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道破心机!
将士们不知道户部的弯弯绕,李贤还能不知道,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堂官,就是拿出来搪塞别人,争取时间的。
也就是,从他开始劝退那些将士开始,他的身家性命就已经被户部一众官员出卖了,且还浑然不知,这样的糊涂官,留与不留没什么区别。
既然他们自己人都不介意了,李贤也更没必要客气了,逼着他将应付的军粮,一颗不少的付清了。
当然,他心里也明白,各营大将,及负责安置回朝大军的吏部侍郎-裴行俭、洛阳府尹-马载,也一定在暗中支持,否则这些人连辕门也出不来。
“老夫归隐田园几十年了,这官场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是么?殿下!”
老头子嘲讽的并不是李贤,而是统治者的本质,谢映登等人年轻的时候,举义旗,将义兵,讨伐暴隋,以廓清环宇,安顺百姓为己任。
虽然千难万阻,道阻且长,但他们做到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推翻了隋杨,正本清源,让国家可以有序的恢复元气。
可李唐建国几十年了,业已三帝,国力才刚刚才赶上开皇不说,这官场也如开皇末期一样的开始腐败。王朝兴衰的怪圈,看来李家也并没有跳的出来。
“老夫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市井传闻,有骨气,有血性,爱民护民。再加上你方才的表现,可以看的出来,你在军中的声望不低。”
“让老夫想不通的是,你父皇,看上去挺聪明的人,为什么不立你为储君呢!最起码不用担心身后事了,不是么?......”
身后事,三个字,被谢映登咬的很重,由此不难觉查出来,他对以仁孝著称的太子弘,并不怎么看好。当然,这也是常理,朝中大部分世家豪族的想法也是如此。
皇帝患有风疾,国中大事多数靠天后维持,在这种子弱母壮,牝鸡司晨的朝局下,仁孝显然并不能帮助李弘,成为拥有实权的储君。
一旦皇帝归天,拥有实权的天后,能不能容忍其分权都是未知之事,两汉外戚专政,后族掌握皇权之事,看样子又要在大唐上演了。
换位思考,如果谢映登是李治,他一定会选择精通武略的李贤。废长立幼,那就是拿出来好看的,大唐什么皇位传承,什么时候按照嫡长子继承制传续过?
从隐太子到李承乾,再到废太子李忠,哪一个不是捧着诏书,顶着嫡长子的名分,受命储君的!可结果呢,最后不都因为时势被废掉了!
“你大伯小时候,老夫见过,丰姿岐嶷,仁孝纯深,是个储君的好苗子。”
“可惜啊,他这颗小树长歪了,要不然也就没你父皇什么事了!”
“你比你大伯强,最起码能镇得住军队,这很重要。”
没错,不管在老一辈人的眼中,还是出于实际的需要,能镇得住军队的,才是顺序继承皇位,保证社稷传承的关键。
这江山,归根到底是打出来,掌握不了军队的储君,根本就坐不稳含元殿那把椅子。为宗室,为家国天下计,择贤而立要比抱着嫡长子继承制要饭,更适合如今的大唐。
唉,叹了一口气后,李贤摇了摇头。谢映登根本就不了解内情,也不知道他与皇帝之间的父子感情,到底烂到什么程度。
当然,李贤也不认为,原本历史上的“李贤”比他与帝、后更融洽到哪去,否则就不会死么惨了。
“先生,天家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本王不嫉妒太子弘,更没有濮王泰的野心,能安安稳稳的到封地就藩,就行了。”
“况且,太子弘对本王不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也好,兄弟之情也罢,本王都无意抢夺他的储君之位。”
粗知历史的李贤,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沦为帝后博弈的工具,老七、老八那俩傻孩子,比他更适合成为他们玩具。
为了让帝后不要打他的主意,他在辽东血战两载,完全掌握虎贲营的同时,在军中建立了一定的威望,有了自保的能力。
其次,诛杀贺兰敏之,并拒绝了皇帝休好之意,让其更加厌恶自己,就是为了能早一步的脱离京师。只要到了封地,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最后,那就要说武后,在李贤看来,她的思想工作要比李治好做多了。最起码,只要利益上不冲突,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置身事外?呵呵,殿下,你早就身在局中了,你知道么?”
“而且,就你那病恹恹的兄长,根本就没有做皇帝的命。”
谢映登这明显是话中有话,眯起眼睛的李贤,袖子一抖,一把军刺划入右手。
一边把玩着,脸色前所未有严肃的李贤,沉声道:“先生,小王自认为对你不曾有过失礼的地方。”
“可你要是知道什么,而且针对东宫的,最好告诉小王。否则,哼哼,我不保证能一直敬老!”
呵呵......,“小殿下,老夫这辈子,经历过的血雨腥风是你无法想象的。”
话间,谢映登拂了一把胡子,笑道:“老夫是道士,自然会一些观星之术!从星相上看。”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李贤便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不用他说,李贤也能猜出来。这样套词,但凡是个人,在朱雀大街转半个时辰,保准都能学会。
老头子明显是有恃无恐,李贤可不相信他能观什么星相之术。他要是真有那能耐,还能在赌坊别苑被活捉?那时候,他的神仙手段哪去了?
“殿下,你命宫光明,目如凤鸾,富贵有威,乃是真正的福相!”
“当然,可以看出来,你的命格是经过高人之手修改的!高人啊,夭寿短命之相,变的紫气东来,老夫不及也!”
谢映登这话一出,李贤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是什么跟脚,他自己清楚。一下子就被谢映登道破了心中的秘密,身上的杀气骤然聚增。
而他的这个表现,在谢映登看来,是心虚,有野心的表现。这就是李贤方才说的,都是糊弄世人,身在这么的家庭,起了争心,也是很平常的事。
“殿下,别激动,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认真呢!”,飘飘长髯的谢映登,笑眯眯的说着。
第七十七章 李勣的意思?
回到王府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焚香拜案,恭恭敬敬的请出圣旨。老实说,李贤很是诧异,二圣为什么会在颁下这样的圣旨给他。
拜入卫公一脉,对于武将来说,绝对是提升自身能力,拓宽军中人脉、资历的最佳途径,千载难逢,可遇而不可求。
当然,尤其是去年,大将军苏定方过世之后,就显得更加难得了。因为,即便得到皇帝的允许,也只有司空一人,裴行俭现在还没有收徒的“资格”。
可对于藩王来说,就另当别论了,学成之后,难免滋生野心,窥测储位、帝位,以效仿太宗皇帝。这道圣旨有很浓重的“鼓励”意味,最起码在李贤看来是如此的。
武后在他出征前、后,先后表示过,“太子多病,汝当勉励之。”之类的话,如今又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道圣旨,这着实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可丑媳妇,早晚是要见公婆的,李贤这个学生,接了圣旨后,他不仅要觐见谢恩,更是要准备大礼,去拜见恩师!这是礼,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即便李贤是皇子,也不能特立独行。
翌日,英国府,有老友来访,李勣很是高兴,破例将皇帝赏赐的御酒都拿了出来,款待他的好兄弟-谢映登。同时,也向他的好兄弟,好好宣耀了一番,自己有了一位了不得的弟子。
抛去身份敏感外,李贤绝对是李勣一生中,遇到过最有天分的孩子,胆大心细,吃苦耐劳,又富有创造、想象力。
战争是暴力没错,可更是一种美学,有这么出色少年英杰,承接他的衣钵,李勣此生没有缺憾了。
“懋公,你这个学生不简单了啊,三百监府军就敢深入邙山腹地,的确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哈哈......,见老友也看好李贤,李勣也是开怀大笑,同时笑道:“三百精兵,已经很小心啦!”
“铜门之役,明允只身潜入敌营,手刃敌将-苏里都,并纵火焚烧敌营,随后又以七千之众,全歼守敌三万。”
“映登,你我少年之时,也不会干的比他还漂亮!”,说到得意之处,李勣乐呵呵的抚了抚胡子。
确实,李勣是喜欢李贤的,虽然这个徒弟是天后塞过来的,但李勣的心里并不抵触。卫公的兵法虽好,也要适逢其人,否则与明珠暗投无异。
从辈分上说,李勣与苏定方师出同门,且同朝为官多年。可他从来都不认为,其与苏定方到底哪个更高明。他们这辈人,没有比出来,那就只有换到传人身上。
苏定方命好,找到裴行俭这样的良才美玉,李勣那时候真是由衷的羡慕。但现在不用了,他有了李贤,比裴行俭更有培养价值。
李勣倒是要看看,他们俩将来的成就,到底谁比谁更强!
唉,“哪里有什么不信的,老夫不是被他活捉来的么!”
说到这,谢映登还佯装生气,好好跟李勣叨咕了下,他这个学生在邙山,是如何不买老师面子的。
.......,人年纪大了,精力就比不了年轻人,李勣又操劳了一辈子,更是比不了精力旺盛的谢映登。
这不,见其不胜酒力后,精于世故的谢映登,主动要求李敬业扶他下去休息,嘴里还叨咕着:李懋公的酒量,比年轻时还好。
“这个老狐狸,几十年不见了,还是那么狡猾,难怪他活的这么自在!”
“明允,咱们走,到后堂去,喝口茶,醒醒酒!”
笑着指了指谢映登的背影后,在李贤的搀扶下,一老一小,径直的走向后堂。
接过李贤倒的茶,美美的品了一口后,端着茶盏的李勣笑道:“明允啊,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
既然收了李贤这个学生,领了雍王师这个差事,李勣就得顾及李贤的一切,且与其父母一样,要为其操心费神。
“老师明鉴,贤心里是很有些不快。可我,不能说,不能怨,甚至不能不受。”
“战场上的刀剑都是迎面而来的,可在这东都,却可能是任何地方,任何人。”
“我不想成为谁博弈的工具,更不想被人像棋子一样摆弄,请老师教我。”
虚扶了一下,李勣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学生,这眼神中,包含同情、怜悯,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原因。
寻常的宗室子弟,可以狗马弋猎、可以流连忘返于勾栏院中,可李贤呢,只能在生与死、血与火的战场上苦苦求生。
李贤十二岁到辽东军效力,两载征战,无数次恶战,是为其锻造了一副铁打的硬骨头。可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一个少年,而且是个谁都不能依靠的少年。
李勣曾无数次看到他那不太强壮的身板淹没在战阵中,又无数次见到他从尸山血河中爬起来。老实说,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可值得他惊讶的了。
可让李勣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李贤,一次次的爬起来,在血泊之中握紧长矛,挥舞刀剑,最后取得胜利的,哪怕是十分险恶,不利的战局。
“先回答为师一个问题,你在战场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恩?稍微迟疑了一下,李贤还是老实的回答:“我想活着,我想活下来。”
是啊,人都惜命,尤其爱惜自己的生命。李贤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想活着。就想活的自在一点,不受别人的摆布,拼命是他在辽东唯一能做的事。
“你说的对!可为师也要说个老生常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没有夺嫡之心,你就要接受别人的摆布。”
“为师十七岁随翟让上瓦岗,那时候少年意气,也是谁也不服!可见识到太宗皇帝的帝王气概,李家的运数之后,还不是做了顺臣。”
隋末乱世,是一个群星闪耀的年代,时势造就了无数的英雄人物。李勣,不过其中的星星点点,算不上大英雄,大豪杰。
可那些英雄豪杰,都没有干得过王道正气,尽皆折戟在李唐皇室的铁骑之下。这就是不臣服的下场,这就是与历史背道而驰的下场。
李勣必须让他明白,摆在他面前其实一直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向皇帝臣服。别管这君父对不对得起你,只要他是君父,你就受着。
更何况,皇帝还是他的亲生父亲,父子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只要时机恰当,这个疙瘩早晚是会解开的,没必要太多挂怀。
“当然,老夫承认,陛下呢,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尤其在你的问题上,是有些欠缺。”
话间,李勣捏着他肩膀,正色言道:“掉到水里你不会淹死,待在水里你才会淹死,你只有从失败中寻找胜利,在绝望中寻求希望!”
说完这话,不待李贤追问,有些酣醉的李勣,直接躺在榻上,开始闭目养神,摆出了一副“业已言毕”的架势。
恩?前半句李贤听明白了,可这后半句,他有些不明白!不是不明白这话暗中的意思,而是觉得此话不应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虽然没想通,但李贤还是对着李勣行了一礼,回首将衣架上的披风盖在李勣的身上,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的把门关上。
李贤这前脚离开,李勣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陛下,你这步棋,风险太高了!”
第七十八章 红到没朋友了!
李贤拜入卫公一脉,成为大司空李勣的关门弟子,绝对是本年又一震惊朝野的动向。加上辽东之战的辉煌战果,李勣这个以入暮年的老帅,成为了朝野关注的焦点。
这人啊,一旦“红了”,把风头都抢过去了,就会有人看的不顺眼,就要找些不自在。这种官场纷争,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古皆然,没什么可让人意外的。
于是,中书省就收到了大量的弹劾文书,弹劾的内容,尽皆质疑辽东军的军纪,不仅出现了剽掠、屠杀之事,各部的逃兵更是不在少数。
自大唐建国以来,唐军为什么能傲视万邦,就是因为有着严明的军纪,要是都像辽东军这么干,那天朝的军队,与绿林响马何异!
而且,李勣在担任辽东军主帅期间,对于军队的剽掠、屠杀始终都抱着放纵的态度。处置逃兵的时候,也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这是在干什么?这不是有意放松军纪么?所以不少上书弹劾的官员,都认为李勣是在效仿侯君集的故事,自己身子首先不正,所以自然不能重处麾下将校。
当然,人家也不能光凭借一张嘴在那胡说,风闻言事也是讲究证据的。否则,攀诬国家元勋,当朝司空,那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就说左卫军的一个小小的校尉,芝麻绿豆一点的小官儿,凭什么回朝之后就在京中买了大宅子?
右骁卫的越骑郎将-郑固,一口气在蓝田县,买了三十亩土地。还有,李勣的中军司马,回朝后拿出了丰厚聘礼,迎娶了清河崔氏的庶女!
......,这样的例子在辽东军中屡见不鲜,仿佛他们在辽东不是去打仗的,倒像是去做买卖,回来之后腰包都鼓鼓的,他们的钱是哪儿来的?
不少官员认为,李勣与辽东军的将校们,借着作战的由头,上下其手,洗劫了高句丽一国,狠狠地为他,为他们赚了一笔“养老金”。
至于,上缴国库的那些,不过是些装点门面的零头而已。是以,他们奏请皇帝,责成有司,详查到底,正本清源,以正军纪之名。
为了表现的更有说服力,一些臣工甚至还拿出了叩阙的戏码,声泪俱下的向二圣陈述:下层之恶劣,令人发指,李勣这是在有意破坏国家的根基。
......,看着他们在显仁宫前,玩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娘们把戏,在东侧御阶上的太子弘、李贤,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六弟,你不觉得这些都是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嘎杂子么!”
“唉,那有什么办法,魏征是出了名的难剃头,萧瑀当了六次宰相,他们可是给言官们打下了一个好底子。”
没错,贞观朝这两位言官出身的宰相,可是给言官们锻造了一副铁打的硬骨头,也制定铁一样的行为准则。
但凡是有违礼法、道德、伦理、纲常的事,不管你的官位有多高,功劳有多大,一律把你弹劾到吐血为止。
基于不准堵塞言路等诸多原因,使他们在文官集团,形成了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成为了官场上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
对于这种不怕死,敢梗脖子,还不讲理的人,别说名臣大将了,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他们顶的吃不下饭。
杀人诛心,只要栽在他们的手上,无一不是身败名裂,祖宗牌位都保不住。当然,失败了也不要紧,无非就是赔礼道歉而已。
而且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挤上几滴眼泪,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也就能交待过去了,什么严重的后果也不会有,更不会丢了饭碗。
哼,“要是孤当权,一定肃清这股不正之风,让这些吃闲饭,都下沉下去,看看说和做,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我的太子爷,你呀,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习政务上吧!真把他们惹毛了,就跟当年对待大伯一样,走路姿势都上奏一本,那就够你受的了!”
别看李弘是太子,可根基尚浅的他,真是惹不起,有唐以来的几位太子,除了仅仅当了一个月,以太子之名,行君王之实的太宗皇帝外,无一不是言官们的靶子。
李弘年轻,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政绩。一旦让这些狗皮膏药给盯上了,撕都撕不掉。到时候头疼的可不只是李弘,整个东宫都得被拖入无尽的麻烦中。
“怎么,你对为兄不放心?”
“不是对你不放心,而是对他们的官箴质疑,你是国本,还是不要与这些势力之徒一般见识的好!”
“还是小弟自己解吧,辽东这两腿泥,插都插进去了,这个时候收手,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二圣准了李勣的请辞本章,转手授了一个雍王师,这在朝野臣工看来,就是失势的表现。他的功劳、威望太大了,大到连皇权,都不得不忌惮的地步了。
当然,反而言之,如果二圣真的在意李勣,授的就应该是太子太师,毕竟有了这份师生情谊在,即便他不在了,英国公府也有新帝照应着,富贵可以传代。
点了点头,李弘淡淡言道:“里面事,孤尽力斡旋,将士们在辽东苦战两载不易,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至于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北衙的那些将领,在份粮上吃了亏,谁知道会不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李贤是他弟弟,听到了风声,太子弘必须的跟他打好招呼,别一不留神着了人家的道儿。就像李贤说的那样这些言官,从来都不是什么有大主意的,与谁坐到一起,完全是看时势。
现在,李勣退下来了,将门群龙无首,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人觊觎这个位置,出来搞什么阴谋诡计。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归于朝,兵散于府。在这逐级奖赏,散兵回府之际,绝对不能出乱子。
呵呵.....,“皇兄,你放心了!几个跳蚤,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正好,臣弟的虎贲营要领取物资,臣弟这就去看看,有多少府兵准备开拔回府了。”
第七十九章 就不尿你!
还别说,太子弘的手下,也不全是吃干饭,最起码朝臣动向掐的真挺准,说有人要闹事,就真的有人要闹事。
户部府库之外,十七八支打着不同旗号的辎重队,都伸着脑袋,等着户部堂官,发放配给物资。
可能是吸取了前任的教训,户部这次优先向返朝军队发放,皇家禁军-北衙反而被排到了后面,这让自认为天之骄子的北衙禁军很是不痛快。
堂堂天子卫率,竟然被一群临时编制的军队给比下去了,这可是一件极其落面的事,所以等待的队伍中,一些脾气暴躁的家伙已经在骂街了。
一个,两个。
三个,四个。
排了一上午了,还是没轮到他们,这些军汉再也忍不住了,小声的谩骂,换成了生抢,且恰好抢到了李贤的虎贲营身上。
“反了你们了,不知道我们是虎贲营的吗?”,负责领取辎重的校尉,面色涨红的喝斥一句,并展开双臂,拦住了身后那些气不过的士卒。
“咋地?这么多物资,你们能消化的了啊!”
“再说,雍王是雍王,你们是你们,老子就不信,殿下因为你们,把老子怎么样!”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很不友好的用手拍了拍虎贲营校尉的脸,脸上好像写了“你咬我?”三个字。
见那校尉没接话,以为是个怂包软蛋,所以便吆喝着手下的士卒,开始搬运辎重,抢夺辎重车的缰绳。
“瞅啥?我们钱家是从龙之臣,是晋阳老府出来的功臣,大业年间,我爹就跟在高祖身边伺候了,是你们能比得了的。”
说话这位叫钱浩,其父钱九陇是李渊的护卫出身,晋阳起兵后,因功授予金紫光禄大夫。后随军进攻薛仁杲、刘武周,升迁多次后任右武卫将军。
跟随秦王李世民平定洛阳擒获窦建德,辅佐隐太子李建成征讨刘黑闼,力战破敌,功劳显著,进封郇国公。贞观十九年去世,享年七十三岁,追赠为左武卫大将军、潭州都督,谥号为勇,陪葬在献陵。
钱家是潜邸从出来的,家中子弟都在朝中、军中供职,是勋贵之中资格老、人脉广的家族之一。
钱浩在家排行十二,是其父晚年得来的少子,身受家中长辈兄长的喜爱,所以处处都有人给操心。
仕途也顺风顺水,一路做到了右羽林卫郎将的位子。是,官儿是不大,可一点战功没有,光凭家族余荫,就能负责军需调配这么有油水的位置,足见其在家族中有多被看重。
而钱浩的嚣张,也并不全因为钱家的功劳,钱家的子弟,基本上都是诸皇子的近臣,他的几位兄长,还曾是皇帝的侍卫将军。
有这层关系在,他就有嚣张的资本,雍王爷不会因为这些泥腿子士卒,来与他这样的功勋之后翻脸。
咳咳,“这么热闹啊!”,在后面看了半天的李贤走了上来,且还很不客气的撞了钱浩的肩膀。
“二柱子,你小子就怂包软蛋,让人打了也不敢放个屁!”
“去,怎么挨打的,给本王怎么打回来!”
李贤这话,不仅干懵了钱浩等一众人等,更是让其余部队的将校都伸长了脖子,看看“六爷”想怎么教训家奴的。
被自家王爷数落一脸涨红的,虎贲营校尉二柱子,有了撑腰的,也毫不客气,上去就赏了钱浩两个大耳刮子。
“哎,这就对了!挨打了,不还手,别在本王的虎贲营混。”
“记住,从今往后,不管哪儿卫的将军,谁仗势欺人,不用请示,立马给老子打回去。”
说完这话,背着手的李贤,冷脸喝斥右羽林军的士卒:“你们也配做军人么?不知道令行禁止么!要在老子的麾下,早用军棍归拢你们了。”
李贤这话还没说痛快,就有一位身着明光铠的大将,在一众士卒簇拥下了进来,同时还嚷嚷着:“谁啊,谁打老子的兵!”
“我,虎贲营主将-宁远将军-李贤。”,李贤很不客气的回应了一句。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殿下,臣-钱宁,参见殿下。”,右羽林军大将军-钱宁,皇帝的贴身侍卫出身,资格老,深受天子信任。
李贤等皇子,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人家就抱上手了,是绝对的老资格。所以,仅仅是拱了拱手,也就算是全礼了。
“老钱啊!本王替你管管他们怎么啦!现在就学会抢东西了,将来还不欺男霸女啊!”
“传出去多磕碜,皇帝的羽林卫,学会抢东西,陛下的脸面,都让他们给丢尽了。”
钱宁带了一辈子禁卫军,在军中的资历不浅了,可今儿竟然被自己抱大的“奶娃娃”教训了,这老脸真是挂不住。
对李贤拱了拱手,简单的说了一声“受教”后,便挥了挥手,勒令士卒放下物资,回营接受军法教育。
看着钱宁一脸不服气的上马离开,李贤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笑中夹杂嘲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们钱家打仗不行,混资历是一把好手。
打仗时候,永远看不到钱家的子弟,就守着皇宫,守在御前,这官儿真让他们当出三分味道了,知道在“老板”身边晃,比实实在在的去前线卖命升的快。
别人看在皇帝的面上,容忍你们的狐假虎威,可本王偏偏不尿你。怎么地,老子再不吃香,也比你一个家奴强吧!奴大欺主,反了你们了。
“物资,人人都有份!抢什么啊,都是同袍弟兄,什么你的我的,多等一会怎么啦!”
“二柱子,抽调一百人充任执法队!甭管是那一卫,谁敢哄抢军需的,一人赏三十鞭子!”
他们可都听说了雍王在战场的手段,谁也不愿触这个霉头,诸卫的辎重队也都缩缩了脑袋,老老实实的按照户部堂官的要求,重新整合了队伍,排队等候。
可李贤不知道的是,钱宁,这位被他卷了面子的大将军,此刻正盘算着,怎么让雍王,在皇帝,在文武百官,在天下臣民面前颜面扫地。
第八十章 来自西南的惦记!
巢国县候府大门,钱宁正在送一位身着吐蕃服侍的红脸汉子,钱宁脸上浓重的笑意就不难看出,他今儿的兴致颇高,否则也不会屈大将军之尊,折节相送。
当然,钱宁与吐蕃人有来往,并不是个例,自贞观十四年文成公主入蕃后,唐与吐蕃之间多有往来,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吐蕃前任大相-噶尔·东赞。
钱宁送的这位是噶尔·东赞的三子-噶尔·赞婆,是此次出使大唐,恭贺天朝并吞辽东的吐蕃使团首领。而噶尔·赞婆也随其父一直居住在吐谷浑故地,招抚吐谷浑旧部,处理善后事宜。
当然,时过境迁了,吐蕃也不用像过去一样,对大唐以卑躬屈膝的态度。又是上书称臣,又是朝贡岁币,更不用去再拜谒什么昭陵!
龙朔二年,吐蕃和唐之间因吐谷浑和西域,冲突再起。吐蕃不听李治的诏谕,在次年灭亡了吐谷浑。吐谷浑国主慕容诺曷钵与弘化公主引残部投奔凉州。至此,西南高原大部处于吐蕃的统治下,再也没有政权可与其抗衡。
麟德二年,吐蕃联合西突厥弓月部进攻龟兹,次年开始进攻疏勒及亲唐的于阗。唐朝所封西突厥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向安西都护苏海政诬告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谋反,弥射被杀。
突厥对唐朝离心,乾封二年,阿史那都支、李遮匐率西突厥弩失毕部归附吐蕃。撑着唐朝辽东之事未定,大军主力东移之际,吐蕃采取心战为主、兵战为辅的政策,暂时控制了瓦罕走廊。
从前,在西南,吐蕃有噶尔·东赞,大唐有苏定方,双方虽然面上是姻亲之邦,可暗地里没少进行较量。如今大唐东北战事以定,禄东赞和苏定法都去世了,所以吐蕃迫切要知道唐庭的态度是否发生了改变,及是否有向西南窥测的军事动向。
所以,噶尔·赞婆近两个月来,那是挥金如土,甭管是有用没用,他需要在东都官员们的只言片语中,寻找唐国上层的真实态度。大唐与功臣勋贵共天下,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情报,对吐蕃的作用极大。
可唐人狡猾,许敬宗、郝处俊这些老狐狸,都是些收东西,不给有用东西的家伙。还是钱宁靠谱一点,唐军眼下,失去了苏定方,李勣致仕归养,那个裴行俭又出任了文职,薛仁贵等人的威望也不够,强大的唐军现在正是群龙无首。
在唐军自行解决之前,将不会轻易发动新的军事行动的。当然,这是赞婆从谈话中自己领悟出来的。而钱宁的话音中,还特别提到一个人-雍王-李贤。
其人不仅是当朝皇子,更是司空李勣的弟子,在辽东之战中异军突起,以善打硬仗、恶仗而闻名,隐约有名将之风。
有着这两重特殊身份在,也许过不了多少年,就会被皇帝提升为大将。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很有可能成为继李勣之后,唐军又一新的统帅。而且,这位少年郎还是个极端的异类,张口闭口大唐的利益高于一切,对吐蕃很是不友好。
可以理解,他一个嫡次子,想要窥视东宫,就要走太宗的老路子,以军功获得朝臣的支持,向身子孱弱的太子施压。其很有可能在暗地里向皇帝进言,发动对吐蕃的战争,进而以灭国之功,入主东宫。
“雍王-李贤,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将军,那个钱宁是不是唬咱们呢?”
“就是,有那么邪乎么?唐皇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扔到前线去历练。就算是,又有那个将军敢往死用。”
赞婆的两位副使,对于从钱宁处获得讯息不以为然。中原王朝的皇子王孙,无一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就像高原上那些窝在帐子的女人。
一个连牙都没长齐的幼虎,能有多大的出息,无非就是唐人之间,互相妒忌、吹捧,他们不就是这样么,就喜欢内斗。
嗯,沉吟片刻之后,揉着下巴的赞婆,摇了摇头:“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来都是卧虎藏龙之地。”
“陇西李氏以弓马得天下,宗室子弟也多有从军经历,李道宗、李孝恭,就是其中的代表,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三次叩阙求见,唐皇都推了,说要等到上元节,与诸国使节一同觐见。这让我心里很是没底,生怕耽误吐蕃的国事。”
说到对大唐的认知,赞婆还得感谢他的父亲禄东赞,这位精通汉学的吐蕃前大论,所以他对中原王朝的认识,是这些普通的吐蕃官员无法比拟的。
钱宁这个人,是有些草包,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勋贵子弟,能靠着祖上余荫成为正三品大将军,这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就比如说官场权谋。
“两位,不可小觑中原人物啊!马上发动咱们东都的一切人脉,我要知道这位雍王殿下的一切,包括他什么时候断奶!”
“不把雏虎扼杀在摇篮之中,那是要有大麻烦的。”,说着这话的同时,赞婆也想起钱宁的对雍王的评价:恍如姜维再世。
......,就在被钱宁挑拨的赞婆,开始敌势,并着重调查的同时,雍王府内的李贤,却是一下一下的打着喷嚏。
阿嘁,阿嘁,李贤从侍卫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随即开始翻阅,鄠县城区及虎贲营整编的本子。
一旁侍立的秦晙,关切的问了一句:“殿下,是不是伤寒了,让甄颌来看看吧,别弄大了,耽误了上元宫宴。”
“无碍!在辽东那苦寒之地,你家殿下尚且不曾伤寒,这王府如此舒坦,还能生病了!”
秦晙对于自己这位王爷,简直没话说了,这哪里是什么王府啊,从门房到膳房,从里到外,清一色的汉子,整的跟军营一样。
都是些粗手粗脚的汉子,能照顾好王爷的起居么!看看,桌上就一荤一素,跟在前线时一样,太不像话了。
“行了,你也别眯眼看了,那些莺莺燕燕的,本王都给内侍省退回了。”
“养她们浪费钱粮不说,一天吵的本王头疼。”
被李贤说的有些无奈的秦晙,苦笑两声,随即答道:“旨意已经下来了,陛下要在上元节,校阅驻京各部,咱们虎贲营也排在序列之中。”
“可有一个问题,南北衙谁都没把咱们算进去。好像都觉得咱们是个烫手的山芋,这,这如何。”
秦晙的话没往下说,可李贤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过去,虎贲营隶属左金吾卫,归他父亲秦善道统领。一应补给、配给,都按照金吾卫的标准执行。
这段时间,朝廷在忙于解散临时的府兵,无暇顾及虎贲营的编制,这点,秦晙理解。可现在涉及到具体问题了,编制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兵部的口风,他探过了,虎贲营地位特殊,将领又是一品亲王,它的归属问题,只有皇帝有权决断。至于什么时候会有结果,那就非人臣可以问,非人臣可以听了。
秦晙深知自家王爷与陛下关系并不十分和睦,可他不去怎么办呢,又有谁能直接递上去话呢!
呵呵......,“清明无畏,你记住,只要能管住自己的手、脚,就不怕被抓痛脚,自然也就宠辱不惊了。”
话是这么说,可要说到觐见,李贤的头,还是疼的一炸一炸的。李治,可是真爹啊,任谁摊上这么个君父,谁都头疼。
第八十一章 你从那座山上下来的?
雍王府坐落了洛阳宫东侧的清化坊,距离皇宫很近,只要从清化街向西走,就可以直接到达宣仁门,去东宫或者显仁宫都很方便。
接受秦晙建议的李贤,磨蹭了三日,才决定入宫递牌子,跟他那个不愿见的皇帝老爹,掰扯掰扯,把军队归属的问题搞明白了。
原本就不着急,所以出来的时候,既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车,带着秦晙、李敬业二人,尽皆便装的溜达在清化街上。
“殿下,我们俩无所谓,反正也见不着。可你这明显就是故意失礼,陛下还不抽你!”
“可不,臣觉得没必要触霉头,送上门挨收拾,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是,殿下平时觉得王袍、金带零零碎碎的麻烦,可这是去面君,穿的这么随意,多少对陛下有些不尊重,不挨揍往哪跑。
而且,这次去是求恩典的,求一个好编制,哄皇帝高兴,什么都好说。这种时候,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能求的下来么?二人对此表示担心。
“你们啊,还是不了解陛下,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面上的东西。”
“至于本王,估计他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天心难测,皇帝老子的心意从来都是喜怒无常的,要是人人都能摸透,那他这皇位还能坐稳么?对于颇有心机的皇帝,李贤的态度是,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与他装的太像回事,那就证明你有异心,是别有所图。深知其父手段的李贤,要是真规规矩矩办事,老老实实当儿子,那这亲王才是真当到头了。
“走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发昏能当的了死啊!”,说完这话,磨了磨拇指扳指的李贤,昂首踏步的向前走去。
可这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在追逐、殴打一位中年汉子,且那人也是满嘴含糊,一边怪叫,一边跑着,狼狈的一塌糊涂。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还没死,还没有死!”
“你早就该死了,知道吗?既然你找死,那老娘就咬死你。”
“孽畜,你站住,那老夫一扁带敲死你。”
人就是这样,风光的时候,仇人都在说你好话,可要是倒霉,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破鼓就非得万人捶不可。
正在向李贤等人奔跑的许昂就是如此,人一旦背上恶名,那就是过街的老鼠,除了跑,好像真没什么选择,解释嘛,是多么苍白无力,且图费口水的事。
“哎呀我去,那不是许大少吗?这倒霉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真是,他这是捅了马蜂窝了,这么多人追?”
李贤不认识这倒霉家伙很正常,但秦晙、李敬业作为勋贵家的子弟,不可能不认识。向他们奔跑而来的,正是许敬宗的长子-许昂。
许昂年轻的时候很有文才,历任太子舍人的职务,且母亲裴氏很早就去世了。裴氏的婢女有姿色,敬宗宠爱她,让她做继室,假姓虞氏。
可纳了继室没多久,许敬宗就发现,长子许昂竟然与她私通,以下淫上,以子淫其庶母,背着他通奸。
被戴了绿帽子,愤怒的许敬宗,不仅废黜了虞氏,还给许昂加以不孝的罪名,上奏朝廷请求把许昂流放到岭外。
自此以后,被勋贵们引为笑柄,暗地里没少嘲笑许敬宗,不仅为官只靠拍马屁,连自己的家都管不了,治家无方到被儿子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可嘲笑归嘲笑,市井之中还有传言,说许昂被其弟许昱算计了,为了争夺嫡长子继承家业的资格。事情又如此丑陋,浑身长嘴的许昂也说不清楚,也只能任倒霉。
显庆年间,迫于一些同情他的宗族压力,许敬宗上表请求朝廷让许昂回来,为其谋得了虔化县令的职位,并责令其不准踏入许家半步,也不许打着许家名号谋取利益。
当然,大伙也都认为,又其父必有其子,好色也不能全怪许昂,他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淫辱庶母,完全是兔子的尾巴,随根了。
要知道,许敬宗出任宰相后,不仅好色无度,更是生活奢豪,曾经造飞楼七十间,让妓女在上面骑马而走,以为戏乐。
就他这倒霉样子,能为儿女竖立什么榜样,被戴了绿帽子,也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可怜。
“本王回朝被御史们弹劾,有他许敬宗的事吧!”
“行,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本王也要恶心恶心老许。”,说完这话,李贤给二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把人先救下来。
稍时,坊间的胡同中,许昂的胸口,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先是对着秦晙、李敬业拱了拱手,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然后,把目光放在抱着膀子凝视他的李贤身上。因为秦晙和李敬业把他拽入拐角后,全都齐齐的站在他后面,这不明显人家才是正主么?
“敢,敢问,公子是哪儿府的贵少,许某改日一定登门造访。”
说这话的时候,许昂还试着挣扎起来,可跑路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现在想起来,也有心无力了。
抬手示意许昂稍安勿躁后,李贤蹲了下来,仔细打量了狼狈不堪的他,笑着言道:“宰相家的公子,堂堂地朝廷命官,被人撵的如此狼狈,本王还是平生仅见。”
“别诧异!没错,今儿是你的幸运日。先跟着敬业去雍王府躲躲,洗个澡,换身衣服。本王回来再来与你说话。”
许昂是挺惊讶的,倒霉透顶的他,竟然会被人搭救,而且还是一位亲王。可还没等他见礼,说些感谢的话,那些被秦、李甩掉的一个家伙,竟然找来官军。
“军爷,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包庇恶徒!”
“没错,军爷,我们的好些亲友,都被他们打伤了,您快抓他们啊!”
从这些官军的穿着不难看出,他们正是巡视京畿防务的金吾卫,为首的将领,李贤还是熟悉的很,正是右金吾卫将军-裴行方,吏部侍郎-裴行俭的堂兄。
当然,他如今的身份,与从前可不同日而语,其兄长-刑部尚书-裴居道的嫡女,被二圣钦点为太子正妃,他这个亲叔叔,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第八十二章 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将军,军爷,你咋不让人抓他们呢!他。”
见裴行方张开双臂拦住身后的士卒,那人面带疑惑的问了一句。可还没等他说完,立马就挨了一记大耳刮子。
裴行方不仅没有解释,反而招呼的士卒,向打了败仗一样,扭身就跑,只把他孤零零留在原地,又是揉脸,又是挠头。
“老裴,亲戚里道的,你跑什么啊,唠一会儿啊!”
听到李贤在背后的喊声,裴行方差点没摔一个狗吃屎。
唠一会儿,唠啥啊!看看他与太子上次闯宫,右羽林卫将军-杜泽,事后被皇帝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官儿差点都丢了。
裴行方少小从军,在行伍混了几十年了,一直都没赶上机会晋升正三品大将军。现在,眼瞅着河东裴家要再进一步了,他这位太子妃的亲叔叔,按照议贵的典制,也该往上走一步。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要是与李贤扯出事来,那才是真傻子呢!唠嗑?唠你大爷,老子惹不起你这位灾星,老子躲得起吧!
见裴行方落荒而逃,那告密的也撩杆子了,一脸无辜的李贤,回头问了一句:“不是,他们,他们当本王是灾星了?”
额,李贤这话,让秦晙、李敬业及已经傻了许昂没法回答。整个东都,谁不知道李贤是个爱管闲事,爱惹麻烦的人。人家裴行方是东宫外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招惹雍王这个大麻烦呢!
你,你们!翻了个白眼,李贤一甩袖子,径直走出了胡同。.......当然,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事,在街头的拐角处,站着一位鹰钩鼻青年。如果被他们看到,就会轻松的认出来,他就是许家二公子-许昱。
稍时,李贤赶到显仁宫的时,皇帝刚刚考校完太子弘、李显、李旦的功业。从李显、李旦搭了个脑袋,一副死了亲娘的样子,不难看出他们俩考的一塌糊涂。
特别是小胖子李显,肥嘟嘟的胖脸,又胖了一圈,那五指红红的印记,直接就可以判定,他就是今儿的“状元公”。
虽然考的不好,但该吃饭还是要吃饭,而且皇帝再看不上李贤,也不会在饭食的问题上,苛待于他,特意吩咐内侍,多弄几道雍王爱吃的菜。
“父皇,儿臣来的不是时候吧,要不待会再来?”,吃不吃都是次要的,他可不想被动的“补课”。
“没事,你脸皮厚,在哪吃都一样。”,说完了李贤,皇帝又点了其他三个儿子的名。
李弘从小辈被规矩板坏了,吃个饭也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看着让人难受。李显,从来都是吃没吃相,站没站相,吃个饭也东张西望的,没个规矩。
李旦呢,那更是不像话,挑三拣四,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合胃口。饿这小子三天,他就知道粮食的金贵了,看他还挑不挑食。
皇帝这话一出,李贤连碗都没法端了,好嘛,敢情在您这位圣天子面前,四个嫡子,全都是窝窝头踹一脚,压根不是个好饼,是吧!
咋地,要不要把李上金、李素节叫回来,陪您老人家吃饭?功课是功课,吃饭归吃饭,用得着挂钩么?
“怎么,膳食不合胃口?”,李治见其没有动筷子,以为饭菜不合口味,所以问了一句。
“没有,儿臣吃什么都是一样的。”,说完这话,李贤还夹了两片羊肉,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皇家嘛,讲规矩,食不言、寝不语的是基本的规矩。父子五人,也就在沉闷的环境下,享用了午膳,期间李贤与太子弘还用眼神进行了交流。
吃完了饭,漱了漱口,李治淡淡言道:“六郎,来的正好,朕还正打算让人传你呢!......”
近来,朝廷一直忙于犒赏东征将士,兵部也按照旨意,从主帅-李勣到普通士卒,该赏的都赏了。剩下的就是将领归朝,士兵归府,这都是正常的流程,照着走就是了。
唯独把李贤剩了下来,太子说的对,李氏开国以来,一直执行的是厚待功臣的国策。对于那些普通的勋贵,尚且要重赏以待,更不要说自家子弟了。
如果,有大功而赏,只是因为个人好恶,抓着小毛病不放,那朝野臣民该如何看待皇帝,三军将士该如何用命?
“六郎,有什么想要的,你可以尽管说,朕无有不准!”,李治的态度大方的不像话,而且是前所未有的。
李贤很想说,让他带着虎贲营,去西北、西南某个都督府最好,可他今日来,除了替虎贲营戡定编制外,就是要为兵部、刑部联合下发的海捕文书。
见李贤没有说话,御座上的李治,又伸出了手指头,左右羽林军有的是位置,他可以随意挑选。
李治的这一手,可是把李贤搞懵了,这么突如其来的信任,真是让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皇帝不是不待见他么?干嘛想把他安顿在宫里当差,整天在眼前晃,看着就不闹眼睛了?
想不通的李贤,试着拱手了一句:“父皇,您的意思是,让儿臣在禁卫军里当个差?”
“不好么?”,李治挑着眉头问了一句,语气也变的生硬起来。
额,“不是不好,而是不合规矩。自我朝立国以来,除储君之外,任何皇子都是不准在宫中带兵的。”
“且儿臣向来不守规矩,万一做错了事,闯了大祸,触怒了父皇,这,这吃罪不起。”
赏?这是赏么?啥叫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老子压根就不会伺候人,现在要整日在你老人家身边晃,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情不美丽,再抽老子一顿。
所以,必须得找个借口,以宗族礼法做由头,提醒皇帝,皇子藩王,是不能参与宫中的防务的,这是祖法,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当然了,在说这话的同时,他还是给太子弘使了眼神,请五哥帮忙说说。
意会的李弘微微一笑,起身拱手言道:“父皇的一片爱护之心,儿臣感同身受!”
“可六郎是战将,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战将。放在宫中当护卫,国家将少一良将。”
见皇帝让其说下去,李弘壮着胆子,继续道:“不如将虎贲营,划归南衙,为单独的野战卫军,让这些精锐的士卒继续沙场建功。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李治早就应该意识到了,李弘、李贤,现在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既然李贤不愿意在宫里当差,他这个做兄长的,就是犯颜也要为自己的兄弟争取一下。
虽然不合他的心意,但看在其兄弟二人感情甚笃的份上,抬一抬手,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清了清嗓子,李治也点了点:“好吧,看在五郎的面上,朕允了!你的虎贲营划入南衙,空出来的防务,由北衙酌情填补。”
“不过,朕得提醒你,上元节快到了,你可别给朕闯祸,否则仔细着你的皮子!”
第八十三章 讨价还价!
虎贲营的事毕后,接下来就是兵部、刑部联合下发的海捕文书。朝廷关于“逃兵”的定义太过生武断,太子废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有把这股风掰回来。
今儿,他必须趁着皇帝开恩,把这个事儿说一说。李贤与他们是同袍,在战场上同生共死,下了战场也不能只顾自扫门前雪,这有违他作人的根本。
“既然父皇说了,那儿臣就都斗胆一言。儿臣以为,朝廷对于所谓的逃兵,处置的有些一概而论了。”
“如果可以,儿臣希望兵部、刑部,可以进行复议,征求各部将校的意见,酌情划定人员。”
恩,沉吟了一声,李治先是看了一眼李弘,随后抬了抬手,示意李贤继续。虽然他不明白,李贤为什么要把老生常谈的问题翻出来,可其认真的样子,好像真的有隐情。
见皇帝允准,李贤起身详细阐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几十万大军形形色色,有些懦夫也在情理之中,朝廷依礼依法抓人,军中的将校,自然没话可说。
可这种涉及到掉脑袋的事,是不是不能一概而论。堂官们是省心了,要么得功受赏,要么以逃兵论之,他们可不管这单子里到底有多少冤死鬼。或者说,根本就不关心,反正他们没有切肤之痛。
而唐承古制,评定战功的标准是首掳律,将校们能得到多少赏赐,完全取决与此。这是保障军队战力的基础,没有错,李贤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可战争,是有很多非战斗减员的,疾病、恶劣的天气及地理环境,都有可能造成数量不等的。人死了,战功也无法评定,他们家属,既得不到税赋上的照顾,更有可能背上逃兵家眷的罪名,这个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以辽东之战为例,苦寒之地,冻死冻伤都是寻常之事。作战时,每一场战役,都有将士掉进雪坑,或堕入山涧尸骨无存。难道这也算逃兵?要连坐他们的家眷?
李贤在辽东鏖战两年,一直都在第一线,大小数百场战斗,对于这场战役的始末,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无论战事多么激励,唐军是否处于优势,他们从来不曾畏怯。
是,有的士卒,没有作战经验,战斗白热化的时候,开了小差,躲了起来,或者干脆躺在地上装死。对于这样的士卒,司空在前线已经酌情处理过了,为什么回朝之后还要处置?
兵部,刑部的那些老爷们图省事,把战场失踪、病故等非战斗减员,统统划入了逃兵了序列。不仅夺了他们的军籍,更是祸及了他们的家眷,高额的罚铜及末籍,已经把人逼到死路。
“儿臣知道,自古以来军功都是最夺人眼球的,一些文官也好,吃不着葡萄的武将也罢,都难免心生嫉妒。”
“他们弄不倒司空,也改变不了“灭国之功”这铁一样的事实,转身就在士卒身上做文章,这是不是有些不要无耻了。”
“儿臣明白,这是朝臣之间的争斗,政治,从来都是没有对错,只有胜负。他们想要的(将门统帅博弈)不能拿朝廷的威信及士卒的脑袋顶着。”
这个话,敢明着当皇帝面挑出来的不多,而且也是一等一的大实话。官场就是如此,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李贤相信,刘仁轨、许敬宗、郝处俊等宰相,对此都心知肚明,他们为什么不说?就是因为他们有私心,并不是全身心的效忠君父,更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压上。
“于儿臣而言,陛下即是君,也是父;而那些所谓的逃兵中的无辜者,都是儿臣的浴血同袍。”
“所以,于公于次,儿臣都要说。况且,永徽初年,睦州叛乱就是典型的官逼民反。前车之鉴,犹言在耳,不得不查啊!”
李贤这话说完,太子弘立刻起身附议,一些朝廷的属员利用东征军务,在朝中排除异己,打压同僚,迫害无辜将士。
是,看起来是小事,朝廷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们是真的大公无私。可实际上,却是党争的先兆,皇帝要是放任自流,国家的危难,怕是就要从此开始了。
李弘、李贤的话,可是把李显哥俩看懵了,他们的小眼睛中充满了小星星。同时也羡慕两位兄长的强大,敢当面锣、对面鼓的与父皇讨教还价,太强大了。
见皇帝没有厌烦之意,在两位弟弟崇拜的目光中,李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详细的阐述了两汉皇权衰落及党争之害。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李家不能重蹈刘家的覆辙。
说的再自私一点,这天下是李家的,百姓才是社稷稳固之本,官吏不过皇室统御天下的“杂役”,要是任由杂役祸乱了天下,那死了才没脸去见祖宗。
在保障皇室绝对处于优势的前提下,怎么维护好军心,民情显然才是最主要的。至于官员、世家等,无足轻重,就像太宗皇帝重修《氏族志》,重新划分等级是一个道理。
“世家们常挂在嘴边,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
“儿臣要说,如果大唐的社稷不在了,那儿臣不在乎亲自率军一举将他们彻底荡平。”
说这话的时候,李贤的声音阴冷无比,浑身上下杀气弥漫。从其眼神中透露的杀气,及他在辽东一战中的所作所为,李治毫不怀疑他是认真的。
为了保太子,他可以逆龙鳞;为了保同袍,他可以牺牲苦战搏来的战功;为了“公道”,他义无反顾的击杀贺兰敏之。李治发现,他好像并不了解这个儿子,或许从未了解过。
不由让他想起李勣这老狐狸说的话:雍王贤,临戎却敌,刚毅勇烈,敬慕贤士,不以地势凌人,宗室中唯其可当军国之重。本巨鲲之属,无奈困于浅潭,徒之奈何!
李勣为什么有这么感慨,那是因为在辽东的两年,他亲眼见证了李贤所作所为。其言其行,一心为公,且对太子忠心耿耿。
“生在这么个家,不想着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去,好儿子!”
“争帅之事,朕心中有数,而且也有了合适的人选。对朕来说.......”
对李治来说,宽恕那些“逃兵”不难,一道圣旨就解决了,压制朝中暗自结成的党派也是轻而易举。
他高兴的是,李贤兄弟二人,能在这个年纪,就领会到兄弟齐心,一致对外的含义。
这对于天家来说,是个福气,要是在贞观朝,他的几位兄长也明白这个道理,皇室的内耗也不会如此严重。什么千年世家,早就踩在脚底下了。
“可朕不是一家一姓的天子,大唐与功臣世家共天下,朕也不能完全一点都不顾忌。”
“吐蕃使者提出在上元节打一场马球,如果你们兄弟能为朝廷挣得脸面,朕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下旨重新鉴别。”
“那些逃兵及家眷的性命,你们兄弟在朝中的话语权,全看这场马球了,朕把选择的权力交到你们自己手中。”
第八十四章 力不从心!
皇帝赞许,对于李贤来说无所谓,他并不像李弘那么激动,面色红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倒霉孩子,估计很少受到这样的鼓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打发了。
而跟在二人屁股后面的李显、李旦,已经退化成了迷弟,瞪着“卡姿兰”的大眼睛,用崇拜的语气,对两位兄长倾诉着敬仰之情。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寻常人家兄弟之间,长兄尚且如父,幼小的兄弟们都愿意听从兄长的号召。皇室更不用说了,一样以强者为遵。
“六哥,你太厉害了,真的!换我就不行,我一看到父皇,就不抬头。”
胖嘟嘟的李显,摸着脑袋卖了乖后,李旦又钻了过来:“就是,父皇、母后太严厉了,每次考校,我与七哥都挨揍。”
“小鬼,话别太多,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候怕你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说完这话,李贤还拍了拍李旦的小脑袋。
别看李旦这小子年纪小,鬼心眼却是四兄弟中最多的,整个一个鬼灵精,沾上毛比猴都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风使舵的本事,一般的老油条都不得不汗颜。
还别说,就是因为这小子嘴甜,四兄弟中,他是最受宠的。外人看来,老儿子、大孙子,是长辈们的心头好。
可李贤却知道这都多亏于李旦的“聪明机灵”,两即帝位,三让天下,他是四兄弟中唯一靠着大智慧得到善终的。
这还没教训完李旦,太子弘突然一个踉跄,还好李贤反应快,拉了他一把,否则人就直接栽过去了。
“五哥,你这是?”
“头疼,我这偏头疼又犯了!”
得,明白了!太子弘继承了李氏一族的风疾之症,动不动就头疼。还好他年轻,吃点药,也挺过了。要是年纪大了,或者保养不好,那就跟后面大殿里那位一样。
虽然问题不大,但也不容忽视,李贤一边扶着李弘,一边让李旦去太医院叫人,顺便禀告皇后一声。可这小子竟然玩起了大懒支小懒,指使小胖子-李显去。
情急之下,没什么耐心的李贤,照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一手揽着李弘,另一只手指着李旦:“你小子欠抽是吧,让你去就去,敢再吭声就揍你。”
额,揉着屁股的李旦,见六哥的脸凶神恶煞的,憋了憋嘴,屁都没放一个,转身就跑了,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三兄弟的视野中。
李贤也不想欺负他,实在是这小子太皮了,李显胖的走路摔跟头,让他去找太医,再去禀告皇后,那得等待什么猴年马月去?
“老六,不是什么大病,没必要吓唬老八!”,被弟弟背弃的李弘,面带痛苦的神色,忍痛说了一句。
“没事,那混小子皮实着呢!”,抖了一下后背,好让太子爬的更舒服一些。
一边往东宫走,兄弟三人一边说着闲话。李贤还调侃了小胖子李显,前些天专门找他,“抄了”一首别致的诗,怎么今儿就中头彩了呢?
他这不说还好,本来就郁闷的李显,更是面目一囧,一副手足无措的样。连他背上的李弘,也因为那首诗,噗嗤的笑出了声。
哦,这么说,小胖子今儿被揍,他才是始作俑者了。那诗有什么不好的,李贤觉得挺有深意的,皇帝怎么就不喜欢呢?难道说,他老人家文化底子太薄了?
见弟弟怏怏不乐,李贤赶紧安慰了一句:“老七,父皇是不会欣赏,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诗的错。”
“下次,六哥一定跟你弄一首好的,保准让你露一次脸!”
李显还是心思良善的好孩子,一两句漂亮话,立刻就让他忘了,被父皇揍、弟弟欺负的事,蹦蹦跳跳的请李贤,好好思量,下一次考校,他一定要夺冠。
熟不知,就算李贤弄了一首绝顶的好诗给他,皇帝也不会相信,那是他这种智力能做的出来的。所以,不管好与不好,都是要挨揍,否则怎么是完整的童年呢!
不过,李贤和李弘,显然不愿意告诉他这个残酷现实,还是希望他快乐一天是一天,否则整日活在挨揍的生活中,太痛苦了。
......,不得不说权力还是有好处的,兄弟三人回到东宫的时候,宫人们已经把软垫、热水、毛巾、及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太医也榻前躬身侍立,时刻准备为太子号脉。
扶太子弘躺下后,李贤也坐在另一头的软墩上,与太医一样,把手搭在太子的手腕上,静静的号着。这一手,不仅对面的御医感到惊讶,太子弘也很是诧异。
“六郎,孤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绑着发带的李弘,笑眯眯的说道。
嗨,“受的伤多了,又跟甄颌那老头在一起泡了两年,光是听他唠叨,也学会一些皮毛了。”
久病成良医,李贤那身战伤可不是白受的,甄颌又是个喜欢说教的,就是你不想听,灌也灌进去了。开方子还不行,可听听有没有大毛病,还是可以的。
稍时,李贤与太医同时放下手来,且都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注意休息,不要引起故疾就好。
“太子殿下,还是跟以往一样,臣开个方子,殿下照着吃几副,多注意休息也就是了。”
说完这话,太医权衡,起身走到桌子前,提笔写了一张方子,随手又从袖子里掏出印信加了上去,最后才交给东宫的宦官。
这么御医开药的必要流程,每一个人都需要加上自己的印信,然后由宦官到太医署请太医令斧正、再加印,确定没有问题后,宦官才能拿到药。
当然,煎药还是有专门的流程的,只不过李贤等人皇子,不用去庖厨,不了解其中的具体步骤而已。
不过,在宦官转身之际,李贤叫住了内侍,很不客气的从其手中,劈手夺过了方子,仔细的端详起来。
“雍王殿下,臣为太子爷诊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会有错!”
“是吗?用你脑袋上的七斤半,还是你全家的七斤半表示?”,李贤挑着眉头撇了他一眼。
太子弘了解自己的弟弟,李贤是个疑心颇重的人,从来不轻易的相信别人,而且喜欢亲力亲为。在皇室,这是个好习惯,因为谁不知道冷箭下一刻从哪个角落射过来,谨小慎微能让人活的更久。
可权衡不一样,他们家祖孙三代,都是李氏的御用医者,从来没出过错,在皇室中享有很高的声誉,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六弟,不要胡闹!权太医是老臣,年纪也大了,不要跟他开玩笑!”
第八十五章 抽,狠狠地抽!
太子弘身子孱弱,根本不适合剧烈的运动,所以与吐蕃的这场马球,还得看他自己的。不过,很显然,李贤现在还顾不得马球的事,先解决他手里的方子,才是当务之急。
面上看这份方子没什么问题,穿心莲,黄连,连翘都是清热解毒的药材,对于李弘的身体来说,药用的保守一些,没什么坏处。可这里面还加入大黄、芒硝两味泻药。
是,量不多,是不会拉肚子。但加入了这两味药后,在与其他的药材相互作用,这药吃与不吃,也就没什么用了。权衡是老手了,不是刚入行的毛头小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啪,啪,啪,在李弘等人惊诧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李贤,连着愁了权衡三个耳光,而且每抽一下,权衡都要倒退一步,直至坐到靠墙的榻上。
“雍王殿下,士可杀,不可辱,你。”
啪,李贤给的他回答很简单,就是一耳光。
“老夫,老夫要到陛下那告你,老夫要请辞,老。”
啪,还是没回答,又是赏了他一耳光。李弘见事情不对,赶紧出声喝止,可李贤仅仅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回身又赏了权衡一下。
被打懵的权衡,只能捂着肿起来的右脸,神情紧张的看着李贤。他可是知道雍王有多无法无天,敢当着皇帝面虐杀贺兰敏之,真激怒了他,没准自己的老命就要交待到这了。
“老七,我教你的那首诗,还记得吗?”
“额,当然记得。”,明明在打人,为什么问题这个了?
李显的脑袋显然有些跟不上,不过出于对兄长的敬畏,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好,一句一句的教教权太医!”,说完这话,李贤又抽了权衡没捂的那一面。
李显不忍在看权衡的猪头,扭过脸沉声言道:“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权衡没听轻,这家伙竟然学了一句:如果生活欺骗了你。结果话音一落,立刻就挨了一耳光。
“假如!”,李贤很是认真的纠正了他的错误。随后,又看了李显一眼,仅仅说了两个字:“继续。”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这回权衡学乖了,苦着脸学了照着原封不动的学了一遍。原以为,学对了就不会挨打,可没有想到,又是挨了一下。
“不够投入,接着念!”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一脸无奈的李贤,又补了一句。
他是发现了,这位权太医一把年纪了,智力咋这么低呢,连人话都听不懂。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啊!”,还没等权衡学完,李贤还是赏了他一耳光。
不过,他这次也不是一点成绩都没有,李贤被他逗乐了。笑着告诉他,吟诗是要有感情的,他得笑,否则跟哭丧有什么区别。
好嘛,权衡都年过半百的人了,孙子都有了,结果为了不挨打,还是要强颜欢笑,挤眉弄眼的一句句学着。
啪啪啪,不知道是他笑的太丑了,还是李贤的要求他太高,又是挨了三个耳光。老权的嘴皮一番,一个槽牙混着血水,赫然出现在其右手掌心中。
“六哥,六哥!”,有些看不下去的李显,在身后扯了扯兄长的衣襟。
“算了,可以啦!要是有罪的话,交给有司衙门就行了。”
可李贤显然不买弟弟的面子:“算什么算,什么叫可以了!他给五哥看了好几年的病,屁用没顶,光知道糊弄事,这叫可以了?”
“接着念!”,李显年纪小,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可他不是,想从他这双法眼下溜走,那真是白日做梦。
劝也劝不了,回头见太子弘也是默默不语。李显只能照作:“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差不多了!行了。”
嘴里的牙活动,混着血的权衡,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学着:“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差不多了!行了。”
啪,“哪儿差不多了!”
这回李显不同情权衡了,这老东西就是欠揍,后面那半句学什么啊!捂着脸感叹:人的智力太低,神仙也救不了。
上天是公平的,在给你一个丑陋的外表的同时,也一定会给你配一个低点的智商。知道为啥不?怕不协调啊。
被权衡的“二”激怒的李贤,手下的更重了,即便把他抽的满地找牙,四处打滚,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爹这个名取的好,权衡,恩,仔细思量,谨小慎微。这回李贤就成全了他,好好让他权衡权衡,这么当差到底对不对!
看的出来,他这个方子,已经用了很多遍了。也就是说,一直以来,太子都是靠着自身的体质,在与风疾对抗。
没出大事,是因为李弘年轻,恢复能力比较强。这要换成李治,没准就他娘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太子为什么不再出言如此,就是因为理解到了这么一层。否则,即便他们是亲兄弟,李贤在东宫如此放肆,也是不妥当的失礼行为。
“去,把太子近三年的方子都调出来,让太医令及甄颌,立刻到东宫来。”
李贤这话是对东宫的侍卫统领-方鹰说的,可方鹰还是看了看李弘,直到李弘点头,才拱了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权衡,与你透个实底,本王在辽东的时候,最喜欢用敌人的人头垒成京观!”
“如果,你不想你的家人,也变得跟他们一样,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这话时候,李贤还揉了揉鼻子,笑容和口气,都无比的真诚。
如果,李贤现在这样子,被与其在辽东血战的同袍看到了,一定会劝权衡早点招供。因为李贤每次这么揉鼻子,都会在战场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在宫中当了一辈子差的权衡,虽然被揍的够呛,却也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只是一边往后爬,一边摇头,嘴里还叨咕着,他什么都不知道。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李贤抱歉的对李弘耸了下肩膀:“太子爷,看来你要换块新地毯了。”
第八十六章 真傻,假傻?
了解李贤的人都知道,他下手从来都是很有分寸的,断手绝不会断脚,绝对说到做到。虽然权衡是个老朽了,是应该得到尊重,但他做的事却是万死难赎的。
老家伙是御医,比不了战场的丘八,所以仅仅是戏谑式的耳光,就已经让权衡,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头,哭成了月里的娃。
别取笑权衡无能,心里承受能力太差,实在是李贤这种逼供的方式,不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要权衡做人的尊严。每一个耳光,都迫使其在人与奴才之间,做出选择!
“权太医,本王知道,你哭不是因为疼,而是为了所谓的面子。”
“是,你是太医,也算是外臣,是朝廷供养贤良,应该得到相应礼遇。”
“这一点,本王并不否认!可你总得给点诚意吧,本王不希望,用更过分的方式对你。”
大血腥的刑罚肯定是不行,别说东宫不是地方,李贤还真怕把这老家伙给玩死。所以,他就地取材,将桌布一扯,随即一手拿纸,一手持壶。
在权衡迷惑的目光下,李贤轻车熟路的给其好好讲了讲什么“贴加官”,这法子,他在辽东用过很多次了,且屡试不爽。
“相信我,那滋味并不好受,七尺的壮汉,也得变成绕指柔。”,说这话的时候,李贤脸上的表情,无比的真诚。
也就在权衡内心挣扎,备受煎熬之时,却被人出声制止。回头一看,就见到李治与武后二圣,并肩走了进来。
得,他们俩这一来,什么味儿都变了,不仅要行礼,连话语权都没了。此刻的李贤着时讨厌“儿子”这一身份。
“六郎,朕记得刚刚警告过你,你这属耗子的,撂抓就忘,是吧!”
李治的眉头都拧成疙瘩了,前脚赏了他,这还没隔天,就把德高望重的太医打了半死,这不是拿朕的话当耳边风么?
见皇帝语气不善,又知道自家的六小子是个犟种的武后,拍了拍皇帝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后,与皇帝一同坐下了下来,并催促李贤解释一下。
而这次站出来解释的并不是李贤,而是绑着发带,头还隐隐作痛的太子弘。
很显然,在二圣眼中,李弘的可信度要比李贤强多了,听过他的解释后,二圣甚为震怒,火气全都压撒在鼻青脸肿的权衡身上。
见到这种情况后,见鬼不怪的李贤与小胖子李显对视一眼后,兄弟俩很是默契的耸了耸肩膀。没办法,太子嘛,国家储君,不信他,还能信谁呢!
而坏小子李旦,也在后面拉了拉胖子,想让李显给讲讲,六哥是怎么大发神威的。
“恩,这么说来,六郎不但无错,反而还很有功了!”
“本宫就说嘛,六郎性子虽然野了一点,但也不会伤害无辜的。”
要说这女人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前一刻还是笑眯眯的夸儿子,下一刻就翻脸了,比翻书快多了。
一声令下,换来守在外面的金瓜武士,不仅将权衡带下去乱刀分尸,并以下旨查抄权府,阖府大小尽皆流放崖州。
这个处置不可谓不重,可这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发号施令的不应该是皇帝陛下吗?咋地,媳妇一拍桌子,你这当天子草鸡了?
当然,作为儿子,李贤不应该这样想,更没法去追究后面的事。
人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失必有一得,李贤智商占领高地的时候少,可这一次李贤不得不承认,他不如小胖子看透彻了!
权衡被拖出去后,他竟然当不当,正不正的来了一句:杀了权衡那老头,后面的事还怎么揪?
没错,这已经实在指桑骂槐了,李显不找边际的一句,道出了包括李贤在内,所有人都不敢提出的疑问。
杀权衡很简单,可没有必要这么急不可耐。武后这么做,难免不被人多想。小胖子-李显,可是武后的好儿子,把他的亲娘,一下就逼到了死角里。
“胡扯!查什么查,权衡就是罪魁祸首,否则你六哥用下这么重的手么!”
太子弘喝斥了弟弟一句,同时也趁着背对二圣的时机,给李贤使了个眼神。甭管如何,在面上,武后已经做了母亲应该做的,身为人子就不应该追究太多,这有违孝道。
而且虎毒不食子,鸩杀国储、亲子,打死李弘,他也不信,武后会对他用这种手段。好,退一万步说,如果是她指使的,那这药就不会是无用之物,而是与韩国夫人一样的剧毒之物了。
李弘身正不怕影子斜,荣国夫人是惊惧而死的,与他本身没有什么关系。他可不信宫中的那些传闻,武后心中深恶之什么的。
“太子所言即是,儿臣以为母后的处置恰当好处,儿臣深以为然!”,说这话的时候,李贤还不着边际的掐了李显一下。
心里有数就行了,说再多也是无益,太子都不想深究了,他这个亲王,还说什么呢!人死如灯灭,一刀下去,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好啦,不要再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六郎,与吐蕃比试马球之事,就由你负责吧!人员,你自行决定!”
诺,“儿臣遵旨!”,对二圣行了一礼后,李贤便带着两个幼弟退了出来。
刚走出门,就碰到了太医令与甄颌,提点他们好生为太子请脉后,然后带着两个跟屁虫,径直向外走去。
在御道上,李贤还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这小子宽厚有余,魄力不足。可却有一份真挚的心,且不受一丝污染。
于别人眼中,他就是大智若愚,跟刘禅一样,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可在李贤看来,小胖子身上这种品质却是难能可贵的。
他不是傻子,一点都不傻,那些认为他傻的人,都被权力、名位等等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而已。没错,有时候智者与愚者之间,界限是很模糊的。
“老七,愚兄听说,弘文馆的师傅都不愿意教你!”
“嗯,他们嫌我笨,学什么都慢!”,提到学业,李显还算有些羞耻之心,还知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傻小子,吃亏未必不是一种福气!我李氏的子弟,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得享天年。”
就像杨修曾言道:丞相非在梦中,君乃在梦中耳。人啊,别太聪明了,什么都知道,都清楚,都好奇,反而会不长命。
李恪、李泰,那个不是人中龙凤,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人要学会进退有度,不要依仗着自己的才智或是某一方的才能就持才傲物、处事张扬。
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知进退、懂分寸的人,才能活的长久,享受富贵。这一点,李旦显然要比他和胖子强多了。
话间,李贤还冲跑远的李旦喊了一声,叫他跑慢一些,别摔倒了。
随后,温声对李显说:“等上元节过了,六哥去与父皇母后说,让你跟着我出去见见世面,可好!”
第八十七章 球场逞威!
皇帝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上元节不在宫中过,非得在选在宣曜门,于洛水之畔,与民同乐。为了取悦他的龙心,殿中、内侍省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终于,在上元节的前三天,紧赶慢赶的完成了宣曜门的布置。当然,时间仓促话的,钱自然也跟流水一样,否则仓促之间上哪弄这么多东西去。
“刘相,你对雍王领衔的这场马球怎么看?”,郝处俊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猥琐的笑容。
二人都曾是辽东道行军副大总管,与雍王李贤“朝夕相处”两载,算得上知根知底。
可郝处俊这么问明显就是给他下套,什么叫怎么看,雍王是雍王,太子是太子,他兼着太子右护军,怎么能胡乱说话呢!
冷哼一声后,刘仁轨轻蔑的回了一句:“郝相,中书省封笔,把你闲坏了吧!”
“怎么能是闲话呢!雍王可是个有大毅力,能吃苦的人,本相倒是觉得于国大有裨益。”
当官是要懂得下筹码的,比起仁厚有余,魄力不足的太子,郝处俊更看好骁勇善战的雍王。朝廷有事,倚重的不仅是功臣世家,更是强有力的皇室子弟。
如果非要再太子与雍王之间作投资,郝处俊更愿意加在雍王身上。当然,这不是他的意思,谁让他上面的人更看好雍王呢!
刘仁轨是皇帝指定的大军统帅人选,统领整个唐军,他的态度至关重要,所以今儿郝处俊是奉命来问的。
“郝相,你要是刺挠就挠墙去,搬弄是非,离间天家兄弟,也不怕掉了脑袋!”
说完这话,一甩袖子,刘仁轨大步的走向阶去。而讪讪的郝处俊,也是揉了揉鼻子,
......,今年的宫宴,的确与众不同,皇帝与诸王公贵戚,坐在宫门之侧,洛水之畔则是百姓们的席位。除了可以欣赏到宫廷舞蹈以外,今年来凑热闹的百姓,还可品尝一下免费的御宴。
秦王破阵乐,是永远的开头曲目,皇帝这次特意又换回了甲士,一百二十八名甲士,踏着浑厚的鼓点,舞出了唐军的气势与威力,盛唐雄风展现的淋漓尽致。
坐在御座上的李治,重赏了甲士们后,笑着对赞婆言道:“贵使,马球这运动不错,朕年轻的时候,也跟着父兄多有练习。”
李治的自嘲,赞婆可不敢就这么接着,赶紧恭敬的回道:“依外成臣看,陛下龙体健硕,龙精虎猛,上马打一场,也定然是鲜有敌手。”
“哎,岁月不饶人了!年纪大了,逞不了血气之勇了。只能看着后生们了。”,说完这话,李治抬了抬手,下面的宦官则传达了圣旨,御阶下的号角和响鼓,随之而起。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大唐与吐蕃两国的队伍,各自从东西两侧策马鱼贯而入,至场地中央时,才勒了马匹,相对而立。
大唐不用说了,以李贤,李冲等李唐皇室子弟为首,吐蕃的将官-巴玲木和侃刃为首,他们都是赞婆的爱将。
两只队伍一对上,火药味就极浓,不仅两队的人,用眼神互相攻击,连他们胯下的马,也重重的打着响鼻。
“你就是大唐的雍王?瘦瘦小小的,你会打马球吗?”,巴玲木根本就没把李贤放在眼里,一个毛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将军太过多虑了。
“会不会打球不重要,能把你揍的连你亲娘都认不出,本王就是输球了,也是值得的!”
李贤这话一出,右侧的李冲等人都跟着起哄,弄得巴玲木等红脸的吐蕃汉子,火气一下就起来了。
还是侃刃能沉得住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告诉李贤:“雍王殿下,希望你的手,像嘴一样硬!”
......,看着两国的马球队在场下“厮杀”李治笑而不语,以往呢,看到的都是李贤的缺点,到处惹祸,从不把法度、规则当回事。
即便他立下战功,也是从奏本上的只言片语,什么弓马娴熟,骁勇果敢,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等等。
今儿不同,这个刺头扎到了别人的身上,该别人难受了,看看赞婆苦着脸的就知道了。大唐队在李贤的指挥下,一直以压倒性的实力,碾压着吐蕃队,这让吃过吐蕃“败仗”的李治,心里痛快极了。
“赞婆,看来今年的胜利者,该是我天朝了!”
“陛下的第六子,虎视鹰扬,颇有名将之风。陛下教子有方,外臣佩服之至。”
赞婆这马屁,拍的李治很是舒服,李贤再不好也是他儿子,他身上的本事都是朕给他的,而不是刚刚拜的老师-李勣。
而正在皇帝与赞婆用外交辞令交谈的同时,下面的马球赛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的人员你来我往,纵横交错,球棍挥舞的残影,让人应接不暇。
“侃刃是吧,球的不错,尤其是刚才的那一下,震的本王手都麻了。”
“你的马术也不错,而且出手也够果断。”,话毕,侃刃挥动球杆,将球传给巴玲木,随即手持球棍冲着李贤就冲了过来。
打球嘛,上了场,就要有受伤的准备,唐皇在上面坐着,当着满朝文武,诸国使节及东都百姓的面,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至于,不顾天子威仪,公然降罪,公报私仇吧!
所以,侃刃心里是一点负担都没有!况且,他与李贤交了几次手,觉得很有把握拿下这位亲王。只要把他生擒活捉,比赛的结果是什么,也就不重要。
额,很奇怪,侃刃不确定李贤要干什么,这家伙连球棍都扔了,抱着膀子,歪着脑袋等,神情像看死人一般!
不过,此刻侃刃已经顾不得了,只见其左手挥出球棍,迫使李贤直接躺在马背上,正在他把手抓到他的腰带以为要得手的时候。
手上突然传来了钻心巨痛,低头一看,原来伸出的右手已经被扯断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躺在马背上的李贤,顺手就把他拉了过去,扔在了马背上。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立马发生的逆转,这一幕不仅被宣曜门一侧的人惊诧,坐在洛水之畔的百姓,也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
只见李贤,夹了一下马腹,驱马直至御阶之下,淡淡言道:“侃刃,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话毕,薅着侃刃的领子,直接把他就扔了下去。
随即高声喝道:“赞婆将军,你们吐蕃就没有再厉害一点的勇士了么!”
第八十八章 交锋!
李贤将侃刃扔下马来行为,大涨大唐国威的同时,也相当于照着吐蕃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粘痰,百官及洛水河畔的百姓,纷纷起身高呼:大唐万胜。
明白了,原来觉得皇帝在宣曜门举行宫宴,多此一举的人终于明白了,皇帝就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证明,大唐至高无上,天朝不容窥视和侵犯。
他需要给大唐的官员、百姓打上一剂强心剂,让他们不必心存疑虑,李唐皇室有足够的能力,庇护他们安享受太平。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雍王李贤必须干净利索的赢下这场马球,让国人舒畅之余,更是要让吐蕃人心服口服。
这是那国威作赌,需要的是大魄力,将国威、军威,民心士气,完全寄托在一个刚满十几岁的少年身上。
不得不承认,皇帝的确眼光独到,没看吐蕃使臣-赞婆都心悦诚服的起身恭贺了么!
“外臣从前常听先父言道:天朝钟毓灵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英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本来,外臣是心有疑虑的。可见识到雍王殿下俊俏的身手后,不得不承认,先父所言,还是有多保留。”
“外臣相信,有雍王这样的皇子在,大唐的国力一定是蒸蒸日上,一代更比一代强!”
如果这不是宫宴,如果这不是外交场合,李贤一定会问候赞婆一声:你大爷的。有你妈这么说话的么?太子还坐在上面呢,这不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么?
“趴在”太子及臣工的耳畔,操着他那不太流利的汉语,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们:大唐有雍王就行了,有没有太子无足轻重!
皇帝仅仅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举杯相庆的李弘和李贤,对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李治还是很有信心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好,也不会中这种低劣的离间计。李治相信,他们有能力处理好,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赞婆将军,正如你所言,雍王在武力方面,确实有独到的建树,孤是望尘莫及了。”
“同时,孤也相信,在我们兄弟一文一武辅助下,大唐定然一日更一日。贞观也好,永徽也罢,都只是我大唐盛世的开始而已。”
李弘接待使臣从来都符合礼节,不曾有过失。赞婆的话虽然有挑拨之嫌,但他还是心平气和的给圆了回去,不骄不躁,恰当好处,天朝储君的风范尽显无疑。
而李贤更是气人,仅仅是不屑的一笑,就拉着李弘坐了回去,还吵着让侍者上酒上肉。比起太子弘的温文尔雅,李贤就显得豪放多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痛快。
想起钱宁的话,又被气到的赞婆,提着酒杯上前,脸上还荡漾着。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殿下食肉,一手持刀,一手持肉,颇具戎狄之俗啊!”
呵呵,玩路子是吧?行,既然你要玩,那本王就陪陪你又能怎么样?冷哼一声的李贤,提起酒杯,与赞婆碰了一下。
淡淡言道:“贵使好眼力,本王这食肉之法,也是受了将士们的感染。与他们朝夕相处时间长了,宫里的规矩也就记不住了。”
“本王的虎贲营,几乎都是关中子弟,是真真正正的老秦人。虎狼秦军,曾助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贵使精通汉学,想比知道他们的战绩吧!”
见赞婆的脸色有些不好,李贤又补了一句:“希望大唐与吐蕃,姻亲之邦能在圣天子的统治下世代交好。本王可不希望与自己的酒友,刀兵相见。”
得,有这话就成了。此刻的赞婆,已经完全相信了钱宁的话,大唐的雍王,的确是个对吐蕃抱有敌意的皇室子弟。
不管从他话语,还是在球场上,折断侃刃的手,都足以证明钱大将军的推论。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李贤已经上了吐蕃在大唐情报网的黑名单。
“那是,那是,我家国主是圣天子的晚辈,这世上哪有不尊重自家长者的人呢!大唐和吐蕃,一定会世代友好下去。”
“殿下不仅勇武,韬略也属可圈可点。容外臣多问一句,不知殿下师承何人,外臣回国之后,也要为我主寻一位这样的老师。”
赞婆是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李贤的老师是谁。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再次提醒太子弘,李贤可有名誉满天下的老师,这对他储位威胁太大了。
当然,他知道这话目前起不到什么作用,且他现在也不指望。但这话一出,就相当于在太子弘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只要哪天兄弟俩出现不合,就很可能生根发芽。
如果,再有人推波助澜,例如钱大将军那种小心眼的角色,这颗小苗很有可能在某一天长成参天大树。大唐将再度陷入内耗,这对于吐蕃在西北的发展,可是极为有利的。
“咋地,吐蕃国主派你来查家谱了?”
“老夫李勣,就是他的老师,咋地,你有意见,还是你们国主有意见?”
赞婆没有想到,李勣会在种场合,堂而皇之的站了出来。更没有想到,老头连礼都没对皇帝行,直接站在他对面!
唐人不是最讲究礼仪了吗?而且不太好说话的唐皇,及诗礼为本的朝臣们,脸上一丝不悦之色都没有。
这也让赞婆意识到,大唐君臣目前还是铁板一块,他必须要提醒国主,与这样的国家交手,一定要多三分提防。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英公,晚辈真是失理了!方才与雍王殿下,不过是请教与玩笑之语而已!英公千万不要误会!”
“玩笑就好,老夫还以为你比你爹更能管闲事呢!记住,大唐是讲规矩的地方,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轮到可就是刀枪啦!”
李勣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他是退下来了不假,可依然还是唐军不可替代的精神领袖,他说过的话还是能代表军队的态度的。
大唐司空的百战威名,赞婆还是知道的,赔了个不是后,也不再兴风作浪,径直走回去坐了下来。
可赞婆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阶下传出了一声娇喝:“嗨,老六,快下来!”
第八十九章 讨债的云曦公主!
就是这一声:“老六,快下来!”,不仅让帝、后,诸臣工及赞婆等人摸不着头脑。连老于世故的李勣,都被呛的连连咳嗽,要是没有李弘在给他捶背,估计都能背过去。
当事者-雍王李贤,也是挠了挠脑袋,很是诧异的看着那人。得,都到这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她带上来,并领到了帝后面前。
隆重的向二圣,及其他人介绍:粟末靺鞨部公主-云曦,他的同袍好友,并肩作战的兄弟。与其他娇弱的女子不同,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将领,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李贤与粟末靺鞨部协从作战的事,二圣早就在军报就看过了。可他们与李贤一样,都没有料到,大祚荣竟然回放这位小公主到中原来,这太“有趣”了。
“粟末靺鞨部公主-云曦,参见大唐皇帝,皇后!”
“好好好,快免礼吧!来,闺女,到本宫这来!”,终于轮到武后说话的时候,满脸洋溢着笑容,很是亲和的对云曦招了招手。
看着云曦风风火火,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跑到武后的座位旁蹲了下来,李贤的头像针扎一样疼。
要知道,武后可是个规矩极大的人,即便是他这样的亲生之子,尚且要守一定的规矩,野惯了的云曦随时都有触怒凤颜的可能!
见李贤站在原地,有些失礼,李弘赶紧把他拽了回去,与李勣坐在一起。现在可不是看美女的时候,没见下面的臣工、使节们,都在盯着看他么!
“老六,鸿胪寺呈本中,粟末靺鞨部的使者,好像不是这位公主?”
“我的太子爷,你算是说对了!我这还一头雾水呢?谁知道这鬼丫头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在李弘的认知中,可能觉得太平是最难缠的公主。但李贤却敢笃定的告诉他,云曦才是这世上最让人头疼的公主。
“至于吗?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孤看着丫头不错,挺豪爽的。”
“自信一点,把吗去掉!你要不信,问问英公,他可以作证。”,说完这话,李贤还无奈的捂了捂头。
是,他与云曦关系不错,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头疼云曦折腾的能力。老实说,能让李贤束手无措的人,的确不错,云曦公主绝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然,作为李贤的老师,李勣必须要实话实说,云曦这个鬼丫头,那可是能把几十万大军闹得鸡飞狗跳的人物。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李勣就没见过这么让人头疼丫头,太闹人了。要是李敬业娶了个这么难缠的人物,他都够呛能活到开春!
“是么?孤看母后跟她聊的不错啊!”,李弘指了指阶上装乖乖女,在武后膝下跪坐的云曦公主。
嗯哼,“等她作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麻烦了!”,说完这话,李贤提杯与李勣碰了一杯,师徒二人相觑一叹,一切尽在不言中,都在酒里了。
稍时,就有内宦跑到李贤的座位,替帝、后传旨,命雍王过去。知道又是鬼丫头搞事,李贤很是悲壮的与兄长、老师告别,头也不回的向阶上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
“六郎,本宫听云曦说,她可你的救命恩人,这你回京之后可没说啊!”
“我们李家从来都奉行重情义、礼功臣,如此大恩,怎么不报呢?传出去了,外人岂不是以为我李唐皇室,忘恩负义?”
武后这话音刚落,觉查到儿子的异样,暗暗爽了一把的李治,也是发自肺腑的畅快。心中不由念道:鳖孙,你也降不住的人?好,朕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你母后说的对!我们李家的人,绝对不能因为忘恩,被人家戳脊梁骨!”
“云曦公主与你同袍,且又不通中原的礼节,想必在宫中没法自在的。这样,就让她暂时住在你的雍王府,你要替朕与你母后,好生款待!”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听到这话,李贤当时就明白了,拿他没有办法的皇帝,竟然将云曦当成了磨刀石,专门来磨他。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李贤总不能与一个女人计较战场上的功过,吃哑巴亏是一定的,李治也正是抓住了他这一点,所以才果断出手的。
跟自己的儿子,也玩猫捉老鼠这一套棉脑棉裤,真是没什么意思!看着皇帝志得意满,云曦公主得意洋洋,李贤的心里升起一丝无奈,只能拱手称是!
这叫什么事啊!雍王府清一色的老爷们,冷不丁弄这么一位“大神”回去,满朝文武该怎么看?老子的一世英名,就要糟蹋到圣明的天子和鬼灵精怪的云曦手里了。
“老六,老友重逢,你应该笑才是!记得云山之时,咱们被围在光秃秃山上,你答应我的吗?要请我吃尽中原美食,现在就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哎,你可别跟本公主说,你忘了,或者堂堂的亲王,连几顿饭都管不起?”
哈哈.....,不知道是欣赏云曦的真性情,还是幸灾乐祸。开怀大笑之后,李治很是大方的告诉她:“闺女,你想要什么都行,一切都由六郎替你开销。”
天子嘛,出口成宪,哪怕是随便的一句话,都是圣旨,不可违逆。手持圣旨,口衔天命的云曦,眼下就是扎起毛的孔雀,那得意的,绝对忘乎所以。
为了不闹出更大的笑话,丢更大的人,李贤赶紧说了一句:“姑奶奶,只要你现在跟我下去,什么都好说。”
“这可不是普通的上元宫宴,万一闹出什么来,可是要贻笑友邦的!”,说完这话,拉着噘嘴的云曦公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儿子落荒而逃的样子,李治和武后,笑的更开心了。以往呢,他们都是头疼李贤不分场合的惹麻烦,如今也有比他还麻烦人,且能治他,岂不是美哉!
“恶人还需恶人磨,看到没有,咱们的六郎,也有搞不定的麻烦!”
“陛下,作为君父,您这可是有点落井下石了,有失光明磊落!”
“哎,只要能分担他的精力,不给朕惹麻烦,朕才懒得管是不是光明正大。”
李治是服了自家老六的折腾能力了,但凡他出手,必定有一批人,人头落地。这不正常,也不应该,所以对于云曦公主捉弄李贤的行为,他倒是乐见其成。
正在二圣调笑李贤之时,场下的舞女们,突然改变舞阵,冲着御驾之处就冲了过来,而洛水河畔的百姓中间,也涌现出了无数,手持利刃的男女。
且他们的口号更是惊人:“奉文佳皇帝圣旨,诛杀昏君奸后!”......
第九十章 “奉旨”杀帝!
刺客一出,立刻就引起骚乱,赴宴的官绅百姓,异国使节,纷纷作鸟兽散。井然有序,喜庆异常的宫宴,转瞬间就成了鸡窝,一切都乱了起来。
负责防务的段瓒、钱宁两位大将军,很及时的做出了反应,第一时间带领侍卫护住了御驾,并分出部分人马抵御刺客的进攻。
“文佳皇帝”的名号,李贤还是听说的,可眼下的他,已经顾不得想那些陈年旧事了,云曦公主的起哄却让他的脸,根本就没地方挂。
又羞又怒的李贤,一个箭步挎了过去,劈手夺过侍卫手中的横刀,直接加入战团。刀锋乱舞,锋刃划过,李贤像狐狸一般灵巧在战团中游走,所过之处必定有人应声而倒。
砍杀了一会儿,李贤的亲王服侍,及矫健的身手成功的吸引了刺客的注意力。在一位黄衫女的娇喝之下,六名刀手与其一起形成一个刀阵,向李贤发起了凌厉的一击。
眼见形势不对,李贤只能加快了手脚的动作,以灵巧的步伐躲避袭来的长刀,随即趁着攻击的缝隙,或挑、或刺、或劈,向刺客反击。
直至一记扫堂腿,击倒一人,并准确的刺中那人的喉咙后,攻击的力度才稍稍打断了她们的阵法。
而看了一会儿热闹的云曦公主,见李贤被围,也不知道从哪弄了杆长枪,一个突刺敌人,穿胸而过,随之荡其身子,直接跳到了李贤的身边。
“我就说嘛,有你老六在的地方,一定有好玩的事,看来本公主这次来对了!”,与李贤背靠背的云曦,扫视敌人的同时,笑呵呵的说着。
李贤当然不服气了,立刻回敬了一句:“这是什么话!你咋不说你克本王呢?只要遇到你,本王吃糖饼都得烫着后脑勺!”
不知道是看不惯李贤与云曦的俏皮嗑,还是着急去杀皇帝,黄衫女见有新人加入,剩下的五人也放弃了防御,拼尽全力开始向二人速攻。
“打情骂俏别着急,姑奶奶这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送你们下去卿卿我我,省的在这里碍眼!”
黄衫女这话,可是把李贤、云曦逗乐了,敢情这刺客还是个暴脾气,连说话的时间都不想给人。
兜头劈了一刀,李贤不屑一笑:“想要本王的命,那得看你的手段了,希望你们的刀法,不是跟师娘学的!”
这边打的已经很激烈了,云曦公主的碎嘴却还是得理不饶人,不是问候她们的师娘,就是问文佳皇帝到底是谁?
她的汉话是李贤学的,关中的口音很重,偶尔还会说一些夹杂的乡语的汉话,除了与她熟悉的李贤,谁也听不明白。
也正是因为她的打岔,影响了五人的思绪,致使摆出的梅花阵,阵脚有些杂乱。李贤二人也正趁着这乱子,挑翻了两名刺客,破了她们的阵势。
不仅是李贤这边打的差不多了,那些涌进来的刺客,也多数毙命于禁卫军的刀枪之下。
见此情形,黄衫女怒不可遏的骂道:“李治、武媚娘,算你们命不该决!”
“还有你们,我记住你们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这话,就打了一个响哨。
她身边的仅剩的二人也面露决然之色,娇喝两声,周围的几个刺客也放弃了自己的目标,冲着李贤二人就反动了自杀性的攻击,且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李贤当然知道她要跑路,在其转身突围的同时,也纵身追了上去。云曦本来也是跟上,可却被那些刺客拦了下去了,不得不顾着先解决眼前的敌人。......
回首再看被转移宣曜门的帝、后,站在宫墙上,面色阴沉的看着下面的狼藉。好好的一顿宫宴,具有喜庆、政治双重意义的好事,全让这货反贼给搅合了。
刚刚燃起的兴致,也被这些反贼“一泡尿”给呲灭了,李唐皇室、大唐王朝的脸面,不到一个时辰,丢的是干干净净。
羞臊的皇帝,眼神在群臣中衡量了很久,他确信一定有人,与反贼里应外合。如果没有内鬼,这些兵刃不可能被带进来,乔装成舞女,来接近御驾更是不可能。
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了!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为了挽回朝廷的颜面,李治不得不找一个替死鬼,暂时把事压下。
最终,李治把目光锁定在洛阳府尹-马载身上,这家伙是洛阳的父母官,宫宴的百姓都在他治下,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一点责任都没有?
“马载,你知罪吗?”,李治重重的哼了一声。
唉,明白自己成了“鸡”的马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撩起衣襟,跪在宫道上,叩头、请罪,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李治也不是只会欺负老实人,随即又点了几名负责宫宴筹备差事的内侍省、礼部官员。命令金瓜武士,将他们全部拿下,打入刑部大牢待审。
与此同时,责令段瓒、钱宁,半个时辰,必须尽数解决下面的刺客,同时尽可能的抓活口,他要亲自问话,看看这股反贼,到底是不是真的睦州余孽。
李治不相信,那个敢于挑战千年礼法的“女皇”诈尸了,很难说是不是有人“借名”发难,所以他必须把这件事,查个一清二楚,谁参与进来谁死,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
“陛下,既然事情差不多了,是不是让礼部、鸿胪寺,将诸国的使节,都安全送回去。改日,改日再赐宴给他们压惊。”
“好,就依皇后的话做。鸿胪寺主事,萧守道、萧守规将诸国使节先送回去吧!”
都他妈让这些刺客气糊涂了,忘了先让这些看客先走了。下旨之时,李治还给两个外甥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做好相应的“安抚”工作。
“让开,给本公主让开,听到没有!”,浑身是血的云曦,正在与侍卫们理论。
这些碍眼的侍卫,打仗不怎么样,整景倒是一把好手。刚才杀刺客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这么认真。
“胡闹,拦着公主干什么,让她过来!”,出言喝止了侍卫后,武后对云曦很亲切的对云曦招了招手。
云曦与李贤并肩战斗的场景,她与皇帝可是都看见了。人家是唯一出手的异国使者,大唐必须格外礼敬。况且,武后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丫头。
顾不得与侍卫理论,云曦疾步上前,一脸慌张的急切言道:“陛下,娘娘,老六追出去了,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