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绝境
洛阳城北侧的一座小山前,逃跑的黄衫女转身停了下来,耍了一个刀花后,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攥着拳头,一脸愤慨的看着李贤。
这股子怒意是由内而发的,李贤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姑娘的“革命”的热情,不是一般的高涨!
不过,既然有谈的意思,李贤也得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随手将刀插入泥土,高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王杀驾!”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活不下去了,都是你们李家与那些狗官逼的,官逼民反,知道吗?”
“你以为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是那些狗官搜刮的民脂民膏!你们的嘴是红的,农民的骨头是白的!你们的牙齿是白的,农民的血是红的。”
哦,明白了,真的是陈硕真,也就是文佳皇帝的农民起义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灾之年,救灾不利,官绅豪强宁愿可怜一条狗,也不远给他们一点活命的粮食。
让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活活饿死。逼着他们不得不学着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这些与地方官都结下了血海深仇,自然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血战到底了。
出于人性的角度来说,李贤很是同情他们的遭遇。可就算让他们坐了天下又能如何呢?李自成是成功了,可最后还不是输给了骄奢淫逸,谁能保证他们就比现在的官吏强!
与这些目不识丁的人,论治国之道无益于对牛弹琴。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仇恨,其他的一概不想!就说今天吧,即便让他们杀了皇帝,洛阳城也将面临穷凶极恶的洗劫。
李贤上过战场,也知道两军交战,杀红了眼,那是什么都顾不得的。更何况,这些农民起义军,与历史上其他想着分茅裂土,成就一姓天下的人,没什么却别。本质和内涵,里里外外,都是一样的。
“话别说的那么好听!你们造反,不也是为了富贵么?不也是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
“别否任,陈硕真,一介女流,竟敢在弹丸之地建元称帝,她不仅胆子大,更是比你想象中的更加贪心。”
“她要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什么要称帝呢?所以,别把你们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都是为了一家一姓,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所谓乌鸦落在猪身上,看到的都是别人黑。让他们做主就好了?李贤不这么认为。
是,官场昏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尽人意的地方有很多。可总比你们这些,只知道杀人放火,制造混乱的强多了吧!
“小殿下,你的功夫不错,能破我的刀阵,足见你的本事。”
“和你说这么多,完全是看在你这身本事的份上,死也得让你死个明白吧!”
说完这话,黄衫女挥了挥手,山包两侧,豁然出现了上百个娘子军,个个都手持弓弩。好家伙,终日打雁,今儿李贤却被雁啄了眼。
“当然,别说我们不讲江湖道义,如果你跪地求饶,我保证只砍你一手一脚。”
“尊严跟活着比起来算什么,只要能活命,你们这些狗官,不是什么都能做出来吗?”
说这话的时候,黄衫女的脸上充满了不屑和戏谑的笑容。在她的人生中,见过了无数的狗官,前一刻还在颐指气使,下一刻就蜕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狗。
面前的这位小王爷,功夫是不错,可毕竟年轻,没经历过什么生死,也看不淡生死之说。所以,黄衫女便想奚落他一番,以报其刚才的牙尖嘴利。
呵呵.....,哈哈......,“妖女,本王不仅是大唐的亲王,更是职业军人。我从不做有损军人荣誉的事,所以要让你失望了。”
而见李贤顽固不化,黄衫女玉手一挥,成群的箭雨,都对准了李贤不算强壮的身躯。也正是此时,李贤也拔出地上的横刀,一边挡着射来的弩箭,一边用灵巧的步伐,向后躲着。
直至退到身后的坡上时,胳膊和大腿,已经被划上好几道口子。眼见着敌人步步紧逼,身后又是洛水,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受辱的李贤,纵深一跃,将他的小命都赌在了冰面的厚度。
借着月光的余晖,眼见下面的冰面被李贤砸出了一个洞,黄衫女也抬手阻止了,要冲下去验看的手下。
“少主,他可是条大鱼,万一活着回去,将来一定会成为大患的。”
“是啊,少主,属下去捞他上来,砍下他的头颅,向唐廷示威。”
不,黄衫女坚决的摇了摇头,寒冬腊月,掉到冰河之中,不要说其是一个身子单薄的少年,就算是强壮的壮汉,也绝对活不了。
况且,他们是义军,讲究的就是道义。有道是,识英雄,重英雄,虽然他是唐廷的人,但不可否任,他的确是个英雄。
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不该折辱他的遗体,否则不仅在道义上说不过去,良心上也是交待不了的。
“他,必死无疑!况且,我们已经有了意外收获,不要贪多无厌了。”
“至于唐皇,这次他不仅在文武百官、东都百姓及诸国使者面前,丢尽了颜面,更是失去了一位皇子,够他喝一壶的啦!”
懂得知足者常乐的黄衫女,很是痛快的收了兵,带着部下消失在慢慢的黑夜中。而奉旨来找李贤的兵将差役,却全都慌了神,打着火把一寸一寸的找着,不敢有一丝的马虎。
临出来的时候,各部的官长已经和他们说明白了,找到雍王,活着带回来,升官发财,美女豪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要是找不到或者死了!那就等着吧,从他们这些官长到官军差役,统统都要人头落地,全家抄没,发到边塞与披甲人为奴!
“雍王殿下,殿下,你在吗?”
“殿下,你吭个声啊?殿下?”
“雍王爷,小的求您了,你到底露个面啊,小的身家性命,可都在您老人家手上呢!”
第九十二章 龙颜震怒!
显仁宫内,段瓒、钱宁等将领及负责搜巡的各部官长,都搭了个脑袋跪在殿中,自宣曜门事件至此,已经六天过去了,可他们仍然没有找到雍王-李贤。
失踪了这么久,结果显而易见,一定是被反贼给害了。而这些吃着朝廷俸禄,享受高官爵位的大小人等,竟然无能到连一具尸体都带不回来,二圣怎么不震怒。
况且,李贤不是一般的宗室子弟,他不仅是当朝皇子,国家的亲王,更为朝廷建立了不朽的军功,辽东之役居功至伟,是国家的功臣,在军中享有一定的威望。
现在,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中、军中都颇有怨言。李勣、刘仁轨、薛仁贵、独孤谋等原辽东军将校,已经上本弹劾了,军队都不稳了,二圣还能坐得住吗?
说老实话,李贤在时候,李治都烦死了,成天给老子惹祸,恨不得他立刻从眼前消失才好。可人没了,李治这心里反而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对这孩子有些不公平,不仅没给过好脸色,更是处处亏着他。
所以,这次不用武后说话,他就发了前所未有的火,浓浓的龙威带着杀气,让段瓒等跪在殿中的人,脊梁骨是嗖嗖的冒凉风。
“雍王贤,朕的皇子!朕对他怎么样,是朕的事,朕是他的君父,这权力是上天给的,天经地义。”
“可你们呢?你们竟敢擅揣上意,错过了最佳营救时间,致使朕失去了一个儿子,朝廷失去了一员大将,这是什么罪过?”
“朕告诉你们,活着见人,死了见尸。三天之后,要是再找不到雍王,长孙无忌、褚遂良,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哎,这话算是说到头里了,李治是个连元舅、托孤之臣都敢杀的狠角色,杀他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罪过,李贤再不受重视,也是二圣的嫡子,是他们亲生的,要是真找不回来,他们的可是在公在私都把二圣得罪死了。
那下场可想而知了,长孙无忌、褚遂良的下场都是好的,他们的只会比那更惨!
“滚,办差去!等着朕给你们赐宴呢!”,李治这一声咆哮,下面跪着诸臣,都低着脑袋,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唉,一声长叹,李治又坐了龙椅,握着武后的手,夫妻二人相对无语!他们俩口子,心里都清楚,这几年用李贤,都是把他当成棋子。
而恰恰忘了,那孩子是他们的儿子。如果这次,人真的没了,那他们才要追悔莫及呢!
想到这里,有些不放心的李治,指了指下面攥拳头的太子弘:“你去,你去看着,如果找不到你弟弟,负责搜寻的三品以下所有文武,皆斩!”
早就憋了一口恶气的李弘,仅仅是拱了拱手,随即气鼓鼓的走出了大殿。相比于帝后,他与李贤之间的兄弟情谊更是深厚,要是弟弟真没了,他一定弄死这些人浮于事的家伙。
.......,当然,二圣与太子弘,这次真是冤枉他们了,绝大多数人,对于寻找雍王,还是很上心的。可找不到人,又能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大变活人啊!
回到衙门后,段瓒、钱宁等主要官长,将各级官佐都集中到了一块,必须跟他们交待事态的严重性,督促他们全力寻找。
只见段瓒背着手,面色阴沉的告诉他们:“陛下给了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还找不到,本帅与钱大将军等人,皆要人头落地。”
“可本帅要告诉你们,你们只有两天!如果找不到雍王,在陛下砍我们脑袋之前,本帅一定先摘了你们的脑袋!”
“把全部的人员都给我撒出去,挨家挨户,拉网式搜索,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诺,皇帝连正三品大将军都不顾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这是死命令,两天找不到人,他们的人头也要跟着落地。
关系到自己的小命了,谁还有半分杂念,都急吼吼的跑出去,召集自己的手下了。
“啥玩意?两天?将爷,咱们六天都没找到,两天上哪找去?”
“上哪找去?要么找到人,要么去投胎,老子和你们的结果是一样的。”
“那,那这不逼死人么?”
“哎,鳖孙,你这话算说对了!真要不到人,不仅咱们得死,全家老小也他妈保不住,明白吗?”
.....这一幕不仅出现在左右金吾卫或羽林卫,所有负责巡查的军队、衙门,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皇帝这边一压,下面当官的就得跑断腿,而他们这些当差的,那就的拿命去添了,没办法,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就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当然,别以为当官就都能坐得住,要是问罪的话,段瓒与钱宁,这两位大将军首当其冲,手下的人都撒出去,可还是觉得不放心,所以打算亲自去找找。
可这门还没有来得及出,就碰到了赶来的太子弘,尤其太子还面色铁青,这使得二人心里咯噔一下。可该来的总会来的,二位大将军也硬着头皮,将太子先迎了进去。
“好了,茶就免了,孤不是来喝茶的!咱们开门见山,孤奉旨督促你们全力寻找雍王。”
“孤先表个态,雍王与孤是共天共地的亲兄弟,兄弟情谊自不用说,且雍王有大功于孤。要是找不到他,不用陛下动手,孤就要大开杀戒。”
太子的冷言冷语,无疑让段、钱二人心里一凉,这皇帝的雷霆之怒,他们还没消化,太子又来下了最后通牒,这让二人有些应接不暇。
是,在面上看,太子与雍王的关系是不错。可都是官场的老人了,见惯了皇室内斗的他们,从来没有把兄弟二人的关系,太放在心上。
可这一向仁慈的储君,竟然直接撂下了狠话,这回让二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确是真的,这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好了,多说无益!与其咱们在这饶舌,不如二位亲自带人督阵!”
“这三天,孤替你们坐衙门,三天之后,见不到人,外面的那些六率士卒,会伺候二位上路的!”
第九十三章 早岁哪知世事艰!
恩?李贤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败的茅草屋,从墙上挂着渔网的器具可以知道,这是一间渔人的小屋。洛水两侧靠着打渔为生的百姓,一般以此打尖,临时休息之用。
浑身的疼痛,像散了架子似的,无不提醒着李贤,他赌赢了且活了下来。原来,跳下来的时候过高的估计了河上冰面的厚度,直接砸破了冰面,掉入了冰窟窿里。
冰冷的河水,彻骨的寒了,立刻就让撞昏的他清醒了过来,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从冰窟窿里爬了出来。幸亏黄衫女的手下没人下来补刀,否则李贤这次是真的死翘翘了。
身上的湿衣服,在咧咧的寒风中,很快就消耗完了李贤身上的热量,爬上岸,还没有走多远,就在严寒中晕厥了过去。闭眼前,李贤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彻底玩完了。
可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渔屋,身上的伤口也都处理过了,劫后余生的他还是很高兴。
“耶耶,耶耶!他醒了,他醒了!”,走进屋子,正在掏弄火盆的小女孩,见李贤在看她,兴奋的用铁棍指给自己的父亲。
“没礼貌,要叫阿叔的!”
中年汉子端着一碗热气疼疼的鱼粥,坐在李贤的身边,憨厚道:“乡间的野丫头,没什么教养,小兄弟不要介意。”
“无碍的,老哥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小弟铭记于心,一定要有所报答。”
话间,李贤在汉子的帮扶下坐了起来,接过鱼粥,继续问道:“敢问老哥,这里是哪,小弟获救多久了。”
让李贤喝粥,暖暖身子。汉子慢声告诉他,他把李贤从洛水岔流背回来,已经有七天了!李贤泡了冰冷的河水,回来的时候,不仅有外伤,冻伤更是严重。
幸亏他们渔民,有自己的老方子,给他上了药,处理了伤口。这几天,他和女儿,一直都守在这里,还以为他醒不过来了呢!
渔民目不识丁,不识的李贤身上的亲王袍服,见其身上伤疤纵横,以为是什么江湖游侠,遭到仇家的追杀。
虽然他们是小民百姓,平常也不会招惹江湖人物。但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还是把他背了回来。
乡野间的日子,虽然过的不富裕,但接济一些遇到困难的人,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有没有回报,那是根本没想过的事。
见小女孩冲着自己的碗流口水,李贤就知道,这是渔民在寒冬腊月中,好不容易弄到的肉食。李贤也招了招手,将剩下的半碗,喂进了小女孩的嘴里。
“使不得,使不得,你的身上还有伤的!这死妮子,馋的很呢!”
“无碍的,老哥,小弟已经吃饱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李贤还问了问,最近官府有没有人下来。
虽然他不是太子,可大小也是个皇子,二圣能不派人找么?不过,李贤这话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些日子官府像疯了一般,一边抓反贼,一边找人。
找什么人还不说,搞的神神秘秘的,那些多话,满嘴零碎的,统统被抓进了大牢,霸道的很!
“问问都不让?”
“小兄弟,谁敢与官家叫较真?官嘛,怎么说说都行,咱们听着就是了。”
“再者说,下面这些办差的,自古至今不都是靠着欺压咱们小民过活么?”
没错,在汉子刘匮的认知中,他搞不清楚官大官小,更搞不清楚朝廷的政策。在他的生活中,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下面的这些差官。
人家命好,托生成了官差,下了乡间,鼻孔朝天,看不起乡下人不说,哪个不是得连吃带拿的伺候着。
跟他们,你永远不要提办不办事,拿不拿好处,反正你都是龟孙子,永远都低人一等。心情好了,说两句好听的,稍微不顺心,打你一顿,骂你几句也属正常。
时间长了,从他们的闲言碎语中,也能听出来,上面的官儿也是一样。听说他们逛窑子都是朝廷花钱,而且还是明文律令中的。
老百姓嘴上骂的不行,但心里却着实的羡慕。这不,朝廷要抓反贼,又要找人,风声紧起来了,他们就想出了一系列框框为难百姓。
你甭管是打柴,过桥,还是干什么,都得经过人家的排查,否则就得吃鞭子。幸好这里是洛水河畔,河面上冻后没有多少人,朝廷查的也不那么严。
汉子可以敲冰钓鱼,给闺女打打牙祭,吃点鲜鱼汤补补营养。要光靠那点陈粮,怕是也很难保证顿顿有的吃。
“朝廷的赋税不高啊?难道是有人加征赋税?”
“小兄弟,加征赋税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那可是砍头的罪过。可人家也有自己的法子。”
偶尔下来大吃一顿也吃不死人,但月月多下来几次,平头百姓身上这点油水,也就刮干净了。
这乡里间,每月都要向里长缴纳一些粮食、肉类,用以保障下面官差的办差人员的肚皮。老百姓弄点东西不容易,自家娃子还没吃饱呢,可也必须得把里长那的账交足了。
是,朝廷遣人下来办差,大的地方有驿站,小的地方有里亭,都是官家报销吃喝的。可里长和差官们就说是自筹,又有谁没事找事跟他们较这个真呢!
“小兄弟,咱们是平头百姓,惹不起官子头的人,所以还是怎么方便自己,怎么来!”
“看看,咱们虽然简陋,但能遮风,运气好的话,还能弄点鱼,解解馋,该知足了。”
刘匮的话,让李贤想起了黄衫女,只要能填饱肚子,把儿女拉扯大,谁愿意拎着脑袋造反,与朝廷作对呢?
吏治腐败,人心不古,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儿,谁把朝廷的安民大计放在心上了,还不是一心捞资本的。至于下面当差,只要不犯大事,谁又会浪费过多的心力去管他们呢?
从前走到哪,人人都知道他是当今的皇子,堂堂的亲王。所见所闻,都是人家愿意让你看到的范。可今儿他才知道,自己见识的不过是冰上一角,这也正应了“早岁哪知世事坚”那句话!
也就在李贤与刘匮默默无语之际,小院外传来了激烈的砸门声。刘匮给李贤打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吩咐闺女,与阿叔好生作伴,自己径直的走了出去。
第九十四章 贫贱之家百事哀!
大清早,跟抢劫一样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匮嘴里叨咕的里长,他今儿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刘匮积欠的份子来的。小半年的账可不是一个小数,再拖下去,他还真怕刘匮给不起。
推开刘匮,带着几个手下撞入草屋后,就看到小女孩害怕的往李贤怀里一钻,头埋在胸口,瑟瑟的发抖。从小姑娘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位里长平时没少欺负他们父女。
“哎呀,这屋子里还躺着一个呢?三伢子,这是怎么个景儿?”
“我可跟你说,朝廷正在抓反贼,你要是烂好心,救了不该救的人,小心你们父女的性命!”
听了这话,刘匮赶紧打了个哈哈,“叔,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啊!这就是我一远房表弟,前两天才来,一不小心掉河里了!”
哎,这就解释通了,刘匮这小子,胆子跟猫一样,窝藏反贼,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冷哼一声,里长-刘坊,摆着手指头,开始算着小账!他越说,刘匮的脸就越苦。所谓公家积欠,还得带腿,小民百姓谁经得住这样的利滚利。
当然,人家刘坊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也不是不刘匮活路。上面官长,他已经争取过了,答应给最后一个月的期限。要是再赖着不交,下次来的,可就不是他了。
见刘匮苦着脸,刘坊小眼睛一眯,苦口婆心的说:“三伢子,不是叔说你,这日子让你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干脆,叔给你出个主意,村东头的张家缺个童养媳。你闺女模样周正,送到他家去,一来解决了债务,二来也给闺女找了个好去处。”
“你看看你,家徒四壁,四处漏风,你打的那点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她饿死了!”
没错,穷苦人家,完全靠老天爷赏饭吃,跟那些豪绅是比不了的。想要把孩子养大,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生一场大病,所耗费的钱财,也不是他们能应付起的。
自家骨肉,不到绝路谁舍得卖给别人呢?刘匮的妻子早亡,就留下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相依为命,自然是舍不得的,所以很是干脆的拒绝了里长。
“我说三伢子,别不识抬举,叔真是为你好!换成别人,老汉才懒得为他废这般口舌呢!”
“你好好想想吧!闺女是你的,你就忍心让她跟着你,吃完上顿没下顿?”
被其戳中心事的刘匮,哎呀一声,蹲在地上敲着自己的脑袋。这种事,刘坊干了不知多少次了,每次挣扎之后,贱民们一定会乖乖就范的。
刘匮也一样,他只需要再哄哄火就好了。一想到张家丰厚的报酬,刘坊这心,从内到外都是欢喜的。
啪,狠狠地抽了刘匮一耳光,刘坊很不客气的告诉他:“你清醒一点吧,你养不活她的,明白吗?”
“你凭什么打他?”,一直旁观的李贤,很认真的问了一句。
哈哈,“打他?老汉打他是王法!你一个外乡人,最好不要管这里的事。否则,老汉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是,这位里长是混蛋,但依着李贤现在身体状况,再加上怀里的小女孩,实在是不宜动手。
算了,忍一次又能怎么样呢!于是,指了指墙上挂着亲王袍服,告诉里长,那衣服上金灿灿的全是金丝。
这些金丝,不仅能替刘匮还钱积欠的债务,更能让他们几个好好的发一笔。李贤的要求只有一个,别当着孩子的面,做出什么难看的事。
“真的,假的?金丝,你有金丝的命吗?”,碎碎叨叨的损了一句,刘坊走上前,一把抓了到眼前,验证是真是假。
在他的眼中,刘匮他们家穷了八辈子了,怎么会有远房的亲戚能用的起金丝。而刘匮这憨厚的汉子,还一口一个使不得,他们不能花李贤的钱。
“老哥,钱是身外之物,花了也就花了。可人不一样,说没就没了,不是么?”
话间,李贤还扭头催促:“看清楚没有?别说你不认识金子!”
额,“看着衣服料子不错,也算是个好东西!金丝嘛,谁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也就将就了,老汉就上你一回当。那笔账,就这么算了。”
说这话的时候,刘坊的脸上还做出一副吃亏的表情。不过,他的身体很诚实,死死抱住了袍服,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看好了就行,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带上。”,说完这话,李贤失去了跟他们磨嘴的耐心。
虽然被卷了面子,但得到实惠的刘坊,仅仅是冷哼一声,便带着他的几个手下,离开了渔屋。
他们刚走,刘匮就拉着女儿,给李贤磕头,今儿要是没有李贤慷慨解囊,被他视为命根子的闺女就要卖给别人了。
见不得小姑娘哭的李贤,强忍着痛,还是把小女孩拉了起来,并出言让刘匮赶紧起来,他可没有力气,再去扶个壮汉。
一边帮小姑娘擦眼泪,李贤笑着言道:“老哥,救命之恩大于天,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而已,不必挂怀的。”
想到那件华丽的衣服,再联想到李贤身上综合的伤疤,刘匮不由的问起了李贤的身份。他想不明白,都能穿得起金线镶嵌的衣服,该是什么家境?为什么回流落到这里呢?
哈哈.....,“老哥,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投缘!而且,我保证,你很快会知道的。”
李贤这话,可是把刘匮给搞懵了,他是闹不明白。可刘匮知道自己能帮他的不多,无非几碗粥,些许不值钱的草药。
家徒四壁的父女俩,人家也不会图他们什么。但他依然选择不多问,能把这么贵重的衣物,替他家还了债务,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好,老哥等着!你和闺女好好待着,我去看看篓子里有没有鱼上钩。争取今晚再弄个鱼汤喝喝。”
今儿煲粥的鱼挺肥的,下水也多,就被他挂在院子不远处的河面处。依他的经验一定会有所收获,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报答李贤的东西,所以刘匮第一时间想到它。
第九十五章 百因必有果!
李贤的小鱼汤滋遛滋遛喝的是挺美的,可距离洛水二十里的翠云山中,一个文弱的青年,却被绑了个结实,连眼睛都没放过,来的一路上像杀猪一般骂咧咧的。
这个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被羁押的洛阳府尹-马载的公子-马遵。他老子因为宫宴之案被抓了进去,为了救老爹出来,只有将功补过一条路可走。
想来想去,马遵瞄上了失踪的雍王-贤,他们父子与雍王交情不错,如果能找到雍王为其父求情,加上救驾之功,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万万没想到,人送外号“江湖通”的马遵,这次出来不仅没办成事,反而让流窜的马匪绑了,抢了钱财不要紧,还把人绑上山,这就有点过分了。
“光天化日啊,朗朗乾坤啊!天子脚下,你们也敢生绑啊,还没有王法了!”
“绑票勒索,我呸,下九流!啊,哎呀我去,谁他妈踢我裆!”
也不知道是马遵把他们骂急了,还是故意玩他,一脚就把他定那了,回头批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嘴里还骂骂咧咧:王八羔子。
“我去,不仗义啊你们!这到底是哪儿,你们要干什么?”
“老子哪儿也不去,不打招呼就动手,不算绿林好汉。”
好不容易到了山洞,眼上的罩子被去了,马遵更是傻眼了,一个带着铁链的刑架,赫然摆在眼前。他从小在衙门长大,对于刑架及一旁摆着的家伙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咋地?这年头绑票还带上刑的?这些江湖草莽啥时候知道学手艺了?竹签,老铁,肋刀,夹子,哎呀我去,一应俱全,这些家伙都是老炮啊!
铛铛铛,更倒霉的是,还有个神经病的肌肉汉,叮叮当当的在打铁,从一边敲,一边冲马遵邪笑。
几个绑他的汉子,也毫不客气,直接将铁链一扣,将马遵的膀子往刑架上一绑。随即不分由说,就是一顿皮鞭沾凉水,打的马遵哭爹喊娘的。
“不是,你们别光打啊,该问什么问啊!”
“我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该走的流程总得走吧!”
看来,流不流程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就是要摧残马遵的肉体。除了打他时候的口头禅,一点问话的意思都没有。
直至马遵被晕过去,他们才停下了手,放下刑具走了出去。没错,他们不是不想打了,而是需要吃点东西,等吃饱了再打。
恩?不知道过了多久,鼻青脸肿的马遵,被饿醒了。吐了两口血水,挣扎了几下,晃动着刑架卡卡响动,却分毫不挣脱不了。
暗骂了一声龟孙子后,马遵节这忽闪忽暗的烛火,扫视着洞子。见没有人,便掐着嘶哑的嗓子:“老子饿了,老子饿了!”
“老子说老子饿了,你们听见没有!你们他娘的到底有没有人性,讲不讲江湖道义?”
骂了半天,见没人理他,马遵扯着脖子高声骂着:“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你们这些山匪,不讲信义,不得好死!”
“王八羔子,呸!鬼孙子,鳖孙,要人有人,要刀有刀,就是不敢来真活儿,有种杀了老子啊!”
“你们他娘的到底有没有人性,唉,唉,欺负小爷算什么本事,老子饿了就得给饭吃,这才是江湖道义!”
终于看到有人过来了,马遵立马来了精神:“来,来,你给爷过来!”
那黑脸汉子,脑袋一歪,眼睛瞪圆,一把就抓住了马遵的头发,作势就要打下来。
“哎,先别动手,你听我说。老子饿了,肉票也得吃饭!恩!”
话还没说完,那黑脸汉子又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比在马遵的脖子上。
“掌柜的,江湖规矩,只要抢了钱,不反抗,一定不伤人命。”
“要是觉得不够,你开个数,爷绝不还口。我爹还等着我去救呢,要是我折在这里,全家老小就都完了!”
马遵说的很认真,此行,他出来就是为了整个马家。找到雍王殿下,他爹就能活,找不到全家就得等着身送东市。
到了这个份上,钱算什么啊!只要黑脸汉子点头,马家的钱粮、土地,他都可以做主给他,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再往前说一步,只要黑脸汉子把他放了,磕头作揖都行。此刻的马遵,恨死自己的无能了,要不是他文不成,武不就,怎么一点都帮不上家里,还沦落到让响马欺负。
“你能给多少钱?”,那黑脸汉子,冷冷地问了一句。
“拿着我的信,一千贯,立马能拿到现钱!要是不够,可以再等等,砸锅卖铁也筹够给你们!”
“但你们必须放了我,我还要去救我爹。”,见那汉子要走,马遵赶紧加码:“留一只手押给你们还不行么?”
恩,“老子们绑人这么多年,头一回绑了个孝子!”,说完这话,不顾马遵的加价,扭身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洞外,那黑脸汉子对外面的人,冷着脸吩咐一句:“把他丢出去,越晚越好,我不想再见到他。”
“把头,钱呢,咱们钱还没到手呢?”,没错,出来绑人,哭爹喊娘求饶的多了,要是都放了,他们难道去喝西北风。
老大以前可从来不这样的,今儿是怎么啦?太不正常了!挺好的肉票,为什么要放了呢?
“你们嫂子有了,老子也要有儿子了!老子不能让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爹去死!”
得,他是头儿,且话都说了,下面这些当兄弟的,还能说什么呢!叹了一口气,两人找了一个大麻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马遵装了进去。
在麻袋中,被塞着麻布的马遵,在心里骂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这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觉得他们马家,终于走上了与其他官宦人家一样的末路。
过了不知多久,麻袋里的马遵被倒了出来,周围除了冰冻的河面就是无尽的荒草。当然,还有两个拿着刀,帮他挑着绳子的响马。
“小子,你有福了!我们把头见你一片孝心,愿意给你一条生路!去吧,去救你爹吧!”
听到这话,马遵傻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冲着二人就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拱手言道:“兄弟们仗义,我马遵在这谢过了。”
第九十六章 你的报应就是我!
马遵作梦都没想,往死了揍他那些人,竟然是一股子义匪。不仅没有再要钱,反而把他放了。这对于急切救父的马遵来说,可是个大恩情,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给人家磕了几个响头。
可急归急,马遵得把想把肚子填饱了,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寒冬腊月,不点吃的,他就别想熬过今晚。
这不,沿着河边,顶风走了两个时辰,都没有看到找到人家,马遵这是又冷又伤,又困又饿,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就在他快走不动的时候,看到河边竟然有光亮。有光亮就有人,有人就有吃的。重新燃起希望的马遵咬着牙,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去,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渔屋。
梆梆梆,“有人吗?有人吗?”
“谁啊!这么晚了还敲门!”,一个中年的汉子打着哈气,拉开了大门。
“兄弟,能不能给口吃的和热水,我快挺不住了!”,打了个冷颤后,马遵还给人家作了个揖。
“好吧,来,兄弟,进屋吧,屋里有热水!”,那汉子搀了一下马遵,随手把门上。
千恩万谢后的马遵刚走进屋,人就愣住了。为了确信自己没有花眼,他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对,还是不对!啪,又扇了自己一耳光,马遵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与小女孩玩耍的人。
“哎呦,这不是马大公子么?怎么地,你这是遭响马了?”
“我的殿下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殿下,我爹和我们马家冤枉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马遵这一嗓子,不仅把刘家父女喊懵了,更是吓了李贤一个机灵,手里的碗,好悬没卖了。
没错,就是这么巧,也许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真让马遵找到了救李贤的刘家渔屋。
看到李贤的那一刻,马遵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抱着李贤的大腿,就开始为他们马家鸣不平!
听了个大概,见刘家父女惊愕的看着他们,李贤忍不住抽了他一个大脖溜:“放手,给本王放手,你可是个孽,眼泪鼻涕,弄了本王一身。”
“老刘,你别被他吓着了!这小子脑子有毛病,不揍一顿,肯定直溜不起来。”
安抚了不安的父女,李贤还特意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见父女二人惊诧的跪了下来,李贤一脚踢开马遵,赶紧把他们扶了起来。
并明言,在刘家父女面前,他还是他,他还是那个被刘匮背回来的半死人,与什么官爵地位,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不必紧张。
“死起来,喝一碗粥,缓缓神儿,慢慢再说!”
“再哭吓着孩子,本王就揍你!”
马遵听李贤说过一句话: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现在看来,雍王殿下的这句话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深知殿下脾气不好的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从刘匮手里接过粥后,连烫都忘了,直接就灌了一大口。烫得他舌头伸的老长,连连扇风,像小狗一样,逗的刘家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
“没人跟你抢,拜托你有点出息,堂堂府尹的公子,弄得跟难民一样,不觉得丢人吗?”
有口粥垫底的马遵,又犯了不着调的毛病,蔫蔫的反了一句嘴:“您还是一品亲王呢,还不是蹲在渔屋喝粥!”
“顶嘴?臭毛病是不是。”
“是你小子飘了,还是本王拎不动刀了。真觉得本王受了伤,抽不动你是吧!”
李贤一抬手,吓得抱着碗的马遵,连着退了好几步,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蹲到了墙角。
原本,李贤的想法很简单,再养几天,他的身体再恢复一点,就带着刘家父女回去,好好地给他们安排一下,让其不在受冻饿之苦,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可没有想到,马遵这小子半路杀了出来,直接撞破了他的身份。虽然有点不完美,可这窗户纸早晚是要捅破的,李贤也就不计较了。所以便决定,给马遵处理一下伤口,休养一日,直接回洛阳。
.......,翌日,一早,一队官军涌入村子,像抄家一样,挨家挨户的搜着。弄得到处都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可没人敢说,毕竟这些凶神恶煞的军爷,手里都握着刀呢!
那个拿了李贤袍服的刘坊,得了金丝的便宜还不够,竟然还废物利用,把拆过金线的袍服自己穿了起来。见官军来了,还端着里长的架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试想一下,一个里长,猥琐的小老头,穿着亲王的袍服,站在面前,官军们当时的心理阴影由此可知。而且随着官军一同来的云曦公主,也是瞪红了双眼,勒令侍卫把衣服扒了。
“哪儿来的,说,哪儿来的?”
刘坊这辈子哪见过这阵势,一个小姑娘,带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官军,进门就扒衣服,然后刀架在脖子上逼口供。
他就是贪点小便宜,欺负一下没有背景的小民百姓,用不着这样吧!难道说,刘匮那王八羔子,窝藏的真是一个反贼?
“姑奶奶,姑奶奶,小的是真不知道,刘匮竟然窝藏了一个反贼。真的,我真不知道哪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听到李贤还活着,且被一个叫刘匮的人救了下来。云曦公主及其身后的秦晙、李敬业,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见云曦公主拽着刘坊的领子,冷脸告诉他:找到他口中的那个人,万事皆休,没人会追究他的罪责。如果找不到,那就惨了,他的全家乃至九族,一个都别想活。
云曦公主这话一出,李敬业挥了挥手,刘坊一家四口,都被侍卫们给捆了个结实,堵上了嘴,干脆利落的扔上了外面的战马。
看着官军行云流水的动作,里长刘坊不由的想起了一句话: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些官军才是真正的强盗,杀人放火,他们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哎呦,发愣的刘坊,被秦晙一脚踹出了院子,并很是严肃的告诉他:“赶快带路,否则就让你知道知道刀锋的锐利!”
捂着腰眼的刘坊,是有委屈,又想骂人,可形势比人强,只能低声下气的应着,连滚带爬的给云曦公主等人引路。当然,只要他走的慢一点,一定会有人特别“关照”他的屁股!
第九十七章 抬举!
云曦公主、秦晙等人,带着大批侍卫赶到渔屋的时候,李贤正在喝鱼粥,倒不是他喜欢喝,而是除了这个,实在没有别的东西果腹。
刚摆手示意诸将校免礼,云曦公主这个野丫头就冲了过来,拽着李贤上看下看的,饶李贤面皮不是一般的厚,这脸也腾一下就红了,而秦晙、李敬业等人也是歪过头,不怀好意的笑着。
见李贤无事,神经大条的云曦公主就有了新的目标-刘家小女孩-刘芸。长相白净,又有些羞涩的女童,软软糯糯的娃娃,对女性的同胞的“暴击”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得,她有了新玩具,自己终于可以消停了。是以,李贤在秦晙、李敬业的伺候下,穿上了袍服,戴上王冠、金带,脚蹬胡靴,又恢复了亲王的派头。
看到跪在地上的刘坊张着嘴,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李贤先是笑了笑,随即走上前蹲了下来,扯着袍子淡淡道:“贪心没问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过,下一次,一定要认清楚了再拿,亲王的袍服,不是你能享用了的。”
说完这话,李贤对侍卫摆了摆手,示意把刘坊和他的家人都放了。如果不是起贪心,拿了他的衣服,李贤怕是要走着返回东都,如此说来,也算是功劳一件。
再者说,与他这样的人计较,有损亲王威严,军人的荣誉。既然没有酿成什么大错,拿衣服的事,自然也不再追究了。
“哎,秦将军,你们还没有别的衣服,给我也弄一身!”,存在感不强的马遵,穿着他破衣烂袜,他当然有他的需求。
不过,很显然秦晙根本不想鸟他,为李贤披上披风之后,扭身就出了院子,整顿侍卫去了,连话都没回一句。
“不是,李将军,你评评理,他。”,马遵这话没说完,李敬业也转身出去了,直接把马遵晾在原地,场面这个尴尬啊!
“如果本王是你,就会考虑一下,外面的骑士,谁愿意载你,而不是在这磨叽有没有新衣服穿!”
对于马遵的不着调,李贤心里是有数的。这小子是聪明,可马家的消极教育,也染上了江湖气息,自然不着正统的勋贵子弟待见。
就他这一身臭哄哄的样子,有着“洁癖”的虎贲营骑兵,都够呛有人愿意载他。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反而关心起不重要的事,这不是不着调,还是什么呢!
见马载一囧,李贤也不在与他扯皮,转身对刘芸招了招手,一把将小小的人抱入怀中,径直的走出院子,一个漂亮的翻身,挑上马背。
将小刘芸放在怀里,用斗篷包裹好,为其遮挡刺骨的寒风。小刘芸还萌萌地问了一句:“阿叔,我们要去哪儿!”
呵呵.....,“去阿叔的家,雍王府,一个能吃得好,穿得暖的地方!”,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李贤一夹马腹,当先开路,秦晙等百余名骑兵紧随其后,绝尘而去。
吓尿的刘坊,推开家人的搀扶,望着李贤等人消失在方向,喃喃说着:“刘匮这王八羔子,祖坟冒清气了,这是一步登天了,亲王相中他家闺女了!”
生定骨,长定肉,是狗就改不了吃屎,李贤要是听到他这般话,非得从马背上摔下来不可!
李贤这边得救的消息一经传开,那些受到二圣、太子高压的官员、差役们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们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一天十二个时辰,脑袋上时刻都悬着一柄利刃,脊梁骨是嗖嗖冒凉风。
尤其是,段瓒、钱宁这两位大将军,他们俩的官儿是最大的,压力也是最大的,问罪的话自然也从他们开始。李贤要是再找不到,他们俩就得交代后事了。
“殿下,您这没事,老臣心里就放下了!”
“殿下有祖宗庇佑,自然百无禁忌,臣为殿下贺,为大唐贺!”
两位大将军虽然说的都是贴心的吉祥话,可面目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段瓒不用说了,他们家欠着李贤的人情,自然不希望雍王出什么事。
而钱宁则神情很不自然,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情愿。李贤明白,这家伙是小心眼,上次在户部府库的事,他一定在心里系了疙瘩。
不过,这也能理解,鱼找鱼虾找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许敬宗成为好友,他的心眼又能大多少呢?
“两位大将军,及众位弟兄都辛苦了!小王面圣之后,一定为弟兄们请功,绝不让大伙白跟着担惊受怕一场。”
“改日,孤在王府设宴,宴请大将军及主要官佐,到时候还请诸位务必赏光。”
金吾卫、羽林卫出没出力,出多大的力,与李贤这次回来没什么关系,论功劳刘匮及虎贲营的将士,才是真正的功臣。
虎贲营是自家队伍,怎么赏,什么时候赏,是自家的事。但其他两卫及衙门就不同了,不把话说明白了,人家难免会挑理,心里不平衡的。
尤其是这个钱宁,年纪不小了,心眼却跟针鼻儿一样。本王可想听到:“雍王为人小气,舍不得财帛酒食”这样的流言蜚语。
“老臣是一定要尝尝殿下府中的美酒,到时候殿下可别舍不得。”
“你段大将军来,要多少有多少,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与段瓒打了一个哈哈,李贤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侍卫,向着宣曜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掸了掸身上尘土,段瓒回头言语道:“老钱,这大难不死,还能混点赏赐,你好像并不开心啊!”
“没,没啊!”
“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雍王殿下的席面,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兄弟我与有荣焉!”
与钱宁共事多年的段瓒,当然知道这家伙在口是心非,脸上的笑意之下,说不准就憋着什么坏主意。
看在同为皇帝心腹的份上,段瓒不得不提醒他,雍王是回来了,可反贼的事还没完,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潜在的意思更是在说,李贤是英公的学生,他老人家只要活着一天,就会支持雍王一天。你钱宁在别人眼中是大将军,但在他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第九十八章 百骑司!
寻常人家的儿女脱险,那一定是前前后后仔细检查,然后大摆宴席庆祝孩子劫后逢生。可李贤就遇到一对奇葩的父母,见面就赏一破烂差事,这上哪说理去!
转身凝视金殿,恼火的神情溢于言表,说好的嘘寒问暖呢?赐宴呢?或者赏点什么也行啊?当然,他也感觉出来了二圣这次多少还是动了点感情的。
“行了,明允,你看也是别看,消停跟我们俩去办差吧!”
“就是,景桓说的对!看也白看,你还真想在里面用膳啊?”
说话这位大爷,分别是李道宗之子-卢国公-李景恒,李孝恭之子-谯国公-李崇义,按照辈分算,他们都是李贤的父辈,可实际上却是两个奇葩的老不修。
郡王的爵位,升不回来也就算了,空挂这刺史的头衔,光拿俸禄不干活,整天流连于市井之间。跟他们办差,办啥差?去平康坊么?
二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这俩老头儿去抓反贼,这不开玩笑么?他俩,抓花姑娘还差不多?
本来是要称呼为伯父的,不过出于避讳的原由,李贤也改了称呼,无奈的回了一句:“两位皇叔,你们说吧,怎么个章程?”
二人当然看出来,李贤是看不上他们的老胳膊老腿,觉得他俩不着调,拖后腿,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情绪呢!
相觑一笑,两人都抱着膀子站在李贤的对面,好好批评了李贤的“吃里扒外”。怎么着,就李勣、刘仁轨那些家伙是国家栋梁,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就是吃干饭的!
“明允,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李勣再好也是外人。这你得学学你父皇,他就比你会看人、用人!”
“哎,我赞同崇义的话!你老叔啊,有内秀着呢!你小子要是能学会我俩身上一半的本事,那保准你这辈子不用愁了!”
这话要是那些德高望重的那些宗室元老说,李贤也不好说什么,出于孝道,他也得躬身听着。可这两人,明显就是老流氓,跟他俩办差,还不如马载那老狐狸捞出来顶用呢!
“行行行,小侄错了!两位皇叔,你们头前走着,小侄今儿舍命陪君子!”
反正李贤对他们是不报什么指望了,既然摊上了,那就把今天先对付过去再说。
可李贤很快就发现不对,因为这两位大爷,竟然大摇大摆的把他带到了百骑司?上这干嘛来了,这地方是他们能来的么?
“不是,等,等会!百骑司,这里可是直属皇帝的军事、情司衙门,没有圣旨,任何臣工都是不能来的。”
“咱们办差没问题,可别拿这地方开玩笑!他们可都是吃生米的,除了我父皇,谁的面子都不买,别自个找不自在!”
百骑呢!与虎贲营一样,都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军队。太宗登基后,于玄武门置左右屯营,号称“飞骑”,挑选其中骁健善射者百人名为“百骑”。
这些人都是从官宦子弟和少数民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健者,打扮也与众不同,身着虎皮纹衣服,跨在豹纹装饰的马鞍上。
面上专门负责在皇帝出门打猎的时候随行之用。可实际上却是专门负责情报侦缉的衙门。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是国朝第一机密部门!
百骑的人员,编制,装备、开销,走的都是内府的帐,里面的事,连兵部尚书都不知道,唯一已知的就是百骑司主事-梁郡公-李孝逸。
别看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郡公,岁数也与李景桓二人差不了多少,可却是高祖李渊的堂侄。辈分高,进去之后,办不了事不说,谁给谁行礼都是问题。
关键是人还不好说话,你要是摆公的,人家跟你论私,反过来人家跟你论公,反正这话绝对说不上三句,保准给臭出来。
“百骑司怎么了?这地方还能人吃了?”,李景桓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直接拉着李贤就往里闯。
更加奇怪的是,那些平时靠着吊丧脸闻名朝野的百骑士卒,不仅没有阻拦的意思,更是个个低头行礼,屁都没放一个,一路绿灯。
我去,这是怎么个光景!上次,太子与他想进去办点事,结果别说大摇大摆的往里走了,第一道门的侍卫,直接就“以无旨意者,不得入内”给掘回来了。
“小子,别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一样!你能掌控虎贲营,我们兄弟就不能做百骑司的统领啦!”
“实话告诉你,自从翟将军过世之后,我们俩就是百骑的正副统领了,梁郡公不过是面上打发事的。”
这要是再听不明白,那李贤就是傻子!这招儿玩的绝啊,我就说完,这两老家伙,常年赖在京师,白拿俸禄,凑各种热闹,皇帝就是装聋作哑。
亲兄弟都赶到封地去了,堂兄弟却留了下来。原来是为了搞情报。要不是这次事涉反贼,事关重大,他还不知道这里的当家人是谁呢?
敢情整日与李贤闲扯皮、瞎胡闹的,竟然是两个特务头子。妈的,谁是傻子,老子才是真傻子,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这么说,小侄该庆幸,或者望北磕一个,叩谢天恩!”
“你以为呢?太子都不进来,陛下却让你进来了,这还不是另眼相看!”
皇帝与李贤之间“特殊”的父子关系,普通的臣工尚且略知一二,更别说他们俩是干这个的了。
这可是别样的恩典,另眼相看的待遇,于公于私,他们都得为自己的堂弟,好好卖这个人情,活活稀泥!
啥话?这破地方,老子愿意来咋的。还说什么喜欢我了,感情这皇帝老子喜欢人,都他娘的跟别人不一样。
“不是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我和陛下的事,你俩少掺和!”,李贤最烦的就是和稀泥,赶紧办正是得了,闲扯什么西皮!
这边还没等两位公爷炸毛,屏风后面就走出了两个人,一位是梁郡公-李孝逸,另一位正是李贤着急营救的洛阳府尹-马载。
而且,马载还幸灾乐祸的嘲笑了二人,白装了一回老好人,结果两头都落埋怨,整个就是一白折腾。
“马辅民?你老小子活的挺惬意啊!可白瞎马遵的一片孝心了!”,李贤挑着眉头,瞪了马载一眼!
第九十九章 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
“造反”是一道特殊的题目,一般来说,除了别有用心的乱臣贼子、刁民反贼,正常人谁他妈没事找死往这条路上走。
当然,李家也是造反出身的,对于杨家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鸟。所以为了避免同样的下场,自然要防着一手,避免踩雷。
与李贤一样,马载也是皇帝特旨许可参与调查此案的,双方唯一的来往,就是看人家的手令移交犯人。
可李贤显然对他的这番说辞并不认同,马载-官场的老鸟,后脑门长眼睛的角色,他能跟自己一样,一问三不知?
开国际玩笑,皇帝放他出来干嘛的?吃干饭的!李贤是与皇帝有隔阂,可不代表他了解皇帝,那是个从来不敢干多余事的主儿。
“马辅民,你呀,别跟本王卖那个乖儿,本王不吃这套!”
“该倒腾就往出倒,否则,令公子与本王的帐,那就有的算了!”
对待马载,你就不能客气!你越是客气,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倚老卖老,拿他涮着玩!
百骑司,这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要是不把该撂的都撂,今儿别想消停出去。
额,马载让李贤怼的有些愣,他家的那个“人中牛马”到底又干了什么,惹得殿下今儿的火气这么大?
不过,有鉴于雍王的暴脾气,及三位宗室大佬戏谑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后,马载只能把肚子里的胆汁“倒一倒”。
永徽四年,东南一带农民不堪官吏贪求及豪强逼掠,陈硕真与妹夫章叔胤在睦州清溪县的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组织农民起义,自称“文佳皇帝”,以章叔胤为仆射。
随即遣叔胤率众趁夜袭占桐庐,自引兵两千攻克睦州、於潜,攻歙州不克;其将童文宝领兵四千攻婺州,为官军所阻。
当时朝廷命扬州刺史房仁裕发兵南攻,婺州刺史崔义玄等率兵北进,叛军在下淮戍与崔义玄部遭遇,大溃,被杀数千人,退至睦州境,又有万人相继叛变,投降官军。
十一月,房、崔两部会合,叛军终因寡不敌众而败,陈硕真等人被俘,明正典刑!一场以女性为主导的叛乱,在朝廷大军的围剿之下,很快被扑灭。
可这都是面上的说法,首先,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草莽,它到底是什么组织,是出于什么目的组建的,不得而知?
要知道,造反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随便一个江湖草莽想造反就造反,那朝廷什么也不用干了,整日防着他们的。
而且,江湖上的帮派,多数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们出来跑,为的无非就是财、色,像造反这种活计,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不过,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不同,他们是有着严密组织结构的江湖帮派,即便是面临大军的赶尽杀绝,也依然有一部分余孽逃出生天。光是这份顽强的生命力,就不得不让人佩服。
战后,朝廷还特意命崔义玄、马载等人,一边深入地方州府追剿,一边搜寻被他们藏匿的财宝。睦州、於潜、桐庐三地,让他们刮下来三尺地皮,那么大一笔财帛,全花了?可能吗?
是,马载等人是捕获了一些死硬分子,可无一例外,都是熬刑至死,无一透露其组织及财宝的情况。马载为官一生,审了无数的案子,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这话放在那些人身上显然并不适用。
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一直是皇帝的心病,这并不是为了那笔钱,李贤与他们交了手,高下立判,应该心中有数。
悍不畏死,这个词,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对付这种人,你征服不了他们的精神,所以毁灭他们的肉体,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所以,刺王杀驾之事一出,皇帝就异常的重视。是以,不仅诏命出动百骑司,更是把他这位当年的老人也一到划了过来。
“臣为官一生,这辈子见过的风浪也不算少了!他们觉得是最难缠的对手。.......”
“总而言之,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是个极其难对付的江湖组织,与他们交手,最好的说话方式,就是用刀。”
马载的话刚说完,李景桓立刻把话接了过去,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也收了起来。
异常严肃的告诉李贤,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被剿灭的次年,朝廷失去了江南、淮南两道三年的税赋,两道护银官兵一千八百余人,悉数被杀。
虽然朝廷没有声张,但皇帝却命百骑司暗中调查,前任统领翟长孙,也因损兵折将,没有追回税赋,而抱憾郁郁而终。
对于百骑司来说,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不仅乱臣贼子,更是坑害老长官的罪魁祸首。李景桓三位宗室大佬发誓,一定干掉这个组织,为他们的领路人报仇,雪耻。
“我说,四位!你们,要么苦大仇深,要么是老冤家!”
“但这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那日在宫门护驾的人多了,拉上我干嘛!”
本来就是,与他们四人这样的老鸟(老刑官)比起来,李贤就是个斑鸠。他们十几二十年都没破的案子,加上他又有什么用。
嘿嘿,“雍王殿下,老臣是不知道陛下的用意是什么。但既然你进了百骑司,听了这里面的内情,你这脚就别想拔出去了。”
李孝逸的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晴的时候少,平时走到都阴风阵阵。今儿破天荒的说笑话,李贤反而觉得后脊骨发凉。
不过,他也明白了,自己是又让二圣给坑了。这滩烂泥,他踩进来了,就别想白身出去。恩,二圣也的确高明,面上他们是欺负李贤,实际上却是再加一道保险,防内也防外。
“行,上贼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本王是个杀坯,你们都是好人,这脏活儿就得让我干呗!”
“来,都说说,咱们接下来,该往什么方向去。”
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李贤是有情绪的,这四位臣工,是老资格不假,可也不敢支使亲王冲锋陷阵。
但这事,是二圣交待下来的,分寸大小,还得靠他自己掌握。出力大小,完全看他孝心多少啦。.......
第一百章 活见鬼!
覆船山六甲四十八党?有意思,李贤对这支农民起义军的领导组织,有着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很是佩服,以江湖草莽抗拒整个国家机器,靠的不仅是勇气,更是坚强的意志。
这也让他想起黄衫女说过的话:你们的嘴是红的,农民的骨头是白的!你们的牙齿是白的,农民的血是红的。
欣赏归欣赏,差事也的办。上顶着圣旨,下面的反贼又这么激进,事赶事,赶到一块了,他就是不想办,也得办了。不剿灭了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懵懂百姓,跟着他们走上歧途呢!
拒绝四个老不正经的饭局,骑在马上的李贤,从百骑司出来后,就一直在想怎么把快点办完差事。......
清化坊-雍王府对面,是皇帝新赏出去的府邸,主人是李贤在辽东军的老相识-郭待封。回朝之后,被晋为左威卫将军,爵也升回了其父的阳翟郡公。
自从这个新邻居搬来后,李贤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家老夫人-刘氏,每天日落之前,都要在门外坐一会儿,李贤回府的时候常常能碰到。
刘氏是郭孝恪的原配,大家闺秀出身,不仅守节有道、持家有方,每年的宫宴,武后都会把老夫人请到宫中,礼遇甚重。
而李贤每次看到花白头的老夫人,都会想起郭家的父子的壮烈激怀。一门忠烈啊,这样的人家怎么不让人钦佩,所以每次路过,李贤都会上前问好。
今儿也不例外,从马上跳下来,李贤也是笑呵呵走过去,拱了拱手,向刘老夫人问安。而与李贤熟悉了的刘氏,也经常与李贤这个“后生晚辈”扯几句家常。
“小殿下,你今儿的脸色不太好,年轻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不要为了功名,把身体搭进去了。”
刘老夫人本来就慈眉善目,说话的声音又是慢慢的,比他的外祖母-荣国夫人,更有长辈的样子,与这样的老人聊天,李贤心里只有“顺心”二字。
“老夫人慧眼,十丈红尘遮人眼,功名利禄催心肝。小王想学圣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李家的院子,就是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多好的娃啊!长的俊,还这么懂礼数!二圣怎么忍心,加这么多重担在你身上呢!”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他们也想小王有个不一样的活法。老夫人,与您这样有福气的人是比不了的,小王就是劳碌的命!”
李贤这边与刘老夫人聊的正开心,一个拄着棍子的叫花子走了过来,还没等其开口,刘老夫人就叫贴身丫鬟秀儿,去拿一下吃的来。
不过,那叫花子却没有去接糕点,反而怔怔的看着老夫人,觉察出异样的李贤,一个箭步就挡在老夫人的前面,对面的雍王府侍卫也都拔刀冲了过来,
还没等李贤发问,那叫花子直接就跪地上了,眼巴巴,满眼婆娑的叫了一声:“娘!”
啥?娘?这回干懵的不仅是李贤与一众侍卫,刘老夫人也在侍女的挣扎下,扑向那个叫她娘的花子,掏出手里的帕子,帮他擦着脸,仔细的端详着!
“娘,我是待诏啊,你的不孝儿待诏!”
“待,待诏!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说着这话,老夫人的眼泪就下来了,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捶着这个所谓的郭待诏,嘴里还骂着:不孝子,不孝子!
这就不对了,郭待诏不是随其父战死在西域了么,他怎么还活着?而且刘老夫人是怎么知道儿子还活着的?
随后,在二人的哭诉中,李贤才明白,什么叫母子连心。老夫人从来就不相信儿子死了,所以这么多年,不管搬到那,每天都要到门外坐一会儿。
她就是要怕儿子回来,看不到第一眼,或者说怕寿数不足,活不到看儿子最后一眼。这就是母子天性啊,心有灵犀,心系对方,他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可能因为太高兴,或者是太伤心了,刘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哭晕了过去。
“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把老夫人抬进去,再把甄老请过来!”
“没眼力见的家伙,都打仗打傻了!”
照着旁边的侍卫踹了一脚,其他的侍卫立刻反应了过来,分工明确的该干嘛干嘛!
至于,同样悲痛的郭待诏,李贤伸手把他拽了起来,仔细打量两眼后,这位被太宗皇帝追赠为游击将军的郭待诏。
还别说,与郭待封还真像,同父同母的兄弟嘛,还是很容易看出共同点的。
“你是一位亲王?”,郭待诏面带疑惑的看着李贤,刚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老母亲身上了,根本就没注意到李贤穿的衣服。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服,李贤无奈的笑了笑,这回总算遇到识货的了。
于是,点了点,淡笑道:“不错,本王李贤,爵雍王,是当今天子的第六子。”
“游击将军-郭待诏,本王与令弟曾同在辽东军效力,对于将军之名,本王是如雷贯耳了。”
郭待诏兄弟年岁差的也不多,比他与李旦之间的年龄差不多。其父郭孝恪本就是军中大将,平时不怎么着家,他战死的时候,郭待封也还是个少年。
在其印象中,兄长扮演了父亲的角色,教他识字、练武,偶尔还带着他,偷偷溜出府去西市玩。得知郭待诏的死讯后,他伤心了好久。
也正是因为他们父子的死,郭待封十五岁就从了军,想着有一天能重振郭家的声望,恢复爵位。所以在辽东战场,哪怕是身受重创,也依然死战不退,得到了李勣高度评价。
“游击将军?陛下,哦不,先帝追赠的!”
“唉,想不到我郭待诏也能当将军,呵呵!”
郭待诏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伤感,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嘲笑自己,一个败军之将,竟然也能得到追封。
“行了,郭将军,往事不可追,人总是要活在当下不是!咱们先进去,看看令慈,本王派人去寻待封将军回来!”
“有什么话,等甄颌的诊断结果出来再说,而且你总得洗漱一番吧!”
说着这话,李贤摆了摆手,一名侍卫翻身上马策马向西驰去,同时又做了个手势,示意郭待诏一同进府。
第一百零一章 后院起火!
郭待诏的出现,让整个郭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活活的站在自己面前,即便是大白天,也他妈够渗人的了。
李贤本来想与赶回来的郭待封,一同听听这个离奇古怪的故事,了解一下贞观末年,西州军在龟兹的真实战况,及他这么多年到底去哪儿?
可王府的侍卫竟然把东宫的宦官带来了,言:太子触怒天后,正在寝殿前罚跪,东宫的僚属都是外臣,进不去,所以特请雍王移驾。
好奇是不假,可兄长的“小命”更重要,李贤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挺好的一出“年度家庭大戏”白瞎了,真没眼福!
稍时,武后寝殿之外,侍立在外面的宫人、宦官、侍卫们,见雍王来了,也没有行礼,依然把头低了下来,好像是木头桩子般一动不动。
不因为别的,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看太子的笑话,那是丢命的,要不是没到换班时间,他们早就跑了!
背手围着太子弘转了一圈,李贤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太子披上,随即一屁股坐了下来,取笑道:“太子爷,你是属耗子的吧,撂抓就忘!”
这话是原来李治说他的,今儿李贤原封不动的送给太子弘。明知道他的细胳膊小腿,拧不过武后,还拧着来找抽,小腰板够硬么,能抗住么?
他瘦的跟麻杆似的,风大一点都能刮跑了,跟咱这皮糙肉厚的丘八可不一样。要是真跪一天,着了风寒,那可就出大事了!
但李贤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武后动这么大的火,寒冬腊月的罚太子跪在外面。
“老六,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来干嘛,回府休息去!”
“哎,这算什么,打仗的时候什么苦头没吃过,还不是照样上马作战。”
见太子要把披风还他,李贤赶紧按住他的手,给了太子弘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把话题引到正面,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不问不知道,一听真是吓一跳,李弘这个太子还真是仁孝到了愚蠢的地步,替谁求情不好,竟然替萧淑妃的两位遗女求情,这不是没事找么?
更何况,就算求情那也该由鄱阳王-李素节来,他们才是同天同地的亲兄妹。而且,这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事,不仅恶了武后,更是交不下人家。
那萧淑妃就是死在他们母亲手里的,义阳、高安要比他们都大,且又在掖庭苦了那么多年,能不恨武后及他们么?
储君是要显示宽厚和纯仁没错,可如此作为,太过愚蠢了,也不知道是东宫哪个脑袋被驴踢过的幕僚,给太子出的馊主意。
见胞弟面色不喜,太子弘立刻解释了一句:“六郎,两位姐姐已经过了二十了,不仅没有定亲,更是过了出嫁的年纪。”
“寻常勋贵家的小姐,要么从小定了亲,要么及笄之前定,谁等到二十了。母后如果不宽容她们,是要被人家戳脊梁骨的!”
“咱们身为人子,侍君要诚,侍母要孝,孤不能因为怕犯颜,就看着母后落下坏名声。”
太子说的是义愤填膺了,可李贤却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这一招怎么这么像“那个人”的套路,借刀杀人不说,更是拿钝刀子挑人伤口。
李贤看他们夫妻二人就是闲出屁来了,没事就拿自己儿子扎筏子。坑完了自己,又坑太子,有意思么?
敢情是皇帝怕李素节掉脑袋,又想把人体面的捞出来,所以这次拿李弘做了“药引子”。当然,为了不让李贤破坏,特意派了个好差事给他,转移注意力。
唉,“那你这意思?就是非救不可呗!”,见太子弘点头,李贤顿时感到有些蛋疼。
嘴里也跟着叨咕着:“那你也活泛点啊,直来直去的,你直肠子啊!母后动了怒,你觉得你跑的了么?”
挠了挠额头,李贤指着一位女官高声言道:“去,通禀母后,说太子弘携雍王贤,来给她老人家请安了!”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耍无赖!那女官听到命令也,也是一遛小跑着去,小跑着回来,随即躬身告诉李贤:皇后娘娘心情不好,请殿下改日来了!
哦,时间不合适!这好办啊,李贤从袖子掏出钱袋扔给女官,劳烦她再跑一趟,去禀告皇后:李贤愚钝,不知道什么时候恰当,请母后明示!
钱能通神,三支香也能敬佛,母后是菩萨心肠,怎么能为难那个小女官的。
捧着钱袋的女官,虽然不情愿,可看到雍王认真的神情,缩了一下脖子,又转身小跑了进去。
随后,就看到武后披着披风,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立于在御阶上,李贤微微一笑。
哼!“本宫就知道,有你这混小子,准没消停时候!”
“母后,心情可好?儿臣是否能觐见啊?”
恩,“再不让你们进来,这寝殿外伺候的人,怕是要被你玩死了!”
得嘞,就等您这话呢!给武后作了个揖,李贤把太子弘扶了起来,搀扶着腿已经不听话的太子弘,一步步的往上挪!
什么叫没事找事活受罪!李弘就是,不仅腿跪木了,身上也冰凉,那手也跟死人手似的,这不扯淡吗?
进殿第一件事,李贤就跟没事人一样,告诉侍者,给太子爷弄一碗姜汤、多放姜,再拿一个手炉过来。
那侍者愣一下,刚把目光瞄向武后,李贤就踹了他一脚,然后用手指了指门外,连一句话都懒得交待。
哼哼,“雍王爷胆色不错,耍威风,耍到本宫的寝殿来了!”
武后的语调虽然很冷,脸也板着,一副不悦之相。太子弘见此也直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太过,把自己搭进去。
可李贤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径直走上御阶,一屁股就坐在武后宝座之下,抬脸笑道:“母后,能商量不?”
呵呵,“你六郎的脸皮这么厚,本宫说不能行么?来,让母后看看,你的巧舌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说这话的时候,武后还不忘瞪太子弘一眼,心里也在埋怨,他太实诚、太仁孝了,已经到了愚蠢的地步。让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第一百零二章 雷霆震怒!
人生的大起大落,那真是没处说去!一日之间,李贤就见识两种不同的母子亲情,刘老夫人与郭待诏的母子感应,武后和太子弘之间的针尖对麦芒。
本来,李贤这大山侃不错,武后也答应了,认真考虑此事,已经松口了。那这事就不该再往下揪了,点到即止,免得伤了母子之间面皮和情义。
可向来聪慧的太子弘,这个时候却脑子短路了,误以为武后不同意,非得让武后给个时限。这完全是不信任的表现,武后乐呵的脸,当即变的阴沉起来。
“李弘,你是不是在心里,为蟒氏(王皇后)、枭氏(萧淑妃)鸣不平!觉得本宫与吕后一般,太残忍了,是吧!”
“儿臣不敢,儿臣万万不敢!”,见母亲动了真火,李弘赶紧跪了下来,俯身请罪。
而对他表现失望的李贤,拍完了大腿,还不禁抚额长叹。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李弘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是较真的时候么?哪怕腰板直一点,顶两句,也显得你的储君风范不是。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武后的行事作风,处处仿效当年的吕高后,那你这太子就不能表现的跟汉惠帝-刘盈一样软弱。否则,岂不是要落人话把,让武后在朝中有了被人诟病的理由!
汉惠帝当了一把皇帝,可结果连本纪都没混上。五哥啊,五哥,你这也悬了,本纪啊,估计也是奢望了!
而被太子弘的窝囊样及小心思,气坏的武后,却拍着案子,指着李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数落起来,听得李贤都迷糊了。
“你以为这皇宫是寻常的小门小户,妻妾、子侄夺家产,失败了最多净身出户?”
“本宫告诉你,你是做梦!如果本宫当年输了,你觉得你还能坐上这储君的宝座,享受储君的尊荣?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要是蟒氏、枭氏赢了,你,你们兄妹五人的下场,比李下玉(义阳公主)、李令韵(高安公主)还要惨上一万倍!”
说到这,武后还给哥俩普及了一下是什么世家门阀!太原王氏,兰陵萧氏,那是连太宗皇帝的提亲都敢拒绝的人家。
萧瑀,凭什么七次拜相,王珪作为建成的旧部为什么能成为宰相,是因为他们的才能么?不是,是因为他身后,有强大到让皇权都忌惮的家族。
二妃的母族比起一门孤寡的武氏,不知道强大多少倍!想要捏死他们,比碾死一支蚂蚁还要容易!不,或者说,还不如蝼蚁。
是,武后毫不避讳的跟两个儿子承认,宫中的那些传闻,很有多都不是空穴来风。可不用点非常手段,那等着他们母子几人的,只能是万劫不复。
“问问你弟弟,他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皇子的身份,会给带来什么帮助么?”
“人都得靠自己!本宫把你扶到这个位子,帮着你筹集自己的势力,就是想让你把东宫坐稳了,而不是来指责你的母亲,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老实说,本宫真是后悔了!早知道你如此的妇人之仁,就该让你们兄弟一同上战场,让你知道知道,想要好好的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在武后看来,太子弘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讥,他是皇子,一出生就喊着金钥匙。哪里懂得,出身庶子,从品秩低等的才人,是怎么人生际遇?
更不会知道,在感业寺那个鬼地方,日子有多么难熬!那不是寺院,她们拜的也不是青灯古佛,那就是一座“吃人”的活皇陵!
武后很不客气的告诉李弘,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依然会选择如此!
“你的母后,还不是吕后,否则你觉得李素节、李上金,及那两位掖庭长大的公主,能活到现在?”
“本宫还告诉你,凭着蟒氏、枭氏对本宫的迫害,本宫有足够的理由对付她们!”
“知道本宫为什么没有动她们吗?一是因为你们的父皇,二就是给你们兄妹五人积福!”
哎,这话说的有点大了啊,最起码,磨扳指的李贤不这么认为的。李治是有洗脑血管方面的疾病,也就是风疾,无暇处理国务,所以让她分担一点。
可眼下的朝廷,较起真来,那还是皇帝说了算!想灭了那几位,且是皇帝没死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最后结果只能是夫妻反目,发生一些不可言语之事。
不过,看样子,李弘,他的好五哥却是相信了!当然,这也不奇怪,从小在这么严厉的母亲监管下长大,能对他妈没点心里阴影么?就像慈禧与载淳一样。
“母后,母后!我五哥怎么说了是一国储君,将来的皇帝,把他搞的太狼狈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您看,他都知道错了,头都磕出青了,算了吧!”
“当然,儿臣也觉得,五哥说的有些道理。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嫁出去,未必不是好事!”
对于武后来说,枭氏留下的义阳、高安两位公主,那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留着膈应眼睛,去又去不得,完全就是食之无味、弃之有肉的鸡肋!
而把二公主嫁出去,不仅能让皇后眼不见,心不烦,更是收获一定的好名声,朝野臣民定然会被皇后的宽仁的胸怀所折服。
在本质上,李弘的建议与武后并不背道而驰,是可以殊途同归的,完全没必要因为此事,去翻腾过去的那些旧事,更不必伤了母子之间的感情!
“你父皇总说,你比六郎强,做事周全,宽厚仁孝!看看,你的仁孝现在都去哪儿了?”
“以后说话,过过脑子!不是所有人,都跟本宫、六郎一样,不与你计较的!”
呼,武后这话一出,李贤长长地出口气,这大起大落,确实考验心脏,他真得感谢武后的自控力超过皇帝,否则今天的局面就没法收场了。
将武后扶回去坐下的同时,李贤还冲太子弘招了招手,待其走上前来。恭声言道:“母后,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第一百零三章 玩我?
武后是同意赐婚了,可人选呢?人选的权力自然在她的手中,恩自上出,这是礼法赋予嫡母的权力。薄了、厚了,全凭着武后的心情。
可人选一出来,刚喝口茶的李贤差点没呛死,太子弘也是面目一囧,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武后。大唐的公主下嫁,从来都是勋贵、世家子弟,哪怕是庶出的公主也从不例外。
天家尊贵,是不能自降身份,与一些下层官吏,或者庶民百姓通婚的。就算是隐太子之女,长孙皇后也把其指给了吏部侍郎刘林甫之子-刘应道。
萧淑妃再不对,义阳、高安也是皇帝的女儿,把她们随便指婚给把守寝殿的小侍卫,这是不是有点荒唐。皇帝乃至整个皇室的脸面往哪放,是以兄弟二人的意思还是有待商榷,从长计议为好。
“赐婚是你们俩磨的,本宫满足你们了吧!可选出来的人,你们又不同意,这是闹哪样!”
“权毅、王勖,有什么不好的!与两位公主年纪相差不多,样貌才学也算过得去,为什么不能当驸马都尉!”
这个王勖是什么家世,李贤不知道,可这个权毅,他还是认识的,在东宫被乱刀分尸的权衡,就是他未出五服的叔公,其父是现任的桂州都督-权知节。
武后这就是变相的承认,权衡开“白药”的事,她一定是知情的,从太子弘剧烈起伏的胸膛就看得出来,他对皇后给出的“考题”感到愤怒无比。
可以理解,别说是太子弘了,就算是李贤也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是,当太子或者皇帝,就要有做孤家寡人的觉悟,父母是儿女的第一位老师,他们应该教授孩子“捕猎、生存”的本事。
即便他们知道皇室的教育就是如此,也不由的觉得武后有些过分了!尤其是这两位,皇后钦点的“驸马都尉”,那个长相,实在是让人没法恭维。
“哎,两位姐姐长的怎么样,性格如何!”
李贤没见过义阳和高安,更不敢恭维李治择偶的审美,实在搞不清楚萧淑妃,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得先问问李弘,要是实在寒碜,脾气又不好,那就留给这两个倒霉蛋,把事情搞大了,兄弟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而李弘,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在下面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想了一下,可能又感觉不够,随即又把另一个大拇指竖了起来。
得嘞,既然这么好!又是自家的“肥水”,李贤自然是不能流到外人手里的。是以,李贤向武后提出,与两位御前的侍卫“聊一聊!”
是,武后知道李贤要搞小动作,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法再这种场合拦着吧!否则岂不是在面上承认,她就是在报复枭氏?
李贤了解自己的母亲,那个宁愿被人知道,也不想被人看到的人。千夫所指,没问题,可别有证据,更不愿意被儿子们诟病。
得到许可后,李贤径直走到二人的面前,抱着膀子围着二人转了一圈,随后又抽出了他们的刀看了一眼,最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是进士出身么,或者立过什么军功?”
“行!也就是说,你们二十郎当岁了,要啥啥没有,吃啥啥不剩了!”
李贤这话腾的一下,就把权毅二人脸干红了。没错,在雍王面前,他们确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样貌、学识、军功,那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是皇后娘娘说的。而且他们心里也不想尚公主,沾这个皇亲。万一皇后那天心情不好,觉得这两个庶女碍眼,他们岂不是要跟着吃瓜捞!
再者说,看看雍王的阴沉,又有杀气的脸!他们俩肝颤啊,这位爷当着皇帝及诸相的面,都敢把楚国公杀了。他们俩,不过是普通的侍卫,杀他们,简直容易死了。
“六郎,你呀!跟着李勣都学的,眼光太挑剔了!”
“你以为谁跟你都一样么?他们的年岁不大,机会将来有的是!”
对于武后的说法,李贤仅仅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随即说着,在他眼见及耳闻的禁卫军。当然,这些犄角旮旯里的事,武后肯定是不知道。
权毅二人,没有强大的背景,也没有像样的军功,想要再禁卫军里混下去,这样的潜规则,他们不得不遵守,所以李贤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并不是刻意针对!
被戳中内心的二人,也是既没出息的擦汗,手脚也不挺的颤抖着。没出息的模样,让武后觉得颜面尽失,她寝殿的卫士,连几句话都担不住,还能指着他们护卫安全么?
“母后,不是儿臣挑剔?这样的卫士,别说给您当女婿了,寝殿的安全,儿臣也是甚为担心啊!”
“就这种货色,别说在虎贲营了,就算是辽东军,也就是挑水、劈柴的货色!”
见二人面色发紫了,李贤心里很是得意,妈的,老子让自己的娘耍了,那没话说!可要是玩不了你们,那本王把李字倒过来写!
“别不服气!本王是实话实说,你们不服气也可以,本王给你们自证能力的机会!要是你们赢了,本王给你们作揖,道歉,怎么样!”
还没等二人说话,李贤就指了指角落里侍候的宦官:“去虎贲营,传秦晙、李如壁二将,就说皇后娘娘,要考校他们的武艺!”
听到雍王传的是风头正盛,虎贲营骁将,权毅二人直接就跪在地上了,一边磕头,一边请雍王饶了他们的小命。
禁卫军也是军队,也有不少辽东军立功将士被遴选进来,他们当然听说过,秦、李二将是多么“凶残”的人。
人在他俩眼中,根本就不是人,那就是集市上的烤羊,撕吧完了连皮带骨头,肯定一块嚼果了。皇后的面子他们不敢拨,可自家的小命也不能当权贵的玩物啊!
“不比,那不行,驸马都尉,皇室的女婿,岂能一点考验都没有!”
“别紧张,我的人,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们会轻轻的,一定。”,李贤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微微上扬,这让权毅二人,心里更是毛的一炸一炸的。
第一百零四章 娶媳妇也拼团!
这个世上的事分两种,一种是关我屁事,另一种是关你屁事。权毅二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贤怎么想,他就是通过玩死他们,把输掉的那局赢过来。
被儿子“架起来”的武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权毅二人,被秦晙、李如壁狠狠地蹂躏。
可这也不能完全怪李贤,吃行伍这碗饭,就得有拿人的本事,被人揍到哭,只能怨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把本事统统都还给他们师娘了!
让侍卫将这两个没出息的货拖下去后,李贤很“八卦”的像武后介绍两位爱将!
秦晙,检校左金吾卫将军-秦善道之子,少从军旅,常登先陷阵,义勇贯三军,长的一表人才,更是勋贵子弟中,少有的文武全才。
李如壁,前兵部尚书、秦州都督李大亮之孙,湖州安吉县令-李奉诫之子。李家虽然没落了,但依然是开国功臣之后,且素以清廉自守而闻名!
辽东之战,李如壁率部当先破敌,第一个登上平壤城墙,战后被晋为中郎将,晋爵定襄县候。人是憨直了一点,但却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贞观朝时,太宗皇帝遴选驸马都尉是有标准的:首先是出身,功臣大于世家,官员大于世家;其次是功绩、能力、长相;最后才是生辰八字。”
“儿臣在辽东时候,一直靠着“观时制变”这四个字来打仗。可今儿,不得不承认,祖法有时候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他俩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贤这话音刚落,喜欢掉书袋的李弘,又开始“公正”的作着比较。不管怎么说,武后也是义阳、高安两位公主的嫡母,她们嫁给谁,女婿都得叫一声:岳母。
与其嫁给那些怂包软蛋,莫不如赐婚给这些青年才俊。李弘早就参政了,对于军中的这些后起之秀,底细是一清二楚。对弟弟举荐的这两人,他是举双手赞成。
“不是,你们兄弟俩商量好的吧!故意跑过来,一红脸,一白脸气本宫的!”
“哦,明白了!给本宫下套,行,你们俩胆子大的很嘞,本宫必须,必须。”
别人家的儿子,都是想着怎么孝敬老人,这俩怂货到好,跟本宫这学会唱戏了,配合的还挺好,挺默契是吧!
行,本宫今儿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敬老!说着这话,武后环顾四周,找着趁手的家伙,准备亲自动手,修理修理这对哄骗她的逆子。
皇后打儿子,这与寻常人家的父母没什么区别,可挑女婿,还组团挑,这么奇葩的事,秦、李二人还是平生仅见。
当然,他俩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始作俑者就是自家的主将-雍王贤。二将对于女人,那都是有较高要求的,三妻四妾,那是基本配置,眼瞅着要泡汤了,心里自然有些不乐意。
是以,看着自家主将像兔子一样东躲西躲的,他俩还是挺痛快的。心里还不由的叨咕着:丫的,平时在营中往死里操练咱们,现在还不是被老娘收拾,看你以后还多不多管闲事了。
“母后,母后,误会,这对是误会!”,替李弘挡了一下李贤,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求饶。
可武后根本就不听,举着金镇纸,冲着他的后背,连着揍了好几下!疼是不疼,可李贤必须装出来很疼,皇后要的就是面儿而已,这必须给足了!
看,蒙对了吧!冷哼一声,武后又坐了回去,然后开始打量在下面躬身侍立的秦、李二人。
武后是爱权,为了排除异己,甚至可以不择手段。但她还是爱才的,尤其年轻,能打仗的将领,这比文官更加难得。
下面这两人,不错,她不得不承认,在几十万大军中,李贤能够精准的挑到二人,眼光确实是独到的,而二将也的确给他长脸,军功真没少挣。
在用人方面,李贤要比太子弘,不知道强了多少。看来战场真是锻炼人,区区两年,就让他成长的这么快。
不过,家世什么的,就无所谓了!毕竟皇室是最大的,出身再好,能比的了皇室么?
“恩,恩,事呢,仓促一些,而且这么大的事,本宫还跟陛下商量一下。”
“这样,你们兄弟俩,把义阳、高安先接出来,就先安排在倚云殿,等本宫与陛下商量好再说!”
听到这话,李贤在下面,不着痕迹的给了太子弘一脚,二兄弟躬身整整齐齐的回了一句:母后英明。
随后,兄弟俩拽着还没明白过来了秦、李二人,走出了寝殿。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事实证明,只要他们兄弟联手,就没有做不到的,这一局算是搬回来了。
他们兄弟俩是神清气爽了,走路都带着风。可后面跟着秦、李二人,却是支支吾吾的,对于殿中的事,有着小小的“不解”。
“殿下,您从前可是说过的,同袍情谊,胜过手足。您可不能把我们哥俩卖了啊,我爹还指着我为秦家开枝散叶呢!”
“就是,殿下,咱们弟兄跟着你,上刀山、下油锅,那眉头都不会眨一下。可,可这当驸马,那咱们兄弟下半辈子的幸福。”
秦晙和李如壁说完没明说,可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他们接受不了驸马都尉不准纳妾这一条。男人嘛,谁还没点那方面的小心思,他们俩也不例外嘛!
“哎哎哎,什么叫同袍之谊,胜过手足!孤还在这呢,你们两个混蛋,知不知道什么是君臣之别。”
“再说,当李家的驸马怎么了!外面的人,眼睛瞪蓝了都没有机会,你们还挑三拣四,不识抬举啊!”
“别行礼,孤受不住两位“大将军”的礼。”,说完这话,冷哼一声,李弘拂袖而去。
看着太子弘气鼓鼓离去的背影,李贤反而被二将给气笑了。于是,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数落二人。
太子是什么人,他心里最清楚。他敢竖大拇指,而且是两个,那两位公主的相貌,品性,绝对是万中挑一的。
而且,她们自小孤苦,大半部分时间都是在掖庭渡过的,肯定能吃苦、能持家。
秦、李二家,虽然都是开国功臣,可毕竟不如从前,有两个既贤惠持家,身份又高贵的少夫人,家族的产业肯定蒸蒸日上。
庶出的公主怎么了?庶出就不是公主了,豆包就不是干粮了,没见识的东西!
听到李贤说两位庶出公主都一等一的大美女,二将立刻化身正义的使者,说什么也要给公主一个好印象。
当然,刚才在太子面前失礼了,也容易让兄弟之间产生嫌隙,他们可不能让自家殿下作蜡,必须得解释一下。
好嘛!都走了,而且一个跑的比一个快!李贤指着二人背影,做个鄙视的手势。
什么嫌隙,什么失礼,从这两头狼冒绿光的眼睛,就能看出来,他们刚才放的那些“屁”,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妈了个巴子,有异性,没人性,好人难当,本王这图什么啊!”,骂了一句娘,李贤也跟着他们,朝着掖庭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丫装什么正经!
事实证明,秦晙和李如壁就是一对贱人,前一刻还怨声载道,求着李贤不要让他们当驸马;可见过真人后,立马就化身成了“舔狗”,出宫后就差给李贤磕头了。
这事呢,八字虽然差着一撇,但李贤却觉得差不了多少,驸马都尉这顶帽子,十有八九会落到二人头上。
但这人啊,满招损、谦受益,太过招摇了,容易招认记恨,所以李贤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在圣旨未下达之前,嘴上最好有个把门的,千万别节外生枝。
所以,翌日一早,李贤便让人传二人过来,特意叮嘱一番,让他俩长个心眼。官场上的事,说不准的地方太多了。
“行了,得了便宜别卖乖,招惹太多的嫉妒,你们把握不住!”
李贤这话的语气是语重心长的,可与他混熟的秦、李二人可不怎么看。抱的美人归,多好的事,还不准许张扬了?
打仗胜了得张扬,这事更得张扬,你不张扬,谁他妈拿你当回事儿!
还把握不住,他俩看李贤才是真的把握不住!有道是男追女隔成山,女隔层纱,那云曦公主都从辽东追到东都来了,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对了,就雍王失踪的那几天,人家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不仅大张旗鼓的坐在雍王府的宝座上发号施令,更是没日没夜亲自带人搜索。
“不是你俩,你们这是在对付本王吗?”,李贤放下酒杯,挑着眉头看着他们,丫的,俩憨货教训起本王了。
这俩货倒好,不当不识趣,更是跟李贤吊起了书袋: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劝李贤,珍惜眼前人,五姓女家世再好,也比不了云曦公主与他的生死情谊,那可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与寻常的小儿女感情毕竟是不一样的。
好嘛,本王这么个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全才,竟然被两个“纯纯”丘八给说教了一顿。这还没娶到老子的姐姐,当上驸马都尉呢,倒先摆起姐夫的谱儿了!
没有老子的机智,这好事能轮到你们么?看到他们俩沾沾自喜,完全沉浸在姐夫的角色中无法自拔,李贤也是心底升起一丝无力。
“咋地?一天不到你俩就成情圣了?滚,立马给本王滚,乐意找谁张扬,找谁去!”
哈哈......,李贤的面色一囧,他俩就知道这是点着殿下的心事。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与李贤不仅是君臣,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所以有些话不得不说。
当然,平时他们是万万不敢的,可今儿是喜事,而且把他们的关系拉的更进了,这藏在心里的话,自然也就随之而出了。
而且,两家伙撩出去的时候,不仅顺走了李贤两瓶好酒,更是吵着要去英国公府找李敬业,这小子虽然没驸马的命,但馋馋他还是可以的。
“瞎操心!知道什么啊,本王自己的事,自己不清楚?”
白了二人的背影一眼,李贤自斟自饮起来,谈情说爱,说的轻巧,可他哪有那个闲心。以他“知识面”来看现在,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接下来的路还迷茫的很。
李贤是那种做人做事,都讲究干净利索的人,眼前的麻烦还没解决,他是绝不会考虑其他事由的。当然,二圣也是知道李贤的脾气,所以迟迟并没有给他指婚。
“老侯,我可告诉你,我找殿下有正事,你别狗眼看人等!”
谁料侯诚根本就不鸟他,依旧绷着脸,马遵便抻着脖子大喊:“殿下,殿下!找到了,找到了!”
“老侯,我得跟你说清楚了,少爷我可不是雍王府的官,我与你家殿下,是朋友!”
“所以,你得懂点人情世故,待客之道!明白不,大木头!”
候诚是罪臣之后,可却是跟着李勣长大的,他可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奴才,所以对于马遵这种纨绔子弟,根本就瞧不上眼。
再者说,李勣给他的职责是护卫雍王的安全,自然一切都得以安全为重,礼不礼貌,待客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了,就是三品宰相站在面前,他也这样。
“侯诚,你,你!”
“我觉得,你家殿下比你懂礼数,你在他身边,就不能学学他是怎么接人待物的。”
马遵就是一个贱人,除了没有自知之明的他,所有认识他的,都是这么想的。连他爹马载,一提到这个逆子,都是直捂脑门,称其为:人中牛马。
被他烦的有些火起的侯诚,很是不客气的开始挽袖子。周围站着的侍卫,也都不忍直视,又很默契的把头侧了过去。
“哎,哎,你,你要干嘛,你,你还讲不讲道理!”
“殿下,救命啊!来人啊,雍王府的侍卫要杀人了,有没有人管!”
侯诚与马遵,一个是魁梧的壮汉,另一个是文弱的书生,二人的“对决”就是野蛮与理智的碰撞。
此刻的马遵,完全就是像一个“小受”,捂着胸口,就像青楼里的清倌人一样,步步后退。
就在他尖叫着,钵大的拳头将要落到脸上的时候,却被李贤的咳嗽打断。而侯诚也是收回了拳头,将袖子放了下来,重新站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说马大公子,令尊回府了吧,你怎么还来本王府吵闹?”
李贤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马载虽然是个老滑头,但却是个一等一好官,在他身上,花点心思花点代价,弄到身边当个谋臣,还是很划算了。
可百骑司的会议后,李贤算是明白了,马载这小老头,平时是不显山不露水,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其实他从里到外,完全就是皇帝的心腹。
太过分了,把本王唬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他是怀才不遇,才华横溢,蒙受官场不公,李贤还挺同情他的。
最后整明白了,一切都是故事,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他才是小丑,人家一点都不可怜。
“殿下,家父让我来请您的,他那有些发现!”
“是么?马使君的速度可以啊,可为什么让你来呢?”
李贤的意思很简单,他不是不信马载,而是信不过马遵。这么大的事,马载能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掺和进来?
而马遵,虽然不着调,可好赖话还是听的出来的。啥玩意?雍王殿下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咱连这点事都办不了?
“殿下,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
“作为朋友,你得鼓励我,支持我,帮我回归正道,是不是!”
看着马遵一板一眼,认真的样子,李贤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慨道:“马遵啊,不着调是你的风格,生定骨、长定肉,你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