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演武场!
东宫-演武场
演武场,顾名思义是练武的地方。可东宫的这个演武场,却是个十足的样子货。因为自太宗后,东宫的几位主人,根本就没有好弓马者。
可李贤来了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但凡有时间,李贤便与身边的侍卫们一同切磋,这也就再次的热闹起来。
而就在此时,两名身穿明光甲的人纵马驰横,一银一金两杆长槊犹如两条长龙,你来我往的,让旁观的人看了都跟着频频皱眉。
这心都他妈提到嗓子眼儿了,刀枪无眼,谁知道程伯献这愣货,会不会把太子给弄伤了。
“殿下,末将得罪了。”,双眉一沉,舌璨春雷,程伯献暴喝一声,双腿狠夹了下马腹,手中长枪如同毒蛇般飞刺向前,直取李贤的胸腹之间。
眼见程伯献凌厉霸道的一枪疾速无比的刺来,李贤嘿嘿一笑,匹马加速向前,单手单肘将长槊架了起来,随手一撩,“咔当”一声就将程伯献的枪给弹开了。
飞马之过隙的一瞬间,李贤的长槊如同阴冷的水蛇,迅疾又刁钻的朝其腰间袭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程伯献突然倒手,将枪头向地刺去,李贤的枪头正好刺到枪身上。
就在李贤以为要得手的时候,这家伙正好跳离了战马,借助刺入泥土的长槊为支点,斜着身子向李贤扫了过来。……
结束时,李贤却马失前蹄,一个没站好,从马背上甩了下来。可周围的侍卫,还没等上前,就被李贤喝止。
只见一脸冷峻的李宽,一咬牙,独自将右臂的脱臼复位。来回晃晃,舒展右臂,随即任由侍卫们给他们卸甲。
兵部尚书-岑长倩,将毛巾递给李贤,淡淡笑道:“殿下的身手越发俊了!”
“尚书是笑孤,坠马之姿俊俏?”,与老岑相觑一笑,随即一同入座。
太子单独召见三省八部的大员是常事,可今儿这地方不对,要见也是宣政殿啊!大热天的干嘛选在演武场呢?岑长倩心里狐疑着。
而李贤也是端得住,热情的招呼着岑长倩尝尝阿史那暕的烤肉。外焦里内,油脂幽香,这可是祖传的手艺,一般人真心吃不到。
“殿下食肉之法,颇似戎狄之俗,倒是有些古风。”
呵呵,放下手中的小刀子,擦了擦手,李贤笑着回道:“尚书,直接说孤即便是当了太子,也依然死性不改,像个丘八,岂不是更直接。”
李贤这话,可是把岑长倩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口称不敢!开什么玩笑,调笑储君,那可是杀头的罪名,纵然岑长倩是国家重臣,也端端不敢如此。
而他方才的意思,其实是说李贤不忘本,即便身居储位,也从不将排场,生活起居都简朴的很。历朝历代的储君,能做到他这一点的可不多。
李贤当然也知道岑长倩是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放下了架子,与这位文人出身的兵部尚书,好好调侃一番。他与那些顽固不化的文人不同,不拘泥形式,从不把“之乎者也”挂在嘴边。
“尚书,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孤也承认,这番作风,的确不像是个太子该有的作派。”
“可你也知道,孤就是个丘八,少时也从未受到过储君的教育,所以注定做不到孝敬皇帝那般,让诸臣都满意。”
没错,说好听点,李贤是嫡子,顺位晋太子位,入主东宫,承继国祚。可说实话,他就是个凑数顶包的,根本就不在皇家原本的计划内,嫡长子继承制嘛。
可时势奈何,他这个老六,还是阴差阳错的占了东宫。这太子位,可不是李贤抢的,是轮到他头上的。
“你也知道,皇室中嫡长子的地位非比寻常,落生即封爵,以为社稷、国祚的传承。”
“而充任嫡长子的老师,哪怕是挂名的,于外臣们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
充任晋王之师,对于诸臣来说,就是一份保障,这象征皇家对其臣及一族的眷顾之意,是官员们无不翘首以盼的。
说的再远一点,等晋王将来太子,他的老师必成就相位,位极人臣。如果,能与晋王处的来,成为帝师也不无可能。李贤今儿来,就是要把这人人都盯着的尊荣赏给岑长倩。
“殿,殿下,这如何使得么?”,荣耀是荣耀,可岑长倩心中却惊诧万分。
按照常理来说,晋王师的头衔,要么赏给宗室长者、要么赏给三省的宰相,再不济也是儒学大家,东宫勋臣。
但岑长倩是实实在在的帝党,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即便什么都不给,他也会遵从皇帝的旨意,好生辅佐太子。
这晋王师,给任何一个勋贵、世家,都会让他们感受到东宫的好意,留着去拉拢他们不好么?
“使得,当然使的。景仁公从先帝征辽东,鞠躬尽瘁,阖然亡于军中,乃是我辈楷模。”
“你岑长倩继承叔父之志,弃文从戎,百战功勋,是父皇最得利的臣子。”
“孤赏的不是你,而是你岑家一门勤于王事,忠谨为国。”
与整日表功,说怎么如何如何为君的臣子相比,岑长倩少言寡语,精力大多用于实事,这种“老实人”李贤是不会让他吃亏的。
另外,让岑长倩挂名晋王师,李贤也是在向群臣表达一个信号:即便他登基之后,对皇帝提拔的官员,也会富贵终身,爱之如一。
“好了,岑卿,你就莫要推辞了。”
“臣-岑长倩,谢殿下恩典。”
......,中书省关于晋王师的诏书一颁布,立刻就引起朝野臣民的侧目。可谓几人欢喜几人愁,有人欢喜、有人叹息,更有人瞠目结舌。
不过,那些跟随李治一路走来的臣工们,彻底安心了。他们不用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用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而担忧。
更给臣工们释放了一个信号,只要实心用事,谨慎办差,太子爷定然一视同仁,不吝赏赐。
而得到非凡荣宠的兵部尚书-岑长倩,却在半个月后,上本弹劾了左武卫将军-权善才,将兵不善,请调右武卫军戍守-九嵕山。......
第二百五十七章 妻、妾!
上元二年,九月,刘仁轨班师回朝,朝中除了举行盛大的献俘礼外,还大摆庆功宴,连久在深宫养病的皇帝-李治,也亲临前殿,与凯旋的将领们把酒言欢。
作为这场战役的主导者,李贤收获的不仅是臣工们的恭维,更多的是心悦诚服。将来国史之上,也会浓重记下一笔:太子贤,当国,并吞新罗为唐土。
人一高兴,难免就要多喝一点,尤其是刘仁轨等将,非得多敬太子爷几杯。没有李贤给他们机会,这大把的军功,上哪儿弄去。
因为喝的有些飘,坐在辇的李贤,一边揉着发胀的头,一边吩咐程伯献,多备一些凉茶,多加冰,他好醒醒酒,平平胃里的翻江倒海。
可这还没有到显德殿,便有琵琶曲传入耳中。虽然做不到“曲有误,周郎顾”,但李贤还是能听出来,此曲正是名曲-广陵散。
眯了眯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李贤懒洋洋道:“这曲声从何而来?”
“回殿下,前面便是蓝雨阁,是两位昭训的宫楼!”
张瑾、房淑,还会这个,有意思的啊!
见李贤没有点头,程伯献便吩咐诸侍卫在宫墙之外戍卫,只有随行的三五名内侍,才能随李贤进去。
这几名内侍也很有眼力见儿,当先制止了那些要通报的内侍,不能扰了太子爷与;两位娘娘的情趣。
靠在廊下,李贤抱着欣赏着,张瑾的翩翩舞蹈和房淑纤纤玉手拨乱琴弦。美自然是极美的,二侧妃才情出众,面容姣好,身段柔美。再加上酒的作用,李贤的小腹,还真升起一团火。
而二位侧妃,见到李贤已至,也都落落大方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那小声甜的都能腻死人。
按照正常的流程,李贤接下来肯定要与两妃,一通颠倒鸾凤,泄泄心中的邪火。二妃,也是如此这般想的,所以皆面带桃花。
可李贤呢,在二人起身后,笑着言道:“你们喜欢,跳舞、唱歌?”
“回殿下,臣妾二人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张瑾恭声回了一句,说完间还冲房淑眨了眨眼睛。
可还不等房淑说话,李贤的面目为之一变:“宫墙之内,三更半夜,两个昭训夜不能寐,起舞弄琴。”
“你们是算计好了,笃定孤在庆功宴上会饮不少,然后酒后纵情,便可以容忍你们惑主放肆了!”
不听二人解释,李贤对后面的几个内侍招了招手,随即吩咐道:“既然她们这般喜欢弹琴,跳舞,你们就负责看着她们,不到天亮不准停!”
话毕,不顾二人的眼泪,李贤告诉她们:这宫墙之内,最不值钱便眼泪。如果眼泪有用,那这皇宫,早就被淹没了。
没错,李贤一点都没看错,这正是二侧妃的手段,就在李贤出院之后,二人不甘的用玉手砸地,面目的表情也不在是那么娇羞可人了。
可玩了心计就要接受惩罚,李贤留下的几个内侍,则躬着身子,请两位继续。而且必须到天亮才能停,一丁点折扣都不能打,否则他们的脑袋就得交待到宫正司去。
其实,不能该二女的演技差,毫不客气的说,她们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可错就错在不够了解李贤,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
不管是学**王之道,还是李贤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越是该放纵的时候,越是要警醒,岂不闻“得意忘形”的危害。
所以,一直以来,李贤喝酒的时候,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无论什么场合,都要留点量,永远不要把自己真的喝醉了。如此方能保证,不会在阴沟里翻船。
这些侧妃与他,没有恩义,也没有如太子妃一般,与他结下的生死情谊。她们入东宫伺候,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富贵。
相比于李贤,她们更忠诚于自己的家族,她们越是得宠,对外朝的家族就越有利。世家、勋贵女,与她们母族的男丁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罢了。
人心换人心,八两兑半斤,人家的心,根本不在他这,李贤何必自作多情。既然她们与外朝的臣子没有区别,李贤为什么要怜香惜玉呢?
转了一圈,李贤还是去了太子妃云曦的寝殿,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是在云曦的寝殿,睡的踏实。
别怪李贤是偏心,看看云曦备好的冰鉴中,各种时鲜的瓜果,及冰到扎手的凉茶就知道了。她明白,太子酒后烧膛,不喝一些冰的东西,肯定是睡不好的。
敞着衣襟的李贤,滋遛滋遛的喝着凉茶,手持团扇的云曦,则轻轻扇风,好让李贤更好受一些。
夫妻之间不需要说太多的话,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欲求无价宝,难得有其情人,二人心里都清楚,不絮叨多说。
“哎,那两个小家伙呢?”
李隆璟和李宁,这对娃儿可不好哄,属于那种“落地响”,一到晚上,想让他俩睡觉,那是难上加难,折磨人的很。
必须要云曦亲自哄好久,才能把这俩小祖宗哄睡。今儿没听到他俩闹,便很是让他奇怪。
“他们啊,今儿是回不来了。白天就被母后抱走了,傍晚时打发人来说,今儿就在她老人家那了。”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对孙儿,还是李宁胳膊上的胎记原因。武后是两天不见,三天必然抱走。疼的不得了,与李贤印象中的“武则天”差别大了去了。
哎呀,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个小家伙,竟然把“女皇”给治了,李贤也不得不服气,自家这俩吃奶娃娃的能耐。
“行,愿意抱走就抱走吧,反正母后那伺候的人多,也亏不着他们。”
说到孩子,云曦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告诉李贤,今早太医来请过脉了,奉仪段氏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东宫又要有孩子降生了。云曦还拱手调笑李贤多子多福。
而李贤也仅仅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云曦有孕时那么激动,仅仅是吩咐她,按照奉仪的规制赏就是了,连添人伺候的意思都没有。
第二百五十八章 市侩!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李贤从来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虽然身处高位,有些时候不得不虚以委蛇,可一旦他对谁有了成见,便很难改变。
对于段瑗,李贤原本的印象好极了,明眸皓齿,性子温婉,妥妥地大家闺秀。也正是因为段瑗的优秀,所以才能入武后的法眼,推入东宫为妃。
李贤不怪段瑗屈服于武后,这世上能顶住母后威慑的人,屈指可数,三公九卿尚且不能自已,更别提段瑗一个小女子了。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入东宫后,将所见所闻报给武后。李贤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身边的人算计,尤其是枕边人。
如果不是看在段家三代忠良,几位兄长都是东宫部将,李贤早就治她了,岂能留到今天。
所以,便吩咐下去,显德殿前后殿,所有宫妃无诏禁入。暗里的目的,防的就是段瑗。如今她有身孕,为了自己的孩子,也该“休息”几个月了。
而云曦,作为东宫的“内当家”的,太子不上心,她必须得上心。不仅超例份赏了,还亲自挑选了可靠的女官、太医,以方便段瑗养胎。
与此同时,云曦也放宽了段瑗母族的限制,段家的女眷,可凭腰牌,三日入宫一次。这也算是对段瑗的奖赏,表彰她身怀子嗣的功劳。
琉璃阁,段瑗的院子。
她的母亲刘氏,围着段瑗转了好几圈,就盯着她的肚子看,越看是越美,越看脸上的笑意就更浓。
“奉仪,你可给段家争了气啦!”
“要是这一胎是个男娃,立刻就会得到一个郡王的头衔。”
大唐延续历代王朝制度,非近支宗室子弟,不可封王。他们段家伺候了李氏三代君王,好不容易在有了一位留着段氏血脉的王子,能不得意么。
段瑗当然了解母亲“望子成龙”之意,可她笑着摇了摇头,摸着肚子,淡淡道:“我呀,到希望是个女儿,女儿贴心。”
“胡闹,赶紧吐两口,摸了两下木头。”
“要什么女娃,必须是男娃,段家的将来,可就指着他呢!”
段瓒与他父亲段志玄一样,都是少言寡语,不喜争斗的人。虽然也是正三品大将军,皇帝的心腹,可在诸大将军中却是小透明。
有他五八,没他四十,跟秦善道一样,都属于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人。朋友不多,政敌也不少,只是一门心思当差,否则老三也不会却阵前卖命,早早在西海阵亡了。
如果,段家能有一位郡王,那便大不相同,段家冷门孤朋,立刻就会变的高朋满座,那该是何等的地位啊!
换句话说,段家还是有四个兄弟在东宫当差,皆是太子的心腹爱将。假以时日,太子登基为帝,这正三品大将军,怎么着也能占个两席吧!
现在的那位太子妃,不过是异族子女,如果不是太子念旧,重情讲信,这储妃之位,怎么能轮到她。
可男人啊,甭管情义再重,也是贪色的,也喜欢温婉可人的佳人。那不通礼教的太子妃,能凭着情义,在太子心里放多久呢?
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儿子,等太子腻了,他就会如同其父废黜王皇后一样,废黜太子妃。
到时候,段瑗内有儿子,外朝有兄弟,这东宫的主位,岂不是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看看今日的皇后,便知晓了。
“母亲,您到底想说什么?”
从小受贵族教育的段瑗,当然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就算母亲不说,她也能想到。
可母亲明显就是话中有话,这后面的寓意显然对她也很重要,要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这么犯忌的话。
“好,既然你听出来,那母亲就多唠叨几句。”
“好花也得绿叶配,你成了太子的宠妃,你的兄弟们也各个高官任做,骏马任骑。”
“可母亲的母族,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刘氏的兄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德无才,一辈子就混了八品主簿,没出息的很。
可他兄长膝下,还有三个儿子。都是文弱的书生,吃不了丘八的苦;入不了军伍,段瓒也帮不上忙。
好在他们争气,都考中了进士。可因为吏部无人关照,段瓒又与吏部主官没什么私交,一直都在候缺儿。
如果,女儿能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即便不能在东宫当差。在两京谋个实缺儿,还是不成问题的。等将来,段瑗的孩子长大了,需要有人帮扶的时候,他们三位至亲,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儿,你可不能忘了你的三位表哥啊!”
看了一眼母亲握着她的手,段瑗笑了一下,淡淡的回道:“母亲,别说您说的女儿做不到,就算能做到,我也不会做。”
是,相比于其他侧妃,太子来她这算是多的了,又有了身孕,说是东宫宠妃,一点也不为过。
可自己是什么处境,自己心里清楚。她们这些东宫侧妃,别说在太子面前了,就是太子妃那,也得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求官?开什么玩笑,只要张了嘴,立马就会被扣上一顶“内宫干政”的帽子。
殊不知,张、房两位昭训,就因为跳舞、弹琴,就被太子罚了一夜,由此可见太子治家之严,与皇帝完全是两个态度。
再者说,她的三位表哥,都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写个文章也许凑活,要让他们当官,那不仅害了他们,更是害了治下的百姓。
“在太子身边伺候,安分守己,格外慎重,才能过活。”
“您总不希望,女儿挺着肚子,被罚入掖庭吧!”
就算太子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不与她计较,那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段瑗不会告诉母亲,她已经在为皇后通风报信了,这就相当于背叛了太子。
自从领了这差事,她每一夜都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身怕太子知道了。如果再帮了那三个表哥的忙,一定会惹得太子不喜。
段瑗未出阁的时候,便爱慕于李贤,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误了自己的一辈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酒桌上的坑!
东宫又要添王子了,于国于宗室,都是一件好事,为此李贤又被人赤裸裸的嫉妒了一番,酸的好像踢翻了一坛山西老陈醋。
吃味的并不是东宫的嫔妃,而是秦晙、李如壁、李敬业三人。他们三人成婚比李贤早,可竟然还是被太子后来者居上,能不郁闷么?
这不,赶上李贤叫三人喝酒,看过龙凤胎的三将,吧嗒吧嗒嘴,那嘴噘的都要上天了,酒杯碰到一起,是三个男人心碎的声音。
“金秋十月,岁稔年丰,叫你们来喝酒,是图乐呵的,是让你们来卖苦瓜脸的么?”
“不是,这都是好酒,宫廷秘酿,贞观年封存的。喝一坛少一坛,你们要是不情愿,孤叫程伯献进来。”
一听太子要叫程“大饭桶”,三人连商量都没有,整齐划一的将圆桌上的酒坛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李贤。
“不讲武德”,说好了是兄弟四人拼桌一醉,半路再叫人,太不厚道了。程伯献成年在太子身边当差,什么好东西尝不到,可不能便宜了这个填不满的“大坑”。
“太子爷,臣等兄弟追随殿下多年,当牛做马,从来都是毫无怨言。”
“殿下,咱们一口锅里搅马勺,一个饼都掰开吃,您可不能独吞偏方啊!”
偏方治大病,太医署的那些混账东西,拜高踩低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脾性,有好东西,当然要紧着向太子谄媚。
至于他们这些皇亲、勋贵,那是能糊弄就糊弄,反正吃不死人就行。来的时候,三人都商量好了,今儿必须得讨跟太子爷讨这个偏方。
当然,秦晙、李如壁,作为李贤的姐夫,也是一顿“苦口婆心”,跟李贤倒着苦水。三人那无赖的样子,看的李贤一愣一愣的。
好嘛,我说的嘛,要这么哭着脸装死人,要这么跟喝冤家一样。感情是质疑孤的“能力”,觉得咱是靠药顶上来的?
“你,你们是瞎啊?哪儿看出来,孤需要喝药了?”
说他们瞎,那是客气的,质疑什么不好,竟然质疑这方面的事。看这几个混蛋不约而同的点头,真想给他们一电炮。
他们鼻子下那玩意,是忘了用开塞露了,还是来了“大姨妈”了,这嘴也太臭了。
“行,都愿意喝药是吧!明儿就让甄颌给你们开一车,吃死你们得了。”
是,四人之间的调侃,的确不像君王与臣子之间该有的模样,完全像是几个臭味相投的损友的互掐。
可李贤与秦晙等人并不是开先例者。据李勣所说,太宗皇帝当年,与秦琼、尉迟敬德等秦府旧将,也常常饮宴。
且每每喝道兴头上时,刘弘基都会掐着那破罗嗓子高歌一曲,程知节、尉迟敬德两个老流氓,还会脱光了衣服,仅凭一条兜裆布,对战摔跤,那场面就别提了。
李贤与这些弟兄跟先辈们比起来,算是够克制的了,就是只管喝大酒。
“偏方,不是问题。可五日之后的对抗,你们必须给孤打出彩儿来。”
“届时,陛下会亲临视察,也有可能会有点小插曲,可孤希望你们以不变硬万变。”
这次对抗,早在刘仁轨出征之时,便已经在筹备中了。目的就是推动军队改制的问题。
唐军之中,功臣元宿不少,他们打了一辈子仗,脑子里的套路都定死了,冷不丁让他们适应新鲜的事务,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所以,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军演,全方位的展现新军的精神面貌和战斗力,让老将们心悦诚服的赞成改制,才显得至关重要。
而这次新军出战的军队,正是李贤起家的部队-虎贲营。虽然经过多年,这支军队的骨干也多分散于东宫六率诸部。
但建制依然单独存留,李贤当了太子,六率的事务,也都交给秦晙三位副将决断。兵员、装备,都是当之无愧的劲旅。
“殿下,军演没问题,可这对面都是长辈,要是打的太狠了,散演是要挨揍的。”
李敬业这话,立刻就赢得了两位驸马都尉的赞同,这任务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可万一老头子们集体暴怒,耍起光棍,可就把人架起来了。
别的不说,新晋的检校兵部右侍郎-李思文,刚从辽东回来,身上的硝烟未退,他就吵着嚷着,非要教训一下他们。
对于秦晙等来说,这些老头,小老头,脾气犟的很,打的太惨,上来脾气,像李广那样抹脖子,也未可知啊!
“怕什么,放心大胆的干,告诉将士们不要有包袱,万事有孤顶着呢!”
“咱们丑话说到前头,你们三个要是输了!那个偏方也不用吃了,统统发落到崖州折冲都尉府-钓鱼去。”
钓不钓鱼是次要的,他们三怕的是丢了虎贲营几十年不败的荣誉。否则,对不起那些先辈,那些先他们而去的弟兄。
是以,收起了玩笑的神情,举起捧着的坛子,郑重其事的与太子碰了一下,君臣四人随即仰脖开始豪饮。
“痛快,痛快!”
“自从当了这个太子,孤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
当亲王的时候,快意恩仇,打抱不平,纵马疆场,多么神仙快活。可太子不一样,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要注意威仪,要讲规矩,甚至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犯错。
李贤是个从来不喜欢规矩,也常常打破常规,祖宗之法不足守嘛!虽然,他已经是以储君之资,行国君之实了,但也总有不自在!
“太子爷,如果您要是想,那不如带着兄弟们再上一次阵呗!”
“如壁,你扯淡有点谱儿,太子爷在上面,谁敢攻这个山头。老头子输了,也会以君臣之别,矢口否认。”
“就你聪明,我能不知道么,这就是想让殿下松快,松快,懂不懂?”
......,三将,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步,凡事都得争个第一。
他们的这种“良性”的竞争,是李贤刻意培养的,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不断突破自身,带着军队昂昂向前。
“好了,不要吵了,今儿你们三个比试,谁能最后喝到最后,便是此次军演新军的主将。”
听了李贤这话,三将立马精神了,都瞅着对方互相运气,他们各自都想指挥其他二人很久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虽然军演的主将是个临时的差事,可能喝斥他们几天,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所以。
所以,酒桌瞬间转为了战场,三将也是踩着坛子,热火朝天的拼了起来。
而李贤见到这一幕,心中暗道:小样,质疑老子的能力,喝死你们三个鳖孙。微微一笑,便哼着小曲,向宣政殿的方向走去,而他的身后也随即响起了三人互骂的声音。
第二百六十章 金沙泉驻地!
上元三年,九月中旬,翠微山-大瓢沟
大瓢沟山形峭拔,风景秀美,峪道宽阔幽长,入口小,腹地宽阔,形似半个葫芦,因此得名大飘沟。沟深山大危岩矗天,林杂草白群峰逶迤,前路荒芜谷风萧飒。
选择这里为军演的区域,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适合演练;其次则是照应皇帝,山顶就是翠微宫,身子乏了,随时可以回宫休息。
大瓢沟的东侧的金沙泉,就是临时驻跸之地,也是此次军演的中立方,便也设在此处。演练区的地图,由大至小,由繁到简,应有尽有,皆制成板子,立在两侧。
中间的巨型沙盘更是别具匠心,山谷、沟渠、灌木,河流应有尽有。为了打造此物,工部出了五十名能工巧匠,耗时一月,方才得之。
三省八部的高官,南北衙诸卫大将军,都被这别具一格的中军帐吸引住了。尤其是行伍出身的重臣们,摸着那沙盘更是滋滋称奇。
兵部的阁员们,则来来回回的往返于,整理情报的书吏面前,然后再有专人,调整沙盘上的态势。
负责战场通报的六率长史-段怀简,则通报着双方的攻守,兵力、器械、粮秣等物资的消耗情况。
最会办事的还是许昂,知道皇帝与诸臣都怕热,不仅准备了二十台“冰鉴”,提供足量的茶水、瓜果,更是不止了数量不等的冰鼎。
高坐在龙位上的李治,一边听着段怀简的通报,一边喝着冰过茶水,惬意的不得了。还当着诸臣的面儿,好好表扬了一下许昂的会来事。
同时,命诸臣随意入座,取用茶水、瓜果。有些臣工的年纪不小了,折腾不起。而且现在不是在“打仗”么,不用讲那些劳什子规矩,可以活泛一些。
演练的规矩很简单,检校兵部左侍郎-李思文为主将,右骁卫大将军-阿史那忠、检校左武卫将军-黑齿常之、右威卫将军王孝杰为副,统三万五千。
以东面的青华山为据点,进攻大瓢沟防守的秦晙等人统领的五千虎贲营。时间限期-七天,作战首段不限,第七天日落之时,哪方缴获对方的大纛,哪方胜利。
兵部左侍郎-郭待诏,右侍郎阿史那道真分别率领一众阁员,至两军中记录、观察作战。除此之外,在大瓢沟至青华山的作战区域内,还有一百三十观察哨,继续详细作战进程。
“不是,你们怎么判定的,三百精骑,一个照面就没了,匹马无还?”
“还有,他们的弓弩,凭什么就能比李思文部射程远百步。咋地,是虎贲营的箭矢长,还是他们个顶个都是射雕手!”
......,质疑之声,当然不止一个。可像左金吾卫大将军-唐休璟这么大声的倒是头一个。当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他的身后的副将-沙吒相如捅咕的。
沙吒相如和黑齿常之都是百济降将,换命的兄弟,见自己人被人明目张胆的欺负了,自然要抱打不平。
而身为调度官的段怀简则耐心的解释:黑齿常之放在侧翼的三百斥候,是被突然袭击的,处于佯攻的境地。
虎贲营配发了一批新式弩具,射成比普通的弓弩,射成远百步,所以优势明显的很。
“你说新式就新式,你大。”,唐休璟马上就要骂出口了,可扫了一眼,在上面谈笑风生皇帝父子,也生生咽了下去。
不过,段怀简并没有恼怒,反而从身后的文牍中,找出了一张单据。这张单据,是工部尚书-杨昉签发的,上面记述了此新式弩具的详细数据。
当然,如果唐休璟或者其他的将军不服,门外向东一里,有兵部准备的靶场,将军们可以随意检验。
段怀简话都说成这样了,唐休璟也不好再与小辈计较,瞪了一眼后便坐了回去。
而眼见老伙计吃瘪的,段瓒也坐到他身边,递给唐休璟一杯凉茶,让他凉快凉快,火气不要那么大。
“老段,你出风头了,除了长子在中军,其他的三子,都在大瓢沟呢,太子爷对你们段家都看重了。”
“唐兄,你这说话错了。段兄的喜事可不止这一点,听闻段奉仪有孕,这才是真正的喜事。”
“嗨,这就对了,咱们这丘八堆里,也该飞出个金凤凰了,不是么?”
话是酸溜溜的,可这些老将们都是几十年的弟兄了,要么总角之交,要么换命弟兄,所以段瓒并不以为意。而且,老段清楚的很,大伙针对的不是他,而是仅有五千兵马,就把硬抗七倍的大军的虎贲营。
再是太子的嫡系吧,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吧!老子们刀头添血的时候,这些家伙还在骑门槛呢!这次南北衙向兵部举荐的都是唐军中数的上号的人物,想轻易的打败他们,作梦吧!
等着被生擒活捉,献于麾下,看你们怎么面对自家太子,臊也臊死你们。谁让你们这些兔崽子不敬老,今儿就教你们个乖。
李思文在战前,向他们保证了,三天就拿下大瓢沟,生擒虎贲营三主将。老子们就等着,看着你们挨揍。
诸将的奚落、泼醋,皇帝父子是莞尔一笑,什么都没说。可老脸一红的刘仁轨,却坐不住了。
端着袖子走了下来,冷声言道:“让你们来观摩,推演,谁让你们扯皮了!”
“一大把年纪,还不如兵部那些后生阁员,脸不红么?”
见诸将蔫了,刘仁轨一抖袖子,指着巨型沙盘,肃声说:“去,都给老夫去看看,推演战事走向。”
扯什么淡,这是扯皮的时候吗?人家文官行,当看着热闹了,吃吃瓜果,茶水,乐乐呵呵的也就过去了。
可武将呢?这么多将军凑在一起研究战事,多难得机会啊,还不想着增长下自己的谋略,扯皮倒是一个顶俩。
“正则,给将军们一些适应的时间,他们跟朕一样,都是头一遭。”
“你看看,朕不也是让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搞的晕头转向么?不要急!”
得,皇帝都替他们说话了,刘仁轨还能说什么,只是躬身领命,又坐了回去。而与刘仁轨对座的独孤谋、契苾何力二将,也举起茶盏,示意老伙计多喝一点,不要急。
第二百六十一章 火药味很浓的金沙泉!
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摆起八卦阵,专捉飞来将。三国演义里这首诗,正应了李贤现在的心情。如果能把手中的折扇,换成羽毛扇,那就更应景了。
原因很简单,皇帝身子乏了,回翠微宫休息了。诸将压在胸口的闷气,再也忍不住了。直娘入老子的骂了出来,直指岑长倩的兵部,刻意偏袒虎贲营。
打仗就打仗,偷袭就偷袭,有他们那么干的么?
挂了一块白布,上书:李思文死于此地。将士们见自己主帅被侮辱,当然不能忍,手一拉,树上立刻掉下两个马蜂窝,几十号人被蛰的满头大包。
给野鸡、野猪灌药,捕获猎物的李思文部,百余人吃的跑肚拉稀,营地里臭气熏天,顶风能臭十里,令人作呕。
还有更不要脸的呢!为了抓舌头,他们竟然用面目清秀的士卒,穿女人的衣服,蹲在草里,勾引李思文部的斥候,张口闭口虎狼之词。
不受勾引的,上去就是一顿闷棍,到现在还有脑袋被干放屁的斥候,在营地里挺尸呢!
......,总而言之,在过去的一个白天里,除了正面交战的外,虎贲营采取的“零敲碎打”战术,弄得李思文部是不厌其烦。
可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兵部在交战区的阁员,竟然判定李部“战损”千人之多。照这么下去,仗也不用打了,全让兵部的老爷们给判死得了。
是,虎贲营是太子起家的部队,照顾一点,也是可以的,官场上的人之常情。可这偏向的也太明显了吧,兵部拍马屁,不能拿大伙的脸当鞋垫吧!
“老岑,你手下的那些杂碎,就应该下卫率历练一下,他们知道啥叫战场么?”
“依着老夫看,不如把兵部阁员,都转成府兵得了,留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
人要脸、树要皮,这么没有下限的放水,还不如改成都尉府呢!看看岑长倩,不就得了晋王师的空头虚衔么?嘚瑟什么啊!
“你们哪儿看出来我的人不行了!行,老夫的人不行。那问问,你们南北衙派到各点的观察员,到底错没错!”
正是此时,站在巨型沙盘前的,军事学院祭酒-冠军大将军-历阳公-独孤谋和镇军大将军-凉国公-契苾何力,却持有不同的意见。
战争,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将帅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甭管是偷鸡,还是摸狗,只要能迟滞对方的进攻,给予对手一定的杀伤,就是好的。
从这一天实际的效果来看,不管是正面作战,还是侧翼骚扰,虎贲营的效果都很是明显。而且,还使用了一批改良的武器,效果很是明显。
“以虎贲营投掷的金汁火油来说,虽然砸在了空地上,可一样燃烧的非常剧烈。”
“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烧伤加金汁之毒,对人能造成多大的伤害,你们的心里都清楚。”
独孤谋如今负责军事学院,虽然还在草创之期,人员和设施都没有达到尽善尽美之期。可学院中,也在摸索着新的作战方式。虎贲营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
“打仗也讲仁义礼信?别扯淡了,战场上,你死我活,生死各凭本事。”
“他们打不好,是手艺不精,怨不得别人。有本事他们也搞虎贲营。”
独孤谋的观点,得到了契苾何力的支持,吃亏了就总结经验教训。该收拾谁,收拾谁,在这起哄架秧子,输不起了么?
而与独孤、契苾持有相同将军也不少,且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一些。他们对军中按资排辈的传统很是排斥,凭什么以年齿、资历来限制人,军中不是应该以强者为遵么?
见两方人要顶起来了,坐在上面,有些挂不柱的刘仁轨,拍了拍扶手。不为别的,就是这些将军太丢人,仗才刚开始打,急什么啊!
幸好,那些文官见陛下走了,也都找借口溜了,否则这丢人的一幕让他们看到了,还不笑掉大牙!
“正则公,让他们吵,吵吵有什么不好的,吵吵才能知道短处在哪儿!”
话间,李贤还对许昂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准备饭菜了。吵架是要花力气的,不吃饱了怎么行!
随即坐在刘仁轨的身旁,淡淡道:“正则公,王孝杰的表现不错,松石坡的攻击,可圈可点。”
看看,还是太子爷灵性,知道哪儿是人的痛处,王孝杰可是李思文部,目前作战最得利者。要是没有这块遮羞布,他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放了。
刘仁轨也是呵呵一笑,从手旁的桌子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殿下,好饭不怕晚,没点耐心怎么能带好兵。”
哦,“正则公,看来你在挑人的时候,早就想到会有不顺的时候了。”
“太子爷,容臣卖个关子,臣保证,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局势一定不会如此的被动。”
明白了,刘仁轨不愧是老狐狸,人老成精说的就是他。我说今儿一天了,李思文的大纛在青华山动都没动,敢情在这等着呢!
这世上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李敬业这回有的苦头吃了,这小子对上他“爹”一样的二叔,鼻青脸肿,指日可待了!
“好,孤就只有翘首以盼了!”
“走,一块去尝尝,尝尝许昂这个火头军,能弄出什么好吃的来。”
有李贤、刘仁轨带头,将军们也不在犟了,转身跟着走了出去。还别说,许昂算是有本事,竟然弄出了这么菜式,味道也都还不错。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酒。可诸将见太子、刘仁轨的桌子上也没有,不平的心也跟着平衡了。
可这饭刚吃到一半,神色慌张的许昂,跑到了太子身边附耳叨咕了几句,太子的脸色,跟着为止一边,随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而这一幕,恰巧被历阳公-独孤谋看在眼中。作为太子的姑父,皇室外戚,独孤谋接着蹭菜的借口走上前去。
关切闻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这么多兵马在翠微山附近,出岔子是一定的。但要是有人借机生事,坑李贤一把,那太子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贤当然也知道独孤谋忌惮是御驾的安全。要是连这点都考虑不到,他怎么敢举行这样的军演。
而且,出事真不是这里,却是远在龙首源的东宫。所以莞尔一笑答道:“东宫出了点小事,太子妃自会料理,无碍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朱砂之毒!
对于李贤来说,许昂来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此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有肉。可事再大,也绝不能动,御驾在此,他谁都不放心。
但对于暂替皇后,摄六宫事务的云曦来说,却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因为有人在针对段奉仪肚子的孩子,给宫中分发的香包中,却有大量的麝香。
而段奉仪的孩子一旦没了,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太子妃-云曦。所以,事情一出,六宫上下,将目光的注意力,都聚在太子妃和段氏的身上。
她们都想知道,是擅宠专房的太子妃,妒忌其他嫔妃,容不得她人为太子诞育后嗣;还是段氏仗着肚子的孩子,就兴风作浪,意欲搬到太子妃,占据嫡妻的位置。
琉璃阁,段瑗的院子。
云曦与段瑗对面而作,二人面上却是祥和的很,与外面传的风言风语的比较,大相径庭,并没有针锋相对。
其实,外面的人都想错了。早在宣曜门之事,段瓒赴雍王府宴会时,云曦与段瑗就已经相识了。
彼时,云曦是异族公主,段瑗是武勋贵女。身份差距不大的二女,都对年少英武的李贤,暗生情愫。
可云曦运气好,能陪着李贤水里来,火里去,段瑗输的是心服口服。对于段瑗来说,能在东宫当个奉仪,她已经很知足了。
而入宫后,段瑗对太子妃毕恭毕敬,即便比云曦大,也是一口一个姐姐、或太子妃殿下,从不曾失礼半分。
云曦呢,对这位“故人”也是另眼看待,给予她的待遇,明显高于其他嫔妃,李贤赏好东西,也从不忘分她一份。
进了宫的女人,这辈子就甭想再出去了。能有个人聊天解闷也挺好的,尤其段瑗还是个将门之女,所以云曦与她很快就成了闺中密友。
至于说,段瑗为什么不疑心云曦,道理就简单多了。因为太子妃完全没必要,否则不会劝太子雨露均沾,将自己的宠爱,分给段瑗。
说的再直白一点,没有云曦的帮忙,段瑗也没有机会怀上这个孩子。既然容不得别人为太子生子,她干嘛要废这番功夫,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呢!
“姐姐没必要追本溯源,内侍省、二十四局从来都个说不清,理不明的地方。”
“皇宫大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人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他人的棋子。”
勋贵家长大的贵女,见惯了算计与被算计,拜高踩低、落井下石、心如蛇蝎,段瑗见的过,要比云曦知道的要多得多。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有心算无心,总是防不胜防的,能看护好东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像在从太子妃有孕,到李隆璟、李宁安排看护的女官、宫婢,皆是太子亲自调配的,清一色的陇西李氏小宗之女。
年纪大的皆是州官县吏内当家的,年纪小的也都是许了勋贵人家的。个顶个都是办事老辣,伶俐灵性之辈,一些细枝末节的腌臜事,她们就会替太子妃挡下来。
所以,太子妃不知道此间的内情,也是太子对他的一番回护之情。这种福气,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疼爱,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所以说,姐姐是有福气之人,殿下什么都替你想过了!”
云曦是不知道,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底细,只觉得她们办差严谨、得力。
可她再傻也知道,这件事的背后,绝对不会简单的“争宠”,东宫剩余的三位嫔妃,都是别人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睛。
这就是帝王家啊!纳个妾,都这么多麻烦,还不如娶庶人家的闺女呢,最起码还能顺心。
“姐姐,庶人家的更麻烦!小门小户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还不如纳勋贵家的贵女呢!”
大唐的宫人,选良家子入宫服侍。可这成千上万的宫人,又有几个能得到帝王的垂青呢?即便得到了又能如此,看看泽王的母亲就知道,还不是早早撒手去了。
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神圣,吃下去了,骨头能不能剩下来都未可知。官宦人家,显赫门第只是在这生活的一份保障而已。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追究了!把这种事,当成勋贵家贵女之间的博弈?”
见太子妃面色有些不悦,段瑗给笑着给她倒了一杯凉茶,淡淡道:“臣妾不比您,帮不上殿下多少。但也不想因为我,给殿下添麻烦。”
麻烦这种东西,是说躲就能躲过去的么?也就是在话间,段瑗的侍女-玉湖,呈上了一喝珍珠丸。可段瑗这拿起一枚,还没有放进嘴,便被陈媚给夺了下来。
“陈尚仪,你!”
惊讶的不仅是段瑗,云曦也甚感奇怪,不过陈敏办事向来严谨,云曦也是拍了拍段瑗的手,示意其安心看着。
“玉湖,你这珍珠丸,是哪来的,都经过了谁的手。”
“回尚仪,这是太医署给开好的方子,稳固胎气所用。......”
方子、药材是太医署出的,然后由各宫的领用女侍,与内侍省的宦官共同检验,最后才拿回自己的小院煎。全程都是在自己人的眼皮子下,绝对不会有错。
“那这药丸,为什么微微发黄,还有些泛红呢?”
“那是因为我家奉仪喜甜食,所以加了一些蔗糖和蜂蜜,所以。”
玉湖这话还没说完,陈媚便蹲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冷声言道:“所以,这珍珠丸便好像加了朱砂一般,是么?”
还不等玉湖辩解,陈媚便抓起了她的手,拔下头上的簪子,从丸中挑出了一些未化的红色粉末,果然红的与炒过蔗糖的大有不同。
“太子妃,段奉仪。两位殿下是贵人,自然是不知道这般腌臜之事。.......”
众所周知,朱砂一般为炼丹、画符篆所用,以为辟邪之效。可这种东西也是有毒的,虽然不会立即致人死亡,但也足够人喝一壶的。
拿孕妇来说,中了朱砂之毒,嘴角糜烂,下巴周围遍生痈疮,且腹中的孩童,也将随着摄入朱砂的多少,直至胎死腹中。
见自家主子面露惊骇之色,玉湖赶紧叩头:“奉仪,奉仪,奴婢冤枉啊,奴婢真是冤枉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恨!
要知道,玉湖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是她最信得过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她从娘家带到宫中来。
可如今,她还是看错了人,这玉湖竟然,竟然成了她人的棋子,来害她的亲如姐妹的主人了,如此怎么能不让人寒心。
更让她吃惊的是陈敏,这位俏丽、严谨的东宫尚仪,竟然是个验毒的高手,身手也是好的不得了,眨眼的功夫将玉湖的两条膀子的关节卸了下来。
看着玉湖面色痛苦,两条膀子也搭了下来,段瑗真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庆幸自己的,还没有吃下那稳固胎气的“珍珠丸。”
“太子妃殿下,奉仪,请给奴婢片刻时间,奴婢一定问出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
见太子妃和段奉仪都点头,陈媚也是微微一笑,随即拽着玉湖的领子,不顾她的哭喊求饶,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陈媚的干练被段瑗看在眼里,心有余悸的她,不由言道:“姐姐身边,真是人才济济。连陈尚仪都是如此的深藏不露,今儿要是没有她,臣妾怕是危险了。”
“这个,你还别恭维我!陈媚啊,是太子招揽的女官,底细深着呢!”
陈媚是什么人,云曦比段瑗清楚的很。即便这宫中女人再怎么起幺蛾子,想在她手中讨便宜,那她的江湖饭,岂不是白吃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柔韧的玉湖,便被折磨的惨兮兮的,心底的怨恨和秘密,也受不住陈媚的手段,一五一十的招了。
原来,玉湖也是段瓒的女儿,只不过其母是段瓒年轻时,与花魁一夜风流的结果。这对母女,自然不被段氏这样的高门显贵所容。
段瓒本人呢,对于她们母女也从不在意,只是单独买了个院子,逢年过节让人送些东西。
这种事,在勋贵之家,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段瓒的夫人-刘氏,又看她们母女眼眶发青,所以在用度上多有苛刻。
一直到玉湖七岁那年,其母病故,段瓒才将这个庶女带回府中,不过身份不是庶出的小姐,而是段瑗的使唤丫头。
七岁的玉湖,已经懂得事故了。小小的她想不明,同样都是一父之女,为什么待遇上有这么大的区别。
直到她不小心摔断了段瑗的玉镯,被刘氏打了一顿,她才明白勋贵家的庶女,都不如嫡出养的一条狗。
这些年来,她一直小心的伺候着段瑗,看着她锦衣玉食,看着她学习诗文典章,再看着她嫁入东宫成为侧妃。
也就是说,段瑗享受的一切,本来也可能是属于她的。她妒忌,妒忌的要发狂。可没什么助力的她,只能选择隐忍。
“小姐,我的奉仪殿下!您应该感谢奴婢才是。”
“如果没有奴婢,替你拦下了张御史家公子的好意,您也许就嫁到张家去了。”
“哦,还有刘侍郎家的老三,可是爱慕您很久了,没有奴婢替您骂他一番,您那市侩的母亲,会耐心等着你入宫么?”
......,此时的玉湖,与往日的卑躬屈膝,大相径庭。她不停发泄着对段瑗,对段氏的厌恶和痛恨。
“玉湖,你说这些,我都不知道啊,你也从未与我说过。”
“可就算是母亲她们做的不对,本宫待你也不薄啊,你为什么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为什么?
当然是有人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只要她帮着毁了段瑗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失去太子的宠爱,既能出了多年的怨气,还能得到一直梦寐以求的自由。
指使她下手的良娣-于凝,许诺事情平息后,会在尚宫局打通关节,让她提前出宫,并给予一份丰厚的报酬,算是给玉湖的嫁妆。
呵呵,“玉湖啊玉湖,你太天真了!东宫的人,尚宫局有资格管么?”
“而且,坏了奉仪肚子里的孩子,你就能全身而退了,不知所谓!”
陈媚这话说的没错,玉湖进宫的日子还是短,搞不清太子、太子妃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夫妻虽然不爱摆架子,但却是很注重“领地”意识。
这可能与夫妇曾久在军中有关,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从不容外人插手。即便是皇后直接掌管的尚宫局,也休想在东宫兴风作浪。
于凝不是不清楚,她看重的不过是玉湖的身份方便,那些许诺也只是画饼充饥而已。换句话说,办完了这事,还不杀了她灭口,留着这活口给别人么?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想看到她痛苦,就想看到她难受。”
“看到高高在上的主子,被我折磨的遍体鳞伤,我就无比的快乐。”
过河拆桥,玉湖不是没想过。可只要能让段瑗不痛快,她宁愿拿自己的命去赌一把。
玉湖从前很喜欢笑,不管对着谁永远都保持一张笑脸,因为她知道,她不过是蝼蚁,想要活着就得讨好主子们。
玉湖最怕的季节是冬季,地上有雪,碰到主子们,她们这些家奴都要跪在冰冷的地上,膝盖冷的骨头都疼。
可每次疼的时候,她心里的恨就多了一分,她恨段瑗、恨段瓒、恨整个段家。她心里清楚的很,只要段家失去了这个孩子,势必在太子面前失宠,段家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如果,她这个卑贱,不被承认的庶子,能拉着整个段家一起下水,那为什么要吝啬这条小命呢!
“你疯了,你疯了!”
抬手制止了失态的段瑗,太子妃云曦淡淡一笑,她是没想到竟然是玉湖,更没有想到勋贵家中竟然也有如此不堪之事。
云曦不擅长勾心斗角,更不擅长宫斗,可她上过战场,知道怎么除掉肘腋之患!
“陈尚仪,摆驾显德殿,将其他三位侧妃都请来。本宫要好好对峙一下,看看此事的真伪。”
“殿下,在内宫,不人赃并获的事,是不能作数的。这官司即便打到皇后娘娘面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人家完全可是矢口否认。”
哎,陈媚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一个低贱奴婢所说的话,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如何能扳倒于家的女儿。
于凝也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段瑗为了固宠,排除异己,与侍女一口构陷于她。到那时候,可真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那说怎么办?看着她在本宫面前作妖?”
“当然不是,奴婢以为,应该这样.......”
第二百六十四章 肌肉之间较量!
相比于笼罩在东宫上空的阴云,大瓢沟周围却迟迟荡漾着阳刚的气息激荡异常。器械已经不能满足与双方将士的怒火,几乎全场都改成拳脚互殴。
从军官到士卒莫不如此,李敬业与契苾兄弟“厮杀”了半天,都杀红了眼,不顾兵部阁员们的违规的提醒,全都赤身肉搏。
被激烈的厮杀声吸引的皇帝,也在一众臣工侍卫保护下,来到不远处高坡,用李贤进献的“望远镜”,饶有兴致的看着战场的态势。
战争,从来都是男人之间的游戏,李治没上过战场,可这不代表他不喜欢战争。李世民的儿子,虎父怎么能生出犬子来呢!
身边的刘仁轨等人,也看着皇帝和太子手中的望远镜流口水,那小一个东西,却能窥视如此之远,这要是将领们人手一把,那,那唐军的指挥能力,便能更上一层楼。
“殿下,老臣听说,这望远镜,虎贲营百夫长以上,一手一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契苾何力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前番因为那古怪的弩匣,他们特意翻阅了,演练前虎贲营上报的装备明细。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林林总总及十几样,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在妒忌太子偏心嫡系之余,对这些装备也颇敢兴趣。别的不说,就说这望远镜吧,都配发到百夫长一级了,临场便捷何止提了一个档次,他们能不妒忌么?
而在这,只有皇帝和太子手中各持一个,皇帝那自不必说了,他手里的东西没人敢要。可太子那,那就各凭本事了,谁能弄来就各凭本事了。
契苾何力是突厥人,祖祖辈辈都是放养的,他可没有同僚们那么要脸,所以便凑到了李贤身边,厚颜搓手,那猥琐的样子,别说让人多汗颜了。
“凉国公,你确定要看么?”
“额,老臣是确定,还是不确定呢?”
好嘛,李贤问他,老家伙竟然跟他耍了个滑头,非要这望远镜不可。当然了,李贤不是在乎这东西,只要水晶够,工部的工匠随时可以加工出来。
既然老契苾当着这么多将领的面开口了,两朝元老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不过,李贤必须体醒他,千万要镇定,不要激动。
为什么这么说呢?契苾何力也是一脸狐疑的接过了过去。可眯着一瞧,顿时忍不住了,直娘入老子的骂出声了。
他的两个儿子,契苾明、契苾光正被李敬业疯狂的蹂躏,契苾一族勇武的名声,都葬送在这两个兔崽子手里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契苾兄弟不争气,李敬业这混账东西,尽朝下三路招呼,憨厚的兄弟俩被踢中了子孙根,能不捂裆打滚么?
君前失仪是有罪的,可皇帝显然被契苾何力的骂声所吸引,眼睛也瞄向了李敬业,看到他不正用脚不停踢着二兄弟,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而含怒的契苾兄弟俩,也是发了狠,联手将李敬业拽倒,三人轱辘到一起打滚,还趁着空隙击打对方。
“李敬业这小子,太不厚道了!那地方是能踢的吗?”
“契苾啊,朕给你作主,要是踢坏了子孙根,一定让英国公府赔你们凉国公府!”
皇帝这话一出,明白过来的刘仁轨等将也跟着轰然发笑,弄得本来就面红耳赤的契苾何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堂堂的凉国公府,要是出了两个“太监”,他可就没脸去见祖宗了。更何况,家有悍妻,一想到自家那彪悍的婆娘,契苾何力就不由打个冷颤。
从皇帝手中接过望远镜的刘仁轨,匆匆地扫了一眼后,不由拱手进言:“陛下,是不是要叫停。再这么打下去,弄不要出人命啊!”
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儿子后,不以为意的李治,笑道:“哎,再看看,再让他们打一会儿,不见点血,能长记性么?”
“朕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唐军的血性!好,不愧是天子之师!传旨下去,今儿就在这扎营了,朕倒要看看,究竟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仗!”
皇帝这话一出,所有的将军,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李贤。原因很简单,皇帝完全就被太子怂恿的,摊上这么个能“挑事”的儿子,谁的血压都得高。
精于世故的李贤,当然知道诸将幽怨的神情是什么意思。见时间差不多了,挥了挥手,一旁侍候的兵部阁员,便打着红色的旗帜冲向处于焦灼之势的两部官兵。
“李敬业,你大爷的,今儿要不是没有兵部的阁员,老子弄死你!”
“弄死老子?你想赢想疯了吧!老子一千人对战你部三千不落下风,你们哥俩吃屎去吧!”
“奶奶地李敬业,你还敢骂我大兄,有种再战一把!”
再战一把,战你大爷才是!老子们人少,兵力捉襟见肘,能在这打上半天,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跟你们耗啥啊!
于是,冲契苾哥俩比划了一个下流的手势后,李敬业也吆喝着,让弟兄们扶起不能动的,向东侧的谷口走去。
“卧槽,大兄,那王八羔子是什么意思。”
瞧了一样挠脑袋的弟弟,契苾明冷声言道:“他嚣张不了多久了,李将军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家教!”
大瓢沟,屁大点地方,三万多人密密麻麻的扫过了,就算虎贲营的人都是好钢,又能捻几颗钉子。
有他们纠缠这半天时间,李思文部就可以直插大瓢沟主峰之下。到时候,别说什么皇家卫率,往脸上贴那金没用。将军会教教他们什么叫锐不可当,什么叫泰山压顶。
一想到李敬业就要如将军所说,被扒了裤子狠抽一顿,契苾明什么气都消了!
“大兄,大兄,你被打出毛病了吧!要不要回营找军医看看!”
契苾光这话差点没把契苾明鼻子气歪了,让人揍的鼻青脸肿的,很光彩么?还敢嘲笑自家兄长撒癔症。要不是看这小子替他挡了好几下,契苾明真想抽他两巴掌!
“走,回营!清点伤员和减员情况,别让兵部的老爷看笑话。”,话间,契苾明很不友好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兵部阁员。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全军覆没!
大瓢沟的葫芦口,谷口狭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思文可不触着这个霉头,所以他选择断崖口,哪里的地势相对平坦,再翻过一道梁,便可直插大瓢沟主峰。
检校左武卫将军-黑齿常之,披坚执锐,率副将李钦载(李思文之子)等三千精兵趁着夜色掩护,向断崖口的虎贲营阵地发起了进攻。
而跟随其后的,则是右骁卫大将军-阿史那忠,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今夜拿下断崖口,与李侍郎会合,拿下对面的兔崽子们。
可黑齿常之这边刚发起进攻,断崖口山头,火光大起,成千上万只裹着棉絮的木杆,射向了黑齿的前军,而且连续不断,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把抓过兵部的阁员,阿史那忠怒吼道:“这不是作弊么?你们兵部为什么不管?”
阿史那忠胡子都要揪掉了,虎贲营只有五千人,就算是都摆在着,也发不出这么大规模的箭雨!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虎贲营作弊,人数根本不是五千人。
可兵部阁员,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判定虎贲营的攻击,符合演练规定。至于薛国公有什么意见,可以在向兵部,或尚书省陈述,他们不负责解释。
阿史那忠是什么脾性,那里能容得阁员如此的嚣张,当下便赏了阁员几鞭子。随即号令麾下军队,一边用投石机发射“白灰”弹,一边分成两部,直取断崖口两侧。
“对,对,打继续打!传令给两侧的攻击部队,给老夫加大打击力度,务必在一个天亮之前,拿下断崖口。”
“还有,告诉黑齿常之,顶着大盾给老夫冲,一点点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看着黑齿常之部压力减轻,恢复了攻击力度,单手掐腰的阿史那忠仰天大笑。心里不由暗暗感叹:秦晙无谋,李敬业少智,以奇淫技巧就想以寡敌众,作梦吧!待老夫把你们擒了,看看你们这脸,是绿的,还是红的!
眼瞅着断崖口的虎贲营阵地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被拿下。刹那间,颠簸荡摇,声如雷鸣,有如厉鬼嘶鸣,地裂如画,或突成山阜,或陷作沟渠,成群的山石从山头滚落。
进攻断崖口的阿史那忠部见此,立刻放弃了对手,纷纷落荒而逃,甭管黑齿常之等将怎么喝斥,将士们都一门心思的往后跑。
都闹“翻地龙”了,还演什么练,谁像虎贲营那些不要命的家伙一样,自己往坑里挑,那不是给自己找活埋的地方呢!失心疯了吧!
阿史那忠部八千多人,在滚石的作用下,如同狼奔,速度之快,令人乍舌!为了收拢这些逃兵,阿史那忠不得不让他的卫队,用鞭子“赶羊”一般将军队收拢到一起。
“跑啥,跑甚,调几块石头就怂了?”
“奶奶的,看看人家虎贲营,他们怎么不跑,老子的面皮,都让你们丢光了!”
将士们看到自己主帅,拍着自己的脸,痛心疾首的骂着,也都底下了脑袋,挨骂总比被石头砸死要死,是吧!
“瞅瞅你们熊样!老子真想一口。噗噗,谁,谁啊!”
撇干净眼圈周围的灰,阿史那忠这个白胡子老头,离开被草灰干成了灰胡子。他的士兵也跟他一样,灰头土脸的,咳嗽着!
更让他气愤的是,那个挨了他鞭子,表情半死不活的兵部阁员,竟然当众宣布,阿史那忠所部八千人,被火油偷袭,全部阵亡,退出演练。
“凭什么,老夫看你是想死了吧!”
瞅了一样阿史那忠抓在他领子的上手,那阁员下后方的山坡上的火光处。那里是阿史那忠部的投石机部队,刚才攻击他们的,就是这支部队。
而本应该在火光中迎风而展的红旗,已经成了光秃秃的杆子。这便说明一点,投石机部队已经被虎贲营偷袭,且缴获了他们全部的装备。
也就是说,阿史那忠一场豪赌,以为像赌坊一样,本大伤人,本大就可以拼光断崖口的虎贲营。可没有想到,被人端了下巴。
“大帅,这,这些混账阴我们,咱们不能这么忍了。”
“是啊,大帅,这些王八羔子,故意在山顶放下巨石,让我们误以为地龙翻身的。”
“然后,趁着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巨石和前面,偷袭我投石机部队,在我们收拢兵力之时。”
三位副将的话还没说完,阿史那忠一人赏了他们一个耳光。原因很简单,军人输了就是输了,当事后诸葛亮,便只会招来嘲笑。
“我们已经退出演练,能告诉我,对面的守军,有多少人吗?”
这不合规矩,兵部的阁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阿史那忠的八千大军,对面只有二千虎贲营士卒,领军的大将是驸马都尉-定襄县候-李如壁。
闹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有区区的两千人,阿史那忠好悬没一口老血呛死。
不过,他还是糊涂一点的好,因为断崖口,那些跳了坑中的士卒,并不是自杀。而是故意跳进去避难的,因为下面是有一张木板,可以斜着竖立起来,保护他们。
什么三角形是最坚固的理论,兵部的阁员是搞不明白。可人家能从里面完好无损的爬出来,确实能证明,人家的手段,绝对是可靠的。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人家是处处以实战为准,而我们则是抱着“演练”二字,以为游戏。”
“全然忘了,这也是一场战争!”
唉,叹了一口气,阿史那忠继续道:“如果这真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我们现在占地的地方,便处处焦土,沦为人间地狱。”
慌乱之军,人挤人乱了套,兵不是识将,将不识兵的情况下,被无数颗猛火油灌集中,那该是什么结果,阿史那忠想想就脊梁骨发凉。
而他与诸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描淡写的拍着草灰包的灰,在这直娘入老子的骂着。
“如果老夫还想看看接下来的战斗,该如何呢?”
“公爷可以加入兵部的观察哨,全程观看,但不能参与、干预战斗。”
唉,阿史那忠是后悔,是后悔小看了这些年轻的后生。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没法再为自己的军队尽心力了。想要看清楚战事的进程,除了听从兵部阁员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李思文的身上,希望这位侍郎爷,能为弟兄们保住最后的遮羞布。.......
第二百六十六章 包围与被包围!
虎贲营在断崖口占的便宜不可为不大,经过了兵部的点验,也只是“伤亡”了一半的人员。李如壁的战术,无疑是成功的,可以记载入军事学院的教材当中。
但甘蔗从来就没有两头都甜的,也就是阿史那忠部退出演练的同时,李思文、王孝杰部也对大瓢沟发动了总攻,这让刚刚放回主营的李敬业部,被动的不得了。
可很是显然,李思文并不想给侄儿们休息的时间,军官们列在阵头,木刀、大盾,率先垂范,披坚执锐,发动了潮水一般的攻击,一次又一次。
至翌日午时,攻击的力度不旦没减,还游刃有余的分兵,干净利索的“干掉”了赶回来增援的李如壁部。立时就让大瓢沟的虎贲营,陷入了孤军奋战境地。
李思文这一手,可是让刘仁轨憋了好几天的气,一股脑的发了出来,甚至不顾礼仪,当着皇帝与诸将的面儿,大呼痛快!
战争嘛,本身就是一场博弈,虽然虎贲营借助新的战术、装备,让李思文部付出了昂贵的成本。可这代价无疑是值得的,毕竟他们攻陷了大瓢山周围所有虎贲营据点。
“太子爷,你是司空的高徒,又曾在西海统兵作战。”
“您说说,这仗是不是马上结束了?”
得意就难免忘形,唐休璟扶着胡子,得意扬扬的跟李贤显摆着。他的小儿子,目前就被李思文编在前军当中。
老儿子,大孙子,是老人的心头好。他可得好好跟太子说说,让太子多多注意他儿子。当官嘛,谁不是为了一家的富贵!
太子擅将兵,有手段,他的那些草包兄弟,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老唐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
“休璟公,别着急啊!这仗才刚刚开始,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不是么?”
呦呵,见太子不以为意,唐休璟以为殿下是因为输了阵,心里痛快。可回到金沙泉中军的时候,段怀简作过通报之后,一切好像就显得不一样了。
后勤部尚书-刘审礼一直下了这样的结论:
其一,面对数倍于虎贲营的李思文部,大瓢沟主阵地,寸土未失,装备、粮秣都有一定的储备,在规定的防守日期之内,不会出现物资短缺的情况。
其二,在李思文部进攻的这一天一夜中,双方人员损失比,高达一比六,充分发挥了地形的优势,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兵力上的差距。
其三,李思文部最大的优势,就是掐断了山上的水源。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山上的虎贲营,只能靠水壶里的存货过活。
其四,为了防止李思文部纵火,虎贲营还标出了林木隔离带,甭管他们烧了多大的火,也烧不着山上的人。
其五,李思文部在昨日的作战中,失去了全部的投石机,他们根本没法对大瓢沟的虎贲营,发射猛火油,进行火攻覆盖。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势明了啦,双方除了死耗,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这让我想起了,贞观朝时的白龙关之战,侯君集率三千府兵,抵抗薛延陀部十万人,十三天的进攻。”
“历阳公,你是亲历者,你说说,此战是不是与当年的白龙关,十分相像。”
刘审礼对白龙关之战的了解,都仅限于兵部的塘报,文字表述,与战场亲历绝对是两回事。
可独孤谋却认为,此一战,比当年的白龙关之战,将更加“惨烈”。
为什么呢?从李思文歼灭李如壁部就能看出来。一支千人的疲惫之师,与五倍之敌野战,最终无一“生还”。
在战斗的尾声,他们甚至还拉开了写着猛火油字样的陶罐,临死也拉上敌人同归于尽。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唐军中这种“视死如归”的军队可是不多。即便是当年的北伐,也不见得所有的士卒,都抱有这种的精神。
“陛下,您这两位女婿不简单啊!仗打的硬气,提气,让人看了欢喜啊!”
独孤谋可是从不轻易恭维人的,懂眼色的臣工们,也一起恭维陛下,得了两个好女婿。马屁被拍舒服的李治,老怀安慰的抚了抚胡子。
可在下面看沙盘的李贤的,却是一阵翻白眼。啥玩意?这俩驸马是孤为皇室挑的好不好,你们昧着良心说这话的呢?
再说说皇帝,还要脸么?咋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呢!要没有咱,你那俩闺女就嫁给草包侍卫了。笑,还笑,真那样,您就自己找地方哭去吧!
尤其是许王-李素节,对俩嫡亲的妹夫,那是一顿猛夸,好像他们关系多近似的!
可这些人说的都是好的,参谋部尚书-侍中-张文瓘,却表示担忧。他在沙盘前用木棍指了出来,以两千余众洒在大瓢沟这地方,即便是天堑,又能守多久?
“李思文部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了,已现疲相。”
“让他们休息上一晚,明日一早,战局立马就会扭转。”
“也就是说,明日便是秦晙、李敬业最难熬的一天。”
没错,按照常理来说,张文瓘说的一点都没错,不少将官听到这话,也都出言附和。日头这么热,人挥汗如雨,没有水补充,一天人都受不了。
一旦脱水了,战斗力将急剧下降,刀都提不起来,李思文部很有可能,一个冲锋,就把山头拿下了,根本也用不了七天。
“刘相,如果是您,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该如何解决?”
站在李贤身边的刘仁轨,抚着胡子,沉声道:“要么想办法取水,要么大伙都没得喝!”
刘仁轨这话没错,掘土取水是一种方法,可大瓢沟是山头,在山上挖,那不是失心疯了么?
而派出斥候,向李思文部的水源投毒,看起来不错的计谋。可李思文部占据了整个外围,水源取之不尽,断一条、两条的毫无意义。
“殿下,你不会指望着下雨吧,老臣问过随行的钦天监官员,根本就不可能。”
呵呵,李贤当然不会指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打仗靠的还是一刀一枪的本事,指着老天爷帮忙,那不如找根绳子上吊。
“刘相,你觉得他们,今晚会让对方安心休养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疯魔、不成活!
战争是一种暴力的美学,可能将这门美学,完全理解成艺术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凤毛麟角。而李思文、秦晙、李敬业这三人,显然是已经超过了同辈的将领。
就在李贤与刘仁轨打赌的同时,双方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又展开了一场激战。目的不言而喻,他们都想用疲惫来瓦解对方的意志,拖垮对面的身体。
总而言之,谁也不想让对方好过。只要是利用上的条件,不计代价,不计成本,在最大限度上给予最大杀伤。
而这种近乎病态的偏执战斗方式,竟然真的撑到了第七日。连续七天,高强度作战,将士们是吃不好、睡不好,战力折损甚大,有的士卒甚至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仗打到这个份上,拼的全是人的意志力。也就是因为打成了这样,金沙泉的将军们,已经从前几天的激烈的争论,变的相对平和,都能心平气和的面对。
因为在这几天,双方的花样,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而打成这样,已经没法再往下打了,总不能让将士们爬着打仗吧!
“依着我看,要不停了,反正距离日落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平手怎么样!”
“哎,我看这行!人都累趴下了,还怎么打,前面传来的消息怎么说的,现在就是拿脚踹,将士们也睡得跟死猪一样。”
.......唐休璟等人一致认为,就算平局好了。秦晙、李敬业能靠着那么点人,耗光李思文部的精力也算带兵有道。
虎贲营是太子的嫡系,仗能打成这样,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的能力了。既然双方耗的差不多了,到不如各自找个台阶下得了。
“老夫最烦你们这种和事佬,什么叫平手,军中从来讲究的是强者为遵,平手的话,这演练的意义何在。”
契苾何力可没有刘仁轨、岑长倩那么多顾忌,作为太宗的“便宜”女婿,朝中的老资格,说几句得罪的人的话,还是有这资格的。
而皇帝恰恰喜欢契苾何力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仗打成这样,也让皇帝心痒痒的不行,这要是打不出个胜负来,他也是睡不着的。
又看了一眼儿子的脸色,风轻云淡的很,一点看不出来为大瓢沟虎贲营担心的意思,李治也是大手一挥,随即决定给李思文添兵。
再给李思文部添兵三千,明日拂晓之前,攻下大瓢沟。单给李思文部添兵的理由很简单,皇帝就要看看,虎贲营在穷途末路之下,该如何自处!
“陛下,这,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公平?岑卿,你是兵部尚书,你应该明白战争就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得,皇帝这话一出,把岑长倩的嘴堵的死死的,规则、公平从就是相对的。所谓的公平,那是在皇帝老子的允许下,没有他的点头,公平也就不存在了。
而虎贲营,自演练开始之日起,就一直与七倍之敌斡旋,现在皇帝皇帝又要添兵,这就是要把虎贲营的剩余战力,压榨干净啊!
.......,而李思文部得到添兵的情况,兵部也通过前哨阁员,传给了秦晙与李敬业。二将也是无奈一笑,陛下这摆明了是要玩死他们俩啊!
再看看这勉强还能动的这八百人,他们俩只能把剩余的食物都分给大伙。情势已经把他们逼到这一步,还有选择么!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此刻饿急了,渴急了!可你们没有一个人,跑到兵部阁员那里,以“淘汰者”的身份,享受吃喝。”
“你们都是真正的汉子,男人,无愧于虎贲营先烈、同袍!我秦晙,在这谢过你们了。”
随着夜色的降临,山下的李思文部,便会发起最后的进攻,老实说,谁也不知道经过近一日的休整,他们能复原多少士卒。
可以知的是,人数一定比他们多得多,数倍乃至十倍。
摆在虎贲营面前的是什么,是拼死守住最后一块阵地,拼到最后一个人,坐以待毙么?
不,这不是虎贲营的作风。秦晙要他们拿出,在西海与吐蕃人鏖战时的本领。消失在大瓢沟这沟壑林立的山林间。
各伍为战,人自为战,每一个人都是隐匿在黑夜中刺客,是月光中幽灵,是已经疲惫,两腿发软的李部官兵的噩梦。
“从现在开始,你们没有同袍、没有增援,没有胜利!”
“你们要拿起一切能抵抗的武器,哪怕是石头,拳头,牙齿!消灭每一个出现在你们视野里的敌人。”
“用尽一切办法补充食物,水源,我要坚持下去,每两个时辰出现一次,让这座大瓢沟,尽可能长时间的陷入混战之中。”
“你们就是这大瓢沟中的幽灵,你们就是李思文部永远挥之不去的恶梦!”
秦晙这话说完,李敬业高举手中的大盾,高呼道:“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是的,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那场大战活下来的老兵,在西海之时,虎贲营就是靠着这股信念,在与吐蕃军一场场血战中活下来的。
不用多说,他们也都明白,他们守护的,不是这座小小的大瓢沟,而是唐军不可侵犯的荣誉与尊严。
“不疯魔,不成活!记住殿下的那句话,宁可前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
“我要每日清晨,大瓢沟的主峰上,都飘扬一次,我虎贲营的军旗!”
看着虎贲营的士卒们,面无表情的卸下铠甲,统一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者之衣,披上了绿草编织的大氅。将那一小份麻布包裹的干粮,踹到怀中。随即自顾消失在碧绿的林间。
加入兵部观察哨的阿史那忠,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支军队,是他戎马一生,见到过的最难撼动的军队。
而他身旁的兵部左侍郎-郭待诏,却淡淡说道:“你在肃州以西警戒西域诸国时,大非川附近有一场松风岭战斗。”
“老夫亲眼所见,这些年轻人,以视死如归的勇气,冲上赞婆拒守的山坡。李思文,要不好受了。”
在郭待诏看来,李思文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是对的。可他不该把人上绝路,现在好了,鱼入深海,看他该怎么抓!
“郭侍郎,下面送来的通报你看了吗?一万五千人,整整一万五千人啊。虎贲营的士卒,能扛的住么?”
在不知不觉中,因为心中生气的敬意,阿史那忠已经不由自主的,为他曾经的对手开始担心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鎏金岁月!
除了李贤以外,没人觉得千八百号人,就能堵住李思文部一万五千人的进攻。事实也正是如此,虎贲营的士卒不是神,大瓢沟的主峰上,终于被占领了。
可美中不足的是,一夜的激战,他们搭上了二千五百多伤亡,才消灭了三百余人,且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更别说虎贲营的军旗了,连影儿都没瞧见。
面对靠着树下,抱着馍啃的李敬业,李思文心中生出一丝陌生感,就算他在外任很多年了,但自以为对自家的侄儿还是很了解。
可今儿,他不得不承认,他错了。这个灰头土脸家伙,在最后的一刻,还是拉可“火油”灌,与十多个士卒同归于尽,这还是他的侄儿吗?
“你这是图什么啊,演练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嘿嘿,对于叔父提出的问题,李敬业嘿嘿一笑。喝了一口水,顺了顺馍,笑着摇了摇头。
“二叔,你不懂!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是刻在虎贲营每个士卒骨子里的。”
“永远战斗,绝不屈服,这道理你不懂!我家殿下的精神,你这且得领会着呢。”
俏皮嗑儿还是俏皮嗑儿,语气表情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可李思文却不认为,这个混小子说的是废话。
看看聚在他身边的士卒就知道了,哪怕是变成了邋遢的德行,眼神中还充满着对战斗的狂热。
“二叔,别说做侄儿的不照顾您!您自己多保重吧,在你干掉最后一个之前,你都将是他们的标靶。”
没错,李敬业的提醒是善意的,到目前为止,虎贲营的军旗都没有被缴获,战斗依然没有结束,作为敌军的主将,李思文当然是首要的标靶!
也就是说,只要干掉了李思文,即便丢了大瓢沟主峰,虎贲营依然是最后的赢家。而且,在陛下及众臣面前,主帅被干掉,李思文部上下官佐也没面儿。
“那二叔得谢谢你呗,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不用!小侄对秦晙他们有信心。”
李思文当然不会在大胜之势下,让虎贲营捡这么大个便宜,加强戒备,顺势占据主峰,开始自上而下的清剿,是首要的任务。
可熟不知,这也正是李敬业给他下的一个套儿。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攻防身份转换,敌暗我明,这不更利于虎贲营的士卒潜行。
在李敬业看了,他二叔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惜羽毛了。自降身份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毕竟会坐镇中军,等着把人瓮中捉鳖。
.......,可李思文马上就会后悔了,因为虎贲营的这些泥鳅,太滑了,大瓢山的沟沟坎坎,都成了他们隐藏身形的掩体。
更让他挂不住脸的是,每日清晨,那些兔崽子们都攻下主峰周围的一个据点,把军旗升起来招摇一下,然后收东西消失。
一连十多天,李思文都抓狂了!太丢人了,这么多人,连几百个泥鳅都治不了。兵部右侍郎-阿史那道真,因为这事没少嘲笑他。
盛怒之下的李思文,不得不将全部兵力收缩回来,主峰死守,两边侧翼开展拉网式搜捕,直至把这些漏网之鱼,全部扫清为止。
好不容易,把所有杂鱼都捞出来,李思文的脸却是更苦了,因为这些“阵亡”的士卒在这半个月的时间,竟然是靠着稀少的露水,些许蛇虫补充体力的。
这让李思文部的将佐们无不动容,也很难理解。这些士卒硬是忍着恶心,靠着生吃,在拉网式的搜捕下,与他们周旋半个月的。
将心比心,换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支部队,也不能有这么顽强的战斗意志。服了,除了服,他们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秦晙,你小子终于现身了,本将还以为你跑了呢?”
秦晙这小子再不出现,李思文都要疯了!好不容易看着冤家了,李思文打算好好收拾这小子一番。然后再夺了他身后,那面令人咬牙切齿的虎贲营军旗。
可秦晙却用木棍捅了捅地面,掀起一块木板,从里面抱出一个罐子,上面清楚的标注-猛火油。
“李将军,你要是不死死抱着大瓢沟主峰,我还真拿你没办法!”
“得,今儿日子不错,咱们一块光荣得了!”
早在进驻大瓢沟的当日,秦晙就留了一手,怕有一天,守不住了,丢了太子的人。
所以,早早在主峰上,埋了五千个罐子,且一个挨着一个。
如果这真是一场战争,只要点着了一个,那这满是物资的营地,顷刻间将变成一片火海。
虎贲营与李思文的大纛,及主营的所有活着的人,全都一道,西南大道-走好了!
听到着,李思文不怒反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还是中那兔崽子的计,他在主营与我部同归于尽,就是想把我稳在这。”
“李敬业那兔崽子呢,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还说什么啊,两军的主帅,两军的大纛,已及主营的人马,全都同归于尽了,这演练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事,就是郭待诏、阿史那道真两组兵部的阁员互相统计结果,李思文是无能为力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刘仁轨扒了他的皮之前,先扒了李敬业的皮。这混账东西,为了赢,连自家人都坑,不揍他,还得了?
.......,前方的通报一来,金沙泉内,包括李治在内,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好家伙,硬是拖了这么多天,终于结束了。
“老夫纵横沙场一生,大小数百战,头回当看客当的这么过瘾。”
“没错,这仗打的,跌宕起伏,百转千回,老夫要写下来,教给学院的学员。”
“李思文、李敬业,英公可是有了两个好后代啊,比我家强多了。”
......将军们都毫不吝啬的夸赞两军的将校,对于他们来说,同归于尽也许是最能接受的结果。
可还没等李治下结语,内侍总管-高福慌慌张张的跑到他身边,躬身低语几句。
惊的李治手中的茶盏摔了粉碎,语气急促的说:“快,快摆驾。”
“明允,派人去叫李思文、李敬业,要快!”
第二百六十九章 殇事疑云(一)!
长安城细雨绵绵,天空上的乌云好像要压下来一样,压抑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气。崇仁坊的英国公府,仿佛成了这阴霾中心,阖府上下人等尽皆面露哀色。
随御驾而来的刘仁轨、郝处俊等人宰相,也尽皆站在细雨中,一言不发,他们都知晓,今儿大唐要损失一根擎天的柱石了。
此时躺在榻上的李勣,早以不复往日的威风,与寻常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言,只能默默地等待阎王索命,无力反扛。
可李勣到底是经风历雨的柱国之臣,靠在软垫上,与皇帝说:“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陛下,老臣该走了!高祖、太宗,和以一众的老兄弟,都在下面等着我呢!”
握着李勣的手,一向无情的李治,眼圈不由的红了起来,嘴唇也哆嗦的说不出话来。李治这一生,李勣出力颇大,可以这么说,没有李勣,皇帝也掌握不住军队。
更何况,年逾古稀之年的李勣,还为大唐培养一位能征善战,压得住军队的储君。通过刚刚结束的军队演练就能看出来,李贤已经出徒了,他不在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比起他当年来,李贤拥有的起点更高,这份功劳,很大一部分就应该落在李勣的身上,门外的中书侍郎-李义琰等,不就是他给太子寻的臂膀。
“陛下莫要悲伤,老臣一生杀人无数,又得享了高寿和无边的富贵。为人臣者,能如老臣这般几何,凤毛麟角了。”
李勣强撑这一口气不走,不是为了向皇帝讨要身后的荣光,及子孙后代的爵位、官禄。而是想提醒皇帝一件陈年往事,希望皇帝能善始令终。
“司空尽言,朕无有不允。”,不要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李治也定然应允。不能让功勋卓著,一生辅佐他们祖孙四代的老臣死不瞑目。
淡淡一笑,李勣开口言道:“陛下可还记得,废太子承乾,你的长兄!”
是,李承乾也许不是合格的储君,即便为帝也不可能有皇帝这般功业。可有百般不是李承乾,唯独对得起皇帝,也只有对皇帝问心无愧。
文德皇后崩逝后,宫中有子嗣的嫔妃,都觊觎皇后之位。而文德皇后子女中,自然也就成了阻挡她们孩子成为嫡子的拦路石。
嫡子中,唯一未成年的皇子,便是李治,自然也成了她们的首要目标。即便李治是由先帝亲自抚养的,也不能保证时时看护着。
李承乾疼爱幼弟,遂时常令长子-李象伴随李治,以东宫太子之势,威压诸妃,不敢对李治暗中出手。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李治与李象这对相差仅仅两岁的叔侄,是一起长大的总角之交。
李勣与马周等臣,当年受太宗之命,审理李承乾谋反一案。受上意而保全其性命,皇帝也尽了一份心力。
可如今李承乾的坟茔还在黔州,儿孙也是庶民。同为帝王血脉,比之李恪、李泰的子孙,差之千里。
皇帝为什么如此淡薄的对自己的兄长及从小一起长大的侄儿呢?
那都是因为,太宗皇帝当年说过:太子虽有足疾,并不影响走路,何况太子有子,依照礼法,即使李承乾先死,也应该立李承乾的儿子李象。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情义甚笃的李治对李象颇多忌讳。前番皇帝命太子为吴王平反,对李恪、李泰的子孙,给予破格的优待。
唯独把李承乾的两个儿子落了下来。且还下了一道旨意,让他们兄弟,携家小入京。也没有提迁李承乾的坟茔,更没有提让他们重入玉碟之事。
皇帝的身子大不如前,将国务全权交给太子。那只能说明一点,皇帝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便提早安排身后之事。
那作为太宗曾经属意的国祚继承人,李象是不是已经成为皇帝的眼中钉呢?在他撒手人寰之前,是不是也要为李贤除掉这个祸患之源呢?
深感恐惧的李象,进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到英国公府求救。他请求李勣看在太宗皇帝的面上,帮他向皇帝进言,称其绝不敢窥测神器。
而李勣则以为,年过四旬的李象,根本成为不了李贤的敌人。皇帝也完全没必要,绝了兄长的子嗣。
请皇帝想想太宗、想想文德皇后,想想对他颇多照顾的兄长。手下留情,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陛下,老臣是将死之人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李象、李厥死了,你将来何以面对先帝和先皇后呢?”
见皇帝默默不语,咳嗽两声的李勣,又补了一句:“难道陛下对太子没有信心吗?”
“陛下您该与自己讲和了。一代人,操心一代人的事,太子业已成势,您不必为他再让皇室添上一笔杀戮。”
是的,李勣的确说中了皇帝的心事,李治的确是这样想的。这根皇权之杖,荆棘丛生,想要握紧这根权杖,必定万分艰难。
李治是个会玩权术的帝王,能在贞观末期,惨烈的夺嫡之战中胜出,并在残酷的政局中游刃有余,他的心机、手段可想而知。
杀元舅,杀辅臣,李治瞪起眼来,是什么人都敢杀的。总得来说,他刻薄是真刻薄,但不寡恩;冷酷是真冷酷,但非无情。
“司空慧眼,朕如此想法,不仅是为了六郎,更是为大唐的社稷。”
“可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司空杀伐果断一生,临了不忘先帝的叮咛,朕又怎么能拂先帝和你的意愿呢!”
话间,李治当这李勣的面,吩咐高福,撤去监视李象、李厥两兄弟的人员。
与此同时,还下诏:追赠李承乾为荆州大都督、恒山郡王,谥号为愍,以亲王之礼,迁葬于昭陵。
“从此以后,大兄就可以与父皇、母后一起万世不祧啦!朕,欠的他,也还清了。”
至于两兄弟的荣光,李治打算让太子来卖这个人情。让他们都把这个好记在后世之君身上,就像太宗当年帮他铺路的时候一样。.......
第二百七十章 殇事疑云(二)!
皇帝对李勣不是一般的偏爱,特意仿照太宗与段志玄的旧事,给予李勣子孙官职爵位,让这位三朝老臣,可以走的放心。
令长孙-李敬业袭英国公之爵,不议降爵之事。次子-李思文晋舒国县候,左武卫将军。李敬猷、李敬真、李思顺、李钦载四孙,皆受中郎将衔。
李勣的女儿,杜怀恭之妻-李清,晋江城县主。而听到这样的旨意后,李勣不由感慨:陛下如此待我,懋公此生足矣。......
不忍亲视李勣离世的皇帝离开后,李贤将李敬业、李思文等人都叫了进来。老人家在政治上,已经对皇帝有所交待了,剩下就是他们后生晚辈了。
眼见,子孙们也都个低声哭泣着,李勣淡淡一笑:“生前身后之名,李懋公尽皆得之,你等有甚可哭,莫做小儿女之态。”
“我死之后,你等需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太子,莫要贪恋富贵而惜身,如有懈怠者,逐出李氏一族,背反者,立斩不赦。”
有皇帝的赏赐,对他们这些子孙,李勣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需叮嘱尽心侍奉君主,实心办差即可。再加上,其与李贤的师徒之情,英国公府三代无忧。
唯独让李勣放心不下的,恰恰是他这个人人都看好的储君。在别人眼中,太子统兵有道,行事果决,躬行节俭,且年富力强,大唐盛世,百年无忧。
但李勣却认为,李贤少年从戎,杀伐有余,宽仁不足。爱庶民、恶权贵,完全是两种态度,且从不避讳。但这样容易招认记恨,容易惹出事端的。
依着李贤宁折不弯的脾气,很难像太宗和皇帝一样,与世家在斗争中求得共存。所以,李勣还是要叮嘱他一番,一定戒急戒躁,徐徐图之,不可学炀帝一般。
“殿下将是大唐明日之主,务必要以江山为重,精诚治国,维稳盛世,臣李勣纵生身而无憾矣。”
“还记得,臣在并州时,与殿下的话么?只要你自己能把握住机会,将无人能阻挡你的脚步。”
擦了一下眼角,李贤重重的点头,沉声道:“老师放心,孤定不负您的厚望。谨慎当政,宵衣旰食,克制己欲,以苍生社稷为念。”
李贤的保证让李勣如释重负,点了点头,嘴角挂着笑意,呼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了。
“老师,老师!”
“父亲/祖父!”
李勣走了,走的很安详,可他的薨逝,对于大唐来说,却是倒了一颗擎天的巨柱。随着屋子里哭声响起,站在雨中的刘仁轨等人,也都面带悲色的躬身拱手:司空,一路走好。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正好,三省的重臣皆在,李贤立刻颁谕:传檄天下各道诸州:司空、太子太师、特进-李勣薨。
并着中书省,草拟追谥,册赠太尉、扬州大都督,谥号“贞武”,陪葬昭陵,配享太宗庙。中书侍郎-李义琰,领礼部负责治丧事宜。
大明宫,辍朝三日,太子李贤亲自守灵一日,以示为哀悼。
身为储君,为臣子守灵、挂孝,于礼不合。可李贤依然选择服半孝,师者如父一般,尊师重道从来都不指责,区区礼法,自然要适时的让道。
李勣的棺椁,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是早年间,李勣向太宗皇帝讨来的。如今过了几十年,却依然还是像样的材料,真不愧是寿材中的极品。
李贤就跪在神位对面,一边与李敬业烧纸,一边回想着师徒之间的点点滴滴,辽东鏖战、晋阳授业之景等等等等。
“孝子守灵,有孤在,他们就只能跪在外面,孤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殿下对臣一家的恩情,臣等粉身碎骨,不足为报,怎么还会埋怨殿下呢!”
话间,李敬业看了一眼祖父的灵位,沉声道:“而且,祖父平生最喜殿下,有殿下为他送行,想来心中也是欢喜的。”
没错,李勣活着的时候,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享尽富贵。死后,惠及子孙,又有国储守灵,此等尊荣,古未有之;人臣至此,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点了点头后,李贤也起身来到一旁的空白屏风前,接过李敬业呈上来的笔,提笔写下:孤闻四维纪地,坤元所以载物;八柱承天,乾策由其列耀。
故轩丘御历,资六相以经纶;丰水膺图,凭九臣而缔构。莫不道符金砺,契叶盐梅,虎啸龙腾,风翔云起。
.......,勣奉上忠,事亲孝,历三朝未尝有过,性廉慎,不立产业。临危守义,类文聘之怀忠;建策承恩,同奉春之得姓.......。
写完了碑文,李贤又在空出的首位上书:大唐故司空上柱国赠太尉英贞武公碑。随即,掏出怀中的太子玺印,盖在了尾部。
既然皇帝不在,这碑文还是由他这个学生来代劳吧!李敬业说的对,老师喜他,想来也应该希望,由自己来为他撰写碑文。
“将这屏风,送到到工部,命工部尚书杨昉,挑选最好的工匠,仿照按照卫公的行制来做。”
“做好之后,把屏风送回来,让它跟着老师一同下葬。”
与程伯献吩咐完后,李贤与李敬业,又回到灵位之前,一张张的往火盆中加着黄纸。
可李贤二人身侧的纸还没有烧完,外面的李思文,便恭声禀告,李象、李厥两位公子,身披重孝而来。
好样的,人没了才几个时辰,消息传的是够快的了,连这两个闲散都听说了。哦,想起来了,放在大明宫的宫钟响过了。
“让他们进来吧!”
李贤这话音落没多久,身披重孝的李象、李厥就大哭着跑了进来,痛哭流涕的给李勣磕头,那虔诚的样子,与英国公府自家的子弟并无两样。
而李贤也是抬手阻止了要喝斥他们无视储君的李敬业。他们应该给老师好好磕几个,否则这项上的人头,能保到什么时候,还未可知呢,李贤可是知晓皇帝手段的。
“一会,带他们到东厢房来,孤有话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