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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怀太子传全文阅读

作者:陈叔挚     章怀太子传txt下载     章怀太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汗血宝狗-李旦!

    人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李贤今儿是领会到了。从公心来论,李贤有些看不起皇帝,身为帝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奴为祸家国,无异于昏君。

    可从私来看,李贤又有些可怜他,他自幼长于深宫,母亲早忘、兄弟不睦,与臣工下属并没有建立生死情谊,所以自然隔着心,坐在龙位上当他的孤家寡人。

    要彻查到底是皇帝,今反口食言的又是他,人家是君父,李贤又能怎么样呢!放就放吧,反正日子还长着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慢慢看吧!

    李贤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可踏入王府大院,见到李旦这小混蛋作的妖,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好嘛,老子刚被你爹训了一顿,回家了还得被你气,还有地方说理么!

    原来,李旦这混账,弄了一辆狗车,将李显的大白狗套在了前面,坐在后面的李旦,又能了一根吊着鸡腿的鱼竿,逗的那狗伸长了舌头,呼呼哈哈的傻跑。

    云曦、李显、小刘芸带着内侍省送来的一众内宦、宫人,观看殷王殿下“大展神威”,还不忘为其拍手叫好。

    眼前的这一幕,让李贤想起了《晋书》中的一段话:晋武帝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盬汁洒地,而引帝车。

    这对兄弟最近在学《晋书》,李旦这小王八蛋,倒是现学现卖,照着葫芦画瓢弄了狗车,他这聪明劲头儿,都用在这上面了。

    “李旦,李老八,你干嘛呢?”

    “六,六哥!这,这是汗血宝狗!”

    “瞎掰,汗血是红的,这狗是他妈白的。你瞎掰的时候,能不能靠点谱。”

    李贤本来是想抽他一顿,解解气的,也算是父债子还了。可见到大伙等人都一脸惧色的看着他,李贤这气也没法出了。

    他与李治那炕头横不一样,男子汉,有能耐去外面使去,别把情绪带到家里来,让王府上下都跟着不痛快。

    “行,你小子就瞎掰吧!我看你这呀,也就是这两天了!”,说完这话,冷哼一声,李贤一甩袖子,径直走向了书房。

    与其他的王公子弟不同,李贤不喜欢狗马弋猎,也不喜欢高朋满座的酒宴,一旦闲下来,就喜欢窝在书房里写写画画,或者钻研李勣传给他的《六军镜》。

    雍王府上下都知道殿下喜欢恬静的氛围,所以没人会去打扰。今儿心情不好,李贤没有心情弄别的,只是抱着膀子,斜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稍时,吱嘎吱嘎,宁静被书房门轴打破,缩着膀子,捧着个小罐子的李旦,贱兮兮的跑了过来。

    “你又要弄啥?”

    “六哥,给你看看我的宝贝!”,说着话,将罐子推了过来,里面赫然装着两个金色的小乌龟。

    “你到底闹哪样?”

    李贤有些不耐烦了,小混蛋是一天一个想法,一天一个爱好,喜新厌旧的速度,比他换袜子都勤。

    这么说吧,今儿他的宝贝是这两只小乌龟,明儿就可能是树梢的麻雀,后儿就有可能是任何他看到的东西。

    额,“小弟想跟你提个小小的请求,请兄长为为我斡旋一二。”

    “我是认真的,你跟刘匮说一声,我要娶他的女儿当王妃,我真是认真的,你能答应去说不!”

    别看李旦年纪不大,可却是知道三媒六聘的,娶婆娘必须要家中的长辈出面,他现在归李贤管,所以有事自然要找他。

    更何况,鬼精鬼精的李旦知道,刘匮是兄长救命恩人,与他六哥是布衣之交,虽然在王府当差,但从未卖身雍王府。

    “你帮我去问问,看看他能答应不?我会对他女儿的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平时死不要脸的李旦,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羞涩之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别扯淡啊,狗大的年纪,屁大的孩子,就想娶王妃,反了你了!”,说这话的同时,李贤还点了点他的脑门。

    好吧,啥爹啥儿子,李治的这点风流,都他妈遗传到了李旦的身上。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找姑娘了,长大了也势必跟他爹一样,喜新厌旧,成为色中饿鬼。

    见李贤不愿意去说,李旦气鼓鼓的站了起来,义正词严的说,他老早就知道了,李贤不是一个老实人。同样都是一个娘生的,他这么信任兄长,李贤怎么就不想他过得好呢!

    哪个兄长不是疼自己的弟弟,李贤是巴不得,让他伤心欲绝,痛失至爱啊!数落的同时,李旦那小嘴,噘的都能挂一个油瓶了,像极了被家长生拆的早恋少年。

    李贤也是被他这小模样气乐了,随即坐了起来,打算听听这小混账,怎么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自己。

    “同一个娘生的,难道不是相亲相爱?你是,你是相爱,相杀。我不应该抱团取暖吗?”

    “这就好比同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为什么你非要跳槽?如果,你再不满足我的要求,我就要回宫告诉父皇,你。呜恩,呜恩!”

    李旦连唬带恫吓的话没说完,小嘴却被李贤擦笔的抹布糊了嘴,不禁如此,下巴也被兄长捏住,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啥叫地位?这就是地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出于等级压制的原因,他是弄不过皇帝,可弄收拾李旦,还是手拿把掐的吧!

    “服不服?知不知道啥叫等级压制?”

    “屁大的孩子,毛还没长齐呢,整天就想着娶媳妇!去,滚到一旁去抄书,我不说停,不准停!”

    就这样,在绝对武力的压制下,李旦很识时务的到下面去抄书,一边抄书,还时不时用幽怨的目光,偷瞄自己的兄长。

    本来他是想抱得美人归的,可结果太残酷了,不仅没成,还把自己赔进去了。抄书,抄什么书啊,抄书有汗血宝狗好玩么?

    “哥,六哥,你是不是在父皇那吃瘪了?”

    李旦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别看他年纪小,可自家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是能搞明白的。

    “我有招!六哥,我有招!保准让你出气,父皇还拿咱们没诏!”

    智商占领高地的李旦,放下了手中的笔,向兔子一样窜到了李贤的身边。

    揉了揉下巴,李贤冷笑一声,随即言道:“有什么条件么?”

    “给皇帝添堵,那是拿生命在赌,你总得,意思意思吧!”,说这话的时候,李旦还搓了搓手,比划着钱的意思。

    为了兄弟情义,为了人间正道!呸,为了钱,李旦是豁出去了。

    即便是搞出了事,父皇还能杀了他,怎么地?

    一文钱憋到英雄汉,没钱的日子,那滋味真是不好受,所以李旦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亲爹。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有撤退可言!

    李旦的恶作剧还没付诸于实践,中书侍郎-检校中书令-郝处俊,一大早就敲开了雍王府的大门,带着几个部员,直接就来到王府的正堂之外。

    正巧赶上李显、李旦在晨跑,本就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的李旦,正愁没地方发火呢,他们却送上了门,正好给了他撸胳膊、挽袖子的机会。

    “你们来干嘛,你们是干嘛的?不知道擅闯亲王府邸是什么罪过么?”

    “呀呀了呸的,老虎不发威,真当本王是病猫啊!”

    对于殷王泼皮般的“社交牛X症”,郝处俊及中书省的部员们,都只是相觑一笑。是,皇子亲王是尊贵无比,可奶凶奶凶的样子,实在让他们怕不起来。

    “小殿下,臣等可不是来玩的,是来办正事的。”

    “别废话,回答问题!”,没了耐心的李旦,抱着膀子,很是不屑的撇了郝处俊等人一眼。

    因为在他眼中,郝处俊等人整天围着父皇、母后,跟普通的宫人、太监,在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区别。

    就在“小老虎”李旦要摆摆皇子架子的时候,后背响起了一声咳嗦,李旦也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一声没吭的退到李显的身边。

    能让李旦怕成这样,整个雍王府也没有别人,正是身着翻领胡服的李贤,面色淡然的从正堂走了进来。

    见到了正主,郝处俊也不在卖关子,随即坦言此来是传旨,请雍王到正堂,焚香摆案,恭领天子旨意。

    诏曰: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皇六子-雍王贤,迭远构于曾城,派长澜于委水,叶英图于武帐。

    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幕间平之令德,希曾闵之至行,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叶於展亲,永固磐石。

    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分茅于并州,实授并州大都督,晋阳留守,赐晋阳宫,择日赴任。

    呵,皇帝就是皇帝,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萝卜与大棒,玩的那叫一个溜。有了这封圣旨,即便李贤对处理钱宁之事有多么不满,这嘴也堵的当当的。

    行,也算他老人家懂人情,终于绷不住了,让咱去就藩。而且地方还挑的这么好不说,还把晋阳宫赏了下来,咱这人臣孝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贤这刚拜领完圣旨,郝处俊就跟吃了喜鹊屎一样,先是恭贺了李贤,然后又通报了一个喜讯。就在此时此刻,已经有钦使到秦、李二府传旨,赐为秦晙、李如壁为驸马都尉。

    “老臣知道,秦、李二将是殿下的爱将,生死与共的弟兄,如今又亲上加亲,定然是欢喜无限。”

    “这双份的喜事,自然是要双份的喜钱,所以今儿没有重礼,老臣与诸位同僚,可是不会离开雍王府的。”

    郝处俊这是在讨赏,而且是明着讨。不过,李贤却一点都不反感。喜事嘛,人人都该沾光,秦、李二将都是他的亲信,这喜钱理应他来出。

    而且,郝处俊明显是话中有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不方便说,否则怎么会拉下了老脸,不顾宰相的威仪,讨喜钱呢!

    就坡下驴,让侯诚招待中书省的部员,李贤便请郝处俊到书房说话。

    “郝相,有什么赐教,请讲吧!”,话间,李贤还亲自递给他一杯茶。

    “殿下,容老臣说句放肆的话,对您来说,去北都暂藏锋芒,未必不是好事,这与钱宁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联系。”

    “另外,天后娘娘让老臣给您带了封信.......”

    武后在信言道:任何人答应你的事都不算数,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数。就像查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收放的权力,都在人家手中,不管李贤等人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

    所谓江山,是名江山,而非实指江山。君既不是山,臣民便不是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就成了一句空话。李贤必须要明白,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很多事已经没有对错可言了。

    古人称,长江是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道之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两岸的田地。

    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李贤不懂这个道理,一直坚持“用长江而废黄河”,换成哪个天子都是不会采纳的。

    反而言之,“黄河”一旦泛滥,便需治理,这便是为什么要处置李义府等人的道理。再反之,长江一旦泛滥,也需要治理,长孙无忌、褚遂良就是其中的典例。

    见李贤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信,郝处俊慢声言道:“殿下,很多事,一旦沾上,就不再有退路可言。”

    “而且,只要陛下以为您是,那您就是,身上哪怕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呵呵.....,李贤当然知道这封信,及郝处俊的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随着皇帝身体的每况愈下,皇后的权力再不断的增大,而初涉政务的太子,又挑不起大梁来。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皇帝来说,稳固现有的局势,加强东宫的势力,才是稳妥的办法。而李贤呢,虽然与太子手足情深,但处处顶着皇帝,与武后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这让皇帝很不瞒啊!在皇帝眼中,父与母之间,李贤选择的是后者,所以在其有精力,改变朝中的局势,权力分配之余,必须把变数清理掉。

    郝处俊虽然是皇帝派来的钦使,但实质上又成了武后的信差,他表达的意思,恰恰是武后想说,又不能说出口的。

    “郝相,你言重了!本王马上就要就藩了,这不辈子能不能再回来,那都得天心,所以还是少耽误别人的前程的好。”

    “哎,殿下这话才是看扁了自己呢!老臣等都是看好殿下的。殿下不要急着回答,慢慢想,总有一天,您会想通的。”

    说完这话,郝处俊还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调令递给李贤。这就是一份普通的换防命令,把虎贲营调入晋阳,划归并州军,仍由李贤继续统领。且上面的批红,还是武后的,这便是她这个当母亲的,给予儿子的礼物。

    “向二圣谢恩的本章,本王明儿会递上去的,这次有劳郝相了。”

    李贤的态度没有拒绝,也没有明确的反对,但这态度却是武后,或者郝处俊所希望看到的,因为犹豫,就拥有无限的可能。

第一百二十三章 裴炎!

    李贤突然就藩,最不乐意不是与其兄弟情深的太子弘,更不是致仕在家威望不减的老师-李勣,恰恰是没事就被他虐一顿的殷王-李旦。

    他这懵懂的情感刚刚萌芽,花骨朵还没开呢,盆直接就让皇帝给扔了。气鼓鼓的李旦,就要拉着李显回宫去闹,可却被李贤伸手拦了下来。

    而在秦晙、李如壁大婚的翌日,李贤入宫拜别了二圣、太子后,带着虎贲营五千精锐,在孟津港乘船,渡过黄河,朝着壶关的方向缓缓前行。

    反正不是打仗,时间有的是,李贤也没有要求每天必须赶完多少路程,带着云曦、义阳、高安三位公主,一边看着沿途风景,一边吃吃喝喝,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痛快。

    其实对于李贤来说,在东都、在二圣的眼皮底下,生活一直很压抑,时刻有种被束缚手脚的感觉。

    现在好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地,还可以行使大都督的权力,如蛟龙入海,从此便可以海阔任鱼跃。

    李贤的人基本都在虎贲营,雍王府的属员本来就不多,带的人也只有王勃、刘纳言、许昂、魏玄同、魏元忠五人而已。

    不过他们三如今可是队伍中最为忙碌的人,雍王师-李勣,就是喜欢用拐棍教训后生文官。

    但皇帝却给指派了两个“灯泡”,新任并州长史-马载、晋阳宫监-裴炎。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货明显就是皇帝派来看着李贤的,所以整个行军序列中,他们俩也是被孤立的存在,即便是普通的小卒,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马载不用说了,与其接触的多了,在一起搭伙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是什么人,李贤心里有数。可裴炎就不一样了,尤其他的职位还是晋阳宫监,官职、权限尤为敏感。

    所以趁着行军间隙,李贤特意让人把裴炎叫来,这家伙在贺兰一案时,就是死咬自己不放,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他必须的搞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晋阳宫监,对你们裴家来说,多么熟悉的官职!可让本王想不通的是,你裴子隆,明明可以在京畿施展才华,却为什么跟本王去晋阳呢!”

    “千万别说,这是圣旨,不可违逆!河东裴家,这分量可不小,在陛下那推脱点什么,还是能办到的吧。”

    雍王的诘责,裴炎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料到了。于楚公一事上,裴炎的确做的不怎么光彩,可当时各为其主,裴炎倒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殿下说的没错,裴家是能委婉,且体面的拒绝这道圣旨。但事实上,能得到这个晋阳宫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裴家太大了,人才也太多了,裴行俭、裴行方、裴居道都是当打之年,且官位也会随着太子妃的确立跟着水涨船高。裴炎要想在仕途所谓作为,在裴家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就不得不另辟蹊径。

    而李贤与一般皇子王孙不同,他特殊的经历,使他拥有比一般人更敏锐的洞察力。跟他打哈哈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直接被干掉,要么打包滚蛋,而这两种结果,恰恰都不是裴炎想要的。

    事到如今,不管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为了胸中的抱负,他都必须实话实说。

    所以,面上挂着淡淡笑意的裴炎,风轻云淡的拱手言道:“是,臣承认,是陛下派臣监视你的。臣的调任,殿下可以拒绝,但陛下也会派别的人来,就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如臣这般推心置腹了。”

    “殿下应该能看得出来,臣是个有野心的人,臣只不过是想把身上这件绿袍换成紫袍,把乌带换成金带。所以臣不想开罪现在主,也不想开罪未来主。当初臣不那么做,殿下又怎知臣的能力呢!”

    好嘛,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文人的闷骚劲头儿,倒是让他展现的淋漓尽致。这家伙不旦轻描淡写的将其做过的事一笔带过,更是如郝处俊一般,挑拨起李贤的野心了。

    老实说,李贤是真没想明白,他们都是从哪看出,老子有窥视储位的野心了?李贤眯了下眼,并没有说话,反而抬手示意他继续。

    “殿下放心,臣会事君以诚,事君尽礼,毕竟这份姻缘(因缘)是陛下所赐!所以日后,殿下对臣还是不要轻慢,和臣好好地相处吧!”

    恩,领教了,河东裴家不愧是集千年文华的世家,即便是小人,也端端如此的厉害。

    “裴宫监,你呀,太高看本王了!要知道,本王可是因办差不利,无故锁拿朝廷大员,灰溜溜的被赶到北都的。”

    “你就不怕自己棋差一招,让自己大好的仕途,付诸东流?”

    李贤说的这话,裴炎还真仔细斟酌过,可仔细比对后,他还是选择随李贤北上。而且,雍王殿下已经把问题摆出来了,他要是不答,也就没脸继续跟着了。

    .......,裴炎觉得自己出的主意,不能说尽善尽美,但足够让雍王挽回丢失的面子。可雍王竟然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笑而不语,是他真的心胸开阔,还是什么。

    反正裴炎是没搞明白,叹了一口气,进而言道:“有言如此且不用,岂有药石针膏肓,旧疾病已然成疮,殿下还在纠结,是不是被什么阿猫阿狗,轻轻地咬了一口吗?”

    裴炎表情,有点哀其不怒,怒其不争的意思,而李贤也只是眯着丹凤眼,仔细扫量着裴炎。

    待裴炎觉得脊梁骨嗖嗖地冒凉风,李贤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裴宫监,本王必须承认,你很有才华,或许比本王麾下其他的文官,都有才华。”

    “可你记住,势利之徒这个词汇,并不能掩盖所有的马脚,想得到本王的信任,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说完这话,李贤还拍了拍裴炎的肩膀。这两下虽然不重,但却拍的裴炎心里咯噔咯噔跳,空唠唠的没有着落,冷汗也随着额头缓缓地流下。

    也许是小孩没娘天照应,正在裴炎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之时,帐外传来了阵阵的欢笑声,将雍王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而雍王出帐之后,裴炎长长地出了口气,用袖子擦擦额头,喃喃着:“叔公真是慧眼,这位殿下真是不好相与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缠烂打!

    李贤走出营帐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听到了一股熟悉的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鬼憎人厌”的小魔头-殷王李旦。

    而此时的李旦,也是蹲在一块石头上,手持羊腿,眉飞色舞的白话着他这一路上有多么艰辛,滑稽样子逗得云曦等女眷,及周围的侍卫都揉着肚子笑的开怀。

    见李贤走过来,大口朵颐的李显,在咀嚼之余,还不忘用油乎乎的手拉弟弟一把!而反应过来的李旦,也立马扔了羊腿,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朝着李贤就飞奔而去。

    不顾油乎乎的手,抱着李贤的大腿佯装大哭,什么舍不得啊,不忍分离;什么六哥出去玩了了,都不带着他们,不公平啊,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李贤不带着他们,就是让哥俩受了天大的委屈。见挤不出来眼泪,李旦干脆也不挤了,呼噜着抓着兄长的衣襟就擦了两把!

    当然,在这个空当,他还不忘招呼着小胖子-李显。七哥最不靠谱了,关键的时候总是靠不住,你要是不叫,他就永远是个看客。

    “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抽你了!”

    “干啥啊,同父同母共天共地的兄弟,你能忍心下手么?”

    “就是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好嘛,此刻的李贤的两条腿,完全被小哥俩抱住了,动都动不了。捂了一下脑门,李贤无力的在心中感叹一声拖油瓶。

    李旦是为什么来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没有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还是个情种。这可真随了他老子的脾性:除生我者、我生者,其余皆可,是不是!

    “我是去就藩,不是游玩,明白么?等你们长大了,也有如此!”

    “而且老八,你胆子太大了,知不知你们跑到这来,得有多少人掉脑袋!”

    两个未成年的亲王没了影,负责保护他们的侍卫、宫人、宦官,可就要倒了大霉啦,包括不远处蹲着吃饭的那几名侍卫。他们俩淘气没关系,可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就不好了吧!

    行,李显是心思单纯,就知道傻玩、傻淘。可李旦呢,这小王八蛋一撅屁股,李贤就知道他要拉几个驴粪蛋!

    看看刘匮吓得把自己闺女揽在怀中,就知道这小混蛋,已经无耻到不背人的程度了。这边的事还没有完,心大的李旦还恬不知耻的冲刘匮父女挤眉弄眼。

    妈的,李贤见过流氓,可没见过这么小,又这么鬼精鬼精的流氓。

    指了指李显示意他放手,李贤一把就将傻乐的李旦提了起来,小声说着:“混小子,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要脸,皇家还要体面呢!”

    “有什么啊!夫子不说了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六哥,你应该挺我啊!”

    李旦的泼皮无赖,彻底把李贤弄火了!这手刚抬起来,像猴子一样的李旦,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鼓劲:“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这话是李贤教他的,现在人家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了!换做是谁,都得七窍生烟。

    来回踱了几步,四处张望的李贤,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家伙,撅了一个粗细差不多的树枝,做势就要追了上去。

    “小王八犊子,今儿不打断你的腿,你就不知道皇室的家教是什么。”

    可这腿还迈出去,义阳、高安两位公主就来拉住了,温声的劝着李贤,有话好好说,李旦年纪还小,千万不敢下手。

    她们俩可是听自己夫君说过,李贤在战场上是什么样的,万一错手弄伤了李旦,那可是麻烦了。

    “六郎,算了算了,都跟出来,还能怎么样,不如就带上吧,让他们到北都玩几天。”

    “就是,小孩子嘛,都贪玩,让他们撒欢玩几天又能怎么样,总不该与我们一样。”

    高安公主的话没说完,可这话却人李贤没法往下接。她们姐妹俩少时就被幽禁在掖庭,其母萧淑妃,更是在皇帝的默许下,死在武后手中的。

    宫斗这种事,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本来,她们是该恨武后及其所生之子的。可没有太子和李贤,姐俩说不准这辈子就要暗无天日的掖庭过活。

    而且,给他们找的两位驸马,又都是功臣之后,且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所以,两姐妹心中的恨也随即淡了不少,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不是。

    “两位皇姐说的是,是小弟操之过急了!”,这无心的“皇室家教”,的确触碰了她们心里最软的一部分,是他不对。

    而见雍王的火消了,李旦的亲卫还小心翼翼的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章,恭敬的呈了上去。

    可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李贤差点没背过气过去。武后把咱当保姆了,什么叫让李贤再教他们一段,吃吃民间的疾苦。

    “期限呢,时间呢?”

    “回殿下,这个娘娘没交代。可末将知道的是,陛下已经下旨泽、许二王,今年上元可以回京觐见了。”

    呵呵......,李贤还真是小看这侍卫了,感情他们也都是皇后的人。

    行,明白了,这又是帝、后唱的一场大戏。太子的婚期就在上元后,这个时候让他们回来,还真是合情合理!

    “那怎么着,你们是跟着本王去北都,还是回东都?”

    “回殿下,末将等人是两位小殿下的护卫,自然是他们去哪就跟到哪!”

    看着李旦二人,不是仅仅如此吧!恐怕你们的任务目标中,还有本王一个!老子好不容易逃出了东都那牢笼,还能让你们在身边,如芒在背?

    行,既然你们这么不懂事,那就别怪本王了。在皇后那领了个小差事,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本王觉得,你们,还是回去复命比较好。否则,我母后,是要担心的,不是吗?”

    见雍王脸上的笑意消失,双手揣着袖子,眯着眼睛打量他们。几个侍卫也是打了冷颤,想想雍王的那些手段,也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直到李贤冷哼一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行了一礼,躬身的退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狄仁杰!

    缅想封唐处,实惟建国初。俯察伊晋野,仰观乃参虚。井邑龙斯跃,城池凤翔馀。林塘犹沛泽,台榭宛旧居。......,时代虽然不同,但是李贤唯一能想到的描绘晋阳宫的诗词。

    大唐帝国的星火从这里开始,且仅仅数年就成燎原之势,鲸吞天下,傲然立国。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耗费十年之功统一天下,而区区唐公的李渊,竟然比他还迅速。

    不管太宗皇帝的功业何等伟大,作为大唐帝国的缔造者,李渊还是有他可取之处的。对于这位存在感薄弱祖父,李贤心里充满了同情。

    大唐的梦是从这里开始的,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李贤占的这具身体,都是李家的子孙,今生以成定局,且不为意志的转换而改变,除了彻底接受,他还能怎么样呢!

    这不,就因为他的身份,并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及麾下各州的刺史,都在恭身在晋阳宫外,候着这位新履封地的藩王。当然,凑的这么齐,也不全看在雍王这位牌子。

    李贤是新任的并州大都督,晋阳留守,也就是说泽、潞、汾、箕、岚、忻、代、朔、蔚九州范围内,所有的军政官员都在他的辖制之下。

    皇帝当亲王的时候,遥领过并州大都督,可实际的权力却一直在大都督府长史-李勣手中。也就是说,从贞观到现在,几十年了,李贤是并州大都督迎来的第一位实授的都督。

    更要命的是,皇帝许前长史,现在的雍王师-李勣,随雍王赴任。没有人敢生轻慢之心,小心无大错,不管新官上任如何,都没有理由针对礼数周全的他们不是吗?

    接过值星官呈上的官员名册,李贤粗略的看了两眼,又很随意的合上了。沉声问道:“大都督法曹-狄仁杰到了么?”

    虽然不明白,雍王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大员不问,偏偏问一个小小的法曹,但值星官还是老实的答道:“回殿下,并州所辖文武官员尽皆在位,狄仁杰自然也不例外。”

    好,将名册扔他值新官,李贤又补了一句:“除了他,本王谁都不见,让他们散了吧!”,说完这话,一甩袖子,李贤便大步的跨入晋阳宫的大门。

    李贤的这一举动,让候着的官员们都开始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大伙等了一小天,结果让一个小小的法曹抢了风头。

    而被仇恨的目光聚焦的狄仁杰,前后左右一看,后背直发冷汗,雍王此举可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了,在并州官场,他是红到彻底没朋友了!

    阎立本对狄仁杰的评价奇高,称其为“海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在李贤的臆想的中,狄仁杰就该长髯飘飘,双目如电,浑身上下都透着威严的气息。

    可人一进来,面对着面,李贤却发现自己错了,此时的狄仁杰四十多岁,留着短髯,面相和善,温文尔雅、成熟稳重,身材挺拔,一身绿袍穿的堪堪得体,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儒者的气息。

    如果不知道他是刑官,你一定会误以为他是一个教书育人的教书匠,与法曹这个职位,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联系到一起。

    “怀英啊,你献给右相的《典章》,本王已经拜读过了,可以说很受启发。”

    “右相的信,相信你早就收到了吧,先任个长史,闲暇的时候,给本王讲讲刑律。”

    王府长史,绝对是个清贵的活计,品秩高,又受人尊重。可狄仁杰却志不在此,当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志不在此,实在是辜负了雍王的好意。

    呵呵,狄仁杰的表态,着实是让李贤有些下不来台,虽然他还没有自恋到用“王霸之气”就能令人臣服的程度,可这本下的已经不算小了。

    同样的条件,换做王勃、许昂,或者是刘纳言,没说的,那肯定是纳头就拜。当官嘛,谁不想芝麻开花节节高,追逐名利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对于狄仁杰这样的大才,李贤有耐心跟他扯,也愿意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样的大志,宁愿干个小小的法曹,也不愿意当雍王府的长史。

    一般官员,要不是说自己在坚持读书人的正道,辅弼天子,为民请命,不能成为谁的家臣,以至于误了天下之事等等。总而言之,就是天下没了他们就转不了。

    而狄仁杰却给李贤上了一课,冀州今年遭了灾,当地逃难的百姓,有一部分涌入并州。前些日子,狄仁杰去办一起命案,正巧苦主是一位致仕的官员,也受到了他热情的招待。

    席间,有一道特别的菜-烤鸭舌,整整三百条鸭舌,也就是要宰杀三百只鸭子,整个鸭子唯一的用处,就拿短短的一根舌头,其余的肉,都被当成了废物,扔在后厨的院子。

    狄仁杰问他,为什么不赏给下人吃掉,或者送给难民,结果那人笑着回道:刍狗不配与官共食一鸭。也就是说,他宁可将东西烂掉,亦不愿意交给那些嗷嗷待哺的饥民。

    读书人在开蒙的时候,先生们都教过辅弼天子,安定天下,以安民济世为立身处世之道。

    可现在呢?大唐开国才几十年啊,一些官员就已经视百姓为刍狗,要是再过上几十年呢?谁知道会不会天下大乱。

    贞观元年,宰相封德彝曾在朝言道:世风日益,人心不古,治乱世当以重典。对于这种论调,狄仁杰并不很赞同,可又不完全反对。最起码,在处理官、民官司的时候,他觉得很有必要。

    法曹这个官儿是不大,可却能干些实事,为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尽一些绵薄之力。

    当了雍王府的长史,每天要操心的就是李贤的家事,需要的是圆滑且不得罪人官吏,狄仁杰相信,李贤身边并不缺这样的人。

    “好一个狄怀英,没有夸夸其谈,只有务实求真。话说到这份上了,本王要是再强求你出任长史,那就是害民了。”

    “你说的没错,本王也承认,一些官员的确需要洗洗他们的脑子。这样,本王俱本上奏,请晋你为检校并州刺史。”

    “你有爱民之心,又有刑狱上的特长,并州刺史这个位置,完全可以让你施展胸中的抱负!相信你不会拒绝成为北都的父母官,不是吗?”

    一本区区的《刑典》,恩相阎立本的推荐,在狄仁杰的心目中,并不能换来并州刺史这么重要的官位。他不知道雍王为什么肯下这么大的本钱,可这个位置,却真是他想要的。

    是以,权衡再三,沉吟片刻之后,狄仁杰终于点了点头,并拱手谢过雍王的举荐之恩。而李贤也是很是开心,并不顾路途劳顿的疲倦,应是拉着狄仁杰共进晚膳。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括!

    咸亨元年五月,并州-晋阳。

    此时的晋阳热闹非凡,站在城头瞭望四下,满眼尽是人头窜动,无数的百姓在田间辛勤耕耘,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致,距离李贤初到并州已有一年有余。

    这一年多,李贤的日子过的很是顺心,云曦公主回了辽东,也就是现在的渤海国,李显、李旦那两个小混蛋,也被其扔给了王勃、刘纳言。

    李贤每天只需要抽出一定的时间,看看各州的文书,写写奏本;闲暇的时候,陪李勣溜溜弯儿,下下棋,小日子舒心且无虑。

    可不舒心的事也有,从到并州以后,李贤是每个月都给二圣第一本奏本,请求加强西线的防务,增加肃、甘、凉三州的驻军,以防西域生变。

    但本章递到东都,连个响动都没有,仿佛石沉大海了一般。李贤也给太子弘去了信,可太子给他的回信,却只有四个字“天心难改”。

    月初时,才朝廷的邸报中得知,在四月,吐蕃攻陷西域白州等十八个羁縻州。又与于阗联合攻陷龟兹拨换城。

    安西都护府统龟兹、于阗、焉耆、疏勒四个军镇,治所在龟兹,尽数沦陷,中原震动,朝野一片哗然。至此,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开始动摇,吐谷浑、鄯善、且末之地,正式为吐蕃所据。

    二圣是什么人,李贤太知道了,挨打了不还手,不是他们的性格。所以,在罢安四四镇的同时,还下旨组建了新的征行军,以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统兵十万复击吐蕃。

    李贤“前尘”虽然不是研究历史的,可“大非川”之战还是听说过的,历史的车轮,还是滚滚而来,他之前煽动的翅膀,好像并没有影响到时间线。

    薛、郭二人本来就是顶着火的,在辽东战场时,冷眼旁观的李贤看的清清楚楚。让他们单独统军作战,能团结协作就怪了,不出意外大非川之战,还是要步“前尘”的后步。

    是以,急了眼,连夜行了本章,命秦晙代其面圣陈奏,请二圣更易主帅,刘仁轨、独孤谋、高侃谁都行,必须把这两对冤家分开。

    但秦晙还没有走出去书房,就被睡不着,来找他下棋的李勣拦了下来。劈手夺过本章,李勣还用拐棍指了指门外,示意秦晙可以出去了。

    而且,老头儿不仅一点解释都没给,反而拿掉灯罩,将本章直接就火烧了。

    “老师,你!”,原本以为老师只是有话要叮嘱,可没有想到,老头上来就把本章烧了。

    “你什么你。你以为你是皇子,是晋阳留守,就可以妄议朝政,干扰朝廷的军国大计了!”

    怼了李贤一句,没好气的李勣坐了来,连侯诚给他倒茶,也是冷脸接过去的。

    生气归生气,可李贤毕竟他唯一的学生,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能看着李贤捅出大娄子。

    抿了以一口茶,耐着性子告诉李贤,安西四镇的失守,早就是预料之内的事,那么点兵,星星点点的洒在西域,与那么多国家周旋,尚且勉强支撑,更不要说加上狼子野心的吐蕃了。

    李贤上了不少奏疏了,可结果呢,二圣还不是没有放在心上。出于人臣的角度,及他一生的经验来看。

    皇帝没看出来,你看出来了,而且照着你的想法来了果报。那首先危险就不是敌人,而是你自己了。

    对于皇帝来说,与敌交战丢城失地都不是最打紧的,最要命的是有人比他还高明,这就人君之忌。

    李贤幸亏是皇子,否则就凭借他上了那么多奏疏,此刻也该有钦使来罢官夺爵,抄家流放。

    可现在不同了,“比皇帝还聪明”的李贤,又以藩王之资,插手大军主帅的人选,这就是找死了!

    李勣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皇帝看到这份奏本,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被羞辱,而不是觉得这是金玉良言。

    即便李贤是皇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可太太聪明了,聪明的让皇帝都忌惮,聪明的胆敢插手军国大计,依着李勣对他的了解,洛阳宫那位是绝对不会忍着的。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介藩王,是并州大都督。不是太子,所以不要管那么多。”

    “薛、郭二人的争斗由来已久,你觉得这是他们俩的事吗?老夫告诉你,这是将门中勋贵与庶族的对立,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至于说,仗能打成什么样!现在还为之过早,即便你又说对了,在皇帝那,也是危言耸听!”

    李勣这一怼,犹如对着冲动的李贤兜头破了一盆冷水,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很多事并不是上两本奏疏就全能解决的。

    将门派系纷杂,人员良莠不齐,自大唐立国之后,就一直争斗不休。现在李勣退了下来,将门更是群龙无首,刘仁轨能压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二圣明知道薛、郭二人不和,还硬着把他们撮合在一起,就是想通过战争,把两系紧紧的捆在一起。荣辱与共,才能共荣共济,这是一片良苦用心。

    “老实说,老夫愿意相信你的话,可仅仅凭借将帅失和,就判定战事的胜败,的确有些牵强。”

    “薛仁贵,是个帅才,手握十万虎贲,任谁也找不出理由说他回败。未战而先言战败,你到时候得罪的,就不仅是二圣了,更是满朝文武。”

    李贤必须承认,老于世故的李勣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道本章上去,要么挽回圣意,要么得罪一大批人。

    不管是皇帝,还是其他朝臣,都会视他是夸夸其他、纸上谈兵的赵括。

    毕竟薛仁贵在战场上纵横睥睨的时候,李贤还没出生,征战的年头比李贤的岁数都大。以为打了两个小仗,就可以藐视天下英雄了?

    “老师,不是小王狂妄,而是我肯定薛仁贵、郭待封这次,一定会败!”

    “那我们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殒命疆场?您可别忘了,这些人中,有不少弟兄跟着我们在辽东血战了两载!”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选择?

    李勣毫不怀疑,这个关门弟子对于同袍们的情义。四时八节,婚丧嫁娶,不管军职、爵位,只要他知道的,一定会送上一份人心。

    同样,李勣也看到过,李贤在为阵亡将士安葬时的真情流露。在他看来对生命心存敬畏的人,才配拥有更多的将士的拥戴。

    不过,李贤身上,还是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他锋芒太露,不懂深藏功与名的道理,这也是招人忌讳的一个原因,包括与其亲厚的太子弘。

    到晋阳一年多了,李贤与东宫之间的来往,逐渐降温,来往的信件也日渐减少。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路途遥远吗?扯淡,辽东比远多了,兄弟俩还不是一有时间就通信。

    张文瓘、郭正一、郭瑜都是经世的大才,他们难道看不出李贤身上的不凡之处吗?

    临敌不逃,可见其有胆略;战局混乱,择良将于瞬息,可见其有眼光;以性命担保,与将士同生共死,可见其有决断,精通带兵之道。

    斩贼囚于军前,大壮大唐军威,高丽为之胆寒,可见其勇毅。他们看不出李贤是一位有胆略,有眼光,有决断,有勇毅的皇子。

    无论从相貌,脾气,还是手段上,李贤与年轻时的太宗皇帝,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那些在贞观朝过来的老臣,哪个看不出这点。

    行,就算他们三不说,别人就不说了吗?李贤手下,尚且有秦晙、李敬业、许昂、王勃这样的死忠。李弘堂堂的国家储君,身边能少这样的人?

    从书信减少就能看出太子的态度,对待李贤这个能文能武的胞弟,已经有三分忌惮了。否则,绝不会对西域防务之事,抱着轻慢的态度。

    “老夫带了一辈子兵,同袍之情甚于手足的道理,比你领会的深。”

    “如果,你一意孤行,掺和到西北的战事,就会被人以为心存妄念,有争储之心。......”

    这与抓两个贪官污吏,杀几个贺兰敏之那样的佞臣,不可同日而语。世上的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在仿效太宗皇帝,挑战早已定好的国本。

    皇帝会保着他吗?别以为是父子就行,首先得看皇子是不是能得到皇帝的欢心。历代帝王,传位的第一标准就是“是否类我”。

    李贤与李治,这对父子共同点可不多。南墙血挂三尺厚,一遇帝王终回头。成事在天,许多事本就是人可谋的,李贤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况且,李勣了解自己的学生,他重情好义,嫉恶如仇,当大军统帅没问题,可要说玩心眼,很难斗得过李治和武后。

    “如果,你不想争这个储位,或者没做好重新掺和到东都烂摊子的准备,老夫建议你三缄其口。”

    “至于前方的战事,老夫可以替你修书一封,送给薛仁贵、郭待封。老夫虽然致仕了,但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力道的。”

    李勣话铿锵有力,犹如一把小刀子一样,刺进了李贤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一直以来,他都尽力的维护与太子弘之间的兄弟情义。

    哪怕开罪于帝后,也毫不在乎!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人,人家对他一个好,恨不得还十个。可就是有那么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挑拨他们的兄弟关系。

    闭目沉思,李贤的内心一直在挣扎,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另一边是同生共死的同袍,这让李贤左右为难。

    “兄弟情义,保持天家和睦,与薛仁贵部安危比起来,确实不是一个好做的选择!”

    唉,“老夫理解你的心情,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好好想想吧!问问你的内心,你真实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说完这话,李勣摆了摆手示意书房中伺候的侯诚等人可以退下,他自己也拄着拐棍,跟着走了出去。

    李贤需要一个空寂的房间,好好地,仔细的想一想,他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反正,李勣态度的表明了,选择权在李贤的手中,秦晙、李敬业等人的生死,也掌握在他的手里,何去何从,他总要说明白的。

    李勣的意思,李贤哪能听不明白,自从太子大婚后,身体的状况每况愈下。好不夸张的说,甚至都闭不上李治。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瞧不上他的李治,野心勃勃的母后,那个是好对付的人物,哪有想的那么简单。

    沉思了到日落,李贤还是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定,赶上侯诚进来送饭,李贤便招了招手,将他招呼了过来。

    “侯诚,你刚才也听到了,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做?”

    “殿下,这!末将没法说,怕误导了殿下。”

    摆了摆手,李贤淡淡言道:“该说说,与本王不要打哑谜!”

    “末将以为殿下与叔父想的太多了,很多事不是你想与不想,而是人家怎么看!”

    侯诚知道李贤从来都是个心思重的人,凡事都会反复衡量在做决定。可他再小心有什么用。当年的吴王恪够小心了吧,还不是被皇帝给咔嚓了。

    就像刘子鸾说的那样: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雍王这般文武全才,体恤部下,爱惜民力,生在帝王家,不居储位,本就是一种悲哀。

    兰陵王高长恭,够牛了吧!还不是被一杯鸩酒送上路。只要太子起了那种心思,就会一辈子在其脑中挥之不去,与承乾恨魏王泰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爹当年跟着承乾太子造反,是被自己人卖了,可也不尽全是。关键就是他们识人不明,错信了人。”

    “殿下与文弱的魏王不同,您已经掌握了并州军,有了自保的能力。当顺其自然,顺应本心。这样既不负兄长,也能不负同袍!”

    侯诚这话让李贤颇为意外,这家伙平时连个屁都不愿意放,可心里却是门清。好家伙,与他那口无遮拦的爹不同,他学会闭嘴,学会了思考。

    “侯诚啊侯诚,本王真是看轻你了!”

    “不过,也对!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想那么多干嘛!”

    话间,李贤掏出令牌,扔给侯诚:“擂鼓,聚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争辩!

    将军升帐,神鬼回避,李贤主政并州大都督府以来,一直很少升帐,冷不丁来一下,的确有些出人意料。并州所辖的文臣、武将,三通鼓还没到,都急吼吼的赶到了大都督府候命。

    升帐是军中在正常不过的事了,虽然不少人没跟雍王一起打过仗,但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辽东之事,所以没人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而并州军,作为驻守北都的戍卫军队,上等都督府的军队,阵容自然比其他的都督府强盛许多,尤其是将领方面,更是让李贤尤为满意。

    席宁、席飚贞观朝猛将-席君买之子,继承了其父勇猛、彪悍的作风,是并州军的领头羊。段怀晏、段怀皎、段怀本,段瓒的三个小儿子,也是初生牛犊。

    再加上,秦晙、李敬业、李如壁等虎贲营将校,并州军绝对可以说,是这个唐军中唯一少壮派可以拍板作主的地方。

    文官方面,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蔺仁基,并州刺史-狄仁杰,长史-马载,司马李孝廉,监察御史-房沼(房遗直之子)等,也都是勤勉的文臣。

    “诸位,安西四镇陷落之事,朝廷也组建了新的征行军征讨吐蕃,河北又遭洪祸,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我辈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不管是防守草原诸部的异动,还是做好支援西线的准备,从即日起,并州大都督府下辖所有折冲府府兵,全部归营,开始恢复性操练。”

    “并州大都督府所辖,文臣武将,停止探亲、休假、致仕、丁忧,各级衙门必须做到,十二个时辰随时有人值守,随叫随到!”

    .......,这还不包括采买军粮、药物、被服、修缮兵械等等,李贤要的就是将整个并州变成一辆蓄势待发的战争机器。

    此言一出,蔺仁基、李孝廉等一众原并州的官员,都面露骇色,在无圣旨的情况下,雍王所为是很有可能招来非议的。

    这要是传到了朝中,岂不是容易被误以为,并州大都督府所辖之地,已经割据自立,竖旗反唐了,就像当年的齐王佑一般。

    “殿下,这是不是先请旨,毕竟并州是上都督府,而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非议。”

    “是啊,如此调动,草原十八部怎么想,他们可以一直在搞摩擦,万一起了冲突,北线再起战火,咱们没法向陛下交待啊!”

    反对的意见不少,且多数都在文官一面,蔺仁基作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堂内唯一的紫袍文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后面跟着的,也都是他的下属,蔺仁基是皇帝亲信,他在并州都督府的任务,就是安定局势。可如今,草原十八部人心浮动,局势晦暗不明,他当然不愿意跟着李贤瞎胡闹。

    “蔺长史,你是赵国名相-蔺相如的后人,有治国安邦之能。可你必须要明白,大唐从来都不是一府,一军,小溪入海,唇亡齿寒啊!”

    “另外,请长史上书禀奏,自本王以下,并州所有将校文武向朝廷请战。”

    压力是有,可李贤更在乎的是,大唐在西线的实际控制权,吐蕃此举是卡在大唐“嗓子”里的骨头,不抠出来,那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草原十八部,或者朝中的一些官员怎么想,与此相比便显的无所谓了,怕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殿下,冀州涌入并州境的难民不少,加重了并州守备的压力,臣所辖的并州刺史府,每日都会接到下面要求增派差役的。”

    狄仁杰的意思很简单-挂丫头、卖狗肉,以缓解守备压力为由,调动并州的军队。雍王是并州大都督,晋阳留守,维持地方安宁,是他分内之事。

    不仅达到了雍王的目的,更是在无形中推掉了一切责任,即便有人想说什么,李贤及并州的大小官员也都容易过关。

    “狄仁杰,你这是偷换概念,殿下之意,志在请旨西征,你非但不规劝,反而,反而。”

    蔺仁基觉得自己真是看错狄仁杰了,好好的干吏、能吏,就因为被雍王提拔到了刺史的位置,原地的立场一下就没了。

    读书人的耻辱啊,他身上那股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呢?他为官的志向呢?都被那身朱袍给裹住了!

    “蔺长史,你是并州大都督府的长史,所思所想首先是怎么辅佐殿下治理好并州,是怎么做,不是在这唱高调,明白吗?”

    这回站出来的是许昂,他明白自己是什么地位,他就是殿下身边的一条狗,殿下所想就是他最高的追求。

    什么大员,什么官场辈分,统统是放屁,只要维护好殿下的利益,他才有好日子过。

    而许昂打样之后,秦晙、李敬业、王勃、刘纳言等人雍王僚属也纷纷出班响应,与蔺仁基等人对峙起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从来都是当哑巴的晋阳宫监-裴炎,作为皇帝派给李贤的“近臣”,竟然也表示请雍王“乾纲独断”,这对于蔺仁基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看着下面群臣朝臣吵成一锅粥,坐在上面的李贤反而轻松了。有争斗好啊,有争斗就会有不同的奏疏递上去,皇帝就不会以为并州是铁板一块,很多臣工还是他忠诚的臣子,他的掌控力并没有被削弱。

    知父莫若子,皇帝那小心眼,李贤实在是不敢恭维,所以该有的分歧必须得有,有争议才有进步嘛!

    不过,事该办还得办!李贤拍了一下案子,制止了下面的争议,冷着脸颁布军令:并州军主要防务,仍由席宁、席飚主持。抽出三万府兵,交给秦晙、李敬业、李如壁三将,日夜操练,随时等候朝廷的军令。

    “好了,争议可以有,但本王的命令,也必须执行!”

    “至于诸位担心的问题,本王自有考量。本王的年齿虽然不大,但多少还是打过一些大仗、恶仗的。”

    李贤已经把话说死了,作为并州的大都督,他当然有权力独断专行,蔺仁基即便不服,也不得不照令执行。不过,他也不愿意当个小人,明着告诉李贤,他要俱本上奏朝廷。

    “随你蔺长史的便,可现在,你必须带人把本王交待的差事办好!”

    话间,李贤摆了摆手,示意众官可以退下了,且还不忘指定把狄仁杰留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心!

    这一年多,狄仁杰从一介小小的法曹,到代刺史,最后到实授并州刺史,一越成为正四品上的大员,并不完全因为他过人的才能。

    更为主要的是,李贤对他的欣赏及支持。狄仁杰的仕途中,贵人有两个,一位是阎立本,另一位便是雍王李贤。知遇之恩不得不报,所以这是他一生第一次盲从。

    而李贤正是看出了狄仁杰在颇有异议的情况下,硬是摁下本心,选择了信任他,这让李贤的心里暖暖的,所以很有必要把他留下来,好好聊聊。

    “怀英啊!许昂、裴炎站出来,本王一点都不奇怪。可你,与蔺仁基相交颇厚,应是不顾交情,支持本王,这让贤颇为感动啊!”

    “殿下,臣与蔺长史是好友不假,可公事、私事,臣还是能分得清的。既然殿下把臣留了下来,容臣多问一句,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这一年多的交往中,狄仁杰很是清楚,雍王是个有公心的人,从来都是把朝廷的利益放在个人之前。

    就比如说,他到北都之后,就为遭灾的诸州、县,争取了免赋三年。皇帝虽然不悦,但也捏着鼻子认了,且雍王还不许别人提及,懵懂的百姓将好都记在了皇帝的身上。

    历朝历代的皇子,从来都是以争宠为第一,谁会像他这样出力不讨好。不少人都觉得这位王爷是个缺心眼,但狄仁杰却对他另眼相看。

    “怀英,本王呢,从来没有把成外人,到并州之后的政务,你也都一一参与了。”

    “可本王今儿也明着告诉你,目下的大唐已经被一场场胜利麻痹了!即便安西四镇陷落就是典例。”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性的判断,进去之心,以为大唐的盛世可以经久不衰。......”

    这很危险,如果人人都麻痹大意,那大唐就是盛世孕育危机,将来要面临的就不仅仅吐蕃这样的外敌了。

    内部的消沉,将彻底消化唐人勇武的士气,大唐也就消沉在靡靡之音中无法自拔,并一步步走向无尽的深渊。

    以官场为例,比之贞观一朝,到现在才过了多久?狄仁杰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他心里应该有一杆秤。

    那个时代的人,人人都朝气蓬勃,有着一股开创基业的豪情,不知疲倦的催动国家昂昂向前。现在呢?就他妈知道捧着祖宗的牌位过活,坐享其成了。

    以这次安西陷落为例,朝中那么多有为之才,难道看不出来那的局势,看不出来西域诸国和吐蕃的狼子野心?

    他们当然能看出来,之所以坐视安西四镇沦陷,还不是为了朝中那点勾心斗角,你搬我一步,我刺你一刀,李贤不觉得这有什么意思。

    再看看薛仁贵带出去的人马,区区十万之众,硬撼吐蕃及西域诸国,即便薛仁贵在怎么勇冠三军,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吧!

    与李勣单纯的军事观点不同,“先知先觉”的李贤,更认为这是一种掺杂了政治成分的战争,这种战争的代价,就是薛部十万将士的性命。

    薛、郭将帅之间的矛盾再大,在这种背景下也是小毛病,况且还有那么多原辽东军的将士,作为他们的同袍,李贤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殿下,这种事绝对瞒不过二圣,没有他们的点头,能行吗?”

    狄仁杰不是怀疑李贤所说的真实性,而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拿国作本,除了二圣不做他想。

    即便李贤说的对,李贤这么横插一杠子,纯粹自找麻烦。为了所谓的义气,还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狄仁杰不得不提醒李贤,他的待遇在皇子诸王的授爵中已经不低了,并州大都督,晋阳留守,这已经是顶了天的。

    如果判断错误,或者被人拿住了短处,殿下在辽东苦战两载的辛劳,也将付诸东流。

    “怀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本王从司空东征时,年纪小,经验少,残酷的战争,并不会因为我是皇子就眷顾于我。”

    “本王能在一场场大战中活下来,一靠祖宗的庇佑,二则就是弟兄们以命相保。现在本王富贵了,就不管他们吗?”

    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与那些在养尊处优的皇子王孙不同,李贤更看重的是情义。对于他来说,如果生活中只剩下名与利,那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嗨,臣活了半辈子,如殿下这般重情轻义者,平生仅见,相信官场上也不会再有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王侯将相们眼里只有名利、功业,已经渐渐失去了“人”基本的感情。

    对于一个藩王来说,李贤比他那些叔伯兄弟,更有资格吃老本。

    可人家没有,还是为了同袍的安危,愿意抛下自己一身的富贵去赌,狄仁杰这做臣子的,还能说什么呢!

    “怀英!在并州的一众文官中,你是本王最信得过的一个。所以。”

    说到这,李贤还招了招手,门外侯着的侍卫副总管程伯献,捧着一条盖着红布的长盘走乐进来,单膝跪地。

    而掀开红布,长盘中赫然摆着两物:一枚并州大都督的金印,另外那个,则是一根造型奇特、通体乌黑的锏。

    “蔺仁基是陛下的亲信,他的话在御前还是有些分量的。本王已经派人呈书给陛下,请求进京觐见,御前陈奏。”

    “可并州这么大的都督府,不可一日无主,不可让蔺仁基耽误了本王的驰援计划,所以本王将这枚金印及亢龙锏交给你。”

    “本王走后,并州大都督所辖文武官员,军政民务均由你一人节制,有敢不从者,不论官阶,立斩不赦!”

    李贤的这份信任太大了,即便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心如平湖的狄仁杰,也不得不动容。要知道,在并州比他资历深厚的人,可是大把的有。

    雍王能将这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他身上,足见对其的看重。读书人嘛,向来奉行的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狄仁杰自然也不例外。

    激动的从李贤手中接过长盘后,狄仁杰正色言道:“臣必不负殿下所托。”

第一百三十章 脸都没得了!

    李贤到东都之后,递了十多道牌子,可只等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得”字,连宫门都没进去,责令其回王府禁闭,没有旨意不得外出,这让他很是气馁。

    但前线的情况,的确李贤的估计更加严重。直至咸亨元年,八月,唐军行至大非川,将进乌海,薛仁贵以乌海险远,军行艰难,辎重难以随军前进。

    留郭待封等二万人及辎重于大非岭上,嘱其筑两栅,围辎重,待先遣军袭取乌海后再汇合。遂率轻锐部队倍道兼行,趁吐蕃不备,败其于河口,进屯乌海。

    郭待封本与薛仁贵资历相等,此次出征为仁贵之副,耻居其下,不听指挥,率兵士辎重随跟其后,半途遇吐蕃二十余万人,战而大败,辎重尽失。

    没有后援薛仁贵,只得退守先行退守大非川,同时飞书向朝廷求援。

    而接到求援的本章后,李治、武后,在显仁殿召见了宰相姜恪、阎立本、将军契苾何力、独孤谋等廷议。此战原本是为安西复仇,并帮助吐谷浑复国,以为唐与吐蕃之间的缓冲。

    可现在好了,非但没有教训人家,反叫人家教训一顿。李治、武后的脸面,实在是没地搁了,那面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十万精锐损失如此惨重,步真、郭待封、郭待诏皆受重创。”

    “现在,吐蕃相论钦陵率兵四十余万以挺至大非川外围,如果薛部被全歼,西线将是一马平川,论钦陵可率部直下河西之地。”

    “今日诏诸卿来,就是议一议,这仗,还要不要打下去。是固守河西,还是添兵再战?”

    皇帝这话说完,诸臣皆是面面相觑,大伙心里都清楚,唐军之败,将帅不和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吐蕃出兵整整比大唐多了三十万人啊!

    这可不是个小数,战前所谓的大致相等,根本就是扯淡。而且唐军孤军深入,军需辎重运输艰难。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军需,连吃喝都送不上去,还打什么仗。

    慕容诺曷钵那混蛋,又是夸夸其谈之辈,过高的估计了吐谷浑王室在旧地的威望。结果到了地方,这混账东西根本无法取信吐谷浑的百姓,唐军甚至连向导都找不到。

    可皇帝问了,又不能不说,尚书右仆射阎立本,见诸臣都三缄其口,便现站了出来,通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备二圣,诸官参考。

    天下灾荒频仍,去岁水旱天灾,四十余州乏食,今岁又四十余州大旱及霜虫,百姓饥乏困顿。朝廷不得不下令百姓往诸州逐食,以求活命。

    去岁雍、同、华州贫困之家,年十五以下不能存活者,听任人收养为男女,供收养人驱使役用。今年,为此朝廷又调拨衣食价值酬还主家,放还本处。

    仅仅与此一项,朝廷就花费了两年的赋税。若与吐蕃战事扩大,那无疑是拿国做本,一旦战事僵持不下,军费恐无后继之力,更有可能伤及国本,所以必须慎重考虑。

    阎立本的话,是老成谋国之言,有多少米做多少饭,大唐再家大业大,也要注意收支问题。这么大的帝国,财帛要是入不敷出了,与破败的茅草屋便没什么区别,处处漏风啊!

    “所以,阎卿的意思,是不打了!”

    “钦陵,禄东赞之子也,与弟赞婆、悉多于、勃论皆有才略。......”

    自禄东赞卒后,钦陵代之秉政,三弟将兵居外,邻国畏之。今四人其出,却是我朝劲敌,阎立本以为还是固守河西为好。

    至于薛仁贵,可令其部突围、徐徐退回,在甘、凉、肃一带布防,与边军共同,依靠坚固的城池固守。待国中无事,岁稔年丰的年景,再行征战不迟。

    宰相的任务是协理阴阳,匡正天子的得失,持国以重才是重点,阎立本觉得凡是维稳,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哼,可阎立本的话,驸马都尉-左骁卫大将军-历阳郡公-独孤谋却不以为然。不仅毫不避讳的哼了一声,更是瞪了阎立本一样。

    “姐夫,又没人拦着你,有什么话,你可说嘛!畅所欲言的说,不必有什么避讳!”

    “真的?”

    “当然,难道朕还能骗你不成!”,李治反而被独孤谋给逗笑了!

    “好,那老臣就说说,说的不好听,还请陛下与诸位同僚海涵!”

    拱了拱手,独孤谋起身,走到阶前,面色严肃陈述自己的意见。打仗,是打国力,辎重没错,可打的更是精气神,是人的意志。

    贞观四年,独孤谋还只是通汉军的一名小校,随卫公、英公北伐。那时候,谁能想到大唐可以一战而亡颉利三十万铁骑。可结果呢,仗还不是打赢了!

    贞观十二年,太宗以侯君集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左领军将军刘兰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督步骑五万余唐军,在松州城西北三百里有甘松岭击溃松赞干布二十万大军,这就是气胜的道理。

    “贞观朝的时候,咱们打赢了,而且赢得是干净利索,太宗皇帝天可汗之名,宣于西境之国,我大唐兵锋无人可挡。”

    “现在陛下当国了,先丢了安西四镇,又让吐蕃在大非川胖揍一顿,那我圣天子岂不是要威严扫地,何以面目见天下人。”

    独孤谋这话,让李治老脸一红。这皇帝也是怕攀比的,太宗的文治武功,有自知之明的李治,当然明白是比不了的。

    所以,多年来,他的施政方针,一直都在效法先帝,想着依葫芦画瓢,差不太多,也不至于给祖宗丢人。

    现在好了,让那些红脸的吐蕃番子,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别说他觉得没面子,独孤谋等皇室外戚,朝中老臣也是义愤填膺。

    是,姐夫这话是有些不如入耳,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他也是出于忠心,否则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那姐夫的意思是打了!增兵大非川,与吐蕃军血战到底!”

    “没错,如果向吐蕃求和,那就是我朝的奇耻大辱!不管是陛下,还是老臣等,将来到了地下都无颜去见太宗皇帝!”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锤定音!

    独孤谋当然不是孤军作战,检校尚书左仆射-姜恪、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等,一起经风历雨的同袍,都是他坚定的盟友。

    两位将门老臣的意思出奇的一致,打,不仅要打,而且一定要大胜,必需让吐蕃人知道,谁才是西北真正的主人。

    而作为将门的新任领袖,刘仁轨却阐述了一个“无兵可用”的事由。泱泱大唐,幅员辽阔,竟然无兵可用,这不是危险耸听吗?

    可刘仁轨却异常坚定自己的说法。贞观、永徽年间,朝廷都特派使者慰问祭奠阵亡的将士,有的还把赠授的官职爵位转授给他的后辈担任。

    但显庆以后,奖赏出征将士的事几乎不复存在。到白江口战役时,有功的人完全没有甄别任用,这些战事刘仁轨有过亲身经历,自然言辞凿凿。

    而州县征募兵役,人们不愿当兵出征,身体健壮、家境富裕的人,往往用财物到官府打通关节,都可以逃避征调。招募到的人都愚弱贫困,缺乏斗志。

    就拿刚结束没两年的辽东之战吧,为什么辽东军为什么会出现逃兵,就是不计功行赏弊端的又一体现,将士们作战只能靠对将领的崇拜和盲从作战。

    说到这,刘仁轨不得不提一提虎贲营,为什么他们在辽东能立功,除了雍王颇具谋略外,就是因为赏罚分明,战后兑现,有一是一。

    在其与太子的坚持下,朝廷褒奖了辽东军。薛仁贵出征之前,刘仁轨特意到兵部,翻阅了出征府兵名册,八成是参加过东征的。将士们这次的积极性为什么这么高,就是因为朝廷有赏。

    “陛下,臣知道,作战的开销是天文数字,可将士们的心,才是得胜的关键。”

    “如果朝廷能许诺,战后依照旧制论功行赏,老臣保证府兵们定然会踊跃参军的。”

    民心不可伤,一次两次可以,可时间一长,人家都记在心里了,谁还会把自家的子弟送上战场。

    朝廷到了用人之际,首先考虑的应该是人心,不是什么成本。土地、俘虏、牧民、牛羊,这些财富都是将士们创造的,他们能创造一次,就能永远创造下去。

    换句话说,大片的土地、人口、牛羊,以及大唐无上的威严,难道比不上钱么?

    “正则,可你也得想想年景,如果灾情扩大,国中又抽调这么多军队,势必会造成地方守备的压力增大。”

    “万一中原有事,岂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步秦国的后尘!老。”

    阎立本的话没有点破,可殿中之人,都是人老成精之辈,哪里会不明白,他所指的就是那些陈军余孽,担心他们煽动百姓造反。

    啪,可还没等阎立本把话说完,对面的姜恪直接就把手中的茶盏摔了。不仅吓了二圣一跳,阎立本也是面露愠色。

    “陛下,我姜家累世为将,先父随高祖、太宗晋阳起兵,立小功,受重赏,礼遇之重,无以为报。”

    “老臣今年六十有九,可尚能弯弓射箭,驱马飞驰。老臣生是大唐的兵,死是大唐的鬼,老臣绝不能坐视朝廷受辱。”

    “大丈夫死于病榻,何其窝囊,若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老臣死而无憾!老臣请命,率军征讨吐蕃蛮族。”

    望着姜恪全白的须发,听着他情真意切的话语,感受到他那忠贞无比之心,李治很是动容,激动的站了起来,走下御阶亲自将姜恪扶起身。

    “太宗皇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今日观卿,朕知此意矣!”

    话间,李治转身,环顾群臣,沉声言道:“听见了吧!六十九岁的老姜恪,这番雄心壮语,赤胆忠心。告诉我们,我唐军的精神,不死!”

    “什么叫不负平生,什么叫名垂青史的良将!这就是,明白么!”

    兵部尚书任雅相等,见皇帝动了真火,也都赶紧起身行礼。难怪天后今日一言不发,愿意皇帝的心里,的确是想继续打下去的。

    “玄默兄,朕从你之请,拜你为凉州道行军大总管,率军二十万驰援西线,另授你全权,提领甘、凉、肃三州之军。”

    “朕要让大非川,成为吐蕃军的坟场。可朕更要你平安归来,安然无恙,明白么?”

    皇帝很多年都没有这么乾纲独断了,此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年纪。姜恪确实感染了他,唤醒了他血脉中,陇西李氏的狼性血脉。

    不是大唐不仁,而是吐蕃首先背信弃义的,既然他们要打,那朕就接着。至于打多久,不是他说了算的,得看吐蕃流多少血,才能明白天朝,是万万不可冒犯的。

    “老臣领旨,谢恩!”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让吐蕃赞普和论钦陵,付出血的代价!”

    当然,结尾之余,姜恪还提了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返回东都的雍王-李贤。在晋阳养老的李勣还跟他通了风,照应一点这个关门弟子,打仗的话带上他。

    姜恪与李勣一辈子的交情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有负老友之托。更何况,抛去身份,李贤也是年轻一辈中难得的智勇兼备之骁将,于公于私姜恪觉得都没什么毛病。

    “额,这个!”

    李治是没有想到姜恪会提到那小子,先是愣了一下,心里盘算一二后,告诉姜恪先与任雅相、独孤谋、契苾何力等去兵部,商议出兵的事务。至于李贤,他需要与这小子谈一谈,然后再做决断。

    得,皇帝都这么说了,姜恪还能说什么,只能与脸色极为难看的阎立本,及诸位同僚一同躬身退出金殿。

    众臣刚走,当了一天哑巴的武后,走到李治身边,开口言道:“陛下,这次你还打算让六郎上去吗?”

    哼,“不是朕想不想,而是这个逆子,在跟朕耍滑头!别以为朕不知道,姜恪是受了他老师的托请。”

    说到这,李治还真是叹了一口气,只要这仗能打赢,什么代价他都是愿意付的。可这个小混蛋,没事找事,四处惹祸是天下第一。在这种国家危难之际,到底让不让他去,李治还真拿不准。

    但姜恪说了,他还真不能一言而决,别人的儿子都能上战场为国效力,为什么皇帝的儿子就不能呢!刘仁轨那话余音在耳,他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无回头!

    谁能想到,大清早,皇帝能够轻装简从,仅带三两个侍卫,就敲来雍王府的大门。

    还好,王府的侍卫都是虎贲营的老人了,识得皇帝的真容,否则像他这么直接往里闯的,一定会被扔出去。

    见侍卫们低头行礼,默不作声,李治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心中赞叹:六郎带的兵,还是很识时务的。

    李治进门的时候,正巧赶上李贤在练刀,抬手阻止了侯诚的通报,反而抱着膀子,靠在门廊目不转睛的看着。

    直刺,斜撩,竖劈,回掠,招招力贯千钧,一把横刀在手,大开大合破空声如龙吟虎啸,犹如银河倒挂,倾泻千里。

    尤其是劈树的那三刀,身法俊美,刀如银光,认定目标,绝不拖泥带水,挥刀若定,便知已入门径。

    没吃过猪肉,但李治见过猪跑!李贤的刀法,杀气弥漫,狠辣异常,一看就知道这是人血喂出来的。

    这种满是杀气的刀法,在李唐宗室中,李治就见过三个人,先帝,李道宗,李孝恭。听说,他这用刀的法门还是李勣特意请谢映登指点的。

    “剑行王道,刀行霸道,明允,你是国家亲王,将来如何辅佐父兄治国啊!”,抖了抖袍子,李治自顾的坐在椅子上,语气平缓的问了一句。

    “臣-并州大都督-晋阳留守-雍王贤,恭请陛下圣躬金安!”

    李贤并没有直接回话,反而依照外臣的礼仪行礼。李治皱了皱眉头,心中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算是应称了。

    李贤随即拱手,干脆利落的回道;“天地为棋局,世人为棋子,王者博弈天下,谁为我所用,便用那一道。臣为陛下、太子鹰犬,陛下指到哪儿,臣就打到哪儿!”

    “吐蕃与我军的战情邸报,相信你已经听说了。河西是关中最后的屏障,是朕的底线,朕想让你去河西军任监军。辅助武邑县公苏庆节镇守河西。”

    苏庆节是苏定方的长子,弱冠从军,随其父征战半生,深得其兵法传承,兵法上的造诣,比裴行俭差不了多少,由他镇守河西,正说明了李治对河西的重视。

    李贤是李勣的弟子,按照将门的辈分,与年近五旬的苏庆节,却是同门师兄弟。派李贤去,既能体现朝廷对河西的重视,更不容易着边将的猜疑。

    吐蕃兵锋强盛,如果战事不顺,姜恪败了,那大唐就只要依靠河西十三州。如果这再丢了,那大唐的关中道,拱手让人,李治也将士开国以来最无能的君主。

    这是后手,也是必要的准备,皇帝嘛,凡是都会留一手的。

    “臣上的本章,陛下想必也都看了,陛下以臣未战狂悖胡言,将臣圈在府中至今,一定是在等前线的军报吧!”

    “薛仁贵如果大胜,陛下必治臣祸乱军心之罪。如今薛仁贵兵退大非川,陛下才被迫用臣的,是么!”

    李贤这话,说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在说新任河西军统帅-苏庆节。他的师兄,原本之是肃州刺史,从武将转为文官。表面看起来,皇帝心念其父战功,实际上却是削弱其父在军中的影响。

    现在仗打起来,形势又这般紧急,李治也顾不得“过河拆桥”的难堪了。从了兵部之请的同时,挽回一下君臣关系。

    李贤这么说,其实就把话挑明了,饶李治帝王心机,人狠心黑,也不由的一阵脸红。

    “你说对了,大非川,薛仁贵要是胜了,朕非但不会用你,还会治你藩王参政,祸乱军心之罪。”

    “可此役大败,恩,也足见你有先见之明。”

    说到这,李治拿起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淡淡言道:“朕也想问你一句,你之所以频频上书,不是也想随军出征吗?”

    扶起李贤,李治不得不当着儿子的面承认,其先前在奏本上言:薛部将校,是为虎驱羊,抱薪救火,句句都对。

    西域诸国与吐蕃,对大唐早有觊觎之心,他们的文化、礼制相近,在思想上更接近,他们才是一衣带水,友好邻邦呢!

    魏征当年说的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与东突厥的蛮子一样,都是信不过的。到了关键的时候,李治能依靠的,还得是自家人,诸国所谓的臣服都是虚的。

    “陛下是知道臣的,臣在军中从来都是一线冲杀,就算千万敌人奔赴而来,我只孤身迎去,臣的长枪就是为国丈量土地的,臣给人当不了副手。”

    “臣临行前,以防止流氓作乱为由,命并州军集结待命,抛去必要的防守,可出兵三万。”

    “如果陛下允准,臣愿率兵并州军随大军主力西征,不破吐蕃,誓不回还!”

    不破吐蕃,誓不回还!李贤这八个字,说的慷锵有力,且异常决绝。

    看着个头长了不少,面色坚毅的儿子,李治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吐蕃,大唐西北的心腹之患,国力早在贞观年间就以不容小觑,否则依着先帝的脾气,就不是和亲了,直接挥兵灭国,岂不是一劳永逸。

    前次辽东之战,李治将他送上战场,只是想磨砺一二,没想让他真的到阵上走一遭。事后,李治曾单独问过李勣,老家伙就回了八个字:一言难尽,九死一生。

    说的再直白一点,是李治这个亲生父亲,替他选择了死。韩国夫人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李治心里的气,也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减轻。

    这次他单独前来,就是不想让皇后,再掺和到父子之间,以免隔阂再重,父子反目,遗祸家国。

    可现在看来,李贤完全不接着,装傻充愣,就是不提这一茬。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李治可不信,他听不明白!

    “你!”

    “你!”

    手悬半空,李治是放也放不下,收了收不起来。

    沉吟片刻之后,李治叹了一口气,讪讪言道:“随你吧,去兵部找任雅相和姜恪!”

    说完这话,面色沉重的李治转身离开,还没有两步,便回头叮嘱:“活着回来!”

    看着皇帝瘦弱,且有些踉跄的步伐,李贤也是眼睛一红。

    “臣李贤-领旨,恭送陛下御驾!”,话毕,双膝跪地,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

    其实,不管是李治,还是李贤,心里都万分清楚,西征一战,吉凶未卜,比之辽东战场,更加凶险,这就是一场世纪之战,能不能活下来,完全要看天意。

    也就是说,李治允准了请求,就等于把李贤这个儿子豁出去了。要么像道宗、孝恭二王一样入伍为将,执掌千军,成为宗室名将,要么像道玄一般出师未捷、马革裹尸。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关中震动!

    刚走出王府,心神,体力都有些不支的李治,好悬没滑到。还好侍卫统领-翟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否则皇帝非得摔个好歹不可。

    翟锋在皇帝身边,当差二十多年,从晋王府到东宫,最后到这里,几十年如一日,没什么比他更了解皇帝。与亲生儿子,闹到这般生硬,图什么啊!

    入撵后,李治抓住了翟锋的胳膊,示意他不必退下,说说心里话。

    “对明允,你怎么看?”

    “雍王从前知礼而良善,乃一文弱书生。司空大才,醍醐灌顶两载,就将其教导成智勇兼备的将才,末将佩服。”

    “李勣教的?”,李治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除了司空,末将实在想不出,我唐军中还有谁能有如此大能。”

    没错,整个唐军之中,纵有良将千员,带甲百万。但能把一介书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调教成心狠手辣的将帅,除李勣之外,不做他想。

    翟锋少年时,也想拜入卫公一脉,可人家嫌他天资有限,看不上他。但即便卫公一脉拒绝了他,翟锋对于他们还是抱着崇敬之义的。

    “李勣教我儿,做良将,而不为人子?”

    “不不不,陛下,末将可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李治有些压不住气了:“那到底是那样,你能不能痛快说!”

    额,额,“陛下,天家家事,非人臣所敢听,非人臣所敢问,您让末将怎么说啊!”

    这话要是再听不明白,那李治就是傻子了。太子身子孱弱,能不能顺利继承大统,只有天知道。

    眼下,泽王、许王以病为由,赖在东都不走,不就是觊觎储位么?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谁不明白他们的用心。

    要不是皇后强势,他们不敢有所异动,这东都的官场,早就乱套了。

    再说到李贤,还没有加冠就被送上了战场,死中求生,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样经历的人,心肠早以坚硬如铁,且对二圣都心存隔阂。

    皇后不知道吗?她心里也清楚,所以即便李贤就藩,也给他挂了两个拖油瓶,就是想用二位皇子拴住他。

    李治呢,身为人君,人父,不好耍女人的算计,光凭威严和道理,很难让雍王归心!

    “翟锋,你的意思是说,朕争不过皇后?”

    “陛下是至尊,谁人敢与陛下争锋呢!”

    没人敢,就皇后敢!而且她的办法,似乎真的比自己的奏效。唉,李治自顾的揉了揉,发涨的头颅。

    “算了,打完这仗再说吧!等会回宫,你将先帝的定唐刀送给他,算朕尽一份心力了。”

    争不过?朕是天子,朕就是要磨好六郎这把快刀,如果,如果,他和太子真的有了意外,家国不至无人可用。

    .......,皇帝下旨,令左相姜恪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大将军独孤谋为副,率军二十万驰援西线。

    这兵员,当然是就近原则,由关中来出,长安周围数州之地接到旨意后,开始征集府兵。关中的妇人,都抹着眼泪,伺候她们的儿子,丈夫穿上征衣。

    三秦的子弟,自古耐战。可如今是逆风战局,而且对手又是以选雷不及掩耳拿下安西四镇的吐蕃,百姓们心里能没有负担吗?

    从潼关到长安,这一路上,李贤看到的,不是哭哭啼啼的妇人,就是耷了脑袋的府兵,士气低迷程度,由此可想而知。

    在太宗朝的时候,府兵们闻战则喜,战功必赏,现在让老百姓,白白将自家子弟送上战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朝廷呢!

    一帝有一帝的风格,李治与先帝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对待军队的态度,也没有先帝看重。这都源于他没上过战场,对于军队的认识,还不深。

    李贤骑在马上,心里却为忠肝义胆的唐军鸣不平,当兵吃粮,当兵吃粮,连赏功都没有,谁他妈还在战场上玩命!

    “来人止步!”,蓝田大营外,一名校尉一手握着刀把,另一只手搞搞抬起,拦在李贤的马前。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对于李贤小小年纪,就穿了一身大将军铠甲,误以为是那家的子弟,穿了老子的甲胄,来营前胡闹。

    李贤也是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让侯诚将大总管-姜恪给予的令牌扔给校尉。

    并没有表明,他的亲王之尊,并州大都督的官职。因为那没什么用,在军营中,看的战功、资历,官职大小没什么大用。

    “对不起,我部没有接到东都的阁文,蓝田大营,现只听命于兵部左侍郎-岑长倩。”

    李治施行两京制度以来,长安与洛阳就有了两套班子,目的是无论皇帝在哪儿,都可以遂心应手处理政务。

    也就是说,长安、洛阳各有一个兵部,而主管蓝田大营的,正是长安兵部左侍郎-岑长倩,是贞观朝名臣,中书令-岑文本之侄。

    以文入武,属于那种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的角色。带兵也很有一套,李贤今儿算是领教了。

    之所以藐视东都兵部开出的令牌,完全是军中的派系之争。他们属于岑长倩所部,买不买任雅相的面子,看的是心情。

    即便是有军情要务,也得杀个下马威。到了他们的一亩三分地,是虎也得卧着,不是!

    “命令?”

    “好,这就给你!”,李贤眼睛一撇,直接赏了他一鞭子,正中其左脸。

    这下可惊着守门的士卒,端着长枪就围了过来。还没等捂着脸的校尉下令,队伍中擎着旗的程伯献将王旗一展,硕大的“雍”字应于诸人的眼前。

    “这就是命令!”,说完这话,李贤夹了一下马腹,大摇大摆的驱马向前。

    而跟在其后的侯诚,则高声喝道:“并州大都督,雍王贤,奉大总管姜恪之命,至蓝田大营传达军令,众军士恭迎。”

    侯诚这嗓子喊的不小,而且是专门给营中的人听的,特别是蓝田大营主将-岑长倩,副将娄师德、刘审礼等人。他们都是军中老将了,资格老,面子大,不喊大声点,估计是听不见的。

    “呦,老刘,快请岑侍郎去,雍王殿下到了!”

    “是吗?那真得请,殿下可是持军令而来,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

    与其他的皇室子弟不同,李贤不仅是英公的关门弟子,更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并州大都督。岑长倩等人的架子也不好端的太大,差不多了也都出来躬身迎候。

    李贤呢,也知道他们的小算盘,反正也不是针对他,没有必要计较太多。微微一笑后,也没跟他们客气,李贤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了帅位之上。

    首先,是通报了大总管-姜恪颁布的军令:蓝田大营所辖之府兵,尽数划归凉州道统辖,所部将士由娄师德,刘审礼二将统领。轻装简行,务必在本月末,赶至肃州,延误军期,迁延懈怠者,立斩不赦。

    其次,关中招募的府兵,全部由蓝田大营整训,所缺衣甲、战马,由兵部负责补齐。以岑长倩为主将,二十日后,随凉州道主力西进。

    众将官应诺之后,李贤也摘下了乌金头盔,一边晃动着有些发麻的脖子,一边抬手示意诸将落座。

    “诸位,别怪大帅要求高,时间紧。远在大非川的弟兄,盼我等如大旱之盼云霓,军情如火啊!”

    这些将军,都是打过仗的良将,李贤当然知道这些骄兵悍将是有脾气的,姜恪的命令不一定能执行的彻底。

    没办法,他不是李勣,没那威望也属正常,这也是姜恪请他这位皇室亲王来的原因。

    “殿下,臣等都知道军情紧急,臣保证,蓝田大营所部,一定按时完成。”

    “殿下既然一同出征,不如就在营中住下来。一来省的折腾,二来也与诸将熟悉一下。”

    对于岑长倩的好意挽留,李贤笑着摆了摆手,蓝田大营有他们的任务,李贤也有自己的军务。

    并州军应该已经接到开拔令了,他这个并州军统帅,是要跟自己的军队会合的。

    况且,他留下在这,姜恪和岑长倩都会不舒服,军队用起来咯手,耽误军国大事,可就有违初衷了。

    “与你们不同,本王是个劳碌命!并州军的将校都是年轻人,不好约束军队,本王得看着点。”

    “好了,诸位将军,咱们都有各自的军务,都别送了,就此别过,咱们肃州再见!”

    说完这话,李贤与诸将拱手告别,连送都省了,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弄得岑长倩等将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老刘,咱们是不是把这位爷得罪了?”

    “我哪知道,反正咱搞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让姜相为帅,难道说刘帅不行?”

    越说越不像话,都敢议论将帅人选了,这还了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给他们提了提醒,岑长倩挥了挥手,示意诸将可以退下了。

    随即,又苦口婆心的叮嘱刘审礼和娄师德,将帅不和是军中大忌,薛仁贵、郭待封已经是前车之鉴了。他们虽然是刘仁轨的部下,可在面临国家危亡之际,也要有保持公心。

    而且,这次是大战,是绝对国运的一仗。一旦西线再次失利,那大唐在未来几十年,都别想再恢复安西四镇,控制丝绸之路。

    “这年头,有仗打就不错了!看看咱们的那些老兄弟,有多少转了文官了,该知足了。”

    “不要那么暴躁,安心带兵,有邪火到战场上,冲吐蕃人发去。”

    说到这,岑长倩还提醒他们,刘帅曾有言在先,将不涉政,他们这些人,不要参与到朝中争斗中,更不要与皇室中走的太近,如此才能保之万全。

    雍王贤,骁勇果敢,善将兵,是颗好苗子,将来走正道,国家必填一名帅。可若不是,那就有陛下可烦的啦。

    想想先帝朝薛万彻等名臣大将,立了多少功劳,为大唐付出了多少,最后还不是因为卷入皇室之争,身死族灭为天下笑。

    打仗死,没问题,那叫为国捐躯,朝廷自有表彰。可要是过早站了队,而且站错了,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刚才,本帅与雍王那是客气,人家也知趣,这就叫大家方便。”

    “你们俩给我记住,没事摸摸自己的脖子,三思而后行,千万保持距离。”

    就在岑长倩巴巴给二将上课的时候,一路北上的李贤,耳根子也是阵阵发烧。且在队伍中,掌旗将-程伯献与侯诚,碎碎叨叨说着岑、刘等人。

    先不说军情,单说礼数上,这些家伙未免太无礼了。殿下鞍马劳顿,一路狂奔而来,他们连顿饭都不管。咋地,蓝田军,就不是大唐的军队了?这也就是在蓝田,如果在并州,他们的人头,早就挂在旗杆上了。

    “你们啊,那嘴就是不饶人!世间如此美好,你们怎么如此暴躁呢!”

    “他们都是刘仁轨的人,本王是卫公一脉,两股道跑的车,能团结协战就不错了!”

    没错,李贤是亲王,他只能选择接受将帅文官们自己的选择;如果他是太子,面对这种情况,早就修理他们了。

    而且,将兵多少无所谓,关键得是自己的地方,并州军才是他真正的根。李贤已经下令,抽调虎贲营在内三万骑兵,皆选最精锐之士。

    老早就听说过了,并州狼骑天下无双,这次能统领他们征战沙场,李贤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对,殿下说的有理,这次让那些老倌儿看看咱们并州军的实力。”

    “先声夺人,早一日解大非川之围才是真本事。”

    并州的骑兵都是一人双马,脚程比寻常的骑兵快一倍。所以他们定然是第一个到肃州整修,第一个出战。胜仗是最好的证明,其他都是虚的,并州军就是要用实打实的战功,让那些老家伙闭嘴。

    “这就对了,少年大唐,大唐少年,这战场本来就应该是咱们的。”

    “能不能让并州狼骑之名,再次响彻天下,就看着一遭了!”

    话毕,李贤狠狠抽了一下胯下的宝马,疾快的冲了出去。

    被他豪气感染的侯诚、程伯献等侍卫,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战场,也都兴奋的嗷嗷叫,夹了下马腹,追着李贤的背影飞驰。

    在整个凉州道所辖的军队中,他们可能是唯一的一支,不用鼓舞士气,对战场的硝烟,心神向往的军队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肃州风萧萧!

    有唐以来,武德二年,平李轨,置酒泉,福禄二县,隶肃州。到了贞观元年,以肃州隶陇右道。位于祁连山北麓、河西走廊中西部,东与高台及肃南接壤,南倚祁连山,西与嘉关毗邻,北抵夹山、金塔相连。

    这里满布黄沙,气候干燥,冬冷夏热温差大、秋凉春旱多风沙。能在这里坚持戍边的,吃得了这份苦的,无疑都是忠心耿耿,心情坚韧之辈。

    看到河西军整肃的军容,李贤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有他们在,最起码可以保证河西之地,坚持住朝廷的底线。

    与岑长倩不同,苏庆节要热情的多,带领河西军文武将校,特意在城外恭候李贤,给足了他的面子。

    哈哈.......,“臣苏庆节见过殿下!一路鞍马劳顿,殿下辛苦了。”

    人家给了面子,李贤也不能不兜着,利索的从马上跳下来,赶紧把苏庆节扶了起。

    “师兄,你这可是折杀小王了,要是让老师知道你给我行这么大的礼,那我这皮子就保不住喽!”

    哈哈,“殿下说的哪里话,这都是臣子之礼,是臣的本分!”

    “殿下请,请由臣给你介绍,我河西军的各级文武。”

    在苏庆节的盛情介绍下,河西军的各级文武向雍王行礼,“什么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在这完全不存在,臣子之礼,半分不曾偏颇。

    这也不奇怪,苏庆节是卫公一脉的,与李贤师出同门。对待自家人,自然是礼数周全,脸上的笑容,也更真诚一些,这就是派系的原因。

    李勣致仕之后,卫公一脉也随着没落,在军中的话语权,也比不了勋贵世家出身的武将。

    裴行俭转了吏部,出任文官,苏庆节又是被临时提拔到河西军主帅的。细算之下,还就李贤这个并州大都督,倒是最为出挑。

    引李贤入内堂,奉茶之后,苏庆节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接到圣旨后,他动员了多少府兵、民夫,囤积了多少粮草、药材,以及修建了大批的箭楼,伤兵所。

    总而言之,眼下的肃州就是一座集兵员、装备、救治,于一体的大型中转站。这里不仅能满足凉州道的军需辎重源源不断,更是可以作为反攻的起点。

    肃州以西百里之内,除了官军掌握的关隘,所有的耕地、林带、村落、水井尽接被毁,百姓皆由官府迁之州中,坚壁清野,吐蕃军即便到了,也得不到任何补给。

    可以看得出来,苏庆节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愧是刑公之后,战争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你想到的,人家想到了,你想不到的,人家照样能想到。

    “兄长大才,小弟佩服!肃州的防御,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即便是姜帅来了,相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呵呵......,苏庆节搓了搓手,有些腼腆的回道:“小伎俩,小伎俩,吃饭的手艺而已,上不了大雅之堂。”

    “好,既然肃州准备的这么充分,那小弟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休整三日后,小弟既率并州西进,以解薛部之围。”

    “别啊,殿下!哦不,明允贤弟,小兄这还没招待你呢,怎么能让这么急吼吼的就走呢!”

    恩?这是话里有话啊,苏庆节随其父征战半生,对于西域,及吐蕃的情况,那是了然于胸。否则,他不会独断专行,将河西军的主力,全部集中于肃州一线布防。

    这救兵如救火,薛仁贵部在丧失大半辎重后,还能坚持多久,就算他喝大了,也绝不会拎不清这么简单的问题。

    “明允贤弟,不知道你的学业到了哪步啊?”

    “兄长,贤也是丘八出身,直肠子,有话直说便是!”

    嘿嘿......,“贤弟,你有所不知,咱们卫公一脉,也是分人的。比如说侯君集,是太宗皇帝塞给卫公的,所以只习得兵法十六策。”

    卫公的兵法,是国之重器,不可轻授,即便是卫公的儿孙,也没有学的一招半式。这弟子,有自己想教的,也有迫于无奈,不得不教的。

    侯君集就属于后者,完全是应付皇差。李贤贵为当朝皇子,国家亲王,身份无比尊贵。

    二圣开口了,英公也不得不接着,所以从李贤学了多少东西,就能看出李勣是什么态度。

    有求于人嘛!苏庆节必须得搞清楚,他的这位师弟,是实实在在的,还是挂名的。

    明白之后的李贤,也是笑笑了,随即答道:“贤蒙老师偏爱,倾囊相授,又赐予《六军镜》。可贤天资有限,庶竭驽钝,没有学到老师身上,三分本事啊!”

    李贤这话是谦虚之言,可在苏庆节的眼睛却瞪圆了,嘴都快咧到腮上了,兴奋的拍了拍扶手,就差蹦起来了。

    别误会,苏庆节没毛病!恰恰相反,他正常的很。你想想,官场晦暗不明,西线又是天高皇帝远,日子过的既无趣,又疲惫。

    就好比出嫁多年的妇人,终于见到了一个娘家人,能不失态吗?

    “殿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请殿下务必恩准。”

    此时的苏庆节,又异常的严肃起来,起身拱手向李贤请求,解大非川之围的首战,一定要带上他。

    其父苏定方,晚年受命担任安集大使,全面负责对吐蕃的军事防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大唐消除这个西边的心腹大患。

    可天不假年,苏定方最终在军中溘然长逝,临死前心心念念的,就是与吐蕃的战事。

    现在,与吐蕃与天朝为敌,不管是为父,还是为国,苏庆节都义不容辞在一线冲杀。

    可朝廷发给他的明旨,是配合大总管-姜恪作战,防守河西之地。也就是说,这场战事,他就是个配角,就是管吃吃喝喝的槽官。

    苏庆节随父征战半生,大大小小数百仗,让他给姜恪提鞋,他不服。

    如果,今儿来的是别人,苏庆节也就不说了,照旨意行事就是了。可来的是李贤,是他们卫公一脉的自己人,他这憋在心里的话,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兄长,不是小弟推脱,小弟只掌管并州军,并不是凉州道大军主帅,所以兄长之请,我实在说了不算。”

    苏庆节听了这话,老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原本以为来的是希望,可没有想到,最终还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河西军如果有人能独当一面,接替兄长的重担,小弟倒是可以修书一封试一试。”

    啊,“殿下此言当真!”,由哀转懵的苏庆节,急声出言,好像怕李贤反悔了一般。

    呵呵,“当然,真人面前不打诳语,小弟怎么拿兄长说笑。”

    之所以揽下这事,李贤的考虑有二,师出同门,法源一家,李贤有义务拉这位正在走下坡的师兄一把。

    其次,他了解西北的地形,民情,有他一同出战,把握能更大一点,也能少死一点人,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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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怀太子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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