不许吵架，都靠墙站着去’，这就是负反馈过程”，我憋着嗓子模仿妻子当初训斥他们的声音。
“你学的挺像，哈哈…”。她开心的笑着。
我叫醒杰西，不让他午后睡得太多，带着他出去走一走，否则晚上不睡觉。
外边似乎下着清雪，雾气很大。我领着他去南边的水沟检查昨天下的鱼篓的收获情况，将鱼收回，然后又去鸡窝检查一遍，再去北边的菜地转了一圈，弄些蔬菜。当然，途经原酒店废墟时，不忘在废墟里走一圈，期待有些许收获。
每次经过废墟时，都会仔细搜一遍，这已经成了我们的习惯。
废墟中似乎有稻苗长出。我并不认识庄稼，所以不能肯定。但是，在一处废墟处长出的青苗，明显与周围的草不同。虽然不认识，但是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比较。
这个新发现让我奇怪了一阵子。仔细回忆一番，也就不奇怪了。以前这里是酒店，这个曾经顾客盈门的网红酒店自然会进大量的粮食，因此，这里长出了青苗，也就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那个下午，冒着清雪，我在青苗周围挖出一圈壕沟。我并不理解我的行为，不明白为什么要围着青苗挖出一圈沟出来，只是在直觉上认为，这对青苗有好处。
做晚饭的时候，无咎一句话不说。晚饭是烤鱼、开水烫蔬菜。她烫菜，我烤鱼，杰西在旁边帮忙，当然，他多数时候是在帮倒忙。等她烫完菜，坐下一起和我烤鱼时，忽然对我说：“爸，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地球还在这”。
“嗯”？原来一句话不说，是在想这个事。
“地球公转轨道本应当是圆的，但是它现在是椭圆的，因为是椭圆的，所以它才不会被撞飞，或者撞入太阳”。
“你别说，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我想了想，说。是的，她说得似乎有点道理。至于为什么会这么以为，我也说不明白。
“反正也没事，我考你一个，是不是在像太阳系这么一个系统中，越往外的行星的公转周期越长”？
“不是，有例外”。
“那是为什么”？我问她。
“杰克先生以前给我讲过，那是因为系统中有暗物质存在，而且，暗物质并不是集中于系统中的中心区域，而是基本呈空间均匀的分布，这样导致越往外的行星，它的轨迹内包含的暗物质越多，其公转周期就要比不考虑暗物质时的短很多”。
“呵呵。他当初给你讲的时候，估计肯定嫌你笨死了”。
“谁说的”？她立即反驳我。“杰克先生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地震，他一定会收我做他的学生，他说，我可以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我哈哈大笑，说道：“你要找个外星人老公，还要拿个诺奖，野心不小。好，我支持你”。
我俩使劲对拍手掌。
这三年多来，她学的知识的确不少。没了手机、电视、网络，经常下雨、下雪，偏偏有个博学的爸爸，又有两个德国的大学教授杰克和汉娜夫妇陪了她一年半多，学习，成了她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
孤独的日记 A12: 饥饿的感觉 (1)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A12：饥饿的感觉***
“爸爸，我这有点痛”，无咎用手摸着左上腹部，对我说。
“我给你揉揉”，我伸手，要给她揉揉。
“不行，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她一本正经的说。
“哈——好吧，那你自己揉揉”，我苦笑。
我看见她伸右手，使劲按了按自己左上腹部，似乎并不见效，又试了试左手，那更不可能有效。又转向我，说：“爸，还是你给我揉揉吧”。
“好”。
她走了过来，靠在我身边，我按按她左上腹，使劲按了几下，问她：“好点儿没有”？
“嗯…好像好了一点儿”，她想了想，说。
“留的化学题，做完了么”？我问她。
“做完了。从海水中提取溴，都有哪些类型反应”？她问。
“嗯…我们顺一下提取的过程。首先，海水中最多的是氯元素，可以先提取氯化钠，提取完氯化钠，溴的含量是不是就高了很多”？
“是”。
“然后通入氧化剂，比如氯气。嗯…氯气怎么来的，记得吧”？
“知道，电解氯化钠水溶液”。
“对。通入氯气，溴离子变成溴单质。然后单质溴的沸点比较低，此时通入热空气，溴单质就被带了出来。然后再冷却空气，就得到纯度较高的液态溴了，对吧”？
“对的”。
“好，那过程理顺了，涉及到的反应类型，你就可以总结一下了”。
“那…就一个置换反应。可是那道题目里边还有别的选项，似乎不止这一个选项…”。
“它题目里是怎么回收单质溴的”？
“它用的是氢氧化钠回收”。
“啊…那就是涉及到歧化反应了，一种特殊的氧化还原反应。对吧”？
“对、对、对，这个我忘了，现在想起来了”。
“那你总结一下氯化钠的提纯、提取的过程”。
“从最开始吗”？
“什么最开始？行，就最开始”。
“首先，海水晒一下，经过风吹、日晒，水蒸发后，食盐就一点点结晶出来。结晶的盐是粗盐，还有钙、镁杂质，还有一点泥沙。泥沙比较容易除去。用海水清洗这些结晶的盐，得到高浓度卤水。使用纯碱和烧碱，可以除去钙镁杂质…”。
“对的。不过，假如现在给你一盆海水，你如何提取其中的盐分”？我问她。
“嗯…放在外边晒干？吹干”？她边猜边想边说，边看我。
“这的确是个难题”。我说。我听见无咎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
“啊…”，在床上睡觉的杰西忽然手舞足蹈的哭了起来，打断了我们的闲聊。
我忙走过去，将他抱起来，边晃边摇，走到窗边的桌子旁。平时抱他十分轻松。但是刚才抱起他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双臂似乎很无力。
我轻轻的哼着：“别哭别哭，宝贝乖乖。两眼一闭，大风刮来”，哄着他，努力让他安静下来。
无咎听着我念念有词的奇怪的儿歌，直笑，不知道是在笑话我哄孩子的样子，还是觉得“歌词”好笑。
孤独的日记 A12: 饥饿的感觉 (2)
哭闹了一会儿，杰西终于平静下来，揉着眼睛看着我，擦擦眼泪，说：“爸爸，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啦”？我问。真有点抱不动了，感觉头有点发晕。我忙坐下来，顺便将杰西放在了桌子上。
“梦见…不记得了…好像梦见饭了…”，杰西又擦擦眼睛，边说边坐了起来。“爸，我这里疼”，他指着自己的左上腹，对我说。
“我给你揉揉，揉揉就好了”。
我伸手给他揉了揉，然后问他好一点儿没有。
“没有，更疼了”，杰西说道。
“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我把他横抱起来，但是实在有点抱不动，便放在腿上，边轻轻晃着他，边看着窗外。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连续几天未停。从最近的气温判断，天将逐渐变冷，正在降温，感觉当前温度，大约十度左右。
昨晚，我们三个人吃完了最后一点点熟食：留存的烤鱼。一直到现在，一点儿没吃。
还有最后的储备应急用熟食，那是万不得已不能吃的。
雨点敲打着木屋别墅的棚顶，发出轻轻的连续不断的敲打声。这种温度的雨，出去干活，在没有雨具的情况下，肯定会被浇透。而浇透则意味着一场大病不可避免。雨与雪，在这方面有明显的不同。人可以冒雪干活，但不能冒雨干活，尤其是这种温度下的雨。
杰克就是因为不小心淋了雨，生了一场大病，没能挺过来，先我们而去。
左上腹隐隐“痛”了一下，这不是真的疼痛，这是一个信号，是胃对大脑的抗议信号。已经记不清这是它第几次发出这样的信号了。
今天早些时候，我又去西房间看了一下那些猫粮狗粮。当初，我们从宠物医院废墟中抢出来很多猫粮狗粮，我们有两只猫：美短与布偶，有一只狗，如意，而并不给如意喂狗粮，所以，直到现在，还有大量的猫粮狗粮存量。
猫粮呈褐色，圆片形状，貌似小号的圆饼干，直径大约七八毫米，厚度大约三四豪米，有股刺鼻的气味，感觉上类似臭鸡蛋的气味。
以前，我很讨厌臭鸡蛋，从不吃。现在，感觉也不是那么难闻。
既然猫狗能吃，想必人吃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我问无咎这个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个是进口的，原料有百分之十九的蔬菜类如胡萝卜、青菜，百分之八十一的肉，营养还不错。就是气味太大了，不知道味道如何”？无咎拿起一粒猫粮，边看边闻边回答我的提问。
孤独的日记 A12: 饥饿的感觉 (3)
“如果再不出去弄点吃的，就会饿死。要不就要吃这些了”，我琢磨着，又看看天。为了尽可能减少在外停留时间，我需要优化一下出去后需要干的事情，如果不得不出去的话。
胃又抽动了一下，感觉双臂酸软，身上似乎在冒虚汗。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拍拍脑袋，闭上眼睛低头，过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一些。再抬头睁眼，感觉桌子上有个馒头在向我招手。这是一种幻觉，我努力控制住自己，使劲揉揉眼睛，再仔细看桌子，是杰西坐在那里。
“爸爸，你怎么了”？杰西问。
“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我…饿了，肚子疼”。
“不能这么干等，鬼知道雨何时停”，我心里琢磨着，说道：“嗯，知道了，别急，一会儿我出去煮鸡蛋去。有个母鸡，太老了，都不下蛋了，一会儿杀了吧”？我咨询无咎的意见。
“好。好。那个母鸡是好久都没下蛋了。但是这雨…”。
“我杀了，你收拾，注意…”。
“知道，什么都不扔，肠子、肚子，都洗出来”，她打断我的话，继续说：“可是这雨，淋着了肯定生病，杰克先生…”。
“太饿了，不能忍了。让我想想办法，能否减少雨淋。唉…当初要是把土灶搭在屋里就好了…”，我自言自语。
无咎听了我的话，再一次打断我：“爸，为何不现在就挪进来呢”？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我们还有锅”，她一指废墟的方向：“那边还有砖可用，我们就在客厅里搭个土灶，临时用用，怎么样？就是…肯定会呛人”。
我眼睛一亮。惯性思维害人不浅。我一直想着如何做个雨具，或者规划一下外出的事情，以停留更短的时间，从未想过将土灶搭在屋里。一个是雨淋，一个是烟熏，取其轻即可。何况，如果客厅外边门开着，客厅到房间门关上，那么里边的烟也不会太大。
小孩子还未养成惯性思维，他们思考问题时是天马行空模式，更加随意。其中大多不现实，却也不乏正确意见。
说干就干。我和无咎稍微商量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要把土灶搭在客厅内的大致流程和面临的问题。发现，并不是搭灶台需要的所有的砖都必须去废墟里去搜罗，在西房间就有一些现成的，当初是用于垫物品而搬运进来的。只要将上边放着的物品挪走，就可以了。
“那…要拿那些备用得吃的吗”？无咎问我。
“好，都拿出来”。
无咎跑西房间去了，一会儿功夫，一手拿两条烤鱼回来。这是专门用于留着在干体力活之前的吃的。我和无咎每人两条鱼，正好。
杰西想要，没给他。
孤独的日记 A12: 饥饿的感觉 (4)
鱼一下肚，立即感觉身上有了一点力气。首先，我俩在西房间一阵挪腾，将所有的红砖都腾了出来，然后将客厅桌子挪走，在地中间大致摆了一下那些砖头，还缺一些，缺的不多。
我看了看外边的雨，披上一件无咎递给我的医生穿的白大褂，跑了出去。首先，去把那只老母鸡抓了回来，在杰西的帮助下，无咎负责杀鸡。然后，我在废墟和木屋别墅之间来回跑了四五趟，取回一些砖头，再跑去贮藏室搬来一口锅，最后再扛了一捆干柴回来。等忙活完这一切，感觉有点虚脱，衣服也湿透。
好在，我是不停地运动中湿透的衣服。这应该不会生病。放下木柴后，我心里默默的嘀咕着。蓦地想起还没有水，于是又拎着水桶去南边的水沟里拎了一桶湖水回来。打水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鱼篓，里边的鱼已满，挑了几个大一点的拿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感觉自己几乎拎不动那桶水了。浑身乏力。刚刚入肚的那两条鱼早已被消化了，感到胃部有种抽动的，或者是一抖一抖的痛，肚子里“咕咕”直叫。
我和无咎歇一阵、忙一阵，终于搭起那个土灶，虽然会从四周冒些烟，至少可以对付着用。“等天好了，好好弄弄这个灶台”，我边对自己嘀咕着边生火，杰西在旁边帮我忙活，我顺便教他生火的方法。他听见我的肚子叫，问我：“爸爸，你肚子响了，要放屁吗”？
“哈…不是…是…是”。我有点懒着说话。
“那…你要对着这里放屁”，杰西指着灶火对我说。
“为什么”？我感到困惑。
“姐姐说，屁可以点着”。
我和无咎大笑。
那只鸡，已经下了锅。我们爷仨一起在灶旁烧火、烤鱼。客厅中浓烟滚滚。里门关着，外门开着。外边的雨下得更大了。客厅里靠近地面处烟要小很多，我趁机给他俩讲遇火逃生的办法。
土灶搭得有点简陋。没有忘记在底下加一层砖，绝对不能把木屋烧着了。
烤好的鱼，分发给如意和美短、布偶。看着它们三个在走廊里快活的吃着，二边传来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的“咕咕”的叫声。
杰西站起来看看锅，马上又坐了下来，咳嗽两声，擦擦被烟熏出来的眼泪，问我们：“爸，姐，什么时候可以吃呀，我等不及了”。
“就快好了，先咽几口涂抹润润胃，一会儿就可以多吃点”，我说。
“真的吗”？无咎正在低头看火，听我说话，便抬头认真的看着我，问。
“真的”，我说。
***
那天后半夜，我开始发烧、咳嗽，大约一周以后才好。自此后，客厅中多了个土灶。意外的好处是，洗的衣服干得快了。在寒冷的日子里，可以获得暂时的温暖。重要的是，不再担心下雨了。
孤独的日记 A13: 虱子与跳蚤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A13:虱子与跳蚤***
虽然我们一直很注意，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发现有跳蚤和虱子入侵了我们的家园。这东西可不是个好东西。记得以前德国人做过民意调查，问题是最讨厌的动物是什么，结果出乎调查人员的意料，不是陆上虎狼等大型捕食动物，也不是水里的鳄鱼食人鱼，而是虱子和跳蚤。
我们分析了一下来源，最可能的是那些家禽，其次是如意，不大可能是猫，因为猫从不外出。
我们立即着手干了以下几件事。首先，在当前鸡舍位置以南找了个合适位置重新搭了个鸡窝，将家禽南移一段距离。其次，控制如意外出，减少其外出次数。第三，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卫生大扫除，用从宠物医院废墟中搜罗到的消毒剂对所有木屋别墅做彻底的消毒。
这件事耗费了我们十多天时间，效果显著。很快，跳蚤与虱子就不见了。此后，我们日常中格外注意，因此，再也没出现过虱子和跳蚤。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认为虱子和跳蚤再也没出现的另一个可能原因是天气，气温的降低。不过，当我读了半本植村直己写的《极北直驱》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书中提到，在夏季气温也在零下十度的格陵兰岛北侧爱斯基摩人的村落里有虱子生存。
孤独的日记 A14: 悲凉的喜气 (1)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A14:悲凉的喜气***
我们养了四只猫，那是地震后从宠物医院的废墟中救出来的十七只猫中的四只。宠物医院规模很大，全职医生二十一个，护士三十九人。地震后，我们还救了三四只狗。自己跑了的狗至少有五六十只。
经过我和杰克、汉娜认真讨论后，那几只狗全部放了。我们知道，放，对于狗就意味着死亡，因为它们都是宠物狗，生存能力不强，而且岛上也没什么食物来源。但不忍杀了它们，最后，只好放掉。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有一两只能活下来。
关于那些猫的去向，我们讨论了好几天，最后因为无咎和麦克的坚持，我们决定留下两对，一对美短，一对布偶。当然，之所以留下四只的主要原因是我们有充足的猫粮与狗粮备用。当时正值春季，很快就发现留下几只猫的好处，那就是取暖，特别是，很快，天气便转冷，既而开始下雪。后来，当天异常冷的日子里，猫，偶尔会直接钻进我们的被窝内取暖。猫的体温大约三十九度多，高于人体温度，是难得的暖手袋。
孤独的日记 A14: 悲凉的喜气 (2)
两只公猫养在我们的木屋内，两只母猫则一直陪着杰克夫妇。不允许双方见面，担心猫太多，猫粮消耗太快。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什么情况，两个公猫溜到了杰克夫妇住的木屋，于是，牛郎和织女终于相会了。不久后，两窝猫相继临世。
那几天，无咎天天跑去观察一阵。我也高兴万分，随即发起愁来。忽然由四只猫一下子变成了十四只，猫粮可是有限的。
毫无疑问，无咎是不会同意我扔掉几只的建议的。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两个月，我看着加速消耗的猫粮，终于下决心扔掉几只。
我将无咎喊过来，拐弯抹角的和她商量。我想尽量委婉一点儿，但又不能太隐晦：“无咎，过来，坐在爸爸这里，我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快说，别啰嗦”。她性格完全不像我，像她妈妈。
“这个…你看啊，这个岛是孤岛，那个…粮食…不，是吃的…不，也是…就是…猫粮这个就那么多，我们…”。
“爸，你是想杀死，还是扔了”，她直接打断我的话，问。
“你觉得呢”？我征求她的意见。
“你不是说，布偶猫无野外生存能力吗？扔了，她那就是活活地饿死。杀了吧，无痛苦”。
“杀了？你用刀杀死，还是摔死”？我发现，和无咎聊天，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太残忍了吧。以前宠物医院是怎么做的，我们就怎么做吧”。
“安乐死？但是我不会呀”。
“不会？那就看看那些药的说明书，挨个看，肯定有安乐死的药”。
没错。最近脑子有点迟钝。我怎么忘了，我们有一大柜捡回来的宠物用药呢。
“你带着杰西，每人选一只，抱走，其余的都交给我”。
“好”。无咎有点伤感。她答应着，眼睛看向别处，强忍着泪水。好一阵子过后，对我说：“我现在就和杰西去挑，你喂药时，不要告诉我知道。死了以后，别忘了埋起——来”，说完，转身哭着跑了。
这是我干活最磨蹭最慢的一次。从早饭后一直到晚饭时无咎来喊我吃饭，我还没有检视完那一柜子的兽药。寻找的方法，其实不难，凡是写着“一日几次，一次多少量”的药，肯定不是用于安乐死的。
无咎做好了晚饭后，四处找我。当看我在药品柜前发呆时，终于忍不住扑倒我怀里大哭起来。
那晚，我取出平常舍不得喂的猫条、罐头，最后的晚餐，吃得一定要饱、香。明天，它们将永别。
无咎和杰西留下了两只刚出生的小猫，一个是美短，一个是布偶，他们相差大约一个多月。后来我问无咎，是不是故意选了两个公的。她说是的。我没有继续问她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为什么。
孤独的日记 A15: 唐诗与小说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A15:唐诗与小说***
废墟中抢救出一些读物，基本上残缺不全，但也能让我们打发好多无聊。最全的，算是基本脏兮兮的但至少勉强可以读的没什么损坏的阿加莎的几本经典著作，如《阳光下的罪恶》、《无人生还》、《罗杰疑案》，这几本书颇合我的口味。下册《水浒传》、《时间简史》全卷。
在其它那些残破不全的书中，我找到小半本《全唐诗》，上面的诗已经被我背得滚瓜烂熟。第一首诗是《虎丘山石壁鬼诗二首》，写的是大历十三年，苏州观察使李道昌在虎丘山所见鬼题诗之事。
最后一首是《金陵词》：
宫中细草香红湿，
宫内纤腰碧窗泣。
唯有虹梁春燕雏，
犹傍珠帘玉钩立。
另有一残破《全唐诗》，第一页隐约可见《青峰诗》，作者无名氏：
野人不相识，偶坐为林泉。
莫漫愁沽酒，囊中自有钱。
迴瞻林下路，已在翠微间。
时见云林外，青峰一点圆。
最后一首为《白牡丹》，作者无名氏：
既全国色与天香，
底用家人紫共黄。
却喜骚人称第一，
至今唤作百花王。
《西游记》，除了前五章节，其余都勉强可读，字迹还算清楚。我小时候读过西游记，长大后，鉴于好多情节都被我忘记了，曾经尝试重新读一遍，但是，读不下去。
《红楼梦》，缺后几章节，同样，我也读不下去，一直读不下去。
不过，同样是读不下去，我对两本书的评价却完全相反。我认为《西游记》拉低了四大名著的文学水准，而《红楼梦》则是四大名著中文学水准最高的。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我的文学素养很低。长大后我的文学素养要比我小时候高。在文学素养不高的时候我饶有兴致的读完了《西游记》，在我长大后却读不下去。
那些连环画册成了无咎和麦克的最爱。在此之前，无咎甚至没听说过有连环画的存在。
无咎的一件职责是教麦克中文。不过，她教得并不得法。最然如此，我们也不要求她改变，一个是想怎么教就怎么教，另一个是学到什么算什么。经常是无咎教着教着就哭着找我或者是杰克夫人告状。
只要大家有事可做，就行。
孤独的生活中，所做的事情十分简单，且反复重复着简单的同样的事情。刚刚一踏进这种生活模式时，感到无比的无聊。在初期阶段，阅读成为我们打发时间的主要手段。后来，当我们逐渐适应了这种超慢节奏的生活后，在某种程度上，阅读变成了一种享受，即使这种感觉往往只存在那么一瞬间，很快被各种琐事与烦恼替代。
坐在掉了一个腿的破椅子上，静静地长时间的观察鸡鸭鹅的一举一动，也是一种享受。看着杰西和无咎尽情地在草地上追逐打闹，也是一种享受。有时，一股无名的烦恼突然袭来。几次后意识到，这个烦恼就是，他们没有受教育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为无咎编写小学教材，既而又编写初中、高中教材。虽然不能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外语、语文、地理、历史全部胜任，至少，我可以教数理化，而杰克和汉娜夫妇可以教英文和德文，有时还会给她科普天文学知识。
除此之外，我还重点教她地理。以前，我瞧不上地理，觉得它对上大学后学的没用。现在情况不同，环境不同，地理，要重点教她。
有一天，我在旁欣赏杰西与无咎在床上打闹。无咎逗他逗得高兴，忽然停下来歪头问我：“爸爸，无错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妈妈带他去看病看了这么久”？
于是，享受变成了郁闷。
她问这话的那一刻，明显是忘记了大地震的发生。当她问完后，立即意识到她自己弄错了时空，不等我回答，便讪讪地笑了，然后便发起呆来。
孤独的日记 A16: 鸡调料柴火 (1)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A16:鸡调料柴火***
温泉假日酒店的北侧是个小竹林，小竹林西侧是小树林，竹林东侧有小块开阔地，再往东是太湖水面。树林的西侧是蔬菜园，偶见几棵枇杷树，蔬菜园西侧紧挨着的是酒店的禽园，里边是散养的鸡、鸭、鹅。以前参观时对禽园的印象特别深，因为我喜欢酒店的鸡汤，母鸡越老，炖的鸡汤越好喝。
这天，天不错，清雪。我和杰克带上如意和无咎，准备去禽园探访一番，希望抓一些回来。
几天前，我们在住所南侧，利用从废墟中找到的原来用于关宠物的铁笼子、砖头等拼凑了鸡窝，周围用木板、木片、竹子做成简易栅栏，围成一个小园。
暂时不能吃禽肉，但是，蛋是很好的营养品。
点点清雪之中，禽园中可见有鸡鸭鹅，它们聚在树下、废墟中，偶尔叫几声。
“先抓什么？大鹅”？无咎挥舞着小手，跃跃欲试。
“别。先抓容易的，大鹅咬人。先抓鸡”。我说。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我们三个忙了一天，什么都没抓到，无咎的大腿还被大鹅咬了个包。如意护主，但也无奈，它暂时打不过那几只大鹅。那只大公鸡也很凶。
晚上吃饭时，大家都很兴奋，虽然一只没抓到，但也很高兴。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收获了几个蛋。
边吃边商量如何才能抓到那些家禽。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无咎说：“要是有枪就好了”。
我调侃她：“要是有个火箭弹就更好了”。
“火箭一轰，哪里找鸡和鸭子去”？无咎顶我。
“枪一响，也都变成死鸡了”。我笑答。
“那还能吃顿鸡肉呢。你那一炮轰下去，鸡毛都找不到”。
“那我吃炮弹…”，我似笑非笑地继续抬杠。
“炮弹不是炸了吗”？无咎生气。
“那我吃炮弹皮”。
“不跟你说啦…”，无咎气得直哭。
***
第二天下雨。早饭后，我在一号贮藏室整理物品。外边的雨越下越大。
大约快中午时，杰克匆匆跑来跟我说：“司马，我想起抓鸡的方法了，可以试试”。
“什么方法”？我头也不回，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我觉得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你看这大雨。我想那些鸡鸭，也只能像我们一样，躲在哪里不动吧”？他边说边比划着。
“很有道理，可以一试”。我转过身面对他，大声赞叹。突然的转身，把他吓了一跳。我忙道歉：“对不起。我是觉得你的主意太好了，有点激动。我们现在就去”。
他指指我的衣服，又指指外边的雨，说：“建议你脱光了…或者少穿点，否则会…”。没等他说完，我插嘴：“十分有道理”。我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然后只披个外套，和他一样，光着腿。他找了个木棒，我拎了个小铁笼子，冒着大雨向禽园冲去。
晚上睡觉时，无咎问我黄鼠狼是怎么捉鸡的。于是，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最后她问我：“爸爸，你说黑咕隆咚的去抓鸡，鸡能不能看见我们”？
我愣了片刻，边下床找手电筒边说：“为何不现在就去试验一下”。于是，我和无咎深一脚浅一脚的半夜去禽园抓鸡。
这两次去禽园，收获颇丰。几天后，无咎统计我们的成绩：四十七只母鸡、两只公鸡，公鸭母鸭共二十二只，八只大鹅。外加我和杰克发烧、感冒了六七天。
之后又陆续捉了几只，数量少得多，都是随机看到后捕获。随后的问题是，这些家禽有小有老，小的留下，老的吃掉。
之后，汉娜琢磨着孵小鸡。她试验了好多次，在浪费了好多鸡蛋后，终于成功了。孵小鸡试验，让我们不得不习惯吃毛鸡蛋。
一年后，无咎误将公鸡杀死，俄尔，几只公鸭走失，剩下的都是母鸡、母鸭。我们失去可持续性发展的动力。
孤独的日记 A16: 鸡调料柴火 (2)
这几天天气比较好，偶有雨夹雪，并不大。早饭后喂完家禽，我先去检查了鱼篓，然后回来带上麦克、杰西、无咎还有如意，向北去小竹林、小树林那里，期望砍一些树枝、竹子回来，备用。
途经三号贮藏室时，我让他们等我一下，进去取了工具：一把残破的锯条和一个满是齿痕的斧子。经过同安宠物医院废墟旁时，习惯性留意地面，期待能够发现点什么，尤其是工具，虽然心里也知道没什么可能。这里已经被我们翻了无数次。
过了废墟往东北走，经过温泉酒店废墟时，我们停顿下来。无咎指着一处新裸露的木柜给我看。我俩踏着泥泞走过去，用破斧砸了几下，从缝隙向里看，发现是酒店的木柜，楼房倒塌时，将它埋在了下面。最近雨水比较大，表层泥土被冲刷走，所以露了出来。
我不停地找着合适的落脚点。泥地中适合落脚的地方有两种，一种是掉落的水泥混凝土，是硬实的地面。一种是长着浓密小草或者植物的地方，那里地面也许很松软，但是因为上面有植被，可以避免鞋底踩上又黏又重的大泥。
挖开湿泥的活，大约是这世上最让人烦恼的体力活。我利用地面残存的不多的浅浅的水洼，琢磨着如何挖泥，以减少工作量。一番努力之后，终于将柜子门一侧的泥巴挖开。我喘了一会儿，废了半天劲用斧子撬开柜门，里边的东西有点让我们意外，是各种调料：花椒、辣椒粉、椒盐、十三香等。这都不是必需品，但是却能极大改善我们伙食口味，尤其是烤鱼的味道。
原本是来砍柴的，所以未带包。无咎和我说：“爸，我去取包”。
我点点头，加一句：“把那个挖地的叉子也拿来”。
我们砍柴的工具不足，种地的工具却不少。这里原本很偏僻，当地人不愿意为了一点点地面而雇佣大型机械，所以都是采用原始的方式种地，并且也不以种地为收入，大多种地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家用。市区里很多上班族，为了休闲，常到郊区偏僻处租一块地种，他们大部分时间不会去地里，仅仅在周末去地里种种，平时有人替他们打理。原温泉酒店自己就开辟一块地，一方面供客人临时挥汗一把，另一方面也用于供应酒店蔬菜，所以，农用工具一直不缺。
无咎返回之前，我又仔细查看调料柜周围废墟。也许，这里是以前酒店的厨房的位置。最终没什么发现，地面湿滑，也很难挖。
无咎来了，带来两个包、一个叉子。我将调料小心翼翼拿出来，放进双肩包。全是大包装的调料袋，总共十三包调料，还有数袋完好的未开封的大粒盐，这才是最重要的收获。
无咎来回跑了好几趟，累并快乐着。
掏空了调料柜，我和无咎拉住柜子一边，喊上“一二三”，一起使劲拉木柜，没想到它并不是埋得很紧，一下子用力过猛，我和无咎直接摔倒在泥地中。看着地面的积水，我心里暗暗感激那些调味料的包装。
孤独的日记 A16: 鸡调料柴火 (3)
雨水逐渐冲走废墟上的所有泥土，该露出来的都差不多了。
那个木柜湿漉漉的，也快散架了。我用力踹了几脚，它彻底散了。麦克和杰西一块一块的往家里搬，大黄狗如意跟着哥俩来回跑来跑去。
我和无咎继续在调料柜周边用叉子挖，终于又找到一埋在浅土中的木柜。目视很难彻底将它挖出来后，我用斧子将上面露出的部分砸破，从窟窿看进去，全是碎碗。
我擦擦汗，拿起叉子准备继续挖旁边的泥土，无咎说：“爸，这是蛮力，不如再等等，让雨水再冲冲上边的泥土，然后我们再来弄…”。
“有道理，十分有道理，那就让大自然帮助我们吧。不过”，我看了看旁边的地势，废墟这里比周边也高不了多少，“不过，也很难会有什么收获了”。
我们继续往北走，酒店废墟再往北，东边是一小块竹林，西边是一小块杨树林，面积不大。树林和竹林北侧就是岛北东西向横跨的小山。只是把它叫做山而已，也就五六十米高。
他们三个孩子会四处搜捡地上的树枝、竹枝。我挨个树看，找那些看起来快枯死的枝杈，这类枝杈比较容易弄断。我只有一个残破的锯条和破斧可用，干不了太多。
忙活了半天，没什么特别的收获，垂头丧气的去看他们。麦克和我说，他们发现了一个快要倒的竹子。我跟着他们，是的，这个竹子的颜色和周围的明显不同，更加黄一些，说明它已经枯死了。
用了一天时间，我们将这棵竹子锯断，把它拖了回来。干枯的竹子并不重。它大约有十米长，如果用于烧火的话，可以使用好一阵子。不过，暂时不想烧掉它，拖运的时候我有了新的想法。打算把它分成三截，搭在我们木屋的北侧，然后以它为骨架，在上面放上其它材料、物品、杂物等，在木屋北侧形成一挡风的保温层。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我们已经初步品尝了低温大风之苦。我要准备对付今年的冬天。也许，今年冬天的气温会高一些。但是，也许，会更低。必须做最坏的打算。现在虽然刚刚开春，但去年经历的雨、雪都比较多，因此，我们必须抓紧，只要天气稍好，就要准备这件事。
孤独的日记 A16: 鸡调料柴火 (4)
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在木屋北侧西边搭了半面丑陋的放风保温层，用上了平时积攒下来的破塑料布、各种形状的木板，树枝、竹子、钢筋、铁条、自行车车圈、轮胎，什么都有。在斜搭的防风层与木屋北墙之间形成一直角三角形空间。将来天冷了以后，可以把鸡鸭鹅和大黄狗如意都赶进这里来。
我站在旁边欣赏着那半面防风层，心中颇得意，没听见无咎喊我吃饭。杰克路过这里，也欣赏了半天。我们准备在他们夫妇的木屋北侧也搭上这么一层防风保温层。
下午，风加大，看起来是东风，不久后下起了雨，我们只好呆在木屋内。今天没有学习计划，我、无咎、麦克打牌。纸牌已经十分破烂，还是好几副牌拼凑起来的，不过，玩得倒是蛮有兴致，两只猫布偶和美短在旁观战。
又过了一会儿，杰克跑来，汉娜让无咎过去陪她聊天，顺便要给无咎做几件女孩子需要的内衣，还要计划玩一会游戏《我是市长》。
于是，改成我和杰克、麦克打牌。杰西在一旁不停地捣乱。
晚饭随便吃了点干粮，饭后雨加大。这几天连续干活，杰克生病，一直未好，特别容易疲劳。天一黑，就准备睡觉，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睡得很香。
无咎从汉娜那里回来后，不停地对我说当个市长真难，她建设的城市如何如何，市民老是生病，总是说缺乏劳工，和汉娜总是争执哪里建什么，哪里多了什么。模模糊糊听她不停地哇啦哇啦的说，我只是象征性的“嗯”了几声，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她和杰西什么时候睡的。
次日一早，风停雨住，我出去准备早饭时，想起来新搭的那半面放风保温层，便朝木屋北侧走去查看。昨夜大风大雨中，那半面保温防风层完全塌了下来，只剩三截竹子孤零零的搭在那里。
有点恼火加气馁。
“我们好好分析一下原因。爸爸，你以前没干过这种活吧”？不知何时，无咎也走了过来。
“嗯，没有，这是第一次。先准备饭，吃完咱俩一起分析一下问题出在哪里，重新搭。看来还不能太着急”。
孤独的日记 A17: 异常的水位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A17:异常的水位***
我和杰克拿着鱼篓，想南边不远处的水沟走去。
杰克一家刚刚入住酒店的那一天，我们和酒店工作人员一起去下鱼篓、起鱼篓。这也是酒店的宣传手段之一。酒店的一切食材，都是天然的。鱼是直接从太湖中捕捞出来的，蔬菜则是酒店自己在岛上种的，羊肉是从宁夏甘肃直接进货。如果顾客愿意，可以参加酒店组织的捕鱼、种菜活动，相应的菜肴免费供应。
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大多对此类活动十分不屑。据我观察，本质上不是孩子们不屑参与，而是家长不愿意参与。家长不愿意参与，便以脏、怕受伤等为理由，不让自己的孩子参与。我则鼓励无错无咎兄妹俩多多参与这类活动。杰克的长子麦克对此也感兴趣，于是，与跟着去的大部分客人都在旁边看看热闹不同，麦克和无错无咎兄妹三个孩子则直接凑上去帮忙，当然，他们仅能帮帮倒忙。
于是，我和杰克也自然就上去跟着帮忙，同时照顾自己的孩子。我们家和杰克一家的认识，也就顺理成章了。
酒店工作人员看见有顾客直接参与，十分热情的给我们边讲解边示范如何下鱼篓，如何起鱼篓，如何放置可以提高捕鱼量，水沟里的湖水流向如何，并约好第二天还可以参加他们的更大规模的捕鱼活动。
三个孩子听说后，激动不已。第二天我们准时参加酒店的捕鱼活动，这一次是开船进太湖。
我问工作人员：“不是不允许捕鱼吗”？
他回答我说：“是禁止捕鱼。但禁止的是用现代方法大规模捕鱼，并不禁止用原始方法捕鱼，比如扔渔网捕鱼，就没限制。原始捕鱼方式对生态几乎无影响，但是现代化的捕鱼方式太狠”。
于是，我让他扔一下渔网。小伙子毫不客气为我们演示了一下。他将渔网规则的展开、捋顺，放于左臂上。看见他的这个动作，我猜他是个左撇子，我记得小时候在外公家时，外公是将渔网放在右臂上。小伙子身体向右转近一百八十度，然后左臂甩开，将渔网扔了出去。
那渔网落在水面上，正好是一个圆形。
“这种捕鱼方式，通常先要选合适的位置，水太深太浅都不行。选好位置，先要喂鱼食，等鱼聚在一起抢吃你的鱼食时，再撒网。这里湖水太深，不适合撒网捕鱼”，小伙子边收网边解释。
我和杰克边走边回忆当时的捕鱼情景。俗话说，艺不压身。想不到偶尔的参与、偶然学到的技能，没过几天就用上了。哪怕是一点点皮毛知识，也比一无所知要强。
我俩来到离木屋不远的水沟，发现水沟里没有水。我俩感到惊诧不已。这条水沟就在我们和杰克住的木屋别墅中间，地震之前我偶然来过这里，这里还满满的水。当时给我们讲解捕鱼的小伙子说，这里下鱼篓也可以捕到鱼。不过，这里水浅，水流速很慢，鱼不多。
夜色中，我俩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南走去，想到湖边去看看。在湖边发现太湖得水位的确下降了很多，至少有半米。
我俩坐在湖边大石上，都不说话，思考着为什么水位会降低这么多。最后，杰克首先发表意见：“难道是地震…底下出了个伤口”！
“明天再来看看吧”。我摊了一下手，摇摇头，站了起来。
我两个垂头丧气往回走。鱼篓也没放，直接带了回来。
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和汉娜讲起太湖水位的问题。汉娜起初并不相信，等她反复确认后，便盯着木屋天棚发呆，偶尔用手比划着什么，良久后才说：“已经好几天了。地震那天，水位降得程度应该比今天还要大。最大的疑问是，那些水跑去哪里了呢”。
都想不出答案。想不出，干脆就不去想。我这个人是个现实主义者。杰克的夫人汉娜女士则不同，她试图找到答案，她想知道那些太湖水去了哪里，至少想了五六天。这几天，她不停的问我这个问我那个，全是关于太湖的信息，可惜，我知道的实在有限。
随后的一周，我们每天都去观察太湖的水位，大约一周后，湖面水位恢复到了以前正常的水平。我们也成功的利用鱼篓捕到了鱼。再后来，当无咎参与我们的捕鱼行动时，说我们两个将鱼篓放反了。
事实证明无咎是对的。
孤独的日记 A18: 四岁的杰西 (1)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A18:四岁的杰西(1)***
今天午后，量了一下杰西的身高、体重。身高一米一，体重二十一公斤。这数值让我感到欣慰。
他已经四岁，跟了我整整三年，已经可以呜呀呜呀的讲着汉语，可以给我讲故事“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可以给我唱《数鸭子》，每次，当我或者无咎赶鸭子进水塘的时候。
他那棕色的头发，在微弱的阳光下，略显红色，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红晕附着在上面。昨天，我刚刚用剪刀给他理了一下头发，看起来左右不对称，长短不一，整个头发弄得像个多面体。
眉毛很淡，甚至不细看还以为他没有眉毛。
也许是营养不良所致。不过，他爸爸杰克就没什么眉毛。因此，更有可能是遗传。
眼睛水汪汪，又大又圆，也像他爸爸。是的，很像他爸爸。杰克没什么眉毛，但是眼睛特别好看，符合东方人的审美。两个瞳仁一蓝一绿，也被他继承了。
既然没有眉毛，那就谈不上眉毛是否好看。眼睛十分好看。不过他那鼻子，即使以东方人的审美角度看，也不能说好看：典型的蒜头鼻。既不像他爸，也不像他妈，不过，记得汉娜似乎讲过，很像他外公。他外公是个华裔。
嘴巴很大。据说，西方人以嘴大为美。似乎国人更喜欢小嘴。因此，以前，有些大嘴演员为西方人所喜爱，而国人却不喜欢。这就是审美差异吧。
白色皮肤，典型的白种人特征。
看见我靠在床上看书，他蹦蹦哒哒的走来，爬上床，钻进被窝中靠着我，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边翻边看边念念有词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我身旁原来呆着的那个布偶猫被抢了位置，咕囔了一声，跳下床，钻进它自己的猫窝去了。
“这…这是恐龙么，爸爸”？杰西问我，汉语似乎还有点不顺，也许，他这个年龄段就是如此。已经忘了儿子这么大时是什么语言水平了。
“不是，是大象”。我看了一眼，回答。
“嗯”？他半信半疑，将漫画拿近了仔细看。
“远一点儿，太近了对眼睛不好”。我提醒他。
“黑、黑，看不见”。他争辩。
他的话提醒了我。是太黯了，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点累。我揉揉眼睛。外边的雪看起来更大了。同时发现，我也将书放得离我眼睛有点近了。
我放下书。一方面是因为天暗，眼累。最主要是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这已经是我第N次下决心把《红楼梦》看完，但是仍然看不下去。即使是在这么无聊的日子里和这么无聊的地方，仍然看不下去。
“杰西，给爸爸讲个故事吧”？我对杰西说。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老和尚…”。
他又开始了这个死循环的故事，讲得我直犯困。为了防止睡着，我开始闭上眼做眼保健操，一会揉揉太阳穴，一会挤压睛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