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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我情衷     状元郎他国色天香txt下载     状元郎他国色天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客套

    谢池莹便道:“原本在自家的船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做,只是成日的昏昏沉沉的难受。如今托小县主的福,我身子渐渐好了,也有人说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景瑚就又对谢四太太道:“伯母别笑话我,我就是成天记挂着玩,不比谢家姐姐识文断字,是个才女。”

    谢四太太笑起来,“在这船上又没有什么先生、教引嬷嬷的,难道还要你们学什么规矩?再说了,像你们这样的年纪,正是玩儿的时候呢。”

    “我家莹姐儿就是太文静了,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她姐姐在她这个年纪都没有这样娴静的。小县主若是能将她带的活泼些,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这个姐姐,想必就是昨夜柯明叙同她说的,嫁进明庆王府做了世子妃的那一个了。

    谢四太太说到这里,景瑚正好注意着谢池莹,就觉得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景瑚忙着应酬谢四太太,“那便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伯母您可不要嫌我吵。”

    谢四太太笑的很慈蔼,看景瑚像是看自己女儿似的,“不会,不会,你们小姑娘家的自去玩就是了,我是一概不管的。”

    谢池莹就问景瑚,“小县主平日在家一般都做些什么?”

    景瑚就盘点起来,“这要分两种情况。一种是我没有做错事被我父王或是母妃禁足的时候,除了在家里上课,便是进宫或是出门。”

    “宫里的贞宁公主,定国公府的八小姐徐清柔和忠武侯府的大小姐李宜和我的关系最好,我们常常在一起淘气。”

    “谢家姐姐在燕京,除了赵家八娘子,可还有什么好朋友么?”

    谢池莹摇了摇头,“也就是和她要好些了,还是因为我有一个伯母出身恒国公府,从前带着我过去玩过。其他的日子还是在柯太师府陪伴姑姑更多。”

    “原来是这样。”景瑚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继续道:“若是我被禁了足,那就没有什么事可做了,通常是在家里做女红。我的手笨,写字画画都不行,也就是女红做的还能看。”

    “这倒是正好和我们莹姐儿互补了,莹姐儿是她外祖父启的蒙,书法和丹青都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就是这个女红……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谢四太太虽然看似是在贬低自己的女儿,可实际上还是夸耀的成分更多。为人父母,总是以自己的儿女为傲的。

    景瑚就笑了笑,“那到时候就要请姐姐指点我了。”

    谢池莹也温柔的笑,“也要请小县主指点我的针线。”

    话说到这里,也有些说无可说了。彼此讲话都这样客气,像是在燕京城里的时候,母妃和人虚情假意的客套。

    她不了解谢池莹,只是定国公府春宴那一日见了一面罢了,她若是真如谢四太太所说,是个极其文静的人,她们也未必就能相处的来。

    景瑚渐渐的觉得不自在起来,也就不打扰她们母女说话,回去捉了绀青过来陪她用晚膳。

    灶上果然按景瑚所说,做了一条西湖醋鱼上来,只是燕京的厨子,总是不如江南的厨子做的地道,距离江南之地还有很多的路程,也只能就这样盼着了。

    昨夜被刘嬷嬷截了胡,丫鬟们的排班便都往后推了一日,今日还是绀青上夜。

    晚膳时她用的还是不多,但总胜过什么也不吃,景瑚也就装作自己没有在刻意的注意着她,装聋作哑的吃完了一顿饭。

    夜间刘嬷嬷一直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却又似乎是没什么事,景瑚渐渐的就品出了一点昨夜她要给自己讲故事的原因。

    只怕是她已然看见了自己和柯明叙在甲板上说话,给她留着面子没有当面拆穿,所以特地过来给她讲个故事,告诫她女子应当矜持一些,又尊严一些,等着男子过来追逐自己。

    她并不认同她的想法,只是她毕竟是老人了,总有些固有的观念难以改变,又毕竟是站在世俗的想法上发自内心的为她好。

    景瑚也就没有出门去寻柯明叙,问一问其鹿的事情。总归距离到达下一个港口还有几日,她只要在这之前问出来,再写信告诉清柔便好了。

    她这一趟去江南,总要大半年,不知道她和其鹿能不能有什么进展。

    不知道清柔是怎样想,她总觉得不能嫁给年少时倾慕的人,嫁给了门当户对,父母之命,渐渐的就会活成内宅之中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一日一日无可奈何的老去。

    没有什么真心,说什么话都是客套,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到了休息的时候,吹熄了烛火,景瑚就开始和绀青聊天。她们其实是常常聊天的,景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什么心事,却也常常睡不着。

    今夜她却是有心事的,她担忧的人就睡在她床前不远处的榻上。

    “绀青,你最近是不是不太高兴?所以才不肯好好吃东西。要不然明日让朱大夫给你看看吧,我总觉得你看起来也太虚弱了。”

    过了一会儿,绀青的声音才响起来,“奴婢没有什么不舒服,也不必麻烦朱大夫。奴婢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会努力调整的,多谢小县主关心了。”

    “怎么你如今也跟我客气起来。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和柳黄姐姐她们有什么矛盾吗?”她故意的装作自己不知道,把话题往其他的方向引。

    绀青最是敏感脆弱,也许她并不希望自己知道这件事,会觉得难堪。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奴婢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和姐妹们在一起觉得很好。生在燕京,还有机会再看一看江南的风景,更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景瑚有心再和她聊一聊,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还是等到她自己想要开口的那一天,或是她能有办法联系到孟鹤亭的那一天好了。

    “那便早些休息吧。”

    绀青没有再回答她,静夜里景瑚好像听见她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偷酒

    近了月中,夜半明月如轮。河面上很安静,只有船上的帆被夜风吹动的猎猎声响。

    “……跟您说好了,就只有这一次,您拿了酒回去,可要藏好了,也别被柯世兄发现您又喝多了酒气熏熏的。”

    “知道了,知道了。老夫害怕你柯世兄啰嗦,所以大半夜到这里来偷酒,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一个县主,这酒原本就是你的,你怕什么?”

    景瑚再三确认过四周没有人,才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酒窖的门。不屑的道:“您懂什么,您怕柯世兄,我怕刘嬷嬷,她就是我三嫂的眼睛,是三嫂特意派来监视我的。”

    她打开了门,心中虚浮,犹压低了声音喃喃不休,“她是我三嫂身边的人,我三嫂知道我喜欢柯世兄,又知道我向来胆大妄为,怕我闯了什么祸,所以才让她过来盯着我的。”

    “眼见着要到沧州了,刘嬷嬷肯定要送信回燕京给我三嫂,若是说了我什么坏话,那我回了燕京可就没脸见她了。”

    也是因为要到沧州了,她也要把给清柔的信寄出去,她是打算帮她打听一些其鹿的消息的。这几日刘嬷嬷看她看的都紧,柯明叙也一直同周老先生在一起,她没找到机会打听。

    想来想去,还不如给这老头一点好处,先骗些其鹿的消息出来。反正她和柯明叙永远都不会少了话说,没了这个话题,还有别的。

    白日里她和周老先生打了招呼,暗示自己有事情要求他。他倒是也不在乎是什么事,自己又能不能帮她办到,开口就是要四坛醉扶归。

    景瑚明面上自然不能就这样给他酒的,是违背了柯明叙的意思。可是她又真的很想帮清柔一点忙,便只能选了这个方法。她也不能总是重色轻友。

    一进了酒窖的门,景瑚就把自己脸上蒙着装模做样的一块帕子扯了下来,顿时觉得呼吸起来顺畅多了。

    周老先生一进了酒窖,就如同老鼠进了粮仓,东看看,西嗅嗅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酒都尝了一遍,景瑚就忙着低声催促他,“叔公,快一点,保不齐下一刻就有人来了,我们俩全完蛋!”

    快到子时,船上除了巡逻的小厮,并没有什么人。本来景瑚也不想自己亲自过来的,可以吩咐她的丫鬟。

    实在是刘嬷嬷太能干,每日都要看着她睡下,才回下房去。也不是即刻就睡觉,总要把景瑚剩下的几个丫鬟集中起来进行思想教育。

    她们都懒散惯了,也就是柳黄还好些,所以这段日子在刘嬷嬷眼里都犯了不少错。被人拿住了把柄,自然只有受教训的份。

    刘嬷嬷不放心景瑚,景瑚更不放心就这样把酒窖的钥匙交给周老先生,他可是有前科的,若是又被柯明叙发现他醉倒在酒窖里,景瑚才是真没脸见他了。

    景瑚再三催促他,他才终于在一众酒坛中选妃似的选了四坛,自己抱了两坛,剩下的就指了指,示意景瑚过去帮他搬。

    景瑚没好气的走过去拎起了坛子,蹑手蹑脚的出了酒窖,锁上了酒窖的门。

    今日是满月,月光实在太亮了些,她就是没有做贼的经验,怎么选了这一道日子。她在心里暗暗的懊恼,准备赶紧把酒坛子送到周老先生房里,然后问他其鹿的事情。

    周老先生走在前面,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就是柯明叙当年打马游街,恐怕都没有他这样的得意。

    景瑚在心里暗暗的腹诽,告诫自己要忍者,就见这老头忽然一屁股坐在了船头。把酒坛子放在两边,开了其中的一坛,自顾自的喝起来。

    景瑚急的不得了,拍了拍他的背,“您怎么能在这里喝呢,若是被人看见了吵嚷起来可怎么办。”

    周老先生还是不慌不忙的意思,“小县主放心吧,白日里我已经打点过巡逻的小厮了,他此时不在这里。”

    “那也不行,万一有别人看见了呢?”

    “都什么时辰了,还能有别人?再说了,你跟明叙都只准许老夫在用膳的时候小酌几杯,老夫若是回房去喝,明日一早明叙过来问安,他的鼻子最灵,你说,他会说什么?”

    景瑚便道:“您不承认不就行了,反正我看您脸皮也挺厚的。”

    周老先生轻嗤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就这样跟你叔公说话的?撒谎骗人,和叫人不知道这件事,区别可就大了。”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甲板,“坐吧,今日月明星稀,正宜在月下饮酒,若无人相伴,实在是太无趣了。对了,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么?”

    景瑚见自己怎样劝他都不肯听,怕他又闹出什么事来,只好在他身旁坐下。“既然叔公邀我相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也要喝酒的。”

    她非要多喝一点,喝的他心痛为止。景瑚把两坛酒都放在了甲板上,特意去取了周老先生身边的酒。

    开了酒坛,很快便是扑鼻的一阵桂花香,“居然还有桂花酒,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惜了,应该中秋的时候再喝的。”那时候她或许在嘉禾,或许已经又在船上。

    还是在嘉禾的可能性大一些,若是周老先生他们不跟着她去嘉禾,她会和她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大舅舅一家在一起过节。

    “今夜难道不是月明?这样在乎节日做什么,该团圆的时候什么时候都能团圆。等你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就知道人实在是不如这明月。明月频圆,人却不能长久。”

    说完便捧起坛子,饮了一口酒。

    景瑚哪里不知道他说的道理,可人们盼节日,说白了也就是盼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能再聚首,只是一点美好的祝愿而已。

    她也捧起了坛子,饮了一小口。

    她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纵是喝,也多是宫中那种专供女眷喝的甜甜的果酒,她能喝上许多,都不会醉。

    倒是没有怎么喝过这样的酒。她今日冒险,是为了替清柔探问其鹿的事情,此刻有机会,她不会忘。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打听

    “叔公,您对书院里今年诗会上夺了魁的那个周其鹿有什么印象么?”松石书院的学子那样多,就算同出一族,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不靠谱的老先生也未必就能记得他。

    周老先生把酒坛子放下来,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还以为你是要向我打听明叙的事情,结果却是问其鹿。怎么?觉得明叙实在是不好追求,所以换了目标了?”

    景瑚一下子被激起了斗志,“谁说的!柯世兄明明对我挺好的,我们不是没有机会。而且在我心中,也没有别人比他更好,我才不会变心呢。”

    “我这是在替别人打听,您可不要瞎猜。”

    周老先生把目光落回自己的酒坛子上,平放在甲板之上的酒坛中还剩了大半坛的酒,明月倒映在河面上,也倒映在他手中的酒坛子里。

    “那就好。说句真心话,其实老夫瞧着明叙对你也是不一般,从前也有许多姑娘借故来书院寻过他,可没见他对哪家的姑娘这样有耐心过。”

    “若不是因为邀请他的人是小县主你,恐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的,一定会守在谢家的船上。”

    “年纪轻的时候总是渴望热闹,年纪渐长,才能品出一个人独处的好来。”

    景瑚忽略了他的感慨,把注意力放在他之前说的话上,“您是说真的?柯世兄对别人都没有这样的耐心么?”

    周老先生点了点头,“老夫骗你做什么,难道说几句好话,就能再骗几坛酒出来不成?”

    景瑚高兴起来,捧起手里的酒坛子猛灌了一口,“是真的就好,等我做了您徒弟媳妇,我替您管着他,不许他不许您喝酒。”

    周老先生一脸的心疼,“你现在就给我少喝几口,这明明都是我的。”

    景瑚没有理会他,“言归正传,周其鹿到底为人如何,学问如何?”

    周老先生却还是没有好好回答她问题的意思,“明叙可曾同你说过,松石书院下一任山长的事情?”

    景瑚没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松石书院是您的父亲在时创办的,选了您做山长,是因为您志不再仕途,又是周家子弟里学问最好的一个。”

    “下一任山长,恐怕也要在周家子弟里挑选吧,您已经有人选了?”

    “那不然呢。”周老先生白了她一眼,用手臂撑着身体,整个人向后仰,望着明月。

    景瑚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您要选他做下一任山长?”

    这的确已经回答了景瑚方才的问题,要做松石书院这燕梁第一书院的山长,人品和学识自然都是过关的。

    可也产生了另一个问题,松石书院的山长,自然是不会在朝为官的,那他和清柔是门不当户不对,自然就更艰难了。

    “你是替谁问的,总不会是个姑娘吧?”

    景瑚觉得他问的话奇怪,“什么叫‘总不会是个姑娘’,难道还有别的姑娘打听他,或是……”又或者,难道周其鹿有龙阳之好?

    周老先生漫不经心地道:“看来还真是个姑娘。便不问你她是谁了,总归老夫大约也不会认识。”

    景瑚在心里腹诽,“您还真认识。”只是到了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又几个月过去,她们没有怎么见过面,也没有提到这个话题,她并不知道清柔如今是做何打算,这样的事情,是不好随便就宣之于口的。

    “真是个姑娘,恐怕就要伤心咯。”周老先生面前的酒坛子,不知不觉间已经空了一半,话也说到一半,令景瑚也莫名紧张起来,连心跳都加速了。

    她又捧起酒坛子猛灌了一口,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身上却越来越热,“为什么姑娘打听他的事情就要伤心,他周其鹿喜欢的难道是男人不成?”

    周老先生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古怪,“自然不是。只是他心中只怕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景瑚差点落了手里的酒坛子,急急的把它放在一边,“您怎么知道的?那个姑娘又是谁?您可曾见过?”

    她放酒坛子的时候太急,坛中酒激烈的冲撞,便有些撒到了外面,看的周老先生心疼,要抢她的坛子。

    景瑚到底是年轻人,纵是喝了酒,反应也不算慢,抢过了酒坛子来,抱在怀里,还多了几分蛮横,“您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把它给倒了。”

    耍赖的怕蛮横的,换做了周老先生无奈,“老夫曾在他房中见过一幅女子的画像,落款是他的名字。这样好好收藏,不是有了心上人,是什么?”

    景瑚更加急躁起来,“您认识这个女子么?是燕京人?生的美不美?”

    “别急,别急。”周老先生这样说着,目光却全在景瑚怀中的那坛酒上,“老夫挑了许久才挑好的。”

    又道:“这样说来,想要打听其鹿的这个姑娘,对小县主来说很重要咯?”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话题引开,酒意渐渐上来,景瑚没了耐心,心里烦躁的不得了,“您到底要不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实际上那幅画上的女子并没有五官,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认识不认识了。”

    一阵夜风吹过来,景瑚觉得舒服了一些,“那您怎么知道是年轻女子,就不能是他的什么女性长辈么?”

    周老先生冷哼了一声,“有人一大把年纪了,还穿淡粉色褙子的么?”

    景瑚也就散了一口气,又在甲板上坐好。或者清柔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今日看来人家也早有了意中人,何必非要去强求,走一条或许会艰辛无比的路呢。

    若是柯明叙心中早有了意中人,且对她念念不忘,将她的画像珍藏在身旁,恐怕自己也早就放弃了吧。

    “那还有什么别的特征么?没有五官,脸型总有,还有身量什么的。”

    周老先生饮完了最后一口酒,“什么身量,脸型,别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见淡粉色的褙子,上面似乎有桃花,还有姑娘眉心似乎是有一颗很小的痣……”

第一百九十九章 醉酒

    景瑚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一睁开眼,就看见豆绿和宝蓝的两张脸。

    “小县主,您醒啦?”

    景瑚揉了揉眼睛,有种懵懵然不知天日的感觉。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头有些疼。她缓了缓,才开口问她们,“我这是怎么了?”

    豆绿的神色没怎么变,宝蓝面上却现出了几分埋怨来,“还说呢,谁让您大半夜偷溜出去跟周老先生喝酒的。”

    “那么一坛子的酒,足足喝了有半坛,酒劲上头,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能喝多少量,自己都不清楚,还喝的那样快,周老先生说他拦您都拦不及。”

    景瑚想了想,她昨夜好像的确是和周老先生在甲板上喝酒来着,是为了跟他打听其鹿的事情。不过他们说了什么……

    “我好像的确不太记得事情了。”

    豆绿就问她,“昨夜奴婢们给您洗澡您还记得么?”

    景瑚摇了摇头。

    豆绿又问她,“那奴婢们给您灌了醒酒汤您记得么?”

    景瑚又摇了摇头,忽而想起来,“我喝酒的事情,刘嬷嬷知道了么?”又喃喃道:“哎呀,肯定知道了,这日头瞧着都是下午了,怎么不早叫我起来。”

    “那也得奴婢们能把您叫起来才行啊。”宝蓝将景瑚拽起来,“上午喊了您半日,您都跟没听见似的,连眼皮子都不动一动,奴婢们都快吓死了。”

    景瑚抓着宝蓝的手,“那刘嬷嬷怎么说。”

    宝蓝就和豆绿对视了一眼,笑了笑,“您放心吧,刘嬷嬷她不知道您是喝了酒。奴婢们说您是觉得不舒服,所以还睡着,还叫朱大夫过来装模做样了一番。”

    景瑚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了,愁云惨淡之后又是一片晴天,“真的啊?好宝蓝,你也太聪明了。”

    宝蓝忙摆了摆手,“那奴婢可不敢贪这功劳,这主意是周老先生出的。他说您最怕刘嬷嬷,想着今日早晨刘嬷嬷会过来看您,所以才给奴婢们出了这个主意。”

    “想不到这坏老头还挺讲义气,也不枉我昨天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给他弄酒喝。”景瑚的得意不过片刻,“哎呀,我的头好疼,有没有什么药能吃。”

    豆绿便道:“朱大夫给您开了药,绀青姐姐在看着呢。”

    景瑚就点点头,“我睡了这样久,船上可有什么事?”

    宝蓝答她,“只有谢八小姐拿了她们谢家解酒的药丸过来看望过您,别的也没什么。”

    景瑚坐起来,正想趿鞋,忽而反应过来,“谢八小姐怎么会知道我喝了酒的?”既然瞒着刘嬷嬷,就应该连别人一块瞒了才是。

    豆绿是一派天真的神情,“昨夜谢八小姐也是一起送您回来的啊。看来您是真忘的一干二净了。昨夜您可丢人了,还拉着人家谢八小姐的手,说要教人家绣牡丹花。”

    “奴婢们拉您都拉不开,差点就惊动了刘嬷嬷。”

    景瑚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豆绿点了点头。“嗯,当然是真的了,奴婢是从来不撒谎的。”她当然知道豆绿不会撒谎,她只是太震惊了而已。

    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喝醉过,谁知道喝醉了会是这副德行。

    景瑚顿时又觉得愁云惨淡起来,连带着看外面的天色都额外阴沉了几分,怀着这沉痛的心情,继续追问豆绿,“昨夜我还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不曾?”

    豆绿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来,又开始掰手指头,“您缠着周老先生,说要让他给您画什么画,揪着人家的衣服,看起来可吓人了。”

    景瑚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她好像有点想起来是什么画了,她想让周老先生凭着记忆画一幅周其鹿屋子里的画。

    画上的女子有什么特征来着?淡粉色的褙子,绣了桃花,额间有一粒很小的痣。而她之所以这样激动,就是因为这些特征清柔明明也有。

    衣物有所相似,痣却不是。若是还能加上身量与脸型,大约也就准了七八分了。

    清柔的痣其实并不明显,她也是偶然才发现的。可若是落在画上,女子没有五官,那就算是一粒很小的痣,也是极明显的,所以周老先生能记得。

    如果周其鹿心中爱慕的女子就是清柔,那清柔若是轻易的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可是她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这可不是能马虎的事情,她怕万一弄错了,反而会害了清柔。

    景瑚没有记错的话,明日应该就会到达沧州了,给清柔的一封附带的信,实在是很难写。

    还有,她扯了那老头的衣袖,他不会又讹上她了吧?到自己的酒窖里偷酒这种事情她是在是不想再干一次了。

    景瑚小心翼翼的继续追问豆绿,轻柔的握着她的手,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我不会还干了别的事吧?”

    豆绿这没良心的点了点头,“您说您是一条鱼,要在浴桶里游泳,一猛子扎下去就不肯起来,把奴婢和豆绿姐姐都吓死了。”

    还是她死了算了。

    怎么着她原来在她们面前也是说一不二的小县主,昨天这么一闹,真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形象都没了。

    “还有什么?”景瑚这一日问话,避开了豆绿的眼睛,带了些破罐子破摔。

    豆绿和宝蓝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同情的目光。“那奴婢可就要说了,您可一定要撑住。”

    景瑚缓慢的抬起头,对上了豆绿的目光,“你还是先回答我,你昨天上夜睡的那么死,是怎么发现我不见了,把我弄回来的?”

    这死丫头,给她上夜,每回都睡的比她还死,她要喝茶什么的事情,都得自己来做。

    这个问题对于豆绿来说,显然就比方才的容易回答多了。

    “哦,是小柯大人发现了您和周老先生在喝酒,还揪着人家周老先生的衣服不放,才把你们两个拉开,送您回来的。”

    景瑚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在这条船上,她真是一点面子都没了。

第二百章 脸红

    换了宝蓝来为她叙述她的“丰功伟绩”。

    “……柯大人一过来拉您,您也就不缠着周老先生要他为您画画了。转而去揪小柯大人的衣领,像是想让他俯下身来。”

    “他懂得了您的意思,把您的手摘下来,您就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奴婢们都没有听见,不过您说完之后,就只顾着自己傻笑,像是李大娘家里的那个傻妞。”

    李大娘是为景瑚管花草的花匠的妻子,他们有一个女儿,小时候烧坏了脑子,见了人只会傻笑。

    不过景瑚没时间和宝蓝计较她的揶揄,她在绞劲脑汁的想着自己究竟和柯明叙说了什么。

    她脑海里完全就没有这段记忆,可看宝蓝和豆绿的神情,她们也编不出来这样的故事。

    宝蓝的叙述没有停下来,“后来柯大人就说您是太醉了,将您打横抱了起来……”

    “昨天是柯世兄抱我回来的?”景瑚打断了宝蓝的话,她的心情在愁云惨淡和晴空万里之间反复横跳。

    宝蓝点了点头,“对啊。不是奴婢说您,您也太不矜持了些,人家一把您抱起来,您的手就缠上了人家的脖子,还抬起头来要人家低头,亲了人家一口。”

    “奴婢都快看傻了。也幸而是奴婢走在后头,挡了一部分的视线,恐怕谢八小姐和周老先生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否则您今日见了人,那该怎么收场。”

    景瑚听完,先是觉得有些尴尬。这酒尝起来甜甜的,并不比宫中的果酒难喝,她才仗着自己有在宫中豪饮果酒的经历,故意气周老先生多喝了几口,谁知道后劲居然这样大。

    可世人都说酒后吐真言,酒品如人品……她也的确是“垂涎”柯明叙许久了。

    景瑚一下子攥紧了宝蓝的手,“那柯世兄他是什么反应啊?”

    宝蓝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揉了揉,“奴婢都说了自己是走在您和柯大人身后的了,动作上市没有什么反应,表情上嘛,奴婢就看不到了。”

    景瑚把目光转到了豆绿脸上,豆绿一脸无辜,“奴婢那时候忙着清理甲板上的酒坛子呢,您那坛还剩半坛,闻着还挺香的,若不是宝蓝姐姐不许,奴婢也想尝尝的。”

    她就知道豆绿是指望不上的。

    都做了这样的事,可是却不知道对方的回应。轻薄不喜欢自己的女子,那叫登徒子,叫调戏良家妇女。

    可若是和自己的心上人亲热,那就是发乎情,没什么不可以的。甚至夫妻恩爱,还可以为流芳百世的佳话。

    那她昨夜到底是个女版登徒子,还是……

    “不过,后来小柯大人抱着您进了屋子,把您放在床上,哄着您睡好,之后奴婢再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红。”

    她又反驳自己,“不对,是很红才对。您喝了那么多的酒,看起来也就和他那时差不多。奴婢还以为是您身上的酒气把他熏的也有些醉了,听宝蓝姐姐这一说才明白了。”

    景瑚抬起头来,“那你的意思,他是因为我才脸红的咯?”她只有一点点疑惑的语气。

    柯明叙因为她而脸红,她想象不到他的样子。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豆绿莫名其妙,“那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小县主太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景瑚觉得豆绿还是闭嘴比较好。他从前也背过她,那时候他可没有脸红。更何况她哪里重了,她只是个子高而已。

    景瑚很快又想起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昨夜柯世兄和谢八小姐是一起过来的?深更半夜的,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宝蓝和豆绿同时摇了摇头,“那奴婢们就不知道了,他们的确是一起过来的,您还是自己去问谢八小姐或者是柯大人吧。”

    景瑚方才的一点欣喜和期待一下子全没了。

    谢池莹不过是一个一直远在江南的表妹,他们之前应该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恐怕还不如她。也就是这几个月,谢池莹住在柯太师府里,所以才多打了几个照面。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像什么样子。

    景瑚很快又有了别的想法。

    谢四太太这一次带女儿上京,明面上是说探望柯明叙的母亲柯大太太,可既然是探望生病的小姑子,其实很不必把自己正在适婚年纪,预备挑人家的女儿带过来。

    若说和许雁伽一样是相看人家,可谢池莹自己也说了,她并没有出过几次门,好朋友只有恒国公府的赵家八娘子一个而已。这很不合常理。

    谢四太太出身宜昌望族谭氏,景瑚后来问过刘嬷嬷谭家的事情,柯明叙故事中谭氏的姐姐,恐怕就是如今的礼部尚书刘怀熠的夫人。

    而她又正好是定国公府的二爷徐沁声的岳母,所以谢四太太才能拿到定国公府春宴的名帖,带着女儿进了熙和园——也不是为了相看人家,只是让女儿长长见识,看看真正的富贵人家是怎么行事的。

    既然不是为了在燕京春宴时相看人家,也许就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看中的人,大概就是柯明叙。让他们在柯太师府里好好的相处了几个月。

    甚至这一次柯明叙有些反常的下江南,都可以解释为是两家达成了默契,想让谢池莹和他在婚前再多一点的时间能培养感情。

    景瑚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才穿好了鞋子,连褙子也没有穿,就迫不及待的想往外冲。

    可还没有出门,豆绿和宝蓝也没反应过来追过来拉她,她自己先停下了脚步。她要出去是一定的,可出去做什么?

    找柯明叙,还是找谢池莹?

    找到了他们,她又应该说些什么?难道直接问他们,他们是不是对彼此有意,所以深夜相会。而且两家父母都不反对,也许等谢池莹明年及了笄,便可以正式下定,而后成婚了。

    去了一个表妹,又来一个表妹,他的表妹怎么这样多。

    景瑚的头又痛起来,一手扶住了门框,才让自己不至于直接倒下去。

第二百零一章 询问

    要搞清楚一件事,没有比直接问话更有效率的了。景瑚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动的,等着别人来给自己答案的人。

    喝完了绀青送过来的治酒后头疼的药,又由宝蓝和豆绿服侍着洗漱更衣,景瑚直接就去了柯明叙的厢房。

    只是房门紧锁,里面似乎并没有人。

    景瑚站在门前,望着紧闭的门窗,忽而觉得有些难过。她有了那个猜测,下意识的就觉得柯明叙恐怕又是去寻谢池莹了。

    景瑚一边在甲板上漫步,一边在心里把谢池莹和自己比较了一番。

    她比自己大上两岁,比她还要略矮一些,江南女子,身材总是要娇小一些,弱柳扶风的。她占着南音的便宜,说起话来也总是很温柔。

    还没什么废话,不像她,就是自己一个人说起话来也能说个没完。

    这几日景瑚和她在一起玩过,在她的房中见过这几个月她在燕京时作的画,其中有一副画绘的就是熙和园里的秾芳阁,用色雅致,一丝一毫都精巧无比,简直叫人身临其境。

    她应当只去过熙和园一次,能作这样好的画,将秾芳阁如此复原,实在是让人惊叹。

    景瑚也见过柯明叙的画,去年她的生辰之礼,一直就挂在芳时轩的中堂上,每天她都要看一看。谢池莹也这样的会画画,在这方面上,又是她和他更有共鸣。

    相貌上,景瑚是不会觉得自己输了的。但实际上她和谢池莹原本也是两种长相,江南佳丽和北地胭脂,各有各的好罢了。不过,谢池莹的确不是淮邑乡君那种国色。

    她就没什么能赢过谢池莹的,除了女红。可对柯明叙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独一无二的技能。

    她心里越发烦躁起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再往侧边一看,居然是走到了周老先生住的厢房门前。

    周老先生正站在书桌之后,提着毛笔写字,而坐在床边的榻上,背对着景瑚的,不是柯明叙又是谁。

    原来他不是去找谢池莹了。景瑚的心情稍稍好了些,站在门前敲了门,也不喊柯明叙,而是喊周老先生,“叔公,我可以进来吗?”

    周老先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道:“原来是小县主,快进来吧。”

    景瑚目不斜视的进了门,走到了周老先生身边,看着他写字,“您这是在做什么?今日怎么这样有兴致。”

    上回他一个人摸到了酒窖里,是柯明叙把他抬回来的,后来他们师徒俩就怄了几天的气。昨夜的事情恐怕比那一日更严重,结果他倒是有闲心写字。

    周老先生就瞥了柯明叙一眼,冷哼了一声,“修身养性。”明摆着是说给柯明叙听的。

    瞧他这样子,还修身养性呢。

    景瑚就装作才发现柯明叙也在的样子,朝着他走过去。“柯世兄,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大约是从她敲门开始,柯明叙就已经在注意着她了,她望向他的方向,很快对上了他的目光。

    柯明叙将书页合上,和她点了点头,“小县主。”并没有躲着她,也没有令她觉察出尴尬的氛围来,还是和从前一样。

    景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原本就打算装作昨夜的一切她都不知道的。她也没有打算问她在柯明叙耳边说的,宝蓝她们没有听见的话是什么。

    酒后吐真言,她的心里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还能是什么。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宣之于口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她有没有说,柯明叙显然想当作他没有听过,那她也就应该好好的配合他,把这一页翻过去。

    景瑚站在柯明叙面前,“柯世兄,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柯明叙明显愣了片刻,神色有几分不自在,恐怕是误会了景瑚的意思。身后周老先生就开始阴阳怪气,“快去吧,人家小姑娘有问题问你呢。”

    景瑚的脸也慢慢的垮下去。周老先生这原本是一句打趣的话,可是她听在心里,却觉得万般的不是滋味。

    纵然她想问的问题不是柯明叙想的那样,可这个问题,也让她非常的没有心情。

    柯明叙就站起来,神情莫名的有些沉重,“去甲板上说吧,不要打扰老师写字。”

    景瑚点了点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黄昏将至,要忙着准备晚膳,甲板上有人在来来回回的走动。夕阳西沉,余晖洒落在河面上,比白日里更多了一重温暖些的光芒。

    若按往常,柯明叙的开场白一定会是,“小县主今日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事?”

    但是今日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去了余晖燃尽之间的最后一点光芒和热量。

    景瑚抬起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忐忑,“昨夜的事情,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她都做错了事情,最后还要麻烦他把她送回来。

    柯明叙的声音,似晚风温柔,“倒也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终究还是老师他自己太不看中自己的身子,还累的小县主也大醉了一场。”

    “今日可是才起来?头疼不疼?”

    见他没有怪罪自己,景瑚立刻就又活了过来,“是才起来没有多久,也觉得头疼,不过已经喝过药,现在好多了。”

    他点了点头,“那就好。小县主昨夜向老师打听其鹿的事情,可都打听清楚了?”

    事情都过去半日了,他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景瑚就故意耍赖,“有些事情还记得,有些事情喝多了,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都不知道昨夜是怎么回的自己的房间,还是宝蓝她们告诉我,是你把我送回去的。我就知道自己闯了祸,恐怕在小柯大人面前很不得体。”

    说好了要直接翻过去,当作没有这回事,临了还是忍不住。景瑚说着这话,是一派天真的神情,却很仔细的观察着柯明叙的表情。

    只是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淡淡道:“若是小县主还有什么话要问,可以此刻问我,也可以再去问问老师,只是不要再以给他酒为条件就是了。”

    景瑚不好意思起来,“这次我真的保证再也不敢了。”

第二百零二章 相配

    柯明叙好像莫名多了几分惆怅,转过身面对着夕阳的方向。“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我也不该如此约束着老师。好好的一个当世大儒,被逼的成了小毛贼。”

    “昨夜我曾问他,和性命相比,喝酒真有这样重要吗?”

    他回过头来笑了笑,“老师大约是气极了,同我说,‘人生如若不能恣意,活在这世间,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会喘气罢了’,好像也有些道理。”

    景瑚却觉得不是这样,“可这一口气也不光光是为了自己而喘的,人生天地间,没有人士真正的连一个家人和朋友都没有的。”

    “就连孟鹤亭他远去西北,也还有你这个朋友,有人日夜牵挂着他,更别说是周老先生这个有妻有子,孙辈都到了成婚年龄的人了。”

    “便是他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总也该为别人想一想,不该这么自私。”

    景瑚想想自己要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会为她伤心,就觉得比她们还难过。或许人就是这样,活着的人会比已经死去的人痛苦的多。

    柯明叙静静的等着她说完,才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小县主还能有这样的一番见解,倒是我有时候想的没有那么明白了。”

    “小柯大人,我总觉得你今日好像并不太开心。”她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出来了。

    他把目光别开,重新落在镶满金边的河中波浪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谁能永远顺心遂意呢?还是再说一说其鹿的事情吧。”

    “老师应当已经和你说过,他打算令其鹿在他死后接任松石书院的山长。但他今年不过十五岁,等老师百年之后,他大约也还很年轻。”

    “他又不是出身周氏嫡支,继任山长,可能会有些困难。”

    景瑚倒也不太关心这些,这毕竟不是眼前的事情,“昨夜周老先生他还告诉我说,周其鹿他恐怕是已经有了心中倾慕的人了,小柯大人和他的关系好么,可曾听闻过这件事?”

    “这倒是真的不清楚。所以昨夜小县主想让老师绘这个女子的图卷?”

    景瑚的反应很快,“是吗?我昨夜曾经想让周老先生绘这个女子的图卷?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我也不瞒着小柯大人,我的一个手帕交曾见过他几次,对他有些好感。”

    “但女子总是最怕痴心错付,所以我猜想帮她打听打听这个人的事情。若是他不是什么好人,趁早打消了念头,也是好事。”

    柯明叙看了她一眼,“这个手帕交,是清姐儿吗?”

    景瑚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沉着,没有一点意外,“只是猜测而已。看来我是猜对了。”

    景瑚后悔起来,“这件事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小柯大人可要保密。”

    他点了点头,望着景瑚受了惊吓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的确很像建业林中,那只小狐狸被惊走时的模样。但他不想把她惊走。

    “这是自然,我会保密,谁也不会说的。”

    景瑚就忍不住问他,“那小柯大人觉得,周其鹿这个人,和清姐儿是不是相配的?”

    他反问她,“那小县主以为,两个人如何才能算是相配的?”

    景瑚默默。世人眼中的相配,不过是那几个条件罢了,门当户对,父母之命,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是最不重要的,燕梁已经算是民风开放了,若是在前朝,大把的夫妻,婚前根本就没机会见面。

    便是如今的燕梁,穷苦人家也大多还是盲婚哑嫁,像她们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正常的情况下,若不是青梅竹马,最多也就是让未婚男女在婚前隔着屏风见一见罢了。

    所以刘嬷嬷才一直怕她行事出格,尤其是又有南义侯世子的事情在前,她的名声已经容不得更多的一点损毁。

    可她不是这样觉得的,她偏偏觉得,情投意合才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事情。若是携手的两个人其实对彼此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如何戮力同心,去面对生活中的诸多风雨。

    夕阳渐渐沉下去,被远处的青山遮掩了身形。水面上金色的波澜顷刻间就失去了温度,重新变成了银白色。

    “别人眼中的相配不相配,其实都不重要。世间许多夫妻,在世人眼中根本就不算是适合的,可仍然能琴瑟和鸣,携手百年。”

    “归根到底,日子不过如人饮水,是婚姻中两个人的而已。”

    “小柯大人是这样觉得的吗?”景瑚仰起脸问他。

    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小县主不是这样觉得的吗?”

    她是很少反驳他的,可是她也的确不是这样想。“我和小柯大人一样,都觉得最重要的是婚姻中的那两个人。若是不能彼此欣赏,彼此爱慕,日日相对,终有一日相看两生厌。”

    “可婚姻却又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谁都有亲人和朋友。他们有时候是支柱,也有可能就是带来风雨的人。”

    便如清柔的事情。景瑚觉得定国公府的长辈应该并不会允许她选择这样的丈夫,会使用各种手段和方法来阻挠。

    就算她能和其鹿结为夫妇,从国公之女,变成了山长之妻,地位的落差可不是一星半点。

    从前的朋友却或许还是有着那么高的地位,那时候朋友也未必是朋友了。

    柯明叙的想法,实在是太理想化了。在婚姻这件事上,好像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天然就是不一样的。男人可以纵马驰骋天下,大多数的女人却不能。

    她们要养育孩子,孝敬公婆,若是丈夫无能或是惹下了什么祸事,还要和她们的丈夫一起承担后果。在婚姻这件事上,女人付出的实在比男人要多得多。

    清柔曾经跟她说过她的老师,咏絮斋的周先生。她守的是望门寡,还没有出嫁,夫君便过世了,她也没有选择再嫁,就是因为她自己觉得一个人生活或许比两个人更好。

    那时候她才刚刚喜欢上柯明叙,才刚刚开始有了对将来生活的憧憬,自然是不能明白周先生的想法的。

    可后来她也想通了,周先生那是因为她没有爱慕的人了。若是有,或许她也不会这样选,也愿意去承担婚姻中的不平等。仿佛飞蛾扑火一般。

第二百零三章 要求

    “所以男子选择妻子,女子选择丈夫,都要慎重再慎重。若是遇不到真心倾慕的人,还不如选择不成婚。”他是喜欢谢池莹的吗?

    “倒是没有想到小县主对婚姻之事,似乎颇有些想法。”

    景瑚整个人趴在船舷上,看着河水的颜色渐渐的变得深沉起来。“在小柯大人看来,或许我年纪还小,不过是胡乱发表自己的想法罢了。”

    “可我们勋贵人家毕竟不比你们清流,从小到大,我也见惯了各种糟污烂事。不过也有很多事,是因为妻妾相争而起的。”

    她叹了口气,“若是什么时候,男子能够不再被准许纳妾就好了,这世上应该会太平许多,大家再选择伴侣也会谨慎许多。”

    柯明叙笑了笑,认真的和她讨论起来,“倒是个好想法。不过人的本性若是不能改,即便律法不允许,也会有许多超脱于律法之外的事情,并不会比如今好上多少。”

    “不过女子的地位,总归是提升了的。不再像从前一般,以夫君为天,不得不和其他女子分享丈夫,且可悲的认为这是对的。”

    景瑚还有别的想法,“或许我们再大胆一点,也许有一天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样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街上,可以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在各行各业都展现自己的光芒。”

    她往边上趴了趴,离柯明叙又近了些,“小柯大人觉得有可能吗?”

    柯明叙站在原地没有动,“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逝,人也总会进步,也许是会有那一天的。”

    景瑚想问问他,若是他娶到了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妻子,还会想着要纳妾吗?又觉得她其实并不适合问这个问题。

    “小柯大人会希望自己生活在那个世界里吗?”

    “会的。”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青山上,“若是真有一日世间事能变幻若此,想必已经经过了许多许多年的发展,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人挣扎着求生了。这是我想看到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把话题扯回她今日找他真正想问的问题上了。

    “我听说……我听说昨夜小柯大人发现我和周老先生在甲板上的时候,和谢家姐姐在一起?”

    柯明叙偏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神好像在说,“原来今日你找我是为了问这个?”

    景瑚有点不自在起来,移开了目光,“我就是有些好奇,怎么都这样晚了,谢家姐姐都还没有休息,想必她的身体真是好全了。”

    早先她的身体就已经好了,可也没有精力旺盛到这样晚还不休息。而且还跟柯明叙单独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多心的嘛。

    “只是昨夜月光皎洁,所以走了困,在甲板上看了会儿月亮。正好莹姐儿也没有睡,她对星象感兴趣,夏夜船上又很适合观星,所以遇上了而已。”

    他这算是跟她解释了咯?他们不是约好了在一起说话的。

    她倒没听说谢池莹喜欢观星,谢四太太明明说她只喜欢吟诗作画的。

    但昨夜不是相约,也并不能代表他们彼此没有那个意思。“小柯大人,方才说了那么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的妻子是怎么样的。”

    他原本是看着她的,慢慢的把目光移开,袍子的下摆被渐渐生了凉意的清风吹起。

    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回答她,“我向来只要求自己,从来不为难别人。”

    “不过小县主问我,我还是想了想。若是要有妻子,应该是知书达理的吧。”两夫妻在一起,除了生活琐事,也总要有脱离了这些的话题。

    “我也希望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永远对别人保有一分同理心。”

    景瑚不太明白他说的第二个要求,这个“别人”范围实在太广,她未必能做得到。而这第一条,显然不是她,倒是谢池莹很符合。

    真是叫人惆怅。

    她决定继续旁敲侧击,“谢家姐姐已经有十四岁了,也是办过春宴的年纪了。不知道她家里有没有给她定下什么人家?”

    柯明叙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这几个月来,我并没有听到四舅母提起。莹姐儿跟着到燕京来,只是因为她想过来看看,长长见识罢了。”

    虽然他这样说,景瑚还是有几分怀疑。或许是柯明叙自己不开窍,没有明白过来人家的意思,成了被人用鱼网网着的一条胖头鱼。

    这样想着,景瑚莫名的对他有了一点怜爱。

    不过,柯明叙若是不肯开窍,以他的性格,估计谁都勉强不了他,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他应该是不会骗她的。

    接下来她恐怕还是要想办法摸清楚谢池莹的心思才是。若是两个人心中都不情愿,那双方的父母就是再情愿,恐怕也无可奈何。

    不过柯明叙那么好,这世间有几个女子会不情愿做他的妻子呢。

    景瑚看柯明叙的目光忽而又多了几分凶狠,她要是头狼,现在就把他吃了,一根毛都不剩,谁都别想把他抢走。

    “小县主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不过片刻,景瑚神色数变,他有几分莫名其妙。

    景瑚就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饿了。从昨夜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不说的时候还不觉得,随便找了这个借口,真觉得自己饿起来了。

    “那便早些回去吧。醉酒伤身,下次可不要这样了。”他的神色又温柔下来,他明明就站在景瑚面前,景瑚仰望他,却像在仰望河岸青青数峰之上的云霞。

    她很想伸手去触一触,但她知道她现在已经清醒了。在昨夜发生过那样的事情的情况下,她不好再耍无赖,对他有这样叫人联想的举动。

    她一忽儿觉得懊恼,昨夜怎么醉成了那样,连曾亲过他,曾在他耳边说话,这样的事情都不记得。她已经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的唇触碰到他的脸的触感了。

    可又觉得若不是如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他做这样的事情,而不被他所厌恶。女版登徒子也是登徒子,不会为人所欢迎。

    夜色一点一点,由上至下的笼罩下来,甲板上的灯笼没有点亮,她快要看不清他的样子。她和他挥了挥手,“那小柯大人,我先回去啦。”

第二百零四章 借口

    景瑚回到自己的厢房里的时候,绀青和柳黄正在为她摆膳。

    她走过去,柳黄一转身看见她,就笑着道:“小县主怎么才好了些就乱跑,方才刘嬷嬷来过了,还问起您呢。”

    景瑚一下子紧张起来,“真的啊?你们怎么回答的?”

    绀青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柳黄姐姐说,您是过去给谢八小姐道谢去了。上午她毕竟来探望过您。”

    景瑚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起什么疑心吧?”

    “明日就到沧州了,刘嬷嬷要忙着核对各种账册,还有仓库里的库存,连豆绿都被捉去帮忙了,哪里还有功夫管您的事情。”

    “那就好。”景瑚在桌子旁坐下,顺手捏了一把绀青的脸,“明儿就到沧州了,今儿你若是好好吃饭,本县主就带着你下船到沧州城里去玩。”

    绀青把景瑚的手拍开,“哪有这样容易,您想下船,得闲问过刘嬷嬷。”

    一边打发了小丫头们,便和柳黄一起在景瑚身边坐下。这一阵子景瑚用晚膳,通常都是她的丫鬟们陪着她。

    许多食材并不适合储存在船上,因此除了刚启程,或是在码头补给过物资的时候,她们每天饭桌上的菜都大同小异,以河鲜为主。

    船上的船工每日清晨或是半夜都会捕捞了新鲜的上来。景瑚和丫头们虽然是在燕京长大的,在江南生活过小半年,倒还是挺习惯的。

    景瑚自己用的差不多了,就慢下来,观察着绀青,“人就是得吃饭,柳黄姐姐你看,绀青这几日的脸色是不是好的多了?”

    柳黄就停了筷子,端详了绀青片刻,“奴婢早上还夸绀青脸色变好了,她只是不信,现下小县主也说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绀青也放下了筷子,脸红了红,“好好的吃着饭,做什么要盯着人家看。”

    景瑚就端起碗遮住了脸,“好了好了,不看了不看了,吃饭!”对面的柳黄一阵笑。

    等用过了晚膳,景瑚又在自己的船舱里呆不住,想要出去走走。她想打听谢池莹的心意,择日不如撞日,她可以把这些事都在今天办完。

    借口是现成的,她送了解酒的药来,自己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绀青说要休息,就是柳黄陪着她去找谢池莹的。她们才走到门前,就看见谢池莹身边的大丫鬟素灵走出来,

    “小县主安好,柳黄姐姐好。”

    不仅和景瑚问了好,还特意问候了柳黄,神情还有些热络。她知道柳黄很会做人,走到哪里人缘都好,没想到她比她想象的还厉害,连谢池莹身边的大丫鬟也这样敬重她。

    景瑚就笑了笑,“你们家小姐呢,可是在休息?”

    素灵的脸上就多了几分歉意,“小姐她用过了晚膳便说要在船上走走消食,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居然并不在家。那也就罢了,“我也只是出来散散步的,既然你家小姐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素灵行下礼去,“恭送小县主。”

    景瑚在这一层的甲板上转了一圈,在柯明叙的房门前探头探脑了一阵,发现他也不在屋子里。又上了一层,才发现他们果然在一起,还有一个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站在中间,谢池莹站在周老先生右边,两个人抬着头望着天空,用手指指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昨夜是望日,今日也是月圆,星星并不明亮。恐怕谢池莹也就是把观星当个借口,用来接近周老先生,从而接近柯明叙的吧。

    景瑚既然这样想,心里就对谢池莹更多了几分不满,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站在原地,“周老先生,小柯大人,谢家姐姐。”

    三人一起回过头来,“小县主。”

    景瑚快步走过去,“你们在做什么呢?”

    谢池莹的笑意温温柔柔,“我在和周老先生请教如何观星。”

    “原来是这样。”景瑚笑着走过去,站到了柯明叙左边。“柯世兄,明日船只在沧州港靠岸,你和周老先生要下去逛逛吗?”

    一直抬着头的周老先生便道:“你别问他,问我。我来做主。”

    比她还孩子气。景瑚只好靠在船舷上,把头探出去,仿佛隔着山崖喊话一般,“周老先生,明日你想下船去看看吗?”

    周老先生也学着她的模样,隔着柯明叙这道山脉和她喊话,“自然要下去了,在船上闷也闷死了,换来换去就这几样菜,还没有酒喝。”

    景瑚佯装生气,“您这是怪我招待不周咯?”连酒窖都带着他进去偷偷拿酒喝了,还要她怎样。

    周老先生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哪里敢怪你,只是今日写了太多的字,随口抱怨几句罢了。”斜眼看了柯明叙一眼,又冷哼了一声。

    景瑚也明白过来,恐怕他白日里在厢房里写字,是柯明叙给他的惩罚。

    景瑚故意揶揄他,“都让您修身养性了,您怎么还怎么多抱怨。”

    见景瑚也和柯明叙统一战线,他就别过脸去,不再理会景瑚了,又用心的指点起谢池莹观星。

    景瑚就偏要和他作对——也不算是和他作对,在弄明白谢池莹对柯明叙的心意之前,她也不想谢池莹和周老先生太亲近,太谈得来。

    “谢家姐姐,谢谢你今天给我送的药。”

    景瑚和她说话,谢池莹自然不好不回过身来,“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小县主不必挂怀。只是往后要记得不要喝这样多的酒就是了。”

    只是客气话,景瑚笑了笑,“我记住了。”又道:“等到了淮安,我要到姐姐家中去叨扰几日,身无长物,只是女红做得还好。”

    “所以想给姐姐的姐妹做几个荷包,不知道姐姐家里还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姐妹?”

    婚嫁之事讲究长幼有序,这也算是大致的了解一下谢池莹父母对她的安排。

    谢池莹便答她,“姐姐只有七房的六姐姐一个了,妹妹倒还有三个。其实小县主倒也不必这样客气的。”

    景瑚正要继续和她寒暄,就听见周老先生道:“小县主很擅长做女红么?”

    她以为自己是在给别人挖坑,但是好像坑到了她自己。

第二百零五章 打听

    景瑚并没有能和柯明叙他们在一起呆多久,很快乌云蔽月,渐渐的落起雨来。这种天气还观星,简直就是笑话。

    “……周老先生怎么这种事情也麻烦您做啊。”柳黄一边替景瑚铺床,一边道。

    景瑚坐在圆桌旁,以手支脸,看着桌上的一副字,“周老先生的孙女年初时嫁了人,听说是怀了孩子了。结果他又跟着柯世兄除了远门,等他回来,恐怕孩子都要落地了。”

    “所以他听说我女红好,就想帮我帮着绣一副襁褓的花样子,等回了燕京,他拿到他老妻跟前,才不至于吃了挂落。”

    “嘴上总说着家庭是负担,是累赘,我瞧着他和他妻子的感情也好得很,只是不适合常常在一起罢了。托我绣花样子,就写了一副字给我,还好像我占了莫大的便宜似的。”

    便是景瑚面前这一幅,写的是晏同叔的《金柅园》:“临川楼上柅园中,十五年前此会同。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恰好是从前景瑚跟柯明叙提过的,她最喜欢的那首诗。

    “罢了,反正在船上每天也没什么事,正好我也有一阵子没有好好拿针线了。只是画花样子麻烦,既然说我的女红做的好,名声都放出去了,总不能叫人看扁了。”

    宝蓝便道:“您明日不是想着下船看看吗?可以去丝绸铺子,成衣铺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花样,也许就有灵感了。”

    被宝蓝这样一提醒,景瑚才突然想起来明日是要靠岸的了,“糟了,我还没有给清姐儿写信。”还没有把这两日从周老先生,还有柯明叙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写下来。

    宝蓝只好就先把手上的活计停下,替景瑚铺纸磨墨。

    景瑚拿着毛笔,却又半天没有下手,墨点子滴落下去,忙忙的又要换纸。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周老先生所说的画像的事情告诉她,今夜谢池莹也在,她没有机会继续追问他。

    索性就先将柯明叙和周老先生说的别的事情写下。松石书院的下一任山长,在读书人家已经是很高的地位了,再是高官厚禄,也总要提携子孙。

    于男子而言,读书入仕是最好的出路,除非是要走并非人人能走的武将的路子。

    而松石书院对于天下的读书人而言无疑是一条捷径,每三年金榜题名,排在前头的总是松石书院的学子。

    虽然距离他成为山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年,清柔也未必就会和他在一起。但知道自己仰慕的人是个有才华,有学识的人,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写到后来,她也就有了决断,她觉得不应该把画卷的事情告诉清柔。一则,她并不清楚画卷上的人是不是清柔,也许是周老先生年纪大了,记错了也有可能。

    二则这毕竟也是周其鹿自己的事情,是他的隐私,周老先生是无意中窥见的。既然如此,她偶然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该去宣扬。

    清柔和周其鹿的结局如何,应该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她和柯明叙的事情,她也不会希望清柔插手太多一样。

    写完了这封信,景瑚将它封好,和其他准备明天带下船去的信件放在了一起。

    宝蓝又要收拾桌子,又要把圆桌上周老先生的那幅字收好。景瑚就坐在床沿,荡着自己的脚,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白日睡的多,现在也还是不想睡。见宝蓝收拾完了东西,便道:“宝蓝,你现在去看看柳黄姐姐睡觉了没有,若是没有,就叫她马上来见我。”

    宝蓝瞥了她一眼,“您可真会使唤奴婢,就没个停歇的。”

    景瑚讨好的笑了笑,看着宝蓝转身出了门。没过多久,柳黄便到了景瑚面前,她的头发有些乱,看起来不像是没有睡,而是被叫起来的。

    “小县主这么晚还叫宝蓝来寻奴婢可是有什么事?”

    景瑚又几分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她一想起来,不即刻就办了,心里实在憋闷的难受。

    柳黄的神情轻松下来,用手掩饰着嘴打了个呵欠,“小县主若是有事的话还是快说吧,奴婢明日一早还要起来上值呢。”

    “就是……就是想让你去跟谢家八小姐身边的素灵打听打听,她家小姐可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谢四太太有没有什么安排。”

    柳黄就站直了,“打听这件事倒是不难,只是奴婢实在好奇小县主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她的丫鬟都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景瑚也就不避讳了,“你们也知道,昨夜我喝多了酒,是柯世兄把我送回来的。若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总有睡不着的时候。”

    “可昨夜谢家八小姐也在,我觉得就有些奇怪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宝蓝摇了摇头,“奴婢没觉得,甚至觉得是您想多了。”

    “真笨,这怎么可能正常嘛,一定有问题。”景瑚没好气。

    柳黄便道:“若是只有昨夜如此,那的确有些蹊跷,可人家谢八小姐是夜夜都在甲板上观星的,可不是只有昨儿一夜。”

    “是素灵同奴婢说的,托奴婢向朱大夫讨个情。谢八小姐夜里睡的晚,早上也就起的晚,只是瞒着谢四太太,说是自己还觉得有些不舒服,才起晚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景瑚倒是真没有想到。谢池莹起的晚,自己每日无忧无虑,起的比她还要晚。

    那她夜夜如此,遇见偶尔为之的柯明叙,的确也就不奇怪了。

    但也不能说明她,或是她的家族就没有这个意思,她还是要叫柳黄去打听的。

    “好了,柳黄姐姐,你记着这件事就好了,早些帮我打听出来,我也就没什么心事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柳黄躬身行了礼,转身自出去了。剩下景瑚和宝蓝在屋子里。

    明日大约是中午的时候船只才会到达沧州港,上午她还得去求刘嬷嬷让她下船去玩。听周老先生的意思,他们是要下船去的,正好可以一起。

第二百零六章 枣糕

    和燕京比起来,沧州并不算太繁华,不过在船上呆了这么多日子,能下船在城里逛一逛,还是让景瑚觉得很高兴。

    上午她去寻了刘嬷嬷,再三跟她保证了自己的身体没事以后,刘嬷嬷就同意了她下船去逛逛的请求,甚至知道她要和柯明叙在一起,也没有太反对。

    她能和柯明叙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原本是很高兴的,直到她看见了向着他们走过来的谢池莹。

    “小县主,周老先生,表哥。”

    谢池莹笑意盈盈的和他们问了好,景瑚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没想到谢家姐姐今日也有兴致,要下船去看看。”

    谢池莹便道:“母亲这一趟带我来燕京,就是叫我涨涨见识的。只是上京的时候心中记挂着姑姑,没有怎么在其他的地方停留。”

    “眼见着又要回淮安去了,难得有机会进城,又有表哥能相陪,所以让我好好珍惜。”

    这一番话令景瑚燃起了熊熊斗志,她觉得谢池莹是在挑衅。所以一路她都紧紧跟着柯明叙,看见什么都要问一问,令谢池莹根本插不上话。

    她倒是也还算识趣,只是在和周老先生谈天,也没有怎么注意着景瑚的动静。

    若不是因为在船上呆久了,景瑚真不会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和燕京都是一样的,只是稍逊繁华而已。

    景瑚虽然一心扑在柯明叙身上,倒还记得周老先生要她绣的花儿,她就在一处成衣铺子前停下来。抬头一看牌匾,居然是裁云坊,没想到分号都开到这里来了。

    她记得柯明叙同她说过,裁云坊背后也有燕京那位劲山先生,他还真是厉害,难怪在建业的时候,他也能站在今上身旁。

    这是女子最爱逛的铺子,周老先生眼见着就是不想停下来。可这毕竟是为他而做的活计,总要问问他的意思。

    景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拉进了铺子里,“您让我给您的孙女绣个襁褓,可是我已经许久没有画这种花样子了,也不知道现在时新的是什么。”

    其实她前几个月才给李宜未来的外甥外甥女绣过小衣服,知道什么样的花样子好看,但是周老先生占她的便宜,她也得折腾折腾他才行。

    “这里可是裁云坊,是燕梁侍女和贵妇最喜欢的成衣铺子,您好好看看,选一选您的孙女大约会喜欢的花样子,我好早些动工。”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最不喜欢逛这种铺子,嫌麻烦。尤其是周老先生这种人,更是不可能有什么耐心陪家中的女眷逛街了。

    原本是为了折腾折腾周老先生,可大约是店铺里的伙计也看出来她的身份非富即贵,拿出来叫她挑的衣服和布料都是店铺里最好的,她一时间也高兴起来,挑花了眼。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柯明叙和谢池莹已经不见了。

    周老先生被两个伙计和一堆布料团团围住,瞧着是出不来了,景瑚着急起来,到店门口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望见他们。

    她心里更是烦躁,就忙回了店里,把周老先生拖出来,连刚挑好的衣服也不要了。

    景瑚一边拖着周老先生凭着感觉快步往前走,一边埋怨,“都怪您,若不是您要让我给您绣什么襁褓,我今儿也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了。”

    周老先生显然是不在意,也并不着急找到柯明叙他们,“小县主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光记挂着折腾老夫,反把明叙给弄丢了。”

    景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再和周老先生打打嘴仗,站在街边铺子前的一对夫妇拿着买好的东西走开,她眼前就现出了柯明叙和谢池莹的身影。

    是一处卖糕点的小摊,他们一边等待着,一边在笑着和彼此交谈。

    正好柯明叙接过了摊主递过来的糕点,回头就看见景瑚,他向着她走过来,“怎么这样着急,额上都出汗了。”

    “我只是瞧见这一处糕点摊生意很好,所以想买来给你和老师尝一尝而已。”

    一边说,一边就把手里的糕点递给了她。

    景瑚被他看穿了自己心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瞥了一旁的谢池莹一眼,耀武扬威般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糕点,理直气壮地道:“怕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柯世兄叫人拐跑了。”

    柯明叙笑了笑,“真是孩子气。”他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说这一句话的语气,像是有什么在景瑚的心头拂过。

    景瑚拆了纸包,露出一块棕色的糕点,闻起来就很香甜。

    “是沧州特产金丝小枣做的枣糕,你好好尝一尝。可惜现在不是时节,等到九月份的时候新枣也就上了。”

    “那就九月份的时候再来过。”

    景瑚点了点头,咬下了小小的一口,果然甜而不腻,味道很好。她在船上吃了那么久一样的菜,此时吃到这样甜蜜的东西,叫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心情好的时候,最擅长夸奖,“还是新鲜的糕点好吃,我母妃给我准备了一些三沁斋的点心带上船,都不如这个好。嗯,就是从前宫中御膳房做的,也没有这个好。”

    柯明叙就看了她一眼,提醒她,“出门在外,谨言慎行。”

    景瑚也就反应过来了,只是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朝他笑。

    谢池莹的糕点分了一半给周老先生,就走到柯明叙身边,温婉一笑,“这糕点味道不错,表哥怎么不尝一尝?”

    景瑚终于找到了能扳回一城的话口,“柯世兄不喜欢吃甜食的。”

    谢池莹不免有些尴尬,“在表哥家住了几个月,我竟然还不如小县主了解表哥,实在是惭愧。”

    柯明叙总是很会体察别人的感情,替别人着想,“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罢了,没必要为这种事情感到抱歉。”

    景瑚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正好周老先生望了过来,她就和他做了个鬼脸。她自己没有发现,这一幕却被柯明叙和谢池莹都收进了眼中。

第二百零七章 饮酒

    既然已经寻到了柯明叙和谢池莹,景瑚便又拉着他往裁云坊走,把那几件她看中了的衣服都买了下来。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想办法得到,这是景瑚做人的准则。更何况这不过是几件衣服而已,她现在可不缺钱。

    再从裁云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夜幕很快就会将降临,而后一盏一盏的灯笼被人点亮,拼凑出一副没法被人绘就的美好图卷。

    人间烟火气,总是最让人安心。

    他们早已经说好,要在沧州城中用过晚膳才回到船上去,此时便一起往这一条街上看起来生意最好的酒楼走。

    “和益楼。这名字听着怎么不像个酒楼,倒像个医馆。还是我们燕京的好些,‘醉春楼’听着就喜庆,叫人想一醉方休。”

    景瑚向来话多,柯明叙已经习惯了,“还是先进去吧,若是小县主看不上这酒楼,可就要回船上去吃河鲜了。”

    景瑚也就不再多话了,跟着他进了门。

    楼中倒还干净整洁,这个时间也是宾客盈门,十分热闹。他们要了一间临街的厢房。

    吃什么东西她并不太在意,全交给柯明叙去打算,景瑚就坐在窗边看着楼下不停的走动着的人们。

    日光渐渐的消散在夜色中,烛火的光芒就越发明亮,越发可贵起来。

    人在黄昏的时候,好像总是容易格外的多愁善感。

    经过每一盏灯笼的每一个人,他们的面庞被灯火短暂的照亮。每一个人都是活在自己的生活里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当然会和别人有短暂的交错,但终究是属于他们自己。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和周老先生讨价还价,争论要喝什么酒,又能喝多少的柯明叙。他们的生命已经交错过很多回,眼下也是如此。

    她希望他是她生命里的常客,就算彼此都是独立的生活着的,他也会像是一盏明灯,一直照亮着她。

    沧州盛产鸭梨,也有很好的梨花酒,今日他们喝的就是这一种。

    桌上陆陆续续送来的也都是沧州的特色菜肴,其中也不乏味道很好很独特的菜肴。

    景瑚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光是周老先生要拦着她,柯明叙也拦着她,“小县主,又忘了昨夜的事情了?”

    她很想问问他,他知不知道她记得多少,他又记得多少。

    景瑚干脆利落的摇了头,“喝多了,不记得了。不过今日不会喝多的,我就是想尝一尝。”

    她拿起酒壶,下一刻就被柯明叙按住了手。去年的时候她占他的便宜,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今年却没有再耍赖拉过他的手。

    他的手按在她的手上,就算不过是片刻,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捧着一盏灯笼,小心翼翼的护着里面的烛火怕它熄灭时候的那种感受。

    烛火是滚烫的,她不能伸手摸一摸,可她的手放在灯罩上,烛芯燃烧之后的光和热附着在上面,是温热的,刚刚好。

    “我来为小县主效劳。”他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酒壶,把她的杯子放在面前,美酒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被倾倒出来,香气四溢。

    不过是半杯而已。昨夜她还捧着坛子豪饮,今日便只剩下这一口。

    景瑚到时也谈不上有多不高兴,倒是周老先生很高兴。

    “若是觉得不够,还是喝些红枣茶吧。也是沧州特产的金丝小枣熬出来的,你应该会喜欢。”

    谢池莹喝的就是这个,所以她才不想喝。

    周老先生也没有高兴多久,柯明叙很快为自己满上了一杯,见景瑚一直没有说话,便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她的。“小县主,先干为敬了。”

    景瑚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将这一杯酒饮尽。

    她没有怎么看过他喝酒,只是常常看他喝茶。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就是喝茶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和她们女眷还是不同的,所以她是不懂的。

    他喝茶的姿态很优雅,不过也一看就是出身贵胄。不像是景珣,老了之后估计又是一个周老先生,成日的只是馋酒。

    幸而世子妃也是海量,倒是能和他做个对手。将来若是他们生了孩子,估计也是酒场上的豪杰。

    柯明叙将杯子放下,景瑚才想起来自己也该喝的。明明不过是一口的量,她却只饮了一半,“想好好尝一尝这味道的,若是还不错,我想买一些回去送给我大舅舅。”

    柯明叙还没说话,却是谢池莹笑着道:“小县主觉得这酒如何?我父亲也喜欢喝酒,若是小县主觉得好,正好我也给我父亲带一些回去。”

    景瑚便道:“我觉得只是一般,并不比我平常喝的好。”她真的觉得不过是一般而已,远没有昨夜她喝的桂花酒那样好,那样痛快。

    谢池莹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也就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见了她这样,景瑚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把话说的太硬了些,好像是在炫耀似的。

    就算谢池莹真的喜欢柯明叙,就算他们两家人都有这个意思,她其实也没什么好怪她的。

    她从没有觉得这世上其他的女子不能喜欢柯明叙,她只是觉得柯明叙喜欢的人应该是她而已。

    “若是谢家伯父喜欢喝酒,谢家姐姐到时候直接从我的酒窖里搬就是了。那些都是我三哥哥四处搜罗来的酒,他最懂这些了。当时我三嫂要把这些酒给我,我三哥哥还很心疼的。”

    她也没忘了揶揄揶揄周老先生,“若是不好,有些人也不会撺掇着我去偷偷的给他拿了。”

    周老先生没有理她,也不顾着吃菜,只是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酒,像是很享受。不像是喝酒,倒像是在喝瑶池仙露,反正她是理解不了。

    谢池莹不意景瑚的态度忽而又转,怔愣了片刻,而后才道:“小县主的收藏,自然是很好的。那就提前谢过小县主的好意了。”

    景瑚就友好的朝着她笑了笑,谢池莹坐在她对面,她向她举了举酒杯,将杯中剩余的一点梨花酒一饮而尽了。

第二百零八章 说话

    “小县主今日是累了么?”

    用过了晚膳,时辰已经不早,街市上的人也渐渐稀少,他们开始往回走。谢池莹仍然和周老先生走在一起,时而指点着夜幕,恐怕又是在谈论星象。

    景瑚听见柯明叙这样问,就侧过了身子走在路上,“没有啊,小柯大人怎么这样问。”她觉得自己走路的样子好玩,又问他,“小柯大人,你看我像不像螃蟹。”

    他也顺着她的话逗她,“要小心些,不要被人捉走了。这样大的螃蟹,应该够一户三口之家吃几日的了。”

    景瑚笑起来,恢复了正常走路的姿势,只是一直仰着脸望着他。

    “我觉得你好像对莹姐儿一直不大友善,到了用膳的时候,说起酒来,倒是又好了。难道那小半杯酒也有什么魔力,叫你一下子改变了对莹姐儿的看法?”

    景瑚就低下头去,把手背在身后,将眼前的一颗小石子踢开,“在裁云坊的时候,我以为你被她拐走了。”

    月色下柯明叙轻轻笑了笑,她抬起头,仿佛望见天幕中的星子和她眨了眨眼睛。“若是要拐,也是我把她拐走,我比你们都大上许多。”

    “我只是想着,上午时你那样兴冲冲的过来寻我和老师,只怕激动的连午膳都没有用好,怕你饿着了。”

    “那里的糕点闻着又的确很香罢了,难得来一趟沧州,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尝一尝当地的特色小吃,也有些可惜罢了。”

    景瑚好像一下子吞下了一大块枣糕,甜的都快要满出来了。原来他也是很关心她的,并不会因为昨夜她喝醉酒逾了矩,便从此又待她像去年在建业刚开始时那样有些避忌。

    “怎会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等我们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再路过沧州,我还想再尝一尝。小柯大人,回燕京的时候我们也结伴,好不好?”

    柯明叙的目光落到走在他们数步之前,看起来兴奋如顽童的周老先生身上,“归期未定,还是要看老师的意思,若是方便的话,也未尝不可。”

    这难不倒景瑚。她把周老先生还有谢家母女都诓骗到船上来,不就是为了把“不方便”变成“方便”的么?

    “那我便当小柯大人是答应了,回来的时候最好是九月份,你不是说九月份的时候刚出了新枣么?”

    “不知道新枣又是什么味道,会不会比这枣糕还要甜,我觉得这枣糕里还是加了一点糖的……”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柯明叙都只是安静的听着。每到这时候,他的神情总是很宁静,似乎一点也不会觉得烦,甚至还有些享受……

    可是应该不会有人喜欢听人说废话的吧?她只是忍不住,一看见他就得说话,不想让场面冷下来,变得有几分尴尬。

    虽然那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现在他们在一起,恐怕就是什么都不说,也并不会觉得很尴尬了。

    “小柯大人,你喜欢听我说话么?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聒噪,我母妃有时候都嫌弃我话多,还有清姐儿……”她好像又把话说多了,戛然而止。

    他侧过头和她对视,笑意温柔,“我喜欢的。也许说完了,小县主自己都不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因为那本就不重要,却会莫名的让我觉得放松。”

    “我进了翰林院之后,或者更早一些,是在我成为太子的老师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像小县主这样的喜欢说话,往往都是惜字如金。”

    “每一个人只会和你说几个字,但是从这几个字里,你必须要听出许多重的意思来。猜测人心,实在是这世上最累人的事情。”

    他的祖父也是这种人,这一阵子他猜测他的意思,和他不断的博弈,实在觉得有些累了。

    但是她每一次在他身旁,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在她眼里有趣的事情可以说,不必追寻什么意义,话语本身就是意义,填满了他身边原本有些糟糕的氛围。

    很多事情不是他想的这样的。金榜题名之后,他才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处在什么样的朝堂,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他原本以为自己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在房中独处。可是这些时候,往往那些人的声音会充斥在他脑海里,他会不自觉的思考抽丝拨茧之后每一句话真正的意义。

    但是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会,他不会再去思考别的。她的一颦一笑好像都有魔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跟着她的步伐去走。

    面前只有一条路,他沿着这条路走就可以,不会犯什么错,给别人,给百姓带来什么糟糕的影响。

    景瑚沉默了许久,她觉得她好像该安慰他,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说,“小柯大人,既然猜不到别人在想什么,只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好了。”

    她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刻启发他。

    他对她不自觉的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想要叫她不要学大人说话,可是他忽而又反应过来,会不会其实是他将她想的太小了。

    可昨夜她同他说的话,做的事,他也是不会当真的。她毕竟还没有成年,不是说几句话,发表一些见解,就懂得什么是婚姻,什么是人生了。

    他比她年长许多,都不敢说自己已经懂得。

    迷恋和真正的爱毕竟是有区别的,在他比她大的多的时候,他都还没法分清,如今偶尔在深夜时想起,也会想要嘲笑自己。

    披衣出门,在甲板上漫步,就遇见了莹姐儿,遇见了举着酒坛子喝酒,像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想把自己灌醉的她。

    那时候他看见老师和她在一起,酒坛已空,滚落在身边,首先的感受,居然不是生气。

    就好像他把她打横抱起来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的时候,那个酒坛子好像是滚在他心上,他没有饮酒,那一刻却已经醉了。

    醉了就好,醉了就可以和她一样不记得。

    “怎么了小柯大人,我说的不对么?”她望着他,眼中有倒映天空的参差星子。

    “没有,我觉得小县主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就忍不住多想了些。”

    这些事毕竟也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等她成年,自己想清楚了再说吧,其他的时候都不必提。

    这一段路并不太长,很快他们就回到了船上。她和柯明叙走在一起,到后来气氛又莫名沉静了下去。他明明说他是喜欢听她说话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刘嬷嬷候在景瑚房中,看起来是有事情要说。她心里就添了些忐忑。

    “大爷送了信过来,说是请小县主在沧州港再停一日,有故人前来拜访。”

    她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二百零九章 见面

    景瑚在沧州哪有什么故人,不过是有一个总是看她有几分不顺眼的亲哥哥,还有他身边那个妾室罢了。

    在永宁郡王府里的时候,景瑚就不肯见她,没想到她居然还从保定追到了这里来。

    景瑚听完刘嬷嬷的话,下意识的就想让她不要听景珅的,吩咐船工明日早早的启航,不,甚至此刻就可以起航,她才不要见嬛芜。

    可是她忘了这是永宁郡王府的船,不是她泾陵县主的,在永宁君王府里,他们从来都更听景珅的话。

    所以她此刻不得不面对着嬛芜。

    她看起来还是弱柳扶风的样子,脸色去比从前她见到她的时候都要好的多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面色红润,肤光胜雪,哪里看得出来是有了三个月身孕的样子。

    柯明碧正月时生下了冱哥儿,景珅三月初的时候就去了河北,带着嬛芜。看起来他们的日子过的很不错,第一个孩子没有了,现在他们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嬛芜在她面前跪下去,身上的披风还没有解开,更是看不出怀着孩子了。景瑚不想跟她说话,就连叫她起来也不想。

    是柳黄走过去,将她搀了起来。景瑚坐在床边,她就站在她面前,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是嬛芜要见她,自然是嬛芜先开口。

    “奴婢知道小县主不愿意见奴婢……只是奴婢心中不安,总要亲自和小县主道一声谢,才能把这件事放下。”

    她自己倒是心安了,可曾想过景瑚的难堪?她忍不住呛声,“要跟本县主说话,就先报上名号来。奴婢?你是哪家的奴婢,我怎么不知道永宁郡王府里还有你这么个奴婢?”

    嬛芜的脸渐渐涨红了,又躬身行了礼,“奴婢是永宁郡王府大爷的妾室,名叫嬛芜。”

    “妾室?既为妾室,就应当听从主母的安排,我可从未听说过,我大哥哥来河北上任,大嫂曾经指派了你这样一个妾室跟在我大哥哥身边。”

    景瑚一直盯着嬛芜的眼睛。她似乎并没有想到景瑚今日会如此咄咄逼人,又或许是乍然听见景瑚提到了柯明碧,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景瑚不想再看到她,把目光别开,“你来找我,还有什么话要说?说完了就快些回去吧。”

    嬛芜便又跪下去,以头触地,行了大礼,“嬛芜多谢小县主救命之恩,将来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她说到这里,景瑚反而想问一问她,“那一日你要跳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嬛芜不意她会有此问,抬起头来,苦笑了一下,“杏花林地处偏僻,奴婢若只是想要做戏,何必选在那里。”

    她望着景瑚,“小县主可是后悔当初救了奴婢了?”

    景瑚很诚实的回答她,“我的确后悔了,我当时就不应该贪看那两只仙鹤,不应该遇见你。”

    “后来也不该多事的把你送出去,看着你和我大哥哥双宿双飞,看着我大嫂成为一个笑话,我自己也成为个笑话。这些事归根到底与我无关,你们这样能折腾,尽管折腾就是了。”

    “不管小县主后不后悔,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是不可能改变了的。”

    她忽而有了一种反客为主的气势,“连累了小县主,奴婢很是歉疚。若是没有您,奴婢此刻不过是个孤鬼罢了,哪里还能有福气,和大爷再有一个孩子。”

    “但小县主说您的大嫂成为了一个笑话,她过的不好,奴婢却很高兴。她害死的不是小县主的孩子,所以您此刻才能如此安然的坐在这里后悔。”

    她用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又落在自己的腹部上,“那一天奴婢的确是存了必死的心志的,便是被小县主救起来,清醒过来,也不过还是在盘算下一次该如何寻死。”

    “奴婢七岁的时候,父亲便被人诬陷下了狱,之后家破人亡。那时候奴婢除了一条命,已经什么都没有。后来奴婢遇见了大爷。”

    “纵然无名无份,但奴婢的心中是有所寄托的,他便是我的一切。可是后来他娶了妻子,奴婢不敢嫉妒,也没资格嫉妒,便是做了这个妾,也不是奴婢自己愿意的。”

    “和所谓的名分比起来,奴婢只要时常能看到他,能在他出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泪流的太多,她停顿了片刻才能继续说下去,“后来奴婢只能一直在和靖堂的院子里等着大爷回来,他待我却越来越冷漠,甚至连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他也不闻不问。”

    “小县主不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可悲,只有凭着别人的爱意,才能继续活下去。那时候奴婢以为他已经不在乎奴婢了,所以奴婢只有死。”

    “但在香山的时候不是的,他那么努力的找到了奴婢,奴婢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景瑚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你说这些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嬛芜,我不怪你,我也没有立场怪你。人为了自己打算,又有什么错呢?”

    “我只是觉得若我是你,我不会像你一样。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你也还是你自己,不应该去做别人的附庸,也不应该在有人帮你离开原来的漩涡的时候,你还义无反顾的跳回去。”

    “或许你会觉得我已经什么都有了,同你说这番话不过是何不食肉糜,像你从前对我说的那样。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即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活着。”

    “你不应该来见我的,我们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和我大哥哥,大嫂的事情我没法管,也没必要管,我不欠你什么,你如今过的已经足够好,我只是要努力的弥补我自己犯过的错而已。”

    如今最痛苦的人是柯明碧,她错趟了这趟浑水,最对不起的人是她。她也的确没有觉得这些事是嬛芜的错,错在景珅。

    这些男人总觉得他们只要处理好内宅之外的事情,把所有他们有过一点喜欢的女子都扔到内宅里,喜欢的时候就叫过来看一看,何曾真正过问过她们的死活。

    “嬛芜,你回去吧,就当作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第二百一十章 劝慰

    送走了嬛芜之后,景瑚一个人闷在被中哭了许久。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这样委屈,眼泪就是莫名其妙的止不住。

    毕竟是夏天,蒙着头哭实在太热,到了下午,景瑚又中了暑,吐了好几次,一直恹恹的没有力气。

    她躺在床榻上,豆绿没有为她拉上帘子。已经又是黄昏,夕阳烧红了一重又一重的云。

    景瑚看着刘嬷嬷路过了窗户,眼见着是要进门,她就闭上了眼睛装睡。她今日已经够累的了,谁都不想见。

    刘嬷嬷果然是进了门,轻轻的把药碗放在了桌上,而后走过来看了看景瑚。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景瑚还以为她已经走远了,等了许久,就慢慢的睁开了眼。

    刘嬷嬷却还站在她床头,“小县主既然醒了,便先把药喝了吧。”

    她是最怕喝药的,可是如今更怕刘嬷嬷,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要先准备好三沁斋的松子糖。”

    她其实更喜欢吃三沁斋的杏子干,可是此刻是为了压药味,自然是更甜一些的松子糖更好。

    刘嬷嬷把药碗递给了景瑚,自己去一旁的博古架上找来了一个糖盒,递给了景瑚。

    景瑚只抿了一小口,便被苦的五官都要移位了,“是谁开的药,能不能换个方子。”又道:“其实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

    刘嬷嬷就佯装生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逃药。”

    一边在她身边坐下,接过药碗,又轻柔的吹了吹,才递给景瑚,“大口些喝,一下子就喝完了,听话。”

    景瑚有些惊奇的看着刘嬷嬷,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温柔的同她说话。“嬷嬷,是不是我三嫂小时候也像我一样的不肯喝药啊。”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自然了,像是哄人哄习惯了。

    “小县主怎么知道的?你把这碗药好好的喝完,奴婢就同你说世子妃的事情。”

    反正她总是要喝的,能套些世子妃的事情出来,也是件好事。于是她没有再犹豫,屏住了呼吸,一口气把药汁全都喝完了。

    一喝完她就更想哭了,苦的就是苦的,无论怎么喝都是苦的,她下次再也不要这样一口闷了。

    一连吃了两颗松子糖,味觉好像才恢复正常。

    刘嬷嬷此刻坐在她床前,目光变得越发和蔼起来,又带着几分对亲近小辈才有的嗔怪,景瑚也不自觉生了几分亲近之意,靠到了她怀里。

    她把玩着三沁斋的糖盒,一边问刘嬷嬷,“嬷嬷,我三嫂以前喝药的时候是怎样的?她既然也跟着父亲习武,想必身体应该很好,不怎么生病吧?”

    刘嬷嬷笑了笑,轻轻拍着景瑚的肩,“瑜姐儿的身体倒是不错,从来也不会得什么风寒之类的病。可是她是在西北出生的,西北是什么地方,真是天高任鸟飞,皮的不得了。”

    “每日里跟在她哥哥身后淘气,爬树,捉鱼什么的都干过。还喜欢骑马,年纪小,没有合适的马鞍,腿上经常都是磨破的。”

    “外面敷了药,有时候也得再喝药,她也就和小县主似的不肯喝,要哄上半日才行。等长大了,也就都好了,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也都能安排的很好。”

    景瑚笑了笑,“若是我以后处事也能像三嫂这样妥帖就好了。”

    刘嬷嬷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今日来见小县主的,就是当时您托世子妃送到府外的哪一个吧?”

    刘嬷嬷是世子妃的乳娘,世子妃办事,恐怕也并不会瞒她。

    景瑚点了点头,心情又有几分消沉下去,“在府里的时候她就想见我了,我没有理会她,谁知道到了这里,反被我大哥哥制住了,不得不见了她。”

    “奴婢听世子妃说过她的事情,这件事发展起来,实在是叫人不知道怎样评价。”

    景瑚陷入了自己的迷思里,“嬷嬷,我当时是不是不应该救她的。如果我不救她,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大哥哥和大嫂也不会离心到这个地步,冱哥儿也不会早产。”

    这一重假设,她已经不知道假设了多少次了。她觉得她不应该救嬛芜,可若是再叫她面临一次这样的情形,她怎能忍得住不救她呢?

    “永宁郡王府里花园的湖中要发现一具浮尸,需要多少时间。”

    景瑚有些错愕的抬起了头,“嬷嬷说什么?”

    刘嬷嬷继续道:“那毕竟是永宁郡王府,恐怕都不用等天明,就会有人发现了。总有人会认得这位嬛芜姑娘,既然认得了她,就会报到和靖堂里去。”

    “到时候大爷又会如何想?他既然做得出如今这样宠妾灭妻的事情,无论对错,他总是很在乎这位嬛芜姑娘的。见心爱的人死于非命,他又会去责怪谁?”

    “大奶奶毕竟不干净,有下手害了嬛芜姑娘的孩子的嫌疑。”

    景瑚若有所思。

    “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个死局,只是走向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大爷和大奶奶终有一日是会离心的,也许他们原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是这样吗,嬷嬷。”景瑚低下了头去,“那我插了手,至少嬛芜如今是高兴的,我大哥哥是高兴的,他们还有孩子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我大嫂和冱哥儿,就是因为早产,所以冱哥儿才总是生病。”

    “是大爷的错,不曾善待妻子儿子。也是大奶奶自己动了害人的心思,终于害到了她自己。小县主不必过分苛责自己,救人没有错,嬛芜姑娘有朝一日也会付出她应付的代价的。”

    景瑚叹了口气,“其实说穿了都是男人不能一心一意对待妻子的过错,或许原本就没有多么的喜爱,娶做了妻子,只是带给他们伤心难过。”

    她的父王如是,当年娶了郡王妃,说是欣赏她做的诗词,这些年不过是怨侣。

    景珅更如是,郡王妃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儿子早已经是世子,又娶了个好妻子,等他们有了孩子,也就没什么好抱怨了。

    可柯明碧还有那么多年要熬。不知道她可后悔当时对嬛芜的孩子下手了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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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661/ 第一时间欣赏状元郎他国色天香最新章节! 作者:知我情衷所写的《状元郎他国色天香》为转载作品,状元郎他国色天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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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郎他国色天香介绍:
柯明叙二十二岁成了状元,打马游街,赴琼林宴,春风吹到了燕京少女的梦中去。
他是九千燕京少女的梦中人,可不是她景瑚的。
无法无天的小县主要反过来,她要做他的梦中人。
*
小县主一双凤目微挑,艳光慑人,“柯世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柯明叙不敢看她,只是翻动着手中的书页,正色道:“知书达理。”
小县主按住了他翻书的手,迫他看着她:“能不能加一个‘倾国倾城’,这样,我至少就占了一半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髻,她还插着及笄礼上的簪子,那是他亲手为她插上的。
“景瑚的瑚,是哪一个瑚?”
她把她的下巴,搁在他仍然按在书页上的手背上。“是珊瑚花的瑚。”
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唇离他不过寸余,“不,是狐狸的狐。”
原来不是状元郎他国色天香,是状元郎他铁树开花。
*
扮猪吃虎小狐狸小县主X正人君子大白兔状元郎状元郎他国色天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状元郎他国色天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状元郎他国色天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