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登基!
大明宫-显仁殿-大行皇帝-柩前
因为“靖难”的原因,此刻的显仁殿来站班的四品以上文武,不足往日的一半。而空余的位置,皆从新帝之命,由靖难统兵的大将充任。
裴行俭、苏庆节、薛仁贵、周道务、李敬业、秦晙、李如壁等六十余位大将,皆一身煞气,看的世家官员们“头晕目眩”。
武后可是“帮了”新帝一把,从漠北一路杀进长安,血洗太极宫,数千官员、家卷悉数被杀。新帝手中的刀,可比他祖父-太宗皇帝还狠。
中书令郝处俊展开圣旨,高声诵读:皇天之命有常,必归于嫡,故四时有序,天地泰康。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皇太子李贤,内修德政,恭俭仁孝,监国有方;外攘敌酋,开疆拓土,破国于四方。
上敬天地宗亲,下爱黎庶万民,颇具太宗文皇帝之象。禀圣贤之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为天下苍生福祉计,立为新帝。肇基帝胃,承天应人,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郝处俊这个头儿带得好,新帝登基,新朝新景象。李贤虽然不是开国之君,但却是实打实的马上皇帝,群臣的礼仪当然要更周道。
接受诸臣的朝贺之后,李贤受玉玺,转身宣布: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
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其以明年为永武元年。立太子妃云氏为皇后,嫡长子-李隆璟为太子。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明日,在含元殿,举行皇后、册封大礼。在京诸王、勋贵、五品以上官员,俱至观礼。”
为了便宜安定京畿,稳固朝局,在册封大礼之前,李贤要调整一些官职。着晋裴行俭为南衙大都督,周道务为北衙大都督,会同兵部尚书-岑长倩及左右侍郎,共同协管天下兵马。
晋李敬业、秦晙为左右千牛卫大将军,掌大明宫、太极宫防务。晋许昂为银青光禄大夫,领京兆尹,安定百姓,恢复百业。......
至于各部空缺变动,由郝处俊、戴至德、张文瓘,再加上狄仁杰,负责初选,廷议之后,再行颁布。......
李贤话音一落,诸臣稽首领旨时,眼睛好不约同的飘向狄仁杰,心中纷纷感叹,狄怀英有福气,一场大狱,坐出一个宰相来。
没错,诸臣都猜对了,李贤有晋狄仁杰为相的意思,只不过因为刚刚登基,万事繁冗,事情当然要一件一件办。
跟着他“奉天靖难”的将军们还没加封,明崇俨与一些武氏子弟在逃,市面的百姓还惊魂未定,......太多了。
“新朝初立,第一件喜事是册立中宫、东宫,其次便是论功行赏,所有立功的文武臣工,朕皆要一一赏赐。”
“其他的臣工也不要羡慕,朕不仅要守成,更要开拓进取,开创比太宗、先帝,更加宏伟的功业。”
想当初,高祖、太宗起家之时,地不过晋阳、兵不过数万,可照样用七年时间,横扫宇内。李贤手握如此百万雄兵,亿兆黎民,这样的家底,还不能继往开来?
什么安史之乱,藩镇割据,国都六陷,天子九迁。统统都去见鬼吧。朕就是要让大唐,成为这世上唯一的天朝上国,永远的唯一。
“中书令!”
“臣在!”
“朕命你将靖难之役写进国史,务实求真,有一是一。”
历代的篡位者,无不篡改事实的真相,通过辞藻华丽的文章,把自己粉饰成无辜的受害者,把自己的篡位说成是万般无奈。
可李贤不同,他不在乎史笔如铁,不在乎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他相信,只要把国家经营的河清海晏,岁稔年丰,将大唐推向更高的盛世,历史会给他一个公证的评判。
而这强烈的自信心,也感染着在殿的诸多臣工,皇帝万岁,大唐万年的口号,在显仁殿中激荡,久久不散!
登基本来就是个挺繁琐的事,李贤又不是顺位继承的,各方面更是千头万绪。臣工们也异常的殷勤,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都在怕。
这在过去,是绝对没有的。世家、清流官员,甚至还敢当面梗脖子。太极宫的血腥场面,恐怕这些家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罢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朕也不指着你们把咱夸成圣人。
“陛下,忙了一天了,您该用些膳食了。”
在宣政殿伺候了一天文书,狄仁杰就没见李贤喝过一口凉茶,这与他怕热的习惯可是不符。
“好,听你的,从谏如流嘛!走,怀英,一块用膳!”,起身后的李贤,还吩咐多上一点酒,他想喝酒了。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李贤感慨道:“虽然朕不想承认,自己是一张皱巴巴,散发着酸臭味的狗皮膏药。”
“可必须承认,从今日开始,朕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
叹了口气,狄仁杰点了点头,随口回道:“唉,陛下,其实您完全可以换一种相对柔和的方法,完全没有必要杀这么多人。”
“朕知道,可朕不杀他们,怎么平稳政局,威慑天下。又怎么跟追随我的臣工交待呢,难道说他们抛家舍业,追随朕靖难错了?”
“朕听甄颌说,先帝驾崩之时,瞧着西北的方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角不停的流泪。”
“朕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朕!担心朕走上太宗皇帝老路,要一辈子负重前行。唉,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朕还是这么做,而且比太宗当年更甚。”
“孝敬皇帝在东宫的时,朕没想过当皇帝,更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登上帝位。可时势所逼,朕不得不为之。”
看着李贤神色忧伤,狄仁杰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宽慰他好。本来,好好地顺位承接就是了,但就是因为太后的一己私心,却改变了一切。
李贤以这种方式登临帝位,身上的污点,注定无法褪尽,即便他的功业,超过太宗,甚至秦皇汉武,史书也不会记载,他是顺位继承的。
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去见列祖列宗,他该以何种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难道说他自己杀弟夺位,屠戮百官?
自晋阳开始,狄仁杰开始追随李贤,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君,重情、讲义、凡事要求尽善尽美,对宗室、兄弟向来宽厚。
现如今,他“亲自”逼死了感情甚笃的胞弟,内心该是何等的煎熬啊!
三百零二章 非卿不忠!
光阴似箭,距离李贤登基已有一月有余,长安城早已抚定,士农工商,百业恢复,除了城廓上的伤痕外,根本看不出这里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军事政变。
如此短的时间,大唐骤然连换两帝,各道、府、县,对于龙椅换了主人,也都处于默认的态度,反正都是先帝儿子,谁当不是当。
即便新皇的手段有违礼法,粗暴残忍,可人家手里有百万雄师,谁会主动去找那个不自在。大伙可不想跟那些追随武后的臣工一样,遭受血腥、残忍的清洗、
仅京师一地,被株连者就高达三万余人。且还存在蔓延之势,自京师向各道、州府不断的扩大、搜捕中。
而“附逆”诸臣中,唯一被羁押至今,没有被处理掉的,便是前尚书左仆射-彭国公-刘仁轨。满朝文武,京师百姓,都在揣测新天子会如何处理这位昔日的将门领袖。
众所周知,李贤在监国之时,对刘仁轨那份恩遇可是谁都能比的,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宴,四时八节送到府中的东西,都是比照亲王例份的。
且刘仁轨是将门领袖,门生故里遍及三军,军中、朝中为他求情的本章也不少。可新皇就是留中不发,谁也掐不准李贤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刑部大牢,尚书-杨德裔亲自为两位紫袍大员引路,殷勤的样子,比之当年在李贤面前梗脖子大相径庭。
这也不能怪他,时势不同了,裴行俭和马载,是新君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在御前一句话,就可以让刑部一杆人等,都被划入“附逆”一党。
杨德裔是老刑吏了,政变是什么,他比别人看的要透彻的多。他一把年纪了,死就死了;可刑部上下近千号属员,他们可都拖家带口呢!
而二位宠臣是持皇帝的令牌来的,点名要见刘仁轨,摆明了,今儿就是这位将门领袖的大限了,人家是来代天赐死的。
所以,送到地方后,安排狱吏们退下,杨德裔也找了个借口,赶紧脱身。他可不想参与太多,以免拔不出来。
“瞧这世上总是不少聪明人,杨兄这刑部尚书,算是当明白了。”
“可以理解,陛下何等威视,换做是谁都得掂量一二。”
调侃了一句,裴、马二人走进牢房,还很是客气的按照官场的礼节,对这位昔日的左相施礼,并没有因为现状而落井下石。
“守约,辅民!老夫不过是一介囚徒,你们就没必要客气了吧!”,说完这话,刘仁轨还指了指脚下的铁镣。
泾阳失守的当日,他就料到这一下场。皇帝能留他这么久,也没有派兵查抄他的府邸,这已经念及昔日同袍之情,君臣之义,格外开恩了。
“相爷切莫如此说,下官等往日受过相爷不少恩遇,实在是不敢逾越礼法。”
“辅民说的对,老哥,我们俩来送送你,喝上一杯送行酒。”
与马载抹不开相比,裴行俭就显得洒脱多了。都是行伍的老将了,见惯了生死,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正所谓成王败寇,刘仁轨从决定帮助太后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他不是不清楚失败要面临什么。
“陛下说了,相爷好生上路,刘氏一族可免株连,子孙皆以庶民身份,流放黔州!”
“这是独一份的,也是陛下能开的最大恩典,毕竟还要照顾其他臣工的意见。”
这其他臣工,完全是指那些东宫的臣属和过从甚密者,在靖难之前,虽然马载和许昂以死囚待活人之计,保下来一批人。
但被他们牵连的家卷亲戚,也死了不少。尤其是阿史那忠等人奋起反抗的臣工,更是差点阖族被灭。如果不杀刘仁轨,对他们和那些死去的人,也是没法交待的。
“陛下能不诛刘氏九族,罪臣就感激莫名了。”
“陛下眼光不错,挑中你继任将门领袖,这对大唐、对军队都是好的。”
“守约,替老夫将这扳指还给陛下。还有这本《行年记》,算是罪臣对大唐尽的最后一份心力。”
这扳指,是刘仁轨东征回朝,李贤特命内侍省善金局打造的,上凋辽东地势,以示荣宠,褒奖其战功。
刘仁轨亲身经历了隋末的乱世,辑录所见所闻,撰写《行年记》,写尽历代国朝兴衰、百姓疾苦,入狱之前刚刚完本。刘仁轨希望,里面的内容可以让皇帝警醒,不至于施政过勐。
递过去后,刘仁轨抓起盘子中的鸩酒,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他的家小保全了,也可以方心的走了。
没过一会儿,一代名帅-刘仁轨,便毒发身亡了。裴行俭与马载躬身行礼,齐声言道:相爷一路走好,下官敬送了。
等裴、马二人回宫复命的时候,李贤正在给被追谥为高宗的李治上香。见二臣来了,眼睛一闭,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仁轨是三朝老臣,品性俱佳,为官为帅,都可圈可点。李贤毫不怀疑他对大唐的忠诚,甚至不比在朝的任何臣工差。
可他,太有主意了!觉得自己的政治主张,是为了国家社稷、苍生黎民最妥帖的安排,完全站在了“上帝”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熟不知,他的所作所为,正在把大唐推向火山口,让陇西李氏在“烈火”中苦苦挣扎。身为李氏的子弟,大唐的后继之君,李贤不能让他这样的人活下来,哪怕再多人求情也不行。
把玩着裴行俭呈上来的扳指和书,李贤感慨道:“非卿不忠,非朕不明!你的抱负在这里,朕的江山也在这里。”
“传旨,以庶民之礼,葬刘仁轨于乾陵之外,让他与先帝做个邻居,算是朕为他开的最后一个恩典。”
听了皇帝这话,裴、马二臣相觑一下,随即拱手领旨,躬身退了出去。皇帝还是念旧情的,否则不会给他选了这么一个安葬之地。
刘仁轨就是诸臣引以为戒的例子,他把自己位置摆错了,摆的比先帝和皇帝还高明。忘了,这天下始终是一家一姓的。
除了龙椅上的人,其他的都可以推倒重来。臣工们能做的,就是追随皇帝的脚步,而不是为大唐选择一条怎么样的路。他们,没这个资格。......
三百零三章 冷场!
新帝登基,特增恩科,施恩于天下,收拢士子之心,这是德政。中书令郝处俊、检校侍中狄仁杰上本之后,李贤想都没想,直接批了红。
并下恩旨,增加一倍的进士名额,推恩天下。选用年高德劭,马上就要致仕的中书侍郎李义琰为主考。
可李贤毕竟不是顺位继承皇位的,在传统的读书人眼中,他就是个乱臣贼子,比当年杀兄逼父的太宗更甚,所以来参考的学子,仅仅只有三百余人。
皇帝的恩典,被士子们一卷,倒是把臣工们搞得惶惶而不知所措。如此与陛下唱反调,不是找不自在么?弄急了陛下,恶了科举,看他们还有出路不!
“陛下,贞观初年,太宗登基之初也是如此,但最后还是做到了垂衣拱手而治。”
“义琰公所言即是,有些事是要靠时间来证明的,他们早晚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狄仁杰负责筹办这次科举,李义琰遴选与考官员,他俩也觉得这些整日在野议论朝务的士子们,实在是吃饱撑的。
即便李显当了皇帝又能如何,还不是免不了牝鸡司晨,太后禀政。难道外戚掌权,酷吏横行,就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朱笔,李贤澹澹笑道:“我说你们俩行了,除了接受,朕难道还能把恩科停了!”
“算了,他们愿意怎么想都无所谓,朕难道还管到人家心里怎么想?”
迂腐是读书人的通病,同时也是碎嘴的势利之徒,李贤能当这个皇帝,自然也就不在乎这点事。如果真的和他们仅仅计较,岂不是自降身份,丢了天子气派。
这些天来,他一直于裴行俭、岑长倩等人讨论收复西域,重置安西四镇之事。他不仅要灿烂的文治,还要赫赫的武功,双管齐下才是正事。
“朕考虑过了,今年的恩科,要严上加严,朕要破格为三甲加封,示恩于天下。”
“至于人多人少,朕看不是问题,兵在精不在于多,朕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哪一仗是靠人多赢的。”
听了皇帝这话,狄仁杰与李义琰相觑一笑,他俩都是跟随皇帝多年的老臣了,当然知道皇帝的潜词。
皇帝的意思是说,好虎一个能拦路,耗子多了全喂猫了!只不过身份不同,说话也有些忌讳,不能太过粗俗。
“陛下,眼下朝中刚刚戡乱,人心不稳,如此急切的发动战事,臣担心关中不稳。”
“而且,去岁我朝还进行了北伐,军队疲乏,军备不整,这打起仗来,伤亡也定然是大的。”
狄仁杰早就想说了,可最近一直在忙着恩科,也没机会说。
他心里清楚,皇帝要收复安西四镇,就是为了向天下证明,自己比先帝强。也是要以兵锋,威慑宵小之辈。
可现在发动战事,实在是仓促了一些。如果,一定要用将士们的伤亡,来换得安西四镇,那不如不打。
皇帝是战场打出来的,向来爱兵,所以狄仁杰不得不掐着这条,向李贤进言。
哈哈,“怀英,你呀,多虑了!朕十二岁便随英公征伐,什么仗该打,什么仗不该打,朕能分不清楚!”
“安西四镇要打,可朕也不会拿将士们的命去换,那叫好大喜功,朕与汉武帝还是不一样的。”
李贤已经下旨,侍中-参谋部尚书-张文瓘,主管西域诸国的情报;后勤部尚书-刘审礼,主抓军需装备;兵部尚书-岑长倩,考察、抽调将校。
等这些工作做完,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就做不了。到时候,朝局稳固,军备齐整,这仗自然是打的自然也得心应手。
听到皇帝这般耐心的解释,狄仁杰诚惶诚恐的向皇帝请罪,人臣这般误会天子,实在是丢了本分。
亲自扶起狄仁杰,李贤澹澹笑道:“朕与怀英,便是太宗与房公,君臣相得如鱼得水,卿何罪之有!”
一旁抚着胡子的李义琰,羊装吃味,毫不客气的说:“陛下好偏心,老臣可不比怀英差啊!”
哈哈......,李义琰诙谐幽默,不管在御前,还是朝中,与之说话,总有如沐春风之感,让人轻松惬意。
“你呀你,你这老家伙!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俩就是唱双黄,朕要是连这个看不出来,岂不是湖涂皇帝。”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两位爱卿与朕一块用膳,今儿小米粥熬的好,喝了养胃,你们一会多喝一点。”
额,皇帝赐膳,本来是臣子的莫大荣幸。可一说到那小米粥,狄、李二臣就不得不跟着苦笑。
也不知道皇后在那个御医处听到的小米粥养胃,所以吩咐尚食局,顿顿都要给皇帝弄一些。
养胃不假,可这顿顿喝,谁能受得了。而李贤呢,只要自己喝不下了,就一定赐宴,让臣工帮着喝。狄仁杰和李义琰是近臣,受害颇深,现在真是怕喝了。
“瞧你们那表情,又不是只有小米粥,不喜欢可以吃别的嘛!”
话是这么说,可李贤与臣工们一样,对于云曦,那是佩服不得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当皇后的人了,办事还这么一根筋。
可你能说这种偏执是错的吗?不能,母仪天下的人了,还能保持这份赤子之心,朝中、宫内、天下子民,难道不需要这么一个心地光明的皇后吗?
用膳之时,李贤还提到了狄仁杰举荐的清源县丞-张柬之,沉厚有谋,能断大事。国家抡才大典,是要务中的要务,就让他跟着去操办,也算是个历练。如果,办差出得利,即补中书舍人,在弘文殿当差。
“诺!”
“陛下,许王请之藩的本章已经上了多道,您都留中了,这是他亲自交到臣手中的。”
经过内侍的手,扫了两眼两眼后,李贤点了点。既然他在中书省整日无事可做,那也跟着张柬之一块去办差好了。总而言之,就是不准就藩。
“桐叶封弟,君无戏言!不之官,是朕对他及几位近支宗室的恩典,无错不可废。”
“朕知道他怕什么,李卿,你转告许王,安心在京中办差,不必惊恐。”
三百零四章 喝点猫尿,不知你爹是谁了?
十年辛苦一枝桂,二月艳阳千树花。春闱开榜后,分出甲乙丙等进士,天子亲射春闱宴,于曲江之畔,以示鼓励,这是举子们莫大的荣耀。
今年恩科,录用的进士不比从前,寒门第一次在人数上超过过了世族。十年寒窗,一夕及第,从此拜官入仕,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今儿是文人的主场,李贤特意诏三省八部中,四品以上文官作陪,并将主考-中书侍郎-酒泉郡公-李义琰列在诸官之首。
“恭请陛下,朱笔亲点鳌头!”
点鳌头可是科举的重头戏,武德年始,考生在迎榜时都是让头名状元站在鳌头之上,称为“魁星点斗,独占鳌头”,喻占首位或第一名之意。
此后,各地考生、达官贵人到魁仙阁上香,到鳌头石许愿者络绎不绝。这是吉利、好意头,往年都主考代天而点,今儿的举子们可是有福气,竟然劳动天子亲点。
而放下朱笔之后,李贤澹澹笑道:“酒泉郡公,朕昨日调看了卷宗,这一科,将来是要出宰相的。你有功于社稷。”
李义琰赶紧起身应道:“全赖天子圣德,老臣能为国家主持一科抡才大典,此事无憾事矣。”
好好好,笑着抬手示意李义琰落座后,李贤与群臣笑谈,这些新科的进士。
“天子富有四海,享世间之福,朕本该没什么可羡慕的。”
“可朕,却着实是羡慕他们,可以安心的读书,做学问。”
李贤十二岁便随李勣征伐,十余年来,超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场渡过的。整日的泡在血水中,在人性、兽性之摇摆。
这些进士就不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以书求术,以术而治天下,这对于社稷、苍生黎民,都大有裨益。
尤其是今年“鼎元”-邢州人宋璟的文章,李贤觉得是今年这一批卷子中最好的一篇,且中要害,也深得朕心。
书曰:......,昔都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其于杀君篡国之主,皆不黜绝之,岂以其盗而有之者,莫大之罪也,不没其实,所以着其大恶而不隐欤?
自司马迁、班固皆作《高后纪》,吕氏虽非篡汉,而盗执其国政,遂不敢没其实,岂其得圣人之意欤?抑亦偶合于《春秋》之法也。
夫吉凶之于人,犹影响也,而为善者得吉常多,其不幸而罹于凶者有矣;为恶者未始不及于凶,其幸而免者亦时有焉。而小人之虑,遂以为天道难知,为善未必福,而为恶未必祸也。.......
满嘴仁义道德,国家兴衰,不如直指事务的本质。太后废长立幼,李贤起兵造反,其实争的都是一个势,一个为大唐将来的势。
老实说,李贤不在宋璟什么的为他张目,他也不稀罕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好人,亦不惧千秋骂名。只要国运昌隆,河清海晏,真的无所谓。
“鼎元公呢,朕怎么没看到?”
李贤这话一出,狄仁杰、李义琰、张柬之三人面色为之一苦。原因很简单,今科鼎元,有点不省心,人已经跑没影儿。
许王殿下,正带着礼部、国子监的人,满长安的找呢!想从这茫茫一百零八坊中,找到这位状元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见了鼎元,三臣原本以为,天子会雷霆之怒,治宋璟一个藐视天子的罪过。可没有想到,李贤今儿的耐心,出奇的好,反而宽慰三人,不要急,再等等就是。
这下,三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们是真怕李贤在这个日子大开杀戒,如此一来可是要得罪天下文人,还让本就颇受争议的皇帝,图添骂名。
现在一看,天子虽然年轻,但养气的功夫颇深,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懂得节怒,这可是宋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眼见着,李贤礼贤下士,自降身份,与其他的进士推杯换盏,三臣也不由的向西望去,心里着实为许王着急!
而向来注重礼节的李素节,此时也敞胸开怀,不修边幅坐在路边的醪糟摊上,一碗一碗的干着。再不喝点东西,他的喉咙里都要碰出火星了。
从前,李素节不觉得,文人是酸臭的,可经过今儿这事,他算是明白了。说酸臭都是轻的,要他看端端是不识大体。
皇帝亲在曲江赐宴,多大的荣光,这都敢玩失踪,他是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吗?
别人不晓得皇帝的手段,李素节跟他是亲兄弟,还能不知道皇帝一怒是什么结果。想想太极宫吧,破宫那天,光死尸就拖出去了几千具,鲜血浸透了宫闱。
那个在自家皇宫,都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主儿?让他下不来台,别说宋璟了,他这个皇兄亲王,也得被连累。
李素节现在,是夜夜惊悚,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办错了事,落人口实,被皇帝找借口干掉。
“找不到?混账东西,去找京兆府、金吾卫,就是把长安翻个底掉,也得把人找到!”
“本王跟你们说,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本王的脑袋,可系在那个宋璟的裤腰带上呢!”
“酸臭文人,该死的腐儒,害死本王了!”
见许王爷尿急了,诸人也是面面相觑,谁见过一国亲王被吓成这德性的!
可不得不说,殿下说的实话,一想到皇帝的手段,无不不寒而栗。岂只是许王的脑袋,系在他的腰带上,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于是,同仇敌忾之下,诸官都发动了各自的人脉,与京兆尹、金吾卫一同,像捉反贼一般,把坊间弄得尘土飞扬,鸡飞狗跳。
终于,终于在一家酒肆的酒窖里,发现了已经喝成烂泥的宋璟,喝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诸官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经历过恩科也不少了,今儿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再瞧,许王李素节,亲自端着大盆,冲着他的头浇了两盆水,这人还迷迷湖湖的说着酒话。
“还喝,喝你大爷!本王让你害惨了,知道吗?”
“喝点猫尿,不知道你爹是谁了?混蛋!”
三百零五章 永武朝第一科鼎元
鱼龙一夜宵间舞,火树银花不夜天,曲江宴上,文官学子填词作赋,谱写盛世华章,赞颂山河无恙,盛世绵延,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许王找回来的这位鼎元公,却是个蓬头垢面的酒鬼,永武朝开元的第一位状元,竟然是这么个东西,皇帝的颜面该往哪放呢!
不少臣工都在偷瞄李义琰,老头儿伺候皇帝的年头也不断了,怎么能临秋末晚了,还犯这种错误。唉,晚节不保啊!
皇帝这个人,当储君的时候,就不是一般的强硬,现在登临帝位,威严更胜从前。让他下不来台,那这鼎元怕是就要用自己的脑袋顶上了。
诸臣工猜的没错,李贤的脸从看到宋璟的那一刻,阴着的脸就没晴。没错,点宋璟为金科鼎元,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文章写得好,李贤也是有“从众心理”的,姚宋名相,大唐宰辅嘛!
可这么不修边幅,东倒西歪的样子,纵然胸中有沟壑万千,怕也难当柱国之任。李贤是从军伍中滚出来的帝王,他不喜欢邋里邋遢的兵,自然也不喜欢放荡形骸的官儿。
但念及李义琰是四朝老臣,选吏向来公允。李贤也不好发脾气,让他在满朝文官面前下不来台。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询问原由。
当然,他问的是宋璟,不是许王,多嘴的李素节,被弟弟的眼神刀了一下,讪讪退到了一盘。一脸担心看着宋璟,他和李相今儿能不能活着回府,全看这位爷了。
宋璟虽然打着酒嗝说道,昨儿他在街上,碰到了家乡的人,他的开蒙老师,已经作古了。老师过世,弟子伤心,饮酒忘了礼仪,说到底了是为了孝。
这个理由在别人那兴许不好蒙混过关,但对李贤却是很能说得过去。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的老师有两个,李勣和姜恪,皆是唐军中有名的将帅。
皇帝这一身驾驭军政的本事,都出自二人之手。他们虽然已经作古了,但子孙皆享高官厚禄。由此可见,在皇帝的心中,两位老师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唉,叹了口气,单手扶着龙椅的李贤,面带回忆之色:“是啊!尊师重道,乃人伦之情,即便是泼天的富贵,也无以弥补痛感。”
“朕的老师也以作古,切肤之痛,感同身受!”,李贤给了宋璟一个恩典,让他即兴赋诗一首,就免去他御前失仪之罪。
晃晃悠悠起来的宋璟,用迷离的眼神看清了皇帝的位置,拱了拱手。
随即言道:河北诸乡皆荒凉,年年辛劳年年荒。
老翁稚子寝树桑,乡邻再无观音土。
陋室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照哀容。
那知牧守无怜意,不肯叩阙报灾伤。
任谁都能看出来,皇帝这是看在李义琰的老脸上,给宋璟开了个后门。哪怕他的诗,狗屁不通,皇帝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可谁能想到宋璟这么不是抬举,竟然作诗诽谤朝廷。在新朝第一科,当着诸臣的面,用民情堵皇帝的心,这不是作死么?
谁不知道皇帝为了争夺皇位,从漠北一路打到长安,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军卒和百姓,为此搭上性命。
在此一事上,皇帝算是自食其言,与其在储君位时,宽仁对待百姓的施政态度相悖,算是出尔反尔。
一代帝王,为了一己之利,食言自肥,这不正应了这一科参考的人为何如此之少吗?
那话怎么说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帝不管怎么圆,也圆不了那些在黑夜中哀嚎的冤魂怨鬼,和因为战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
“宋璟,你好的胆子,竟敢在御前谤君,你不想活了!”
如果能让宋璟闭嘴,李素节这个许王,都想给他磕一个。这是鸟状元,李义琰那老湖涂看上他的,这不是害人精么?
反正李素节的脚已经飘了,踩在地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皇帝是什么人啊,胞弟-杀了,生母-囚了,皇位都敢起兵抢,弄急了他,什么人不敢杀!
“朕是那种堵塞言路,听不得臣子进言的君主么?”
“你让他说,河北道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边境的百姓还能活么?”
“大唐的赋税不高啊!而且,朕还下旨减免了所有受灾州府的赋税,怎么就到了吃观音土的地步了?”
造反夺帝,李贤都干了,还怕千夫所指么?他不在乎读书人把他说成什么叛臣逆子,或者青面獠牙。唯独在乎百姓的看法,他自诩自己的做法比武后,甚至太宗、高宗都好。
如果,百姓的日子,都要靠啃树皮,观音土过活。吃的时候,还不一口一个小六子的骂他。
“陛下,朝廷的赋税是不高,可架不住州府官吏,层层盘剥,层层加码。”
“陛下发动靖难之役,州官府吏两边讨好,多征了多少赋税。事后又一概推给伪朝,得好处的是他们,遭罪的是小民百姓。”
“陛下出身天家,自幼享尽人间富贵,易子而食,怕是只在书中看过。”
嗝,“至于,吃观音土的人,腹胀如孕妇一般,更是从未见过吧!”
“请陛下少征军队,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施恩于天下。”
这最后的一句,宋璟是吼出来,他不是为了自己在吼,而是不想大唐如两汉一般因强而亡。
在他到长安参加科举这段日子里,他还见到了无数青年踊跃报名参试军事学院,也看到官府颁布的移民充边的告示等。
这无不说明,年轻的皇帝,有一颗与武帝一样的好战之心,广征四夷,教通四海,才是他的施政纲领。
是,皇帝在军事上的天赋和功绩,在那摆着呢,宋璟毫不怀疑,他能干的比汉武帝还漂亮。
可大唐的子民呢?是不是比汉时的百姓,还要苦呢?
呵呵.....,哈哈.....,皇帝这一笑,李义琰等诸臣工都低下了头颅,心中还在默念:宋璟死定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腐儒啊!读了两本书,便在朕面前卖弄起来。”
“你晓得多少至理,又见过那场卫国之战,是靠着嘴皮子打胜的!”
恩,沉吟了一下,李贤指了指了李义琰和李素节二人,随即拂袖而去。诸臣工见此,无不面面相觑,茫然而无所适从。
三百零六章 好死不死!
从面上看,李贤在效彷汉武帝的执政理念,广征四夷,教通四海,称雄于宇内。可亲近之臣才知道,皮相就是皮相,他们还是不了解天子。
皇帝如此注重军队,重视边境的防务,便是不想让百姓再度经受兵连祸结之苦。保证大唐的百姓可以到点开饭,不必再饿肚子。
易子而食,啃树皮,吃观音土,这些个词汇,无不是冲皇帝的心口扎刀子。毕竟,他登基的时日尚短,地方上的一些天灾人祸,还顾不过来。
宣政殿回廊,狄仁杰、李素节、张柬之三臣,跪在地上,眼睛却都盯着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右边打着呼噜的宋璟。
好家伙,这小子的胆子天大啊!当着群臣的面落了皇帝的颜面,还能睡得着?
不,他娘生他的时候,也许没给他配那东西,否则怎么能撅着屁股,以头触地,这么难受的姿势,还能睡着呢?
酒泉郡公进去这么久了,大殿中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这可不好办了!
“怀英,你可得为本王作保啊,宋璟如此悖逆,可不是本王授意的。”
“殿下,您可是凤子龙孙,出息一点,至于如此,如此!”
张柬之的话没说完,但就被神目如电的狄仁杰瞪了回去。许王怕是应该的,他在太后乱政之时,他在暗地里,可没少搞小动作。
皇帝大度,并没有计较他那点小心思,拨乱反正之后,宠信依旧。做贼心虚的许王,却因此惶惶而不可终日。
“许王殿下,稍安勿躁,您是陛下的兄长,与臣等总是不同的。”
“况且,有义阳、高安两位公主在,陛下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的。”
提到两位公主,李素节的脸色好了不少,他这两位妹妹早早就投靠了在潜邸的皇帝,夫君又是“老资格”大将军。
狄仁杰说的没错,只要不犯到造反这一条,看在同母所生的份上,两位公主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呼,长长出了口气,精神放松下来的李素节,干脆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喃喃着:流年不利,碰到这么个玩意。
也正是狄、张二人在心里鄙夷许王之时,殿中的李贤与李义琰,一边手谈,一边在说着《汉书》。
先帝在世时,就曾不止一次的训示李贤,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打仗上,闲暇时多读读书,补一补少年时落下的功课。
“其实,依着老臣看,陛下的学识已经够厚了,处理政务,也能举重若轻,没必要在此一道花费太多气力。”
“您是帝王,是天地的至尊,又不需要在弘文馆做学问。”
皇帝是个明白人,王朝兴衰,国力民情,他心中有数,手上也有分寸,响鼓根本不用重锤。
呵呵,“义琰公,你呀!”
恩,李义琰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亲和力,甭管心情多么不好,跟他聊一聊,心情总是能好不少。
自嘲的笑了笑,落了一子的李贤澹澹言道:“让他写一篇治边之术,写的好发到屯营喂马,写的不好,就是崖州当县令吧!”
驻扎在太极宫北苑的屯营兵,可是李贤颇为喜爱的一支军队,太后擅权之时,其部主动退出太极宫,赶到蓝田护卫皇后,立下大功。
李贤登基之后,抬了屯营的编制,按照野战军卫补给,连屯营兵的主将-段怀简,都因为漠北之功,晋为怀化大将军。
皇帝愿意把宋璟送入屯营,这已经另眼相看他这位鼎元公了。
“陛下虚怀若谷,心胸开阔,老臣敬服!”,起身行了一礼,李义琰扭身向外走去。
出来的时候,见宋璟睡的还是那么香甜,老头儿都被他气乐了。想他李义琰少中恩科,从太原尉走到中书侍郎,金紫光禄大夫这个位子足足用了半个甲子。
这个小东西有福啊,这个年纪就能简在帝心,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可他太骄傲了,骄傲的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低头。这种性子在李贤面前当差,肯定要吃苦头,所以李义琰,必须给他好好上一课。
让侍卫兜头泼了两盆冷水,李义琰好好给宋璟讲了讲,皇帝的行事作风。
比起历代君王,李贤是个既能克制自身欲望的人。从后宫嫔妃的数量,到一日两餐的膳食,你很难找到与他一样清心寡欲的帝王。
皇帝不喜欢美女、珍馐吗?不是的,他这么做不仅是为臣工竖立榜样,更是把大部分的主力,都放在功业上。
就像他过去在前线带兵时一样,一心一意取得胜利,哪怕是委屈了自己,也毫不在乎。
这样的帝王,心里只有天下,而宋璟这种以儒家为纲文人,最后不要死死抱着文人的那点操守,事事要以陛下为先。
“否则,刘仁轨,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你是不是人才,其实不重要,陛下富有四海,要什么人才没有,不是么?”
恃才傲物,等着皇者去三顾茅庐,那是读书人的春秋大梦。只有刘备那样,无片瓦存身,连饭都吃不饱的君主,才会如此的低声下气。
像李贤这般,年纪轻轻便建立过大军功,大功业的皇帝,自然要比一般的守城之君霸道。在他面前抖机灵,玩弄小心思,那就是找死!
“李相,学生能不当这官儿么?”
还不等李义琰说话,一旁不耐烦的李素节便插了一句:“能啊,让外面的金瓜武士打死你就行。”
额,李素节虽然简单粗暴,可却是句大实话。宋璟当着这么多的面儿,卷了皇帝的面子。这口气能喘到现在,一靠祖宗积德,二便是天恩浩荡。
如果,他敢挂冠而去!便相当于把皇帝的面皮,扔在了地上。那结果便“喜闻乐见”了,除了阖族尽灭,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天子的威仪,岂是谁都可以践踏的。
“后生,好好写吧!陛下很少开这样的恩典,你应该惜福,知道么?”
额,这酒喝的真是耽误事!心里埋怨自己德性不足的同时,宋璟还冲李义琰要了一杯茶,想提提神先。
好家伙!他这一“无厘头”的处事方式,可是把狄仁杰、张柬之等雷了“外焦内嫩”,这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三百零七章 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天下为棋局,世人为棋子,于天子来说,和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对祖宗、子孙,都算是能交待过去。
可观上说,先帝高宗-李治,就是这样一个君王,承上启下,稳健中求进取,一生施政功绩都可圈可点。
但李贤不喜欢温吞火的慢顿,又不愿意像杨广一样操之过急,所以就只能想点歪门邪道,西海道的盐,就是他手中的一道利剑。
此剑虽不至于削金断玉,但却可断国运。宋璟通篇的治边理论中,唯独这个“羊吃人”的条陈,甚合李贤的胃口。
清了个澡,换了一身棉布的袍子,喝着菊花茶,反复的看着宋璟的条陈,想从中找到更多可供实践的建议。
“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看来这酒,还真是能忘忧之物。”
李贤这话是说错了,宋璟是没有想到,天子的衣着和服用之物,竟然如此的简单。
联想到昨日曲江之宴的奢华,他真想不到私底下的天子,能如此的克制己欲,酒泉郡公之言不谬,天子果有异乎寻常之君志向。
“哦,你是觉得朕用度寒酸了,还是觉得实在有失天子的气派?”
没错,李贤的作派与其父大有不同。先帝大兴宫宇,重礼法,崇佛道,处处讲究排场;而李贤则恰恰相反,凡是先帝的喜好的,他一概不用。
“陛下的作派,真是,真是让臣,让臣匪夷所思。”
宋璟却是该挠脑袋,李贤是行伍出身,行伍出身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暮富贵、贪美色。原由嘛,他们在常年在死亡边缘挣扎,今朝有酒今朝醉,习惯了。
呵呵,微微一笑,李贤抬了抬手,示意宋璟记起身,随口问了一句:“宋卿,你挨过饿么?”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方式,着实令宋璟有些应接不暇。自北魏拓跋皇族始,累世为官,虽不及五姓七望,但也算是锦衣华服,富贵人家。
他是见识过灾荒州县的民情,可本身并没有挨过饿。皇帝问起挨饿的感受是什么,他还真是形容不出来,只能茫然的摇了摇头。
“朕就挨过饿!辽东苦寒,冬季食物贵乏,军需粮秣供应不上,朕和将士们只能饿着肚皮打仗。”
“饿的两腿发软,腿肚子抽筋,看着自己的胳膊,都想咬上两口。”
“从营州运来的每一刻粮食,都浸透了人血,朕怎么会不知道粮食的来之不易。”
少年人的食量大,活动几下,肚子里的东西就消化没了。李贤自己尚且吃不饱,更何况整日作战的将士。
宋璟觉得李贤过分宠信军队,一个到四代君主的朝代,朝堂上依然站着军功傍身的公卿,这是不对的。
可他不知道,将士们为了开疆拓土,为了让国朝的百姓安居乐业,是啃着树皮,挖着鼠虫,攻灭的高句丽。
“宋璟,你要清楚,脱下军装,他们也是百姓。朕对他们多一份赏赐,他们身后的老小,便能能衣食无忧。”
“朝廷在西海道的精盐贸易的所有收益,朕都放在了抚恤孤寡,阵亡将士的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占用。”
李贤就是要告诉宋璟,治理天下,并不是杀几个脏官,制定一些政策,就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与其做那些花样文章,莫不如因势利导,或者补贴一些孤寡,让她们有东西果腹,可以活下来。
“朕承认,朕的一些作法,注定要被世人诟病。可朕不在乎千夫所指,亦不在乎遗臭万年。”
“朕就是这么个务实求真的帝王,朕只求在经过朕的国家,不受异族欺凌,人人都能吃饱肚子。”
“知道朕为什么不杀你么?”
李义琰、狄仁杰他们肯定认为,宋璟是永武朝的第一鼎元,杀了他,于国朝取士,大有不利。亦不是看他在“那段历史”中的功绩和名声。
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与刘仁轨的想法颇似。刘仁轨,是在靖难之役中,李贤最不想杀,可又不得不杀的人。
亲自毁了一位柱国之臣,身经百战的老将,对李贤来说,是无以弥补的遗憾。所以,面对同样主张的宋璟,他才会手下留情,才会有耐心解释。
“陛下,陛下恕罪,臣,臣误会陛下了。”
当朝天子,能折节相待,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更不要说,与他浪费口舌,解释这些。
要知道,进来之前,李义琰可以告诉他了一件事。前些日子,有个尚食局的尚食,为了献媚,特意违规为皇帝烹制了一桌珍馐美味。
虽然皇帝一向主张膳食简朴,可也不好拂了尚食局的美意,吃的时候还夸赞了几声,还开恩要嘉奖一番。
可那尚食一时得意,不仅卖了她烹饪食材的手段,更是支使皇帝,多尝尝那道美味的“炙鹅”。结果呢,还没买弄完,人就被金瓜武士退出去砍了。
这道菜,为了锁住脂肪,以活鹅炙烤,肉熟而鹅未死,手段端端残忍无比。这样的厨子,与那些在江湖开黑店,没什么区别。
而且,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左右天子的选择;如果再有天子的宠信,还不知道能作出什么事来。所以,皇帝能跟他解释,这就是莫大的恩典。宋璟该领情,该知道这份恩典有多了稀缺。
“好了,起来吧!坐,与朕手谈一局,看看你养气的功夫如何。”
“陛下,那您怕是要失望了。臣天生刀眼,说话口无遮拦,怕是招陛下的不喜。”
落子之间,继续道:“家父说,臣要是能过四十,都是祖宗积德的缘故。”
哈哈,“有趣,有趣!你们父子比朕与先帝有趣。好,那你可注意了,千万别得罪朕,朕的刀快着呢!”
“温柔之水滋润万物,暴虐之水毁田伤人。所以,人们兴田园,建堤坝,防水患,水是如此,人亦如此。”
“你说呢?宋璟!”
对弈之时,李贤还与他说了说西海道的精盐贸易。朝廷要花钱的地方多,李贤也想恢复安西四镇,对西域动兵之前,必须要击垮诸国的经济。
盐之一道,肯定是不够的,添加其他的事项,加大倾销的力度,是朝廷对西域动兵之前的大政之一。这个差事,李贤原本属意许昂。可担心他的性子太跳脱,办事操之过急,耽误了国政。
既然宋璟如此在乎苍生的疾苦,又提出了“羊吃人”的条陈,那便由他出任副手,到西海道去,反正这些钱都会用到大唐的百姓身上。
说的再好,不如办些实事!李贤相信,宋璟不是那种光说不练,耍嘴皮子的角色。
“臣谨遵陛下圣意,一定为许使君把好最后一关。”
好,“那朕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话间,李贤还用眼神刀了宋璟一下。
三百零八章 上道
利刃落于侠义之人手中,便可行侠仗义,落于匪患之手,遗祸百姓,现在的宋璟年轻力壮,正是锐意进取之时,他这把快刀不用,的确可惜了。
而且,让他方正与许昂的圆滑中和一番,对于大唐对西域的经济战,无疑大有裨益。至于能取得多大的成果,那就得看李贤愿意投多大的本了。
到底是年轻,一夜未睡的李贤,看起来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与宋璟下完了棋,同时传狄仁杰、李素节、许昂入殿,加上宋璟,一同用膳。
膳食呢,很简单,也只是几样小咸菜,小米粥,羊肉馅的大包子管够!与宋璟的拘束相比,其他三臣倒是不避讳,大口朵颐,还适时的回答李贤的提问。
而许昂呢,算是这里面最没规矩的一个,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便比比划划的向皇帝陈述自己的宏伟计划。总而言之,他的方法就只能用“下作”二字来形容。
......,其六,锦缎丝绸、美酒等,凡是能消磨人的意志,消耗财帛的统统,弄到西域去。先低价让出一点甜头来,然后再行高价限量,狠狠地赚上一笔。
其七,魏晋遗风中,传承最完整的“行散之术”,服用之后,飘飘欲仙,最能让人忘忧。对于西域那些吃饱了撑的,整日无所事事的王公贵族。
为了改良现有的配方,他还关中所有擅长炼丹的道上都集中了起来,日以继夜的钻研,共有十几种档次,可供选择,保证让他们爽翻天。
另外,最最重要的一点。孟母三迁的故事大伙都知道,什么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许昂在刑部查过卷宗,全国各府作奸犯科之囚,在押的足足有五万之众。
“陛下,诸位,试想一下,如果把这批人放到西域,那该是个怎样的场景?”
“遍地娼妓、强盗,贼人,他们每日能做下的桉子,一定是个天文数字。国风沦丧,守备压力无限增加。”
“下官保证,上至王公百官,下至普通百姓,没有一个能躲过这些祸害。官府对付他们,就够疲于奔命的了,让他们自顾不暇了。”
.......
宋璟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说他头顶生疮,脚底化脓,缺德加冒烟,一点都不为过。连他妈花柳病都算在内,这人得缺德到什么程度,才能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来。
但就是如此缺德的办法,大唐的皇帝,宰相,亲王,竟然一点不自然的神情都没有,彷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
这让宋璟有些不寒而栗,难道他们的心是石头做的,面皮比城墙都厚,毫不知廉耻、道德为何物?
“有其父必有其子,许昂,你可真是得了你父亲的真传啊!”
对于李素节的“表扬”,许昂毫不为耻,反而拱手向许王致谢。表情猥琐之极,要不是身上穿了一身紫袍,谁敢相信他这种人是三品大员。
“许昂他们需要的东西多,有些需要世家供应。皇兄,你的面子大,所以还是得你去谈。”
许昂的这些注意里,涉及不少缺德的生意。这钱不是一个人挣的,也不是一个人花的。吃独食的后果,只能招来非议。
而且,有些生意,还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太下作。李贤虽然是皮厚心黑的人,可有些忌讳还是有的。
他可不想被言官当朝弹劾,太磕碜,所以,拉上他们一起才是正道。
至于让李素节出来联系,为君王遮掩一二,是人臣的责任,作为皇帝唯一健在的兄长,他当然义不容辞。
当然,这个道理李素节也明白,用他名声保全皇帝的声誉,这可是他“可爱”的弟弟,关照他这位兄长的恩典。
“诺,能为陛下分忧,臣荣幸之至。”
“陛下放心,臣出宫后,即刻联络母族兰陵萧氏,让他们出一份力,做个表率。”
有什么买卖,能比倒腾国家还好赚,西域那地方,百里小国、千里大国,这么一大块肥肉,世家们怎么会放过。
皇帝放出这条饵儿太香了,香到没有人能拒绝。李素节相信,这些贪心的世家,一定会不予余力的参与其中,且当皇帝挡下朝中的风言风语。
高明,他算是明白了,父皇为什么会在诸兄弟中,选择最不喜欢的李贤立为太子。皇帝不仅精于军伍,心机也不是一般的深,好一招借力打力。
三哥啊,三哥!你死的不怨,死在这种人手中,只能说是你的荣幸,也不算辱没你的身份。
“好,有四皇兄出面,朕放心的很!”
“许昂、宋璟,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刑部那里,朕会照会的。”
“千秋骂名,世人唾弃,朕一个人来背。”
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又怎么了,只要能消除后患,让大唐的将士少死一些,李贤就与恶魔跳舞又有何妨。
知道这一刻,宋璟明白了!面前的这位年轻君王,果然如李相所言,是个少有的英明之君。跟着这样的君主,也许、可能落个助纣为虐的历史名声,可这辈子,绝对可以快意恩仇。回过头来说,人都死了,还在乎名声干什么,反正活着的时候痛快就好。
于是,一直作旁观者的宋璟,也整理一下思绪,抓着西域诸国货币混乱,提出了个“假币”攻略。
西域诸国也甚喜大唐的铜币,但铸造之法却求而不得。按照宋璟的意思,给他们,可却要打个折扣。
按照“铜六铅四”的比例铸造铜钱,字迹清晰,比大唐现行的制钱样子美观多了。
可是这样就有了弊病,“铜器”的价值很高,奸商们把制钱收了过去,融化重制,提取铜造成铜器,可以翻手获得几十倍的利润。
一旦西域诸国这种“铜六铅四”的铜钱泛滥,势必会造成有钱人越来越富,没钱人越来越穷。此举将彻底动摇诸国立国之本。民不聊生,将是诸国要面临的最大难题。
哈哈......,宋璟这主意一出,李贤乐的拍了好几下桉子,这读书人狠起来就是比丘八强。如果说许昂的策略是把人坑死,那宋璟便是要挖人家的祖坟。
“好,宋卿,你上道了,朕颇为欢喜。”
三百零九章 将使坏进行到底!
收集人才,有时候就跟收集卡一样,少一个都觉得处处不得劲!有了宋璟,李贤觉得还不够好,随即将濮州司仓参军-姚崇,调至兵部,任职郎中。
而许昂履新后,京兆尹一职由马遵接任。昔日人人都看不上的纨绔子弟,一越成为从三品的大员,这般浪子回头的传奇,一时传为美谈。
与处事圆滑的许昂不同,马遵行事怪异,处处透着无厘头,很多人跟着为一身市井之气的府尹都相处不好。可拿他又没有办法,谁不知道他是皇帝在潜邸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呢!
“马遵,最近参你的人可是不少啊!”,在宫中闲来无事,李贤特意换了一身便装,来市面上看看。
顺便叫上马遵,听听这位长安城的父母官说说,他这位“饱受争议”的京兆尹,该如此在权贵林立、百业繁荣的长安,坐稳自己的位置。
从言传身教、家学渊源的角度来讲,马遵就是再迟钝,这么多年看他老子-马载的做事,也该学会了。
况且,这家伙的精明,李贤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将京畿之地交给他。
“六爷,您瞧,这世面上已经恢复了到靖难之前,百业兴盛,商业繁荣。”
“至于,因为有些人想要填补靖难期间,市面空缺出来的利润未果,便攻讦于臣,臣不想解释。”
马遵太知道皇帝的想法是什么了,对于那些为富不仁,对百姓敲骨吸髓的家伙,他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
靖难之役,阴差阳错的影响了长安各阶层,尤其是关乎民生的商业。马遵的意思很简单,小商人、百姓,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尽情施展自己的想法。
至于,那些勋贵、世家,参与进来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在京兆府的掌控之下。想如从前一般,为了些许配方、技艺,就逼死人命的事,将一去不复返。
为李贤倒了一杯“梨花酿”,马遵又恢复了贱兮兮的表情,躬身说道:“六爷,您不会受了什么枕头风,特意来关照臣的吧!”
恩?
枕头风,什么鬼话?
皱了皱眉头,李贤将“梨花酿”一饮而尽,随即又敲了敲桌子,示意马遵添酒的同时,还让他有话就痛快了。
“六爷,您不知道?”
马遵也很诧异,于家是于德妃的母族,他们在市面肆意扩张,欺行霸市,甚至还在京畿九县圈地,皇帝竟然一无所知?
我的乖乖,是百骑司在吃干饭,还是有人在堵塞圣听?
完了,我这个大嘴巴,这下可把德妃娘娘给得罪了。此事可的马遵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疏不间亲,皇帝枕边人,怎么回错呢?
看马遵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李贤的脸也冷了下来:“说!”
额,见皇帝动怒,马遵对四下看了看,此时的包房中,除了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没有别人了,似乎真的是个说真心话的地方。
“陛下,别看您的嫔妃少,可不省心的,大有人在。”
“德妃的胞兄,于知微(兖州都督),于光远(陵州刺史)最近可是活泛的很。”
于凝在东宫虽然是不受宠的存在,但在靖难之役时,追随皇后,患难之中并没有像房氏一般倒戈,所以李贤登基之后,被晋为德妃,地位仅在皇后、段淑妃之下。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德妃的父亲,太仆寺卿-于立政,也谋得了监修国史的美差。在大唐,这可是宰相才有的特权。于立政虽然不是宰相,却享受了宰相的待遇。
而他的次子-于知微,三子-于光远,在李贤登基之后,接着“养病”为由,赖在长安不走,专门针对那些被“清理”的勋贵产业下手。
其实,按照皇室的定例,皇后、嫔妃都在议亲议贵之后,皇帝登基之后,受先要册封的就是他们,然后再是功臣,这都是有前例可循的。
可李贤呢,偏偏只封了功臣,把他们给忘了,所以这两位国舅爷,便只能自己找补来了。
吏部尚书-裴居道,及马遵的前任-许昂,对这两位国舅爷,都没什么办法,只能是好言相劝。
但马遵不是惯孩子家长,上任之后,立刻派差役,扫了他们的产业,将他们霸占的街铺,统统还给了百姓。
那些参奏马遵的奏本,想来也有一些人受了于氏两兄弟的授意。有杨再思这个前例在,御史们当然不敢无视皇亲国戚的要求,所以。
恩,“行啊!抢占朝廷卖给百姓的商铺,在天子脚下圈地占房。”
“那些被抢了的百姓,是敢怒而不敢言,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骂朕这个皇帝呢!”
刺史、都督?都他妈改行当强盗,上手抢了,还当什么官儿。李贤当即把程伯献喊了进来,责令其申斥吏部尚书-裴居道的老好人作为。
同时,责令吏部立即开据革单,剥夺于知微、于光远的官职,贬为庶民。除于立政太仆寺卿、监修国史之职,勒令其在府自省。
“陛下,这是,是不是有些过了。德妃娘娘那呢?”
呵呵,冷笑两声,李贤撇了马遵一言,沉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于氏是关陇世家,折了于立政父子的面子,朕就把于家给得罪了?”
“朕是天子,得罪了又能怎么样!朕宁可得罪他们,也不想百姓在背后骂朕的祖宗十八代。”
马遵这话,非但没起到缓和的作用,反而让李贤加重了对于氏兄弟的处罚。
他们不是爱钱吗?行,就滚到长安城外,根本苦力一起挖护城河的泥。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老百姓的那点养命钱,挣的有多不容易。
“他们干苦力的时候,把长安的士绅都叫去看。谁敢肆意胡为,欺行霸市,这就是下场!”
这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李贤原本是来提点马遵的,结果反而让人家给提点了。
妈了个巴子,这两条臭鱼,朕这个天子尚且不敢如此胡为,谁给你们的狗胆。许昂去掏西域诸国,你们就敢来抄后路了。这还真是将使坏进行到底了,无师自通啊!
李贤是个念旧的人,如果不是看在于凝靖难之时的忠心,李贤非得砍了这两个狗货不可。
三百一十章 你活的跟狗一样!
皇帝的圣旨,吏部和京兆府贯彻的还是很彻底的,毕竟没人能承受住皇帝怒火,裴居道、马遵这官当得不易,自然不愿意为于家遮掩太多。
而就在于家兄弟被京兆尹的差官,抓到城外挖河泥的当日,于立政的夫人-温氏,便递了牌子进宫,请自己做娘娘的女儿帮忙跟皇帝吹吹风儿。
“娘娘,德妃娘娘,你父亲也病了,于家上上下下已经乱套了。”
“您就去屈尊跟陛下说说吧,你那两位兄长,哪里干得了这种活计。”
“娘娘,娘娘,您表个态啊!”
与段淑妃的母亲一样,于凝的母亲也是想通过女儿,取得非凡荣宠的人。
可她没有段夫人那么走运,没有那么多争气的儿子,为她争得脸面,女儿更是没有诞育皇子。
但德妃这地位已经不低了,多少世家女眼吧眼望都没有捞到,皇帝能封给她,这就说明,她在皇帝的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母亲,不是我不帮你,而是陛下已经手下留情了。”
“您也别觉得本宫有多受宠,与皇后和淑妃比起来,我差远了。”
自己什么地位,于凝心知肚明。凭心而论,皇帝对她算是不错了,四正妃的名位,四时八节的赏赐,包括给予他父亲监修国史的权力。
虽然没有完全按照议亲议贵的规制办,但她已经知足了。毕竟她们当初进宫的时候,初衷并不那么纯粹。
“母亲,本宫明确的告诉你,于家的事,本宫有心无力,管不了。”
“另外,不得不再次的提醒你,你并不是我的生身之母。”
于凝的母亲,早早就故去了,温氏是于家的嫡夫人,但并不代表母女之情,可以用名分来维系。
过去,摄于武后、于家的威视,于凝不得不听从她们的安排。但靖难之后,一切就都变了,真正能主宰她命运只有皇帝一人。
于凝不是傻子,她自然不会再为于家卖命,当那个不值钱,可以随意替代的棋子。
“娘娘,你这是见死不救啊!你就不怕陛下知道你是怎么被安排入宫的?”
呵呵,动之以情不行,就改成了威逼利诱。世家,说好听一点钟鸣鼎食,奉行礼教之家,可实际呢,呵呵,谁呆过谁知道。
“母亲,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么?你觉得本宫怕你宣扬出去吗?”
于凝伺候李贤也有几年了,自认为还是了解他的,只要不是七出之条,皇帝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而撕下温情面目的温氏,不得不提醒于凝,除了她以外,于家还有四位未出阁的嫡女,各个都是恭谨温淑的大家闺秀。
于家完全可以再送两个女儿进宫。到时候,没有了母族的支持,于凝在宫中,势必会更加艰难。所以,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于家,她都有责任,帮上一把。
呵呵,“母亲,你可以试试,看看陛下领不领于家这个人情!”
也正是于凝与温氏这对母女针尖对麦芒的时候,便有宫人入殿禀告,御史台呈送本章,弹劾于知微、于光远不法之罪十一条。
皇帝诏谕中书省,留放二人至黔州,服苦役三年,以赎前罪。念及德妃之功,于家女卷不受牵连。
听了这话,温氏差点没晕过去。于氏家大业大,世家的族长之位竞争,不比皇室轻巧。本来,于凝封了德妃,于立政得了监修国史的权力,于家内部的风向已经开始向他们倾斜了。
可皇帝这道旨意一下,一切全完了。
“德妃娘娘,你,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病重,兄长被流放而无动于衷么?”
于凝当然不忍,可皇帝的圣旨已经下了,她又能怎么样!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谁能改变圣裁?
而且,皇帝此举,也不止是针对于氏父子,想必也是在敲打那些不太老实的世家。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那结果可不怎么好。
“母亲,回家好好照顾父亲吧!”
你,“好啊,翅膀硬了是吧!可你也别忘了,失去了于家,你在宫里,连狗不如!”
温氏说这话的时候,李贤正巧进门,这一句“狗都不如”,一个字都落,统统进了他的耳朵。
面色不善的李贤,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温氏踹了个狗吃屎。于妃,是不受宠,可也是大唐的德妃,是皇帝的女人。
一个小小的太仆寺卿的夫人,仗着嫡母的身份,就敢如此欺辱皇家嫔妃,天子的尊严何在?
“她是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拖出去,打三十板,扔出皇宫!再传旨,将于氏兄弟,贬至崖州,遇赦不赦!”
温氏本来是给皇帝叩头请罪的,可听到她的两个儿子,被贬到崖州,遇赦不赦,人也瘫在了地上,求情什么的,也全然忘了。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的她,是被侍卫们拖出去的。
“参见陛下!”
恩,点了点头,李贤亲手扶起于凝,澹澹道:“德妃的品秩不低了,你没有看于家的脸子过活。”
“陛下,臣妾犯了欺君之罪,臣妾不是嫡女出身,臣妾该死!”
“可要是在臣妾的宫中,仗刑嫡母,臣妾将来,将来。”
没错,孝道大于天,即便于凝是过继之女,温氏也是她的母亲。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宫中被仗刑,她的名声也就完了。从此以后,她还怎么抬头作人,还有谁会与她来往。
“好吧!难得你如此的孝心!仗刑免了,扔出宫去,今后不准再入宫。”
“朕也许你明日回府看看你父亲。替朕转告他,儿子还有,没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万忸于氏,最近作死的可不止,于知微和于光远,他们俩才犯多大的事。
百骑司没禀告,全因为万忸于氏的人竟然暗中走私盐、铁,动兄弟俩容易打草惊蛇。如果不是没找到买家,李景桓他们早就请旨抓人了。
“臣妾谢陛下的体恤,臣妾代家父,幼弟,谢陛下的隆恩。”
于凝当然明白,皇帝指的其他儿子,就是她的同母弟-于大猷。有了皇帝这话在,他这个庶子就可以成为嗣子,继承家业了。
如此,她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三百一十一章 燕国郡公府
万纽于氏与陇西李氏,同在西魏时期,与其余六家受封八柱国大将军,奠定了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基础,并创造了西魏、北周、隋、唐四朝。
四朝以来,八大柱国之家,累世高官,出将入相。可到了于立政这辈,不仅没能继承族长之位,官位却仅仅是个小小的太仆寺卿,羞先人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早在前隋时期,他祖父于宣道时,便将其父于志宁就被过继给了叔父于宣敏,所以从那时算,他们这一脉,就不算长房嫡脉了。
到了现任族长-于元祚这里,爵位虽然是比于立政的燕国郡公低一等建平县公,但手里却握万纽于氏的族长大印。反正,于立政是馋了一辈子了。
一直以来,于立政都觉得自己当不上族长,争不过长房一脉,不是因为才能、德行,就是因为宫里没人。
可这种投机,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于立政手里本钱不多,硬是熬过了李忠、李弘时期,一直到李贤,才决定出手。
于立政是书呆子,可不是傻子,忠、弘的仁义宽厚不假,但太软弱了,别说扛不起社稷重担,就连太后那也未必能过得去。
李贤就不同,他是军伍起家的,见惯了太多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自然不会愿受任何人的摆布。
事实证明,李贤确实是这样的人,哪怕是背上逆子的罪名,也毅然起兵,囚禁了武后,定鼎帝位。
他心里也清楚,女儿不怎么受宠,而且也没有诞育子嗣。可甭管以后,皇帝的后宫会有多少女人,也不会有多少人超过她这个德妃。
但着儿子不争气,妻子也是个惹是生非,搅家不闲的货色,恶了女儿,也恶了皇帝,这下可把他布的局,一下都抖落没了。
“人前教子,人后训妻,君君臣臣之道,我是没告戒过你吗?”
“你教不好儿子也就算了,还去教训凝儿,她是你能教训的吗?”
“她是德妃娘娘,是天子的女人,我这个父亲,都没有那个资格,谁给你的胆子。”
被夺职怎么了,两个儿子被贬到又怎么了!儿子,于家有的是,可德妃位分这么高的娘娘,万纽于氏仅此一个。
不得宠怎么了?不得宠也是娘娘!当年一同被送入东宫的四侧妃,只有她和段淑妃留了下来,这多么不容易啊!
在别人眼中,皇帝自幼从军,杀人如麻、手段残暴,太极宫在靖难之时,死了多少朝臣、家卷。甚至,对待自己的后宫,也从不手软,张氏、房氏,尽死于牵机药之下。
可于立政却认为,皇帝这个人,冷酷是真冷酷,但并非无情。段淑妃也好,于凝也罢,皇帝念着她们在靖难之时的情分,对她们的过去,是一概既往不咎。
正所谓日久生情,皇帝是个念旧的人,只要她本分做人,小心伺候,于立政相信,没人能动摇女儿的位置。而只要德妃在一天,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迟早都是他囊中之物。
“老爷,老爷,妾身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可是,可是陛下要把他们发到崖州去,遇赦不赦,这是要他们死在哪里啊!”
“妾身就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要是他们有个好歹,妾身该怎么活啊!”
万纽于氏是大族,温氏尚且顾不到,可燕国郡公府,却是他们自个家的,两个嫡子都被发配了,那这偌大的家业,该交给谁来继承呢?
庶子么?她可不愿意人到晚年,看那些侧室、庶子的脸过活。如果,真是那样,她宁可选择去死,所以儿子是第一位的,于家、万纽于氏只能靠后。
哼,“那只能怨他们咎由自取!放着好好的都督、刺史不当,非搞什么商铺,自讨苦吃。”
“陛下最恨的是什么,就是与民争利。裴居道、许昂,劝过多少次了?是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于立政这态度已经很明了啦,那两个败家子,死就死吧,反正他不止这两个儿子。德妃娘娘必须保住,而且要不予余力的保全。
眼见无望的温氏,刚要以结发夫妻的情分,为儿子们求情,侧室-荆氏带着庶长子-于游艺进来打断了他们。
不是娘俩没眼力见儿,而是宫中来人了,明儿德妃要回府省亲,怕府中准备补齐全,特意把东西提前送来了。
同为庶房,德妃此举可是让荆氏母子出了一口气。嫡房平时有多趾高气昂就别说了,处处挟制他们,甚至连月例都克扣。
现在,他们嫡房的两个儿子要被发配了,德妃这个庶女,又骑到了嫡房的头上,他们娘俩就跟三伏天喝了凉水一般-舒坦。
看看暴雨梨花的温氏,娘俩心里是一阵鄙夷,白活了这么大年纪,不知道什么叫狗肉贴不到羊肉么?过继之女,能跟她一条心就怪了?
喜上眉梢的于立政赶紧补问了一句:“是陛下的旨意?”
呵呵,“老爷,瞧您说的。宫妃省亲,那个不需要请示陛下。”
扶着于立政坐下,荆氏还赶紧补充,来的人是内侍省的头头儿,那恭敬的模样就别提了,送来的东西也是一等一的。
由此可见,德妃娘娘在宫中,也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不受宠。荆氏还温声劝着温氏,千万不敢再开罪于娘娘,皇权之下,担待不起啊!
“看到没有,听到没有!做小的,都比你懂规矩。”
冷哼一声,于立政绝定将接到德妃省亲的事,交给荆氏来操办,并勒令温氏在房中自省,免得恶了德妃娘娘的心情。
“另外,游艺,你是长子,要多多留心府中的事务,在朝也要小心为官,谨慎为人。”
“千万不要学你那两个弟弟。官当的大小,就是陛下的一句话。当小吏也未必比都督、刺史升的慢。”
于立政这话就是说给温氏听的,为了培养这两位嫡子,他拎着老脸到处求人,把能用的资源都用上。可结果呢,养出两个短视、贪图小利的废物来。
没有被身送东市,挨那一刀,皇帝已经给足了,德妃和他这把老骨头的面子了。还不知足,非得像太极宫那些被处理掉的一样,阖府尽灭么?
三百一十二章 执棋者!
德妃省亲,车架、仪仗用的还是贵妃礼制,排场不可谓不大,这是皇帝特地赏赐的恩典,燕国郡公府上下,与有荣焉。
至于最近几天,于家要被满门治罪的谣言不攻自破,前儿还是罢官发配呢,今儿就大礼省亲了,果然是天心难测,帝王的心事,谁也摸不准。
不仅如此,在德妃省亲的翌日,德妃的胞弟-于大猷,便被简拔到中书省,充任中书舍人。这两日之变,燕国郡公府柳暗花明。
而于立政,虽然不喜幼子,但不能不捏着鼻子认了,将幼子过继到正妻-温氏的名下,立于大猷嗣子。
燕国郡公府的这一变化,不由让人想起贞观朝的一件陈年往事,同样的事,两代同样经历的帝王选择却截然不同。
江夏王-李道宗宠爱幼子,欲改立幼子为嗣,太宗以废长立幼,有违纲常礼法,太过狂悖为由,申斥了战功卓着的李道宗,不准改嗣,这才有了今日百骑司的统领-李景桓。
可反观燕国郡公府,明明庶出的幼子,皇帝偏偏给了德妃大体面,在嫡子即将流放之际,让庶子凌驾于嫡子之上。
不得不让人感叹,帝王眼中众生皆为棋子,于立政在宣布庶子为郡公府嗣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完全向皇权屈服了。
什么八大柱国之家,什么关陇士族,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一样要选择屈服。皇帝偏偏要在世家最在意的问题上,展示自己的强横。
显仁宫,听过了看了看百骑司的奏本,李贤随手扔在了一旁,接过云曦递来的凉茶,老神的抿了两口,好像心事非常重的样子。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说话的同时,云曦还走到了身后,给丈夫捏着肩膀。
嗯,舒服的呻吟了一声,闭着眼睛的李贤,澹澹道:“高福死前托付的侍卫,百骑司找到了,留下了一句话,便撒手人寰了。”
“什么话?”,云曦当然知道高福的重要性。作为先帝的近侍总管,没什么人比他跟能还原当时的情况了。
尤其,当得知高福是明崇俨杀死的,李贤就更加确定,这里面一定是有猫腻的。卫道者,李淳风说的这个组织,与明崇俨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毫无疑问,在先帝一朝,他们还是胜利者。蛊惑武后的野心,逼着李贤起兵,也把李显逼到了自缢的地步。机关算计,人心的点点滴滴,都算计恰当好处。
云曦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是个极其自傲的人,哪怕是先帝尚且不能折服他,更不要说被宵小之辈,算计的这般狼狈。
突然睁开眼睛的李贤,目中寒光一闪,咬牙道:“明崇俨,系木先生也!”
恩?听到这,云曦明白了,皇帝为什么抬举德妃,抬举燕国郡公府,想来是那个逃脱的明崇俨,盯上了万纽于氏,盯上了于氏族长的位置。
所以皇帝才在盛怒之下,及时停手,给予燕国公府恩典,让他们有实力在“惨烈”的家族角逐中,获得最后的胜利。在大唐这么多年,云曦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异族公主了。
“陛下,有两位皇叔操心,你不必太过劳累。”
“江山是你的不假,可身子骨,却是我们娘几个的。”
呵呵,有情饮水饱,云曦这宽心话,听着就让人熨帖,李贤也是微微一笑,拍拍了妻子手,示意她坐下来,说说体己话。
可至尊夫妻这话还没开头,太子-李隆璟,万寿公主-李宁,伸着莲藕般的小胳膊,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抱着李贤的大腿就不撒手了,一口一个父皇,叫得云曦都吃味了,连连说他们兄妹都是小没良心。云曦整天陪着他们,到头来却不及李贤,时不时的露个脸。
一左一右,将两个宝贝摆在榻上,拿着玩具逗弄兄妹二人的同时。李贤还不忘说道:“朕累不累不要紧,他们过的好就行了。”
“要这个?哦,你要这个!”
将玩具交待他们的手上,李贤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澹澹道:“好好玩,好好吃,好好长大。刀山火海,都交给爹好了。”
卫道者也好,关陇、山东诸世家也罢!其实,在本质上讲,这就是皇权与士族之间的权力博弈。
别的朝代不说,高祖建国之后,李氏四代帝王,与他们“无日不战”,斗了半个多甲子,双方也是互有胜负。
以为人父的李贤,当然也要为自己的儿女,扫清障碍,为他们的将来,铺一条没有障碍的路。
与先帝李治不同,李贤还是选择自己扛,让儿子冲锋陷阵,不该是马上天子的作为。况且,他也等不了那么久。
唉,“早知道这么累,当初咱们就该在渤海好好待着,那就简单多了。”
从前,云曦一直觉得皇后的袍服,是世上最漂亮的衣服;象征地位、权势,可以俯视众生,就像武太后当年一样。
可真的坐上这个位置,她却真切的体会到了,当大唐皇后的不易。她这个皇后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李贤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朕少年之时,也羡慕长安城里的那些纨绔,肆意胡为,一切以好恶论之。”
“可自从被先帝算在计划之内,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所以,咱们能做的,就是不让下一代,也走咱们的老路。”
摸着李隆璟的小脑袋,李贤澹澹笑道:“此他日太平天子也。”
天地为棋局,世人为棋子,卫道者的算计,能不能比得过,他们这对从血与火的战场上,滚出来的帝后,就看万纽于氏这个开门红了。
明崇俨,致先帝崩逝的罪魁祸首,李贤一定要抓住他,而且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否则就对不起托生的这身皮囊。
“陛下,太后那,你不打算去请个安么?”
云曦这话的主旨,当然不是请安。太后是何等聪慧之人,她与明崇俨合作,怎么会一点底细都不知道。圣人不是说过么,敏而好学,不耻下问;问问自己的母亲总不丢人吧!
“她?”
摇了摇头,李贤坚定的回了一句:“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她,朕与她此生不复相见!”
每次别人提到武后,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李显的那封绝命书:余僭越称帝,有违孝悌,死去无颜见家兄,故去面冠,以发覆面。......
三百一十三章 出水才见两腿泥!
早在少不更事的时候,李贤就明白了,想要成事,想要拢住人心,保证参与者能得到丰厚的收益,是保证胜利的首要条件。
这不,为了让于立政在万纽于氏谋得话语权,李贤特意给了找了一个助力,太原王氏的当家人之一,齐州都督-银青光禄大夫-王敬直。
在靖难之役中,太原王氏豪赌了一把,为李贤提供了大量的财帛、粮秣。他们就是在赌,敢造反的李贤,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了自己的生母。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的很,只要武后在一日,太原王氏将永无出头之日。那些被流放在烟瘴之地的族人,到死也别想认祖归宗,埋进自家的祖坟中。
结果呢,喜闻乐见!太原王氏这次蒙对了,有罪的族人得到了赦免,恢复了自由之身,王氏也成了新朝与天子关系,最亲密的世家大族。
大明宫,宣政殿
“敬直啊!朕听裴尚书了,你在齐州任上干的不错,勤政爱民,一团和气。”
“陛下授臣以权柄,臣不敢因私而废公,更不敢误了陛下的大事。”
以王敬直今时今日的地位,刘玄意那老东西,随时都可以捏死他。皇帝记得往日的情分,可以不计较他的的报复行为。
但皇帝的信任,却只有一次。如果因为个人恩怨,就让天子以为,太原王氏是个短视的势利之徒,那才是家族的千古罪人。
“王氏不错!王方翼将军,在肃州一带剿匪也很是得利。”
“朕已经下旨,晋他为肃州都督,太原县候。”
人所共知,皇帝起于军伍,对军功的评比,甚至比太宗皇帝在朝时还要严格。王方翼授县候,那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可被授予肃州都督,这样的边陲要职,那就是皇帝的恩典了。谁不知道皇帝一直在致力于恢复安西四镇,兵部的厉兵秣马,许王领衔的商战,都是为此。
而一旦开战,肃州,势必会作为前线最重要的出发点和后勤补给地。皇帝把王方翼摆在这个位置,就足以说明,他对王氏建功,是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
“陛下对王氏的恩典,臣等阖族无以为报,只能甘做垫脚石,为陛下的大业,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呵呵,拍了拍王敬直的肩膀,李贤澹澹笑道:“万死不至于,你们要是都死了,朕指着谁去办差。不过。”
不过,这次李贤召他进京,可不仅仅是帮助于立政上位那么简单。朝廷的商战,必须要有世家的参与,通过他们的人力、物力,消耗西域诸国的实力。
李贤不可能花朝廷的钱,百姓缴纳的赋税去搞这个,而京兆韦氏、清河崔氏等处于观望的态度,对此不是很积极,所以让太原王氏参与进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立政要通过这次商战,定鼎族长的位置;其他世家的注意力,也要放到西域去。”
“你替朕带话给他们,朝廷要收西域,尽一统之势,朕的决心不可改变。但是。”
但是,有一个态度是要明确的!朝廷与功臣、世家共天下,这是高祖开国之时,与开国功臣、世家们在太庙定下的盟约。
他这个皇帝,甭管是怎么上来的,也是高祖、太宗的子孙。他是不会打破祖宗定下的规矩的,但这个前提必须世家无条件的对他服从。
当然,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除了该有的分红,李贤允许他们在西域圈取一定量的土地,并建立族兵,土地的多寡,族兵的多少,取决于家族在攻取西域的贡献多寡。
“陛下,这,这让他们在西域养病,非常容易尾大不掉的。”
“就在边陲,天高皇帝远,人心难测,谁也摸不准谁的脉。臣担心,一旦祸起萧墙,可是会贻害家国的。”
在西域,让诸世家养族兵,就这一条,王敬直就能说服所有的世家参与进来,族兵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而自西魏以来,四朝君主,无不致力于消减世家在朝中、军中的势力,即便是再受重用,也有防着的意思。
皇帝打破常规,是不是对他掌控军队和局势的能力,太有信心了。要知道,培养一个他这样的皇帝,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呵呵,“敬直啊!朕哪次出征,不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如果他们有胆子反,朕倒是有兴趣,与他们斗一斗。”
得,见皇帝如此,王敬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拱手称是,循循有理的退出了宣政殿。
而他刚走出宣政殿,于立政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陛下,给予土地就是不小的付出了,还让他们养兵?”
“老臣以为,王敬直之言有理,应当给予考虑。”
听到他也这般说,李贤是捧腹大笑,让他们在西域安心养兵?李贤这个马上皇帝,要是连这种利弊都看不出来,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
招呼着程伯献上茶,李贤拉着于立政坐了下来,好好给他讲了讲,什么叫—庞氏骗局。
而随着对皇帝话语了解的不断加深,于立政的手也在不断的颤抖,甚至差点连茶盏都端不住了。
太狠了!皇帝这一招要是全然得逞,那中原的这些世家,将深陷西域这块鸡肋的旋涡之中,无法自拔!
即便是他们半途醒悟了,所付出的一切,包括族兵上的投入,都将付诸东流,沦为桉板上的肉,任由皇帝随意刀切斧剁。
而皇帝把这个与他和盘托出,其实就是明确的告诉他,于立政入了局,就不在有退路可言。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当这个世家中败类,替皇帝背好这口黑锅。
当然,这不是完全没有回到了,除了万纽于氏的族长之位外,皇帝还许诺万纽于氏可是像当年的长孙一族一般,成为关陇世家之首。
“于卿,德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将要为朕,为大唐诞育皇子。你这个做国丈的,难道不应该努一把力么?”
总而言之,于家能他的,李贤给的起,于家不能给,他一样拿的出。跟着皇帝混,总比跟着三个老不死的,要强的多吧!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老臣省得,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百一十四章 动手了!
许昂、宋璟去了西海道,京中负责与世家勋贵居中联络的,便换成了许王-李素节和燕国郡公-于立政,再加上皇帝最新调进京的-齐州都督-银卿光禄大夫-王敬直。
与放不下架子的李素节、于立政相比,王敬直却放的很开。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就是皇帝从流人提拔起来,要面子,要面子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么?
再于诸世家碰面之前,他得帮于立政抢到族长的位置。而他选择的动手的方向却实刁钻,万纽于氏在京畿所有的产业,都在他操作之下成为了“不良产业”。
众所周知,世家人口多,开销大,光靠那点俸禄,能养活得了一家老小么?营私舞弊、贪污国帑又容易身败名裂,连累家族,所以商业绝对是他们收入的一大命脉。
钱这东西,的确他妈的不是东西,多了容易招人惦记,少了寸步难行。于氏各房都明白,德妃受宠,于立政这老狐狸支棱起来了,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暂避锋芒。
而今日,得寸进尺的于立政,竟然堂而皇之让他们家的小儿子-中书舍人-于大猷,来“查收”于氏的在京的总堂了,这是不是就有些太过了。
正巧,建平县公-于元祚,赐银青光禄大夫-于承,前侍御史-于慎言,三位万纽于氏的大老都在京中,闻讯之后,便都赶了过来。
今儿这一场,要是让小辈给搞了,那他们三位,就去街面上买三块豆腐,撞死得了!
“小四(于大猷),别管你当了什么官,你姐姐多受宠,你始终是于家的子弟。”
“立政要是有什么不满,让他自己来说,一家人没什么不好商量的,不要受了别人的挑拨起。”
“万纽于氏是柱国世家,累世高官,就算什么都不作,也不愁富贵的日子。”
总得来说,三位大老的意思说的很明白,让于大猷转告其父,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万纽于氏才是他们的根本。
就说王敬直吧,查封于氏产业,用的都是什么蹩脚的借口:酒楼防火缸里没有水,赌坊偷税漏税,甚至秦楼楚馆的娼妓盗窃。
好家伙,他是实在找不到上台面的理由了是吧,专门挑这种下三滥的路数下手。这就是世家子弟中败类,太原王氏也是堕落了,选这种人来主事。
于立政父子,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能长远的了么?千年世家,百年王朝,世家才是永远的笑到最后。
这有时候,鹰是飞的比鸡低,可鸡永远都不可能鹰高!皇帝连自己生母都能废了,他能对德妃、于家有多少宠信。
“小四啊!大伯们年纪大,还能活几年,这于家将来还不是你们几兄弟的。”
于元祚这边话音刚落,于大猷也没来得及回话,等在外面的官兵便杀气腾腾的鱼贯而入。
这可把三大老气坏了,谈还没谈完呢?谁他妈这么没家教?
“谁啊,你们的头是谁啊!不知道高祖在世有旨,任何人不得擅闯八大柱国的府邸么?”
“这天下还是不是大唐,高祖的圣旨,还管不管用!”
“马上给老夫滚出去,否则老夫立刻请出高祖的圣旨,治你们藐视圣旨之罪。”
于元祚还真不是扯谎,高祖起兵的时候,为了争取到关陇世家的支持,特意与其余七家有过约定,共荣共辱,同享富贵。
武德元年,还特意亲笔御书了七道圣旨,赐他们“与国同休”,所以只要不涉及造反,防什么罪,都能保全家族。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皇后一桉中,太原王氏损失如此之小,家族子弟还能在朝为官的原因。
今儿,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无视高祖的圣旨,否则就是不忠不孝。别看皇帝为了争皇位,什么事都干过了,可也不会把祖宗扔了吧!
“哎幼,吓死了我!高祖的圣旨呢,这么多年没被耗子啃了?”
一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年,着一身朱袍,抱着一柄宝剑,痞相十足的走进来。走到长安的街上,谁能把这种纨绔,与朱袍大员联系到一起。
于元祚也是老吏了,宦海浮沉一生,致仕之后兄弟三人也很少抛头露面,自然也没见到这么年轻的四品大员。
“你是哪家孩子,竟敢口出狂言,藐视圣旨,你长了几个脑袋!”
瞧着于元祚眯着眼睛,费劲的扫量着自己,那青年邪邪一笑:“站稳了,听好了!”
“小爷我十四岁就跟着陛下,东征西讨十余年,右卫将军-李敬真是也!”
没错,李勣家孙辈的老四,几兄弟先后加入虎贲营,是李贤起家部队的将领。他们的祖父,贞武公李勣,又是李贤的老师,所以说英公一脉是天子的嫡系,没人会质疑。
对于他们这种跟着李贤卧雪爬冰,血染征袍的将军们来说,别说高祖的圣旨了,就是把高祖本人从献陵抬出来都没用,他们只认李贤一个人。
“怎么样,吓不到我了吧!”
啪,把宝剑往地上一拄,歪着脖子的李敬真,肃声说道:“给句痛快话,到底交不交权!”
李敬真才是王敬直真正的杀手锏,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嘛!指着于大猷这样的书生成事,猴年马月去!
而且,让他出手展示军队的实力,炫耀武力,也更能让世家们更加直观的看到,有军队的好处。他们对西域可以养族兵,也会趋之若鹜的,不是!
“你,你无礼!老夫,老夫即便是到了宣政殿,天子尚且以礼相待,你,你怎么敢!”
话还没说完,于元祚就开始咳嗽了,要是没有于承、于慎言扶着,非得摔着不可。
“老东西,天子是世间的至尊,讲究仁义礼信,可我是丘八,你见过丘八讲道理的吗?”
见李敬真的耐心没了,恍然大悟的于大猷也赶紧上前,好言相劝,这族长之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必如此的计较呢!
三老的儿子们,也在各地为官,要是恶了英公府,这今后的仕途,恐怕就不好走了。
唉,一边点着头,一边叹气的于元祚,指了指于大猷,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起来。
“你爹和你呀,短视啊!关陇世家,就是毁在你们这些短视之徒手里了。”
三百一十五章 人情世故!
李敬真和于大猷动了万纽于氏,从建平县公-于元祚手里,硬生生的将族长大印,给于立政抢了过来,立刻在官场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波澜。
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于是,纷纷上本弹劾李敬真乱动刀兵之罪。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明着与皇帝较劲,把火气都撒在了李敬真头上。
可皇帝态度却让诸世家很是无奈,仅仅罚了李敬真三个月的俸禄?英公一脉,累世为将,世代簪缨,他们缺那点俸禄养家?湖弄鬼呢!
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诸世家认识到了西域的重要性,如果于氏有族兵傍身的话,皇帝也不会毫无忌惮的行事!
所以,这些天,除了弹劾李敬真外,他们这些家都快把许王、于立政、王敬直三家的门槛踏平了!
正所谓,上敢着不是买卖,这些老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喝不是!越是调他们的胃口,这些家才越主动,才会心甘情愿的参与。
反正商战的利润在哪摆着呢!西域诸国国库中几百年的积蓄,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于是,纷纷上本弹劾李敬真乱动刀兵之罪。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明着与皇帝较劲,把火气都撒在了李敬真头上。
可皇帝态度却让诸世家很是无奈,仅仅罚了李敬真三个月的俸禄?英公一脉,累世为将,世代簪缨,他们缺那点俸禄养家?湖弄鬼呢!
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诸世家认识到了西域的重要性,如果于氏有族兵傍身的话,皇帝也不会毫无忌惮的行事!
所以,这些天,除了弹劾李敬真外,他们这些家都快把许王、于立政、王敬直三家的门槛踏平了!
正所谓,上敢着不是买卖,这些老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喝不是!越是调他们的胃口,这些家才越主动,才会心甘情愿的参与。
反正商战的利润在哪摆着呢!西域诸国国库中几百年的积蓄,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李敬真和于大猷动了万纽于氏,从建平县公-于元祚手里,硬生生的将族长大印,给于立政抢了过来,立刻在官场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波澜。
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于是,纷纷上本弹劾李敬真乱动刀兵之罪。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明着与皇帝较劲,把火气都撒在了李敬真头上。
可皇帝态度却让诸世家很是无奈,仅仅罚了李敬真三个月的俸禄?英公一脉,累世为将,世代簪缨,他们缺那点俸禄养家?湖弄鬼呢!
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诸世家认识到了西域的重要性,如果于氏有族兵傍身的话,皇帝也不会毫无忌惮的行事!
所以,这些天,除了弹劾李敬真外,他们这些家都快把许王、于立政、王敬直三家的门槛踏平了!
正所谓,上敢着不是买卖,这些老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喝不是!越是调他们的胃口,这些家才越主动,才会心甘情愿的参与。
反正商战的利润在哪摆着呢!西域诸国国库中几百年的积蓄,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李敬真和于大猷动了万纽于氏,从建平县公-于元祚手里,硬生生的将族长大印,给于立政抢了过来,立刻在官场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波澜。
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于是,纷纷上本弹劾李敬真乱动刀兵之罪。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明着与皇帝较劲,把火气都撒在了李敬真头上。
可皇帝态度却让诸世家很是无奈,仅仅罚了李敬真三个月的俸禄?英公一脉,累世为将,世代簪缨,他们缺那点俸禄养家?湖弄鬼呢!
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诸世家认识到了西域的重要性,如果于氏有族兵傍身的话,皇帝也不会毫无忌惮的行事!
所以,这些天,除了弹劾李敬真外,他们这些家都快把许王、于立政、王敬直三家的门槛踏平了!
正所谓,上敢着不是买卖,这些老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喝不是!越是调他们的胃口,这些家才越主动,才会心甘情愿的参与。
反正商战的利润在哪摆着呢!西域诸国国库中几百年的积蓄,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李敬真和于大猷动了万纽于氏,从建平县公-于元祚手里,硬生生的将族长大印,给于立政抢了过来,立刻在官场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波澜。
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于是,纷纷上本弹劾李敬真乱动刀兵之罪。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明着与皇帝较劲,把火气都撒在了李敬真头上。
可皇帝态度却让诸世家很是无奈,仅仅罚了李敬真三个月的俸禄?英公一脉,累世为将,世代簪缨,他们缺那点俸禄养家?湖弄鬼呢!
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诸世家认识到了西域的重要性,如果于氏有族兵傍身的话,皇帝也不会毫无忌惮的行事!
所以,这些天,除了弹劾李敬真外,他们这些家都快把许王、于立政、王敬直三家的门槛踏平了!
正所谓,上敢着不是买卖,这些老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喝不是!越是调他们的胃口,这些家才越主动,才会心甘情愿的参与。
反正商战的利润在哪摆着呢!西域诸国国库中几百年的积蓄,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李敬真和于大猷动了万纽于氏,从建平县公-于元祚手里,硬生生的将族长大印,给于立政抢了过来,立刻在官场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波澜。
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于是,纷纷上本弹劾李敬真乱动刀兵之罪。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明着与皇帝较劲,把火气都撒在了李敬真头上。
可皇帝态度却让诸世家很是无奈,仅仅罚了李敬真三个月的俸禄?英公一脉,累世为将,世代簪缨,他们缺那点俸禄养家?湖弄鬼呢!
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诸世家认识到了西域的重要性,如果于氏有族兵傍身的话,皇帝也不会毫无忌惮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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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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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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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自西魏至唐四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在京的各世家掌事,对于皇帝的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万纽于氏族长的位置不用想了,皇帝吃到嘴里去了,就不会吐出来。可这势头必须要制止,否则这世家岂不是要成了皇室的附庸品。
于是,纷纷上本弹劾李敬真乱动刀兵之罪。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敢明着与皇帝较劲,把火气都撒在了李敬真头上。
可皇帝态度却让诸世家很是无奈,仅仅罚了李敬真三个月的俸禄?英公一脉,累世为将,世代簪缨,他们缺那点俸禄养家?湖弄鬼呢!
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诸世家认识到了西域的重要性,如果于氏有族兵傍身的话,皇帝也不会毫无忌惮的行事!
所以,这些天,除了弹劾李敬真外,他们这些家都快把许王、于立政、王敬直三家的门槛踏平了!
正所谓,上敢着不是买卖,这些老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喝不是!越是调他们的胃口,这些家才越主动,才会心甘情愿的参与。
反正商战的利润在哪摆着呢!西域诸国国库中几百年的积蓄,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