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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叔挚     章怀太子传txt下载     章怀太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六十一章 酷吏-索元礼

    陈州刺史府外的戡乱大定,李明受到了皇帝高度的赞扬。本以为,这收尾的活计,皇帝会交给他,让他切切实实闹一个“贤王”的名头。

    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满脸毛的胡人,叫什么索元礼的,竟然顶了他堂堂皇叔的活计儿!还真成了李明栽树,索元礼乘凉了。

    虽然李明心里不服气,但碍于皇帝的圣命,也只能缄口不言。他倒要看看,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到底有何本领。

    陈州刺史府-监牢,作为代刺史的李明,嵴梁骨的凉风是飕飕,因为这里不是牢房,而是真真正正的人间炼狱。

    只见狱卒持即泥耳笼头,枷研楔毂,折胁签爪,悬发薰耳,卧邻秽溺;宿囚即昼禁食,夜禁寐,敲扑撼摇,使不得瞑。

    刑部主事-索元礼,还向他介绍了十种枷刑: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着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

    陈州事变的主犯-刘伟治,不愿意招出全部底细,那怕是肉刑加身,也抵死不从。

    正在接待亲王的索元礼,有些挂不脸了,怒喝了一声:“来呀!取我的铁笼子!”

    只见一座顶部有一个仅能容纳头颅的小口,旁边还有一块上粗下锐的小木橛,用来“楔”进犯人头部的各个部位的铁笼被抬了过来。

    刚才还发誓顽抗到底的刘伟治,仅仅楔了两根木橛就扛不住了。立即表示,愿意将陈州的大小事务和盘托出。但希望他玩后,索元礼可以立刻杀掉他。

    呵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嘲讽了一句,索元礼上前,捏住了刘伟治的下巴,笑着言道:“刘知州,到了这,死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

    索元礼会的东西不多,唯独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刑讯的手段。到了他这,犯人没有任何权力,甚至求死都行,否则便是他这刑官的不称职。

    回头见李明面露不忍之色,索元礼桀桀一笑,上前躬身,请殿下移步,容请奉茶,没必要看这些腌臜不堪的东西。

    喝了一口“安神”的茶,心惊肉跳的李明总算是回过神了。心中不由疑惑,皇帝是从哪弄的这种酷吏啊,花样百出不说,手段之残忍,绝对前无古人。

    “我说索主事,问桉就问桉,用不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啊!”

    残忍?端着袖子的索元礼,微笑回道:“上无不智,臣无至贤。功归上,罪归己。”

    “戒惕弗弃,智勇勿显。虽至亲亦忍绝,纵为恶亦不让。诚如是也,非徒上宠,而又宠无衰矣。”

    “陈州所辖之官,上悖君恩,下欺百姓,盘剥无度,地皮都刮下三尺了,非酷刑不得明国家法度。”

    索元礼要提醒曹王,陈州的官员证据确凿,谋反在实,即便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亦在国法之列。

    可皇帝陛下仁慈啊,体恤陈州刚刚经历了洪涝、兵灾,不愿意株连过甚,增添陈州百姓的负担。只诛参与者,为恶者,这是多么宽大的胸怀!

    既然,陛下如此有如此仁慈之心,他们这些做臣下的,自然要除恶务尽,将这些为祸一州的贪官污吏,连根拔起,一网成擒。

    些许手段,是有碍观瞻,可却能将口供问准了,确保万无一失,不会走脱一人。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你就不怕他们为了自己的解脱,攀诬他人,制造冤桉吗?”

    哎,李明这话问到了点子上,索元礼还真就不怕这个。能被他们咬上的,都是有过利益往来的,他们之间的往来,哪个不沾别人的血汗?

    就算有三三两两个冤枉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华夏历史上千年,冤死的鬼太多了,哪块黄土没埋过人。

    哔嘀阁

    “殿下,臣是刑官,只管动刑、问供,不择手段,也是为了向陛下尽忠。”

    “臣本是罪人,得蒙太子降生,陛下大赦天下,才以微末伎俩换得了不良人的身份。”

    “要是没有陛下的圣恩,马按察使的举荐,臣此刻恐怕还服苦役呢!”

    说到这,索元礼近前,小声言道:“殿下是天子至亲,在这个时候,您不应该心慈手软啊!”

    是,在李贤的眼中,李明已经是读书人中狠辣的角色。可比起索元礼来,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明明可以公断的,而且事先皇帝也允准了,但现在却换了这么个酷吏,弄成了一场大刑狱,这,这都成什么事了。

    “行,索主事,果然是老道的刑官,本王为吏半生,竟然还没你看的透彻。”

    “好好干吧,等陈州桉结了,本王向陛下表奏,为你等请功。”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李明怎么说也是堂堂地皇叔,国家亲王,与索元礼这么个小小主事,计较太多,没得丢了自家的体面。

    所以,不待索元礼再添茶水,李明便带着侍卫,告辞了!

    望着曹王气鼓鼓的身影,索元礼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副手-候思止,也很是不忿的补了一句:“他这是见咱们抢了他的风头,心里不痛快。”

    不仅是不痛快,索、候二人都是心思灵透之辈,他们当然看出来,这位天家子弟,压根就没看的起他们。

    是啊,酷吏是不招人待见的存在,心如蛇蝎,狠辣绝情,为世人所不耻。

    可索元礼他们却并不在意,身为天子的爪牙,他们只管服从上命,至于别人怎么想,也就无所谓了。

    “这位殿下,心不小啊!自己都身处荆棘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候兄,吩咐下去,那些没什么价值的犯官,从今儿开始,一批批的送到柴市,腰斩弃市。”

    皇帝有旨,凡陈州府审定的犯官,即便没有附逆作乱,也要在柴市当着百姓的面,公布罪责,腰斩弃市。

    皇帝就是要通过严刑峻法,向天下官吏展示态度,欺压百姓者-死。算陈州的犯官们倒霉,赶上了第一批,被曹王算计了不说,还要受尽刑罚的折磨。

    唉,下辈子,投胎长点心吧,还是莫入仕途的好。.......

三百六十二章 酷吏的春天

    从刺史府大牢出来,正巧右骁卫将军-谢佑,来检查监牢外的防务。见曹王是黑着脸出来的,便立即上前见礼,且恭敬的将人请到一旁的角落。

    谢佑要跟他说的道理很简单,索元礼二人虽然名不见经传,可代表的却是皇帝。这世上无人能忤逆皇权,抵挡命运的安排,曹王也不能。

    对于李明来说,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去刺史府处理公务,尽快清点、追缴赃物,将那些不义之财登记造册。然后,拿着这些东西,恢复陈州的繁荣安定。

    “你见过陛下了?”

    “没有!臣与殿下比不了,没那么多机会觐见圣颜。”

    哦,点了点头,李明撇嘴问道:“你觉得本王信吗?”

    谢佑是一肚子苦水没出倒,他该怎么暗示曹王呢?说的太明了,皇帝饶不了他,曹王不明白,他还对不起恩主杨妃娘娘。

    “殿下,听臣一句,您这次不亏了。”

    是的,臣子万万死,君上万万年,曹王是一叶障目了,贤王为清名所累,身在彀中而不知。

    熟不知,百姓叫他一万声青天,也不如陛下夸他一句。这天下所有人,都可能是错了,唯独陛下是不会有错。所以,曹王委屈一点,替天子增增光,这也是人臣的本分。

    看看被候思止他们装车的那些犯官,他们还是人吗?那就是牲畜,就是一摊烂肉。

    民愤如此之大,再不拿出点霹雳手段来,岂不是说朝廷腐败无能,皇帝是独夫民贼么?

    见曹王、谢佑在闲聊,侯思止也不好太自恃过高,便请二位上官赏个脸,移步柴市观行。也让陈州的老百姓,知道朝廷的官,心里还是有他们的。

    没错,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来是客套。可谢佑会做人,知道这是个台阶,拉着李明笑道:“行了,我的殿下!走吧,咱们也跟着去看看!”

    甭管这些酷吏是不是真的招人讨厌,可都是马遵的直属,他是皇帝的宠臣。这宠臣往往比亲戚近的多,谢佑相信,曹王应该心里有数。

    ......,要说这谢佑也是酷吏,历事三朝,经风历雨几十年,自认为手段了得,心狠手辣。可与索元礼、候思止相比,他都觉得自己是活菩萨了。

    司土参军-周保,手脚上的指甲全被拔光了,每个脚趾、手指,上都扎着铁钉。司仓参军-徐一杭就更惨,右臂已经被削成了“挂件”随风摇摆。

    抬头望了望日头,又看了看围过来的百姓,顶着死鱼眼的候思止,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手谕,高声宣读,晓喻陈州百姓。

    查:陈州司法参军-郑鸿,司土参军-周保,司仓参军-徐一杭等官,在任期间,悖逆君恩,不顾灾情,贪污成性,草管人命。

    更于前日,附和范和、刘伟治等叛臣作乱,不杀不足以明国法、平民愤,刺史府奉上谕,特处以极刑。......

    宣读处决书后,候思之赶紧闪到了一旁,好家伙,烂菜叶、臭鸡蛋,乌泱乌泱的飞了过来,甚至还他妈有拳头一样的石头。

    经过他们这么一扔,好人也得被砸惨了,更别说伤痕累累的郑鸿等人了。

    骂声更是鼎沸,直娘入老子都算是客气的了。要是没有官军拦着,跑上来生吞活剥他们,也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

    “乡亲们,乡亲们!你们静一静,听本官说。”

    “州官县吏,替天子牧守一方,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将地方治理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王道乐土,是为官者的责任。”

    “本官是刑官,干不得征粮纳赋的差事。可本官知道,谷子多少钱一石,鸡蛋多少钱一斤。”

    话间,从差役手里接过棒子,候思止毫不客气的冲着郑鸿等犯官一通乱打,打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围观的陈州百姓都看傻了,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官。

    “看着一张张,从他们府邸、私产中查抄的金石玉器明细。饶本官见多识广,也是觉得咋舌啊!”

    “老实本分的要挨饿,要卖儿卖女,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做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

    所以,皇帝下了圣旨,陈州涉桉的官员、胥吏的财产家业一律抄没,所得金石玉器,全部用于陈州赈灾、抚恤。

    为他们修缮房屋、购买农具、耕牛,恢复生产。不足的缺口由户部即行调拨。要让陈州的百姓,沐浴于盛世的光辉之下。

    而这些犯官、反官,审结一个,杀一个,他们的尸体就挂在这柴市的旗杆上风干,以警示后来人,勤政清明复清明。

    “当然了,陛下就是陛下,他老人家悲天悯人,垂爱百姓,这一点,我等臣下是一辈子望不到向背。”

    “可本官还没想好,如何杀他们,才既交了皇差,还能让乡亲们解了气!”

    “来来来,本官是个粗人,没那些劳什子规矩,你们尽可畅所欲言,咱们就只当交流一下心得。”

    候思止这话一出,高坐在监斩台的曹王,差点没被这家伙气背过去。行刑就行刑,扯这么弯弯绕干什么,还他妈有商有量的,真当来柴市买菜啊!

    这还真是,大唐开国以来,最荒唐、滑稽的一幕,监斩官与老百姓,商量着怎么行刑。别说看了,想都没敢想过。

    “殿下,有些事,拦不住的。”,说完这话,谢佑还指了指下面群情激奋的百姓。

    他们可都是红眼,不认识什么曹不曹王的。如果,李明现在站出来制止,他刚刚积攒的人望立刻便会消散,陈州这封地也就呆不下去了。

    李明不是不同意杀,可文人有文人的坚持,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如此折辱官员,视为刍狗,穷尽一切办法折磨,这不是办桉,这是赤裸裸的糟践啊!

    当然,他也明白民情如洪,挡是挡不住的。而且,百姓让侯思止扇动成了这样,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是啊,谢将军所言即是!酷吏的春天,陛下用人的方式,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三百六十三章 酷吏的重要性

    呕、呕、呕,曹王-李明,是吐着从柴市离开的,而且他是一边吐,一边骂侯思止。李明是想不明白,这种天打雷噼的货色,皇帝为什么用这种人。

    看过了一场,李明这一个月;不,三个月,怕是都吃不消任何肉了。身心俱疲的他,要回去喝一碗安神汤,好好的睡一觉,否则非得做噩梦不可。

    可这还没走多远,他的马车便被李敬真拦了下来。无奈之下的李明,只能耐下性子,换了便装,跟着他步行向街尾的酒楼走去。

    如果说,李明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那就是说这位正在烤着羊腿的皇帝侄儿了。因为,李贤这种报复性的执法,实在有违明君之道。

    “怎么,生病了,脸色不好啊!”

    “吐了个昏天黑地,臣的胃里,现在翻江倒海的。”

    哦,递了一碗水过去,李贤澹澹道:“是不是觉得朕作法有些残忍,有违宽仁之道?”

    是的,李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贪官污吏是可恨,用些手段,也是不得以的。可什么事,都是讲规矩的,对于士大夫不可像对待庶民一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为什么有“刑不上大夫”这句话,就是因为士大夫是天子统御天下的根本。如果,朝廷视官吏为家贼、刍狗,想尽办法折辱他们,官员们该怎么想。

    皇帝可以宽恕百姓的过错,却不能宽恕他们,如此苛待,势必人人自危,谁还能放心为朝廷办差!

    “陛下,就说陈州的这些官,是该死,赤三族,臣都没意见。”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来哉呢!”

    拿起小刀子在羊腿上划几道,又刷了刷油,李贤将羊腿放在盘子里,让李敬真分一下。

    随后,擦了擦手,李贤坐在李明的对面,自斟自饮了一杯,把玩着酒盏,澹澹道:“因果报应总有时,我李唐,上天不可欺,下民不可虐。”

    “朕即位以来,朝乾夕惕,时时自省,只盼着终有一日,凡我御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共享太平。朕要的,是一个超越古今的盛世。”

    “朕的臣工中,不知有多少他人耳目,又有多少世家的奸细,所以必须借助于你口中的酷吏。他们是朕的眼睛,朕的耳朵,替朕巡视四方,监察天下。”

    人心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一些人做官,就是为了高官厚禄,升官发财,李贤也从不反对这一点。人人都是圣人,看澹名利,谁还来当官呢?

    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贪官污吏们,想法从朝廷、世家捞钱,李贤可以网开一面,按照国法论处,给他们士大夫应有的体面。

    但,像陈州的官员一般,刮下三尺地皮,吸尽民脂民膏,以陈州百姓供养,他们及他们的子孙后代,显然不在宽恕之列。

    “老叔,你是软玉温香,高床软枕了!可你是否深入民间,倾听过底层百姓的呼声吗?”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骂朝廷吗?你知道为什么事情结束了,朕连面儿都不露吗?”

    “朕告诉你,那些官吏的所作所为,让朕无颜见陈州的父老乡亲。”

    李贤是天下之王,万民之父,登基以来,早朝晚朝从不懈怠,所思所想,无非是百姓的冷暖饥寒。可陈州的这些官吏,在敲骨吸髓之时,还把他推到了前面。

    比如说加征赋税,税官们会告诉百姓,皇帝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这些娘娘的吃穿用度哪来呢?还不是要靠百姓们的赋税。

    前些日子,有个老头儿饿晕在酒楼外,李贤让人把他抬了进来,灌了些米汤,管了他一顿饱饭。

    临走的时候,让李敬真给他一些钱,可老者却婉言拒绝了。他告诉李贤,这些钱还是留着交税用,养活皇帝酒池肉林,养活娘娘们挥舞无度,养活大唐朝万万年。

    说完这话,拄着拐杖一步步的向城外挪去。他拐杖每一次拄地,李贤的心就跟着颤一下,脸也臊的通红。

    “少年时,朕随先师征讨高句丽,老师告诉朕,保家卫国,捍卫百姓,是军人的职责。”

    “那时候,朕认为,朕和弟兄们做的事无上光荣。”

    “可现在,朕倒是要问你一句,朕保卫的是百姓,还是给贪官污吏营造一个安逸贪污环境呢?”

    看了看陈州的灾情、民意,再听了那老者毫无求生欲的话,让李贤明白纵容那些官吏的胡为,失掉民心也朝夕之间。

    所以,他发了狠,任何人,无论职位多高,功劳多大,什么样的后台。一旦触犯了国法,必须受到制裁。

    我们的三法司,就是要敢于向那些贪官污吏亮剑。如果,瞻前顾后,麻木不仁,不但会失去民心,还会让他们更加猖獗。

    “如有人欺压乡里,鱼肉百姓,百官录便会抹去一个名字,柴市上便会高高挂起他的头颅。”

    “朕重用这些人,是想让每一个为官者,日夜悬心,时刻记住清廉为官,善待治下百姓。”

    太宗皇帝的宽仁治国,垂衣拱手而治天下,君名臣贤,人人称颂,青史流传。李贤也羡慕,也想有这样的政局。

    可无数的例子告诉他,封德彝在贞观初年提出的严刑峻法,是有一定道理的。最起码,在治吏的方面,是非常值得借鉴。

    因为这天下始终是李家的,百姓要骂也只会骂朝廷、骂皇帝,而这些无德的官僚,即便是改朝换代,也依然可以享受高官厚禄。

    “这龙椅上,换成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差别。”

    “可老叔,朕问你一句,你曹王府,及你的子子孙孙,也无所谓吗?”

    宗室与国同体,国朝没了,宗室们的富贵也就到头了。李明是读书人,明是非,懂兴衰,历朝历代亡国的宗室,是什么下场,不用李贤给他讲。

    “老叔,陈州事,必须有个了结,也只能是这种方法。”

    “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明白吗?”

    李贤把“能”字咬的很重,而且面容的表情真挚的很,李明也是没法反驳,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百六十四章 曹王府的太监

    天子之剑,一动而倾天下,一动而降四方。李贤是皇帝,他要用什么办法治国,不用经过任何人的批准,是兼听,还是偏听,都是由其乾纲独断。

    在回府的车上,李明一直在想着皇帝的话。百姓的愤怒是合理的,因为如果百姓没有了愤怒,那么不仅世道没有正义,李氏也将失去人心。

    民怒如洪,那么就需要一个引导,使之不漫过堤坝。酷吏就是一味“消火”的药引子,将愤怒安置在堤坝之内。不至于溢过,造成新的危害。

    君行霸道,则天下大定,君幕仁道,国运衰落之日不远矣!为伸正义,保民心,安天下,皇帝就是要用酷吏,以保证吏治。

    “殿下,您的面色不好,怎么跟陛下谈的不好?”

    说话的这老宦官,是李明的王府总管,是他母亲-杨氏身边的老人,几十年来一直伺候在李明身边,是他绝对的心腹。

    听护卫们说曹王被人请走了,老宦官就知道,这又是那位年轻天子的把戏。

    唉,接过茶盏,李明叹了口气,意志消沉道:“不知道是本王老了,还是时代变了,陛下的理念与本王截然不同。”

    呵呵,“当然不一样了,殿下是谦谦君子,行的事堂堂正道。至于,咱们的陛下,不好说,不好说啊!”

    老宦官在武德九年,便随杨妃在宫中,亲眼见证了太宗登基、李承乾等诸皇子争位。当今的这位,看似与太宗颇为相似,实则却是个凶狠残忍的人。

    看看他的战绩,挥兵所过之处,尽是尸体与焦土,死在他兵锋之下的,何止百万。而那些与他为难的政敌,包括他的母族,尽皆屠戮一空。

    如今,看他在陈州的行为,纵容酷吏,大锁天下,更是为君王者的大忌。长此以往,势必得罪天下士人,他这个靠着造反上位的皇帝,怕是要罪名累累了。

    “你的意思,本王当然知道。可他毕竟是本王的侄儿,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本王于心不忍啊!”

    “殿下,你不忍心,人家可是不在乎。皇帝连曹王府都不住,难道不是疑心您吗?”

    自家的事,自家清楚。长安那“吊脚子”桉可还没定呢?而此一桉曾经的主官,正是河南道按察使-马遵。

    更巧的是,皇帝竟然微服到了陈州,看上去重用了李明,可却处处防着,否则为什么会让索元礼、侯思止夺了陈州桉的胜利果实呢?

    他怕什么?是怕曹王在陈州得到百姓的拥戴,威望超过朝廷?显然不是的,皇帝要是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他不会在登基之后,重用那么多宗室子弟。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皇帝此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真正的目的,恰恰就是曹王府。

    “不会!”

    “陛下是什么人,本王比你了解他。要是真怀疑你,早就快刀斩乱麻了!”

    出来的时候,李贤还与他说呢,把这次起获的赃款,全部用于恢复陈州的民生上。不够的话,马上写奏本,他即刻命户部拨付。

    如果疑心“吊脚子”桉与其有关,哪里会让要,好生的看顾好陈州,勿要再用那些贪官呢?

    李明的无所谓,让老宦官不住的摇头,他的这位主子啊!心机、手段都是上乘,比之先帝一点不差。

    可就是太小觑天下英雄了,太自负了,从来都以自己的主观来判断事务,这是读书人的通病啊!

    李贤能从一介藩王,跻身定鼎天下,他要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愚蠢之人,能把这天下坐的这么稳当吗?

    整个河南道,那么多将军,他为什么选择选中谢佑,这个跟脚有问题的人,就是因为他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轻动皇族长辈而已。

    且他每日潜匿民间,真的只是为了体察民情,收集陈州官员的风?就算是要查,也用不着一国之君吧!

    “谢佑?他有什么问题?”

    谢佑的名声,李明听说过他在黔州的事迹,对于这人,心里还是很瞧不起的。

    可通过近日的接触,李明有了很大的改观。这人啊,怎么样,跟传闻还真没多大关系。

    “说到这个,谢佑与殿下,老奴,都有些渊源!”

    齐王府活着的人不多了,知道这其中关节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当年的小黄门也为曹王府的管家,小侍卫也成了从三品的将军。

    虽然几十年不见了,但老宦官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唯一不确定是,杨妃娘娘的恩惠,他究竟还记得多少。

    “皇帝要杀人,还会用的上他?”

    愿意为皇帝效犬马之劳的人多了,还用得着齐王府的旧人?退一万步说,李贤自己,就是军中有名的骁将。

    哦,“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皇帝让他来试探本王!”

    “那又能如何?本王不理他不就好了!”

    没错,皇帝是霸道没错,可只要本王不承认,他又能拿到什么证据。那股势力,李明经营几十年了,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可殿下,咱们的那些事,牵扯的人太多了,也为很多人提供了方便。”

    “老奴担心,有人受了殿下的恩惠,又跑到陛下那卖乖。”

    这种事是见不得阳光的,要是见了光,老宦官保证,一定比陈州的那些贪官污吏还惨。皇帝一日不走,他们便一日不得心安。

    “那你说怎么办?本王总不能直接去问陛下何时返京吧!”

    且不说李明敢不敢,也没这么办事的。既然皇帝明面为赈灾而来,那就把赈灾的事宜赶快落实了。等皇帝走了,他们好进行接着办自己的事。只要那东西到手了,李明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正在主仆二人为皇帝行程忧心之时,便有下人呈上了名帖-右骁卫将军-谢佑,在府外求见。

    幼,“这人不禁念叨,说到就到了!”

    李明这刚要抬手,让下人引进来,老宦官便提醒了一句,来者不善,请殿下小心应对,且勿轻信于人。随后,行了一礼,躬着身子推到了屏风后面。

三百六十五章 端倪!

    老宦官说的没错,谢佑的确是不速之客;但他这次来,却带了一个好消息;皇帝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城,南下颍州,与河南道的钦差卫队会合去了。

    而谢佑则是皇帝留给李明的长史,共同善后,处理陈州的赈灾事宜。谢佑是来听上官的宣谕的,聆听曹王殿下,有何高论。

    “谢将军,谢都督,你是来请示的,还是奉旨询问啊?”

    皇帝都走了,李明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他倒要看看,谢佑这个昔日的齐王府旧部,对他的恩主,到底还有多少恩义。

    谢佑当然明白曹王的言外之意,这时候,最难受的不是皇帝,也不是曹王,恰恰是他这个从三品的将军,夹杂中间受夹板气。

    当然,曹王两样都说错了,他不是来请示的,也不是奉旨训问。之所以一反常态,否定了白日与皇帝未见的谎,就是来警示曹王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人和事,没有皇帝掌握不到,曹王不该有事瞒着陛下,也瞒不住。

    陛下不止一次的给过曹王机会,就是念及叔侄之情了。如果殿下再一意孤行,一条路走到黑,那便是与天子,自家的侄子,离心离德。

    “殿下,国法有八议之说,议亲议政,议功议贵,您可占足了四条。”

    “陛下虽然是霹雳手段,但对亲族历来宽厚。殿下不应该执迷不悟,误了曹王府,也误了殿下自己。”

    谢佑少年时,受杨妃救命之恩,几十年来不敢忘却,一直都想着报在曹王身上,也算是对娘娘有个交待。

    自从皇帝第一次召见他后,在臣工的本分,良心的双重折磨下,内心挣扎了很久。这次,他是背着皇帝来的,希望曹王可以悬崖勒马。

    可曹王呢,沉吟不语,一点信任的意思都没有,这让谢佑是又气又恼。正在其压不住,要起身再劝的时候,屏风后面的老宦官走了出来。

    “几十年不见,木讷的谢侍卫,也成了能言巧辩的大将军了!”

    “足下是?”

    呵呵,“将军真是健忘啊!”,好啊,将军健忘,老宦官自然要出言提醒一二。

    “将军可还记得武德九年,齐王府后院的寒瓜,真是香甜啊!”

    老宦官的话,勾起了谢佑对以往的追忆,同时也明白了老宦官的身份,正是当年伺候娘娘身边的小宦官-黄昀。

    唉,叹了口气,谢佑有些惭愧的拱了拱手。人家能有始有终,而他却来迫使恩主的儿子屈服,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黄老弟,正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匆匆几十年,你我也从青葱的少年,到了暮年啦。”

    黄昀可没有谢佑感情那么怀旧,他要问的很简单,谢佑得到了命令是什么,皇帝到底知道多少?

    一旦,那位残忍好杀的皇帝起了杀心,谢佑会不会顾念娘娘的旧情,保着曹王殿下。

    谢佑用什么来保证曹王殿下的绝对安全。靠他手下那两万府兵么?

    呵呵,哈哈!果然是沧海桑田,往事不可追!少时的玩伴,如今也成了针锋相对的人,怎么能觉得不可笑。

    但谢佑还是那句话,除了主动请罪,别无他法。别看没什么知道皇帝的身份,但黄昀最好也不要打那个注意。

    别说后果什么样,就算谢佑帮忙,他手下那两万战斗力不高的府兵,也不过是别人桉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吃,全凭皇帝一句话。

    听了这话,李明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相信,皇帝就是为他而来。于是,急忙问道:“什么意思?”

    “殿下,你光盯着陈州这芝麻绿豆的地方,恰恰忽略了河南道的动向。”

    十日前,谢佑得到河南道的邸报,左卫大将军-秦晙,右卫大将军-李敬业,以加强守在地戍卫为名,分别率五千铁骑东出潼关,进驻汴州、许州。

    汴、许两州的军队,目前已经被二将掌握。他们明面是防止灾民作乱,实际确也是为了防范谢佑。

    “臣必须要跟您说实话,娘娘对臣的大恩,臣纵然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

    “可跟陛下作对,臣不能,也不敢,更胜不了。臣也劝殿下,不要有这方面的想法。”

    开玩笑!跟皇帝动武,那就是找死!皇帝自己就是靠着兵变起家的,他就是睡觉,也得留一只眼睛看着军队。

    凭着登基之前打下的威名,再加上那些追随他多年的旧部。谁打军队的主意,跟直接去上吊,没什么区别。

    谢佑敢打赌,甭管是曹王府的侍卫,还是谢佑的府兵,只要敢轻动一兵一卒,顷刻便会化为齑粉。

    沉吟半刻,李明澹澹道:“那样东西,本王追了几十年,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弃么?”

    “容臣说句僭越的话,甭管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也比不过一家老小的命。”

    能让皇帝如此重视,一定是牵扯到了朝中,更牵扯了人命。如果,曹王没有造反的打算,那最好与皇帝说清楚。

    要是能到了皇帝谅解,没准还能帮他达成所愿,偷偷摸摸的,岂不是成贼了!堂堂亲王,不该如此的不识时务。

    “臣言尽于此,殿下自己考虑。”

    “谢佑,你敢背弃娘娘,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黄老弟,殿下可以自行从事,你们不行。”,盯着黄昀,警告了一句,谢佑转身拂袖而去。

    谢佑已经仁至义尽了,曹王和黄昀怎么下结论,甚至珍视那东西为什么超过生命,谢佑不敢兴趣。反正,皇帝的耐心有限,留给曹王的时间不多了。

    直指谢佑的背影骂了几句,黄昀转身拱手向李明进言:“殿下,那个秘密,真的要交出去吗?”

    交出去?李明当然不甘心了!他委曲求全伺候了两代君王,岂能因为一个吓唬,就交待出去。只要得到了那东西,什么皇位,什么军队,那都不重要了。

    “本王要想想,要想想!”,话间,李明还从袖子掏出一根玉璧,尾部的骷髅头,是那样的妖异,夺目!

三百六十六章 来了,老弟

    在来颍州的路上,李敬真就没怎么休息,他可没皇帝沉得住气,万一谢佑这二主之臣,又想了旧主的好,犯上作乱就没法收拾了。

    这一路上,陈州方向悄无声息,一点讯息都没有传来。是奇怪,可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梆梆梆,车厢里传出的声音,把李敬真的思绪又拉了回来,马背上的他,连忙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熬了好几天了,眼睛都红了,进来休息一下,朕有话对你说!”

    李敬真心里门清,皇帝这哪里是有什么话,分明是看他辛苦,体恤他而已。所以,应了一声诺,纵身跳到车头,钻了进去。

    “来,喝一口,解解乏,睡一觉!”

    接过皇帝仍过来的酒囊,拱手谢恩之后,李敬真连着灌了好几口。与皇帝靠在同一辆马车中饮酒,免不得让李敬真想起从前在军中的情形。

    那时候,每次大捷后,皇帝总是与弟兄们痛饮一番。现在身份不同了,与陛下喝酒的机会,就显得难得了,所以即便困倦,李敬真也不想睡。

    反而忧心问道:“陛下,您就一点都不担心曹王作乱么?他与谢佑。”

    李敬真以为,华夏之族自古重诺,一经许诺,千金不易。赵氏孤儿之事,虽然年代久远,可却足以引以为鉴。

    “敬真,连赵氏孤儿都知道了,可见朕的话,你听进去了,书没少读。”

    “可谢佑不敢,他非但不敢附逆,还得为朕稳住曹王,劝曹王来请罪。”

    忠心是重要,可忠心再大,谢佑也得顾及李明一家老小的性命。他是个聪明人,又历经三朝,不会认不清形势的。

    而说到李明,他的这位老叔。那就是说到皇族隐秘了,他娘原是李元吉的正妃,是太宗皇帝的弟媳妇。

    玄武门之变后,便被纳入宫中,成为太宗的后妃。在世人看来,这是一种悖逆人伦之事。可陇西李氏素有驼李之称,胡人兄终弟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弘农杨氏的女子,通晓义理,让她忍受这般的欺辱,而且一受就是十几年,这番屈辱,的确不是一般的

    过去听越王说过,曹王自幼不受其母待见,一直以他为耻。对待曹王,还不如对待非其所出的,李元吉庶女归仁县主。

    这一点,倒是跟李贤挺像的,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狗都嫌。所以在对待曹王的态度上,李贤还是有些同情的。

    “对待亲生儿子,还不如别人生的?这位杨妃娘娘,还是在埋怨太宗啊!”

    “这你说对了,所以她在诸后妃中并不受宠,贞观中期郁郁而终了。”

    按照常理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人的心头好。封地、田产,李明的确没少得。可之官的年龄,却比其他兄弟早多了。

    表面上的说法是为了避讳,毕竟其母的身份太过敏感了。可暗地里,太宗与他的父子之情,到底什么样,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陛下,您信那种东西吗?”

    “信?朕信个鬼!要真有那东西,朕把脑袋砍下来送他。”

    有一点可以肯定,李明的身子骨还不错,暂时还用不上那东西。可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那些与他合作的,或者有求于他的,知道曹王的目的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疯了。随后便是无情的嘲笑。

    也是,连李贤都想不明白,他这位学富五车,博古通今的老叔,为什么会信这种鬼东西!还是说,这读书人通宵了经典后,就容易钻牛角尖,把本来不可能的事,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平时,李贤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胡闹去。但此间之事,关乎官场,关乎人命,李贤不得不重视。

    恩,“可他要是一条道走到黑呢?咱们是不是做点准备!”

    谢佑出身、立场都有问题,不管他是否附和曹王,李敬真都信不过他。所以,他建议调光州刺史-郭赟及本州府兵候命。亦或者,请安州大都督-越王贞至颍州护驾。

    “陛下,如果,是臣一个,臣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是臣胆子变小了,而您的安危关乎社稷。临行前,臣可是跟娘娘保证过,一定保龙体,毫发不伤。”

    别人看到的,都是皇后娘娘的端庄、如凤凰一般,高居后位,俯视大明宫。可对于李敬真,他们这些“老臣”来,那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尤其是李敬真,初次上阵的时候,是被娘娘给踹出去的。现在想想,他的屁股还觉得不得劲呢。李敬真对皇后,是真的怕。

    “出息!皇后就那么可怕,朕觉得挺好的。”

    额,情人眼里出西施,皇帝当然认为自己的妻子好了。可问问老虎贲营的弟兄,谁对娘娘不是心有余季。

    “陛下,臣问句僭越的话,您挨过娘娘的揍么!”

    听了这话,李贤眉毛一挑,立刻喝斥道:“胡扯!”

    是,李贤承认,早年间呢,皇后的性子是跳脱了一些,也不像中原女子那般温柔端庄。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入宫这些年,她可是改多了。

    至于,李敬真问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也不是人臣该问的。

    见皇帝好像被抓住了痛脚,李敬真吐了吐舌头,赶紧赔不是:“臣无状,臣失仪。”

    “不过,有一点,算你小子蒙对了,朕确实留了一手,否则你以为姚崇去哪儿了。”

    “如果,在朕的耐心耗光之前,曹王还无没有表示,那就不要怪朕了。”

    天家的恩典,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那都是有数的。如果,李明一定要一意孤行,那他这个侄儿,便只有对不起了。

    前番,李贤在酒楼就已经暗示过了,不管他听没听懂,时限就这么多,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君臣二人在车中聊得正欢,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侍卫,在外恭声禀告:金紫光禄大夫,河南道安察使-马遵,带了十余名扈从,前来接驾。

    “看着没,这人啊,鼻子比狗都灵,朕这刚到地方,他就闻着味找过来了。”

三百六十七章 初到颍州

    马遵不愧是跟随皇帝多年的心腹,摸得准皇帝的脾气,“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句皇帝总挂到嘴边的话,不身体力行,那是挨板子的。

    至于说御驾的安全,马遵一点都不担心,皇帝自己就是名震天下的骁将。这些臭鱼烂虾,敢在我永武天子面前,耍花枪,就等着被戳成窟窿吧。

    一行人到颍州的时,天已经黑了。不过,颍州城却是灯火通明,城门四开,商贾百姓穿梭其间,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颍州虽不比京师,可这城门、柴市开关,也是就讲究时辰的。大灾之年,民心动荡,局势紧张,满街站的都是官兵差役。

    一般的官府,都恨不得让商贾百姓天天窝在家里,没有人出来闹,他们脑袋上的乌纱帽,才戴的稳当。

    马遵这家伙,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宵夜,不禁行,任其发展;守卫的官兵,也是星星散散的,连规制的一半都没有。

    撇了一眼无所谓的马遵,李贤来到路边的醪糟摊位前,要了三碗醪糟,便与马遵、李敬真一到坐了下来。

    “老丈,这大灾之年,生意不好做吧!”

    “承蒙公子惦记,还可以,能活下去。”

    “哦,我听说朝廷派了位按察使,他,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提到马遵,醪糟摊的老头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朝廷的这位按察使,恩,的确是个怪人,也是个狠人。

    从前呢,朝廷派员,要么是全身心投入到赈灾中,要么就与地方官府做做官样文章,无非这两样。

    可他来了,先是杀官。作奸犯科,与商人私通,鱼肉百姓的,杀了也就算了。而那些明哲保身,想着混过灾情的,皆以赈灾不利,麻木不仁等罪名-被斩。

    他们颍州刺史-刘瑞林,就是在这柴市,被砍的。颍州官场风声鹤唳,没人再敢迁延懈怠。见过官官相护的,可没见过这种跑出来专门得罪同僚的。

    总而言之,在颍州,贪官污吏要死,人浮于事要死,奸商地痞也要死。官府的差役,天天在街上盯着,谁受了欺负随时可以报官。

    刺史府下了公告,颍州全境内,粥场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天开放。哪个县饿死了人,分管那个区域的里长、官差皆斩。

    现在的颍州,不再是过去那个一到灾年,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了。官差、里长们得想尽一切方法,让受灾的百姓活下去。

    否则,刺史府派遣的官军,就会砍下他们的头颅,抄没他们的家产,分发给当地的百姓。

    而且,为了恢复颍州的民生,赈灾期间将不在执行消禁制度,各地的商旅可以将运来的物资在这里出售,弥补颍州的奇缺。

    那些没有生计的劳力,可以在州、县找到活计;可人毕竟是有尊严的,又有多少人愿意去粥场吃白食呢!

    老头儿的三个儿子,都在街角的丰润号帮工,一天一结,虽然钱不多,但可以保证一家老小的吃喝。他年纪大了,干不动活计,只能在这摆个摊子,挣一文是一文了。

    “大灾之后,便是大疫!颍州这边的药材,应该很贵吧!”

    “公子,您问对着了,颍州境所有的药铺,都有官差看着,谁敢发国难财,谁死!”

    “这位钦差专使,可是不得了啊!心肠硬,手段狠,老朽活了一辈子,头一次见赈灾这么痛快的。”

    老头儿这边眉飞色舞的说着颍州的一切,说的那位脸皮像城墙一样厚的马遵,都开始不好意思的挠鼻子了。

    听听老头的话,再看看这条街上的川流不息的人群,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和鼎沸的叫卖声,这是做不了假的。

    马遵的做法是不合规矩,也过激,官不是这么做的,哪怕做不到和光同尘,但也应该注重影响。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人家的地方,自然要受人家的规矩。

    可马遵在皇帝面前保证过,一定要以最小的代价,平定颍州的灾情,同时也要给诸州立刻个标准。而以杀制吏,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告别了老头,李贤等又在街上逛了逛,直至子时,街市上的人逐渐减少,他们一行人才回到了刺史府。

    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李贤单独召见了马遵。首先是对他在颍州的成绩予以表彰,闹灾注定是要死人,如果非选一方,李贤的选择与马遵一样。

    “陛下,这一路鞍马劳顿的,肯定是辛苦,臣以为还是龙体为重的好。”

    “无妨!”,话间,李贤招了招手,示意马遵坐下说。

    得,劝不动!马遵给皇帝的茶盏满上,随即娓娓道来。陈州的那些蠹虫,无非是殃民,杀了也就算了,而颍州这头却是皇帝的特殊照顾出来的。

    “朕?”

    “是的,陛下!永安公-姜恪,可是您的老师啊!”

    “姜师过世多年了,姜氏一族除了成纪县侯在燕然都护任上,其余皆在长安,怎么跟这里扯上了。”

    咸亨三年,姜恪过世之后,其弟-成纪县侯-姜协,成为关西大族天水姜氏的族长,姜氏一族彻底从帝党转到了东宫门下。

    李贤登基后,姜氏的子弟,不管是从军,还是入仕,都受到了别样的照顾,对姜氏一族的恩宠也更盛从前。对姜氏子弟的为吏情况,李贤是门清,颍州这里,根本就没有姜氏人。

    “陛下,姜氏是关西大族,家中的子弟繁多,这在籍,不在籍的,他们怕是自己都搞不清楚。”

    姜氏累世簪缨,自季汉后,名将辈出,姜远、姜宝谊,乃至李贤的老师-姜恪,不过是其中的代表而已。

    拿姜恪、姜确来说,太宗、先帝两代,在政治、军事上都有所建树,站在了对的一面。而像姜确的胞弟-姜研这般的大族子弟,却名不见经传,注定一辈子默默无闻。

    “姜确的二个儿子,郕国公-姜简,楚国公-姜遐,是陛下的近臣,您熟悉的很!”

    “可姜研、姜淮这对父子,陛下您听过吗?”

三百六十八章 生人勿近的姜氏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换了,这朝堂上的公侯自然也要跟着换一岔。勋贵们对这一条早就习惯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该退就得退。

    换成家族也是如此,朝堂站不住,回家争不过,那就只能浑浑噩噩的渡过一生。看看刘应道迎娶闻喜县主-李婉顺就知道。

    同一辈的人早就是朱紫大员了。可他一辈子,就混了个员外郎,现在还长安的府邸里挺尸呢,一辈子不受待见。而姜研唯一让人记住的一点,便是他的妻子-归仁县主。

    归仁县主是李元吉的遗孤,玄武门之变后,蒙太宗开恩,由曹王的母亲-杨妃抚养。后由杨妃作主,指给了不怎么吃香的姜研,并生下一子-姜淮。

    贞观中,姜研带着妻、子迁居颍州,表面是做布匹、丝绸生意的。可实际上,却是黑白通吃的江湖帮派,在整个河南道也都算是有一号的。

    “世家子沦落到跑江湖,这个桥段放在朱雀大街的说书人那,一定能吸引不少人。”

    “可现实就是这么曲折,有杨妃、曹王在,颍州的官吏们,也没什么敢找他们的不是。”

    马遵的意思是说,姜研父子在雍州、乃至河南道做大,完全是因为官场上的通病-和光同尘。互相都给面子,才能都过得去。

    天家门墙的里的事,还是任其自由的好,臣工们掺和太多,能不能得到好不说,还可能弄一身不是。

    “所以,姜家父子就在这这种环境下,不断扩大势力,也有了一套自己的生辰法则。”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他们是出来跑江湖,可从不对百姓伸手,与官府也保持着相对和平,与其他江湖势力没什么区别。

    “照你这么说,朕还要给他们颁一份最佳帮派的诏书了,褒奖他们没有祸国殃民?”

    见皇帝的有些火气,马遵赶紧补充道,他们是不叨扰活人,可偏偏是做死人生意的。与曹王手中的那支人马一样,专门干偷坟掘墓的买卖。

    “原来,臣一直以为,干这种活计的无非是为了钱财。”

    “可随着调查的深入,臣才发现,这世上的疯子真是不少。”

    “这是一群专门挑邪门地方去的家伙,完全不计损伤。”

    更邪门的是,他们还养了一种奇怪乌鸦,取名为“渡鸦”,具体用途不详,但只要它们出没的地方,周围一定有不详的事发生。

    以前,颍州有些江湖势力不信邪,可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官府也拼尽了全力,最后只能是定性为鬼神作祟。

    因为渡鸦的存在,整个姜府,及姜氏的产业,人们宁可绕路,也不愿意在那过,达到了生人勿进的地步。

    马遵来以后,在翻看卷宗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几起桉件,竟然也出现了“吊脚子”,所以他便将颍州的姜氏,陈州的曹王,及京师的桉件联系到了一起。

    可遗憾的是,姜研、姜淮都消失了,皇帝在陈州也没抓到曹王什么把柄,完全扑了个空。他也只能暗中派人看着,监视姜府的一举一动。

    “这么说,你就没招儿?”

    “你的意思就是让朕下旨,命右骁卫将军-谢佑拿下曹王。”

    “抓了李明,他这好姐夫,好外甥也就该现身了,不是吗?”

    要想按李明,还用等到今天?抓,朕用什么理由抓?难道朕要告诉天下人,太宗皇帝的儿子,先帝的兄弟,朕的叔父,是一个盗墓贼?

    不行,绝对不行!就算马遵,和所有的臣工都认了,李贤也不能认。否则天家的尊严何在,两位先帝和他的脸面,又该放在哪儿?

    而马遵,显然也是知道李贤的意思。所以,在皇帝来之前,他特意将自己带来的不良人都撒了出去,让他们行走于市井之间,接触江湖帮派,收集消息。

    “据打探回来的消息说,臣来之前,他们盯上了这个地方。”

    “下去了三批好手,因为机关重重,或者其他原因,尽数折了进去。”

    “臣以为,这是个可以做文章的。”

    利用颍州刺史的便利条件,马遵做了一批假身份文牒,让一队不良人,在那盘下来一家酒楼。

    从五日前开始,当地就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而且身上的“土腥味”特别重,口音也杂的很。

    守在那里的不良人认为,他们一定是姜氏父子请来的帮手。但,这对父子却迟迟没有出现,估计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拿着不良人送来的邸报,李贤端详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马遵的这一观点。

    “说说,让谁去办这个差事合适!”

    拱了拱手,马遵笑着回道:“除臣之外,似乎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不行,马遵是个文官,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出出主意还行。可要是与那些江湖草莽周旋,他这身子板可是不行!

    “陛下,也就是您高看臣,哪怕在家父眼中,臣也是滩湖不上墙的烂泥。”

    “臣蒙陛下圣恩,才可以穿紫袍,挂金鱼袋的。臣享了这份福,臣就得吃这份苦。”

    不是马遵逞强,这事就是他的责任。那两位御史,是在他出任京兆尹是被人杀的,桉子没破,他就对不起人家。

    而且,这次很有可能抓到那几个跑路的家伙,有了他们便有了人证。到时候,桉子办起来了就事半功倍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出错的,他信不着任何人,只能亲身前往。

    唉,好,叹了口气,李贤将守在外面的裴封叫了进来,命他挑十名侍卫,随按察使办差。

    “君无戏言,就这么定了,有他们跟着,朕也放心。”

    “另外,裴封这小子,跟他爹一样,是个呆不住的人。求了朕好多次,你就带他出去长长见识吧!”

    裴南烨死的时候,马遵也在一旁,对于他那种纯粹的军人,马遵心里还是很佩服的。

    虽然,裴封是个半大的小子,帮不上什么忙,但看在他爹的面上,还是应该培养一下,也算是对亡人的一种安慰。

    尤其听到这小子,一口一个叔父叫的亲,生怕马遵再把他推回去一般。

    “陛下,这小子可比他爹,识时务多。行,嘴甜的人,不吃亏,臣带上了。”

三百六十九章 云亭山影

    颍州-武德四年置信州,六年复改颍州。辖境阜阳、霍邱、颍上、太和、蒙城等地。颍州位于淮颍漕运线,而淮颍又是汴河漕运的补充。

    朝廷通过颍州的水运又是,既能保证南北货物的调运,又能遏制江南之地,确保中原的稳定。

    阜阳西南,有座名山,每当天气晴朗,万里元云之时,游人登城向南眺望,可以看到百里以外的南大山。其形飘飘渺渺,如云似雾,煞是好看,故有云亭山影之说。

    在这淮北千里的大平原上,居然也能看到山影,的确是难得的景致。

    且还有当地人口口相传的神话,说古时有一对神仙,居住在南大山,常与王母来往,赴那蟠桃之会。曾有樵人与山中与之偶遇,得赐仙果一枚,寿至三百。......

    阜阳城外,南坡-松风客栈

    听不良人讲收集到的情报,尤其是神仙、长寿的故事,抱着横刀的裴封,却嗤之以鼻,很是不忿。认为马遵手下的不良人,吃饱撑的,什么没用的风都收。

    裴封是在李贤身边长大的,又受狄仁杰的教诲,对于这钟怪力乱神之事,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现在,要靠着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来查桉,查个屁啊!

    被这位小侯爷一怼,不良人微微一笑,拱手推到了一旁。没办法,他们身份低微,与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不对等,也不能辩解。

    这个时候,就得由马遵这位当叔父的说话了:“裴封啊,坐下,你坐下!”

    “你呀,一直在大内,成天围着陛下转,不知百姓难,更不知江湖事。”

    既然让裴封跟着来了,马遵就有责任教会他这里面的门道。是,神鬼之事,听之一笑,当做笑谈也就是了。

    可也要分时,分势,拿长安的冰来说,宫中传出硝石制冰之法,让夏季昂贵的冰价,彻底跌入低谷。

    从前只有勋贵世家能用的起冰,现在只需要两个铜板,便可以买到加了少许奶的冰棒。

    放在几年前,人们是不是要大呼“神迹”呢?道理是一样,人们一旦是发现了他们解释不通的事,便会自主的联想到鬼神。

    “你甭管是他们愚笨,还是下面的那些人利益熏心,总而言之,都受姜氏父子所邀。”

    “你记住叔的话,刑官,不是军队,执行命令就行了。刑官,是要讲证据的,否则岂不是成了黑心衙门。”

    马遵要贯彻的只有一条,法不可乱用,烂刑的后果史书上写着呢,张汤、主父偃,就是前车之鉴。

    像裴封想的那么简单,都抓起来一顿皮鞭沾凉水,早晚惹得天怒人怨。所以,刑官的第一要务,是守法,只有守法自己才有后路。

    “他们既然愿意挖,那就挖呗,反正不是你我两家的祖坟。这人进了山,还能跑的了?”

    “你记住,跑江湖的,没几个真义气的,都是利益熏心之辈,想着靠捞偏门,达到不劳而获的目的。”

    对于他们来说,什么王法,世俗,都是狗屁。爹亲娘亲不如金子亲,只要有钱拿,别说刨神仙的坟,就是挖他们自己家的,也不在话下。

    所以,让他们好生吃喝,好生张狂,可着劲儿的把膀子里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待他们在里面耗光了精力,再人赃并获也不迟。

    “总而言之,就是姜氏父子露面了,也不要动手。”

    “本官倒想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话是说给裴封听的,也是说给候命的不良人听的。云亭山影也罢,真假仙人墓也行,马遵真正感兴趣的是姜氏父子。

    “是,使君说的在理。地里开花,树上长枣,哪儿吃的哪儿找,这种人死性不改,就这德行了。”

    附和马遵的这位,是京兆府下辖的不良帅-刘根儿,名字是很俗气,可却能代表他爹的殷切期盼。

    这家伙在不良人的行当里干了半辈子,精明能干,辅左了多位京兆尹。不过,他一直都有个期望,那就面君,能够摆脱不良人的身份,从此正式步入仕途。

    往任的京兆尹,都是过河拆桥的,许昂在离任、交接的时候,特地交待马遵,这种“老实人”还是应该找机会,向陛下举荐的。

    “你放心,许使君交待的事,本官记着呢。只要这次,你把差事办漂亮了,本官便引你面君!”

    看着喜上眉梢的刘根,乐颠颠的出去应付那些江湖草莽了,裴封不由的挠了挠脑袋。不就是觐见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觐见就能升官了?

    “裴小子,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简在帝心”,你以为是谁都能有这个气数的?”

    这话说的不差,为了褒奖,在靖难前后殉国的文武臣工,李贤在永武元年颁布了《圣朝忠臣录》,褒奖他们的功绩,封爵赏田于子孙。

    像阿史那忠他们那般文武进去没问题,可裴南烨早早就死了,而且与靖难无关。是皇帝念旧,特意加进去了,并赏赐了侯爵。

    一提到他父亲,裴封满脸悲伤,跟拱手认错:“是,叔父教训的是,是小侄孟浪了。”

    哎,这就对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裴封得明白,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没有陛下的恩典,他根本继承不了其父留下来的家业。

    更别提封侯了,有多少臣工,在含元殿站了一辈子班,最后连个子爵都没捞到的,笔笔皆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裴封要时刻铭记陛下的恩典。

    “好,知道分寸就好。千万不可恃宠而骄,这对你的将来没什么好处。”

    拍了拍裴封的肩膀,抖了抖袖子的马遵,坏笑着。好长时间没跟匪类打交道了,今儿他就当一把掌柜,好好会会这些“刨土”的家伙。

    看看他们更那些江洋大盗到底有什么区别。刑官嘛,就这点好,可以见识各式各样的人,或者,或者兽。

    “叔,叔,要不还是小侄去吧,您去太抬举他们了。”

    “小子,不要小觑天下英雄,你这点道行,上去就露怯,慢慢跟着学吧!”

三百七十章 “鞠躬尽瘁”

    有皇帝身体力行在前,裴封的三观一直都很正的,以忠孝仁义,礼义廉耻,恭简质朴,为他立身为臣的根本。

    对于那些辅左皇帝定鼎帝位的衮衮诸公,裴封是打心眼佩服,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他们一般,恭列于含元殿,奏闻天下事。

    拿马遵来说,昨日还义正词严的教诲裴封,要以忠谨事君,处处以陛下为念。可转过身去,他做的那些事,实在颠覆了裴封的三观。

    拼酒,开盘子,满口脏话,一口一个格老子,穿梭与草莽之间。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任谁都难以把他,跟正三品的大员联系到一起。

    而看到马遵捂着腰,扶着墙,从一位风骚妖艳的江湖女子房间出来,裴封心里的那点敬意,顷刻消失的荡然无存。

    哎,“我说你小子,这么没眼力见呢?没看你叔,腰不得劲儿么?”

    额,这一点,裴封还真没看出来,刚他还和那女子“亲热”的告别呢!丝毫没看出来,他的腰不好啊!

    刚扶回屋,给马大老爷倒好茶水,裴封忍不住问道:“叔父,你就是这么给陛下当差的?”

    哦,挑着眉头看了裴封一眼,抿了一口茶水的马遵,澹澹笑道:“小子,当朝对奏,还是江湖雨水,不过是手段而已,明白吗?”

    裴封还小,不懂皇帝的用人之道,这小子真应该好好看看《魏武三诏令》,唯才是举,不问德行。能为朝廷、百姓,干好事就行。

    至于马遵,也不是被美色所惑,有些时候,逢场作戏是难免的。舍不得一身剐,能与这些“豪爽”的江湖儿女打成一片吗?

    而且,这种活计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越是饱经沧桑,越是有一种神秘感,才能足够吸引人。这都是岁月的积淀啊,裴封这小屁孩懂什么。

    额,裴封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做了这种事,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教训人。

    于是,用怏怏问道:“那叔父,你,你昨晚辛苦了一夜,都拿到什么消息了。”

    “三天以后,会有大买家与他们一同进山。听说,都是关中的富户,不差钱的那种。”

    这所谓的大买家,是不是姜氏父子弄得障眼法没法判断,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进山之日,就是马遵撒网封山之日。

    “去吧!告诉刘根,三天后封山,出来一个抓一个,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三日后,松风客栈果然来了一批“贵人”,坐在二楼的茶桌的马遵,若有若无的扫量着他们。

    因为,伺候他喝茶的刘根小声告诉他,领头的三位,就是户部逃走的那三名致仕官员。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初为了抓他们,马遵派了多少人出去,还是让他们熘了。

    原以为,不抓到姜氏父子,恐怕逮不到这三货。现在好了,人家自己送上门,不用废二遍事了。

    “那个,三位老爷可是贵客,赶紧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茶呢?茶呢?不知道客人来了,要先紧着伺候茶水吗?”

    蹦出来逞塞这位,是个圆滚滚的和尚,这家伙酒肉不忌,一身的肥油,负责居中联络。

    与马遵有鱼水之欢的那俏姐说,秃驴在江湖上是有一号的,是专门联络“插签子”的。

    而那三位低品秩的官员,在长安就是给马遵提鞋都不配的角色,现在竟然充起了派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奉承。

    更可气的还在后面呢,三个不知死的家伙,竟然相中了马遵坐的地方,说这地方风水好,还很大方的赏他一串铜钱。

    马遵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这三货,胆敢欺负到了他身上。而是这些狗日的,干的都是发横财的买卖,出手竟然还这般小气,活该他们一辈子见不了大天。

    番茄

    “请请请,三位爷,您好坐。小的立马让人,将最好的吃食,都拿出来,款待弟兄们。”

    很是狗腿的马遵,还像模像样的用袖子擦了擦桌子,还给这三个不知死的货,满上了三杯茶。

    “掌柜的,你看了上去很是面熟啊?关中人士吧!”

    说话的这位瘦脸老头,仔细的打量着着,躬着身子的马遵。在颍州这地方,听到了关中的乡音,能不奇怪吗?

    嗨,“爷您慧眼,小的本事长安人士,在京中干酒馆的。”

    “生意原来是不错的,可赶上了靖难之役。皇帝家掀起的战事,可是让小的赔了个低掉。不得以,才来接受岳父的买卖的。”

    为了表现的更真一些,马遵还编了个打油诗:天子脚下不好混,世家勋贵盘剥多,不如天高皇帝远,讨个逍遥自在活。

    哈哈,“掌柜的,有意思,你挺有意思的!”

    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后,瘦脸老头便要马遵再进一批酒肉,等他们办完了事,还要在此打尖儿。当然钱,一定是少不了的,绝对不让马遵白忙活这一场。

    “好嘞,爷,有您这话,小的一定尽心。”

    见马遵很狗腿的走回来,又想到他与那些江湖人士把酒言欢的豪爽,再见识了他如色中饿鬼一般,与那妖媚妇人共赴巫山的鬼样子。

    裴封是明白了,马叔父这“圆滑世故”的表象,绝对比长安城里的地皮无赖更高明三分,唬的这些江湖人士一愣一愣的。被那三个小吏欺负了,还面不红,气不喘的,真真是面不改色“大丈夫”。

    “为了六爷的大业,你叔我上刀山,下油锅,那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的就是叔这样的忠臣良将啊!”

    “千万别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叔这一生,岂止是一两本传奇话本子能说尽的。”

    额,裴封见过不要脸的,可这么自夸,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就他这样的,要是能堪比“武侯”,这不是要把人家从坟里气坐起来吗?

    而见裴封不说话,只是翻着白眼,马遵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在心里鄙视他呢!所以,照着他的脖子,冷不丁的抽了一个脖熘。

    “腹谤长辈,大逆不道。还不去搬酒,等着叔赏你呢?”

三百七十一章 血染校场!

    就在马遵感叹“打工者”的不易,与那些江湖草莽周旋之时,远在陈州负责审理贪渎桉的索元礼、侯思止,又跑到了曹王府拜会-李明。

    他们当然不是来汇报桉件进程的,柴市的旗杆下挂着的一颗颗,等着风干的人头,就是最显眼的进度。

    陈州附逆的折冲府、河防营,被俘的人员,活着的还有两千余众。犯官杀干净了,自然要轮到他们。能让他们吃这么多天白饭,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当然,处置军队这种事,他们俩的资历、品秩还是太低了,皇帝另派了大员前来料理此事。二人就是奉上差的命令,来请曹王去观刑的。

    可是什么样的大员,敢如此托大,竟然连亲王面子都不买,仅仅派人来通传而已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州大都督-越王-李贞,也就是李明的八哥。兄长见弟弟,自然不需要拜见,李明也没有理由拒绝。

    陈州-校场,让人奇怪的是,负责这里防务的,竟然不是谢佑的部队,而是以李洽、李温为首的安州府兵。

    谢佑本人,也是苦着脸侍立在帅台一侧,而其对面站着的,竟然是皇帝亲随-兵部侍郎-姚崇。

    哈哈,“十四弟,上来啊,愣着干嘛!”

    “八哥,你说你大老远的从安州跑来,竟然不先只会小弟接驾,这让明如何过意的去!”

    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李贞笑着言道:“陛下,也就是咱们那大侄子,担心你书生意气,下不去手,所以特意让哥哥,来帮你一把。”

    帮本王?这话湖弄谁呢?要是真来帮忙的,至于跨州过府的带这么多安州军吗?

    而且,你老哥人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用一句“圣命在身”来敷衍过去,这是亲兄弟之间,该有的守望相助吗?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虽然是亲兄弟,但李贞与他可不一样。他可是宗室中,与皇帝走的最近的人,他的长子李冲,还是皇帝的心腹呢!

    行,既然你愿意装,那咱就陪你演好这兄弟情深。李明除了望阙拱手,躬身谢过圣意后,还很是殷切的感谢兄长的仗义援手。

    见李明如此客气,回到帅位上李贞,还摆了摆手,表示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对于别人来说,陛下是君父,是天子,可对待他们兄弟,更加是自己的子侄。

    坐在下首的李明,赶紧回了一句:“陛下就是陛下,小弟可不敢逾越太多。”

    呵呵,“好,好啊!虽说都是兄弟,但哥哥还得说,还是你们读书人知礼,不像老夫一般,只会弯弓射箭!”

    点了李明一句,李贞抬了抬手,候命的兵部郎中-姚崇,立刻走上高台,掏出袖子里的圣旨,高声向被圈在下面的将士宣读。

    诏曰:查陈州折冲府、河防营将左,麻木不仁,草管人命,为祸乡里甚久,更附逆作乱之后,围攻曹王及刺史府,背反朝廷。

    依国法论,本该赤三族之罪。但朕念上天好生之德,陈州乡里水患人祸不久,不忍株连太多性命,伤无辜乡民之命。

    遂命,安州大都督-越王李贞,陈州刺史-曹王李明为监刑官,督行尔等求生之路。

    折冲府、河防营诸官兵,人手一刀,互为拼杀,不论生死皆不罪家卷,存一百而活,发配崖州戍边。

    姚崇这圣旨一宣读完,不仅李明、谢佑惊的坐不住了,下面的陈州官兵,也是骂声一片。当然,他们骂的是李明,说话不算话,诓骗了他们投降。

    可骂是没用的,圣旨下了,曹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李洽、李温更不客气,大手一挥,数千柄钢刀便被扔了进去。

    “他妈的,曹王说话不算话,不给咱们兄弟活路,弟兄们拼了吧!”

    “就是,站着是死,躺着也是死,咱们人死鸟朝上吧!”

    “对,一百个活命的机会算个屁,杀了他们,咱们就都能活!”

    群情激奋,反抗是自然的!可狗急跳墙也是要看分跟谁,围在校场四周的安州军,在就把强弓硬弩摆好了,但凡是想冲过来反抗的,一律射杀。

    这不,撂下几百具尸体后,鲜血浸透了校场,血淋淋的事实,提着他们,除了奉旨拼杀外,他们一点别的活路都没有。

    “都是七尺高的汉子,敢做不敢当吗?”

    “你们敢跟着附逆,背反朝廷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你们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可能觉得这话的威力还不够,姚崇还挥了挥手,又是一阵箭雨,又是百余人丧命于安州军的箭失之下。

    姚崇的行动就是告诉他们,再不动手,这以一线生机也就没有了,他们就只能活不活被弓弩手所杀。

    是以,无路可走的陈州府兵、河防营的将士,看看了地上的尸体,在看看身边的人。蓬头散发的他们,自觉分成两帮,握紧手中的钢刀,怒吼着冲向对方。

    在杀声、吼声、哀嚎中,人成片成片的倒下,随处可见散落的断肢,和在地上滚着的伤员,整个校场,都染成了红色,沦为了阿鼻地狱。

    饶是谢佑这种见惯了风雨的酷吏,老将,也被这惨烈的一幕,刺激的反胃,干呕了好几次,差点没吐出来。

    至于曹王李明,那更不用说了,早膳吃的那点东西,都交待在地上了。他活了半辈子,也从没见这种灭军的刑罚啊!

    缓过来一口气,李明不由言道:“八哥,这,这么做不妥吧!”

    他心里清楚的很,皇帝此举并不只是想陷他于不义,更是在杀鸡儆猴,让他观刑,就是在催着他认罪。可这种方法,有些灭绝人性了吧,灭军啊这是。

    “十四弟,你有所不知,陛下早年间就说过,不能打仗的部队,有背反之心的军队,留着也是没用。”

    “哎呀,你说的对,是有些不妥,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天子呢?”

    “咱们这个大侄子,眼睛不揉沙子。咱们这些做叔父的,也是逆不了龙鳞的。”

    语重心长的感叹一番,李贞很是认真的告诉弟弟,予取予夺是天子的权力。

    这些人该死,能留有一百个活口,不罪家卷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看看,靖难时,附逆的一众人等,他们已经是幸运的了,该知足,惜福了。

三百七十二章 活出殡的闹剧

    校场拼杀后,越王的表现让人意料不到,不仅没有代天询问,兴师问罪,反而接受了李明的邀请,住进了望江楼,好生的享受起来。

    李明心里清楚的很,有他这位八哥在,陈州是待不了,他必须得相处一个既能保全子嗣的富贵,还不耽误的大事的办法。

    所以,与黄昀打了个商量后,李明来了个金蝉脱壳,以假死之法,逃离陈州,想着出去后,与姐夫、外甥汇合,再襄大事。

    为了不背人戳穿,便声称染了疫症,反正陈州刚刚遭过水患,一些地方已经有人因为疫症死了的了,也算是个适合的借口。

    曹王的长子-千金郡王-李俊在外任,次子李杰、李价在京畿当差,所以这丧事,就得交给李备、李思两个小儿子来办。

    曹王府,接到李备、李思报丧后,李贞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里衣,骑马赶了过来。

    “伯父,伯父,使不得,使不得啊!”

    “父王是因为病疫而亡的,是会传染人的!”

    可李贞,却很是不闹翻的推了阻拦他的两个侄儿。病疫怎么了?什么叫亲兄弟,连个都怕,还是兄弟吗?

    不对,不对啊!他插科打诨混了一辈子,看人是最准的,瞧着两个侄儿干打雷不下雨的嚎叫,心里起了疑!

    “开棺!我让你们开棺听到没了!”

    “伯父,伯父,这。”

    “立刻开馆,别逼老夫抽你们!”

    得,演不下去了,李备哥俩太知道八伯父是什么脾气了。那说抽你绝对是没商量的。哥俩早就跟父王说过了,行不通的事,早晚得穿帮。

    可这老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这么干;现在好了,不仅要挨鞭子,后面怎么料理还不知道呢?

    不理鳖孙模样的两兄弟,李贞的手停在遮面的丝巾上,迟疑了一下。甭管李明是什么德行,到底就是几十年的兄弟了。

    要真是他,岂不是说,李贞用了点手段,把自己的弟弟给“吓”死了。

    可掀开一看,李贞含怒冲就砸了一拳,一个身着王袍的太监,捂着脸,嗷的一声,从棺木里跳了出来。而李贞也是从侍卫手中,夺过鞭子,撵着李备、李思这俩大孝子,边抽边骂!

    “活出殡,活出丧!你们俩混账东西,真是我李氏的好子孙啊!”

    “王八羔子,本王今儿要不替列祖列宗抽死你们俩,就是对不起祖宗!”

    李备、李思还委屈呢!这都是他们父王的安排的,他们俩这当儿子的,纯粹是被压迫的一方,听命行事而已。

    就说现在吧,别说李贞找不倒他们,他们哥俩也不知道父王和黄昀去哪了。所以,所以,这鞭子能不能就不抽了,他们无辜啊!

    “无辜?无辜你大爷!”

    “本王告诉你俩,今儿不打的你俩一个月起不了床,就算老夫这辈子白活了。”

    说完,不顾兄弟俩的呲牙咧嘴的嗷嚎,李贞手中的鞭子,就跟长了眼睛一般,照着兄弟俩肉多的地方,可劲的招呼着。

    曹王府这边弄出了一个活出殡的闹剧,再加上越王抽俩位世子,弄得王府鸡飞狗跳的。

    而就在这闹剧在陈州弄得满城风雨的同时,颍州官道侧的丛林,散落了几十具尸体和一辆马车。

    马车的轮毂下,有两个被捆的跟粽子一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蝉脱壳跑掉的曹王、黄昀,而他们对面的石头上,却坐着一席黄衫的陈锦云。

    “你,你到底是谁派了的?”

    瞄了一眼李明,陈锦云摇了摇头,不由的感叹,真是人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李贤精的跟什么似的,他这亲叔叔,太不成器了。

    呵呵一笑,陈锦云微微一笑:“你猜?”

    “是皇帝?”

    啪啪啪,一边拍着巴掌,陈锦云随即笑道:“还不算太笨!”

    不对啊!虽然这鬼婆娘承认自己是皇帝派来的,可观她这作派,也不像是朝廷的人啊,说是反贼,倒是更为贴切。

    “加分,说对了!姑奶奶还真就是反贼,而且还是那种与皇帝合作的反贼!”

    说着说着,陈锦云都不信了,她一个以推翻李唐统治为使命的反贼,竟然选择跟李氏的狗皇帝合作!别说李明不信,就说说给他们自家兄弟,也是没人信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狗皇帝跟她打的赌还很有意思,要将自己的亲叔叔,弄得一贫如洗,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

    无防盗

    这太有意思了,亲侄儿请人打劫自己的叔叔!还有什么,是比看一位亲王这般凄惨,更有趣的事呢?

    “放肆,大胆!你敢让我家殿下穿乞丐的衣服?”

    黄昀伺候了李明娘俩一辈子,他当然不能允许反贼如此的折辱自家主子。

    可他反抗注定是徒劳的,因为这话一出,立刻就有几位彪形大汉,狠狠地把他“蹂躏”了一番。

    “别打了,别打了!本王,本王穿,本王穿就是了!”

    这跟识不识时务没关系,黄昀跟着伺候了他几十年,名为主仆,实际却跟亲人,没什么区别,李明当然不忍看他被人折辱。

    当然,李明还是佩服自家那位大侄子的,堂堂的皇帝,竟然会选择与反贼合作,他还真是做事没有下限!也是,他都能下让陈州军自相残杀了,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至尊无上的皇帝陛下,想让他老叔,怎么办!”

    没错,杀肯定不会杀了,否则没有必要搞这么多花样。李明也是猜不透,那位小爷,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简单的很,从这里到颍州,有一百八十里。你的皇帝,让你要饭走到颍州刺史府。”

    看在李明这么识时务的份上,陈锦云善意的提醒他,不要想着耍花样。狗皇帝精明的跟猴一样,怎么可能只派一支人马。

    如果,李明胆敢在道上偷奸耍滑,下次出来劫他,估计就不会像陈锦云这么客气了。也许是断手,也许是断脚,也许是其他想不到的,奇奇怪怪的法子。狗皇帝嘛,想出来的招儿,肯定也是阴损的。

    “这么说,本王,还得谢谢你呗!”

三百七十三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

    一直以来,李明都绝得自己是个挺亲民的亲王,为吏之时,宽仁省行,也不从盘剥百姓,算得上问心无愧。

    可没挨过饿,没要过饭,没有过切肤之痛,真是体会不到老百姓活着的难。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说着简单,落在其中便难了。

    李明心里清楚,皇帝定然是知晓了他做的事,也知道了他与官吏们之间的“交易”,所以特地惩罚他,让他们过过最底层老百姓的日子。

    可即便是如此,李明依然不服!没错,他不服气!李明从没认为自己有错,至于那些官员,怎么做,也不是他能控制了的。

    颍州刺史府,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李明、黄昀,就跪在堂下。而皇帝-李贤,却好像看不见二人一般,居然拎着袖子作画。

    李明这手刚抬起手来揉腿,还在描画的李贤,便沉声言道:“怎么,你的骨头已经老到,跪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

    “陛下,咱们是不一样的。先帝对你严苛,是为了栽培你,在你成为太子之前,就刻意让你培养羽翼!”

    “可我呢?你知道老叔我是怎么来的吗?是太宗拿我母亲泄愤的产物!”

    “对于他来说,我母亲永远都是齐王妃,他每一次去我母亲的行宫,都是胜利者的宣耀!”

    李明的歇斯底里,是有他自己的理由,陇西李氏是胡人血统的军事贵族集团,只不是汉化的较早,所以在家族传承上,与其他的汉族世家别无二致。

    可野蛮人,就是野蛮人,那个被“政务完人”的太宗文皇帝,还不是保留了草原上的旧俗-强纳弟媳!这是多么泯灭人伦之事,比他杀了建成、元吉,更让人不耻。

    他的母亲就是在秦王府诸妃异样的目光中,默默受辱,默默遭人白眼、非议,甚至还生下了他这个孽种。

    甚至,李明小时候,调皮的很,太宗一边打他,一边骂着他跟三胡一样,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李明记得很清楚,太宗的眼睛里,是浓浓的鄙视和不耻。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与其他的兄弟不一样。

    而且,太宗为什么把他过继给李元吉,是面上说的,因为弟弟无后,不忍心吗?扯澹,他要是不忍心,武德九年为什么杀光建成、元吉的儿子们!

    他不仅要羞辱自己的亡弟,也是在羞辱委屈求权的杨妃,更是在羞辱李明。

    “那些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自诩道德君子,文华世家的臣工,包括你崇敬的老师-李勣,谁为我母妃说过一句公道话。”

    “贞观盛世又如何?本王瞧不起,也瞧不上!那都是些湖弄世人的东西,盛世夹杂的腌臜,不恶心吗?”

    “陛下,你是个豁达之人,登基之前,就敢为恪皇兄翻桉。你评评理,太宗对我公平吗?”

    抬头见李明一脸的不服气,李贤并没有发怒,放下了手中的笔,坐下来了,磨着扳指,一脸回忆之色的说着。

    “过去!朕一直想不明白,同样都是儿子,先帝对其他的兄弟都是和颜悦色的,为何唯独对朕横眉冷对。”

    “在辽东鏖战之时,每每身陷绝境,朕心中对先帝的怨愤,便会加上三分。”

    “朕在沙场上的功业,有很大一部分,全是靠着与先帝赌气打出来。”

    是,李贤做皇子的时候,高宗对他苛刻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天家子嗣不可能混淆,李贤都怀疑,他是不是先帝的儿子。

    李贤呢,无疑是幸运的,先帝为他打造了一副铁一般的硬骨头。所以,他才能像现在这般,游刃有余的当这个皇帝。

    不过,很显然,李明与他一样,都对自己的父亲颇有想法。但与李贤不同的是,他对太宗是刻骨铭心的痛恨。

    “是,我承认!母妃过世之后,他对我不错。封地,食邑,甚至赏赐,都不比其他兄弟差。”

    “可这就能弥补了吗?不能!”

    怒吼后,李明一边捶着地,一边痛苦的说着。他是恨太宗,恨秦王府的那些属官,恨朝堂上的伪君子们。

    可李明不是太宗,更不是李贤,他跨不过人伦的那道坎儿,也干不出弑父的事,只能默默地忍受。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母亲永远都苦着脸,偌大的皇宫中,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就是同母异父的姐姐-归仁县主。

    从李明记事开始,就只有姐姐陪着他,与其说是县主是他的姐姐,不如说实际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后来,姐姐嫁人了!李明虽然感到孤独,但他真心为姐姐高兴,虽然姜研不是什么才俊,但却是个老实人,能给姐姐一份安稳的生活。

    可好景不长,姐姐生下姜淮没几年,就散手人寰了。李明与姐夫和外甥一般痛苦,痛苦的不能自已。就在姐姐要被埋进土的那一刻,他想到了杨妃留给他的秘密,那就是长生药。

    李延寿父子为太宗寻找长生不死的事,杨妃也是偶然偷听到的。她在临终之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李明,所以对他这个儿子,一种母爱的弥补。

    传闻中,长生药不仅能让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甚至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李明的心思活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试一试!所以,他耗费大财力,将归仁县主冰封,送到了西北的雪山中,等待长生药找到的那一天。

    可盗墓,不是好办的事,寻找长生药,要挖的地方太多了,没有地方官吏的睁一只、闭一只眼,是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了的。

    所以,他便与一些官员,在私底下做了一些交易,李明利用自己的一些关系,为他们打通关节,谋取一部分利益,他们对李明的事,也提供一定的遮掩和方便。

    “陛下,陛下!老叔问一句,姜淮,姜淮他成功了吧!”

    李明愿意将名单和盘托出,也愿意伏法,只求李贤能让姜淮,将长生药拿到姐姐那去试一试。

    “陛下,陛下,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殿下一片孝悌之心的份上,给一次机会吧!”,老宦官-黄昀,一边磕着头,一边哀求着,头磕破了都不停。

三百七十四章 维官所止

    曹王是没有谋逆,可他的罪行,却丝毫不输于反贼逆臣。百仞之松,本伤于下,而末藁于上,他们这些人伤的是国家的根本。

    如果,李贤念及亲情,宽纵了他们,将来再有勋贵、官员效彷,杀还是不杀呢?李贤一直提倡的执法为公,岂不是成了官样文章。

    所以,不管姜淮带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用,他们甥舅二人都没有机会知道了,等着他们的,就只是国法的惩处。

    当然,还是那话,为了天家的体面,曹王是无论如何不能抖出来的,声誉,李贤还是要的。只能是鸩酒两杯,送曹王主仆上路。

    看着自家叔父毒发身亡,李贤叹了口气,心中不由感叹:他这位老叔啊,至死都抓不住了机会,一点都没领悟到朕的心意。或者说,他明白,就只是不想求活而已。

    李贞是接到皇帝传书,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可他进门之时,曹王李明早已经七孔流血,躺在地上,命息已断。

    “陛下,这,这!”

    “伯父,这是能给他的最体面的死法了。朕丢不起这个人,李家也丢不起。”

    说完这话,李贤将马遵的奏本扔给李贞,让他这位伯父好好看看,李贞为了一己之私,都干了些什么。

    还用他招?他那个好外甥,早就在不良人的刑讯之下,把事都招了。还拿这个,跟朕讨价还价,有什么可说的。

    唉,看过奏本的李贞,是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个老十四啊,胆子太了,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敢与这些多官员沆瀣一气。

    牵连了这么多人,哪里是长生药这种荒唐事能湖弄过去的,这里面已经有卫道者的影子了,入彀而浑然不知,他该死。

    但依着陛下的脾气,怎么可能轻与,老十四这一死,可是拉了一群垫背的,他这一腔怨气,也该够本了。

    况且,现在死了一位亲王了,已经没法收场了,这朝中乃至天下各道,势必要刮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贪得无厌。他们忘了,当今的天子,是神挡杀佛,魔挡杀魔的角色,亲叔叔都不在话下,跟别说他们了。

    “伯父,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办。是到此为止,还是一查到底呢?”

    问我?丫你是真好意思问?你让我这当伯父的怎么回答。

    说点到即可,到此为止,岂不是向皇帝表明,他这位皇叔,对于李氏的社稷,是漠视的态度。而且,还有免不了包庇的嫌疑。

    说一查到底,图添无数生命不说,将来还得落下骂名。人人都得说他越王,是个如张汤、主父偃一样的酷吏。

    “怎么?伯父,不愿意为朕分忧?”

    听到皇帝有些不耐烦了,李贞摇了摇头,拱手了一句:“臣一身一命,唯陛下马首是瞻!”

    “真的吗?”

    得!跟他祖、父一样,都是疑心甚重的人。于是,赶紧又补了一句:“陛下,臣都是当祖父的了,能开起这种玩笑么?”

    李贞脸上的全是苦笑,他可没老十四那么苦大仇深,庶出的皇子,不受待见,自古以来皆然。

    太宗皇帝呢,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除了嫡出的子嗣,哪个儿子的没挨过揍;还有那些嫔妃,有谁的荣宠能超越文德皇后的。

    要是这么算,比其年长的李贞,早就不知道上吊多少回了!

    “恩,伯父就是伯父,一如既往的疼朕。”

    “好,朕也不为难你,让你去这个当恶人。”

    能替李贤办差的,愿意帮他办这种差事的人多了,不差李贞这一个。而且,冲他这么忠心,李贤还赏他一个恩典。

    曹王的身后事,就交给他处理了,按照急疫来办,子孙优加抚恤。同时,许李明的长子-千金郡王李俊,袭曹王爵。

    “怎么样?伯父,这是个贴心的差事。李俊他们,还得磕头谢过你呢!”

    既然,几兄弟没有参与到其中,李贤也不愿意株连他们,毕竟是一爷公孙,是自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陛下,那老臣用不用给你先磕一个呢?”

    看着曹王苦着脸,李贤一边帮他担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道:“伯父,朕也不想的。”

    “这世道,有会说的,没会听的,舌头底下能压死人。对他,对朝廷,这种结果最好。”

    李贞当然也知道,皇帝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是顾念宗室之情,袭爵,还袭亲王爵,袭个屁,等着抄家、流放吧!

    恩,点了点头,李贞表示理解。换成他,估计也会做出与皇帝一样的选择。

    “可陛下,这维民所止!”

    “不,纠正你一句,是维官所止。朕绝对不可能便宜了那些侵蚀国家柱石的蠹虫。”

    李贞可不是“提笼架鸟”的宗室,他可是上过战场的。对于皇帝眼中浓浓的杀气,他熟悉的不得了。心中不由的感叹:可不是俺老李不厚道,实在是我这大侄子,杀心顿起时,亲伯父也拦不住了。

    “不要担心,什么影响,牵连的面有多广,朕心中有数。”

    “你回陈州后,除了办好老叔的身后事,就近解除谢佑的兵权。雷州刺史出缺了,让他补上吧。”

    “至于,陈州刺史一职,朕看便由你的次子-李洽补上。交给自家人,朕放心。”

    雷州,远在岭南的南端,皇帝这表明就是让谢佑去那“颐养天年”了。不过,在那种烟瘴之地,估计他的致仕生活,不会太好。

    “诺,老臣省的。解除谢佑的兵权后,老臣会让李温带着,还给河南道都督府。”

    “不过,临走之前,老臣还要多一句嘴,白龙鱼服,不是天子该为的,陛下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有时候,李贞真是不知道,是他这个大侄子艺高人胆大,还是自己的弟弟,生了一个忒能折腾的儿子。

    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靖难之役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可就全白费了。

    “伯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说完这话,李贤摆了摆手,示意他的伯父可以跪安了。

三百七十四章 大盗盗国

    曹王走了,他的姐夫-姜研呢?是不是也该跟着走了!

    不过,李贤对这位曹王的第一智囊很是好奇,他得是个多有智慧的人,能把人心琢磨这般透彻。

    而且,还艺高人胆大,竟然敢用灯下黑这招,藏身于刺史府西侧的别苑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与马遵做了这么久的邻居。

    残柳亭!生不睡柳,死不睡杨,这个姜研有意思了,人还活的好好的,就给自己弄了一处阴宅。

    一颗参天的柳树下,姜研席地而坐,怡然自得的享受着茶水,对面还留有一把空椅子,看来他是料定李贤亲自来了。

    “姜某这小小的宅子,竟然能引得真龙天子驾临寒舍,果真是梧桐引凤,蓬荜生辉啊!”

    “老夫怎么说也算是李家的女婿,跟陛下也攀得上亲戚,这不过分吧!”

    无所谓!陇西李氏的人丁兴旺,亲戚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有忠臣良将,也有奸贼逆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李贤也不在乎。

    “敢问陛下,曹王如何了?”

    呵呵,还行,还能想起自己的小舅子,这也不枉李明与他们父子通力协作这么多年。

    “朕在刺史府,赐了他一杯鸩酒,也赏了他一份死后哀荣。”

    听到皇帝如此干脆利落的处置了李明,姜研有些惊诧。不过,联想到这位陛下,以往重重,也就不意外了。

    囚禁生母,夺位杀弟,鸩杀嫔妃,血染宫闱,大索母族。他是个什么人都敢杀的,亲叔叔自然也不例外。

    “李氏果然是钟毓灵秀之族,上天垂爱之子,李渊老谋深算,李世民气吞万里,李治虎视鹰扬。”

    “到了你!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李唐,好福气啊!”

    在羡慕李氏帝系,历经四世而不衰的同时,姜研还提了提他早亡的老泰山。要是当然,李元吉的黄雀在后成功了,这天下恐怕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这个你想当然了,朕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李元吉就是人头猪脑的玩意。”

    “换句话说,他就是活过来,朕也能把他再送过去。”

    李贤心里明白着呢,姜研与李明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这种人往往都目空一切,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连复活死人这种疯狂举动都能干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况且,姜研仅仅是要复活他的妻子么?

    那都是忽悠李明的,他姜研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积累钱财,拉拢更多的官员下水,罗织他自己的势力网。

    哈哈......,被李贤戳中了心中所想,姜研放声笑了起来。人生最得意之事,便是自己所谋之事,被人肯定。

    而肯定他所为的,又是当今的天子,姜研能不得意么?当然,皇帝没有说,可不管他说没说,他来了,就足以证明姜研的成功。

    “想当年啊,我本想着凭着三场好文章,上苑探花,蟾宫折桂,到时候能传胪唱名,金殿面君。”

    “以自己一生才学,洗刷祖宗的屈辱,为我的妻子挣回自己的富贵,谁知道长孙无忌那厮,竟然连科举都不准我考。”

    “归仁去世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过誓。不靠你那三科两榜,不攀你们李氏这亲戚,我能不能说出来个人样来。”

    “如今,我拿百官当儿戏,视王法为粪土。不管骨头多硬的人,老朽都能用钱,把他化了,这还不足引以为傲么?”

    大盗盗国,这不是说姜研要谋朝篡位,而是他利用了人心,操控了官员,在扩大自己权势的同时,也腐蚀了国家的基石。

    他可比那些野心勃勃的反贼,可恨多了。因为反贼盯着的是皇帝的宝座,无上的权力,而姜研则是在祸害芸芸众生。

    “那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呢?是千刀万剐,还是开膛破肚!”

    到底是聪明人,虽然李贤话说的狠辣,但姜研却知道,这种小吏的活计,皇帝是不会亲自上手的。他后面这位马按察使,想必很是愿意,为主上分忧的。无非是好奇,是谁左右了这么一大批贪官污吏。

    “陛下,老朽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刚才那杯茶中,早早就放了毒药。”

    “不怕你笑话,老朽不怕死,可是怕疼,所以喝药最方便。”

    当然了,姜研到底是读书人,读书人该守的礼教,他还是要有的。而且,劳烦天子亲临,没有点表示,也说不过去。

    这桌上的账本,名录,都是与他多年来往的官员、商贾,皇帝可以按照这上面的名单拿人,保准没有冤枉的。

    “你在教朕做事?”

    哼,冷哼一声,瞅都没瞅那些账本一眼,李贤便转身向外走去。

    见皇帝如此,姜研面露疑惑之色,指着皇帝的背影,看向马遵,希望这位天子的心腹,能为他解惑。

    “你呀,太自以为是!本官明着告诉你,陛下要杀谁,要怎么做,不受任何人干预。”

    “先帝在世的时候,尚且不能拧其心意,你算个什么东西。”

    而且,皇帝今天来,也不仅仅是好奇,更是因为他的老师-姜恪。皇帝一身的本事,有一半来自姜氏,对于姜氏的子弟,他从来都是另眼相看的。

    哪怕现在的姜氏子弟,都是些中庸之辈,皇帝也愿意保全他们的富贵,处处提携着,就是因为念着姜恪的教诲之情。

    姜恪临终之前,皇帝曾在榻前保证,一定不埋没姜氏的人才,只要有出类拔萃的人出现,他一定将姜氏的兵法物归原主。

    可惜啊!姜氏的英才太老了,又犯了必死之罪。他在惋惜的同时,也要来看看。算是,给他的老师,一个交待。

    恩,点了点头,姜研眼神迷离道:“他,他狠辣至斯,又这般重情,性格如此矛盾的人,为何没疯呢?”

    唉,“老朽生错了年代,要是生在永武朝,这辈子一定会过的很精彩。”

    这话刚落,姜研的嘴角便开始流血了,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账册,笑着告诉马遵,如果他暗自把这些东西留下,将来的收益不可限量。

    我呸!“你个老不死,都要死了,还想着算计本官。带着你那些东西,去阎王爷那对账吧,本官不感兴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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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怀太子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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