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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余波

    钱阳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看着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年龄。

    黄树眼见得钱阳并不去接着他的话头问,只能自己续上:“小子,这两场打得很值得,上头坐着那位这次肯定是心里留下印象了,这就是最大的好事儿。剩下的,就是看你小子的造化,泰山演武你去了赢不赢得下来才是最终一手。”

    看着黄树眉飞色舞又故作矜持地给他讲着这些事儿,钱阳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示锋园今日的安排到此就结束了,毕竟能代表赵国参加泰山演武要从中选出的十个人可不是立马就能决定的,需要赵何回宫之后慢慢考虑。

    其一,战力与立场的问题。

    战力自然是不用多说,泰山演武终究是展示武力的场合,战力必须排在考量的第一位。

    而立场就更简单了些,诺大一个赵国,立国之前尚有派系,到如今第三代皇帝的时候,赵国的派系可就复杂了。

    当初太祖赵飞廉与姜子良乃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弟,更有赵飞廉拉拢汇聚人心的本事一绝,所以即便立国,赵飞廉在位一日,皇家与姜家乃是一体同心的,无论萧家还是韩家那两派,都只能老老实实听东打西。

    但传到第二代的时候,五大世家确立,皇家与姜家的关系就略有疏离。

    不过这也算是情理之中。

    赵丹没有其父赵飞廉的手段,好在胸怀足够大,姜子良对他来说亦师亦父,也是足够尊敬,所以,即便当时赵飞廉暴毙,靠着姜子良对皇家的感情,赵国其他派系依旧是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但不同的大小世家终究是立了起来,各种派系之间界限分明,这种情况下,站队与被站队就成了赵国朝堂的常态。

    其实,当时若是姜子良起了什么心思,赵国皇位改个姜姓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赵国朝堂之上,暗中流传,太祖赵飞廉临终托孤姜子良,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将姜子良牢牢绑在赵国皇家近两千载!

    据传,当时赵飞廉已是散功将近,浑身的苦痛到达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更兼有呕血连连,派人将姜子良召至榻前,屏退除此之外的所有人,握着姜子良手,说了句:“吾儿,可辅则辅之,若不可辅,汝可自立为王。”

    这一句话把姜子良说的汗流浃背,当即就跪着发誓,他活着一日,就保赵氏天下一日。

    之后再有赵飞廉立下遗嘱,赵氏子孙,姜子良存,待如亲长,姜子良若是不在了,赵氏待姜氏如亲族。

    但到赵何这一代,虽然赵何待姜子良也是恭敬有加,但隐约之中皇家和姜家已经是隔了一道鸿沟。

    赵何与其父相比,手段上相差不大,但胸襟上十不存一。

    他在心底最深处是有个念头的,他想将大赵真正变成赵家一言可决。

    在他看来,当初赵国立国就是姜子良占了过多的功劳,祖父赵飞廉没能处理掉姜子良,让整个姜家顺势而起,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是尾大不掉。

    姜子良活着一日,大赵就不是他赵何能一言可定朝堂之国。所以,他按耐性子,只是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而已。

    姜子良活了两千多了,相必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但这恰恰就是赵何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的体现。

    皇帝与臣子的关系,可不是赵何想的那么简单。

    朝代更迭之中,大部分都是一任皇帝干的不好,臣子里头有实力的一位出来换了天下的姓氏。

    但恰恰赵飞廉是个例外中的例外,用天授其才来评价赵飞廉是一点儿都不过分的。

    赵飞廉出身太低,但微末的时候,气运被他抓住了,不要脸地跟当时不显山露水的姜子良成了师兄弟,一步步做大的过程中跌倒过,自大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完没了。

    但他对于臣子,一直是属于恩大于威,牢牢抓着姜子良的同时,重用萧追月和韩重言。

    姜子良给他打下一半江山,韩重言打下了另一半,萧追月和姜子良又共同为他安抚治理千疮百孔的天下。

    他赵飞廉能够成为立国太祖的原因是什么?无非是善于用人,善于聚人心而已。

    但这才是君主的根本!

    作为一个皇帝,可以不会打仗,可以不通政务,甚至可以懒惰可以好色,但不能不会用人不会驭人!

    姜子良和韩重言再国士无双,打下的江山还不是依旧姓了赵?

    萧追月深谋远虑精通治理,但终究还是在帮赵家做事。

    该给的要给,该认的要认。

    在这一件事上,太祖赵飞廉无疑是个中翘楚。

    对待姜子良,别说财富地位,连老婆他都能给!

    对待韩重言,不需要韩重言来要求,官职财富,几乎是凑着手就送过去。

    萧追月这般老辣,但是还是对赵飞廉忠心耿耿。整个萧家,几乎都对赵飞廉予取予求。

    为了让赵飞廉更信任他,萧追月连嫡亲妹子都送进宫去了。

    赵丹呢?

    当初匆匆即位,若是姜子良当真有什么心思,大赵军队,他一呼百应,内外十二军,几乎有一半以上是姜家的门生战将!

    那时候姜子良想要欺负赵家孤儿寡母的,是不是很简单?

    但赵丹就是老老实实给赵飞廉守孝哭灵,把国事一手全交给了姜子良和萧追月。

    姜子良手把手地扶他即位,教他一点点把全力从自己和萧追月的手里接过去。然后顶着个太师的名头,远离朝堂。

    赵丹看着软弱无比,但结局呢?

    到了赵何这一朝,依然有臣子给赵丹大唱赞歌,缅怀先君!

    都说一个人不能灵气太过,要不然就占尽了本族的气运,子孙后代再难出钟灵俊秀之辈。

    这句话放在赵氏身上,倒是有点契合。

    赵飞廉一代雄主,立国称霸武洲。

    赵丹在突发之下安稳接过皇权,又励精图治,大赵稳稳地在武洲虎视鹰顾。

    但在赵何看来,这两位君主都不够好。

    赵何认为祖父赵飞廉,用人过深,文治武功,姜子良、萧追月、韩重言几乎都要名声压过他这个主君。

    立国之后,更是少了杀伐果断,把这几个功高震主之辈留下还厚遇,这才导致如今大赵五大世家干涉朝政,让他掣肘颇多的尴尬局面。

    他的父皇更是软弱无比,作为一个君主怎么可以跪着接受臣子的施舍呢?

    既然接了,那是不是大权在手的时候应该把威胁排除?

    居然还给了太师位!本来这赵国天下里不知多少要是姜家走狗,一上太师之位,这不是明摆着让姜子良门生遍布天下?

    那他赵家还有什么事可以抓?

    赵何从小就暗恨这一点。

    祖父与父皇实在是太糊涂了,把这么个大毒瘤剩给他。

    好在祖父余威还在,那老不死的还有点数,没有太过分。

    要不然他拼着鱼死网破也绝不妥协。

    现在么,只能缓缓图之。

    不过这一届的泰山演武,是时候安插点自己的势力进去了。

    赵何选定的第一个势力就是多宝阁。

    原因也很简单。

    多宝阁之前也是倾向赵国,毕竟黄树那个大管事出身赵地。

    何况商行,看的是利益,赵何心想自己这个大赵的皇帝能给他们的肯定比姜家给的多。

    之前的几届赵国在混战这一场几乎是没什么建树,姜家没说好好安抚拉拢多宝阁,简直是瞎了眼。

    不过这也正是给了他机会,他只需给足甜头,内以吕家为后援,外让多宝阁替自己冲锋陷阵,事还大有可为之处。

    但也不能做的太明显,要是让姜子良发觉了,还真就不太好处理。

    幸好此次大选,多宝阁那边也算争气,几名弟子都可堪一用。

    不过那个看着就暮气的弟子战力确实可以,商人之后么,给点利益过去还不乖乖为我所用?

    这一次,当真是可以收些人入自己手下的。

    边想着,赵何边在心里定下了几个名字。

    灵剑宗一群子弟在谭心的带领之下回了订好的客栈。

    一路无声。

    朱行云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半拖着步伐跟在谭心身后。

    尹一倒是收拾过了,虽然还是略有狼狈,但比起之前刚下场的时候已经是好了很多。

    在几名弟子的簇拥下,对着谭心禀告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是谭心喊过朱行云,到自己房间做定。

    谭心在椅子上依旧坐得端正,身形挺拔,朱行云在一边站着,虽然松垮,但终究还算是规矩。

    谭心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行云,这次想必大赵要征招你去泰山演武,你可有什么想法?”

    大赵征招,并不是不能拒绝,特别是他们灵剑宗这样的大宗门,朱行云这样展露出绝世天资的弟子若是在泰山演武里有什么损伤,那宗门可就亏大了。

    谭心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若是朱行云自己不想接受赵国的征招,那他可以出面代表灵剑宗回绝。

    但朱行云只是淡淡一笑:“弟子没什么想法,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这一次若不是出得山门,还未必能有如此机遇。”

    谭心一笑,这句话一出,他便知道朱行云在剑心剑意上没有出现问题。

    这样一来,剑芒即便暂时使不出来,找回来也绝对不是难事了。

    掏出一把只有两寸的剑,递给朱行云:“这是老夫按照自己的剑道理解炼制出来的,算是法宝,但只能用一次,杀敌逃遁只能选一样,你就算留个后手吧。”

    朱行云躬身一礼,极是郑重。

    是好是坏,人心立见。

第一百六十六章:话平衡

    在回来的一路上,姜修胜都没有发觉储顾雨有什么不对劲,依旧是和风细雨风度翩翩。

    可是在回了府邸后,储顾雨拉着姜修胜直接去了书房,连准备上茶的下人都被他挥挥手打发掉了。

    此时柳广辰还在书房里拿着一本前人修炼的笔记心得在慢悠悠地翻看,在看到储顾雨这般模样之后,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这必定是储顾雨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

    本来三兄弟这段时日里都是焦不离孟的,不过今天去示锋园观战是一个例外。

    按理说,姜修胜目前为止还是没命没分的,即便是姜家嫡亲,但终究还是没有踏入姜家大门的。今日示锋园里,天子赵何亲自到场,示锋园里的位置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防卫工作也是格外的严格。

    不过储顾雨托了吕奉雷的关系,姜修胜与储顾雨这才在示锋园有了个位置。

    本来姜修胜也是提议三兄弟一块儿去看看的,毕竟三人来到武洲之后,就收了一个徐子健算得上靠谱,根基太薄弱了对于姜修胜的远大目标着实有些不够看。

    但柳广辰自己回绝了,理由也让另外的兄弟二人有些唏嘘。

    “我柳广辰虽然对姓氏再没什么大的归属感,但终究是一洲皇族,若是柳洲皇族依旧是从前那副模样,说不得去了也没什么心中纠结,但恰恰那个柳氏现在就没了,我这个皇族后辈不想再低声下气啦!等到什么时候能把柳氏再立起来的时候,再和其他皇族相见吧。”

    这三兄弟其实比起亲生的来都要更可靠,听到柳广辰这样一番话,小胖子自然也不好坚持什么,于是就和储顾雨两人去的示锋园。

    柳广辰则在家中等。

    此时储顾雨在柳广辰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了柳广辰的茶碗,丝毫不介意地小小地喝上一口,这才开口:“今日在示锋园里头,三弟发现了个了不得的苗子,不过这个等会儿再说,我倒是看到了别的东西。”

    听到储顾雨这样说,姜修胜与柳广辰二人打起了精神。

    “现在这个赵国暗地里波涛汹涌啊,那个皇帝心里有什么想法,急不可耐了。”

    姜修胜嘴里翻腾了一下,面露不屑之色地说道:“那家伙说话就不好使!他有什么心思是正常的,他生在的帝王家,可惜两个雄主一个都没好好教他。前面两个天纵之才也就算了,他那点能耐,也想杂七杂八的,也就另外这边不和他计较,要不然他还有心思,能有个屁就算不错了!”

    储顾雨似乎没听到一样,只顾着自己说下去:“君臣的身份本就是天下最大的一道鸿沟,只要分下来,要再作变化可不仅仅是能力手腕的问题,还要看时运。当初姜家那位老太爷,和他们赵家那位太祖在一起弄出了赵国,可立国之时姜家老太爷就没争,后来赵飞廉自己作死把自己弄归西了,留下孤儿寡母本也就是最好的机会,也是老太爷那边自己放手的,可见那位老爷子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个东西。”

    姜修胜鼓着脸,低头闷声出了一句话:“他可以不在乎,可他下边的人能不在乎吗?”

    储顾雨调整了一下坐姿,回答姜修胜:“这本就是世间的无奈啊,老爷子挨不过情谊这一关,所以定下了君臣的位置,可这也是最难得的,要是你,你肯放手?”

    姜修胜沉默半晌,柳广辰也在一边略略摇头,姜修胜涩声回答了一句:“要是第一位,那能让,第二位就说不好了,要是今天那一位,哼哼。”

    在鼻孔里的那两声充斥着姜修胜的不屑之意。

    储顾雨脸上不见有任何波动,可是另外的兄弟二人知道他已经是动了认真:“可老爷子已经把这个事儿定下了!姜家是臣子,他赵家是君主!他赵何再不堪,那也是当今大赵的天子!滚龙袍服不是虚的!在老百姓眼里,那一位才是天命所归!武洲的气运至少有一半以上还在那边呢!你说什么混话!要心里又不甘心这可以,这副嘴脸可配不上你要做的事情!”

    姜修胜这才端正起态度,这番话虽然有些重,可是也只有储顾雨讲出来小胖子才会听进去,他母亲讲不出来,也看不清。

    别人讲出来,小胖子能听?

    储顾雨又喝了口冷茶,看着柳广辰起身给他茶碗里添了些热水,这才放缓了语气对姜修胜说道:“既然老爷子定下的东西不能变,就是要看如今的形势了。那一位有了心思,首当其冲便是姜家,姜家本族他不敢动,但姜家的门人弟子他不敢动吗?!咱们这边刚到没多久,姜家的势咱们暂且借不了什么,可是那一位跟着上来的手段,可就说不好什么时候落在咱们身上了。”

    柳广辰看这语气,也是打了个圆场:“大哥,修胜还小,有些事你还是要慢慢教,再说如今的场面还没坏到那一步吧?”

    储顾雨罕见地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修胜是还小,可是他要做的事情那一样小了?在不成熟起来咱们三个全得交代!”

    看着姜修胜肩膀都有些耸拉下去,这才放轻语气:“你二哥也是皇家出生,自古皇家的事情多残酷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一位之后肯定是要抓权的,吕家也是忍不得了,现在咱们也就算和吕家有些关系,说不得你本家那边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了,后边儿对付咱们的手段可不止头上那一位,姜家吕家一个都不会少。”

    姜修胜闷声说道:“难不成还能比我在武洲的时候更坏?”

    储顾雨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这就对了,三弟,凡事未先谋胜先算败,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余地留给我们斡旋。他们找的是站队,可现在机会也在咱们这边,咱们去找平衡就可以了。”

    柳广辰突然间眼睛一亮,重复了一下储顾雨话里的两个字:“平衡?”

    储顾雨点点头,这才慢慢地说道:“就是平衡!赵何要用人,要抓权,吕家也必须让他抓权,因为吕家也有人要上位。这一幕和之前姜老爷子开国之初何其相似?但吕家可不是老爷子那一摊子门客,吕家心也是很大的,赵何想把权利都抓在自己手里,也许开始的时候吕家还能全力支持他,到后来一定会有冲突!自古以来能把大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君主,无一不是名流千古之辈,赵何可算不得那一类人!”

    看着姜修胜若有所思,储顾雨慢慢喝起茶来,等他思索了许久之后,才讲出自己的盘算。

    “赵何要用人,朝堂之上是吕家给他张罗,他夹袋里能够入朝堂的肯定不多,也绝不会一开始就拿出来!所以他的心思肯定是放在江湖上面,今天能亲自到场看大选就是最好的苗头。咱们现在可不算是世家的路子,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宗门,按着这个路自走,他不可能一竿子打死,以后要上手段也要看其他宗门寒心不寒心!”

    姜修胜目瞪口呆:“大哥?咱们走宗门的路子?咱们三?宗门?”

    储顾雨好笑地回答他:“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立一个宗门?多宝阁是宗门吗?可是人家就属于江湖这一系,不参与朝堂的,都算江湖。”

    姜修胜这才点点头,反身又问了一句:“可是咱们怎么找联系?”

    这就是天赋了,储顾雨只是起了个头,姜修胜已经顺着思路延展下去了。

    储顾雨还是比较满意:“和江湖的联系其实也就是和其他江湖势力的联系,本来没有的话可以去找啊。切磋,交流,都行。更何况你看上的那一个,可是多宝阁的弟子,多宝阁做什么的?商行!你去买东西人家不欢迎?一来二去这情分不就出来了么?按我说,你就自己去,直接找那个钱阳!你就跟他直接地聊,给支持,钱财物资多宝阁不会亏了他,可是看他今天那个模样就知道,这人身边能真心对他的,绝对不多!这事情还要我教你?这不是你的长处么?”

    姜修胜点点头,顺势问了下去:“可是大局上也不够啊。”

    储顾雨又喝了茶:“朝堂那边咱们只能先等,咱们要急了,皇位上那一位立马就出手你信不信?现在的情况,你就要当自己是个江湖人,但那一位可不会忘记你是老爷子的血脉!这边的事急不得。只有等那一位把事情做大了,吕家开始忍不住,这才是咱们有机会的时候。”

    姜修胜没好气地说:“那要等多久啊,再说吕家咱们只有吕奉雷那一条线,能不能用还看不到名堂呢。”

    储顾雨慢悠悠地回答他:“多久也要等!再说了,吕奉雷那一个人可不是一条线,我之前早就分析了解过了,吕奉雷这人可算不上简单!”

    柳广辰在一边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他知道,但凡储顾雨这个大哥能说这种话的时候,那个人在储顾雨眼里,可就是有了好多准备了。

    姜修胜不管,只顾着问储顾雨:“那我听你的,只管先去多宝阁找人就行?”

    储顾雨摇了摇头:“你自己记着在示锋园跟我说的话,按着路子走就可以。另外,吕奉雷那边也是一样,虽然是长线,可是也要日积月累下去,要不然用的时候再来就晚了!”

    姜修胜点头,柳广辰稀奇地问了一句:“示锋园这个小胖子对你说了什么?”

    姜修胜不理他,储顾雨只是微笑。

第一百六十七章:吞虎

    钱阳在回到多宝阁之后,跟黄树招呼了一声就一头闷回了自己的屋子。

    此次示锋园的大选,钱阳仅仅三战,却让他收获颇丰。

    首先就是命半的使用。

    命半到他手里毕竟时间太短,他只是单纯地将命半当做掩盖自己命魂之力的一种手段。

    之后他的星辰元力终究是会施展出来的,到时候命半作为法宝,也能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

    然而在这三场比试中,之前早早就发觉命半的另一样功能并未有很好的作用。

    命半在当初黄树的试探中,是有着自主分辨攻击与防御的功能的。

    但是在钱阳的比试中,好像时灵时不灵的,导致后来钱阳根本不能完全信任命半此项功能,反而只是单纯地将命半作为转化命魂之力的法宝,握在手里用最基础的手法去运用它。

    但是,之前黄树可是和他详细地谈起过法宝之间的不同。

    法宝只有两个类别,凡器与灵器。

    而这两个类别最大的区别并不是在材料与威力或是效果上。

    虽然绝大部分的灵器在效果与威力上都可以轻松碾压凡器,但也不乏例外。

    最好区分这二者的方式就是看法宝之中有无诞生器灵。

    其实谈及器灵也算是简单至极的一个概念。

    天地万物,自然是有生有死,法宝就没有天然带着生命的。

    毕竟只是器物而已。

    不过随着炼制者或是使用者长年累月的心血浇灌与温养,法宝会逐渐与之心念相通。

    然后借由此人的一丝念头,从法宝本体出发,诞生出的灵念。

    这便是器灵。

    器灵其实算是炼制者或是使用者的一缕念头分裂后自由生长壮大而出的精神,然而这精神是寄托于法宝的。

    所以法宝也会随着器灵的成长与壮大而变强。

    器灵在法宝寄身,通过神念与法宝本身的契合,震荡中不断排出法宝本身的杂志,调整法宝材料的融合度与阵法的契合程度。

    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提升法宝的威力与功效。

    而法宝本身的提升,也能进一步促进器灵的壮大,相辅相成。

    但有器灵诞生的法宝,无一不是强者的禁脔,灵器再普通,也是代表着无限的潜力的,哪里是普通修炼士可以拥有的。

    但钱阳的命半就有了一丝灵器的味道。

    黄树很确定地告诉钱阳,他的命半里暂时是没有任何器灵的影子的,但是命半就已经能自主地识别外来的攻击,还能调整针对地去防御。

    这可是一般初生或是幼小的器灵都没办法做到的!

    所以黄树的建议是,让钱阳多熟悉命半,若是法宝有灵,自然会告诉他怎么运用。

    即便暂时没有诞生器灵,在有意识地长期温养下,命半能够诞生器灵的可能性,黄树认为是普通法宝万万比不上的。

    可为何命半这种自动识别攻击和防御的能力时灵时不灵呢?

    这就很奇怪。

    于是钱阳拉来了光头大汉,跟着自己下了黄树的密室。

    之前黄树将密室告诉钱阳之后,就特异将密室中不方便见人的和他私人的一些物品都收拾掉了,甚至主动告诉钱阳,可以来试招。

    钱阳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熟悉和发掘命半。

    而黄树实在是太忙了,若不是大选钱阳要参加,皇帝赵何又亲自驾临,黄树甚至连这种场合都不想去。

    别人以为的荣耀和地位,在黄树看来,一没有利益,二是经历得太多,已经习惯并且疲倦了。黄树从心底就是不怎么在乎的。

    所以这么忙的黄树自然是不能特异空下来只为了帮钱阳试招吧?

    于是钱阳的选择就是背着一把巨刀的光头大汉。

    不过现在这个巨汉有名字了,钱阳给他取的,叫吞虎。

    至于为何起这么个名字,其实也简单。

    当初钱阳在马车上第一次见到这个巨汉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泛起一句词: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个巨汉身上气势逼人,尽管修为和战力上比之黄水都很难,但偏偏他身上的气势连一般的魂游高阶修炼士都没办法拥有!

    就好像在他身上藏着一片苍茫大陆,无数的肉食动物在大路上捕猎嘶吼,却将那种本能与气势都加注在这巨汉头上。

    平日里看着还好,一旦这巨汉起了怒意或是杀心,那身上蒸腾而起的气势就几乎要化为实质!相当骇人。

    钱阳可以肯定,自己在刘大猛身边长大,渔村里认得字的也就两三个,从未有人教过他读书识字。

    但是从他命魂有些异状开始,就好似在脑子里有着一块封存过的记忆,时不时通过那特异的命魂,在记忆的封存上拉开一个口子,许多的画面与能力就这么落在了他的身上。

    自然却又让他难以适应。

    看到那巨汉的时候,那半举词就这么突兀地跳出来,然后又让钱阳极为喜爱,品咂着这句几乎要从字里行间都将气势与豪迈拉满的词句,钱阳觉得它很适合巨汉。

    于是在前些日子,钱阳就主动提出给巨汉起个名字。

    用手比划着告诉巨汉,巨汉抓耳挠腮地看着钱阳手舞足蹈地比划,到最后也没能明白钱阳到底想表达什么。

    直到钱阳快要放弃让这家伙明白他好意的时候,直截了当地喊了一声他想给这家伙起的名字:吞虎。

    然后这巨汉就当场愣住了,咿咿呀呀用含糊不清的语调模仿着这个名字的音频,但终究是那一整条舌头只剩了一截,将吞虎这两字喊的几乎要像花花。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兴高采烈地重复这这两个字。

    于是钱阳指指他,郑重其事地给他示范这个名字的发音:“吞虎。”

    然后又指指自己:“钱阳。”

    巨汉一本正经地点头。

    从此之后,钱阳都用名字喊他,他也很高兴地答应,哪怕只是叫他挪个位置。

    这家伙很爱席地而坐,不管哪里,不管天气,不管时间场合,只要他想,他就随意地往地上一坐。

    在黄树这个单独的小院里,他不怎么爱回自己睡觉的屋子,反而喜欢跑到钱阳屋子外头坐着,要么就在门口屋檐下,要么被指挥着坐在院子里的露天地砖上去。

    毕竟他那么大的身子,往钱阳屋子门口一坐几乎要把大半扇门堵得严严实实。

    他长得又极有特点,黄树院子里的下人就没有敢往他身边凑的,靠近到三四尺之内都算是胆子很大了,在巨汉的气势下都是两股战战,几欲失禁。

    于是钱阳经常在回了自己屋子后在门口就指挥他往外挪一挪,坐到露天的空地砖上。

    反正这家伙不嫌冷不嫌脏,上回刚洗完澡,钱阳门口被泼了些水准备打扫,这家伙看也不看,就往门口一坐,那澡简直白洗了不说,刚换上干干净净的衣裳,立马就看不得了。

    不过钱阳也从不在这方面上说他,随他想折腾就折腾,只是吩咐下人给他多准备几套衣衫,脏了能洗就洗,实在洗不出来就扔了换新的。

    所以即便这巨汉的习惯让他很难干净整洁,但每天早上他的衣衫总还是看得很顺眼的。

    于是当钱阳需要人试招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吞虎。

    在征得了黄树同意之后,他就把吞虎带进了密室。

    吞虎对密室没有丝毫想法,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是活着,然后就是吃饭。

    哦,不对,自从认得了钱阳,貌似吃饭在他心里的地位有些下降。

    就好像此刻,他手里只剩下半只烧鸡,另外半只早就连皮带骨被他嚼碎吞进了肚子里。

    此刻他正准备凑着烧鸡的腿部就是一大口,但是看着一边的钱阳,他迟疑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没人知道其实他在脑海中已经是剧烈挣扎了好一番后,两根手指捏着鸡爪子,把一整根鸡腿扯了下来,递过去给了钱阳。

    钱阳好笑地看着巨汉完成这一举动,直到发觉吞虎眼中得认真无比真诚的时候,钱阳端正了脸色,接过这条鸡腿,拎起来就是一大口撕下半条腿的肉在嘴里咀嚼着。

    吞虎看到这一幕很是高兴,油腻腻的手先是在嘴里吮吸了两下,再抓住剩下的鸡身子,一口咬下一半去,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嚼,没三五下就咽了下去。

    小半只鸡,只是两口而已。

    钱阳一条腿还没吃完,吞虎已然吃完了手中那部分,看着钱阳手中剩下的半条腿,目不转睛。

    钱阳无奈,把剩下的半腿肉和一正根连着的腿骨爪子都递给了他,吞虎本来还不太想接,钱阳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已经吃饱了,吞虎看到之后犹豫了一下,钱阳作势要扔掉手里的鸡腿,吞虎这才赶忙接了过来。

    一把就把连骨带爪子的鸡腿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傻笑。

    钱阳看到他吃完了,又极为认真地在嗦自己手指上的油的时候,才示意他,攻击自己。

    吞虎睁大了眼睛,他眼睛本来就好像那老头手里玩的石球一般,此刻又是睁得圆滚滚,几乎能将钱阳的拳头放进他的眼眶里去,极是骇人!

    钱阳好笑地比划了一下,吞虎连连摇头,钱阳明白这是吞虎怕弄不好伤到自己。

    钱阳只能掏出命半,注入一些命魂之力,直到命半燃气烈焰在他周身自主环绕的时候,吞虎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吞虎攥紧了拳头,自己看了看,小心翼翼一拳打向了钱阳。

第一百六十八章:血参与拜帖

    吞虎的一拳虽然也是收着力打出的,但这人的身体天赋实在是有些变态,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带起了拳风!

    而钱阳也丝毫没有自己去防御阻挡这一拳的意思,背着双手就眼睁睁看着吞虎一拳打来。

    直到吞虎自己都想停下自己拳头的时候,悬浮在钱阳神外一尺多,冒着金白色焰火的命半,本是绕着钱阳转动的,突然间改变了不紧不慢地转动趋势,向着吞虎硕大的拳头极速飞来。

    器未到,热力先到!

    吞虎当初在蛮洲的时候,看到什么能吃就吃什么,加上他刀下死了不知道多少生灵,他的一拳,即便寸着力气,都是一般神藏境修炼士难以生出抵抗感的。

    但此时此刻,吞虎竟感觉自己的拳头快要被融化掉!

    这也就是吞虎在武洲的世间还太短,对于五行属性的修炼士还不是那么了解。

    毕竟在蛮洲,可是靠着传承之器激发祖先力量的修炼模式,这与当今武洲的主流修炼方法完全不同。

    面对着命半散发出的浓厚火元力,吞虎却没有丝毫迟疑,迎拳而上!

    命半与吞虎硕大的拳头就这么遇上了,之后竟是牢牢粘附在吞虎的拳头上,将吞虎极为威猛的一拳拦截了下来!

    吞虎没什么想法,一拳不中再来一拳便是,于是他收拳。

    可是命半竟是跟着他的拳头一块儿去了。

    命半上头的火元力没有给吞虎的皮肤造成任何损伤,这貌似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吞虎可没有元力去抵挡,但这也是让钱阳松了口气,毕竟是试招,若是真个儿不小心伤了他,钱阳也不忍心。

    可是当真是有苦自知,吞虎的拳头虽然没有受到火元力的灼伤,可是那极高的温度顺着他的拳头一直传递到大手臂!

    此时他放在一边那把巨大的刀开始呼啸,声音短促又沉闷。

    就好像万兽之王受到了挑衅从沉睡中苏醒的咆哮。

    然后那柄巨大的刀就自主地往吞虎飞来。

    上头本来用一块黑色的帆布包裹着,在半路帆布掉落,将巨刀的全身展露无遗。

    钱阳对这柄刀也是很熟悉,毕竟光是看都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上手也有了一次。

    那刀在半空中竟是开始积累气势!

    一把刀,竟是能自主积累气势!

    很奇怪,却也很正常。

    毕竟那气势和吞虎身上的如出一撤,连那种荒蛮与力量的感觉都是一模一样。

    吞虎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招一握,刀已在手。

    略略犹豫了一下之后一刀好似要斩裂空气般向着命半斩去。

    命半在那把刀飞在半空的时候就被吞虎甩开。

    不过也只有吞虎知道,即便甩开了那团火球,可是整个右手臂包括右手在内,全都是火烫的麻木和疼通。

    虽然矛盾,但却是让吞虎都忍得极为辛苦。

    这一刀也只是按着他的习惯与本能斩出,威力依旧非凡。

    刀与石相交,二者皆发出了响亮又清脆的声音。

    钱阳怕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他除了负责输入命魂之力外,没有其他任何举动。

    看着那块本体丑丑的石头发出了金铁一般的声响,钱阳甚至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一块正经的石头。

    命半在一击之下被荡开,刀势倒是只缓了一缓,又向前,正当吞虎想停下这一刀的时候,他惊讶地看着本来被击飞的那团火球又以更快的速度向着他手中的刀飞来!

    又是一击,命半在此被荡开,再回来,速度越来越快。

    钱阳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

    但是吞虎还是那一刀,直到刀势用尽,吞虎要回力再出第二刀的时候。

    命半根本不给他留任何机会,跟着就继续一下一下的撞击。

    吞虎后退,刀身一翻,用门板一样的刀面去迎着那团火球的撞击。

    火球在空中抽动钱阳命魂之力的速度越来越快,上头火焰的颜色也越来越浅,温度几乎要把人的头发汗毛都烤弯曲。

    幸好,吞虎没有头发,手上的汗毛中已经飘出些许烟雾。

    正当吞虎准备大喝一声要用到全力斩飞眼前那团火球的时候。

    钱阳一声轻喝,对着命半一招手,主动将它收了挥去。

    命半在半空顿了一顿,这才返回钱阳手中。

    这一下让吞虎有些难受,好似某些事情做到一半被打断的尴尬又突兀感觉。

    不过看了看钱阳,挠挠头又把手中的刀立住,捡起帆布又给它包得严严实实。

    钱阳有些明白了。

    命半这一样法宝,貌似是有两种状态的!

    可以只输入命魂之力让它自由发挥!

    也可以主动驱使,目前看来貌似第一种的威力还更强一些。

    所以如果选择第一项,那钱阳要么就要伪装成把命半当成唯一手段的修炼士,要么就要暴露出他的星辰元力来了。

    不过这两种情况并不冲突,先装第一种,实在不行了把星辰元力暴露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神衍大陆九大洲,修炼法门数不胜数,有些稀奇古怪的力量甚至连天机城都没听说过,他有个特殊的元力又如何。

    钱阳笑着收起了命半,对吞虎招招手,两人出了密室。

    此时已经入夜,可看着吞虎在自己肚子上摸啊摸的,钱阳知道,这家伙又饿了。

    于是招呼人来给吞虎准备食物,来的人一看这巨汉,就知道,厨房又要忙起来了,这家伙的饭量,当真是极为惊人的,即便他们已经见过不少次,依旧难以适应。

    不多时,黄树一摇一摆地进来了,后面跟着许多上菜的人。

    看着屋里那巨汉席地而坐在身上捏啊捏的,黄树脸上一抽搐,怎么就捡了这么个饭桶回来,这段时间光是吃饭,这个小院里的开销都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不过他也懒得说,那夯货说了也没啥用,该吃吃该睡睡,比他这个多宝阁大管事还要自在。

    他施施然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斜了一眼钱阳,开口说道:“上边儿的意思下来了,皇帝亲定的,要你去参加泰山演武。”

    钱阳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黄树看他那副样子,叹了口气,摸出一根三寸长的迷你人参出来递给他。

    那人参小归小,颜色却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黄色,是血红色!

    钱阳一手接过,看了黄树一眼。

    黄树只能无奈地给他解释:“小子,偷着乐吧,这可是天材地宝里有名的血参!一小根须须就可以让一个神藏顶阶的修炼士恢复所有元力,更何况这东西也是疗伤保命的圣品,只要不让人一下打死,这东西就是最好的生命保障!”

    钱阳歪了歪头:“泰山演武不让用这玩意吧?”

    黄树没好气地回他:“你傻啊,这是让你去打生打死用的吗?实在不行了立马认输,这玩意能保命不就行了!命重要还是别的重要?”

    钱阳听完收起了血参,他知道,能让黄树都有些心疼的东西,绝对了不得。

    其实,血参这玩意当真是可遇不可求,虽然长得和人参差不多,可这两样完全不是一回事!

    人参是植物,血参却已经不能当做植物来看待了!

    血参是介于动物和植物两者之间的一种东西,需要在天地源里极其充沛的环境里,以妖物的鲜血为养料,培养出来的天材地宝。

    妖物的境界越高,血液越纯,血参的品质就越好,生长也越快。

    在养分不够的时候,血参能自己钻地逃跑!

    血参在生长的过程中,一旦感应到危险,也是能够将自身体内的养分快速散去,变成普普通通的一根人参模样,但那时候的血参,跟萝卜就没啥区别了。

    所以,血参培育难,采摘难。

    就这么一根三寸的血参,在多宝阁里卖的话,能在临淄东边换两套宅子!

    当然,是正常大小三进的那种。

    钱阳知道,这是黄树对他爱护的方式。

    黄树歪着身子翘着二郎腿,用极为不着调的语气说着一本正经的话:“小子,你要记住,这世界上命在才有一切,输了残了都没事,只要命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连小命都没了自然是一切休提。买什么都没买命的钱贵!”

    钱阳躬身一礼。

    黄树又从腰里摸出一方帖子,这是武洲赵国极为常见的东西,大多是有门有户的人家要拜访递出来的东西,上面就是告诉你,是谁什么身份什么时间来拜访,显得郑重有礼。

    歪了一歪嘴的黄树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也有人递帖子来拜访了啊,上头这人认识不?”

    钱阳接过来一看,姜修胜敬拜?

    没爵位没职位的,这名字钱阳也没听过,于是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黄树略带认真地说道:“这可是大赵国顶级门户姜家的后人,不过因为点事从小被放到柳洲去了,上回你不说你的籍贯也在柳州么,我还以为你们在那里就认识,现在看来,倒是你小子表现出的实力招人稀罕了哈,不过你记着啊,生是多宝阁的人,死是多宝阁的鬼,在外头,就这么一口咬死,其他的自己看着办,若是实在有拿不了主意的,先拖着,回头再问问我。”

    钱阳低头应是。

    黄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听你嘴里一声响儿,比登天还难啊!钱少爷,您歇着吧,我也要去休息了,这日子过得真累!”

第一百六十九章:仇怨

    黄树说完话就自顾自地走了。

    钱阳拿着拜帖看了看巨汉,他正吃得不亦乐乎,于是一个人去了前头多宝阁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

    一踏进门,就看到一个小胖子、一个书生和一个一身贵气又带着些许沉沦的年轻人。

    看到钱阳进来,三兄弟齐齐站起身来,姜修胜一脸笑意拱手施礼:“钱兄,冒昧来访,切勿见怪。”

    钱阳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正经的会面,只是回了一个礼后,伸手请他们坐下。

    早就有人上了茶和点心,等到四人坐下后,钱阳这才开口:“不知姜兄来访,可是有何见教?”

    姜修胜看了眼储顾雨,从这句话里,兄弟三人都发觉了,眼前这位貌似不太懂人情世故,上来就是直截了当地这么问,知道的这是明白他人直爽,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误会要动手呢。

    看着储顾雨脸上丝毫不变的笑意,姜修胜这才回答:“钱兄言重了,今日在示锋园钱兄三战三胜当真是英姿无双,小弟在台下看得心驰神往,这才按耐不住,冒昧上门欲与兄结交,哪里称得上见教,只望钱兄不要嫌弃便好。”

    钱阳听得有些沉默,一会儿之后才回了一句:“在下应该是十七岁。”

    姜修胜听得一脸懵,怎么还有人对自己年龄不确定的?还应该?这怎么算的?

    不过他可不会太过纠结这个问题,拱拱手回答:“英雄不问出处,豪杰不在年岁。不过是钱兄实力而论,小弟给钱兄介绍下,这两位,乃是小弟的结义兄弟,胜过亲族的那种,大哥储顾雨、二哥柳广辰。”

    另外的兄弟二人拱手。

    钱阳看着储顾雨倒是觉得很顺眼,可是对于柳广辰就多看了一言,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的长相有些面熟,让他心里的恶感有些冒头的趋势。

    于是钱阳直接问道:“不知这位柳兄可曾有过照面?”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这种身上虽然很收敛但依旧贵气逼人的富家公子会和他在之前有交集,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

    柳广辰被问的有些诧异,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第一次照面的天才,思索了一阵才回答:“不曾,在下记忆还算的上好,可是不曾记得有与钱兄相遇。”

    储顾雨笑着插话:“许是面相相似?不知钱兄籍贯?”

    钱阳对储顾雨的感觉还是破位不错,看着他吐出两个字:“柳洲。”

    储顾雨一脸惊喜:“我等皆是出自柳洲,不过三弟他亲族是武洲,但是我与二弟可是正经柳洲人氏。不知钱兄贵乡柳洲何地?”

    钱阳沉默了一下,脸上突然带了一丝伤感出来,虽然在控制下很是轻微,但依旧让对面三个人精觉察了出来:“柳洲云城边上一个小渔村而已。”

    听完这句话,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这三人都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云城妖族上岸的惨案,一时间又不清楚钱阳的过往,但想必也是勾动了他的伤心事。

    不过姜修胜在这方面的天赋就出来了:“钱兄,我们兄弟三人都算得上柳洲人,兄台如有什么事,可否透露一下,我们能伸手就伸手,哪怕出个主意也极好。”

    钱阳迟疑了一下,但这终究不是什么讲不得的秘密,于是给他们缓缓道来:“在下不过是云城边上靠海的一处渔村抱养而来的,不过养父被人奴役,全村经历了一场妖族杀戮,想必活下来的没几个了。”

    储顾雨插着问了一句:“那钱兄与多宝阁这边的关系是?”

    钱阳照着事先早就编好的话回答:“大管事乃是在下远房的族叔,走投无路下只能来武洲投奔他了。”

    姜修胜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钱兄,你走投无路?你这种天赋走投无路?”

    在神藏境,击败了同是神藏境却激发了剑芒的绝世天才剑客的人,用走投无路来形容自己的经历,简直让姜修胜无语。难不成柳洲世家宗门眼睛都瞎了?

    要知道无论是世家还是宗门,总有一批人在外头行走,为的就是遇到各种孩子给他们测量天赋,毕竟定魂盘对于他们而言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凡能换回几个天赋不错的弟子都是赚了,若是能换回一个算得上天才的,那就是撞大运。

    若钱阳只是在那一场浩劫里幸存,柳洲这么多世家宗门,随便找上门或者遇到都是不可能走投无路的吧?

    钱阳看了眼姜修胜,他发觉这个小胖子说话虽然直截了当又与贵族礼数不那么相符,但就是让他觉得亲切又难以讨厌。

    “姜兄可信,定魂盘给在在下手里一丝光芒都无。”

    小胖子怀疑这人在骗自己,但是看着他说话的模样表情又确实不像,翻了个白眼看向了另外两个。

    储顾雨和柳广辰也是一脸惊讶,同是在心里也在怀疑这人是不是开玩笑或是消遣自己。

    定魂盘从被创造出来开始,就被修炼界不停地完善,直到如今已经是很权威的测量天赋的工具法宝了,不过是有些大家族宗门的更准确一些,但是即便是最基础的定魂盘,也不可能把这么一个天才测成废柴吧?

    姜修胜接上话头:“不会是那个定魂盘是坏的吧?”

    钱阳飘出一句话:“不会,那东西从我手里离开没有一息,在另外一个人手里铺满两次,还出现了命魂显化。”

    这下兄弟三人都无语了,能言之凿凿说到这样,肯定不至于骗他们了,可是这么大个变态活人就在面前,唯一的解释就是定魂盘出现问题了。

    不过他们也不纠结,姜修胜倒是问了一句:“后来那位天才呢?”

    钱阳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回答道:“被灵剑宗带走了。”

    姜修胜看着钱阳有些不对的样子,坏笑着问:“不会是个漂亮姑娘正好还是钱兄心仪之人吧?”

    若是其他人开这种玩笑,钱阳大概率就是不说话糊弄过去了,但偏偏这个小胖子问起来,钱阳仔细思考了下还是回答他:“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亲人一般,很重要的人,至于心仪,在下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听着钱阳这一系列的回答,三兄弟已经在脑海中补出了经历。

    姜修胜笑着开解他:“按照钱兄如今的实力与势头,要去灵剑宗见上一见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钱阳看着姜修胜,直把小胖子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才吐出一句话来:“在下养父此时就在灵剑宗为奴仆。”

    话音未落,对面三兄弟集体沉默,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可就多了。

    养父都被人家当奴仆了,那仇就大了呀,灵剑宗在武洲可是五大宗门之一,无论是实力还是其他,可都是配得上宗门排名的!

    这样的庞然大物,除非多宝阁全力支持眼前这位,要不然,这后果还是不容乐观。

    钱阳看这三兄弟都沉默了一下,立马开口说道:“三位兄台不必纠结,在下能明白,今日就当云烟一场,或者当个普通朋友也挺好。”

    姜修胜咬咬牙,把拳头紧了紧,回头看了一眼储顾雨,见储顾雨对他点点头,开口说道:“钱兄可是小瞧了自己,也小瞧了我们兄弟三人了,钱兄有灵剑宗那么大的目标,我们所图也是不小!”

    看着钱阳一本正经等他说下去那模样,姜修胜也吐出两个字:“姜家。”

    钱阳点头,话说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能证明这三个人可以相交,但具体能到哪一步就要看之后了。

    所以钱阳问得更直接:“那三位兄台是准备交下我这个朋友?”

    姜修胜斩钉截铁:“当然!不过此时也就是个态度,到底我们兄弟为人如何,日后自有见处。”

    钱阳点点头,这个小胖子说话当真是真诚又实在。

    储顾雨这才插进话:“此番泰山演武,我兄弟三人也是在出战之列,不过是贵勋的场次,但终究是代表的赵国,相互间也可以有个照应,若是钱兄弟有什么需要,尽管打招呼,能尽力时,我兄弟三人自然不会推辞。”

    钱阳看着储顾雨问了句:“储兄,现在就在在下身上下注是不是太早了些?”

    储顾雨哈哈大笑:“不早不早,我还嫌晚了,钱兄这般人物,早晚是要威名远扬的,到时候我三兄弟还赶不赶得上那就不一定了,现在正是好时候。”

    这话虽然有些捧,可说的也是真心实意。

    钱阳听完又抛出了一个雷:“可是储兄,在下的目标可不止灵剑宗一处啊。”

    储顾雨丝毫不见惊讶:“钱兄弟,灵剑宗我们三人都能承受的住,想必其他也不会超过这么个武洲无大宗门之一的庞然大物吧?”

    钱阳面带玩味的说了句:“万一是柳洲皇族呢?”

    一句话说的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发觉,眼前这个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此时姜修胜和储顾雨都看向了柳广辰。

    柳广辰突然笑了笑,说了这四人会面之后的第一句话:“难不成钱兄弟还和柳洲皇族有仇怨?”

    钱阳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栽赃污蔑之仇,杀身夺命之怨。”

    柳广辰眼神一缩:“那钱兄弟欲待如何?”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柳广辰突然笑得极为畅快:“在下也是同理!柳洲皇族,早就没必要存在啦!”

第一百七十章:程氏兄弟

    钱阳笑着问柳广辰:“难不成柳兄这个柳与柳洲皇族也有关隘?”

    此时钱阳已经想了起来,面前这个贵气逼人的青年,和当初在监斩台上看着他刀斧加身那位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相貌。

    除了气质上有些不同,眉眼间有些细微差距,面容的整体上千阳可以确定绝对是亲族!

    柳广辰收起了笑,认真回答他:“在下恰好就是柳洲皇族出身,不过对他们,现在只剩下要讨的债了。”

    钱阳点头:“那便巧了。”

    姜修胜也不想客气,看着钱阳就问道:“我兄弟三人来拜访,钱兄难不成连口饭都不管?多宝阁可是大户,钱兄叔叔黄管事可富贵得紧,想必不会吝啬这一顿饭吧?”

    钱阳笑了起来,赶紧招呼人来去安排。

    柳广辰一反常态地活跃:“饭食不好,可是要钱兄负责的啊。”

    钱阳点点头:“柳兄想必锦衣玉食,但多宝阁这里虽然比不得皇族待遇,想必也不会太差。”

    钱阳很确定,当财富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和权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秦国,因为立国之前嬴氏身处边关,黄沙漫天的塞外,唯有铁骑纵横无双,所以,铁骑用黑甲,黑色也在满天黄沙中显得格外清晰,嬴氏尚玄,玄即是黑色。

    嬴氏的老本便是大风军,特色极其鲜明。

    玄甲玄旗,骑兵斥候擎旗在前,奴隶军在次,依次又是步卒、弩手、弓手,骑兵本部分列两翼,后有横刀队护卫主将,也负责压阵。

    大风军极其擅长野战,特别是一马平川的地势,在此类地势下,大风军自组建起,无有败绩。

    这是嬴氏仗之立国以及图谋天下的根本力量,也是嬴氏磨练自家子弟和心腹的地方。

    所以,大风军进攻之前,必然全军齐呼三回:“风!风!风!”

    塞外之地,唯风无情,走石飞沙,无可阻挡!

    嬴氏以风自比,以风为战法,当真是如狂风过境,威猛无铸!

    若是大风军遇两攻依旧未下的目标,必定重新整军,由下一波攻势发起的核心领头狂呼:“大风!”

    而后全军紧跟齐声呼大风三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但大风军的统领却不姓嬴更不是嬴姓之下的任何字氏。

    反而是一个跟嬴氏完全没有血缘上联系的程姓。

    大风军由程姓统领已是惯例。这个程姓,从秦国太祖嬴开便是嬴氏的部下。

    这个程姓的起头便是程起与程升两兄弟。

    这二人乃是同胞孪生,自小就有心意相通之异,家中本是给异族大户放牧牛羊的仆从。

    比之身份最低,生活最惨的奴隶也就高了一丁点儿。

    但这兄弟二人就是天赋异禀,擅长调动牛羊。

    边关异族大户,牛羊都是万数起步,普通牧者大多要数十以上再配合马与牧犬才能勉强照应过来,时不时还要因为走丢牲口挨罚。

    但程起程升两兄弟自接手牧者位置起,牲口就没有走丢的。

    只有病死或是伤亡。

    边塞之地,牲口的天敌第一便是疾病,异族之人因为水源的缺乏,连饮水都不能完全保证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注重个人的清洁卫生,直至后来传下了一生只洗三回澡的传统。

    出生由父母帮着洗第一回,大婚前夜自己洗第二回,死后由后人料理洗最后一回。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贵族之列根本不缺水供给,无论是什么传统,在贵族圈子和平民圈子大多是有差别的。

    就好似平民的一生三回澡,那就真的只是清水而已,能够有块胰子就满意无比。

    但贵族的一生三回澡可不一样,平日里用清水沐浴他们根本不称为洗澡,而是唤作过水。

    出生他们用牛羊的初乳混合洗人生第一个澡,据说这样的孩子强壮而有勇气,之后会用天地间的浮尘净土,用杵磨研磨得细细得,抹在初生婴儿的身上,一则接手天地馈赠,二则防止婴儿皮肤娇嫩,摩擦中损伤自己的皮肤。

    大婚前夜,需要用边塞之地的水源最上游出水口的水,混合香料数十种,沐浴己身,来表示自身的高贵与洁净,这是双方对各自种姓的尊重。

    死后则由亲族后辈中最为杰出的一位,割破收掌,将鲜血混入水中,给死者沐浴。

    那是后辈的眷恋与荣光,将随着家族的延续保持下去的意思。

    程起程升两兄弟就是在边塞异族中的王族偏支中当牧者。

    直到那一组中的少族长要大婚,兄弟二人临时被派去水源之始取水,才遇到了当时还未立国的秦太祖嬴开。

    嬴开已是雄才大略,对边塞异族那是虎视眈眈。

    英雄之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嬴开经常带着了了几名护卫就到异族之地观摩。

    毕竟认识他的人也不多,异族中大多对中原本族人都还算得上平和,不过他们的传统便是互相厮杀,夺人之有以为自己之财。

    连自家族内都不论生死,机会一露便是血流成河。对待中原本族的人,平日里还算正常,但一到入冬之前,便是视作牛羊牲口,杀掠无数,只为过个好冬。

    嬴氏铁骑也就是在异族身上打出了赫赫威名。

    在边塞,中原本族的百姓,看到嬴氏铁骑无不感恩戴德,诚心迎送。

    无他,嬴氏铁骑用手中的马槊与横刀跟异族讲道理,当然这道理必然是异族要认下的鲜血与杀戮。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能够和他们讲的“道理”,只有这两样。

    可由于当时还是周国天下,嬴开也不过是边塞一藩王,蛰伏之下虽然对这些异族恨入骨髓,但周国天子对异族的态度以安抚为主,赢开也只能强忍着,只是平日里经常入异族之地为日后做准备。

    当初嬴开骑在马上,看着两个灰扑扑的中原小子穿着异族的衣裳,头上却是披头散发,没有异族编发缠饰的标志,上期搭话。

    程起程升两兄弟父母死的很早,虽然在异族大户中勉强成长,但作为仆役当真是过得比较凄惨。

    两兄弟身高比起同龄异族要矮上许多,吃食跟不上而已。

    眼看着来了一个同族又威严中带着亲切的人,好声好气地询问,兄弟二人无有不答。

    嬴开对两兄弟喜爱非常,用五十柄横刀跟兄弟二人的主家换来了他们。

    自此,程氏两兄弟跟随秦王嬴开。

    在嬴开的身边两兄弟开始识字读书,由于嬴开的喜好,他们接触的启蒙书籍便是兵法,未到五年,嬴开已是感叹,这两兄弟已是兵法大家。

    时值周朝乱将起,嬴开以嬴氏铁骑为核心,开始组建心腹大军。

    这便是后来的大风军。

    大风军的第一任统领,嬴开便不顾本族和外头诸多非议,交由兄弟二人,程起主将,程升为辅。

    这也确实符合兄弟二人的个性,程起作为兄长,用兵求正,杀伐果断。

    弟弟程升,足智多谋却偏爱奇计。

    秦史有记载:

    秦元十三年初,大风军新立,王亲立程起程升为将,统领大风。

    年末,大风攻新城,一战而下。

    全城异族屠尽。

    秦元十四年,异族双王联手扼守峣函以阻秦东进,王点将程起,大风出征。

    是年,大风破异族联军二十四万,杀九万余,降十三万。

    降兵尽坑。

    秦尽得东峣函之地。

    秦元十五年,大风攻徊,立下,秦以为关,武洲东部尽数秦第。

    秦元十六年,大风、填海二军攻桓城,三日而下,大风先登,程起程升立而为上将军。

    秦元二十一年,秦三军攻破洛邑,大风先登,护王入城,姬氏皆斩。

    自此洛邑改名王成,秦王登基为帝,号曰始皇帝。

    秦史,并不是以秦太祖或者叫他秦始皇嬴开立国的时间作为元年,而是嬴开亲自拟订,以他初有安天下之意的那件为元。

    但是恰好,秦元年,始皇帝收程起程升为近侍,延师教授,甚有亲传。

    根据秦太祖嬴开自己的回忆,当初在初遇这两兄弟的时候,只不过是心里一时难得的慈悲,加之孪生兄弟作近侍端得有面子这才收下两兄弟。

    五十柄横刀让当时心有雄图的嬴开略有些出血。

    可是之后这两兄弟在兵法上的天赋让他大呼值得。

    更兼有这兄弟二人对他忠心耿耿,让嬴开信任无比。

    这才有了以嬴氏子弟与嬴氏铁骑为根本组建出大风军后,将这年纪轻轻又毫无领军经验的两兄弟推上主将之位。

    幸好,这兄弟二人也没有辜负嬴开的极端信任,统领大风军为秦国打下了半数江山!

    更是在攻克前周都城洛邑之时,风姚姒三家心思渐起,程起领大风先登入城,身披十三创,血流覆甲。

    入城之后,怎么处理先周皇族姬氏就是大问题,毕竟嬴氏和姬氏还沾亲带故的。

    此时嬴开处境很尴尬,风姚姒三家合起来的力量已经快是嬴氏的两倍,但偏偏单独任何一家都无法比之嬴氏,洛邑之前,三家有了联手的趋势。

    幸好有程起先登破城在前,抢了先手和大义。

    但是城内姬氏不除,嬴开如何登位?

    但是偏生姬氏说起来还是嬴氏的主家!若是嬴开命令或是亲自动手,这个亲族大义上便站不住脚!

    亲族血脉尚可拎起屠刀,那天下如何肯接受这般君主?

    嬴开进退两难,风姚姒三家蠢蠢欲动,毕竟嬴开坐不了江山的话,他们可以!

    风姚姒三家自远古传承而来,比之姬氏甚至更古老,他们对姬氏动手可是没有丝毫说法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大风!

    此时,程起重伤昏厥,大风由其弟程升暂领。

    当爷,程起由昏迷中短暂醒来,招来程升入帐吩咐,不多时,程起又昏迷。

    程升点兵,带起大风军中非嬴氏的部将,亲自动手,屠尽姬氏!

    而后自缚称罪,跪于嬴开帐前。

    此时嬴开前阻尽清,原本甚至不敢入皇宫的嬴开依旧安歇在军帐之中!

    但程升就是为他将道路上的阻碍杀却,路已平,只剩下一个问题:如何处置这屠尽他主族的凶手,也是由他亲卫出身,算得上他的弟子、他的心腹爱将、他最为忠心的得用之人。

    其实按照程起对程升的交代,此番程起重伤,已是难保之躯,交代程升以他之命,带非嬴氏部将屠尽姬氏,之后由程起顶罪即可。

    在当时看来,这确实就是最好也是最妥当的方式。

    但是程起伤后,嬴开派医三波,尽开洛邑库房,天材地宝丹药法宝尽选,只要求救回程起。

    所以,程升暂领大风,只是嬴开默认,但程升就是用自己的名义干了这么件事!

    自然,问罪处理的时候,也要落在他头上!

    正当嬴开身边一众谋士给他分析得失的时候,嬴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帐之门。

    他知道,门外跪着那兄弟二人中最灵巧、最懂他心意、最会拍他马屁却也最固执的弟弟。

    灵巧是相比程起的大气与方正,懂他心意是相比于程起的恪守本分,拍马屁么,这个是天赋,程起不屑为之,但程升对嬴开更亲近,做起这类事情来,完全没有负担。

    若是别人拍马屁,嬴开一定就是先将其划归到不能重用人之列,因为他相信,但凡能人异士都是有些性格的。

    偏偏程升几乎是他身边成长起来的,比之自己的亲子也差不了太多,可是这两兄弟对他的忠心,怕是亲儿子都比不上!

    他们才是最想他嬴开登上皇位,之后也是对那张位置没有想法没有威胁的人!

    嬴开很确定!

    因为兄弟两个很固执,对嬴开的恩情,从救命到培养,到信任到重用。

    作为一个帝王之属,这些东西再难有,即便有也不可能全部放在一人身上!哪怕是亲子!

    但程起程升是两兄弟,两个人同时拥有了嬴开的这些。

    所以他们固执地认为,嬴开的一切是他们的目标。

    只有这样,才会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嬴开能坐上皇位!

    程起征战四方,秦地有半数都要归功于他,破洛邑更是首功,此时伤重生死难料,依旧想着用自己不确定的姓命换嬴开登基。

    程升更固执,明明兄长存活几率十中无一,但是就是愿意用自己的命换那渺茫的几率。

    为嬴开,他认了,为兄长他也认了,忠孝义三全的程升,他嬴开如何舍得杀!

    别看此时他帐下人才济济,但之前难做之时,都是沉默无语或是进言利用他人,只有那两兄弟是身体力行地为他铺路,为他着想!

    现在这群人哭着喊着求着闹着要他杀了程升不说,甚至还有人要带上程起一起严惩!

    嬴开很想笑,他们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他不清楚吗?

    只要杀了程升,大义便站的住脚,他坐上那张龙椅就显得稳稳当当。

    那时候这批从龙之臣还不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

    甚至带上程起只是为了保险,让他嬴开头上的冕冠更稳当一些!

    可是一旦他这么做了,他嬴开身边还有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吗?

    也许天子本不该有此幻想,但他嬴开可不是那种窝囊皇帝!

    这张龙椅他坐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他嬴开说的!

    程起程升兄弟他保定了!阎王来了也没用,他嬴开定的!

    这么多坎坷都过来了,这临门一脚还值得用这两个他心里的孩子去换吗!

    天子无心腹,但是他嬴开可不是一般的天子啊!

    想到这里,嬴开清咳一声,大帐内一片安静。

    所有人,从今天开始,都要学会低头聆听他嬴开的声音。

    “着令,免去程起程升上将军之爵,同免其二人大风军正负统领之位,以儆效尤。”

    大帐内死寂一片,嬴开眼看着有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又要给他来上一套得失说。

    无非是天下与臣子何重?

    社稷为先百姓为先,臣为君父而死,乃是死得其所那一套。

    要么就是赏罚分明那一套。

    一个个嘴里喊着大义,做得却都是利益的事!

    嬴开不耐烦地一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下去:“清理皇宫,请诸位中自行选派,明日檄文要通行天下,洛邑改命王成,皇宫要属我嬴氏!”

    此话一出,众人跪匐,山呼陛下。

    随即又为何人为檄文执笔而争执吵闹,嬴开任由他们去,小心地招过近侍吩咐几句。

    近侍得命而去,程起程升两兄弟当夜被“看管囚禁”于洛邑,哦,此时可以叫王城了,王成的皇宫不远处有一套带着园林的大宅子,本是大周最受宠那位妃子的父亲住宅,乃是周末天子赏赐而来。

    嬴开其实对这一位周朝末代天子很是欣赏,敢爱敢恨,比他嬴开自在多了。

    即便洛邑城破,听说他面对程起的时候依旧不肯用白绫自尽,非说天子之仪,大声吩咐周边忠心于嬴氏的军士:“给朕取鸩酒来!”

    不愧是周朝号称最聪明灵巧的皇帝!风姿气度到这一步依旧让人觉得欣赏啊!

    那一位宠爱妃子到了极致,连带着给国丈也赏了这么好一套宅子,可惜新建好没多久,就要属嬴氏所有。

    现在,嬴开亲自把这套王城之中仅次于皇宫的好府邸赐给了那两兄弟。

    当然,在名义上,是用来囚禁看管他们的。

    之后么,只要他登基为帝,怎么处理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套宅子姓程了!他说的!

    自此,武洲王城里头,被人称呼小皇宫的那套大宅,改了门牌匾,程府。

    一门双上将军。

    整个秦国都知道,要是把嬴开撤去程氏兄弟上将军衔的“处罚”当真,那绝对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唯一能够让这两兄弟远离荣华富贵的可能就是丢却性命。

    而程起却是在众多前周御医与嬴氏族医的不看好之下慢慢恢复了起来。

    大风军在撤去程氏兄弟的正负统领之位后,也极为诡异的出现了秦国最强军一时统领空缺的状态。

    偏生大风军内还依旧有条不紊,丝毫不显急躁慌乱。

    正所谓将乃是百军之胆,程起不是好起来了么?

    什么?你说程起被撤去了?

    嬴开说的“处罚”能当真吗!

    大风军内诸多嬴氏族人,更有不知多少乃是嬴开嫡系,身份足够能够得着统领之位的,已经知道嬴开的意思,干脆熄了要当统领的心思。

    身份不够的,你飞起来也碰不着统领之位的边,那就更别想了。

    更兼有程氏兄弟之前辉煌战绩,军工是实打实地拼出来的!

    军中敬服强者,特别是秦地子弟,唯有武功动人心。

    所以秦地门阀,无论大小,家中必有“武运昌隆”的字匾。

    武说的不是修为,说的是军事才能,说的是军阵之上的勇气、魅力与坚决。

    恰恰这正是程起在大风军内最让所有军士敬服的地方。

    洛邑城破,乃是程起这个本身就修为不高的大统领都亲自披甲,先登而上。

    一般来说,攻城这等事情自然是不用秦地最强军大风的大统领亲自上阵。

    秦元年起,大风所下之城不知所数!没有任何一座需要稳坐后方指挥全军的大统领程起亲自上阵,只是程起令下,全军依令而行,便只待城破而已。

    无非是时日长短,损伤多少之差而已。

    恰恰,程起极为爱护军士,自大风组建程氏兄弟接手之后,大风的折损数量几乎要跌破所有兵法大家的眼睛!

    打仗死伤乃是难免之事,特别是主战之军。

    一国主战之军不过一部,此军必是国人之肝胆,国人之脊梁。

    因为善战,自然多战。

    战则有损。所以主战之军讲的是以老带新,代代传承,只要老兵不死,主战之军战力便没有担忧之处。

    事情便是如此简单,主战之军,首讲统领,“兄弟们,给我冲!”和“兄弟们,跟我冲!”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当然,这属于勇将,程起则是帅才。

    平日的操训之中,恩威并施,行军对战,赏罚分明。

    更有不会为了速胜全功去消耗士兵性命,反而是珍惜每一个士卒,求稳求正,再加上程起负责大方向和令行禁止,具体操作还有个同胞之亲弟来给他实施和查漏补缺,当真是天作之合。

    这般手段下的大风,几乎是整个武洲到现今,所有军伍中,战损最少的主战军队。

    大风之内老兵比重一直维持在五成以上。

    这还得有个前提,就是大风中两成老兵不算在此内,因为这是大风的种子,没有到必要时刻,这两成老兵会在所有老兵中轮转休息,即便是洛邑攻城,程起亲自上阵,依旧保持着大风两成老兵休战的规矩。

    加上这两成老兵,大风老兵比重多达七成!

    兵家从未有听闻,主战之军能将老卒保存如此完善之军!

    须知老兵老卒,十战之下无有此称呼,十战不死,难能可贵。

    更何况主战之军!

第一百七十二章:秦起

    试想,这般军队,凝聚力该如何恐怖!

    这等军队,若不是姜子良横空出世,就连韩重言也是必须有三倍以上的士卒数量才能有把握不败。

    仅仅是不败而已。

    也只有姜子良,能够让大风军如临大敌。

    其他一切将军或是军队,在对敌大风之时,必是军心难振,气势低迷。

    大风冲击,有死无生。

    以死之勇,求破敌,破敌之后才有更多同袍可以生存下来。

    吾为一人,一人为吾。

    可是这等铁斩不进,天堑都阻拦不住的主战强军,在洛邑攻城之战中,大统领程起都把自己编入了先登队伍。

    一个无双帅才,第一次冲锋在前,喊出了:“诸位兄弟,随我先登!”

    所有能跟着这道身影先登攻城的军士无不随声齐呼:“效死先登!”

    程起手中战剑一扬,声音沉稳又丝毫波动不闻:“风!”

    身后先登队中,没有一个不是抢着争着入先登队伍之人。

    须知洛邑攻城之战,大风并未动用奴隶队!

    以往任何战事,奴隶队必在第一轮。

    用俘虏而来的奴隶之军换第一轮最猛烈的攻势,来换取自己军士的损伤,在秦地所有领军之将里乃是惯例。

    偏偏这一招无法可避。

    因为鲜少有其他军队能如此尚武如此直接,更没有其他君主会如嬴开一般将此等罪责归于己身。

    没有这样护着将领的君主,自然也很难有无畏手段尽出的战将。

    可是大风军的奴隶队是随时补充的!

    秦地对于大风军奴隶队的补充几乎是有求必应。

    因为其他军队,大多用奴隶队攻第一轮,大风最少两轮,最多一次是丧心病狂的八轮。

    程起在看到本军切入的好时机之前,是不断使用奴隶队来和对手拉扯耐心,比拼冷酷无情的。

    对手消耗的是自己的士卒,大风消耗的只是奴隶军而已。

    自己的士卒要培养,奴隶军只要不断打胜仗不断俘虏新的敌军就可以。

    以战养战之法,强弱有分。

    程起对奴隶军的消耗,是秦地所有军伍的首位!

    但是秦地依旧全力供应,大风也为秦国打下了大半江山。

    这样的大风,除却嬴开,便只有程起能指挥得动!

    悍卒骄横,战力无双,自然就有好有坏,坏的便是难以指挥。

    可程起,例外。

    所以洛邑攻城之前,全军尽知,此站不用奴隶军,本队先登。

    但是全军争抢入先登队,无他,大统领程起亲帅而已。

    大风之中自然不会少了战将勇将,但都在程起的严令之下不敢去争抢替代那先登队首的位置。

    他们也都清楚,他们嬴氏的王嬴开在出战之中需要些什么。

    风姚姒这三家虽然表面上是完全支持秦王,但若是他们先破洛邑,说不得皇位又要出现波折,毕竟洛邑足够让其中任何一家的实力翻上一倍。

    当然,也足够让嬴氏的实力也翻上一倍。

    所以谁先破洛邑这个先周都城,自然是有洛邑所有财富的归属权!

    更兼有破洛邑,怎可不是大风!

    武洲,唯有大风可破皇都,唯有大风能破皇都!

    此时风姚姒三家在旁虎视眈眈,秦地可是从来不缺战将的!

    大风之中战将自然也是有的,但与三家合力之军内的战将之数相比,大风就处于弱势地位了。

    这种关键时刻,凭的就是一腔热血,攻城急时,血勇当先!

    而大风,本就是以稳以堂堂正正的军队,即便能够不计损伤去全力攻城,并不能够保证破城先登。

    所以,程起行了领军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弄险之事。

    这一行,便把自己行入了生死难料之境。

    幸好,嬴开识得他的忠心,识得他的肝胆。

    无数天材地宝和丹药砸下去,程起的小命才堪堪保住。

    洛邑之内民意汹汹,嬴开登基之声沸满盈城。

    却是嬴开自己丝毫不见着急之色。

    他还在全力消化着这前周皇都的巨大财富。

    风姚姒三家在汹涌的呼声中,再也坐不住了,各自的族长起草书文,恭请嬴开登上皇位。

    三请三推之后,才有洛邑各大前朝世家的诸位老者作为代表,扶着一脸肃穆的嬴开披上了龙袍,自此,秦国方定。

    随着祭天高台在刚刚改名叫做王城的城外建好,祭天文书由嬴开亲自在高台之上高声念诵,随后熊熊大火将祭文送给上天,嬴开的皇位才算得了正统。

    几天第二日,那有着小皇宫之称的王城大宅,光明正大地挂上了程府的排便。

    嬴开亲手所书,文武轿马不得载人而过。

    当真是荣宠至极。

    程氏一对兄弟,无爵无官职,却让整个王城为之侧目。

    随后,风姚姒三家急着在新立的秦国之内争权夺势。

    之前紧密报团的势头再也不见。

    嬴开的手腕这才全面展现在全秦国的面前。

    风姚姒三家吃了大头,但嬴氏也牢牢地将半数以上的权利抓在了手里。

    前周不知道多少高门大户一夜之间楼塌权失。

    若仅仅是如此,他们还能靠着在前朝捞下的老本过日子。

    但嬴开的凌厉手段可不仅仅是如此,在内部未定的时候,嬴开已是将眼光和目标放在了武洲中原腹地。

    可是嬴氏的根本大风军暂且不能动,于是嬴开将风姚姒三家纠结出一批有勇无谋的战将出来,又从前朝最为拥护他的世家里抽调出一批核心后辈子弟,作为统帅集团,剑指武洲中原。

    然后此军折戟中原。

    出手的正是当时还未立国的赵飞廉,或者说姜子良。

    姜子良先后败秦国之军八支二十三场,这二十三场战役直把新立的秦国之内风姚姒三家与前朝遗老那些顶门弟子打了个稀里哗啦。

    风姚姒三家爪牙几断,前朝遗老满城嚎哭。

    而嬴开则是微服入了程府。

    刚刚能够下地勉强走动的程起一脸无奈地看着一本正经一身微服的嬴开突然之间站在了他的眼前。

    嬴开挥挥手制止了挣扎着要行大礼的程起,程起则是丝毫不肯,硬要将礼节行全。

    嬴开只能直接放大招:“阿起,你还和孤王搞这一套,现在大秦就等着孤出手呢,孤出手还不要靠你?”

    登基未久的嬴开笑着调侃程起的时候,连“朕”这个皇帝的独有自称都没带上,反而用了他之前还是秦王爵位时的称谓。

    程起依旧是老持成重的模样,当年的他尚且四十不到,对于修炼士来说,当真只算得上个婴儿。

    可是长年累月的统领全军的经历,让程起将自己的性格习惯都磨练得极其稳重。

    程起也不去回应此时已是秦国天子嬴开的调侃,反而在嬴开的话语里听出了当下秦国的事态。

    这便是一时之顶的帅才,即便被“软禁”在家,身负重伤嬴开甚至不让消息传入程府影响他恢复的状态下,程起依旧从嬴开了了数语中听出了秦国当下的形势。

    于是程起靠着身边的侍卫,双手抱拳,语气极为平淡地说道:“但凡陛下兵锋所向,程起无有不从,用我必胜!”

    嬴开听完哈哈大笑,那笑声将屋顶的瓦片连着屋檐之下悬挂的前朝银铃都震得声响不绝于耳。

    “朕自起兵以来,阿起你未曾有这等雄迈之语,没想到受了一场性命之危后,阿起难不成激活出了在心底深藏的豪迈?”

    面对嬴开半真半假的调侃,程起对这个亦师亦父亦君的人简直是无法认真起来,但此时身份终究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嬴开宠信再甚,他程起也不能恃宠生娇不知分寸。

    之前在嬴开的身边,哪怕是戎马之中,程起也是恪守自己当初的本心,他程氏兄弟当初不过是给异族豪门放马牧羊的仆役,若不是嬴开慧眼识才,又对他们不遗余力地培养,哪有他们兄弟的出头之时。

    哪怕是之后程起用性命去报答嬴开,程起依旧觉得远远不够,更何况,他能想象当初尽屠前朝皇族姬氏之后,朝中那群只晓得自家富贵权利和明哲保身的“聪明之士”会如何抢着逼着让嬴开将他们两兄弟给处理掉。

    但是那时候嬴开仅仅是把他们兄弟的爵位和统领之职下了,所谓的囚禁也不过就是将他们放在一个连程起看来都不输于皇宫的大宅子里头,没两天干脆连宅子都干脆赐了下来,这等君主,如何不让他兄弟二人尽忠一生?

    程起心中之感动,没有流露到脸上,但是话语之中却满是坚定:“陛下,此时身份已是不同于前是,之前陛下的偏爱荣宠,我兄弟二人还可淡然受之,但陛下已然是天下共住,程氏兄弟能为陛下做得,无非是兵下各城,俘其主将,灭其苗裔、焚其宗庙,让天下之间不再有敢称孤道寡之人而已!”

    嬴开尽管也是满心感动与欢喜,但言语之中也是清醒异常:“什么天下共主,总不能假装看不到西南那一片乱糟糟吧?阿起你是不知道,最近那边可出了了不得的家伙,一人领军把我大秦八支军伍打得溃不成军不说,连整编再起的军心都差不多打没了,朕这个所谓的天下共主,能当几日还不好说呢!”

    程起不顾阻拦,单膝下跪:“臣程起,代大风军,请陛下降旨,天日之下,大秦兵锋所指,必让陛下之声传及武洲!”

    嬴开哈哈大笑:“准了!旨意随后补给你,连软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躺着给朕上阵,朕要看看大风军扬我秦威!”

    程起只是回应:“喏!风!大风!”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风动

    大风军终于迎回了他们的正副统领,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大风军的统领程起,乃是用软杆抬着进的军营,幸好副统领程升是骑马入营的,总算没让全军太过于担心。

    不过念及大秦陛下嬴开的英明神武,若是统领程起当真不良于统帅之职,想必也是不会作此决定。

    大风军已经沉寂了不知多久,虽然时日算不上多,但那些桀骜不驯的老兵们看着那群臭番薯烂鸟蛋在外头被人打得溃不成军,直把大秦武勋的脸面丢了个干净,他们心中的汹汹战意哪里忍得住!

    程起程升兄弟一回归,大风全军就动了动来,之前那些嘴脸满是牢骚脏话的悍将们用粗矿的嗓门呼喊着自家麾下的军士整队戒严。

    大风军一戒严,整个王城里头的味道就出来了。

    之前秦国新立不久,骄傲的老秦人却眼看着自家足足八支军队在西南那群臭酸子软骨头手里屡战屡败。

    本来按照老秦人的硬骨头脾气,败个几次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败了之后总要找找原因,不能软下骨头来吧?

    这干脆打得把老秦人武勋为先的骨气和血勇都丢了,那还能称之为老秦人的军队吗?简直把老秦人自古以来的传统都扔了干净!简直是不当人子!

    现在倒好,西南那块地方也能出帅才了?听说还是一个姓姜的。

    姜姓按照道理来讲也是最为古老的几个姓氏之一,论及源头姜姓和他们老秦人的关系可是绝对不浅的,但是这个神秘又对老秦人满是友好的姓氏,怎么出了个听说给小流氓打天下的帅才?

    输给这样的人其实并不丢人,但是你说,你这样的帅才,来秦国多好,要啥给啥。

    要是喜欢美女,先给个公主,不行长公主也能给你。毕竟皇家把女儿嫁给了你,这才能放心用你嘛,这一代嫁一个公主,下一代再嫁一个公主,三代之后,嘿嘿,你家府邸上的姓氏恐怕都要便嬴咯。

    万一要是个有远见有城府的,没事,喜欢美女大秦皇宫都可以打开让你挑选,秦国的大王嬴开就是这么霸气这么舍得的人。

    但是估计也只有脑残才会真个儿自己去秦皇宫里挑选美女吧?大王赐下几个就已经是无上的荣宠了,再说嬴开大王可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虚伪之军,说给你美女,绝对就是颜色最好的一批!宁愿他自己没有,实际上赢开也却是在女色上头没什么执着,他宫里的那些个好相貌的女子,大多是为了收买人心准备的。

    假如不好女色的话,喜欢钱财也行啊,大秦虽然比不得西南富庶,可是咱们大秦广从边境蛮子那头就弄了不知多少金银财宝回来。

    说起来,论及奢豪,那群蛮子才是个中好手,但凡稍微有些地位的蛮子,你的碗筷壶杯,若不是金银简直就是在丢自己种族和身份的脸。

    可老秦人对此满是鄙夷,什么金银,也就是值钱了点。哪里比得上手里铜铁的刀枪剑矛,身上的铠甲,胯下的宝马,臂上的弩箭,腰边的弓,勾挂上的链枷?

    更让老秦人对那些蛮子看不上的,就是这些个异族,喜欢在兵刃上搞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们最常见的兵刃就是弯刀,可是弯刀这类兵刃,走的就是开合之间的划拉圆回,你动不动就往弯刀护手上镶满宝石,你用起来不滑手?这还能杀人吗?

    有的连刀鞘上都满是宝石,这样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兵刃,只是一件玩物罢了!

    不过这样的东西动用刀兵从异族手里拿过来,总算也是用得其所。

    秦国尚武,即便皇宫用的是前周所遗,但依旧不见奢华,关键就在秦皇嬴开身上。

    这个男人,有着传统老秦人的一切优秀品质。

    低调坚忍,当初嬴开在前周之时,已是异姓王爵,可是几十年间,秦地百姓都不曾听闻嬴开之名几回,更别说秦地之外了。

    胸襟更是雄阔,风姚姒三家本也是前周的高门大户,其中两家更是周朝顶级贵族,唯独姒家,风评算不得太好,乃是以将女儿送进各家为手段,成就的世家之位。

    但这个姒家,可不是之后赵国吕家那种,之后的吕家在姒家看来不过是活脱脱一个暴发户的嘴脸。

    真正的姒家,将女儿嫁遍了所有盟友!

    姒家的女儿未必绝色,但姒家的女儿一定手腕高超,为夫家出谋划策,管理家宅,甚至能从娘家借来力量帮助夫家!

    所以,姒家的女儿,一旦出阁,便是代表着姒家多了一个盟友。

    所以,大秦之所以能够立国,姒家在其中的功劳,也决然不小。

    但姒家恰恰是最没有可能登上皇位的那一家,因为姒家产出后代男女之数,十女都难得一男,这尚且不去说,那么多盟友,若是姒家坐了那皇位,少不得一碗水端不平,这天下稀里哗啦又改个姓氏。

    若是到了这般地步,这几千年的高门大户,传承而来的荣耀与权势,最后不过是一朝的画饼而已。

    所以姒家自然也不会失了智去在嬴氏与风姚三家面前欲独占鳌头。

    而是一方面尽力支持最有可能的嬴氏,一方面则与风姚两家结盟,在两方之中达到了一个平衡。

    简单来说,无论这两边谁走出最后一步,姒家决然是不亏的,但这样的代价就是,姒家也没有可能去想那最后一步。

    在洛邑攻城之前,姒家还勉强地维持着双方的平衡,甚至还对风姚两家有所期待。

    但洛邑城破之后,姒家是第一个在暗中全然投诚给嬴开。

    这样才有了洛邑中的前朝各大小家族为嬴开所用,恭请嬴开登基为帝的呼声。

    毕竟这洛邑城中的大小家族,几有半数家宅里头有个娘家姓姒的女人!

    而姒家的回报也丰厚至极。

    嬴开从不会去计较姒家包括风姚两家曾经那点小心思。

    他只是在乎这天下属谁,若是能胜,他嬴开必然是要掌握乾坤的,但是并不代表别的人有小心思他不知道。

    但是他允许他们有这样的小心思,每一匹狼王,都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自己族群里头其他强壮公狼的威胁与挑战,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保证绝对的权力与地位!

    对于嬴开来说也是如此。

    姒家与风姚两家之间最后的封赏略有区别,不过是论功行赏而已,嬴开丝毫没有埋没了任何一家的功勋,反而是以才举用。

    更是手腕高超,让整个秦国在前朝家族与秦地贵勋之间有了比较稳定的过度,也让秦国在各大势力之间平衡稳定。

    只要他嬴开在位一日,秦国皇位便只能属嬴氏。

    但是这样的雄主,登基为帝之后,皇宫用的是前周所建,嬴开甚至连皇宫中未完的那些宫殿都没有继续修建下去,入主之后除了那些宫室建筑不变之外,更是在吃穿用度上丝毫不见奢华,简朴至极。

    所有的财富,都用在该用的地方去了。

    整个王城,秦地的百姓算不得多,但秦地的贵族绝对不少,本来新秦刚立就连连吃了败仗,还军心再难续用,已经是尘嚣喧上。

    但总也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老秦人对于嬴开这个秦国皇帝可是服气的紧。

    老秦人的性命,就是嬴氏铁骑保下来的。用老秦人自己的话来说:“周朝的时候,那龙庭上的皇帝估计连老百姓是啥模样都不晓得,异族那块恨不得把这边人当牛羊,他可到好,把自己子民真当牛羊舍出去了!”

    老秦人的威风也是嬴开打回来的,当初嬴氏铁骑第一任主将,可不就是当时还是秦王的嬴开么。

    说起来,嬴氏铁骑到之后的大风军可谓是一脉相承,就连统领程氏兄弟,都算得上是嬴开的弟子。

    嬴氏在老秦人眼里,就是合该坐拥天下的自家明主。

    但输的太多,大风军还死死按耐在王城,老秦人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此时大风军一戒严,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是大军将动的前兆啊!

    大风军此时要动,能怎么动?!

    当然是剑指西南啊!

    之前王城里算不得安稳的时候,大风军时扶龙庭的保障,连带着正副统领一起被撸掉了,自然也是动不得。

    可是此时完全不同,风姚姒三家那点战将,要么着在了战阵之上,要么干脆打没了心气。

    还有一些干脆站明了,人就是嬴氏的后手,直把风姚姒三家的老族长都气个一佛出世,二佛涅盘。

    当初四家合力的时候,这嬴氏嬴开的手段就落下了啊?

    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三家的手段何曾少了去?何曾没落子?

    不过是成王败寇,他们没能嬴,所以即便气的要死,也只能徒呼奈何。

    三家自此只能老老实实地给赢家安天下。

    一群前周所遗的大小世家又不同,不服气的,连家底和后辈打了个精光,守着一亩三分地勉强传承下去也只能保证姓氏有个着落,年节的时候有后人能上香,至于是不是嫡亲,那还不能保证,家族都不一定能存在,也许只有祖宗祠堂那一卷卷族谱,能证实曾经的高门大户辉煌过往。

    服务的,终究还是归了嬴氏,嬴氏看似无奈,却在闷声之中,秦国归于一人之手。

    不过,后续还要把权抓稳当,那得看大风动后的战果如何了?

    老秦人,输赢定论!

第一百七十四章:战与变

    大风虽然戒严,但依旧在王城外看不出任何动作。

    足足半月,程起只是照理操演,却在大帐中一边分析之前秦国败仗,一边磨着那些骄兵悍将的性子。

    即便之前秦国八支军队并不是绝对的精锐之师,但老秦人为核心或是豪门大族的根底,战斗力决然是弱不到哪里去的。

    也许有人会说,统帅方面拉胯,但那也是嬴开故意为之,但若是连败之下,在有什么摩擦与隔阂也必须放下。

    但即便这样,秦国还是一败再败,这可不仅仅从自家找问题的事情了,西南那块看来确实出了个了不得的兵家大才。

    但若仅仅是要靠着这么一个千年都不一定能从西南那帮酸子的窝窝里跑出来的天才在他们老秦人头上拉屎撒尿的,老秦人这脾气上来就是刀兵相见而已。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仅此而已。

    程起程升两兄弟打嬴开那一系论起,就是老秦人自家的种。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国几大派系暗中就传出有关那两兄弟的各种怪话,什么这兄弟二人原本就是蛮子那边的野种之类的。

    这种话,哪怕在老秦人百姓家里,田头的老丈在忙完农活靠着锄头在田埂边歇息的时候,若有人真的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怪模怪样的话,别管是不是调笑风传,那些个老丈能把喉咙深处的一口老浓痰混着生烟草的油烟一口啐在他脸上!

    须知老秦人本就好战也善战,家里除了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大多都是妇孺。

    为了延续老秦人的血脉,对于那些妇孺,秦国是下了死命令保的,但凡敢有侵害秦地妇孺的案子出现,可就不管你什么身份,该砍头砍头,不改砍头那就一根绳子给你吊死在城门楼上,什么刑不上士大夫,贵勋可罚金抵过,那在这块儿上都不好使。

    哪怕你贵族圈子里两个大家族的顶门梁互殴致死,那倒是也许不必落个死罪,恰恰就是害了百姓妇孺,特别是人家男人在军伍里头干着刀口舔血的营生,那不死也得是个死了。

    再有便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尤其是男的,秦律,男子七十以上不问罪责。

    前提得是老秦人自家的长辈,七十岁以上哪怕你跑到金銮殿门口指着嬴开的鼻子一顿臭骂,把唾沫星子溅嬴开一脸,嬴开还得好声好气地请人扶着他坐下喝茶,陪着笑听他们发火。

    那种大爷,他把老痰吐你脸上,你还是自个儿擦擦吧,要不然你要敢回嘴,乡里乡亲之间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按那些老丈的话来说:“咱们老秦人本来看得就不是什么出身啊血脉啊什么的,到底就是一群苦命的人在秦地抱起了团来求个活路而已,若是归属咱们秦地,认咱们老秦人的祖宗,那就是咱们老秦人,说些怪模怪样的话你也不害臊,往前推三辈儿,也不知道你家里是不是降俘还是罪配呢,这会儿还来讲人家哥俩的怪话来了,把人家哥俩抬走换你上去,咱老秦人的脸都给你这狗都不吃的玩意丢干净!再说这话,老大锄头柄打你掉了满嘴牙!”

    往往这话一出,那些风言风语自然就难以传开,也就那些个大门户里有些食古不化的臭不要脸老不死的能偶尔嘟囔两句,也没人当真,哪怕是自家的子侄后辈,也不会放在心上,说起来反而是感觉把自家脸面丢了。

    为何?

    老秦人说什么都不如看实力,有实力就有武勋。

    老秦人自己家的人才种子都常年不够使,对于外来的人才一直都是来者不拒,更何况本来就算根正苗端的程氏两兄弟?

    若不是他们坚持着姓程,想必多的是人求着嬴开把他们两写进族谱里。

    嬴开也必定不会拒绝,难道不看那秦国一批成年的额皇子出了宫只能在城的周沿随便找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安置?

    但那哥俩住的是啥地方?小皇宫!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论规模,也就比正经皇宫小了几倍,但整个王城里,难不成还有比这更大的私人府邸?

    要命不要?

    别说现在是大秦朝,放在前周,若不是那周末昏君想着自己借着国丈的名头也在里头厮混,还能有这么个逾越大礼制的玩意儿?

    这么个地方,嬴开眼睛都不眨就让它姓了程!

    那就是程起程升的程!

    可想而知,这两兄弟在嬴开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即便这样,秦系一脉里头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能翘起拇指说声服气!

    不服你也去挣这么些武勋回来!

    老秦七道大小近百城,不说和他们兄弟一样打下一半来,好歹不能是单数吧?

    这么看来,整个王城里,除了嬴开,就是他们两兄弟了。

    还别说,当初人家把嬴氏一脉的宗亲主家姬氏杀绝了,嬴开可曾怪罪?

    什么?下了职衔软禁在府?

    这你也敢当真?别看嬴开下这旨意的时候脸上严峻得很,指不定人家回了后宫牙都快乐没了!

    不看那本来连牌匾都让大风军砸了的小皇宫,还是大风军那个最大的杀才里的杀才将军曹拦牙亲手挂上去的程府牌牌么!

    落款可是当今皇帝的私印!姓曹的杀才可是两边比了又比才挂得端端正正,皇帝的手书,这杀才还是知道好歹的。

    再说,若不是程起从战俘营里把他捞出来,这夯货还能有穿盔戴甲的日子?早就被烂席子裹着不知道便宜哪里的野狗了!

    算他懂知恩图报!

    也是程氏兄弟带的好,上行下效么。

    程起别看是老秦人手里军权最盛,手上人命最多的杀星,可是在嬴开面前,端的是一板一眼,有理有节,老秦人就吃这一套!

    这叫饮水思源,家有族传!

    现在那些西南酸子还能笑笑,等到这边儿大风拔了营,他们还敢笑?军族都给你打没了!轮也轮到他们去哭了!

    若不是大风军纪严明,这会儿营门口端酒送牛羊的老丈和自家后辈能排起长龙来!

    大风军足足半月方才拔营。

    一月后,秦国拓边至襄阳,之前一直混乱中节节败退的秦国将丢掉的国土全找了回来!

    不过,大风军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伤损太重,姜子良名不虚传!

    程起一封奏折跑死三匹马在极快的时间内送到了嬴开的皇案之上。

    嬴开立批,大风军长驻襄阳一带,以图后手。

    程升暂领老军一千,回王城组建新军,这才有了之后的秦赵分庭抗礼。

    其实此时,赵国之内纷乱一片。

    赵太祖赵飞廉不知怎的修炼上出了叉子。

    按理说,赵飞廉本就是姜子良代师收徒,一脉相承的法决乃是姜子良亲授。

    不过到底是屁股底下的椅子不一样了,坐拥武洲半片江山的赵飞廉,无论是从眼界还是心气上头,都不再是当初需要左右依仗的那个混混了。

    立国之后,姜子良征战在边,韩重言被一顶公侯的帽子牢牢套在临淄,赵飞廉轻轻松松地收拾了整个西南的摊子。

    大权一朝在握,心思自然也出了变化。

    当初他不过就是个乡下的混混小子,靠着死皮赖脸从姜子良手里磨来了修炼之门。

    没成想,居然还搏下了泼天的富贵来!

    既然有了天下,那天下的财富是他的,天下的子民是他的,天下的修炼之法也是他赵飞廉的!

    想他赵飞廉也算得上天纵奇才老天眷顾,自打逐鹿武洲起始,修炼的资源就算不得缺了,各种天材地宝一个个地往他眼里蹦往他怀里钻。

    论修炼时间,他比姜子良多,虽然赵飞廉也是酒色财气一样不少的货色,但是比起军政两头兼顾的姜子良来说,他的时间就宽裕多了,哪怕只是拿出三四成用来修炼,说起勤奋,他至少在修炼上头是要比姜子良厉害些。

    论起修炼资源,大不离就算两边一样吧!但他赵飞廉自问资质也算得上佳,即便资质上和姜军神略有差异,但他的时间和资源堆,也堆出个后来居上吧!

    没成想,后来是有了,居上就算了。

    在赵军中,赵飞廉的消息自然是极快的,姜子良这一方面上也很是有分寸,该安插的人手他丝毫不阻拦,只要不影响他的军令与布置,这点君臣之间的默契,姜子良还是做的滴水不漏。

    可赵飞廉的关注点,却是姜子良看似丝毫没有落下的修为进度。

    加之有不少人在私底下通出话来,说姜子良有些核心的修炼门道并没有全盘奉给伟大的赵飞廉陛下,导致赵飞廉修炼之路上难免有缺失,这才进境偏慢。

    时间长了,流言难免在赵飞廉的心底里起了疙瘩。

    对于姜子良,他还是很放心,可是难免他南征北战又要兼顾内政的忙中顾不到自己的修炼。

    所以,在他坐拥江山之后,就开始不停地寻摸高端法决。

    姜子良听闻之后倒是上了两道折子,一方面剖析自己立场,交代师门修炼的所有功法与秘诀,一方面规劝赵飞廉修炼之道在于坚持与心境,繁杂之下只怕难有所得。

    可惜,赵飞廉只认为是姜子良的问题。

    在他看来,姜子良出身也就是个小门小户,哪里能知道修炼界的宽阔。

    不过是走了些运道,得了门中正平和的功法,仗着天资修炼到高深而已。

    但他,可是天子之尊!

致歉

    卦爻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二结婚的,今年是新亲,年头上各种跑亲戚,醉了又醉,出了名的慢手的我,存稿已完,但是人已醉了两三天,最迟明日恢复更新,多谢各位!

第一百七十五章:江湖

    对于赵飞廉来说,身份不一样了自然选择就不同了。

    他将眼光放在了江湖之上。

    其实江湖和朝堂之间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

    就好比大赵平波司,它是怎么个成立的呢?

    正是因为江湖。

    江湖这个称谓,不过是因为鱼龙混杂,水深滩浅而已。

    一般行走在江湖中的,大多是庸庸碌碌之辈。

    但是千万别小看这些庸碌之辈,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吃饭的手艺。

    无论他是坑蒙拐骗也好,是行侠仗义也罢,有些人为了活着,有些人则是为了梦想。

    但是,前者才是那些江湖老客最后的一道底线。

    至于为何又称他们为庸碌之辈呢?那是因为修炼一道上的实力根本就很难拿的出手。

    当然,这也需要看和谁比较。

    那些顶尖宗门,虽然嘴上说着不入江湖,但江湖总在他们的传说和威压之下给他们输送着养分。

    要不然那动则就是成百上千的弟子是怎么养活的?

    更不用说那些精英弟子核心弟子之类,平日的开销与修炼的供给更是普通弟子的不知多少倍去。

    须知,那些个顶尖宗门里,普通弟子派出一支小队伍来,都能在江湖里翻涌出不小的浪花。

    一是因为有着背后诺大宗门与强者支撑,再者,就是这些在自己宗门里只算得上普通的弟子们,在江湖里头,修炼实力也足够排得上上游。

    若是那几位顶尖宗门里都数得着的亲传弟子下山行走,那整个江湖都要为之侧目。

    江湖中多的就是这般的对话,那些经历了风霜和时光考验的江湖老客,被自家子侄或是弟子用崇敬的目光看着,然后发出大同小异的问题:“师傅,江湖到底是什么呀?”

    那些江湖老客或是凑着手里的烟杆深深抽吸上一口,或是在自家腰畔的刀柄上摩挲,或是干脆找个地方斜靠着,似要从胸腔里将最后一口气都吐将出来,然后眼神不知所踪,用虚无缥缈的声音作着也不知道是回答这些后辈还是干脆在回答自己的言语:“江湖,呵呵,江湖就是咱们这些人在的地方啊!”

    随之又是新的问题:“咱们在的地方就是江湖?难不成江湖是因为咱们而存在?”

    老客们总会给上自家子侄一个大脑门子:“是咱们这一类人!江湖江湖!首先就是水,咱们就是这江湖里最常见的水!”

    “咱们是水?可咱们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在咱们自己看来,咱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是在那些鱼和龙的眼里,咱们就是随时可以被他们吃下去又甩远的水!”

    “那师傅,鱼和龙都又是什么样子呢?”听完师傅之前的话,那些后辈们总会将重点放在自己似乎伸手就能够到的那些光点上头。

    “鱼?龙?鱼是什么样子,师傅可以先回答你。”

    老客随意一转头,下巴一台就示意自己的后辈们看:“你看,那边那个镖局。”

    “进了镖局就是鱼了么?”

    “放屁!”老客几乎要把眼白都翻出天外去,“那个镖局里的总镖头算是一条不超过三两的小杂鱼,其他的么,也都是泥水而已!”

    小辈们惊讶地不知所措,那些镖局能光明正大地开出牌匾来,证明无论是黑白两道还是自家身上,都是有着在他们看来过硬的实力的。

    “只有总镖头才算得上是鱼吗?还只有不到三两?”

    “对!若是要鱼大一些,哪里肯在这么小的缸子里头打转!”

    “那师傅,大一些的鱼又是什么样子呢?”

    恰好,远远传来一阵车轱辘压在街面青石板上压过的声响。

    老客们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上一抬,自顾自地对着后辈们说话:“马上前头会经过一辆马车,前后的护卫不会低于二十人,那马车你们一看就知道算得上身家富贵。”

    没等后辈们再有问题蹦出来,那马车已是在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正如他们师傅所说的那般,马车足足有三人高,但是没有代表贵族身份的冠盖和标识,但无论是料子还是拉车的高头大马,都在向他们展示着他们最为羡慕的一些东西。

    老客们百无聊赖地趁着马车还未近继续说下去:“马车里头的主人,勉勉强强能算上一只不大不小的鱼,他们要是愿意,刚才你们所问的那个镖局里的镖头,一家老小都能打上包袱皮卖给人家!”

    弟子们不只是惊讶还是感叹:“哇!这样的人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鱼吗?那什么样的鱼才能算大呀?”

    “大鱼?”老客们一边搓着牙花子,一边从怀里小心地摸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来。

    那请柬通体暗红,那红色若是在江湖里混得稍微有些日子便可轻易分辨出,那是血液的颜色。

    还得是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后超过半个时辰以上的血液才会显露出那种厚重又让人畏惧的颜色来。

    封面上用金子融化后打成细细的金箔,然后烫成各色样子的图案或标记,也有用单字标识的,总而言之,这样的请柬无比展露出发出这些请柬主人的神秘和威望!

    老客们小心地将请柬展示给后辈们看上一言,又不做声地将请柬收好放回去,这才开口说道:“这些请柬的主人,就算得上大鱼了。”

    看着这些后辈们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得掉将出来,老客们叹口气:“你们觉得师傅在骗你们?”

    也不等到那些后辈们有所回答,老客们就接着说下去:“这些请柬,无一不是江湖上叫的出名号威震一方的豪雄,他们在咱们这群人的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他们也仅仅是条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但无论是大鱼小鱼还是虾米,都是要吃水的?”

    “吃水?”那些后辈弟子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看着自家师长的手筋有些暴起就知道这可算不得什么好话。

    再联想起之前最先说的那些话,弟子们有些明悟过来:“师傅,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从咱们这些人身上捞好处才成为现在的模样的?”

    “屁!什么叫捞好处!江湖客,生存而已,那些女表子都知道,哪怕是人前赔笑,脱衣伺候恩主,只要能给自家缸里添满吃食,那就是不丢人的营生,只不过别人看不看的起你,那就看你自己了。”

    “师傅,那咱们总不能和…………她们相比吧?”那些后辈们毕竟脸皮还薄,嘴里不肯吐露那两个字。

    “什么不能比?你比得上别人吗?武洲八大花魁,那个不是赔笑喝酒,后来还得陪着睡觉的?她们就不是女表砸了?但是你们能和花魁比吗?人家随便说句话,几百上千把刀就等着割下你的头来搏佳人一笑,你们的命,在别人眼里,屁都不是!”

    看着后辈们激愤的眼神,老客们洒然一笑:“还别不乐意,这就是江湖。那些个大鱼,哪个不是家大业大有着一方基业的台面上人?但若是真的遇到厉害的时候,他们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厉害的时候?”

    “厉害的时候,自然是因为厉害的人。”

    “师傅,有多厉害?”

    “多厉害?哼!”老客从鼻子里闷出一声来,“前些日子,柳洲那片,柳家皇族,都让人杀了个断了宗祠!”

    那些后辈们哪里能听到这样的鲜血淋漓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刺激感。

    “皇族啊,柳洲那块虽说庙小利薄,可终究是一个洲的皇族啊!连皇族里那一位量天玄指听说都让人杀了!”

    看着小辈们被自己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老客没好气地说了声:“瞧你们这点出息!刀还没搁在你们脖子上呢,你们就这副怂样子!咱们这些人,能够依仗的可不是身上的修为手里的刀!”

    一时间,那些后辈们突然间就接受不了这师长前后都不统一的话了。

    从他们跟随师长开始,师长就开始了最初的教育:“人生在世,除了父母师傅靠得住,就是你这一身日夜辛苦而来的修为!”

    师长们总是把修为放在很重很重的位置,让这些后辈们牢牢地记在心里。

    但此时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自我颠覆的意思了。

    看着这些后辈们小小的时候就跟在自己身边,夜以继日地修炼打熬,但终究是自家这个师长没本事,没能给他们顶尖的传承,这才让他们连世面都没见到。

    但是此时此刻,脚都踏进了江湖,自然也得真真切切地教他们知道,江湖里,他们这些底层连虾米也许连水都算不上的存在,到底靠什么活下去!

    “对!修为自然是重要的!可是人家背后是千百年的传承,是师长成群强者如云的基业,可是你们师傅不是!”

    一声声的闷话直把后辈弟子们炸得无所适从,但只能恭敬地站好听着。

    “咱们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传承功法,背后没有那么多开山填海的大宗师,但咱们不能惜自己的命!咱们的命贱就是最大的依仗!人在三尺之内,那管的了你是皇帝生的还是太监抱的!大家都是一个头两只手!无非是用咱们这一文不值的命去和别人换!若是对面命贵,不敢换了,那赢得就是咱们,一口一牙把改赚回来的东西拿回来!”

    江湖老客说的铿锵有力,却没有一个弟子能从他的话语深处听到那几不可闻的哽咽。

第一百七十六章:踏波靴

    正当江湖老客说的沉醉不已的时候,突然间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一声平常人绝对不会注意的声响。

    那是一种特制的鞋子的鞋底踏在墙上的声音。

    这种鞋子通体由海里的一种半妖的皮制成。

    这种半妖叫做濡良,形似牛却无腿,头似马却无目。

    只是靠着嗅觉和触觉在深海里以小鱼小虾为食。

    但恰恰这种半妖有着最为珍贵的两样东西:鼻子和皮。

    嗅觉好是因为它们的鼻子里有着一颗见味变色的嗅珠。

    而触觉好纯粹是因为他们的皮肤。

    濡良的皮肤在它们还活着的时候光滑坚硬,刀剑难伤。

    关键是他们的皮肤上有着一层光滑又坚固的透明外壳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极为坚固不说,毕竟坚固的东西总能被更锐利的武器所打破,关键是它还很光滑。

    能将水流的阻碍都降低到极其微小的地步。

    濡良们的身材可都是庞然大物。

    成年的雄性濡良体长可达三十尺以上,体重更是在五千斤以上!

    这样的身躯,这样的重量却能在海水里头灵活自在地生活,其中虽然也有它们身躯皮肤之下厚厚一层脂质的作用,但也绝不可以忽略皮肤的特异。

    濡良本来就是深海中极为少见的一种生物。

    无论从外观还是身体构造来说,濡良和海中生物的任何一个派系都很难扯上关系。

    须知一种生物,哪怕是一个地方的人,都极有可能和周围的生物或是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恰恰濡良这种生物颠覆了这种认知。

    作为身怀两种极品宝物:嗅珠和皮肤的存在,濡良从被发掘出特异之后,便陷入了被各种各样的人类捕杀的境地。

    甚至有驭兽或是专门培育灵兽妖物的势力试图驯化圈养过濡良。

    所以,对于濡良的了解,目前为止,人类已经是深入详细非常。

    濡良虽然生活在海里,可是它根本算不得是一种鱼,反而更像陆地上的动物。

    众所周知,鱼是用鳃来呼吸的,但陆地上的牛马羊等等却是靠着鼻子把空气吸入到肺部。

    而且,鱼类大多靠着产卵来延续生命产下后代,而牛羊马包括人都是靠着怀胎腹中,落地可形。

    哪里需要像鱼类那般,产下卵之后还得辛辛苦苦照看和孵化的过程。

    而濡良,也是怀胎腹中,落地而形有后代的种族。

    它们靠鼻子和肺部呼吸,胎生,甚至连前半身中部的两条鱼鳍都更像是动物的手脚一般。

    可偏偏他们没有眼睛,没有耳朵。

    又聋又瞎的动物实在是少见得很。

    他们必须靠着水流给自家皮肤带来的触觉去感应外在环境。

    一旦全身离开水超过一刻钟,濡良便会体内大量出血导致死亡。

    甚至濡良都不能在浅海水域呆太久的时间,这对他们的身躯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当然,对他们的安全影响更大!

    现今人族中专门以捕捉濡良为生的修炼士已经找到了极为成熟又算得上可靠的方法。

    就是修炼士到达魂游境界之后,可以凭借着肉身潜水到深海,靠着特殊的法门和法宝,让自身在深海中呼吸生存,最长可达十几日!

    但是他们在深海中却不能有比较大的动作,尽量保持平和安静,这样才不会给濡良带来刺击和防备。

    他们选择的位置都是各个势力有着传承的东西,因为濡良的体型问题,他们在深海中更为喜欢稍微宽阔一些的海峡里觅食和生活。

    所以这样的海峡,在各个专门捕杀濡良的势力中,有着不同的传承和认知。

    而捕杀濡良,关键就在于方法。

    无论是什么样的外力攻击,若是要让濡良致死或是失去意识,那必然就会对濡良的皮肤产生损伤。

    但恰恰,濡良身上的两样天然的宝贝中,一张完整濡良皮肤的价值可是远远超出它的嗅珠的!

    所以,这些捕杀濡良的势力中慢慢摸索出一种极为成熟的方式手法。

    在短时间内,以法决控制住濡良,然后尽快让濡良全身脱离水环境,让它们最后死在体内出血的反应中。

    这样能完整地保存下濡良的皮肤,甚至对嗅珠也没有丝毫影响,不过就是对捕杀濡良的修炼士要求更高了。

    不过濡良皮肤以及嗅珠的价值依旧让这批人络绎不绝代代相传。

    直至如今,濡良的嗅珠与皮肤已经是很难的见,大多都也是老物件了。

    不过用濡良的皮肤来制作靴子,可是赵国平波司里头的老传统了。

    赵国平波司,是大赵立国之后没多久就由太祖赵飞廉提议建立的,外在的说法自然是为了平衡各世家宗门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么,就各有各的理解了。

    但唯一不需要质疑的地方便是:整个江湖对这个部门,实在是敬畏交加,畏要远远大于敬。

    平波司最高首领自然是司主,一名司主带着三名大都督形成了平波司的最顶层,那三名大都督比起司主只弱了半个级别,因为司主只是统筹整个平波司,但是三位大都督可是各有职衔,分管了整个平波司日常差事。

    不过在平波司司主手里,总是有着一分皇帝的诏书和半块龙符,无论这两样其中那一样出现在大都督眼睛里,三位大都督中的任何一位当下都必须老老实实听从指派。

    事后才能向朝廷反应。

    不过平日里,平波司的司主总是神秘的很,不怎么出现在众人眼前。

    平波司的司主,更像是一种精神领袖和战力威胁。

    据说,平波司第一任司主,层和姜子良切磋后巧胜半招的大能!

    虽然平波司的司主已然是第三代,但是没有任何一任平波司司主,是战绩上有所欠缺的。

    想当上平波司的司主,最基础的要求就是战力和战绩。

    大赵平波司司主,在天机城所排出的强者榜上,从未跌出过前十。

    整个神衍大陆九个大洲,除了那些老怪物和未曾出世的那些变态之外,仅仅才有三十人可上主榜,副榜又称为预备榜,人数一百。

    按数字排名,大赵三任平波司司主,最低的排名,便是现如今这位,强者主榜,排名第九。

    所以,大赵在强者主榜上,有着保底两位前十的强者,一位自然是姜家老祖宗的姜子良,另一位便是平波司的头头。

    平波司最大的职责便是掌控江湖,所以对于江湖里那些门门道道,平波司是最清楚的。

    在司主和大都督下头,有着八大指挥使,指挥使下头依此便是千户,百户和总旗、小旗。

    小旗下头便是平波司的基础,唤作预备役。

    预备役就是告诉他们,在江湖面前,要随时预备着。

    平波司即便是预备役,在确认身份完成职衔安排后,第一件事便是发下制式装备。

    包括了披风、外袍、上衣、裤子、里衣、外部战斗的制式盔铠、统一的波纹样式的长刀,甚至连贴身衣裤都给你准备好了。

    其中无论哪种都会根据在平波司内的官职的不同有所区别。

    便好像那外袍,司主的外袍是通体青黑色,胸口乃是纹的带翅膀的飞龙。

    大都督则是暗红,胸口乃是蛟龙。

    指挥使则是大红色的虬龙服。

    千户一直到小旗,穿的都叫飞鱼服,只因为衣服上绣的乃是仗着双翅的飞鱼而得名。

    不过千户乃是淡蓝底色,往下一级级变深,到小旗已经是深蓝如墨一般的底色。

    飞鱼也是式样上有所差别。

    但是在平波司能够经常出现的大都督开始到最下层的预备役,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靴子。

    这是平波司的传统,也是平波司身份的象征。

    这种靴子叫做踏波靴。

    本来只是由大赵的朝廷研究制作出来专门针对刺探和暗杀一类的靴子,却在平波司对江湖的手腕动作中得到了最好的作用。

    这种通体由一张濡良外皮作为主材料,濡良的经脉为线的靴子,非但将脚步的声响与动静降低到了最小,还能给脚步提供非常有效的保护。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种靴子能够配合赵国平波司特有的身法在悄无声息间飞檐走壁入得门户。

    在江湖中,有人称它为“任你千丈波涛,双足轻巧踏顶”的平事靴,也有人称它为“青天白日索命,深更半夜留影”的阎王靴。但是在公开的场合,它便是平波司的最鲜明的标识,也是江湖中人对平波司人员身份确认的第一步。

    穿着踏波靴的不一定是平波司中人,但不穿踏波靴的一定不是平波司中人!

    自踏波靴在平波司开始普及至今,踏波靴在外形和主体制式上几乎没有改动!

    但这位江湖老客恰恰就是对踏波靴了解极深的人士!

    这老客修炼天赋倒是一般得很,不过他在听觉上头是万中无一的那种天才。

    对于各色各样的声响,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他都能在经历过后牢牢记住。

    下一回只要类似的声响再被他捕捉到,便能立马分辨出来!

    此时,也许别人早就忽略过甚至干脆就是听不到这一两声些许微小的声音,可是这位江湖老客的耳朵一转,立马住了之前的话头,反而一本正经地开始训斥自家后辈来。

    什么夜以继日地修炼才有机会出头拉,什么药勇猛精进啦,这样一大堆废话下去,他依旧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响再次穿出。

    那位平波司的大人,耐心可真好!江湖果然没有瞎传。

第一百七十七章:江湖龙头

    江湖老客训斥了后辈足足半个时辰,将一众后辈训得低头垂脑,一点之前的好奇与热血都生不下来的时候,他终究只能闭上眼睛靠着墙假寐。

    不装睡不行啊,一个平波司的人正在暗中看着。

    也不知道是预备役还是小旗,至于小旗以上,他是想也不想的。

    也不看看自家什么身份,平波司的总旗大人最低也是个神藏境的高手,来专门盯着自己这个靠着丹药和各种歪歪斜斜路子才勉强踏进神藏境的散修?

    自家身边就这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后辈小子们,根本谈不上什么聚众啊密谋什么的。

    平波司那几条底线,自家是一根都挨不着。但之前的话可是不能再说下去了,说下去可是要说到平波司了,嗯,先且缓一缓,当着平波司人的面说别人长短,可不是好相与,说不得就是取死之道。

    平波司的威望与手腕,他可是见过那么一星半点的。

    当初东山的那位号称“流云手”的大豪杰大地主,在江湖上总算是有名有姓的主儿了吧?

    号称仗义疏财,胸襟宽广,平日里舍粥布施也绝然不少。

    在东山的脚下攒下了好大家业,足足五倾的院地啊,门下的门客弟子足足几千人,那花团锦簇一般的烈火烹油,他当初挂在人家门下勉强当个门客混份吃食,连流云手本人的边都很难搭上。

    前头院子里整日来来往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天材地宝明着暗着在诺大的宅子里来来去去。

    据说是一日里流云手本人在大宴宾客的时候很是受了些吹捧的好话,直把他说的晕晕乎乎,酒更是喝的头重脚轻。

    好在他本人在有外人的时候还勉强管的住手脚和嘴巴,等着被扶到书房的时候,对着自己最宠爱的那个当做接班人的儿子,就大着舌头吹嘘开来。

    什么东山自古多豪杰啊,山脚有龙脉之气,当是自家兴盛啊,什么积蓄力量万千豪杰帐下一呼百应啊,什么东山之权尽归手中啊,一箩筐的话直把自己儿子都讲的热血沸腾,等不及就要扶自家老子登基去了。

    酒醒后的流云手依稀之中还记得自己说了些狂的没边的话,特意找来那个儿子当面嘱咐不能有一词半句的流将出去。

    年轻人当着自家老子的面自然是老老实实点头答应,可是小子也有小子的圈子。

    他老子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场面,这个当儿子的人自然也不会缺了捧臭脚的。

    少年知好色之后,一旦食髓知味就变成了花丛中的常客。

    不知怎么的,在东山那边最大的花舫上给自家的各色弟兄摆开了场面,酒水和女子一个不少,左拥右抱前后呼应地好不快活。

    他老子喝多了只是在他这个儿子面前吹嘘,他可倒好,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吹开了。

    别说什么酒喝多了等等借口,这个龙气汇聚东山边角,合该当兴尊位确确实实是这小子嘴里吐出来又被传出去的。

    日间喝的朦朦胧胧的青年被几个姑娘合力伺候之下宛若一摊烂泥就歇在了花舫上。

    他老子在自家宅院里也是喝的不少,可是晚间宴会还没结束呢,流云手喝的快成流酒手了,这位江湖老客也陪着蹭着喝了不少,好不容易抢了个空子扶着流云手本人去后院喝口热茶醒醒酒,该吐酒运元力逼些酒气出来那也算人后,在面上总要留个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好名声。

    可是正当这老客架着迷迷糊糊的流云手刚从前后院的中门里跨过去,低着头的老客就看到了两双这辈子都不敢再忘的靴子。

    踏波靴,一模一样的样式,两人的脚也是差不多大小,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老客低着头的眼前。

    老客当初也不认得什么踏波靴什么东西,只是纳闷地想着,在这个宅院里还有人敢挡着自家扶着的这位?

    但是江湖老客可没有自己尽力扶好要赶着抱的大腿这种修为和能力,自打出江湖之后就是场面上小心低调,私下里脸也舍了能蹭能混能抱大腿也绝不吝啬,有活计安排也能舍了伤损的心冲头在先,所以在流云手的门下,他还算是个各方都看的过去的角色。

    这时候,老客依旧很客气,手上扶着人不便抱拳为礼,只是点头半躬着身子客气地招呼:“贵客,主家有些醉酒,容在下扶他进去喝口热茶,略略躲过几轮酒,主家就该醒了,到时候再容主家亲自来招呼贵客。”

    话音落下,那两双白不白灰不灰的靴子竟是纹丝不动,就这么将院子的中门挡得严严实实。

    老客一愣之下这才勉力抬头望去,两张冰冷的脸庞如出一撤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出一辙不是形容这两人长得相似,反而是这二人高矮有差,胖瘦不同,但偏偏一个圆脸一个方面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冷淡和漠然。

    导致后来这个老客根本不记得这两人长相如何,只记得那表情中宛若看待路边蝼蚁的公事公办和不屑一顾。

    还有就是那两双一模一样的靴子。

    平尖,好似狭窄的云朵一般,带着长筒的靴子稳稳地挡住东山江湖最顶尖的一位大佬,也宛如踏在了老客的脑门上。

    老客没来由地心念一缩,赶紧低下头去不再抬起。

    只听的左手那个人平淡无波的话语响起:“这是你的主家?流云手吧,听说还想当整个东山的主家?还是相当天下的主家?”

    这句话,直接把老客说的心惊肉跳,恨不得立时将扶着的人丢在一边撇清关系。

    这话一出,简直就是将立场摆在了台面上,这是官面上的人,还得是官面上能钳制江湖的人。

    人家做的也很高明,侵门踏户吧,还是没在明面上,可就这么两个人悄无声息站在前后院之间的中门上,甚至更在后院那一边门子里,平日这边绝对不会缺的下人干脆是一个不见。

    却恰恰好堵住了他们要寻的正主儿。

    老客立马就感觉到,扶靠着的流云手身子僵住了。

    一句话,把东山江湖的龙头从醉酒的状态里说得醒了过来!

    老客随即就感触到了流云手身躯的隐隐发抖。

    流云手到底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轻轻撒开老客扶着他的手,头一顿,抱拳要行礼。

    若是在以往,面对整个东山江湖龙头这般诚意的礼节,上门之人总是诚惶诚恐或是与有荣焉地客气还礼,花花轿子抬人这才是江湖明面上的主旋律嘛。

    但偏偏,对面两人连一丝动作也看不到。

    只是这么站着,整整齐齐地一手垂在身侧略靠后,那边正是储物囊的所在,另一只手则是扣住了腰畔一模一样的制式长剑。

    甚至连一丝回话的响动都没有。

    只听得流云手本人的嘴里艰难地吐出声音沙哑的几个字:“怎敢劳动平波司两位大人前来寒舍,如有吩咐,招呼小人过去即可。”

    江湖老客新立几乎要翻出滔天巨浪来。

    之前这位流云手可是号称东山江湖龙头,一声令下千万修士为他所用的遮奢的主儿。

    此时竟是跟孙子一样,嘴里的言语意思就是招之则来?

    下一句不说也知道那是挥之则去!

    他一个当门客的,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断然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江湖中人,出来讲得就是场面,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在外的面子可是比天都要大。

    此时自己还在一边,流云手怎么就一副孙子面孔摆得这般干脆自然?

    比起不要脸来,江湖老客终究是比不过这位东山江湖的龙头啊。

    还未来得及将心里的那万千惊讶思绪安抚下去,那边的两位之前开口的又起了声响。

    “不来你这里还不知道,你这位流云手几乎要把整个东山的天都遮住。听说东山要龙兴?还什么龙气汇聚?汇聚在你身上还是你这宅子里?”

    说话那人一边说着话,扣着腰畔长剑的手大拇指在鲨鱼皮的剑鞘上摩挲着。

    但话语里的意思,可就不客气得很了。

    江湖老客几乎要听到那流云手自己嘴巴里上牙齿与下牙齿打架的声音。

    这平波司他也曾略有听闻,听说只是赵国用来平衡江湖与朝堂关系的一个低调得很的衙门。

    但怎么第一回让他见到就是这种大场面?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能把东山江湖龙头的流云手都吓的说话都不利索的场面,肯定是不小。

    流云手有些支支吾吾,对面那两张铁一样的面孔也不催他,就这么站着,等他回答。

    流云手一番挣扎,突然间连肩膀架子都耸拉了下来,浑身的精气神都要散架一般,颓然回答道:“话还是某家这边出来的,不过是被鲜花似锦抬得失了分寸,罪过之处某家认下了。”

    这些话他只在自家儿子面前说起过,被传出去显然是那混账的作为。

    现在把平波司的杀星都招上门了,流云手也丝毫不想问起这个祸害的下落,先把自己保存好,儿子嘛,能保自然是好的,可是在平波司的手下要保人,他流云手自问是没那么大脸面的。

    干脆不提,把头先缩回去再说。

    “你倒是光棍,话从你这边起来就行,我们二人过来就是给流云手提个醒,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多生个几个儿子吧,重头好好调教,若是不行,先把自己的话头想清楚了,在这之前,把宅子的大小门都关紧,省的进进出出把什么话都敢抬你嘴里说出来!”

    流云手听到这一番话,竟是面露欣喜之色,立马站得端正,拱手一作揖,几乎要弯到地上,嘴里只有一个字:“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暴毙之源

    江湖老客看着那两双靴子轻飘飘地消失。

    足足半盏茶世间,身边所谓东山江湖的龙头老大没敢直起身来。

    自此之后,他记住了一个名称:大赵平波司。

    因为江湖老客终究还是要在大赵的地界上厮混。

    但平波司在这老客的概念里,就是那一双白不白灰不灰的奇特制式靴子。

    在他印象里,对这双靴子的概念就是当初他看的比天还高的东山江湖龙头,风光无比的一代豪雄,最为疼爱的儿子都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人家手下,他还得装作无事发生将平日里高昂着的头深埋下来。

    这双靴子一下就将他曾经看不到的天给踩塌了!

    他很确定,此时在边上的墙角暗处,或是在头顶的梁瓦上,有着这样的一双靴子静静地停留着。

    虽说他告诉自己也告诉自家后辈,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只能靠着一腔的血勇去给自己挣来一切。

    可若是毫无回报还往必死之地去走,那就不是血勇,而是脑瓜子被驴踢了。

    所以,这江湖老客强按着自己心中的恐慌与忌惮,闭上眼假寐中还得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表现出来。

    大约又是两盏茶,这江湖老客极端敏锐的耳朵里终于传来了一声轻响,他确定那是在头顶房梁的拐角处。

    那个角落距离他靠着的墙还有四五尺的距离,可是在那一声轻响过后,几粒灰尘落在了他闭着的眼皮上。

    这让他更是无法轻易再按耐住内心剧烈的波动了。

    哪怕只是个普通平波司预备役,也绝不可能在离开时将房梁上的灰尘落得这么远!

    若是这位大人欲图藏掩行踪,是绝然不可能有这般拙劣的行动方式。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那位大人知道了他对那位大人到来的确定。

    人家走之前留上两粒灰尘就是在提醒他,也是在警告他。

    江湖老客的手一时间竟是抖动得跟筛子一样。

    手中的短烟杆打了三四次火都没能点着。

    还是后辈弟子里一个有眼力见的过来帮他点上,看着自家师长抖抖嗖嗖地凑着烟杆猛抽了一口烟进去,半晌没有吐出来,等到最后,只有一些轻微的烟气从他的鼻孔里飘荡而出。

    老客强忍着自己不受控颤抖的双手,带着沉闷中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江湖里可不止有鱼虾啊。”

    那刚给他点完烟的弟子带着狐疑问道:“师傅你之前说了,还有龙啊。”

    老客点点头,将烟杆放在一边,放在手里抖得厉害有些影响自家在后辈弟子面前的威严。

    “龙呢,确实是有的,不过我也没见过,若是非要说出个三五来,那就是那些你们只听说过的顶尖宗门,没一代总会有寥寥数个弟子在江湖行走,勉强可以称为龙吧!”

    “勉强?师傅,那些个绝世天才只能勉强称为龙吗?”

    老客终于慢慢安抚下心中的滔天巨浪,手也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说起来,我也是听别人那么讲,江湖里头总有一些人,他从你身边走过你都不会察觉他有什么不同,可是一旦时机或是场合对了,那这些个人能把那些顶尖宗门的当代行走吊起来锤!”

    那些个后辈弟子听着自家师长这么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随即而来的就是怀疑。

    那些顶尖宗门在这些毛头小子的眼里,无疑是如绝顶山岳一般的存在,他们的当代行走,万中无一这类烂大街的称谓,自然也不能冠在这些人的头上。

    那必然是轻了,淡了。

    若是非要他们说出个对这些人的印象看法的话,那必然是四个字:高不可攀。

    这样的人被人吊起来锤?

    师傅是不是在糊弄我们?

    那江湖老客斜了一眼自家后辈,带着虚无缥缈的语气,似乎从云层里传来的声音,说话。

    “咱们是这个江湖里最底层最常见的那一批人啊,无论那龙有多大能耐,对于咱们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只能在他们之间相互比较,若是对上咱们,别人手都不用抬,咱们的小命就没了。”

    “师傅,若是你,也这样?”

    老客回答地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就是一个字:“对!”

    老客估摸着那靴子已经是走远了,转头张望了一下,虽然他也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人家若是不想让他发现,他这称得上天赋桌异的一双耳朵也就是个笑话,但是若不是这么一张望,他心里不踏实。

    “那些个人,只有在生死相搏的时候,才能看出他们的恐怖之处来。平日里的切磋什么,都是做不得准的。”

    趁着后辈弟子们还在消化这些消息,老客看似随意地又说了下去:“再说了,江湖又不是只有龙才算得上厉害。”

    “师傅,龙还算不得最厉害么?总不能将那些强者榜上的也拿到江湖里来说吧?”

    天机城强者榜,并不是死板地更新换代,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件,五七年算得上一届。

    但若真的有大场面出现,强者榜的更新换代几乎是随之而来。

    但无论如何,强者榜上那些个人,确实是不能仅仅拿到江湖的层面上讨论,无他,实在是差距太大。

    但江湖老客本来想说的也不是这一头,他要讲的比这些个强者榜上的变态也不遑多让。

    更何况,那些个强者榜上有名有姓的存在,肯定也不会在意自己这么个蝼蚁怎么说,但他想说的平波司可不是,一旦被平波司盯上,生死就不在自家手里了。

    那些个儒门的人不是经常说一句话么,就是用来形容这类情形的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过老客连平波司都准备谈上一谈,自然也不会在另外一头弱了气势去。

    “强者榜上的也是人!一个头两只手!怎么就不能拿到江湖里来说?!江湖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宗门,哪怕是散修,若是在强者榜上留下名字,那自然就是江湖中人!天机城难不成也不算江湖?!在各大朝堂里,天机城的手段听得可不算是少吧?”

    看着后辈弟子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老客满意地拿起一边的烟杆子,发现就这么一会儿没抽,烟锅里的烟丝都灭了。

    眼前的后辈弟子又被自己的话语震住,老客只能轻轻一捻手指,些许火光在他手指上蹦现,点燃了烟锅后,老客美美地抽上一口。

    随即将辛辣的烟气吐出来,一口烟气如箭一般射到了一丈开外。

    “不过那些个强者榜上的大能,也不能用江湖的鱼啊龙的来形容,差不多他们已经从江湖的角色里跳了出去,离开江湖他们依旧活的很好,他们才是独立的人啊。”

    后辈弟子们听得一脸向往。

    “但还有一种,他们非但是独立的人,还是拿着钓竿在江湖边上钓鱼的人。”

    弟子们听得一脸茫然。

    钓鱼?在江湖里钓鱼不就是钓他们?

    也不对啊,之前师傅说,在江湖里他们连鱼都算不上,那不是钓那些个他们看着都高不可攀的人群?

    “哼哼,不明白吧?钓鱼钓鱼,又不仅仅朝着鱼下手,钓鱼的人手段不太行,只能钓钓小鱼小虾,若是手上的功夫够了,钓龙去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师傅不会失心疯了吧。

    一众后辈弟子几乎要怀疑这个平日里喜欢吹牛打屁的师傅。

    “你们啊,还是太嫩了,哪里知道江湖里的这些个事。江湖那么大,一层一层上去简直看不到头。钓鱼的人未必一定厉害,但也绝对不孬,人家背后没点东西会钓鱼吗?不过钓不掉钓得上来又是两说,被大鱼啊被龙啊拖下水吃掉也没什么好稀奇。”

    “那师傅,什么样的人才能钓鱼呢?”

    “呸!这师傅怎么知道!”

    江湖老客到底是怂了,他可不敢光明正大把平波司这三个字说出来。

    虽然赵、秦、鲁、夜四国都有着类似的衙门,可是其中赵国的平波司手段最高超,实力也最强悍。

    他可是带着这一群后辈小子们在在赵国地界上混吃食的,要是真的被平波司这些阎王大爷盯上,他也就只剩一个死字。

    当初平波司为了赵国那位太祖,不知道明里暗里的手段破了多少宗门。

    人家几辈人积攒下来的财富被夺不说,连别人的传承功法都一起夺走了。

    而且,江湖里有不少人都在猜测,大赵国那位太祖,虽然在朝堂天下的手腕上当得上天纵奇才一时无两的存在,可是他后来莫名其妙的暴毙,和平波司破别人山门,夺别人传承不无关系。

    造了那么多的杀孽,搜罗那么多功法,老一辈留下来的话可不会有错,贪多嚼不烂!

    他想在修炼上头有点突破,那并不稀奇。

    但是屁股坐上了那张位置,哪里可能两全其美?

    天下的气运都在你头上了,你还想着长长久久拥有这般权力?

    自古以来能坐上那张位置的,有几个能活的长久的?

    能超出普通神藏修炼士命数的都算是凤毛麟角了!

    拿着那么多宗门的传承法决在手里,又没个大宗师帮他把这控着,不出事才怪!

    就是可惜了江湖中这么多高门大户,就这么烟消云散。

    关键是!自家丝毫没有捞到些什么!

    哪怕你不要的功法留个一星半点下来,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机缘了啊!

    呸,活该!

    江湖老客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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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心道介绍:
当无法选择时,记得问心。何人何命,定数既在,未必不能改!
一个傻子、一个弃子、一个被家族发配偏远的后代、一个莫名重担在身的世家公子。
他们命数如何?又将如何改命?!何心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何心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何心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