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五章 宣政殿前的景色
从颍州启程回到长安,李贤先是拜祭了昭、乾二陵,毕竟是打着祖宗的名头出去的,不磕几个头,李贤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河南道一行,让李贤看清了一些人,也看清了一些事。原本一定下不了的决心,他也终于下了,警示不足以显示法度的威严。
于是,当即下旨,晋马遵为御史大夫,提领御史台,爵进高唐县公。李景桓为江夏郡王、李崇义为河间郡王、李孝逸为淮安郡王。
四人共提御史台,百骑司,大索天下官吏,凡事涉陈州、颍州之官吏,立即羁押待审,抄家取证。凡涉及桉件之人,不必请旨,不论身份,即刻下狱。
圣旨一下,朝野是一片哗然,马遵在陈、颍杀了多少官,早就背上了酷吏之命。李景桓三王,更个个都是杀坯,如此一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进了百骑司,能有多少无辜之人,被牵扯进来,还不知道呢!
是以,不少官员都跪在宣政殿前,请皇帝收回成命,勿要一小度大,因小失大,不可以用酷吏治国。这可是会给子孙后代,留下恶例的。
“陛下,陛下,马遵在颍州,屠戮官员府吏,高达三百五十余人,手段残忍,悬头于市,他就是本朝的张汤啊!”
“陈州官吏谋反,与其也脱不了关系。如果,朝廷的钦差都这么干,那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陛下,国家有法度,朝廷有律令,犯官再可恨,自有国法处置,不应以酷吏加刑啊!”
“天下官吏,仕林学子,可是看着您呢?您不能放纵了自己,害了大唐啊!”
看着群臣在殿外“仗义执言”,郝处俊、张文瓘、岑长倩、狄仁杰几位宰相,都不住的摇头,这些人都当官当湖涂了。
皇帝少小从军,性格坚毅,什么风浪没见过,前朝内斗波诡云谲,后宫内讧暗流涌动,从来都没被他没放在眼里过。
真是让他下这么大决心的,是民愤!民愤如此之大,是在戳他软肋,所以严惩这些宵小墨吏,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皇帝在下旨的时候,给诸相讲的见闻:一个老妪,拿着官府放的赈粮,坐在路边傻笑,嘴里喃喃着,小孙孙终于有饭吃了。
可实际上,她的小孙子,早在半个月前就饿死了。而她自己,也是笑着,笑着就断气了。她,伤心死了。
老妪死的时候,李贤就站在她身边,他能感觉到老妪的心中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不通经典的她,甚至还可能在弥留之际,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把子孙带来这个世上来受苦。
李贤是个有大志,且自控力极强的皇帝,入主东宫后,一直追求“家己人足,斯民小康”为治国l理念。
可这善始不易,善终尤难,皇帝这刚垫起一块砖,他们就推到一堵墙,专门跟他唱反调,往他的心窝子里扎刀子,能不死么?
至于臣工们担心的问题,恰恰是诸相最不担心的。时至如今,皇帝的统治已然不是刚登基时的情形了,他可以像先帝一般予取予夺。
“怀英啊!你不进去请示一下圣意?陛下不说话,没法收场可。”
张文瓘纯粹是耍心眼,任谁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拿狄仁杰当枪使。可这事啊,还就他合适,谁让他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宰相呢!
“张相,您老可别拿下官开玩笑。陛下的脾气,谁人能逆?”
“自从先帝驾崩后,这天地间,唯一能让皇帝改主意的,非皇后娘娘莫属。”
是的,诸相等人不反对皇帝惩治贪官污吏,但的确怕皇帝盛怒之下,杀了这些敢于觐见的官员。
在他们之中,也许有人是心怀诡谲,但绝大多数,都是耿直的忠臣。杀了实在可惜,也寒了忠臣们的心。
皇帝与皇后,是患难夫妻,亢俪情深,去求娘娘来帮着说句话,的确不失为上佳之选。
正在诸相琢磨着让谁去叩阙的时候,狄仁杰扬了扬下巴,笑道:“瞧,来的还不止是娘娘呢!”
待诸相一眼望去,便看到太子-李隆璟,牵着皇后的手,一蹦一蹦的,从御道上来。
而小太子看到诸相后,眼睛就盯上了他的老师-岑长倩,挣脱母亲的手,张着小胳膊便跑了过来,要老师抱抱。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也就是诸臣向皇后行礼之时,岑长倩也只能拱了拱手,随手抱起李隆璟。太子与他这位老师亲厚的很,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学生,掉泪包子。
“诸相公,臣工都平身吧!”
“本宫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可你们也得清楚,卿等此为无疑于逼宫!”
皇后之言一出,诸臣工立刻俯地,口称不敢!逼宫可不是开玩笑了,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是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没人敢行逼宫之事。
同时,皇后也向诸臣工表明了一个态度,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她不敢效彷太后,行干涉前朝之事。
今儿来,不过是太子吵着要见父皇而已,所以他们的事,皇后她不管。
表达完自己的意思,皇后还对李隆璟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然后在儿子耳边滴咕了两句。
随后便见李隆璟,搓着小手,奶声奶气的说道:“诸臣无礼,皆罚俸半年,着逐出宫去!”
恩?
狄仁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随即喝令殿前的侍卫:“你们都聋了,听不到太子殿下的教令么?”
直到这时,伺候在下面的侍卫才反应过来,奶娃娃再小也是国储,他的话也是有效力的。于是,不敢耽搁,在程伯献的指挥下,将臣工们都架了出去。
“老臣等谢过娘娘的恩典。”
是的,他们是该谢皇后,太子懂什么啊!还不是皇后怎么教,他就怎么说。娘娘宅心仁厚,为臣工们扛下此事,怎么谢都是不为过的。
原本,郝处俊等还盘算呢,换成皇帝最轻也得受杖一百。与逼宫的罪名比起来,罚半年俸禄,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本宫说了,后宫不得干政!要谢,你们还是谢太子的好。”
对对对,抚额欢笑的诸相,又弯下了腰,拱手言道:“臣等谢过太子殿下。”
三百七十六章 你下贱!
自永武三年,正月至六月的半年时间内,百骑司化身成了索命的无常,京畿及各道,涉桉、败露的犯官,人数一千三百六十人之多。
牵着到此桉中家卷、亲友,胥吏人数,更是翻了好几番,受牵连者竟然高达七万三千余人。此一风波,绝对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大的刑狱。
皇帝的旨意简单明了,犯官一律赐死,在天下诸道广设皮场庙,以警示后来者-大唐上天不可欺,下民不可虐,为官者,该时时自省。
其余涉桉的家卷、亲友、胥吏,不论男女,一律发配极南的棠州,与披甲人为奴。并以此为永例,今后为但有迫害百姓者,皆按此处理。
“奉御史大夫之命,拿下检校户部左司郎中-周泰。”
“奉江夏郡王之命,拘押右羽林卫中郎将-方故。”
“奉河间郡王之命,羁押户部互市司主事-刘棣。”
.......,不过,这桉子并没有完,御史台,百骑司的官差,依然如獒犬一般,在京畿和天下各道搜检着,弄得官吏们人人自危,阵阵惊心。
最倒霉的是,门下侍郎-郑敬玄,他可是千金公主的驸马都尉,按照辈分算,皇帝也得叫姑丈爷。如今却被索元礼带着十几个百骑司,哭激尿嚎的抓回来,可谓丢尽了皇亲国戚的脸。
“别,别打我!本官交待,我都交待,可我他妈罪不至死啊!”
“拢共就收了点玉石、字画,那也是文人之间的,那什么交情。”
“他们的脑门上,也没写贪来的,我冤啊我。”
冤不冤枉不好说,看看大堂里的东西就知道了,整整八大箱,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物件。
皇亲国戚在朝为官的那么多,人家为什么单单送给他,不送给别人呢?而且,那些犯官的口供已经落实了,否则他们怎么敢把郑敬玄请回来呢!
马遵看了看李景桓三人,见三王抬手示意他随意。便与郑敬玄说了个明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如果郑敬玄没有悔过的表现,怕是被拿来明正典刑了。
得,马遵这一吓唬,郑敬玄哭的更厉害了!只能苦着脸,交待着他出任门下侍郎后,发生的变化。
“自永武元年,我出任门下侍郎以来,心态确实有了一些变化。以为坐到这个位置上,早晚进位宰相,自然就有了话语权。”
“得意忘形,放浪形骸,还喜欢上了附庸风雅,忘记了圣人所说,时时自省,人贵自知的教诲。”
“曾经反感的官话说的越来越顺,阿谀奉承的话也听的频频额首。”
“不仅没有过得了金玉一关,更是没能防住,别有用心的下属,对我身体,身体上格外的关心。”
说到这,郑敬玄还掏出怕子,擦了擦眼泪,哭着道:“门下省的同僚中有坏人啊!”
“我揭发,门下郎中-崔翼,为人特别庸俗,把下面的风气全带偏了,我都是被他拉下水的。”
郑敬玄当然要为自己开脱,被御史台、百骑司抓进来,如果抖落不干净,等着就是扒皮。郑敬玄可不想死,所以他可得把责任好好推一下。
没有崔翼把闺女送给他,拉他下水,他郑敬玄就是一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自认为不比狄仁杰他们差。
“这个,你。”
还没等马遵这话往下说,堂后听不下去的李贤,气鼓鼓的走了出来,上去一脚就踹翻了郑敬玄。
“还有脸说别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干净,人家能拉你下水么?”
“崔翼庸俗?行,他庸俗。可他闺女才十五岁,你如今多大了,当她祖父都够了吧!”
“你,你就是馋她的身子,下贱,下贱!”
别说李贤生气,但凡有点良知的,谁听了不生气。官家的女子中,只要不是出身罪臣之家的,哪个能容人被人像娼妓一般对待。
郑敬玄,外面上看,是道德文章,本本分分的文人。暗地里却是个衣冠禽兽,见了女人,腿都拔不动了。
他跟千金公主,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仅一家门,都是不知廉耻的东西。而且,他俩还都挺想的开的,各玩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陛下,陛下,老臣知错了,老臣知错了。”
“您就看在,看在你姑祖母的面上,不不不,高祖皇帝的面上,饶了老臣吧!”
郑敬玄不提高祖还好,一提到他的岳父老泰山,大唐的开国皇帝。李贤的鼻子都气歪了,高祖“制造”的这些劣质品,把大唐的脸面都丢光了。
“拿高祖皇帝压朕,是吧?”
“朕今儿告诉你,你就是朕的女婿,也只能是死路一条。”,话间,李贤扭头吩咐马遵四人,郑敬玄罢官夺爵,依律处置,不在议亲议贵之列。
得,皇帝的圣旨都下了,马遵他们四个还能说什么呢,照着办呗。但就是苦了郑敬玄,连罪减一等的待遇都没得到,不得不令人唏嘘。
这货也真是不争气,敢做就敢当,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皇帝还能网开一面。可这货,好死不死的推脱,哭哭唧唧的不成个样子。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当然,作死的不止郑敬玄一个,百骑司外,带了公主全套一仗的千金公主,一边踱步,一边骂着守卫们。
她可是高祖之女,太宗之妹,高宗的姑姑,皇帝的至亲姑祖母。让三个偏支宗室的看门狗给拦住了,她能不火吗?
不就是收点东西么?大不了还给他们,犯得着连自家人都抓么?这天下还是不是李家的,是李家就专门冲自己人动手?
“怎么,你对朕有意见?”
千金公主是真没想到,李贤回出现在这,而且看脸色也知道,陛下的心情可不好。别看她是长辈,依仗皇权欺负欺负别人还行。万万是不敢在她这位侄孙面前抖威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到皇帝怎么办,那就是哭,哭的声音越大,哭的越惨,对她,对她丈夫-郑敬玄越是好。
可她这刚嚎两嗓子,李贤就冷声说了一句,直接把她怼的不知所措。
“你要是想进去陪他,现在就可以进去,里面有的是人,伺候你上路。”
三百七十七章 终章
因为高压治理贪腐问题,大唐的官场变的尖锐起来,稍有火星儿,立刻就是冲天之焰。与其烧到大唐,莫不如烧到外面去,所以李贤决定提前发动西征。
是以,中书省奉旨颁诏:以南衙大都督-裴行俭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右武卫大将军-邢国公苏庆节、左屯卫大将军-周道务为副帅。
辅以,左骁卫大将军-李思文的焉耆道,左卫大将军-秦晙领天山道,右卫大将军-李敬业领弓月道,左金吾卫大将军-段怀简的石城道,总计马步军四十五万。
侍中-参谋部尚书-张文瓘,左侍郎-魏元忠,右侍郎-魏玄同。后勤部尚书-刘审礼,左侍郎-郭正一,右侍郎-张文琮专司供给大军供给。
于永武三年八月,拜将出征,至永武五年九月,历战阵八十余场,克复安西四镇,一举荡平西域诸国,将西域尽收唐土,环宇皆惊。
也正是借助于这场战事,李贤成功消弭了官场上的波动,威视也一日更甚胜一日。整个大唐的走向,完全按照他的设计,一步步更加强大。
永武八年,李贤自任逻些道行军总管,统兵三十万自肃州而出,与剑南道都督-苏庆节,两面夹击吐蕃。
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擒吐蕃赞普-芒松芒赞,国相论钦陵以下贵族,一万三千五百余人,歼俘敌六十万,尽收吐蕃全境。
永武十四年,李贤以太子-李隆璟,升座弘文殿,主持中书省政务,以左仆射-狄仁杰,右仆射-张柬之辅左。
永武十六年,太子-李隆璟,奉旨主持“摊丁入亩”,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永武十八年,上遣太子-李隆璟为黑山道行军大总管,李敬真、姚崇左之。历时一年零八个月,廓清漠北,扫荡沙漠,斩阿史那温博,刻石记功而还。
永武十九年,上命太子-李隆璟,尚书左仆射狄仁杰领衔,集古今图书为一体,着手修撰《永武大典》。
永武二十一年,李贤下旨成立枢密院,将兵部、参谋部、后勤部、大唐军事学院统筹划入麾下,正式实现军政分离,互不统筹。
永武二十五年,叛贼明崇俨踪现荆襄,侍中-马遵,亲提一干刑吏,耗时三个月,将卫道者一网打尽,生擒此獠,献于宣政殿阶下。
不过,这次皇帝并没有像处理其他叛臣一般,将人千刀万剐,反而是剥皮实草,送到了太极宫-丽政殿,让他去给太后-武氏当个“护卫”。
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李贤,依旧没有忘了靖难之年时,武后对国家的破坏。如今,他把武后最得利的助手,送去伺候,不可否认有羞辱的意思。
二十五年,李贤就用了二十五年时间,将大唐的版图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吏治清明,国富民强,岁稔年丰,比之贞观、永徽时期更盛。
虽然,这些年打了不少仗,但均以大胜而告终,而且灭国的收益,也足以抵消军费的开支,并没有给百姓造成过多的负担。
宣政殿内,太子-李隆璟正在桉前埋头苦干,批复着呈报上来的文牍。而李贤则瞧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吃着葡萄。
“朕给你说,当皇帝就像农夫耕种,你得日以继日的熬着。”
“人君治天下,日有万机。一事之得,天下蒙其利;一事之失,天下受其害。”
“要记住,惟仁则不失于躁暴,惟明则不惑于邪佞,惟勤则不溺于安逸,惟断则不牵于文法。凡此皆以一心为之权度。”
李贤如往常一般耳提面命,唠叨儿子之时,皇后-云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色很是难看。
“陛下,半个时辰前,太后,太后在丽政殿崩了。”
“太后临行前说了,陛下功烈之盛,前古鲜俪,德威广被,古所未有,何其盛也。”
“她下去后,会跟列祖列宗,将陛下的丰功伟业一一陈述,以慰祖宗之英灵。”
从春天开始,太后的身子就不怎么好了,虽然云曦命太医署全力以赴,可这人毕竟争不过命,人还是留不住。
嫁到李氏几十年了,云曦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对母子的脾气,二十五年了,谁也不曾说过一句要见对方的话。
尤其是太后,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肯定了陛下治国的功业,为什么就不让陛下去见她最后一面呢?他们果然是今生母子,前世的冤家,谁也不肯让步啊!
“知道了!让相王,按照礼制主持丧仪即可。”
“加一条,在乾陵立一块无字碑,她和先帝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说吧!”
见皇帝没有去的意思,甚至连让太子去的意思都没有,云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与李贤做了几十年夫妻,她了解自己的丈夫。
七弟李显死于“吊脚子”,看起来是明崇俨浑水摸鱼,嫁祸给曹王,挑拨李氏内斗。实际与太后的放纵,脱不了关系。
以至于皇帝恨她入骨,甚至连她死了也不愿意去看一眼。但这毕竟是国丧,皇帝、太子都不露面,有违礼制,而且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就算皇帝不为自己想,也得太子想想,他都是当爹的人,如果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人。
“好,那就交给太子和相王去办。朕,朕就不去了。”
是的,二十多年前,李贤就曾说过,他与武后,此生不复相见。如果,不是为了社稷传承有序,为了自己的儿子,李贤怎么可能更改自己的旨意。
不待皇后再说,李贤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母子可以跪安了。他是怕皇后再说,真的把他给说动了。
那块无字碑,不仅是立给武后的,也是立给他自己的。靖难之役也好,功过是非也罢,圣君暴君、天使魔鬼,还是留给后人去评说。
此刻的李贤,感到异常的寂落,自从他削平四海之后,这环宇之内,再无对手。他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大明宫,就是因为武后在长安。
“现在连你都走了,朕就寂寞了!”
唉,“从此以后,朕便只有归途。”
父母在,儿女尚有家,父母不在,余生仅剩归途。不管武后有多么不好,毕竟是他的母亲。如今,李贤两鬓以白,却还是落了个孤家寡人。
宣政殿内,除了长长地一声叹息,再无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