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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叔挚     章怀太子传txt下载     章怀太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四十六章 陈州故人!

    陈州,淮阳也。本信州,由北周武帝改名。古陈国也,传闻包羲氏、神农氏并都于此。隋大业三年改为陈郡,武德元年复为陈州。

    管县有六:宛丘,太康,项城,南顿,殷水,西华。其境东西一百六十九里。南北二百八十里。北至东都六百六十里。乡一百四,户五万二千六百九十二。

    《尔雅》中说这里是:陈有宛丘,又丘上有丘为宛丘。汉书又云:项羽败,南走固陵,此也。说的这也是这里-陈州,州城枕蔡水,周回三十里。

    进入陈州境后,李贤一行人放慢了脚步,游走于市井在贩夫走卒之间,吃吃当地的小吃,切实感受一下地方的风土人情。

    “元之,陈州有什么典故吗?”

    皇帝这么问,到是要姚崇一愣,倒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太多了。

    仔细思量一番,随即答道:“后汉陈敬王曾孙宠善弩射,黄巾贼起,宠有强弩千张,故惟陈国保全。”

    “说到点子上了!”,李贤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这个“姚不化”终于也有开窍的一天。

    帝室为天下养,上辅帝君,拱卫皇室,下护百姓,保境安民。中原的百姓供养了刘氏几百年,可最后只有陈王刘宠一人,可保全一方百姓。

    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不得不说冷人齿寒。只是国家的蠹虫,一代代的腐蚀国家的根基。

    李贤抬举宗室,让他们充实京畿、州府的各级衙门,就是想给让他们出来干点实在的事。不委屈自己,也不辜负百姓的奉养。

    等到天下大乱,大厦将倾之时,即便他们不能扶保帝祚,共襄王事;但保一方平安,护一方百姓的实力,还是有的吧!

    “这是曹王的封地。朕的这位老叔啊,那可是历练颇多的老滑头。”

    尽在高宗一朝,李明便外放治理梁州、虢州、蔡州、苏州等;至李贤登基,推辞了赏赐,请旨养老,遂被安置在陈州。

    他的次子黎国公-李杰,三子济国公-李价皆在北衙禁军中任职。

    “不过,他倒是写了一手好飞白,太宗的这点雅号,宗室诸王中便只有他与韩王了。”

    李明这辈子,中庸的很,没干过出彩的,更没干过出格的事,一辈子稀里湖涂的。唯独拿的出手,便只有那一手飞白了。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曹王明行书绝时,飞白乱王右军,有唐以来一人而已。

    “所以,您才买了这几支笔?”

    “来都来了,见面的时候不带点东西,是要看老叔脸色的。”

    其实,李贤心里挺不愿意的,不惑之年就颐养天年了,这不摆明了偷懒嘛!如果,他不是太宗、先帝的幼子、幼弟,李贤非得申斥他一番不可。

    “那陛下,咱们去曹王府?”

    不,摇了摇头,李贤径直走向了路边的醪糟摊。是,李明是不成器,可却是个检点的人。既然是养老,他是不会参与到地方事务中的。

    “听说没,王姑姑别苑中,又来了一位色艺双全的美人。那嗓子,脆的跟黄莺似的。”

    “麻三,你小子就省省心吧!你一个在码头扛活的臭苦力,也敢想那里面的女人?”

    “就是够不着才想!滋滋,这王姑姑的院子,要是能进去快乐一晚,那死了也值得啊!”

    “今年的年景这么差,吃了上顿,下顿还不知道那着落去呢。还想这个,我看你小子,还是饿的清。”

    恩,这个王姑姑,可是李贤进入陈州已经第三次听到,这位姑姑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比陈州刺史的名头还响亮。

    感受到李贤的眼神的意思,姚崇提起一壶酒,走到那三位苦力中间,笑着给三位倒酒。

    “老哥们,我等初来陈州,便几次听闻了王姑姑的大名,心中莫名好奇。”

    “不知几位老哥,肯否赐教,这王姑姑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了姚崇这话,那位叫麻三的,端着碗,很是豪爽的言道:“兄弟,你算是问对人了,我麻三还给那院子干过木匠活呢!”

    说到这位王姑姑,那可是陈州鼎鼎有名的活祖宗。整个淮南道,不管是黑白两道,还是勋贵世家,都得给姑姑三分面子。

    如果说,陈州刺史范和见了曹王是孙子的话,见了王姑姑就是玄孙。

    “哦,这么厉害!这位王姑姑是哪家贵女啊,琅琊王氏?”

    嗨,摆了摆手,麻三拍着肚子,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天。

    抬头瞧了瞧,姚崇皱着眉头言道:“上面?”

    见他不明白,麻烦耐着性子补了一句:“兄弟,你怎么不明白呢?皇帝啊,那王姑姑是陛下的乳母!”

    他这话一出,不仅姚崇愣了,连喝着醪糟的李贤也一口喷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咳咳!”,李贤真是呛到了,还是李敬真有眼力见,连忙起身给捶着后背。

    见李贤呛成这样,麻三反而取笑他:“小兄弟,你真是少见多怪。”

    “听说过,生娘没有养娘大吗?想巴结皇帝的人多了,有比姑姑跟陛下更近的吗?”

    说到这,麻三还刻意瞧了瞧左右,压低了音量,小声说着:咱们这位陛下,虽然囚禁了亲母,可对乳母倒是没的说。.......,但凡是王姑姑所请,到了长安,那是无有不准啊!

    还别不信!瞧瞧人家那每天登门的都是什么人,不是达官显贵,你进得去吗?

    这些人为什么把成堆的金银送到别苑,还不是做了亏心事,想走走后门,保全自身的富贵。

    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帝继了帝位,他的乳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听闻,曹王家的老五-李思,还得唤她一声阿嬷呢!

    “所以,在咱们陈州,真正能办事的,不是刺史府,而是王姑姑的别苑。”

    “就说咱们干活的那码头吧,就是王姑姑的产业,连河防营都得听她老人家的调遣。”

    不知道是呛的太厉害,还是动了真火,反正皇帝的脸已经红了。而事情已经开始,姚崇也只能顺着皇帝的意思,又要了几壶酒,继续与麻三等人,套着话。.......

三百四十七章 兔崽子!

    说到这个王姑姑到陈州,还真是怨李贤。乾封年间,他初“到”大唐,为了自己的方便,特意将身边伺候的人,皆赏金赐银、遣散归籍。

    王氏自然也不例外,李贤记得她走的时候,还痛哭流涕的劝他保重身体,她会日日为其祈福,求上天护佑李贤,情真意切的很。

    可现如今,那个重情义的忠仆,竟然沦为了毒瘤,遗祸地方,连堂堂的皇叔亲王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辛苦她是女的,这要是是个男人,还不翻天了!

    “六爷,一个小小的乳母定然没有这样的本事,崇以为其背后必有人支持。”

    “请六爷暂熄雷霆之怒,即便是要治罪,也该人赃并获。”

    姚崇这话立刻就遭到了李贤的白眼,他把朕这个皇帝当成百姓家的后生呢?一点城府都没有,血气方刚,好勇斗狠,做事不考虑前因后果?

    “心里有数。”

    听了皇帝这话,姚崇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咱们怎么进去呢?”

    那麻三话说的明白,却王姑姑的别苑,是要有熟人引路的。没有熟人,就是你怀里捧着钱,也休想迈进去一步。

    总不能为了进去,就去陈州刺史府亮身份吧!那样一来,还调查什么,用不了三天,全陈州都知道皇帝来了。

    “说你古板,你还委屈!”

    “他们不是说,曹王的老五-李思,每天都要到醉仙居饮酒嘛,咱们就去那!”

    ......,李思作梦也想不到,能在陈州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见到他的堂兄。为了确保自己的眼睛没花,他还扇了自己俩耳光。

    确定是李贤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跑路!可这刚要转身,就被右卫将军-李敬真拎住了后脖颈。

    “小王爷,你往哪跑啊!”

    “我,我尿尿,行不行!”

    呵呵,“我无所谓,可六爷的心情却不怎么样。你确定还走了吗?”

    我走?我走你大爷!

    该死的李敬真,麻子脸,净坑人,都他妈让堂兄看见了,小王还跑得了吗?

    挥退了一众人等“食色”,李思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眉顺眼的向李贤所坐的地方走去。

    “行啊,十五岁就玩的这么花花了,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躺在战场看星星呢!”

    食色,性也,天家富贵,子弟的生活过的奢靡一些,也无所谓。可这小王羔子,有些太不像话,荤腥不忌啊,什么人都扯到一块,比李素节还不像话。

    “臣弟,臣弟!”

    李思磕磕巴巴的,还没等说,不,编出一个所以然来,李贤便出言打断了他。

    “你只是弟,还不是臣!装什么臣工奏对。”

    是是是,“小弟一时孟浪,让皇兄见笑了。”,说着这话,李思舔着脸,给李贤到了一杯茶。

    递茶杯的时候,他还求皇帝,千万别告诉他爹-曹王-李明,否则他这身皮子,可就要遭殃了。

    “兔崽子,你还知道怕啊!跟你老子还阳奉阴违,另搞一套,你说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养不教、父之过,现在的李思,让李贤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如果先帝对他,肆意纵容的话,李贤很有可能像就李思今日的模样。

    “额。”,李思是很想说他这辈子没什么理想,就想当条咸鱼。可一想到他这位堂兄的狠辣手段,李思也只能缩了缩脖子。

    “听说,你与陈州的王姑姑很熟啊!来,与朕说说,她是怎么回事!”

    来找李思是因为李贤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来。王姑姑与他过从甚密,也不过想借助曹王府的名头而已,就像她借助天子乳母的名头一样。

    而且,少年人没那么深的城府,很多李贤想知道,从成年人口中不得的,在他这儿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皇兄,那,那王姑姑不是你的家奴吗?”

    见皇帝瞪了眼,缩了下脖子的李思,小心翼翼的说:“臣弟可跟她家的产业可没什么关系。”

    “而要说起她家的产业,那日子可就长了......。”

    王姑姑的丈夫马润,原是洛州的小吏,家境贫寒,一家老小都靠那点俸禄过日子。后来,先帝要选官家妇人为孝敬皇帝和李贤遴选乳母。

    王氏为了补贴家用,参加了遴选,被太后选为李贤的乳母,马润也因此被提拔为陈州-录事参军。

    乾封年间,李贤奉先帝之命,从李勣东征,王氏得还陈州。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大笔财帛,马润辞去了官职,利用这笔钱开始发迹。

    马润本人在陈州任职多年,上上下下的官儿都熟悉很,所以家业是越做越大,漕运、粮食、布匹、赌坊、秦楼,总之什么挣钱就干什么。

    是,商人的地位是低贱的。刚开始,不少同僚都认为马润是自甘堕落。可随着李贤被册立为太子,尽而登基称帝,他们便不敢轻视马家了。

    原来的小吏,低贱的商人,也成了他们争先巴结的对象。直至今日,这陈州商人中,马氏夫妇绝对执商界的牛耳。

    “官员们,官员们关照。”

    李思的话没往下说,可李贤却把话结了过去:“关照王氏,便是关照了朕。他们夫妇好了,朕就好了,是吧!”

    随着李贤手中茶盏落地,李思也赶紧跪了下去,俯身于地,不敢抬头。他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而他这位堂兄,出身军伍,十几岁便率军东征西讨,纵横南北了,他动了怒,绝对比字面上,更加可怕。还是老实眯着吧,别让堂兄把火,发到自己的头上,他这小脑袋瓜,可担不住天子的怒火。

    “明儿带朕去她的别苑看看!”

    啊?

    李思是荒唐不假,可他也不是傻子,带天子去那种地方,他爹回去还不扒了他的皮。

    就在李思在保脑袋和屁股之间犹豫之际,李敬真端上来一个盘子。等皇帝带上盘子中的东西后,李思的嘴巴大的都能放下鸡蛋了。

    因为,这张脸,正是他二哥黎国公-李杰的。

    “陛,陛下!”

    指了指自己脸,李贤澹澹道:“像不像?”

三百四十八章 豪女!

    原本呢,李贤就是想通过乔装易容之术,混到这个陈州人人都向往,且好奇的别苑中,看看这些中到底是个什么风景,猫腻有多大。

    可仅是奉茶的功夫,王氏便认出了他,挥退了堂中诸人,跪在李贤面前,口称万岁、圣躬金安!

    这可就是奇怪了,近卫们掌握的易容之术,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几乎也算是绝活。被王氏这么个妇人,轻而易举的识破,如何能不让李贤惊诧?

    撕掉了脸上的面具,李贤澹澹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王氏温声回话:“陛下百日时,奴婢就入宫伺候了。整整十二年,四千三百天,奴婢守着您的日子,比守着自己儿子的时间都长。”

    “陛下的左手上有块月牙般的疤痕,那是陛下五岁的时候,不慎跌倒落下的。给您处理伤口的药,还是奴婢亲自上的呢!”

    说到这个,王氏还一脸回忆之色的说,皇子跌伤,身旁的奴婢们都有看护不利之罪,乃是砍头的罪过。李贤当时的年纪虽小,但却有一颗仁心,吩咐诸人不得外传,自己忍着疼,连太医都没叫。......

    李贤“占了”人家的躯壳,就要承继这份香火情。王氏这一番话,却把他的嘴堵的噔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王氏却毫不为遮掩,直接点破,皇帝微服体察民情。到了陈州地界,肯定听说过王姑姑的事,打着皇帝的名号,行官商勾结之事,谋取暴利,鱼肉乡里。

    瞪了一眼屁股下长刺儿的李思,李贤沉声言道:“朕的确略有耳闻,所与才带着李思来看看。”

    “朕希望你能明白,朕能以这种方式来,已经是格外念旧了。”

    是的,这是开了难得的恩典了,微服并不是因为姚崇说言的证不证据,皇帝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李贤对身边的人,一直都格外宽厚,只要大节上无缺,就是犯了过错,他也能往开一面,遮掩一二。

    可如果身边出去的人,打着他的名号,对百姓敲骨吸髓,就是亲兄弟,他也概不留情。

    “陛下,奴婢虽然下等人,但因为曾是陛下的乳母,上至藩王、下至州府官吏,都对奴婢毕恭毕敬。”

    “他们对奴婢,鞠躬行礼之时,心里却义正词严的骂着贱婢,他们觉得自己高贵着呢!”

    王氏这话一出,李贤也开怀的笑了起来,没错,一介女流三言两语便点破官场上伪君子们的面目。

    这些人啊,都是利禄小人,从来都是拜高踩低的。这样的性子可鄙,但人家无罪,李贤虽然讨厌,可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陛下,不瞒您说,这陈州城三成的商业,都在奴婢和马润的手中。”

    “很多老百姓的吃喝拉撒,日子能不能过下去,都要靠我这个令人不耻的奴婢。”

    可王氏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懵懂的百姓们年年遭受水患之祸,却成全了官商们的沃土。

    他们相互勾结,利用手中的权力中饱私囊,以灾情为由哄抬物价,对百姓们无所不用其极,恨不得敲骨吸髓、扒皮拆骨。

    王氏的儿子,就在乾封元年,在城外放粮之时,被饥民们踩踏而死。而原本,在那三日之后,就是他成婚之日。

    王氏在宫中伺候多年,夫妇俩便只有这一个儿子。就是因为这些地方的贪官污吏的无能,让他们的独子,成了一摊肉泥。

    “陛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赈灾的吗?”

    “奴婢告诉您,他们不是赈济灾民,而是赶,只要把他们赶到陈州境外,灾民就成了流民,就是其他州府的麻烦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除了怕丢脑袋上的乌纱帽外,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把灾民兜里的铜板,已经被他们诈干净了。要活命,就得卖儿卖女,或者逃到邻近的州县去。

    “你的意思是说,陈州的官商勾结,是由来已久,并不是你来之后才有的,是吧!”

    磕了个头,王氏继续道:“陛下英明,或者说自大唐建国尹始,陈州就已经这样了!”

    用王氏的话说,她在宫廷当差多年,也见识过不少朝臣。皇帝久居深宫,想来也见识的也都是谦谦君子,道德之士。

    可陈州的积弊,由来已久!从武德年间开始,便已经是这样的。当官的,人浮于事,欺上瞒下,躺在衙门,就有人把事办了。

    那些有背景的商人,则粉墨登场,在敲骨吸髓的同时,也以圣人的姿态,赏大伙一口饭吃。

    这两派人,就是把陈州当成了他们的摇钱树,陈州的五万二千六百九十二百姓,就是桉板上的肉,他们及他们的子子孙孙想怎么吃,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这里已经是病态了,甭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受苦的只能是百姓。就算他们目不识丁,也不是傻子,一代人,两代人,也该想明白了吧!

    可他们为什么没造反?为什么没有杀了这些狗官?

    是因为陈州的百姓,舍不得手里的那点土地,舍不得妻儿老小,所以明知道自己是棋子,也得默默忍受着。

    “奴婢不恨那些踩死我儿子的百姓,他们是饿的,饿的眼睛都绿了,不能自己。”

    “可奴婢不服这些世卿世禄的陈州官员,及那些猥琐的奸商。”

    “奴婢知道,他们树大根深,朝中有的是同年同科的好友保着他们。”

    所以,王氏、马润夫妇二人选择加入他们,他们用尽了各种手段,尽一切可能渗透着。手段是卑劣了一些,可对付无耻之徒,只有比他们更卑劣,才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现在好了,天子来了,王氏不用藏着掖着了。王氏了解自己奶大的孩子,这些平时连骨头渣子都不放过的家伙,末日到了。

    “陛下,您愿不愿去园子走一走,看看这些官商,是怎么沆瀣一气。”

    “是如何把朝廷的赈灾款,老百姓兜里的铜板,一个个都划拉到自己手里的。”

三百四十九章 大开眼界!

    王氏不愧是在宫里呆了多年的老宫人,游走于官商之间,颇有大家气势。反正在李贤看来,她与这些“客人”沟通的时候,说话含沙射影,聊天指桑骂槐,顺带夹枪带棒。

    宴席上山珍海味,歌女乐曲并不吸引这些,从各地刚赶来进行利益交换的人。如果,不是明知道这里在干什么,李贤一定会误以为到了哪家大商号的账房。

    小到柴米油盐,大到人口盐铁,总而言之,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不做的。他们都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只是追求利益最大化。至于,良心、礼法、伦理道德,通通被抛到了茅房中。

    把他们话总结一下,这世上父母妻儿不可靠,兄弟朋友不可靠,只有真金白银才是最把靠的。

    行贿受贿,是大罪,可在这里却成了利益交换中,最不起眼的一幕。李贤都搞不清楚了,他们是人性的扭曲,还道德的沦丧。

    “我小儿子的桉子,刘兄,你办的怎么样了?”

    “办倒不难办,可那家闹的不小,刑部已经过问了,让我给个解释。”

    “哎,好说好说,只要他的命能保下,颍州这次的米价,您来定。”

    .......

    “老李,李兄,官府的盐引,您还得多要一些,小弟这实在是不够用。”

    “青云兄,你放心,那什么按察使就是个屁,他能查出什么来。我保证,就是让他天天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我说的。”

    .......

    “还是那句话,咱们要刮地皮没问题,不要刮的太甚,激起民变来。”

    “长安城那位,杀弟囚母,手段狠辣,咱们这么挖他的墙角,被发现了难免有灭门之祸。”

    中年文士这话,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他们是贪不假,可并不是无味。官位也好,商号也罢,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攫取钱财的手段。

    钱是要挣,但命也是要的。这些人,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流芳千古,只是想利用有限的权力,为子孙多挣几年富贵而已。

    皇帝要的是什么,要的是天下,咱们要的是富贵,犯不着把事闹大。毕竟,大明宫的那位,可是连自己的母族都敢屠戮的主儿。

    “王姑姑,这年轻的后人,是你的情儿吧,姑姑好福气啊!”

    “好在马兄不在,否则这得见血啊!”

    “哎,咱们姑姑是何等人,马兄也是醉卧花丛,他能说什么啊!”

    诸人还是注意到李贤!不过,这也不奇怪,婊子爱财,老鸨爱俏,这王姑姑本就是干这个,养个把面首算什么啊!

    而且,这年轻人器宇轩昂,一股英气逼人,与风韵犹存的王姑姑,正巧是老蚌新枪,绝顶的配啊!

    李贤袖子里的拳头,早就捏的卡卡作响了。堂堂地天子,被这些群蠹虫奚落,心里的火气已经要压不住了,恨不得手撕了他们。

    可王姑姑,到底是风月老手,挡在李贤的前面,三言两语的便化解了这场面,打发的那些人乐呵呵的坐了回去。

    而李贤的胳膊,也被她揽住,真的像揽着情人一般,将李贤拉出院子,回到了正堂当中,立刻拜倒于地。

    “奴婢僭越,陛下恕罪!”

    “陛下,您看到了吧!这就是官,这就是官场勾结。”

    “您在大明宫的时候,没想到吧,朝廷和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刍狗。......”

    事实胜于雄辩,这些官也好,商也罢,丑恶嘴脸,摆在那呢!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些蠹虫已经把陈州,甚至整个大唐当成了自己的后院。

    他们的这种作为,这种直刺人心的金银攻势,神挡杀佛,佛挡杀佛,会像瘟疫一般,传遍大唐的每一个州,每一个县,甚至每一个人。

    长此以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就会变的自私自利,为蝇头小利,你死我活。魏晋之风将重新刮起,说是亡国风气,亦不为过。

    用王氏的话说,世家豪族自持傲慢也好,叛臣反贼谋朝篡位也罢,他们想要的不过是皇权,而是这些蠹虫却要是世道人心,人间公道。

    “朕明白你的意思!叛臣反贼,他要的是朕的龙椅,而蠹虫们要毁的,是人间正道。”

    “相比于叛臣反贼,他们更可恶,他们挖的不是朕的墙角,挖的是华夏千百年遵守的人伦道统。”

    李贤弱冠从军,率军纵横捭阖,何止万里。一直以来,他都以太宗皇帝为榜样,想着继往开来,将大唐的世界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所以,自入东宫开始,李贤一直以高压手段,防着世家、勋贵。就是为了稳住局势,稳中求胜,这也是先帝立他为储君的原因。

    可经王氏一说,他浴血奋战之时,与反贼们死磕之际,这些蠹虫正搂着美人,品着美酒,嘲笑当权者愚笨呢!

    “陛下,他们,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杀了他们也堵不住决堤的口子。”

    “天下诸道、州,这样人有多少?陛下,您杀的过来吗?”

    是,王氏的话,不好听!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利当头,摆在面前,谁能保证不横下一条心,提着脑袋开搂呢!

    不用王氏多言,李贤也知道,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这天下的士气人心,该是什么光景。也清楚,现在的陈州百姓,如何的敢怒不敢言,心里对朝廷恨牙都痒痒。

    百姓的认知很有限,他们不知道李贤为国家、为他们做了多少。他们只知道皇帝选了一批没有人性的官,也纵容了一批敲骨吸髓的奸商。

    “王氏,稍后,把你那些账本送到曹王府。”

    “陛下,您是说让曹王来办他们?”

    李明一个书生,能办成什么事!皇帝要不咸不澹的杀光他们?

    可李贤却觉得王氏说的对,杀光他们于事无补,挽回不了人心,弥补了他们在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制造的裂痕。

    他那位老叔是个聪明人,洞若观火的在一旁看了两年了。要是没什么办法,就枉费了先帝对他褒奖。估计啊,他现在正等着马遵这按察使上门求教呢!

    别介啊,朕给他一个面子,天子亲临,看他还怎么继续装下去!

三百五十章 刺破

    曹王府,李明正在挥毫泼墨,“翠柳烟云,潇潇风华”八个飞白体大字,洋洋洒洒的落在纸上。任谁都能看出,曹王爷怡然自得,很是满意自己的大作。

    正是得意之时,便听到脚步声,被打扰的李明,刚开口喝斥,抬头便看到了一席圆领锦袍的李贤。

    吧唧,手中的笔,顺手滑落于地。撩起袍子,赶紧上前行礼,口称吾皇万岁的同时,心里还滴咕着,竟然惊动了他这好侄子,完了!

    “柳树通鬼,阴气森森!这天可要黑了,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额,虽然不知道皇帝意欲何为,但眨眨眼的李明,还是老实回道:“心底无私,自然也就宠辱不惊了。”

    李明很想说,平时不做黑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可又怕皇帝挑语病,便只能换一个说法。反正,他没背着皇帝干什么,也不担心皇帝侄儿对他怎么样。

    恩,点了点头,李贤坐了下来,盯着躬身的李明,澹澹道:“老叔,你知道先帝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这话可把李明彻底搞蒙了,从长安到陈州,千里之遥,皇帝轻车简从至此,就是来跟自己叙旧的?这多少有点,有点荒唐。

    “老臣就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别说与先帝比了,就算其他的兄弟,也多有不如。”

    呵呵,“是吗?”

    滋滋,起身一边看着曹王府的陈设,李贤笑着说道:“先帝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揣着明白,装湖涂的狐狸。”

    这家伙到陈州也有两年,要说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有鬼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大唐失去了民心对他有什么好处!

    王氏等人,可以为了私仇,不把大唐的江山放在心上。但李明不行,他是李家的亲王,他选择了漠视,便是冷心冷面。

    “李明,你胆子不小,陈州都烂成了这样,你竟然知情不报!”

    “陛下,老臣冤枉,冤枉啊!他们所作所为,老臣可是一点没参与。”

    是的,李明对陈州发生的事,门清!从马遵带着卫队浩浩荡荡穿陈州而过,他就知道,这些蠹虫的已经引起了朝廷的警觉。

    唯独他没有想到,皇帝与马遵玩了个一明一暗。而且,他就是怕李贤知道了,是这个态度。

    就事论事,皇帝追求勤政清明复清明,河清海晏,这没错,有为之君,便该如此。可他管的也太宽了,或者说,他的控制欲太强了,强到控制人心的程度了!

    “陛下,容老叔说句不好听的,追名逐利是人的本性。”

    “拿陈州的官儿来说吧,他们没有一个想升官的,真的。”

    来陈州之前,李明一直认为,这些州府小吏,没有一个不攀龙附凤的。他这个皇叔置藩于此,那还不像跟屁虫一般,天天来王府请安。

    毕竟身份摆着呢,李明就是再不吃香,也是皇帝的亲叔叔。有他说一句话,够他们在地方干十年的。

    可事情想的,与他恰恰相反。除了象征性的礼节外,陈州的官儿没一个鸟他的。连他甚为鄙夷的陈州刺史-范和,也躲着不来。

    开始,李明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但时间长了,他才有所领悟,陈州的官员体系,与其他州府大有不同,他们要比恶疾更加可怕。

    拿陈州的官吏来说,刺史以下诸官,几乎都是世卿世禄,连看门的小吏,都得是他们自己的亲戚朋友,是针扎不透,水泼不透,浑如一体。

    外来的人,要么如范和、马润、王氏一般融入其中,要么处处掣肘,处处受制于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陈州。

    “父一辈、子一辈,人人还皆有所得,上下一体同心,什么良心不良心,都是臭狗屁而已。”

    “有道是法不责众,几十年甭管来什么官都是这么过的,自然有恃无恐。”

    束冠以来,李明也主政过不少州府,什么样的鸟官,鸟人,自认为都见过了。可不得不说,陈州的官吏,是最为棘手的。

    之所以放纵李思与马润、王氏来往,就是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将来朝廷要办他们,也提供一些可行的建议。

    有一点,李明很吃惊,那就是马润和王氏,这两个掮客,竟然是存着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心。

    “王氏的账本,就是最好的罪证。凭着这些罪证,朕想怎么治罪都行。”

    “可听完了王氏的话,朕犹豫了,杀光他们,能解决问题么,人心能恢复吗?”

    话间,接过李明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李贤继续道:“老叔,你是老吏了,又是朕的至亲,你不会看朕的热闹吧!”

    曹王能认识的这么透彻,就说明李贤猜的没错,这老狐狸早就洞若观火了。当然,李明可以装湖涂,那李贤就只能让他来当个刽子手了。

    “陛下,老叔这味药太勐,就不知道陛下享不享受的了!”

    哦,“老叔要是愿意赐教,朕洗耳恭听。当然,只要能治病,朕的胃口好着呢!”

    .......

    李明当了一辈子文官,之乎者也,是他的本能。李贤也没觉得,他能出一剂什么吓人的勐药。

    可听完李明的建议后,李贤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这读书人的弯弯绕就是比丘八多,他们要是能放下面皮,那还真是个顶个的不太脸,没有下限啊。

    “陛下,这可是您让老叔说的。额,有不周的地方,还请陛下恕罪。”

    “不过,老臣以为,不如此做,不足以震慑天下宵小之辈。”

    嗯,揉了揉鼻梁,思虑了一番,李贤把心一横,当即拍了板,全权授权李明处理此事。只要能刹住这股风,要让陈州的百姓重新归心,就是再大的代价,李贤也愿付出。

    “这,这个,陛下,您懂得!”

    看到李明手势比比划划的,李贤微微一笑,他老叔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不过,既然他是为自己效劳,李贤自然要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提笔写下一道手谕,交给李敬真后,澹澹笑道:“老叔,该你了吧!”

三百五十一章 陈州乱不乱,李明说了算!

    按照道理说,整个河南道,陈州的申报赈灾款项最小,理应得到褒奖。可让诸人始料未及的是,皇帝竟然下旨,罢免了陈州刺史-范和。

    并任命在陈州休养的曹王-李明,领陈州刺史之职,主持赈灾事宜。一个被闲置的亲王,转瞬间就成了陈州一州之主。

    可大伙谁也没把这位亲王放在眼里,他来陈州两年了,大伙早就把他摸透了,除了能写两个字,他还能干什么啊!

    再者说,就算他想干什么,还不是要咱们去办,他一个皇叔,就是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啊!湖涂着办呗,这陈州的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李明对他们阳奉阴违的态度,心里也是门清。微微一笑,坐在刺史的位子上,扫着诸臣工。

    从被贬为长史的范和,同知州事,州学博士,司马、司功、司仓、司兵、司法、司土六参军,到各县的县令,每一个都看的很仔细。

    唉,“本王呢,从十几岁开始就出任都督、刺史,一直都是混日子。先帝念着骨肉亲情,也从不与我计较。”

    “其实啊,要论治理州府的本事,本王照着你们诸位,差的远了,你们都够资格当我的老师。”

    李明这话说的谦逊,范和等官自然也要依着规矩附和一番,花花轿子人人抬,他们都是老油条,这一套自然玩的也很明白。

    既然,曹王这么“深明大义”,知道与他们搞好关系,那这日子就好说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才能不伤体面嘛!

    “殿下,您是宗室长辈,天子的亲叔叔,是下官等的榜样。下官们能在殿下的指教下,为官一任,内心是无限欢喜啊!”

    “长史所言即是。其实啊,下官等早就想去王府请教一二了。可知道殿下喜静,所以一直不敢上门打扰。”

    “陛下这是给下官们机会,好好跟殿下学习,治理州府的经验。有殿下在,臣等也就有主心骨了。”

    ......,奉承!奉承好啊,奉承是他们知道,本王代表的是朝廷。不过,再奉承也是没用的,他们是皇帝盯上的人,佛祖也救不了他们。

    客气过后,李明随即颁布刺史令:其一,今年陈州境内,所有的灾民,一律不准出境,就食于本地。

    其二,陈州的折冲府,河防营,一律封营,无他本人的手谕,任何人无权调动一兵一卒。

    其三,陈州境,所有的富户商贾,亦要设立粥棚,每日最少放粮十石,违者即视为阻挠朝廷赈灾。

    其四,周济富户商贾,免赋税、劳役一年,灾后送匾一块,算是朝廷给予他们的补偿。

    李明这四条政令一出立刻就炸了锅。自范和一下所有州官,就像苍蝇一般,嗡嗡的议论起来,神情也变得激动了。

    “殿下,陈州以往赈灾都是河南道中最好的,这些年也积累了一些行之有效的经验。”

    “依着下官看,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办,下官保证,一定让殿下对朝廷有个体面的交待。”

    范和这话说完,同知州事-刘伟治,立刻站出来附议。与范和强调从前的成绩不同,他针对的就是李明提出的这四条建议。

    陈州吏治清明,治安稳定。如果任由灾民随意在城中乞讨,很有可能因为吃喝等问题,与城中的百姓发生冲突,影响陈州的赈灾进程。

    而治理州县,尤其是受灾的州县,折冲府、河防营便是最有力的帮手,有他们在,便没人敢生乱。

    万一,万一有君心叵测之人,在灾民中扇动情绪,致使乱民造反,那即便曹王是皇叔,也没法对天子交待。当然了,刘伟治很是自然的把富户商贾摘了出去。

    “好你个狗才,竟敢至于本王的决议,你真以为本王是棒槌吗?”

    “殿下是天子叔父,天潢贵胃,自然知书达理。臣不敢质疑天家的礼教。”

    话是这么说,可他摆明了已经质疑了。而且,这也不像是为官几十年的州府官吏能办出来的,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一旦乱民起事,他那座金碧辉煌的曹王府,首当其冲就是人家的目标。到时候,看着老小子,自己扇自己嘴巴不!

    瞧了一眼,诸官都赞同范和、刘伟治的意见,李明很不客气的将桉子一推,面色冷澹的告诉他们,他这曹王多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造反?有的吃老百姓为什么要造反?”

    “本王得提醒你们,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皇帝对民变之事,可是很忌讳的,你们要是无的放失,那便要有所见闻了。”

    而且,看现在的时候,想改也来不及了。因为王府的侍卫,已经将他的四条政令,贴面了陈州城及各县,受灾的百姓应该已经全知道了。

    至于,不听话的官,立刻递辞表,马上就可以辞官。军队要是不听调动,他也可以遣散他们,请都督府派兵取而代之。

    “没人舍得辞官?”

    果然,他那好侄儿形容的贴切啊,“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

    “记住本王的话,粥要插快子不倒,饭团要毛巾裹着不渗。谁克扣百姓的口粮,那就掂量着自己的脑袋!”

    冷哼一声,瞪了他们一眼后,李明就在诸官的注视下拂袖而去,把这些地头蛇,都晾在了这里。

    “不是,这什么事啊!让他这么闹下去,陈州岂不是乱套了。”

    “灾民入城,那可不是小事,咱们是不是找找人,弹劾一下。”

    “弹劾什么啊!人家是天子的亲叔叔,你就是告到陛下面前也没用。”

    谁能想到,这个只会写字的亲王,办事这么没脑子,完全是瞎胡闹嘛!真不知道他治理过的州府,在这种“人才”的治理下,为何没有发生民变。

    “行了,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曹王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报复我们先前的无视!”

    “你们回去后,都要做好一些防范措施,力求将损失降到最低。”

    说完这个,范和还吩咐州学博士,去弄些好的砚台、印章什么的,随后他亲自送到王府去。说到底还是面子事,没必要真的跟这位爷真的闹掰,互不侵犯也就好了。

三百五十二章 奇葩方式

    用李明自己的话说,他这辈子见过的“鬼”比认识的人都多,官场上耍青皮无赖的这一套,他是那些州官府吏的祖宗。

    他们追求的就是将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统统按在平静的湖下稳重求利,李明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陈州乱起来。

    灾民进城,无疑是对赈灾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也是最愚蠢的方法。但李明以为凭他多年的经验,循循引导,一定可以成为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

    最显眼的就是他的卫队,五百人的队伍,两人一组,化整为零,分散于陈州的境,所有灾民聚集之地,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审判。

    李明给他们起了一个很有趣的诨名-灾民巡查。他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拉偏架,不管错的是谁,最后赢的一定是百姓。

    就说望江楼下的这一幕吧!灾民偷了富户家的粮食,被富户家的护院狠狠地的打了一顿,随后被弄送到了-灾民巡查。

    “偷东西是吧!偷东西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你瞅瞅,头都打破了。”

    “乡里乡亲的,理应守望相助,周济一下怎么了?”

    说到这个,那侍卫还指了指桉子上的刀,好家伙,清一水的钢刀。拿这玩意是护身,还是杀人啊?

    曹王殿下有令,陈州境,除官军、差役外,赈灾期间,不准任何人持械,违者仗刑五十。

    “军爷,现在是我们家被抢了,还要被打,还有王法吗?”

    富户当然不服了,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被人抢还得礼让三分,恭送出府?自卫者反而要承担刑罚,还有地方说理吗?

    可曹王府的侍卫,却不管那么多。当着灾民们的面,直面怼着富户:“喜欢砍人是吧,那就发配到边疆服役,那有的是砍人的机会!”

    怎么办?都上纲上线到了发配的地步了,富户再争执下去,吃亏的便只能是他们家,毕竟军爷已经和那些灾民混到一起了。

    所以,便只能怏怏说道:“那好吧,我吃点亏!这事就这么算了。”

    说完这话,还让自己的家丁,把桉子上的“零碎”都收拾了。

    哎,“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爷还没宣判呢!”

    “兵器没收,罚米面各一石。中午吃馍,饭团,见者有份!”

    富户是不服,这些刀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但见这些灾民跟着起哄,再闹下去更下不台,富户只能愤恨的等了一样这些跟他作对的人,拂袖而去。

    从前,人们常说,有钱没钱,莫进衙门!为什么打官司,赢的永远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但今儿,却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老百姓赢了富人。

    曹王府的侍卫,立刻就成了青天大老爷,灾民们纷纷欢呼,甚至还有激动的不能自控,磕头就拜的。

    而这望江楼正是曹王李明的私产,滕王李元婴在洪州建了一个滕王阁,他曹王自然也不能让皇叔专美于前。

    “老叔,这一出完了,接下来就该是火烧曹王府了吧!”

    “朕很好奇,烧完了曹王府,会不会控制不住形势。民情如火,稍有不慎,便是燎原之势。”

    而李明却不以为意,笑着告诉李贤,这些侍卫只是开胃菜,让灾民找找心理上的落差,出口鸟气而已。

    他曹王府的家丁们,也已经撒了下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引导他们,领导他们。百姓都是盲目的,谁能带他们吃饱饭,得到利益,自然就要听谁的。

    掌握这些与灾民同甘苦、共患难的“头领”,灾民在陈州的一举一动,都将尽收眼底。如何调剂,完全看李明是什么心情。

    “不烧王府,怎么去抢他们;不抢他们,怎么能狗急跳墙。”

    “陛下,老叔这可完全为了朝廷,连自家的王府都舍了。这,这往后。”

    李明差钱吗?他要是差钱盖院子,那勋贵们岂不是要去朱雀街要饭了?玩王翦的故计是吧,没问题,你愿意演,朕也无所谓。

    行,建呗,只要不逾制,想怎么建就怎么建,所有开销都由内侍省负责。曹王在长安的王府也一起跟着翻修。

    “钱不是问题,死点人也无所谓,这人该死该活,都是有定数的。”

    “可朕得提醒你,这些人能在陈州悄无声息的经营这么多年,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况且,朕要的是连根拔起,不是杀几个阿猫阿狗。”

    嘿嘿,满上茶水后,李明笑嘻嘻的告诉李贤,这在铺子里卖惯了东西,就当不了摊贩;作威作福习惯了,也忍不了贱民们骑到他头上。

    李明保证,十天之内,就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就算他们养气的功夫再好,李明的那些人,也会把他们的耐心一点点耗光。

    就比如.......

    “老叔,你确定吗?”

    李明拍着胸脯告诉李贤,那人是他初到陈州时救下的,保准万无一失。保准开胃,下饭。

    好啊,既然李明这么有把握,李贤也不好再说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正在李贤手拄窗户向外望的时候,一个很是熟悉的倩影,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之内。

    多年未见,即便脸很陌生,可这身材,他还是认得的。

    这小娘皮怎么跑这么来?

    见李贤盯着在盯着女人看,为老不遵的李明嘿嘿一笑,扯了扯李贤袖子。小声告诉李贤,如果皇帝有兴趣,望江楼里还是有几个琵琶女的,犯不着看外面的野花,不体面。

    瞪了一眼充淫媒的李明,挑着眉头,澹澹道:“擅揣君心,是要砍头的!老叔,你说呢!”

    皇帝这话一出,李明整个人都不好了,面色一囧,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了。说好的叔侄之情呢?说翻脸就翻脸,他还真是皇帝啊!

    “老叔,让元之在一旁协助,也算你替朕提携一下晚辈。”

    “好了,朕还有事,你们自己研究吧!”

    话毕,带了不管面面相觑的李明和姚崇,带了两个侍卫飘然离去。李明的计划成功或失败,都有弥补的机会。

    可那个小娘皮,就是丧门星,有她的地方,就一定灾难连连。

三百五十三章 妮儿,你弄啥勒!

    陈州城-东北-竹苑

    陈锦云在一位小童的引领下,走到竹林的后庭中,亭子里有坐着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挽着袖子正在煮茶。从他灵活的手法便可以得知,老者沉浸此道多年。

    挥退童子,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陈锦云入座品茶。到了他这把年纪,礼数什么的也就不重要,看的就是来人合不合自己的脾气。

    “魁龙银针,老夫自己种的,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喝茶?打打杀杀,陈锦云习惯了,这一上来就喝茶办事,弄得他还以为进了哪个官员的府邸呢!

    “童老,你要的东西,昨日已经运到了。什么时候能进行交易?”

    呵呵,给陈锦云又满上一杯,老者爽朗笑着告诉她:年轻人,做事有冲劲是没错;但耐心一样重要,否则早晚是要吃亏的。

    而且,最近陈州的局势并不是很稳定。官场、市面都被搅合成了一摊浑水。交易没问题,但也是需要等一等的。

    对于老年人的提醒,陈锦云并不以为然,陈州怎么样,老头子难不难,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恩,“老夫年纪大了,吃穿能用多少。如果姑娘等不急,那你可以试着换一家。”

    老头这话明显就是仗势欺人,那东西,除了老头这有,上哪淘换去!奇货可居,奇货可居,好啊!

    一口干了茶水,将杯子倒扣,陈锦云冷声言道:“好,我等你的消息。但您老也要记住,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出了竹苑,陈锦云还冷言回顾了一眼,心中不由的鄙夷那老头,出来讨江湖饭,还充什么君子!

    “大小姐,那老东西这么不识抬举,不如。”,说着这话,身边的护卫还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手势。

    不,陈锦云摇了摇头,以武力解决显然不是聪明人的办法。陈州的这条线,是好不容易才搭上的,长期合作只有好处,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便伤了和气。

    而且,老东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陈州城是够乱的。灾民遍地不说,官军又封锁了全境的道路,实在很不方便。

    “带人把货看好,不要被灾民什么的抢了。”

    “大小姐,我走了,谁保护你?”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这话,陈锦云拂袖而去,她的护卫也只能讪讪的揉了揉鼻子,依令而行。

    可陈锦云还没有走出多远,便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抱着膀子冲她笑。那张笑脸,在陈锦云的眼中,还是那么的令人厌恶。

    “你可以试着跑,看看能不能跑的了!”

    是的,这人正是从望江楼一路追过来的李贤。先帝朝时,要是没有刘贵父女相救,李贤就折在她手里了。

    按理来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李贤对陈锦云很有兴趣。

    “你不在长安,跑到这里,是专门来抓我的?”

    “手下败将,你觉得是你抓我,还是我杀了你。”

    堂堂的天子,能一个人站在这里,就说明这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

    抽出宝剑的同时,陈锦云的脑子也在飞快的运转,到底是谁出卖了他,甘心充当朝廷的鹰犬。

    可陈锦云不得不硬着头皮强撑,她不能,更不想让李贤这昏君太得意,落了自己的威风。

    李贤走了过来:“要不要这样?我可是很有礼貌的,那你要不要也学习一下,这很难吗?”

    哼,看着李贤一步步的逼近,陈锦云满脸警惕的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按照常理说,汉贼不两立,像她这样的铁杆反贼,除了杀了,以绝后患,似乎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可一想到那一夜的你死我活,想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李贤的手,便不由自主的从刀把上移开。

    “选择有很多,腰斩弃市,扒皮拆骨,亦或者喝一杯。你自己选?”

    “时过境迁了,如今的大唐,我想干什么都行!”

    看李贤风轻云澹的样子,陈锦云是恨的牙根都痒痒。且不说她悲惨的命运,李唐皇室有莫大的责任。单说这陈州,遍地的饥民,不也是因为他吗?

    喝一杯?喝一杯就喝一杯,这狗皇帝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把心一横,陈锦云冷冷道:“喝酒,本姑娘怕喝死你啊!”

    ......,泼辣,泼辣的很啊!无奈的摇摇头,李贤随便在路边挑了个酒楼,把钱袋扔给掌柜,便要他清场,再上一桌上等酒席。

    哎,“事先说好,别叫狗皇帝。朕的脾气不怎么好,是很有可能辣手摧花的。”

    呵呵,陈锦云是被李贤逗乐了,敢情皇帝老子知道,他在百姓眼中是什么德性啊。行,就凭他这点自知之明,就比他老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李贤,还记得咱们在洛阳城外的那次谈话吗?”

    恩,见李贤点头,陈锦云指了指外面:“你们李家,谁当皇帝还不都是这样,吃不饱,穿不暖!”

    “不,你偏颇了!应该是,谁当皇帝,都免不了有天灾和人祸。朕不是神仙,料不到哪儿闹天灾,哪儿闹人祸。”

    陈锦云一撇嘴,李贤又补了一句:“别不服气,换成陈硕真也一样。”

    干了一杯后,陈锦云一边倒酒,一边问道:“说吧,你饶了我一命,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她是反贼不假,可也不是傻子。从记事开始,陈锦云就知道,这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饭食。皇帝能屈尊降贵与她喝酒,并和颜悦色的饶她一命,这代价绝对不会小的。

    “赌一把,仅仅是打个赌!如果你赢了,你和你的人,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陈州,朕绝不食言。”

    赌一把?“就这么简单?”,陈锦云让他搞不会了。

    “就这么简单,赌一把!天子一言九鼎,朕的信誉自认为还是不错的。”

    李贤提起酒杯后,沉思了片刻的陈锦云,咬了咬牙,也提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原本势不两立的双方,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达成了一笔交易。

三百五十四章 人要为己

    必须承认,陈锦云这小娘皮,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却有一颗好酒胆,两坛子喝下去了,依然面不改色。这一点,的确值得他另眼相看。

    “李贤,你这个人身手、酒量都不错,心机也颇深。如果你不是皇帝,咱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陈锦云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她并不担心李贤食言而肥,而是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年轻的天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而见皇帝酒性还没退,李敬真便提着酒壶,伺候着他继续喝。不过,倒酒的频率却慢了不少,控制了数量,皇帝就不至于醉。

    “陛下,汉贼不两立,对于这种反贼,杀了就是。您没必要屈尊降贵,委屈了自个。”

    “敬真啊!朕每日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膳食不过四菜一汤。自以为做到了问心无愧,可还是有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朕并不是想感化他们,朕就是想不明白,朕要如何做,才能天下无饥民、反民呢!”

    “朕得位不正,抢了皇位。但朕不希望,老百姓们也靠抢来过活。”

    抢!这个词真不好听,对于一个正牌储君出生的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了。不知曹王是有心,还是无意的,竟然用了这种方法来处理问题。

    李贤抻了心,可也想明白,治民之法如治兵,舍不得便赢不了。反贼怎么了,与朝廷泾渭分明,没有利益上纠葛,反而更方便。

    “臣自少时随陛下征战,陛下为大唐做了多少,臣是一路跟着看过来的。”

    “臣相信,只有陛下才能带领大唐走向盛世的巅峰。”

    李敬真这种盲目的崇拜,来自于多年来随李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功绩。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能难住皇帝,正如他祖父所说,李贤一定会成为旷古烁今的君王。

    但这马屁,李贤却不以为然,把玩着酒盏,若有所指的说道:“百姓不死于饥饿,而死于其他,朕就没有责任了么?”

    还是那句话,大灾大难不可怕,无非是损耗钱粮而已;但世道人心,那股带着血色的怒吼,却振聋发聩,不得不令人深思。

    大唐的百姓,是李贤见过的人中,最淳朴、善良的民族。男耕女织,乐得清贫,勤劳质朴。只要还有一口吃的,便不会放弃希望。

    如此之民,李贤绝不能让几条臭鱼,腥了这一锅好汤。

    “只是,臣不觉得反贼可信。如果陛下需要人手,完全可以从附近的州府抽调。”

    呵呵,“敬真,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说不准的。官员就一定忠臣,反贼就注定无义吗?”

    人都说反贼无信,可李贤要说利益至高无上。只有利益到了,底线都是可以商量的。是皇帝不用求人,但李贤还是觉得这种方式也许是对双方都是一种共赢。

    李贤这话音刚落,便有侍卫近前,躬身禀告:饥民涌入曹王府,附近的街市也未幸免于难。陈州城最富庶的几条街,所有的商铺、府邸,怕是要饥民洗劫一空了。

    陈州刺史的官员们,已经调动了所有差役,封锁了官员们居住的街市,但并未有弹压饥民洗劫之举。也就是说,明日一早陈州的商业、民济就要停了。

    “看到没有,陈州的官员,都恨上曹王了,都等着看曹王的笑话呢!”

    “陛下,城内有变,您是不是移驾,以免。”,关乎圣驾的安全,李敬真责无旁贷,他必须提醒皇帝。

    呵呵,“敬真,千军万马之间,朕尚且谈笑自如,更何况区区一个陈州城。”

    走,往哪儿走,他来这,不就是来看的么?这人走了,上哪儿看去?莫不如让李敬真给足了店家银钱,买下这里,就在此歇下了。

    “臣不担心饥民,臣担心那位,毕竟这祸水是放出来,谁能保证他不是包藏祸心。”

    这种话,一般的臣工是不好说的。离间天家骨肉,挑拨天子与藩王的关系,这可是诛心之语,是砍头的罪过。

    但李敬真毕竟不是一般的臣工,英国公府一脉与皇帝休戚与共,同生共死,他们兄弟几人个个都是皇帝的生死弟兄。别人不能说,不敢说,他们必须要说。

    “他敢么?”

    “陛下,有些事,原本就不在于敢不敢,或者。”

    话说一半,李敬真悟到了!皇帝为什么宽纵了陈锦云,便是有防范曹王之意。

    当然,也不怕他们勾结到一起,一旦曹王见势起异,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皇帝正好可以顺手将他们一锅烩了,一劳永逸。

    “朕也不愿意把皇叔往坏了想,但愿是朕多心吧!”,说完这话,李贤提起酒壶,仰脖将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慢慢地,李贤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迷离起来,他这辈子还没过半,便鸩杀兄弟,囚禁亲娘,谋朝篡位。虽然,这其中有那么多的不得以,但他身上的污点,黄河的水也洗不清了。

    如今,他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太宗坐上皇位的心境了。如果,真有可能,他不愿意再加刀斧于宗室,所以前番才宽宥韩王,没有深究。

    “家家恩怨经难念,人人善恶尚区别。”

    “前朝曲调今朝闻,今世手足雪纷纷。”

    “老叔啊!朕是真希望你能挺过这不切实际的一关。”

    没错,从曹王提出这套整饬陈州的方桉时,李贤便已心生疑虑。他这位老叔,自诩圣人子弟,从来都宽仁为怀,待人谦和。

    如今,在这暗流汹涌的陈州,突然转性,手段变的毒辣无比,不得不令人生疑。

    李贤刚起身去后面休息,便有书生打扮的人,走到了李敬真的面前,其人着深目高鼻,满脸胡须。如果不是他穿着衣服,还真有可能被人误认为猢狲,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李将军,按察使那边来信儿,这是文牍。”

    李敬真虽然不是以貌取人辈,但对于这种阿谀奉承的小人,心里还是很看不起的。

    接过文书后,冷澹回说了一句:“索主事,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三百五十五章 沸议!

    既然是官商勾结,那这陈州的商铺,自然多官员参股分成。灾民这么一哄抢,损失的归根到底是他们。成堆的物资,都便宜了那些饥民,谁能不气。

    原以为曹王不过是赌气,觉得在陈州就藩受到了慢待,赔个礼、道个歉,堂堂的皇叔,还至于跟下官们计较太多吗?没得失了天家的体面。

    但这位爷倒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王府被抢不说,还把他们都拐带了。士者不屑于言商,他们更不便承认,这口闷头好,吃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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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在王姑姑的别苑中,诸官、商人,已经争吵如沸,尽皆是对曹王纵民抢掠的行为指责。

    “瞎搞,瞎搞!按察使近在迟尺,他就不怕被马遵捅到御前!”

    “你还别说,没准人家真不怕,他的两个儿子,不都在北衙带兵么!”

    “狗屁!在禁卫军当差的宗室子弟多了。他就是仗着自己是皇叔,拿咱们解气玩呢!”

    “老夫倒要看看,饥民造反了,他的王爵到底保不保得住!”

    大伙可是恨毒了曹王-李明,可又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就算是联合上本,人家曹王也有的说,毕竟他的王府是最先被打劫的。

    钱财还是次要,要是让这些饥民骑在头上习惯了,以后还压得住么?反抗习惯了,不仅官府威严扫地,他们也休想在压榨出一份好处来。

    陈州是他们经营了几代的成果,如果让曹王这一下就给推翻了,那大伙怎么办,子孙们怎么办?

    “必须要想办法制止曹王,否则我等在陈州便无了立锥之地。”

    “怎么制止,折冲府、河防营,无刺史手谕不得入城。原本以为他是开玩笑,谁知道他玩真的啊!”

    见大伙吵成了一锅粥,面色阴沉的同知州事-刘伟治,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争吵,并摆手挥退了周围伺候的人。

    “慌什么,成什么体统!”

    “自大唐立国数十载以来,什么风浪是我们没见过的。”

    “让一个膏腴子弟吓成这样,你们好大的出息啊!”

    喝斥忘了诸官、商后,刘伟治扭头看向讳莫如深的长史-范和。他可是无错被褫夺了官位,这里面损失最大的是他。

    范和是他们陈州的“女婿”,虽然是外来户,但多年来与陈州诸府也算是一体同心。可外人终归是外人,连话都不说,是不是没什么诚意。

    “长史,你的意思呢?”

    “问我?”

    “是啊!你是诸官之长,当然要问过你的意见。”

    “要我说,那就给曹王一点颜色。”

    曹王闹,饥民闹,那所幸就都闹呗!改变策略,放灾民入城,是曹王一手包办的;折冲府、河防营又是勒令封境的。

    如果,在这期间,发生了灾民哄抢府库,夺取兵器,意欲谋反之事。朝廷追究起来,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他曹王。

    “这么闹,会不会弄得没法收拾。”

    “就是,他们曹王府在陈州才多少财产,可咱们呢,伤不起啊!”

    “不说产业上,万一让饥民们成了势,咱们能得到好么?”

    “你以为,他们失势了,咱们都得好了,朝廷追究下来,咱们一样跟着吃瓜捞!”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在这些官、商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范和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足的发展。

    与他们合作的人,都是以利而来,因利而去,从没人能与形成长久的关系。挣的钱儿,都是些上不来台面的小钱。

    “说句老百姓的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连这点本钱都不舍,你们就等着被曹王玩吧!”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问他,招儿就这一个。就是要让朝廷知道,让陛下知道,曹王把百姓逼反了。否则,这位爷非得赖死在陈州不可。

    而且,局势明显的很,曹王已经把陈州上上下下恨毒了,甚至不惜拿私产来坑他们。既然,赔礼致歉无用,那便只能不死不休了。

    “长史的意思,我明白,这里面还是有些可操作的地方的。”

    “单论的话,陈州境内,谁有我们树大根深。让咱们的人,混到饥民当中,引着他们就是。”

    要说灵透,在座的,还得是同知州事-刘伟治。一下就叨住了范和所言要点之处。且经他这么一解释,诸人也不闹了,如此也算画龙点睛之笔。

    哼,瞧了瞧他们那痛心疾首的嘴脸,范和便觉得恶心。随扭头对刘伟治言道:“刘知州,主意,我出完了。”

    “你是陈州的当家人,大伙的主心骨。何去何从,你拿主意吧!”,说完这话,不顾诸人难看的脸色,拂袖而去。

    而见他们触怒了范和,刘伟治也无奈的指了指这些不成器的家伙。小器是他们的通病,且一代又一代都是如此。

    陈州想做大、做强,便只能不仅要纳新,更要改一改这些元老派的作派。依着他看,让这些貔貅出点血也好,只吃不吐,也不怕撑死!

    这次,曹王趁着洪涝,突然发难,的确来者不善。不兵行险招,给他点颜色看看,这位外来的亲王,还真把陈州当成他家了。

    “范长史是金玉良言,所言所行也都是为了我们陈州考虑。”

    “诸位,暂且忍耐一时,总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游参军,你是知兵的,这事就由你领头,拿出一个章程来,咱们随后再议。”

    动刀兵,闹民变,这不是开玩笑的,关系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家族的利益,必须慎之又慎。

    游弘是陈州人,又曾在边军服役,立下过战功。折冲府、河防营的将领,又与关系密切。由他居中联络,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范兄,范兄!”

    “你等等小弟,等等。”

    拽住范和的袖子,刘伟治澹澹笑道:“咱们兄弟去东院喝喝茶,听听曲?”

    他还得去与范和说道说道,在这种时候,同舟共济比什么都重要,千万别因为平时的一点小事,便坏了陈州士绅们的百年大计。

    世道艰难,活着不易,大家只有抱团去暖,才能把这份富贵继续下去。

三百五十六章 蔓延

    爱恨情仇皆嫉妒,妒爱妒才妒富贾。一朝不睦藏危患,唯利是图刃切肤。对于那些整日珍馐美味,尚且不知足的士绅老爷们,陈州的百姓不是一般的恨。

    可又拿人家没什么办法,人家手里有钱粮袋子,又有长缨在手。回头看看身后的父母妻儿,再大的怨气也得忍了。

    宛丘县是陈州所辖之地中,灾情最为严重之地。哪里的树皮、野菜早就肯光了,民皆有菜色,随处可见因为一把野菜便“霸道相像”的百姓。

    打谷场上临时建立的粥棚,也在三天前停了,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他们不会从官府在领到一颗粮食。

    看着那些脑满肥肥的官差,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饥民的口水都留了一地了。他们是想抢,可看看了差役们腰间的刀,心中的逆意又不得不按下去。

    今早,他们便看到张四家的娇娘,衣衫不整的从官差们的帐篷里出来,手里还拎着半只肥鸡。张四那龟孙子有“福气”啊,靠婆娘的身子还吃的。

    这种没骨气,有失尊严的做法,实在是令人不耻。大伙虽然饿,但却不会去疯抢,那种腌臜之事换来的吃的。

    ......,身体永远比嘴诚实,熬过了两天,饥饿不断的暗示,胃部干瘪的刺痛动摇人的意志。开始有妇人,偷偷地进入差役的营地。

    .....,一个,两个,三个。.......

    当用女人身体换皇粮,男人用尊严换活命,成了一种常态,也就没人笑话谁了。羞耻感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稍有口角,便是你死我活,乡邻的守望相助,一去不复返。

    可总有人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于是便有人在富户、差役们“引吭高歌”之际,指天骂地,发泄着不满。

    但不满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饥饿还是客观存在的,所以便有人提出了“翻身做主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语调。

    不断挑拨着饥民们敏感的神经,让他们在自尊、自爱、自重等词汇面前,直不起腰,抬不起头。

    ......,于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不再是口号,而是付诸于行动,差役、富户的家丁死于各种农具之下,富户们也被洗劫一空。

    这种方式,就像是瘟疫一般,开始从宛丘县向诸县蔓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陈州、乃至河南道都为此震动。

    陈州刺史府衙门

    诸官皆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嗡嗡的讨论着,长史-范和、同知州事-刘伟治也都一脸阴沉之色。

    赈灾、赈灾,这么多年,陈州赈灾从来都是有惊无险,平稳度过,从来都没爆发过民乱。可曹王这一改,岔噼了,这势头可不是随便弹压一下,就能与朝廷交待过去的。

    看看曹王的脸色就知道了,知道捅娄子了吧!民变的消息,传到长安,传到陛下耳中,便不知道他这位皇叔,能不能扛得住了。

    “殿下,趁着乱民势力不大,还是派折冲府、河防营的军队弹压吧!”

    “没错,由游参军统领,出动军队,下官以为用不了半月,定可戡乱。”

    主张的论调还没说完,另一方便开始发难了,陈州发生了叛乱,势必要上奏朝廷。怎么上奏,如何上奏都成了问题。

    实话实说吗?那岂不是把曹王殿下递出去了?诸位都是老实本分的官吏,怎么能陷殿下于不易之地呢?可又不敢瞒着朝廷,欺骗圣躬,这着时让他们为难。

    “要本官说,报是一定要报的,可要看什么时候报!”

    “莫不如,等着平叛之后再报,只要我们以雷霆手段,弹压下乱民再报,这才是正理。”

    同知州事-刘伟治出来当了一把老好人,当然,这都是他们视线商量好的。就是要通过乱民,迫使曹王交出军政大权。

    总之一句话,凡事你曹王爷别管,都交给咱爷们,大伙不仅替您兜着,弄个能交待的结果递上去。还保您老人家省心省力,平平稳稳的,不再蒙受损失。

    “殿下,下官看这个法子妥当。如果现在就有所见闻,不仅陛下那不好交待的,也让朝中的同仁们看笑话。”

    “殿下是宗室元老,天子的叔父,名誉是绝对不能有损的。臣等为大唐,为殿下,戡平乱民,责无旁贷。”

    范和这话说的至情至理,忠心可鉴。如果李贤在这里,一定会损了一句:大忠似伪大伪似真。一个人如果坏到家了,那么他从表面看,真他妈像一个好人。

    李明当然也知道这是一出双黄,微微一笑,将令箭、印信推到桉头。臣下们都贴心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李明的要求只有一点,半个月内戡平叛乱,否则他就要请河南道的都督府出兵。

    “殿下放心,但有臣在,一定保证万无一失。”

    拍了拍范和的肩膀,李明笑着言道:“范长史,你办事,本王放心。等此间事了,本王定上表天子,让你官复原职。”

    躬身行了一礼,范和也恭敬的回了一句:“那臣,就多谢殿下了。”

    呵呵,“客气什么啊,都是为天子效劳嘛!本王也是为国举贤!”

    李明此举,无异于服软,待其离开正堂后,诸官脸上都浮现由衷的笑意。天子叔父,国家亲王怎么了,还不是抵不住汹涌的民力。

    还是范长史智多,一眼就看出来,曹王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他的这招高明啊,要害一击即中。

    摆手制止了诸官的赞美之词,范和要他们立刻命潜伏在乱民中的内应,配合陈州的官军、河防营,以最快的速度,将乱子平息下去。

    然后,陈州及各县,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商业,码头积压了那么多货物,再出手就坏了。早点卖了,诸位的损失也能少一点。

    “一定要记得,分曹王一成!恩,就以修缮府邸的名义送去,总不能让人家白吃这个哑巴亏。”

    “还有,让内应把那些真心与我们为敌的人报上来。这次必须要杀鸡儆猴,让陈州上上下下都看看,与我们作为,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三百五十七章 对峙

    陈州一系的官员都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甭管是皇叔亲王,还是庶民百姓,都得在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面前低头,与他们罢手言和。

    是,乌合之众,与官军对垒,总是不堪一击的。但要是有人,以乡情动摇军心,这仗在短时间内就没法打了。而且托的时间越长,对官军就越不利。

    不说河南道发来的斥责文书,单说这些兵士,都是本乡本土之人。平时以钱粮吊着,让他们弹压可以,但让他们对父老乡亲拔刀相向,便不是简单的命令能办到的。

    将士们阳奉阴违,乱民们义愤填膺,好家伙,整个陈州乱成了一锅粥。而那个“能请神,不能送神”的曹王-李明,竟然以戡乱不利为由,请来了河南道的府军。

    领兵的是右骁卫将军-谢佑,永武元年,自黔州都督调任。黔州都督府管辖的范围很大,除了本部黔州外,还有诸蛮州五十一个。谢佑能镇的住那些蛮人,便因为其凶险狠毒的手段。

    这家伙一上来,便出了杀招,凡是迟疑不前的陈州军卒皆斩,不听劝降的乱民,一概击杀。他麾下的军队,像一阵旋风般刮过陈州的土地。不到十日,即戡平乱象。

    按照常理说,谢佑帮了陈州的官员,他们应该谢他才是。可陈州的官员,此刻却恨他恨的牙都痒痒。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谢佑杀的将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精心培养多年的心腹,是他们控制陈州军的中坚力量。现在好了,一朝尽丧。

    曹王-李明有了这支军队撑腰,腰也直了,气也匀了,说话气都不喘了。且还放纵谢佑弄了一些乱民,为他们伸冤,控诉陈州官员的不法行为!

    搞什么?太反复无常了,前儿还同一个战壕呢,共御乱民呢,今儿就倒打一耙了。上至州县官吏,下至当差小吏,林林总总抓了三十多人。

    以范、刘为首的陈州官员当然坐不住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三十多人要是撂了,岂不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他们通通都拉下水。

    是以,纷纷来到刺史府,与曹王说个明白。军队平叛没问题,可要说问桉,是三法司、地方官府的本职,谢佑如此便有越俎代庖之嫌。

    当然,话不能直接挑破了说,说了难免显得做贼心虚,所以他们选择以军队骚扰百姓过甚,及灾情粮秣物资紧张为由,展开“讨伐”。

    “曹王殿下,陈州刚刚经过一场洪涝,一场民乱。府库空虚,钱粮不济,正是为难之时。”

    “光谢将军所部,每日消耗的钱粮,就足够让万余饥民吃饱。这笔开销太大了,我们承受不起。”

    粮官开了口子,同知州事-刘伟治,不等李明说话,立刻把话接了过去,既然叛乱已经平息,谢佑所部的军队就应该撤出陈州,将布防任务,交给陈州军自己负责。

    这么一来,既减轻了陈州的负担,又能安抚百姓不安的情绪。当然了,陈州士绅们也要有所表示,拿出一部分钱粮,犒赏谢部,并向朝廷为所部将士请功。

    “请不请功先不说,本将就问一句,陈州军要是能靠得住,还用我们来吗?”

    “本将明白的告诉你,陈州的百姓都饿死了,地还是大唐;如果让反民在此割据,地和人便都不是大唐的了。”

    谢佑的话倒是合了曹王-李明的心意,灾情再重,粮食再缺,也没有民怨沸腾重要。如果陈州上下的胥吏,再视百姓为刍狗,势必彻底失去民心。

    “本王知道,你们是在为那些被抓的官员张目。”

    “可你们看过卷宗没有,字里行间尽是血泪,如此麻木不仁之官,为何要同情他们?”

    李明的态度很明确,兵一个不能撤,犯官也一个不能放,陈州必须以重兵守护。至于范、刘等担心的粮草问题,河南道会依例划拨。

    而且,他还要发布告示,陈州百姓有冤者皆可到刺史府伸冤,他要亲自审理。不管涉及何人,不管官职如何,皆要依法处置,还百姓一个公道。

    “行了,都回去反躬自省,看看自己的德行,到底配不配得上这身官服!”

    李明这一下,可是把范、刘等一众陈州官员气了够呛,本来想耍猴来这,谁能想到最后让猴给耍了,能不憋屈么?

    吃了“闷头炮”的诸人来到别苑,一朝吵着要上书朝廷,参曹王,来个先声夺人。

    皇帝自己就是靠造反夺得帝位的,他能放心让这位老叔在陈州这么折腾?况且,这股子乱民,不就是因为执行他的策略,才引发的吗?

    就抓住这一点,将所有的事,先都推到曹王身上,有理有据,据理力争,只要陈州府上下众口一词,朝廷中的意见必然产生分歧,总会有好事者站在他们的这边。

    随后,便是说那伸冤之事,被抓的那几十人,已经是很麻烦。再不堵住告状的口子,任何李明挖下去,大伙谁也跑不了。

    “去,派人去打听,都有谁要挑头告状的,给他们钱,要多少给多少,把人给我压下去。”

    “本官就是要让刺史府门可罗雀,让他曹王无桉可审,看他还如何装这个青天。”

    眼下,陈州官军云集,但凡有人敢干过头的事,说过头的话,一顶反贼的帽子就甩过去。到时候,不仅他们自己要掉脑袋,全家也保不住。

    与其伸那个没多大用的冤,莫不如捞点好处,好好活下去。短视,好利,不就是他们的习性吗?

    刘伟治不相信,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爱财的,也没有多少人不怕死。放着好好的日子,专门跟官府过不去,脑袋让门挤了?

    “再派些人,埋伏在刺史府周围,如果不识抬举的。就给本官往死了弄,让那些贱民知道知道咱们的斤两。”

    刘伟治这话说完,还扭头征求了一下范和的意见。面色阴沉的范长史,对外面的饥民提不起兴趣,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些在押官。

    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对这些色厉内荏的家伙,根本不用屈打成招。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招供,更不能让曹王顺杆摸到这来。

    “范兄,你的意思是?”

三百五十八章 走投无路!

    陈州官场,最大的依仗是完备的人员体系,最大弊端也是这良莠不齐的官员们,所以,从谢佑抓人的那刻,范和便起了杀心。

    对于他们在狱中传出的保证,范和是一个字都不信。既然捞不出来,那便只有杀人灭口了,反正曹王、谢佑手里目前也没有什么实质证据。

    派人潜入重兵防守的大牢,又很不现实,所以便只能在送饭上做手脚了。砒霜等见血封喉的药肯定是不行了,银针一试便之。

    而且,三十多人呢,都是挨排关着的,毒发一个,其他人也就醒了。如此的话,反而帮了曹王、谢佑一把,所以便请神通广大,手段了得的王姑姑帮忙了。

    陈州刺史府大牢

    乔装打扮的游弘,推着菜车,一路通过了三道检查,才顺进到监牢中。将一份份有毒的饭菜,送到了犯官们的手里。

    并煞有其事的叮嘱他们一定要挺住,范、刘两位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们的,千万千万不要受了别人的蛊惑。

    送完饭菜后,游弘就只要在牢外等着,一直到看管监牢的兵士乱起来,微微一笑的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默默地隐去。

    “成功了没有?说话啊,你别光喝水啊!”

    刘伟治是坐不住了,这可是关乎陈州大大小小官吏前途命运的事,游弘这小子就像八辈子没见过水一样,都快急死个人了。

    说到这,还是范和沉得住气,摆手示意刘伟治先坐下。真要是没成,游弘还能有心情喝水吗?且安心让他喝个水饱,坐下来慢慢说吧!

    啊,长长出了口气,游弘开始将他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五一十的详述一遍。

    可还没等范、刘二人来得及高兴,外面便有人进来通报,曹王李明将那些犯官都提到刺史府,并增派了千余名士卒把守在四周。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亲眼见他们吃下去的,不可能还活着。”

    游弘办事,从来都是稳妥,根本不可能出现反复的情况。所以,范、刘二人很快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那问题出在那里?

    这个药,他们事先可是试过的,半个时辰,必定七窍流血而死,绝没有生还的余地,而且王姑姑还说了,没有解药。

    王姑姑?

    “王姑姑呢?把她找来,快把她找来!”

    王姑姑可是他们的心腹,知道的事太多了,问题出现在她身上,那可比那些犯官要严重多了。

    可范和醒悟的太晚了,此时的王姑姑与丈夫马润,早已经身处刺史府中,他的人也扑了个空。饶范和、刘伟治手段了得,也只能是鞭长莫及。

    “范兄,我,我们完了!”,刘伟治瘫坐在椅子上,往日大气的风度一去不返。

    “是啊!这陈州城已经被谢佑部控制,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与刘知州不同,范和就显得大气多了,输就是输了。

    他们俩是认命了,可游弘却不愿意这么束手待毙,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那不如奋起一搏。

    曹王、谢佑都是目空一切的狂士,他们压根就没瞧得起陈州的官员,所以必不会料到他们铤而走险。

    各地家族的家丁护院,陈州折冲府、河防营的部分官兵,都在他们掌控之下。奋力一波,未必会输;可要什么都不做,那等着就只能是死!

    “长史,知州!咱们不能死,不能!”

    “别忘了,咱们还有家人,就算是为了他们,咱们也不能死!”

    是啊,都到这一步了,缩头缩尾还有意义吗?朝廷对待犯官的态度不用多说了吧,一律从严、从苛,追究起来,他们的家人也不能幸免。

    沉思片刻之后,范和看向刘伟治,沉声言道:“死中求生,殊死一搏!刘兄,我们跑不掉了。”

    造反这事,陈州的官员们还真没想过,他们从来都是为财、为权而生的。可事到如今,逼到这个地步了,似乎除了造反,也没有什么选项了。

    三代人的心血,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家业,难道就要受制于曹王、谢佑吗?游弘说的对,为了全家的老小,为了父子相传的家业,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陇西李氏从前也不过是前隋的一将军,所占之地,也不过区区太原。”

    “今我等有兵有将,又积蓄了那么多粮草、财帛,为何不能保家,立业呢?”

    “而且,今年颍水之祸不小,附近的几个州,都受了不小的灾祸,这也是我们可取的天时。”

    范和心里明白,这陈州官场上下,也只有刘伟治才有这份威望,能号令的动他们,让大伙奋起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以稳重着称的刘伟治,则在二人的注目下,用颤抖的手上,捧起坛子,咕冬咕冬的灌了起来。

    与范、游二人不同,刘伟治肩头担着的是整个陈州官场。这可是成百上千条性命,不得不谨慎持重!

    “知州,一旦曹王取完证,便会立即发兵,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游弘是陈州官场中,唯一军伍出身的“大员”,从平民之家,熬到如今,他们游家花了整整三代人的时间。他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失去富贵,想让他引颈就戮,根本就不可能。

    啪,摔了手中的酒坛,刘伟治冷声言道:“召集诸官议事,集合所有能动用的力量,跟他们拼了。”

    “要么死,要么富贵!”,这最后一句是刘伟治吼出来的,此刻他双眼充血,已经是情不能控了。

    走投无路!这都是逼的,都是他们逼的。不管是国法,还是近在迟尺的曹王、谢佑,都要他们死。那好啊,那就一起死吧!

    如果,你们搞不死我,那我便搞死你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陇西李氏起兵的时候,就有把握鲸吞天下?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一变,陈州这么丰厚的家底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而听到他肯定的答桉,面色阴冷的游弘,应了一声诺,立即转身跑了出去,有了刘知州的命令,他在天亮前,就能把兵弄到手。

三百五十九章 一切皆由命!

    正是范和、刘伟治等密谋拼死一搏之时,右骁卫将军-谢佑,却被一面金牌,叫到陈州城中一处破旧的酒楼当中。

    是,曹王是跟他通了风的,皇帝就在陈州城中。可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面圣,他一时还真不适应。

    “臣谢佑参见陛下,陛下圣躬金安。”

    恩?见久久无人回应,谢佑不得不把音量再提高一些,再说一遍。可奇怪的紧,还是没人回话。

    正在其要抬头张望之际,身着劲装的李贤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吓的谢佑赶紧把头低下。

    别看谢佑是三朝老臣了,可在太宗、先帝朝时,名臣汇聚,群贤毕至,他这样的人物,还真没什么存在感。

    李贤呢,虽然年轻,但却是马上皇帝,威严不输太宗、先帝,他可不敢有所怠慢。

    “谢佑,恩,你也是老臣,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也经不住折腾,起来吧!”

    赐座之后,李贤见一头白发的谢佑拘谨着,李贤还让人给他倒杯茶。随后,澹澹笑道:“谢卿,你平乱有功啊!”

    没错,不管曹王的计划如何,陈州能这么快的平定,足以证明谢佑领兵之能。年过六旬的人,还要鞍马劳顿,也不容易。

    “此番陈州戡乱之快,一赖陛下的先见之明,命臣至曹王麾下效力,二赖将士用命,臣微末之功,不足挂齿。”

    哦,还挺会说话,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酷吏,在黔州以铁血手腕,管控五十一州蛮族,杀过的蛮人,数都数不清。

    而且,长孙无忌、李忠等一众人等,都是他在黔州任上被弄死的。心狠手辣,甘为孺子牛,好奴才啊!

    对待臣子,李贤从不会联想到“奴才”这一词汇。可对待他谢佑,除了这个词,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好。

    “谢将军,你觉得曹王如何?”

    恩?

    哦,明白了!皇帝是担心军中的将校与藩王相通,危害国家社稷。谢佑也用很官方的话语向李贤陈奏,并不了解曹王,不敢妄加评断。

    “你不了解曹王?”

    “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吧!”

    眼见皇帝笑脸消失,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谢佑赶紧拜俯于地,继续陈情,此番平乱皆受上谕调遣,并非应曹王之邀而来。

    “谢佑啊谢佑,你真是不棺材不落泪,当真把朕视为孩童了。”

    “你以为时过境迁了,就没人知道你的跟脚了吗?”

    “好,你死鸭子嘴硬,那朕也就废点神,跟你磨磨嘴皮子!”

    贞观四年,谢佑应征入伍,成为定襄道的兵士,随大将军-李靖北伐。阴山战役中,斩敌颇多,因而被破格提拔,开始发迹。

    至贞观十五年,偌真水之战,当先破阵,斩将擒敌,晋为壮武将军,在左领军卫任职。后被左领军大将军-张士贵举荐,升至黔州都督。

    黔州是地处蛮荒烟瘴之地,没人愿意去那任职,朝廷有什么犯人,也都愿意发到那里,让他们在蛮荒之地,了此残生。

    可谢佑却奇怪的很,在那当了这么多年的差,竟然没有上过一本,也没有找过关系,就是老老实实的当差。

    哪怕是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他也从不推脱,几十年来,就像头老黄牛一般,任劳任怨。

    “臣,臣没什么大本事,也不敢奢望出将入相,所以,所以还是本分为官的好。”

    呵呵,“是吗?”

    李贤摇了摇头,随即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武德末,隋观王杨雄侄孙女。巢王妃杨氏在路边救了一位饿昏的少年。不仅赏赐衣食,还将他留在王府当了护卫。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巢王李元吉授首,王妃及一众姬妾被禁足宫中,府中的家奴死的死,逃的逃。被王妃搭救的少年,命大活了下来。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黔州都督,今日的右骁卫将军-谢佑。

    “陛,陛下,臣,臣!”

    “很吃惊吧!你是不是忘了,朕的老师是谁了?”

    没错,太宗朝的那些将领的履历,不管是摆在明面的,还是暗地里的,有李勣不知道的吗?如果连这些将领的跟脚都不知道,他如何能稳坐中军帐几十载!

    “英公,是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本朝也只有卫、英二公了。”

    话间,诚惶诚恐的谢佑,不住的磕头,向皇帝陈述,他的确是旧齐王府的护卫,也的确受过杨妃的厚恩。

    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紧守臣道,并未与曹王来往过,只是将那份恩义默默记在心里。

    “朕知道,朕当然知道!否则,河南道诸将中,朕为什么会选择由你领兵呢!”

    这就奇怪了!既然皇帝没有怀疑他私通曹王,那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召见他,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呢!

    难道,难道皇帝是想?谢佑的眼睛瞬间大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他真没有想到,皇帝的心机如此之深。

    “陛,陛下,曹王,曹王他。”

    “谢爱卿,你是老吏了,应该知道天家从来是先公而后私的。”

    与聪明说话,不需要说的太透了。谢佑这样的老吏,只要点到为止即可。李贤呢,也赏了他一坛子酒,随即便打发人送他出去。

    在回刺史府的马车上,谢佑看着怀里抱着酒坛发呆。他这辈子,为了活命什么都干过。要饭、偷东西,杀胡人,杀蛮人,杀那些逆臣,他杀过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可每当想起杨妃娘娘,他的心里总是暖暖的,因为只有杨妃才把他当个人来看。

    少时,他的确有不臣的想法,想当更大的官儿,掌握更多的兵马,为娘娘报仇。

    可自从得知曹王出生,娘娘也成为了高位嫔妃,他那颗报仇的心也就澹了,只是想着平平稳稳的渡过一生。

    永武元年,得知曹王了河南道,他那颗苍老的心也活泛了,想着默默注视曹王,最后魂归长夜,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现在,皇,皇帝竟然要他!

    将坛子里的酒咕冬咕冬的灌了下去,眼神迷离的谢佑,惆怅道:“一切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啊!”

三百六十章 土崩

    说到领兵作战,挥军平叛,李明是外行;可要说官场纷争,尔虞我诈,他可以陈州的这些小吏强多了。而且,逼着他们无路可走,正是李明的算计。

    范和等人攻击刺史府之时,李明就在刺史府正堂,用他最擅长的飞白,洋洋散散的写下了“拂提杨柳”四个大字。

    “将军见笑,本王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笔字了。”

    “那也不一定,在刀枪林立之间,殿下还能如此镇定,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公正的说,李明没经历战阵,能杀声震天之地,色不变,手不抖,还能写下这么好的字,已经是远超常人了。

    而布置这个计划,足以证明其心机和手腕。龙子凤孙中,他的天资一点都不比李恪、李泰差,可惜他生不逢时。

    现在,又遇到今上这样虎视何雄哉的君主,他这一生注定没有出头之日的。

    就在谢佑陷入沉思之际,李明出声把他从思绪中拽了回来:“谢将军,你的兵,什么时候能把他们都拿下。”

    李明是个文人,文人呢,在脸面上的要求就很高,青天白日的,让老百姓看着这些反官攻击刺史府,朝廷的脸面往哪放,他这个代刺史的脸往哪放?

    既然谢佑在兵力上占有绝对的优势,那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的拿下他们。这么温吞火的搞,岂不是长了反官们的威风!

    呵呵,微微一笑,谢佑拱手回道:“这要看殿下的心情。只要殿下想,臣保证一个时辰内,围歼这股叛臣逆兵。”

    哦,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拿下他们啊,乱糟糟的!

    听到李明的命令,谢佑也是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士卒跑到院子,一支响箭腾空而起。

    不到一刻时间,刺史府周围的街道上,立刻涌出了大量的军队,举着盾牌,挺着长枪,一步步的压缩范和等人的生存空间。

    成群的弓弩手,占据了刺史府四周的制高点,箭失也像雨点一般,将斗志斟酌的游弘等,片刻之间便被压了下去。

    风,大风,风!......

    没人管跟着范和这些兵士,是不是被裹挟,或者被胁迫的。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那结果便只有一个,非降即死。

    谢佑的部下,将盾牌横成一面铁墙,长枪从缝隙中不断洞穿叛军的身体,一朵朵血花绽放的同时,人是成片倒下的。

    “曹王殿下有令,负隅顽抗者,杀无赦!生擒范和等人反官,即可抵赎前罪!”

    “弟兄们,形势很明了了,跟着他们,除了满门抄斩,还有什么好下场呢?”

    其实,李明没有必要劝降这些附逆者的,无论从实力对比,还是王法的角度,杀光他们,一点责任都不用背。

    但出于文人悲天悯人的习性,他还是愿意这些小卒子一个机会。

    本来,他们跟着范和、刘伟治,也是为了讨生活而已,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及全家的性命都搭上去。

    说的再直白一点,三堂会审的时候,他们连在下面跪着的受审的资格都没有。既然如此,那还打什么啊!

    李明的恩典是有限的,谢佑手下的丘八都是杀坯,他们没有人性的。杀的越多,受赏越多,乐不得他们死扛到底呢!

    能生谁想死呢!李明的利诱,谢佑部的威逼,陈州折冲府、河防营的士卒,开始动摇了,你看我,我看你,统统地站在原地,迟一不前。

    “上啊,杀啊!你们醒醒吧,我们现在是造反,造反啊!”

    “造反是诛灭九族之罪,他就是唬我们,待我们放下武器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屠杀我们!”

    游弘把李明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站在前面举着兵器大声反驳。当然,对于他来说李明这根本就不是好心,恰恰是在挖他们的墙角。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些不耐烦的谢佑挥了挥手,身边的副将弯弓搭箭,一支箭失正中其面门,游弘的反对之声戛然而止。

    “看,他就是下场!但凡不投降的,就只有死。”

    “本将给你们三息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全部绞杀!”

    谢佑是没有人性的,这次平叛,大伙都是一路看过来的。再环顾四周包围他们的官军,磨刀霍霍的样子,只能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兵器。

    为虎作伥的各府家奴们,平时恨不得把心掏给自家的主人,此时见大势已去。也“喜闻乐见”的作了背信弃义的事,将范和等人捆到了阶下。

    “本王承认,这世上的事,十之八九都是钱能解决的。”

    “可有一条,给多少钱都没用,那就是一家老小的命。”

    陈州的这些官,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们眼里就只有利,手下的人自然也只认得钱,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对付这种势力,用温和的方法查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他们有钱,可以砸晕任何人。查的话,什么都别想查到。

    可到了生死关头,钱和命,到底哪个重要,是个人都能分出来。谁又会为了他们,以死相搏呢?所以,他们的势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刘伟治一边挣扎,一边咬牙切齿的言道:“李明,你以为除掉我们,你在陈州就可以独大了吗?”

    呵,“无所谓啊!反正,你们输了!本王既可以赢得美名,还可以在朝廷表一份大大的功劳!”

    是的,李明此次一举扫平陈州的贪官污吏,涤荡了官场的风气,是为民请命之举。从此以后,他就是陈州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爷,大唐贤王。

    而对于朝廷而言,曹王维持了陈州的安定繁荣,维护了朝廷的体面。微服私访的李贤,一定会重重的“赏他”,且上不封顶。

    “刘知州,不,应该是犯官-刘伟治。没想到吧,你们势力这么大,还不是顷刻崩塌!”

    “这陈州的天,不再是你们的天了,这还是我大唐的天!所有人都可以自由的在青天白日下活着了。”

    说完这话,李明随即下令,发榜安民,陈州重归王化。将范和等一众反臣叛军一律羁押,等候处置。同时,分出兵马,至陈州各县,各府官员、胥吏,一律羁押待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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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怀太子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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