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舞媚娘!
与其说媚女子是在与人打斗,不如说是在施展媚功。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
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房淑翠笛,白衣,林枫静静的吹着笛,轻风带起衣袂飘飞,凌凝更如临凡仙子,不由得让人,如痴如醉,提不起一丝反抗之力。
与其交手的七剑道,亦因为道心未坚,心神失守,被媚女子手中长剑击倒于地。连勇冠三军的骁将-薛讷,也仅仅十余个会合,就被其手中的飞镖击中要害,瘫软于地,不能起身。
“有意思,你们都很有意思,一般人见我媚功,无不深陷其中,心魔顿起,丑态百露,不仅自已。”
“哦,我明白了,是你,是你这老太婆的《十面埋伏》,所以连那个草包都能被外物所迷惑。”
媚女子说的草包,当然是指猥琐的马遵。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马遵是屁功夫都不会,只知道逞口舌之快的文人而已。
我呸,“瞧不起谁呢!你马爷早到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地步了。”
“知道这叫啥不,这叫人格魅力放光芒。爷早就是个脱离低级趣味,品德高尚的人了!”
许是受不了马遵的不要脸,也可能是真的被他气到了,媚女子的长袖,一下就抽中了马遵的面门。哎呀一声后,马遵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你们惹怒我了?真的,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媚女子这话音刚落,上面摔下来一个酒壶,正中媚女子的脚下。谢映登从房檐上翩然而落,花白的须发,加上雪白的道袍,颇具仙风道骨之意。
“好一曲《舞媚娘》,小姑娘,你才是真的不错,这一手学的有模有样的。”
“徐彧呢?老道我都快等不急了,几十年不见,他的本事到底涨了没有。”
这一下就被叫破了身份,媚女子惊恐之余,还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自她出师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够一眼看破她的跟脚。
指着谢映登,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舞媚娘》?”
问归问,可谢映登却只是抱着膀子,微笑不语。不因为别的,这小姑娘的辈分太低了,没有资格与他交手。
而正是此时,墙头上又出现两个人,同样是两位老者,而其中抱着弦子的老者,也正是在酒楼中给李贤他们拉曲的老者。
那拉弦子的老者,桀桀一笑:“谢映登,你还活着呢?老夫以为你早就入土,骨头都烂没了呢!”
谢映登也是并没有理会,反而给李贤等人,讲了讲,什么叫舞媚娘!
南陈,太建十四年(隋开皇二年)正月,陈后主陈叔宝登基称帝。其人贬谪忠臣,无心政务,以至于亡国亡家,身在隋朝苟延残喘了十六年,才撒手人寰。
可陈叔宝,也不是一无是处,在诗词、音律一道,绝对可称得上品。有不少脍炙人口的诗词,《玉树后庭花》、《同江仆射游摄山栖霞寺诗》、《东飞伯劳歌》等等。
其中的《舞媚娘三首》,更是被其妹妹,宁远公主(宣华夫人)和乐昌公主,改成了具有媚功的剑舞,是为陈国皇族女眷,必修之功。习得此舞者,不仅通晓媚功之术,更是剑术中高手,十步杀一人,媚者无疆,引剑起舞。.......
宁远公主就不用说了,她与杨家父子的风流韵事,那是人尽皆知。
而乐昌公主,虽生长在皇家,却没有一般金枝玉叶的那种骄横脾气,在宫中以性情贤淑而为众人称道。她外貌端庄秀美,举止高雅大方,且有很深的文学造诣。
才色冠绝的她,选择夫婿也自有眼光,不恋侯门贵族,独重诗文才识,由她自己作主下嫁江南才子徐德言。夫妇二人互敬互爱,夫唱妇随,成了一对当时人人羡慕的天成佳偶,破镜重圆一词便由此而来。
夫妇二人,育有一子名曰-徐彧,后为唐-忠州刺史-陈蕃的幕僚。(陈蕃,吴郡王,字承广,后主陈叔宝第十子也。)贞观中期,二人一同挂冠而去。
恰巧谢映登曾与陈蕃、徐彧打过交道,所以便断定,此女必然是二人之后。
“哎,说归说,闹归闹!你们南陈,可不是我们李唐灭的,犯不着与本王作对吧?”
这话不假,他们南陈的义阳王-陈叔达,在大唐官拜侍中、礼部尚书,封江国公。作为陈家的家主庇护了南陈一脉,包括陈蕃等人。
不仅是他们陈家,西梁的萧氏等等,也都受到了不同的礼遇。总而言之,除了隋室的杨家,李唐皇室可没有坑害他们这遗老遗少一分。
“小家伙,我家囡囡不是告诉你了么?杀你,有十万贯的赏金呢!”
徐彧的话,李贤觉得很是荒唐,可他也不恼,既然人家非得见钱眼开,而且还坚持自己的职业操守,那李贤自然不能强人所难了。
点了点头,也不在与其废话,招呼着云曦继续下棋。
而李洛水也放下怀中的琵琶,抹了一下发髻,三根金针豁然出现在手上。
冷言冷语的说:“既然谈不了就别谈了。老身年轻时也曾听闻,陈国舞媚娘如何了得。未能有幸交手,一直引以为憾,今儿正好可以一尝所愿了。”
话音一落,手中金针顺势射向三人。随即纵身向三人冲去,与他们战作一团。动手了,也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叹了一口气后,谢映登也随之加入战团。
而在交手之时,李洛水的脚还踩中了马遵的肚子,只见马遵嗷的一声坐了起来,刚想破口大骂,见人是李洛水,立刻换上了讨好的表情。
“我的郡主亲娘,您要是在大力一点,儿子我就要去祖宗了!我。”
马遵的话还没有说完,忙着与敌人周旋的李洛水,一脚就把他踹了回去,还是李贤用脚接住了他的后背,马遵才停下来。
恬不知耻的马遵,还回头讨好道:“殿下,您渴么?臣给您倒杯茶去?”
说这话的时候,马遵还不由的在心里嘀咕着:唉,最终还是小爷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伤害。
我还是躲躲把,别溅一身血,否则这身新换的袍子可就白瞎了。我们马家都是清官,噘嘴的畜生都买不起,可得勤俭持家,攒钱娶媳妇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收买!
神射将军谢映登,少年之时,凭借高超的武艺,就已经跻身瓦岗五虎之列。后归隐入道,潜心修练几十年,武艺依然不可小觑。
永宁郡主-李洛水,虽然没有谢映登那么高超的武艺,但能在吐蕃那狼窝敌壤中,纵横三十多年,厮杀经验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而徐彧,媚女子与陈藩纵然拼尽全力,也只是堪堪与二人打成平手。
对他们更不利的是,包扎过的薛讷,紫府观七剑道,与马骁、薛峣等二十多侍卫,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
而其,还支了十余张连弩,只要谢、李二人抽身,他们三个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成为冰冷的尸体。
“不打了,不打了!”
首先求饶的是徐彧,原以为就是杀个徒有虚名的皇室纨绔,可谁能想到他手下有这么多好手呢!
“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当我们陇西李氏好欺负么!”
李洛水是在太宗、文德这对至尊身边长大的,从小就被灌输了陇西李氏,天下独尊的理念。她当然容不得有人藐视李氏荣光,更容忍不了有人对李氏动刀兵。
“郡主,郡主!”
“给老夫一个薄面,如何?”
谢映登抬手一拦,李洛水回头看了一眼李贤,待其点头后,冷哼一声,才收了金针。转身抱起琵琶,走回了阁楼当中。
“行了,既然打累了,那就谈谈吧!说说,到底是谁买雍王的人头?”
“哎,话说头里,老夫好说,后面的那位,却没什么耐心,所以你们机会只有一次。”
谢映登与李贤有三年没见了,可他却深知,这位小爷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尤其是方才,打的那么激烈,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的教人下棋。
不愧是统领三十余万唐军的人,就这养气的功夫,已经超过很多老家伙了。仅仅三年时间,成长的就这么快,李勣那老家伙,眼睛还真刁毒。
谢映登清楚的很,现在越是平静,翻脸的时候,就可能比从前更加彻底。一个能在西北,一战斩杀十余万吐蕃精锐的统帅,会在乎陈、徐两个堕入江湖的家族么?
“陈叔达之后,他的几个儿子也都不争气,陈家也就没落了。”
“可本王没有想到,陈家竟然堕落到,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卖买了。”
“吴郡王,哦不,陈使君,也不对。还是称你先生好了。只要你们实话实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恢复门第也可以。”
很显然,三人真正做主的是陈藩,说话、办事自然要找正主。而且,谢映登与徐彧有旧,他的面子是不能驳的,这种“神仙”一般的人物,李贤且得供着了。
而且,他们陈家、徐家,即便没落了也是士族。而士族中人,没人不愿意“世世有禄秩家也”的,只要价钱合适,没什么不能谈的。能不为生计发愁,还能恢复门第,谁愿意堕落成杀手呢!
李贤的这个提议,不可谓不诱人。最起码,陈藩就动心了。虽然他是亡国的皇子,但前半生也是锦衣华服,陈氏没落,他被官场排挤后,这日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果不是欠了人情,如果不是钱逼到这了,他能来刺杀唐国亲王?长几个脑袋啊!
既然打不过没法灭口,还暴露了身份,人家又给了台阶,他再不知道好歹,那就是真不知死了。
唉,弃了手中的剑,陈藩双膝跪地,跪行几步后,叩首言道:“罪臣-前忠州刺史-陈藩,向殿下请罪。”
“爷爷!”,媚女子不甘心的喊了一句。
“闭嘴!”,喝斥了孙子一句,陈藩再次叩首:“殿下,罪臣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呵呵......,“及时悔悟,悬崖勒马就好。来来来,陈使君,咱们里面做,本王备下了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说。”
李贤笑眯眯的样子,转眼间就放下了厮杀的仇恨,成了礼贤下士的贤王,这份心机,实勘妖孽。
饶陈藩历仕三朝,纵横江湖十年,也是头一遭见识此等少年人,不由从头发梢凉脚后跟。
“陈使君,你不知道!本王呢,是个丘八出身,十二岁便随英国公入伍从征,可以说在军中长大的,喜欢的就是直来直去。”
“使君为本王解惑,本王投桃报李,绝不会食言。”,话间,李贤还指了指谢映登:“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谢道长,本王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去惑才能听到真话,李贤这话就是给三人吃定心丸,只有保证了他们的退路,这后面的事,才好办。
而听了李贤这话,陈藩也点了点头,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李贤听。......,同时表示,他们也只是一个开始,那位木先生,为了刺杀雍王,可是招揽了一批“牛鬼蛇神”。
“他就没说为什么?”
“回殿下,罪臣与他不熟,只是欠故人的人情,还人情债,赚点,额。”
见李贤面色如常,陈藩继续道:“殿下与这行没来往,您不知道,只要价码合适,他们可不管杀的是谁,能招惹多大的麻烦。”
明白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皇帝说对了,他们就是盯上自己了。是一路从长安尾随到这里的,前面的诡尸,后面的陈藩三人,以及再后面不可知之人,都是人家花钱买来的。
好家伙,好手笔啊!这一波人就是十万贯,十波呢,就是一百万贯!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即便是贵为亲王的李贤,也拿不出来。对手这腰不是一般的粗啊!难怪皇帝当年,也在他们手中吃了闷亏。
“能得到“风雨庄”这个地名,也算有所收获了。使君放心,本王决不食言。”
话间,提笔写下一封手谕,命现任并州大都督长史-狄仁杰,妥善安置陈、徐两家,一应供给从优调配。
待陈藩三人千恩万谢退下后,李贤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又提笔写下一封手谕。
并将薛峣叫了进来,命他日夜兼程,送到长安-蓝田大营的李敬业手中,依照手谕行事。
“谢老,看来咱们这次有的热闹了。”
呵呵,“老夫一把年纪了,就是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敲打!
功名不知江湖阔,布衣浪醉林野间。纵马江湖任逍遥,好不好,当然好,可这其中的算计,一点都不比朝中少,最起码陈藩三人的刺杀就是如此。
江湖草莽也就罢了,人家过的事刀头添血的日子,杀亲王,杀庶民,还是杀皇帝老子,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无所谓。
但陈藩就不一样了,他是士族出身,目标是一个带兵的亲王,其中的分量,他就真没掂量过?
李贤当然知道,陈藩、徐彧都没有拼尽全力,这二人就是来进献“晋身之资”的,否则李洛水不会败兴拂袖而去。
谢映登还打赌,明儿一早,陈藩就会将他的小孙女-陈媚,送给李贤当侍女。顺杆子爬么,这是士族的老套路了,打不过就送闺女,以示臣服之诚。
“老薛,我劝你还是消消气,那小娘们虽然暗器伤人,算不得君子。”
“可眼下,她已然是殿下的侍女了,你们平阳郡公府的场子,怕是没得找了!”
马遵纯粹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眼见那杨柳细腰的陈媚,在李贤身边百般卖弄风骚,马遵就恨的牙根痒痒。
昨儿那一箭,要是再往上偏一点,他的后半生可就交待了。
哼,“薛某丢的不过是面子,可你老弟丢的可是尊严。下次再接再厉,你一定会成了雍王府的内侍总管的。”
说完这话,薛讷翻身上马,勒马而去,丝毫不管马遵铁青的脸。
“你,你大爷的,薛讷!”,指着薛讷的背影,马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大到一个朝廷,小到一座王府,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人聚集多了就会人心浮动。陈媚的加入,确实引来了不少的不满,这不仅仅是薛讷、马遵两个人有想法。
拿云曦来说吧,自从这狐媚子进了马车后,公主殿下就没有过好脸子。连她的狮子猫也不抱了,只是把李贤的“定唐刀”放在膝盖上。
不为别的,就是在显示地位,不管在晋阳宫,还是打仗的时候,她的地位一直仅次于李贤。她必须让这狐媚子明白,她这个异族公主,也是半个主子。
咳咳,“那个,陈媚,你,你以后就给公主当个侍女就行了,伺候公主的起居。”
“诺,殿下怎么说,婢子就怎么做。殿下要是有什么吩咐,都可以来找婢子,什么都行哦!”
说完这话,陈媚还冲李贤眨了眨眼睛,在扭动腰身的同时,胸前的一片雪白还晃动了一下。又咳了两声,掩盖尴尬的李贤,找个借口,上了后面谢映登的马车。
“本宫虽然是异族公主,但大唐的规矩,我还是懂的。”
“婢子就要有婢子的样子,再弄那一套没用的,你的小命可就堪忧了。”
被刀鞘挑着下巴的陈媚,却谄媚笑道:“公主,您说的对极了,婢子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
“婢子多有福气,可以提前到公主身边伺候,等您哪天晋位为王妃,婢子可就是资历甚深的女官了。”
“您放心,婢子这蒲柳之姿,怎么能入得殿下的法眼呢!倒是婢子看出来,殿下的心中,只有您啊!”
陈媚自小跟着两位爷爷在江湖讨生活,她当然明白,这位能与雍王平起平坐,且关系亲密的异族公主,如此针对她是为了什么。
而且,雍王府的这些随从,对她也不是一般的恭敬,甚至那个老太婆-永宁郡主也是和颜悦色的,如此岂不是说,二人的关系已经是皇室乐观其成的了。
陈媚想要再雍王府讨生活,想恢复陈家的门第,首先要过的就是云曦公主这一关。不讨好她,那是一天都过不了的。
呵呵.....,“小嘴挺甜啊!可本宫要告诉你,我不吃这套。”
“本宫自幼长在马上,后跟着老六东征西讨。我是在尸山血河中爬出来的公主。你那点江湖经验,比起战场来,简直微不足道。”
“你记住,千万不要干吃里扒外的事,否则不管你身后的是谁,有多大的权势,也承受不住渤海国的怒火!”
其实,陈媚真是小看云曦了,晋阳宫中姿色比她更甚者,不可胜数,那些女人哪个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对她们,云曦都没有横眉冷对,与陈媚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可她必须得确保陈媚是无害的,否则甭管她有多漂亮,李贤是否喜欢,也必须得死。
“仔细瞧好这把刀,乃是太宗皇帝的定唐刀,用它杀人,是不犯王法的。”.......
云曦和陈媚这头正上演着“缩小版”的宫斗戏,李贤则躺在谢映登马车里躲清静。陈藩那个老家伙还真给他出难题,拒绝不得,又甩不掉,真是麻烦。
“怎么着,想听老夫讲《玉枢经》了,那行,老夫就给讲讲。”
“停,谢老,我这正浑身不自在呢,不想更不自在。再者说,我杀的人太多了,罪孽太重,道祖也不愿意渡我。”
谢映登当然知道李贤为什么跑到他的车上,说讲经就是想逗逗这小子。陈藩的这个小孙女可不简单,天生的媚骨,一颦一笑都勾人魂魄,颇有陈国妖妃-张丽华的风采。
“我说殿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闺女腰细,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的,你捡便宜了。”
在李贤眼中,谢映登可是“张三丰”那样的神仙人物,仙风道骨,年高德劭,他很难相信这种不正经的话,竟然出自他老人家之口。
可谢映登明显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面对李贤的质疑,他反而强调了一遍,年轻时落草为寇的日子。瓦岗寨,说到底不也是匪窝么,他可不像李勣那般喜欢用什么天下大义遮掩。
“木先生?那个木先生到底是谁呢?”
“不知道,老夫混迹江湖几十年,反正是没听说过。”
“既然让人家盯的这么死,那咱们是不是该求佛祖庇护一下?”
寻常人有难都知道进庙求菩萨庇护,咱咋地了,就不是人了?佛门不是说,无不可渡之人么,他们得好好本护本王才是。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秃驴!
峨眉山是佛教圣地,普贤菩萨道场,相传,峨眉山从汉代起即有道教流传,是道教的“洞天福地”之一,称“第七洞天”。
晋代,佛教传入峨眉山后,修建寺庙,弘扬佛法,较长时间处于佛道并存的局面,梵刹宫观交错其间,僧人、道士竞相发展。
道观在峨眉山演变为佛教寺院的故事流传甚广,仙迹遗踪亦不少。晋代,资州人明果大师剃发龙游山,回蜀后来峨眉山修住,被乾明观道士迎请住持,改观为寺。
总而言之峨眉山,现在真正地主,不是道教,也不是官府,恰恰是佛教。牛心寺、华严寺、光相寺、西坡寺、灵岩寺、华藏寺等等,寺庙众多,香火鼎盛,在当地民间的威望不小。
而李贤这次的目的地-光相寺,却在大峨峰顶,相传汉明帝时建,名普光殿。寺外青竹叠翠,绿竹环绕,桃花掩映,溪水潺潺,的确是一个清幽修禅的好去处。
站在山门前眺望,一首应景的诗映射在脑海中:峰顶四时如大冬,芳花芳草春自融。苔痕新曦六月雪,木势旧偃千年风。
云物为人布世界,日轮同我行虚空。浮生元自有超脱,地上可怜悲攐蓬。
“看,有炊烟?恩?烤鸡?”,嗅了嗅香气,马遵立刻发挥了他的特长,甚至还分辨出了肉的种类。
梵音阵阵,佛门圣地,即便不是诸人不是佛教门徒,也该保持一定敬意。孔圣人他老人家不也说了么:敬鬼神而远之。
可挺好的氛围,却让他这一句给破防了,弄得大伙哭笑不得的。
“哎,还是马遵有眼力见儿,爬了半天山,铁打人也饿了。”
“走,咱俩去看看,谁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佛门圣地吃肉!”
说完这话,不待其他人反应,二人便钻入一旁的林子里,直接把大伙晾在原地。就在大伙正在犹豫进还是不进的时候,还是云曦站了出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寻着炊烟的踪迹,李贤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敢于挑战佛门清规戒律的胆大包天之徒-小沙弥,一胖嘟嘟的小沙弥。
“嗨,小秃驴,胆子不小嘛!你就不怕让师傅们知道了,揍你小屁股。”
见那小和尚被吓的眼圈红了起来,马遵捏着他的胖脸,继续威胁道:“哭,敢哭就把你裤子扒了,打屁股,用木棍狠狠地抽。”
许是马遵长的太猥琐,也可能他说的话真吓着小沙弥了。揉了揉眼睛的小沙弥,趁着马遵放松了警惕,随即出其不意,直直地挥出一拳,正中马遵的裆部。
嗷,“哦,哦,哦,你,你这小秃驴,心够歹毒的啊!”,夹着腿,捂着裆蹲下来马遵,面目扭曲的控诉着。
可不是,任谁被一拳击中了命根子,肯定都受不了那酸爽的滋味。
但这也不能怪小沙弥,人家就那么高,出的也是直拳,打到他那个地方,只能算他点子背。
嘞嘞,吐了吐可爱的舌头,小沙弥双手合十,报了个佛号,满脸稚气的说:“小僧的罗汉拳可不是吃素的,施主,可知晓厉害了!”
哈哈......,这回轮到李贤笑了,在他心目中,和尚永远都是道貌岸然,孤芳自赏,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
可这峨眉山不同,这里的和尚,不仅明目张胆的吃肉,更是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有意思,很有意思。
“小师傅,你看,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肚子也饿了,不知道这些钱,能不能与小师傅共食此肉啊!”
看了看李贤手中的钱袋,又看了看他的脸,有些“颜狗”的小和尚,放下了含在嘴里的手指,指了指马遵。
歪着脑袋告诉李贤,钱就不用了,碰上了就是有缘,佛学的精义就是善、缘,他可以请李贤吃。但马遵就不行,他必须饿着。
“为什么呢?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他因为你饿死了,那岂不是造下了杀孽?”
“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总不想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吧!”
额,李贤这话可是把小沙弥给难住了,一边是出家人坚持的慈悲,一边是被捉弄的恼火,左右为难起来。
过了一会,小沙弥揉揉自己的大脑袋,才憨厚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原谅马遵,但他必须要道歉才行。
呵呵.....,“听到没有,向小师傅道歉!”
我,指了指自己,马遵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随即在心里安慰自己,挺大个人了,干嘛与小孩子一般计较。
于是,上前拱了拱手,说了声对不起,算是向小和尚致歉。
可这小家伙却很是托大,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马遵的肚子,告诉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正视自己的错误,就还有成佛的希望?
你!成你大爷佛啊!老子这辈子酒、肉、女人,是万万不能断了的,谁稀罕跟着你们这些秃驴混日子。
马遵算是明白,这次他跟着雍王出来,是处处碰壁,走到哪儿都没好。这说明,出门那天黄历没看好,下一次,一点得做点准备。
被小和尚怼了,不甘心的马遵,随即坐在小和尚身边,很正经与他论证,和尚是不能吃肉,这是戒律里的明文规定。总结来说,吃肉的秃驴,不是好秃驴。
可小和尚,显然不吃他这套,一本正经的给他普及佛门中不同僧人之间的区别,尤其是武僧,是可以进些肉食,强壮身体的。
“你这小秃驴还是武僧,你这么个小豆丁能保护谁啊?”
“怎么不能,我会长大的,多吃肉,长大了就能了!”
“屁,那都是你师傅骗你的,知道不?”
“不可能,我师傅是主持,他是不会骗人的。”
于是乎,马遵与小沙弥就吃肉的问题,展开了深入的交流,谁不肯退让半分,就像两个小孩子吵架一般。
跟小孩子还能这么认真的较真,李贤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微微一笑,李贤也自顾的坐在火堆旁,拿起小木棍捅咕着火。还别说,小和尚弄的这鸡个头还真不小。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光相寺!
小沙弥的法号叫正本,今年已经八岁了,是他师父下山游历时捡回来的,自幼在峨眉山长大,是光相寺里年纪最小的和尚。
光相寺虽然不小,在这里出家的僧人,也有二百多人。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武僧却只有正本小沙弥一个,全寺上下也只准他一个人可以食肉。
为了不给诸师兄添麻烦,每次馋了的时候,他都会跑到林子里,用师父教他的方法做陷阱,弄点野鸡、野兔吃吃。
用小正本的话说,他虽然没有父母,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但他却是个幸福的人,因为佛祖为他安排了师父、师叔、师兄足足二百个多亲人呢!
他是光相寺唯一的武僧,他要吃的壮壮的,将来既可以弘扬佛法,还可以保护光相寺上下。
知足者,常乐!人的贪欲是无穷的,解决了温饱,就会想着弄身新衣服,吃穿都不成问题,便会瞄着房子、土地。
当年,皇帝改立皇后的时候,许敬宗怎么说来着:“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乎!”
连帝王尚且不能免俗,正本这小沙弥却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以赤子之心回报他人,谁能说不是一种智慧呢!李贤还真有点喜欢这小家伙了。
......,刚走到上门,就发现一众香客百姓堵在寺外,吵吵闹闹的,好像要打起来了一样。
“秃驴,老子的话,你听不懂是么?赶紧让开,否则别怪爷心狠手辣了。”
说话这刀疤脸的壮汉,还拍了拍手,身后立即聚过来七八个汉子,无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是面相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全都是市面上的无赖!
可无赖不在山下欺负良善,跑到庙里来干嘛呢!李贤还特意问了问正本,认不认识这些人,摸着光头的小沙弥,却面带疑惑的摇了摇头。
李贤这边看着糊涂,可站在门前的那个守门僧,却是经风历雨的主儿。
只见那僧人单手掐腰,语气不善的言道:“识相的,你还是赶紧打到回府,否则贫僧可不敢保证,你们还能不能下得了山。”
见刀疤脸他们不信,守门僧笑着告诉他们:他出家为僧几十年了,用尽了嘴皮子,也没劝得了多少人出家为僧。
可要说让山下的这些街坊打仗,那还是一定问题都没有!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试一试,看看他有没有这份威望。
额,还别说!守门僧的号召力还真行,身后的那些香客,不管男女老幼,统统的举手表示,只要法师开口,就一定揍的他们连自己的娘都不认识。
看着香客们步步紧逼,那刀疤脸也怂了,放下了一句走着瞧的狠话,带着他的人落荒而逃。而他们身后,却传出了阵阵嘲笑的“吁”声。
“马遵,看看没有!这光相寺的确有点意思。小沙弥,老和尚,都是妙人。”
“恩,还行吧!最起码比长安城那些蒙人骗钱的货强多了。”
稍时,主持禅房
普光法师将李贤、云曦、永宁三人引入禅房后,又亲自奉茶伺候,礼节上那是周道的很。
峨眉山寺院不少,光相寺不算大的,香火也不是最鼎盛。
能同时引来一位亲王、一位公主、一位郡主,那可是蓬荜生辉的事。大唐开国以来,在峨眉山诸寺中,这可是独一份的荣幸,他必须的招待周道,千万不敢唐突。
“殿下莅临本寺,那真是小寺的荣幸,贫僧代表全寺僧人欢迎三位贵客。”
“今日寺中香客颇多,小寺也没有接到照会,接待的怠慢了一些,还请殿下恕罪。”,说完这话,普光还报了个佛号。
老和尚的确会做人,本来是李贤等人仓促来访,有冒昧的地方。可老和尚硬是说成自己的事,做和尚也如此的圆滑,不愧是玄奘法师的高徒啊!
“法师切莫自责,终是小王等人的唐突。久闻光相寺主持-普光,是玄奘法师的高徒,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不敢,不敢,殿下谬赞了!比起先师来,贫僧不足挂齿。”
谦虚了一句,老普光切入了正题,询问李贤等人,不远千里从长安到峨眉山到底所为何事。
讲经说法肯定不现实,京师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那里的寺院,得到高僧不可胜数,完全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到他们这座小寺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听闻普光法师的“石玉露”是解百毒的灵药,小王等人却是厚颜相求的。”
“当然,小王也不白要!进庙烧香,总要留些香火钱,表示自己的心意。这样,一千金,您以为如何!”
嗨,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药,这“石玉露”虽然难得,可寺中却还有一些,雍王能亲自来求药,已经是诚心向佛了,怎么敢再要香火钱呢!
普光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同时邀请李贤等人在寺中小住几日,尝尝寺中的斋饭,和峨眉山的果子,也让他们光相寺进进地主之谊。
盛情之下,实在推脱,李贤也笑着应和,既然法师坚持不要香火钱,他也不好强求。那就请光相寺誊写一些佛教经典,他愿意花三千金请回去,回京之后进献给二圣。
“法师,您不知道,二圣诚心向佛,每年都会到京师各寺院上香,祈祷佛祖护佑大唐江山。”
“小王来一趟,也不能白来,总要尽一份佛心,孝心的。”
阿弥陀佛,“殿下真是仁臣孝子,走到哪都不忘二圣。您放心,老僧亲自把关,一定不白费您的这番佛心、孝心。”
说完这话,老普光表示李贤等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他会让僧人引领诸人去洗漱、休息。等斋饭做好了,也会有专人给他们送去。
“老六,你什么时候信佛了,我怎么不知道?”
从普贤殿到主持的禅房,李贤与老和尚打了一路的禅机,听得云曦一愣一愣的,转圈轱辘话,愣是一句都没听懂。
“皇室子弟,不仅要学君子六艺,道佛经典也要有所涉猎,这是基本的课程。”
“切,你们唐人就是麻烦!还是我们那活的轻松一点。”
话间,云曦还拉了一下李贤的袖子,低声说:“你发现没,老和尚有些做贼心虚啊!”
什么啊?“你却不是你那个来了,所以神经敏感,疑神疑鬼的?”
李贤这话一出,云曦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照着李贤的胳膊一把一把的掐了起来。
受不了她的“大力金刚指”,李贤不得不落荒而逃,而云曦也不依不饶的跟着后面,发誓非要“砍死”他不可。
哎,“这对冤家啊!”,见引路的僧人傻了,李洛水淡笑道:“小师傅,不要介意,他们俩平时也这样。”
第一百八十六章 您是来杀他的么?
光相寺的斋饭很一般,但这峨眉竹叶青却真不错,里面还加了一种不知名的花瓣,清香四溢,饶是被贡茶把嘴养刁的云曦,也连连称赞,赞不绝口。
寺庙中尽皆男子,永宁喜静,百无聊赖的云曦,又不屑自降身份与陈媚为伴,所以就只能硬着头皮与李贤对弈,下她最不喜欢的围棋。
“你有点耐心吧,这围棋可不是一两日便能下得的,得靠时间来沉淀。”
“就像你与姜老头儿那样?一坐一天,那还不闷死。”
“什么姜老头,那是左相,是长辈。”,李贤对姜恪,那是发自的内心的尊重,所以当即矫正了云曦言语中的不端正。
也就云曦耍赖悔棋之时,普光带着一个手捧盘子的僧人走了进来。不用多说,那盘中的瓶子中装的,就是光相寺的解毒灵药-石玉露。
老和尚办事还挺痛快,也挺有信用的,在第一时间就把东西送来了,光凭这份重视,李贤很是欣赏。
“普光法师,让他们送来也就是了,您何必亲自来一趟呢,弄得本王都不好意思了。”
阿弥陀佛,“殿下是贵客,老衲不敢怠慢!况且,老衲的这位小徒,还是殿下的故人,殿下莅临本寺,不来拜见一下,实在是失礼。”
恩?看着那僧人,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又恭敬的跪在自己面前,李贤的脑子飞速运转,可他仅有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还是说,因为他继承的记忆不完整,所以不记得了?
“法师,这位?”
“殿下还是问他好了,老衲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完这话,报了个佛号的普光不在分说,转身离开了屋子,就好像他是专门来送这个人的。
好嘛,既然老和尚不愿意说,那就看这家伙自己的吧!抬手示意起身的云曦坐下一起听,李贤就把目光又放在了那僧人身上。
“你说你的,不用看她!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人可让本王完全相信,那便是她。”
没错,至亲血脉也罢,亲信近臣也行,李贤心中最在意的,却只是辽东之战,尸山血海中,把自己从死人堆里抛出来的那个姑娘。
他与云曦之间,早就超脱了袍泽之义,儿女之情,是无论生死都无法动摇的情谊。
唉,叹了一口气,那僧人拱手言道:“奴婢,梁王府-内宦官-王兴,拜见雍王殿下。奴婢的义父是王伏胜。”
啪,在茶盏落地的同时,李贤也将王兴一脚踹飞,随即纵身上前,一把抓住了王兴的脖子。
一点点的加力的同时,还肃声言道:“你,在说一遍,你是谁?”
“奴,奴婢真是梁王的近侍,曾随梁王一同被囚在黔州。”,被掐的面色凝紫的王兴,拼尽全力回了一句。
哼,李贤这边一松手,王兴直接跪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着。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脖子就要被雍王拧断了。
“梁王是谁?你反应太大了吧!”,提出问题的同时,云曦又把李贤拉了回去,还不忘倒一杯茶给他。
唉,“梁王-李忠,是我的长兄,王皇后的养子,东宫曾经的主人。麟德元年时,因谋反罪被父皇赐了鸩酒,死在了黔州。......”
皇长子忠,生于贞观十七年,当时的李治还是太子。百日宴时,太宗皇帝亲临东宫,酒兴正浓时,便起身跳舞,属目群臣,于是群臣遍舞,尽日而罢,凡是参加宴乐者均有所赐。
可以说,在当时,太子妃(王皇后)无所出的情况下,庶长子-李忠已经被太宗皇帝默认为帝国的接班人。于是,贞观二十年时,李忠破格受封陈王,成为皇孙一辈子中第一位亲王。
永徽三年,被过继给王皇后,在皇后舅舅中书令柳奭,太尉长孙无忌等人的劝谏之下,李忠被册立为太子。
可好景不长,永徽六年十月,皇帝行废后之举,立天后为国母,李忠失去了嫡出的身份,被嫡长子-李弘所代替,废为梁王,外放为梁州都督,不久,又被贬为房州刺史。
随着李忠年龄渐长,常常惊恐不能自安,生怕自己步了王皇后、萧淑妃的后尘。有时甚至偷穿妇人的衣服,来防备刺客。而且经常做怪梦,常常自己占卜。
显庆五年,因“占卜和穿妇人之服”的保命方式为皇帝所不喜,被废为庶民,迁到黔州居住,囚禁在黔州李承乾的故宅。
麟德元年,许敬宗上书攀诬:上官仪、王伏胜与李忠阴谋背叛朝廷。当年十月,李忠被赐鸩酒,饮恨长逝。次年,皇太子李弘上表请求收葬了李忠骸骨。
稍微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清楚,李忠没什么大错,唯一的错事就是成了王皇后、柳奭等人手中的棋子,用来制衡向皇后之位发起冲锋的天后。
所以,杀死李忠真正的凶手,并不是皇帝,亦不是许敬宗等趋炎附势之辈,恰恰是为自己,为儿子,扫清道路的天后。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弄死,那便简单了,斩草除根,方能永除后患。这是皇后惯用的手段,李贤早就习惯了。
说的直白一点,皇后及她的几个儿子,便是王兴的生死大敌,所以李贤当然不相信,他是来拜见自己的。不,与其说拜见,不如说他是来复仇的。
“天后杀了梁王,杀了梁王一系王、柳二族的官员。不管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统统都没有放过。”
“王皇后,王皇后将殿下托付给奴婢,可奴婢却没有保护好他,只能看着内侍省的宦官,将鸩酒灌入梁王的喉咙里。”
不管王兴怎么哭,如何控诉,都无济于事,他和王伏胜都只是残缺不全的宦官。在皇权面前,在天后面前,用“螳臂当车”来形容,似乎都有些托大了,不是么?
哼,“来,你告诉本王,你对我大哥如此的忠心,可你为什么还活着!”
“殿下是明知故问,您不就是奉天后的谕旨来斩草除根的么?否则,区区一味药,怎么会劳动一位亲王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和尚中的太监!
他?谁啊?王兴这话算是把李贤与云曦都搞蒙了,他们来峨眉山就因为这里距离阆中近,可以打个掩护,仅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选择光相寺,那完全是因为是峨眉山的诸多寺院中,这里是唯一以擅长制药闻名的。
而王兴说的奉皇后之命,更是无稽之谈。李贤自率军返京到离开,压根就没觐见过皇后,这谕旨的事儿,又从何而言呢!
哦,明白了!本王是无心插柳,王兴却是做贼心虚。他要不是心虚,自知挡不住天后的谕旨,怎么会跑过来哭呢?
“雍王殿下,奴婢虽然出家未僧,可也听礼佛的香客说过,雍王是唐军中最新崛起的战将。”
“不,纠正你一句。老六不是普通的战将,西征之战,他已经是三十多万唐军的统帅了。”
云曦必须的让王兴明白,坐在他对面的可不是一位普通的宗室亲王,却是经过战火洗礼且倍受将士们崇敬的大军统帅。
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么?汉有冠军侯,唐有雍亲王。李贤就是宗室在军中的一面旗帜,是所向无敌的象征。
恩,“那奴婢猜的就跟没错了,殿下的大军,想必已经把峨眉山团团包围了吧!”
“可奴婢就想不通,殿下为何要绝了自己兄长一脉呢?你找的没错,正本确实是梁王的子嗣。”
啥?那小沙弥是李忠的儿子?不对啊!李忠的王妃早逝,他也没有其他的侧妃,哪儿来的儿子呢?
自知已然陷入的绝境的王兴,便实言想告,麟德元年十二月十五日,梁王李忠的侍女-碧萝,诞下一子,也就是今日与李贤一同返寺的小沙弥。
见圈禁之地,被官军围堵,自知求生无望的李忠,跪在他这个卑贱的奴婢面前,哭着央求他,躲在暗格中,保着孩子活下来。
不要让他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不要让他知道自己身世,更不要让他去报仇。只求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哪怕当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也无所谓。
也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李忠与一众人等,面对死亡皆守口如瓶,宁愿自己去死,也没有任何人肯吐露孩子的踪迹。
在石板下的王兴,一边听着梁王府上下人等血泊中哀嚎,一边流着眼泪。整整一天,原本绿树青翠的别苑,成了一座坟场。
除了梁王被他们带走了,其他的人都像野兽的尸体一般,被人随意遗弃。任由他们在哪里腐烂、发臭,被虫蚁啃食。
王兴找了半天,才找到奄奄一息的碧萝,弥留之际的她,只是碎碎叨叨的说了一句: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天大地大,谁能有皇后的权势大呢!想要活着,找个庇护之所,我就只能抱着小殿下,来投奔普光师父。”
“普光师父曾是王皇后的座上客,专门为潜心向佛的皇后讲经,除了他,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好。”
王兴是在籍的宦官,是在内侍省挂了号的,梁王死了,他的近侍却消失了,怎么可能瞒过天后的那些爪牙。
所以,一直以来王兴都怕被人认出来。他自己贱命一条,残缺之躯,死也就死了,死了也能下去伺候王皇后和梁王。
可小殿下不行,他得活着,好好的活着,如此方不负梁王及那些甘心赴死之人。
王兴当然也知道,离开小殿下是最稳妥的。但因为不放心,就想等小殿下再大一些,再自行离去。
没有想到的是,天后的人还是发现了,且派来的还是一位统领千军万马的统帅。不管是为了天后,还是他那位高卧东宫的兄长,都断然不会留下“正本”的。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想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杀了他,既能替太子铲除后顾之忧,还能在母后那邀功请赏!”
“云曦啊,你帮着本王想想,冲母后要点什么好呢!”
李贤这话一出,王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袖子中的短刀滑落掌间,冲着李贤的胸口就扎了过去。
没错,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可他还是过高估计了自己身手,这刀刚刚近身,持刀的手腕就已经被李贤折断了。
“你脑子不好使,还是愚忠到了盲目的地步了!他是个带兵的亲王,没有几手像样的功夫,能统帅的了三十万大军么?”
草原上,聪明的猎人,是不会在正面与孤狼动武的。王兴明显是愚忠到了牲口的地步,这是拿自己的脑袋当鸡蛋了么,愚蠢。
“王兴受先皇后大恩,梁王重托之情,我只能死在小殿下的前面。”
别看王兴是个太监,是个人人都看不起的残缺的阉货。但太监也分好坏,王兴恰恰就是那种知恩图报的。
当年王皇后赏了他一口吃,一饭之恩,他就要用自己的命来报答。即便这番刺杀的举动很愚蠢,他也丝毫不在意。
所以,当李贤的定唐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王兴眼睛一闭,主动将脖子伸了出来。等到了地下,王皇后和梁王问起来的时候,他也不至于羞愧。
呵呵......,“王兴,你不错,很不错!”,话间,李贤将刀收回了鞘中,扔给云曦。
随即,继续道:“你走吧!就当今晚没来过!小沙弥还是小沙弥,你还是你,好好在寺中参禅礼佛吧!”
什么?王兴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武媚娘的儿子,竟然愿意放过他们?
于是,试着问道:“你,你就不怕他将是下一个赵氏孤儿?”
“怕的话,本王就不会多此一举了。”,话间,李贤又将手中的扳指拔了下来,放在有些呆了王兴手中。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如果这孩子将来能放下仇恨,想回家了,就让他带着这个来找本王。”
见王兴不解,李贤反而耐心的解释着,他们此次上峨眉山真的不是为这孩子来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有这样的旨意,李贤也会手下留情,放开一马。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李氏子孙,杀来杀去,何苦来哉呢!”
话间,李贤突然提高了音量:“本王说的对不对,普光法师。”
阿弥陀佛,“不以强凌弱,心存善念,以己度人!殿下虽然在世俗,修的却是菩萨道。”
果然,老和尚-普光一直都在外偷听。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听墙角,窝藏被定了谋反之罪的皇子之后,他及阖寺二百余僧人的命,都在李贤一念之间。
“本王明日便带人离去,今晚的事儿到此为止。”
这下王兴终于是相信了,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谢恩的话好了。
一边磕头,一边感谢雍王,额头都磕破了,满脸都是血也浑然不知。连身为外人的云曦,都不得不由衷赞叹一声:忠义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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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速之客-裴南烨!
翌日一早,在普光等一众僧人的恭送下,李贤一行人离开了光相寺,下了峨眉山,直奔阆中李淳风“升仙”之所。
如此一来,李贤虚晃一枪,请君入瓮之计,彻底流产将自己一行人暴露在“尾行”之人的目光之下。
马遵、薛讷等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出于对自家殿下的盲从,也能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默默在上路行进。
而与普光法师,同样在禅房周围暗自保护的谢映登与李洛水,却对李贤的选择赞不绝口,觉得这孩子不错,是个有“心”之人。
“昨儿,老身问他,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么?若失义理,与禽兽何异!恩,李家终于出了一个有人情味的。”
处于同样的身份、地位,设身处地来讲,其他的皇子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向天后邀功的机会,已求让自己能有机会“更进一步”。
可李贤不一样,偏偏选择了暗自担下来,这可是会冒很大的风险的。有一天,被天后知道,他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逆子,是要承受怒火的。
无情最是帝王家,身在这么个家庭,为了一个早已经亡故的废太子,他都能有这般的情义,对其他的人,还会差么?
“他是个好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不是被情义绊住,你觉得老夫会跟着到处跑么?”
他们说的其实都不对,李贤这么做,除了对李忠这位悲情储君的同情外,更多的因素是为了天后,化解昔日的仇怨。
身为天后之嫡子,李贤没有选择,总不能看着她,被人口诛笔伐,成为天下人讨伐的对象。
永徽、显庆年间的宫斗,该落幕了!为义阳、高安牵红线,找个好婆家,就是李贤的一种尝试,试着修补她们与二圣之间紧张的关系。
冤冤相报何时了,仇上加仇,杀来杀去,血流成河,何苦来哉呢!而正本小沙弥,维持现状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李贤不能把无辜的孩子卷到这场阴谋当中,所以匆匆离开,将他们注意力吸引到阆中,小正本的身份才能得意保全。
是日,一行人行至距离阆中三十外的路人坡时,因天色已晚,李贤等人不得不选则在这里露营。薛讷、马骁等人一边布置营地的同时,也开始张罗晚饭。
渺渺炊烟升起,李贤与马遵在篝火前扯皮,这已经成了他们每日的“必修课”,不扯一会儿,这饭食都是吃不香的。
也正是此时,不远处的林子,走出一位身穿布衣的汉子,向守卫在外围的出示了令牌后,径直走到李贤的篝火堆前。
面带笑容,不卑不亢的言道:“殿下好品性,一路之上从不劳顿诸州府,甚至驿站都不住,臣敬佩之至。”
说话的这位不速之客叫裴南烨,现任千牛卫中郎将之职,少年兵出身,早年就给李治当侍卫,为人冷酷,杀伐决断,是个极其自傲的人。
不过,他这个中郎将,从不在殿前当差,一般都在北苑中训练新兵,深受程务挺的信任。而且,别看他的官职只有五品,年纪也不大,但却是太子妃-裴氏的嫡亲叔父。
“哎,姓裴的,你真是新穿的官靴高抬腿,一品亲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对马遵的喝斥,裴南烨却丝毫不以为意,作为皇帝的亲信侍卫,他们的心中只有天子,那怕是天后、太子,亦可不用遵命行事,更别说李贤不过是“闲散”的亲王了。
至于马遵为什么在雍王没有发话前站出来,那完全因为私人恩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忘记当年被扔进茅房之耻啊!
“好了,马遵,你退下吧!”
李贤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但他明白裴南烨是皇帝专门派来保护他的。虽然嘴上说不管,但却派出了最精锐的侍卫队,这是父亲对儿子的关爱。
皇帝在用他的方式缓和父子之间的隔阂,修补裂痕,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千里冰川,黄沙万里,本王都扛过来,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裴将军,能告诉本王,你这一路都隐匿的那么好,为什么在快到目的地了,反而露面了呢?”
呵呵,“殿下,臣原本以为你会在峨眉山张网待捕呢,将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您能告诉臣,是什么让您改变注意么?”
好嘛,不愧是皇帝袖管里的人才,不仅身手了得,这份机谋也端端是了得。李贤这“变手”的小动作,人家早就洞若观火了。
不过,李贤还是很直接告诉他,亲王就是亲王,中郎将也就是中郎将,那怕裴南烨是皇帝的亲信,有些事也无权过问。
当然,想问也不是不问,向长安请旨,只要有圣旨,一切都好说。
“诺,殿下怎么说就这么是,臣及麾下的千牛卫,唯殿下马首是瞻。”
“行了,你卖乖,本王反而不习惯,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李贤痛快,裴南烨也开门见山,根据前面千牛卫探报,李淳风曾经隐居的-清风观,最近不正常的很。道观下面的-徐村,正在闹“异事”,屡有村民被怪物袭击殒命。
而探子得报说,当地百姓相传,早年间这里就闹过此事,后被李淳风施法封印。如今道长过世了,法力消耗殆尽,怪物也就冲出了封印,开始祸害人了。
当地的官府,对此是一筹莫展,请了不少高僧道士都没有办法,百姓们只能到观中烧香,求李道长的仙灵继续庇护他们。
因为,这清风观是李贤的目的地,又在闹这样的异事,裴南烨觉得很蹊跷,所以觉得静观事态的发展,消停消停才稳妥一些。
他的任务是护卫雍王的安全,这种不测之地,还是谨慎一点好。
“裴将军,你我都是军人,军人的使命是什么呢!忠君、保民,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咱们这些军人也义不容辞。”
“殿下就不怕这是请君入瓮之计?如果有人真的能借助异事发难,这可是防不胜防的。”
呵呵,李贤微微一笑,指了指心窝,淡淡言道:“若失义理,与禽兽何异!”
见马遵等人把饭菜都弄得了,李贤也很有大方的说:“裴将军,一起吃点?”
是不是真心的,傻子都能听出来,裴南烨也是拱了拱手:“既然殿下心意以决,那臣就先下去准备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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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信不过?
吃饭的时候,李贤特意打听了一下,马遵与裴南烨之间的过节。就因为裴南烨在市面抓人,没有照会洛阳府,马遵就当面发了几句牢骚。
可这家伙,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当着洛阳府差役的面,硬是把府尹公子,扔进了粪坑。还派兵阻拦差役,命人看着他,不泡够一个时辰不准出来。
那“香气”就别说了,皮都搓坏了都没褪尽,一连半个月,他走到哪儿,别人都捏着鼻子躲着远远的。马遵的一世英名,就会在了裴南烨的手里。
“吃饭的时候将这种事,我要是裴南烨也把你扔进去。”
“唉,自作孽,不可活,连皇帝的侍卫都敢骂,你呀没事找事?”
薛讷,马骁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碗,扭身去了一旁,谢映登、薛峣等人也觉得倒胃口的很,纷纷效仿,不声不响的跟着走了。
而就在李洛水也欲起身之际,贱贱的马遵,惨兮兮的说:“我的郡主亲娘,您老人家也嫌弃我么?”
啪,啪!结果非常喜人,马遵的脸立马就胖了一圈,红彤彤的,喜人的不得了。摸着红肿的腮帮子,又蹲在李贤身边,呜呜的,很是委屈的比划着。
“马遵啊马遵,你就是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郡主一生为国,未曾婚嫁,而且你爹还是个老鳏夫!”
“这话要是传到外面,郡主的名誉,岂不是要受损。你叫她亲娘,不是自己找揍么?”
云曦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马遵这混账够缺德的了,即便他觉得年纪与其父相仿的永宁郡主,挺适合当他娘的。可不管是大唐还是渤海,都没有儿子给老子选媳妇的道理。
有想法可以,让他爹到皇帝那求恩典去,如果圣意、郡主都愿意,他自然有机会叫郡主一声娘。这么死皮赖脸的硬叫,揍他是轻的,换成云曦早就抽刀砍他了。
“公主,您这说错了。下官不是为我爹寻夫人,而是想学郡主的金针之法。”
“你看前日,郡主那金针,嗖嗖地!学会了这个,好做傍身之用啊!”
哦,李贤明白了,这些天他一直纳闷,马遵干嘛没事撩拨李洛水的耐心。感情这小子是相中,那一套金针之法了。能救人,也能护身,两全其美。
不过,马遵这话刚落,就有三根银针,顺势扎在他的脚背之上。明知道理亏,却又不敢声张的马遵,只能咬着牙,自己拔下来。脸上一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模样。
见这家伙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李贤淡淡笑道:“为什么马遵眼睛常含泪水,只因为金针爱的深沉。”
“殿下,你这是幸灾乐祸,不厚道啊!”
“臣对殿下可是一片丹心,殿下出征这三年,臣为了殿下的基业,可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身板差点没累毁啊。”
不厚道?那行,本王就厚道一把!将胳膊压在马遵的肩膀上,李贤低声说了八个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啥?练这玩意,还得,还得自宫!我勒个去啊!马遵一脸诧异的看了看李贤,又偷着瞄了一眼李洛水。
“听说......。”,听说有门功法叫《葵花宝典》,就是专门以银针为主的,与永宁郡主的金针之法颇为相似。
反正人家那功法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郡主这个要不要,那就不得而知了。李贤的认知就这么多,马遵要是真想学可以自己去问。
“殿下,臣还是觉得当个文官挺好的。”
说这话,马遵就想溜之大吉,回车上处理之下钻心疼的脚,可这刚起身就被李贤一把又拉了下去。
“裴南烨说的没错,这是世上从来就没有凑巧的事,越是巧合,就越可疑!”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的那话吗?鬼神之事,连圣人都说不准。我等凡夫俗子,不看一看,怎么敢下结论呢!”
恩?说到猎奇,马遵立刻忘记了疼痛,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盘坐下来。
抓妖怪,这差事好啊!马遵活了这么大,忠臣良将,混账瘪三,什么样的鸟人都见过了,唯独没见过妖怪。
虽然他与裴南烨,有些“血海深仇”,但大义当先,他愿意放弃私人恩怨,追随殿下,会猎此妖物,还徐家村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看着马遵那副大义凛然的认真模样,李贤呵呵一笑,拍了拍马遵的脸:“你能不能要点脸,起了猎奇之心就说,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殿下,说话不揭短,你怎么也得给臣留点颜面吧!”,马遵苦着脸,很是不忿的反驳了一句。
可李贤却告诉他,面不面子的不重要,只要马遵能差事办好,里子面子都会有的。既然他与裴南烨有私怨,那就由他监视其加入后的一举一动。
“殿下,你不信他?”
虽然马遵与他有仇,可这家伙是皇帝的侍卫出身,要是连他这样的人都不能信任,那还有谁能信任呢?
盯着马遵,李贤很认真的告诉他,除了并州大都督府一系的文武官员外,他谁都不信。
马遵是玩世不恭,嘴也臊的很,三句话后一准跑调!可把二人放在一起,李贤更愿意相信马遵,对于那位履立功勋的中郎将,还是心有余悸。
裴南烨是皇帝的侍卫,这没错!可他也是河东裴氏的子弟,是世家子。李贤不知道,他是怎么取信于皇帝的,但他在李贤这并没有争取到信任。
此次的差事,是皇帝交待的绝密。只准成功,不许失败!他一个身兼护卫之责的中郎将,暗中随行就是了,干嘛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干预呢?
是对皇帝的忠心,让他不得不僭越进言,还是说他有其他的目的?他就不怕行踪暴露,让李贤引过来的鸭子,飞了?
这些都不得而知,需要等待谜题揭晓之时,才能为人知道。但在这之前,李贤就是要让人看着他!
小眼睛一眯,眼中精光一闪,马遵拱手回道:“殿下放心,臣一定看死他,就是上茅房,臣也跟着。”
当然,马遵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要是真动起手来,那肯定是要吃亏的。为了避免他再次被丢入粪坑,丢了雍王府的体面,李贤决定把马骁调给他。
“殿下,要是那孙子有异常,臣能不能。”,说这话的时候,马遵还比划了个丢的手势。
呵呵,这小子还真记仇,不报回来,不肯罢休啊!
笑着点了点,李贤淡淡道:“你要是有本事报仇,本王为什么要拦着呢!”
第一百九十章 徐村之行!
行至徐村十里之时,裴南烨单人加入队伍。狗皮膏药似的马遵,提溜那对小眼睛,一个不停的监视着裴南烨,就像看贼一样。
千牛卫,天子卫率,让裴南烨养成了一身桀骜之气,怎么能忍得了马遵如此行为。要不是雍王在前,他早就找个茅坑把马遵再扔进去一次了。
是,马遵是雍王的亲信,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了。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像这种干大事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东西,是怎么入得这位皇子眼的。
“老裴,你这气色不好,身子骨不行了,未老先衰?”
“还是有什么男人的隐疾,不好意思说出口?”
“讳疾忌医可不行,有什么你就说,千万别克制!”
这一路,裴南烨都快让马遵给烦死了,额头上青筋暴起,袖子里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咬紧牙关,不停的深呼吸,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
他这难受的模样,自然被李贤看在眼里,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于裴南烨这样不苟言笑,又臭又硬的家伙,就得让马遵这种混不吝恶心着,否则办事太不方便。
“老六,老六,我发现你挺坏啊!马遵那混账东西,就差指着鼻子骂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什么叫坏?我这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话间,李贤又小声的告诉云曦,如果马遵、马骁都看不住的话,他就只有加码,把陈媚再派去。
见李贤笑的有些坏,云曦当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娇怒的她还在李贤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两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干什么啊!”,李贤就搞不明白了,陈媚明明被她所厌恶,为什么还掐他。
千万别说什么同为女性,互相同情。陈媚走了这么多年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男人没打过交道。没准人家就喜欢,裴南烨这种出身世家的天子近臣呢。
“进村之后怎么办,那里可有官差驻扎,难道表明身份?”
“官差怎么了,还不让打尖,歇歇脚了?”
说完这话,李贤便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立刻就有侍卫跑了过去,与主人家商量,烧点热水,弄口吃的。
那小院不大,做不了二十多人的饭,侍卫们只能在院外生火。而李贤与云曦几人,则被好客的老者请进了院子,吃点野果子,解解渴。
“老丈,您今年高寿啊,家里怎么不见儿女呢?”
“哎,什么高寿,我啊,今年六十有五了。家里儿子、儿媳都让里正叫去了,帮着官府抓妖物去了!”
呦呵,说到妖物本来以为百姓们会害怕,可没想到,老头儿还挺从容。细问之下才知道,李淳风当年降伏怪物的时候,老头儿就是村中的里正。
那还是贞观十五年,李淳风刚刚升任-太常博士,受诏预撰《晋书》及《五代史》,及魏晋至隋朝这段历史时期天文、历法与数理。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太史公撰写《史记》前,尚且漫游各地,了解风俗,采集传闻。效先人之法的李淳风,游历天下,辗转途经阆中的徐家村。
正巧从村民处了解到,这里正受妖物荼毒,道长慈悲为怀,孤身入紫竹林,与妖物大战三天三夜,最终降伏了妖物,还了徐家村百姓以安宁。
这里的村民有感道长的再造之恩,于紫竹林之西,建了今日的清风观。而晚年致仕的道长,再次回到此处时,被村民的行为感动,便留在了这里。
可好人不长命,咸亨元年,道长就在这观中“兵解”升天了。徐村的百姓,也是感恩之人,四时八节进观中烧香,缅怀道长的同时,也请道长的仙灵庇佑。
本来呢,日子挺好的!可偏偏就有不着调的后生,仗着有些蛮力,就乱了章法。村东头的徐刚,三十多岁了,不好好种地,整天酗酒,日子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这不,前些日子喝多了,竟然把道长的神像给砸了,乱了风水,惹怒了道长的仙灵,撤去了法力,所以那妖物便又出来害人了。
“唉,罪过,造孽啊!不仅那娃子造天谴而死,村里的风水也坏了。”
“不瞒你们说,这日子什么时头还不知道呢!还好,咱们隆州的刺史,是个亲民的官儿,否则啊,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阆中县属隆州治下,其州辖阆中、南部、苍溪、西水、新井、晋安、新政、奉国、歧坪九县。现任刺史-何为,是永徽初年的进士,以雷厉风行、果断机敏著称,算得上能吏、干吏。
听裴南烨说,吏部调其进京述职的本章已经到了,但却因为徐村之事,耽搁了行程。眼看着仕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处理不好,裴行俭那无论如何都是过不了关的。
“那这,有什么进展么?”,捧着果子的云曦好奇的问道。
“嗨,挖地三尺了,还是什么都找不到。所以,官府的兵役与青壮,白天搜查,晚上便轮流打更维持着。”
官府这次可是一点都没含糊,何刺史亲自带队,也请了不少和尚道士,没白天没黑夜的忙着,可还是有人在落单时被袭击。
说到那妖物的形态,老一辈的幸存者说类似于猿,青面獠牙,有一身黑色的毛发,迅捷如风,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没了,根本就不给人机会还手。
那爪子有人两只手那么大,凡是着了它拍着了,轻者断手断脚,重者被撕成碎片。
“哦,原来是这样!老丈,是这样的,我们呢,都是入川来贩茶的商人,这些日子也一直在野外宿营,吃喝都是问题。”
“你看,我们队伍中,有女人,也有老人,实在疲倦的很。你看,能不能在村子里,找个大一点地方,租住几天!”
“钱不是问题!您只管张罗,断不会亏了您和主家的。”,说完这话,李贤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袋铜钱,放在当面的方桌之上。
可老头却丝毫没有被钱袋吸引,连连摆手拒绝,李贤等人远道而来是客,他们要是收了钱,徐家村的人出去还怎么抬头做人。
既然李贤等人不嫌弃村子闹异事,那就用后边的空院好了,反正他侄子早就不在了,空着也空着。
虽然是几间简陋的茅草屋,但却能遮风挡雨,收拾一下就能住。一会儿吃过了饭,他就让邻居的妇人帮着收拾,李贤等人大可以多住几天,休息好了再走。
第一百九十一章 憋屈的太子爷!
李贤等人入住徐家村的同时,在长安东宫的李弘,却在为东宫的将来发愁。李弘已经开始监国代行国政了,可东宫现有的属员就出现了人数不足,才能不够的情况。
造成人才“青黄不接”的原因简单的很,是由于太子刚刚完成学业,东宫属员大多还都倾向于教学为主,经世致用,可堪驱使的下级官员,自然就没有多少。
二圣没放权之前还好,东宫的场面还能维持,可现如今他是监国了,国政、军务缠身,身边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班子辅佐,那可是要耽误国事的。
而且,他也不好事事都劳烦张文瓘、郭正一等老臣,真把他们累倒了,东宫的依靠可就没了。
所以,李弘就把目光放到了春闱下来的那些进士身上,他的态度是唯才是举,不管是世家勋贵,还是寒门子弟,只要有才,东宫是来者不拒。
可他的手谕,还没有发到吏部,就被尚书右仆射-阎立本给拦了下来,着实把李弘这位监国太子闪了一下。
理由是现成的,这一科进士的去处已经有了上谕,尽皆调入禁中修撰,由左、右史和著作郎中督管,以充实北门学士的力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阎立本是什么意思,竟敢拿天后的上谕搪塞于孤。”
“北门学士又怎么了,他们的人还少么,多几个,少几个,又能如何?”
李弘心里当然不平衡了,过去朝中的那些老臣,都以他年纪幼小,不适合处理军国重事为由,事事先请示于天后,丝毫不把他这位也已成年的太子放在眼中。
行,天后是他的母亲,李弘忍没有关系。但现在,监国的诏书已经下来了,他们凭什么还敢对孤行阳奉阴违之举。
还不是欺负他,没什么政绩,也不似六郎那般有军功傍身!
“殿下莫气,莫气!您这刚刚监国,万事开头难,顺过架儿就好了。”
“整日忧心国事,身子都熬垮了,臣妾这刚刚熬得了参汤,您多少喝一点。”
太子妃-裴氏,出身世家豪族,嫁入东宫的时间也不断了,她当然知道丈夫有多难。上面压着二圣,下面挤着三省六部官员,他身在中间,日子不好过。
李弘纯孝,仁厚,也很有政治抱负,可受制于礼制、孝道,被捆住了手脚,根本就没法权力施展自己的才能。
吏部左侍郎,录尚书事-裴行俭是她的堂叔,只要太子点头,她完全以在私底下,请叔父在不伤殿下和右相之间的和气,帮着从中斡旋一二。
“爱妃,你的心意,孤是知道的。可咱们不该把裴侍郎和你父亲牵连进来,你放心,孤还有办法。”
李弘得跟那些老东西置这口气,六郎能在尸山血河中建立功勋,他这个太子如果连几个手下都挑不明白,岂不是让人笑话。
夫妻二人这边话还没说完,就有内侍进来禀告,太子洗马-郭瑜,在殿外求见。而裴氏也很会看眼色,知道太子还有正事,只是温柔一笑,便带着身后的女官,向殿后走去。
郭瑜当然是回话的,他的任务就是绕过中书省、吏部,从历年闲置的官员中,挑选出可堪驱使之人,填补东宫的空隙。
可见到郭瑜带到殿中的人,李弘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瞅瞅,瞅瞅,郭瑜给他挑的这些贤良英才,“高矮胖瘦,扶老携幼,”这两个词用在他们身上正合适。
那年纪大的,都能给最小的爷爷啦,拐棍都拄不利索了,还能当官?头前站着这三位,嘴里能有四颗牙么?
太子的异样,郭瑜当然察觉到了,于是上前躬身低声的解释着。吏部历年的闲员,在京的数量本就有限,加上年深日久,人员自然良莠不齐。
那些世族出身的,宁可继续闲置,也不愿卷入天家的争斗中,给家族招来灾祸。反正他们的家族家大业大,没有东宫的这份钱粮,也能活的很滋润。
至于那些才能出众,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与新晋进士一样,早早就被北门学士截胡了。剩下的这些虽然是歪瓜裂枣,但也聊胜于无,矬子中拔大个吧!
“你!”,李弘差点没气背过去。他是明白了,为什么郭正一,掐半个眼珠,看不上他。平时怪话不少,办起实事来狗屁不是!
再回过头来,看看六郎的雍王府,当初也不过王勃、刘纳言、秦晙等一班少年人,底子比东宫薄多了吧!现在,却是人才济济,把并州大都督经营的有条不紊。
事到如今,发脾气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除了死马当活马医,还有别的选择么?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撇了郭瑜一眼,李弘便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你多大岁数了?”
“什么?”
“孤问你多大岁数了?”,有些不满的李弘,不得不提高音量。
哦,这回老头儿听明白了,拱手慢声慢语的回话:他今年六十有五了,永徽三年的进士,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曾经在河南道当过一任县令。
别看他岁数大了,一顿还能吃两个馍,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还能帮着殿下署理文牍,协理政务。
额,能不能为自己分忧,李弘还真不知道,就瞅着老头儿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要是能活过年底,就算祖宗烧高香了。
“下去吧!”
“殿下,您还没说让臣干什么呢?”
还干什么,你还能干什么啊?李弘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殿中的侍卫,把老头扶下去。
.......,老头这可开了个好头,紧接着就一顿“群魔乱舞”,一一奇葩的奏对,啼笑皆非,让人听哭笑不得。
李弘的脸色不仅越来越难看,袖子里的手,也捏的咔咔作响,撇郭瑜的眼神,都他妈有些变态了。
见太子动了真火,郭瑜的脑门是布满了汗珠。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心中祈祷,希望这一网里能有一两条“好鱼”。
“咿呀!臣方如汉,参见太子殿下!”
中年行的礼夸张之极,有点像是唱戏的,他那一嗓子咿呀,惊李弘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拿稳。
将茶盏放在案上,揉着发涨的头,李弘沉声问道:“说吧,你能干什么?”
“小臣从前在边州,专司茶马贸易!闲置后,没事就跟着教坊司编练歌舞,殿下要是需要,小臣可以帮你。”
那中年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弘便抬手打断了他,只是冷冷说了两个字:下去!
不知道是李弘的声音小,还那中年的小脑没发育健全,竟然还木呆呆的问李弘,他什么时候能到东宫的宫乐队去当值。
啪,听了他这话,憋了半天的李弘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了,抓起茶盏冲着那中年就扔了过去。
怒气冲冲的吼道:“滚,都给孤滚出去!”
得,太子这么一吼,不仅吓的闲员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以头触地,不能言语。更是惊动了殿外的侍卫、宦官,他们也都赶紧上前,把正处于蒙蔽状态的闲员都拉出殿去。
太子爷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下人们一直都宽仁的很。能把他气成这样,这些家伙也算是能人了,所以在往下托人的时候,也一点照顾的意思都没有,生拉硬拽,与对待犯人没什么区别。
“孤却实不如六郎啊!”
“殿下,殿下,都是臣无能,都是臣的错,殿下不可过分自责,意志消沉啊!”
郭瑜这事办的是不怎么样,可他对自己却是忠心耿耿,从来都为他着想。这责怪的话,宽仁的李弘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了,你起来吧!派人去打听打听,六郎到哪儿,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弘当然不知道,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用人难的问题。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正在向他及东宫的僚属悄然而至。失去了李贤帮衬的他,即将面临人生中,最难的抉择!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们不一样!
“阿嚏,阿嚏!”,绵绵细雨是柔和,可李贤却因此伤了风。裹着被子,接过云曦低过来的姜汤,一口口喝着。烫,太烫了,这丫头真是个公主,不会伺候人。
李贤呢,身子骨一直不错,从来都不生病,最起码在云曦的眼中是这样的。甭管是冰天雪地,还黄沙万里,他都活蹦乱跳的,谁能想到让毛毛雨给调理啦。
不过,云曦也发现了一个问题。生病了,李贤老实了不是,不管怎么弄,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欺负起来有意思极了。
“行了,有完没完了!再揪我就火了!”
“火呗,吓唬谁呢!本公主什么风浪没见过。”
唉,李贤呢,在并州,在西征军,拥有绝对的权威,只要他挑一下眉头,哪怕是手握重兵的大将,也不敢反一句嘴。
可他的教令,在云曦面前,效力无限接近于零,说与没说都是一样的。李贤也没什么办法,听着呗。
“喏,这是刚刚从长安传来的消息,你的那位五哥,刚刚监国就在阎立本的手里吃了亏。”
伸手接过来,仔细的瞧了瞧,李贤叹了一口气,随即将纸团成了团,丢进了当面的火盆中。
“我五哥啊,心智有余,魄力不足!其实,他摸得方向没有错,税制、水利工程,都是国家重要的项目。”
“可他呢,就是太注重和气了,与谁都不想撕破脸。要不然,也不会让阎立本将了一军。”
这也就是李弘,还能好说好商量,有耐心与这些老臣磨合。换成李贤,结果就只有一个-乾纲独断,只要他认准了,就是全天下反对都没用。
没有打破陈规的决心,怕撕破脸,别说是储君了,就是李贤干的这角色,他也干不了。
皇帝把他送到监国这个位置上,心思可没少废,也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的,否则他们那个嗜权如命的母后,怎么会表示支持呢!
“你那个父皇啊,就是偏心!他要是把一半的心思放在你身上,早就不是这般光景了。”
中原人的儒家思想,今生父子,前世冤家的道理,云曦是不会明白的。况且,皇帝也有他的良苦用心,太极宫的那一夜,让李贤对他改观不少。
“让咱们的海东青,吃饱了,再飞一趟!让郝处俊帮太子一把。”
“你!”,云曦真是搞不懂李贤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人家都信不过了,为什么还要当这冤大头?
“行了,去办吧!我们兄弟之间,如何不能做到守望相助,那就真给人可趁之机了。”
什么是兄弟,就是不用多说,也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有李弘请马载父子转过来的那个口信,一切就不用再多说了。
能让太子讳莫如深,一定是他就藩之后,出了什么事。可惜,他啊,这几年都忙着打仗,一直也没时间沟通。
“行行行,烂好人,我去!”
云曦这头脚刚迈出去,裴南烨和马遵,这对欢喜冤家,都一脸凝重的向李贤行礼,然后跪坐在他身边。
“怎么着,有动静了?”
“是的,殿下。张老丈的小儿子没回来,他们追到东坡的乱石谷中,那妖物便失踪了。”
裴南烨专门问过回来的人,那妖物很是狡猾,得手之后,绝不恋战,立刻隐匿行踪。
从他的行为来看,它把徐家村的村民当成了猎物,不仅在玩弄人心,更是补充了自己所需,很有智慧。
进来之前,裴南烨与马遵已经薛、马三将商量好了,加强戒备,日夜轮流守护院子,以保证殿下的安全。
“安全?本王是安全了,那徐家村的村民呢?”
说裴南烨不懂事,他就是不行!殿下是什么人,能把老百姓顶在前面,自己躲清净?
白了裴南烨一眼,马遵拱手言道:“殿下,隆州刺史-何为已经带着差役退回来了,也已经设立了巡逻队。”
马遵认为,有何刺史的队伍,在已经足够保护这里的村民了。莫不如主动潜入东坡的乱石谷中,趁着它进食之机地点固定,抓住它。
只有搂草打兔子,解决掉眼前的这个麻烦,才能不惊动当地官府的情况下,轻手利脚的去清风观,一探究竟。
至于,隆州刺史手下的那些人,好说,给马遵半个时辰,保准让李贤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胡闹,殿下是何等身份,万一出了事儿,你我如何向陛下交待?”
“扯淡,殿下是何等身手和谋略,岂是你能估量的?”
话间,马遵又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告诉裴南烨:薛、马二将都是并州军骁将,斩将擒贼,有万夫不当之勇。
那二十名侍卫,也是千里挑一的百战精兵,随便拎出来一个,也能当个百夫长,比起裴南烨的那些千牛卫,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你!”
裴南烨的火儿刚起来,李贤便抬手拦下了他。随即指了指,脚边的半身铠,及挂着那把定唐刀,示意他俩帮忙穿戴上。
“殿下,你的病还没好呢!”
“活动活动筋骨,出出汗就好了,哪儿那么金贵!”
穿衣着甲的同时,李贤开始布置,云曦、永宁郡主、陈媚与二十名侍卫继续守在徐家村。
谁也不知道他们此行会不会扑空,为了确保万一,必须留他们帮衬着隆州府衙的人,否则谁也不能保证村子里有多少百姓被祸害。
李贤,自领谢映登、薛讷、马骁、裴南烨、马遵及紫府七剑道,共计十三人,半个时辰后出发。
“殿下,要不然还是臣带队,你在这里等消息!即便有意外,您也可以与何刺史挑破身份,安全撤退。”
裴南烨是千牛卫,千牛卫的职责就是护卫皇帝和皇室子弟的安全。他可不像马遵那纨绔,为了猎奇,竟然哄着殿下去涉险。
既然非去不可,那不如就他去!这不是战场,对付的也是神鬼莫测的妖物,谁能保证不出意外。所以,与大多数人待在一起,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裴将军!有时候,你真该跟马遵学学,他一介文人都不怕,你这杀伐决断的将军,干嘛老钻牛角尖呢!”
“还有一点,你也要学会适应!本王与陛下不同,一旦下了军令,就绝不会更改,谁劝都没用。”
说完这话,将马遵递过来的定唐刀挂在腰上,便出了草屋,向了云曦、永宁休息的那间走去。有些话,出发前,他得交待一下。
看着,李贤在门外,叮嘱云曦和永宁,裴南烨的脸色异常的凝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么浅显的道理,这位殿下怎么就不懂呢!他与陛下、太子,真是太不一样了。
啪,马遵照着正在沉思的裴南烨的后脑勺就来甩了一巴掌。
挑衅说道:“咋地,姓裴的,你他娘怕死啊!怕死就滚蛋,别耽误爷们为民除害!”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讲故事
看着裴南烨吃瘪,面上尽是凝重之色,马遵则跟三伏天喝了凉水一般,从嗓子眼一直舒服到脚后跟,那叫一个舒坦。
这人呢,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一忘形就话多。免不了要抖落一下,他在其父棍棒之下,学的那点学问。
马遵是挺主动的,可大伙却都怒目而视,大晚上听“惊悚”的故事,只会让气氛更加紧张,应景是应景,但也太他妈缺德了。
而且雍王喜欢,大伙就是再不满,也只能跟裴南烨一样忍着。光腚撵狼,胆大不害臊的马遵,便操着他那令人生厌的嗓子,开始卖弄起来。
话说,东汉灵帝年间,广阳人-蒋子文,举孝廉而入仕,任秣陵县尉。此人喜好酒色,放纵无度。常常自言道:“我死后将成为神仙。”
认识他的人,都觉得这家伙神神叨叨的,怕是得了什么癔症,也没人拿他说得那么话当回事。
有一次他追击强盗到山下时,被强盗击伤了前额,于是他解下来拴印的丝带把伤口缠绑上,可是过了不久,人便无缘无故的死去了。
然而,到了吴主孙权主政江南之时,与蒋子文曾一同共事的老吏,竟在路上又遇见了他。他骑着白马,手拿白色羽毛扇,随从们也如当年在世时的一样。
大白天见了鬼,老吏自然害怕,继而惊慌而逃。可蒋子文便紧追上去,对那人说:“我是这里的神仙,要造福于这里的百姓。你可告诉百姓们,为我修建祠庙,不然的话,将会有大灾降临。”
那老吏被吓得三魂六魄都快丢光了,哪里还能把他的话哪有心思听,只是想着赶紧逃离,点头之后,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果然,哪年夏天,果然发了大瘟疫。百姓当时都很恐惧,听说了老吏的遭遇后,很多人都偷偷地祭祀蒋子文。
不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蒋子文又献身了,这次他告诉巫师:“我将为吴主孙氏带来很大的福气,而官府必须为我修筑神庙。不这样,我将会让虫子钻入人的耳朵,而造成灾难。”
巫师是比老吏靠谱的多,也老老实实的将他的话,上报了吴主孙权。可孙权却认为,不过是有人借机冒名,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所以并没有理会。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虻虫钻进人耳朵而死人的事发生,医者也治不好,百姓更加害怕。而吴主孙氏还不相信,便派兵搜寻那欺世盗名之辈,并没有理会。
可最终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连人家一个毛都没找到。百姓们也更加笃信蒋子文一定是神仙,祭祀他的人,也比从前更多了。
可能是觉得巫师办事靠谱,这第三次露脸,蒋子文还是选择了巫师。对其下令道“如果再不祭祀我,将会发生大火灾。”
而这一年,火灾发生了一百多次,火势渐渐蔓延到吴主的宫殿,吴主十分优患,态度也摇摆起来,觉得是自己的鲁莽冲撞了神灵。
当时议事的臣僚们认为神必须有所归宿,才不会成为祸患。应该敬告他,我们将祭祀供奉他。
于是,派使者去敬告,加封蒋子文为中都侯,提拔他的儿子蒋绪为长水校尉,全都加佩印绶,并为他立庙宇以显扬他的神灵。
这一封爵建庙,果然奏效,从此各种疾病祸患再也没有了,江东之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马遵,你不是不信神佛么,怎么今儿却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咋地,你想殿下上书为那妖物请封?”
裴南烨马上就抓住了故事主旨,借此回敬了马遵一句。雍王杀伐决断,对神仙鬼怪之事,始终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按他的说法,这爵位岂不成了烂菜叶?马遵作为雍王府的属官,跟自己的主子唱反调,裴南烨不整他一下,都对不起他这番长篇大论。
众所周知,大唐受爵的制度有多严,“非军功不得爵”,受爵之路,只有在战场上立下军功,才能得到。否则,即便是有爵位的勋贵也不得不忍受代代递减。
说的再直白一点,如果没有军功,或者极其骄人的政绩,即便官至宰相,位列台阁,也有到死都是个县子的。
“不是老裴,你是听不懂啊,还是你们千牛卫就喜欢给人乱扣帽子?”
“你哪只耳朵听说,我希望殿下上书请封了,闹个和局了?”
马遵是不学无术,可他这脑子不差,不管是人是兽,只要存在过,便有迹可循。有痕迹在,便可以追本溯源。
故事中说,孙权下令搜寻蒋子文无果。这可能么,不现实好不好。那为什么册封的时候,便轻而易举找到了他的儿子呢?
哦,蒋子文成神仙了,他儿子也成神仙啦?要是连他都抓不到,那他这个皇帝也甭当了,趁早找根绳子上吊得了。
答案就是一个,孙权就是没想找,也没想过多计较,无非是借助手段,安抚民心而已。至于,事后答应封爵,不过是民意难违,顺水推舟而已。
马遵的意思很简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那妖物盯上了徐家村,就说明徐家村有它感兴趣的东西,否则不会相隔几十年都惦记着个村子。
“那你在村子的时候,怎么不说?”
“说啥啊!用你那大脑袋想想,家丑不可外扬,人家能告诉咱们么?”
“那现在说还有什么用。”,裴南烨对马遵的马后炮很是不满,如果李贤不在这边,他一准揍这小子一顿。
“马遵的意思是灯下黑!往往距离越近,越容易让人忽视,所以我们不用去东坡。”
“至于,这其中有另有隐情,还是难言之隐,真的只能靠咱们自己去找。”
即便马遵不说,李贤也不会走的太远,要知道他们的身后,可一直藏着一条毒蛇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扑出来,趁你不备,狠狠地咬上一口。
不过,马遵的表现让他很满意,学会见微知著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白天,他在村子闲逛,与乡亲们攀扯,想来就是为此做打算。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休伤吾主!
说归说,闹归闹,正事总是要办的!与隆州的那些差役不同,马匪出身的马骁更擅长追踪。用他的话说,在西域,要是这种本事都没有,他早就饿死了。
带着两名剑道,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而刚臭显摆完的马遵,还跟老冤家-裴南烨“表扬”着隆州那些识相的差役,即便是刺史盯着呢,也收钱办事,果然有种!
“老裴,你也别黑着脸,一个月挣那么点铜板,人家凭什么为朝廷玩命啊!”
“唉,这年头,不是谁都像我们并州大都督府一样,公忠体国,真真正正把陛下和朝廷,放在心的。我。”
马遵的奚落之语还没说完,脑袋上立刻被石子砸了一下,刚想骂娘,抬头一下是李贤,这嘴边的话也直接咽了下去。
瞪了马遵一眼,李贤蹲了下来,听着马骁连说带用木棍划拉着。马遵、裴南烨也不再闹了,收起了扯皮的心,赶紧上前,一同聆听。
在林子中,有一座古墓,年代未知,规制不大,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官,但马骁在墓边发现了端倪,雨水冲出了一块石板,应该可以下去。
行,有门就行,甭管对不对,总得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也不枉他们雨天冒黑,折腾一场。
可这边,刚摸进林子,夜空雷声大作,闪电击中了周边的竹子,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面前原本的漆黑,霎时一片光亮。
竹林中,也随之出现了七位衣着破烂的人影。还发出了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李贤等人见后面色当即为之一变。
这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就是“诡尸”!前些日子,在路上伏击队伍的,就是这种鬼东西!眯了个喵的,这下掏到人家窝里来了。
有鉴于此,谢映登也不含糊,冷冷的哼了一句:“布真武七星阵!”!随后,抽出箭匣中的“钢箭”,先发制人,开始攻击着那些“诡尸”。
而薛讷、马骁二将,见李贤点头后,一枪、一戟,带着侍卫冲向正面。李贤、裴南烨、马遵,也站在后面,看着他们与五具诡尸对战。
“殿下,中计了!从第一具诡尸开始,人家就把套儿下好了,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老裴,你能不放马后炮么?连你都知道殿下的目的地了,那些无孔不入的家伙,就搞不到相应的信息?”
这时候再说什么套不套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要援军,上次七剑道联手对付一个都费了大劲才拿下,这次一下来了五个,能干的过么?
而且,前面那古墓要真是贼窝,那就热闹就大了,谁知道还有多少在下面。就算大伙是铁打的身子,又能辗几颗钉子。
“老裴,你可别说,你的那些千牛卫,都留在几十里外了,要真等他们来,那就是给咱们收尸。”
马遵还真说着了,裴南烨麾下的三百千牛卫,真的留在徐家村二十里外的戈裉村,这里到处都是隆州刺史府的差役、府兵,只有把人留在外面,才能更好的隐匿身份。
而他这次加入队伍,只在暗处带了三个传令兵,调兵是需要时间的,最少也得要一个时辰。哪里是说要就要的。背后的徐家村,是有人,可他们能立马赶过来么?
“吃瘪了吧!所以说你不行!”
“你行你上,老子就不信,你有援兵?”
嗨,耍贫嘴是吧!马遵治的就是裴南烨这臭脾气,掏出一支响箭,直接就拉响了。
“行了,马遵,你消停躲一边!裴将军,一块上吧,还需要半个时辰。”
说完这话,李贤抽出了腰间的定唐刀,怒啸一声,直接加入战团,支援薛讷和马骁。
而裴南烨,也是又气又怒的剁了一脚,疾步的跑向东边的,那边的剑道,已经落了下风了。
“我滴乖乖?躲?往哪躲?”
左瞧瞧,右瞅瞅,马遵最终选择蹲在谢映登站着的那颗粗竹下。有这老头在上面弹无虚发,他蹲在下面也许是这里最安全。
不过,有一点点可惜!这么好看一出大戏,马遵出来的时候,竟然没带点干果什么的,他这嘴刺挠的,一点抓挠都没有。
左右一看,就见脚下有块竹笋,用小刀挖出来,削干净后,很满足的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叨咕着:“殿下,加油,揍他们兔崽子。”
吼吼......
嗷嗷......
好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大伙等人才干掉了两个。可马骁提过的那块大石板,便有诡尸一个,接着一个爬了出来。
见此,众人心中也是一沉,只能拼命挥舞手中的兵器。如果不是能马上解决它们,等那些东西都爬上来,顷刻之间,李贤等人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谢老,谢老,越来越多了,你那几个徒子徒孙快撑不住了,赶紧射啊!”
“谢老头,你那箭咋跟挠痒痒一样呢,那畜生根本就不怕!”
废话,要是几只弓箭就能搞定“诡尸”,当年的精绝国会被耗尽大部国力?谢映登的箭,就是为了帮诸人补缺,那畜生气力极大,但反应不快,钢箭可以改变它们着力点。
看了一眼那洞口,又撇了一眼箭匣中剩下的最后三支箭,老谢眉头一皱。随即抽出三箭,用力一折,钢箭的箭杆,随即破成一些碎片,冲着那洞口就飞了过去。
铛铛铛,作用很是有限,老谢只能提起银枪,借着竹子的弹性,直接扑向了那洞口。他必须赶在涌出更多的诡尸之前,解决掉洞口的几个,把青石板再压上。
银枪一出,立刻点到当面诡赤的额头,随即一声爆喝,手中灌入大力一搅,砰的一声,它的头瞬间炸裂,成了碎片,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谢映登刚冲过去,李贤也学着他的样子,扭动着身子,蹬蹬蹬,爬上一根竹子,借力一荡,也飞了过去。
“打蛇打七寸,谢老的眼神够犀利了!”
“站的高,望得远而已!你扑过来,可不是很明智啊!”
哈哈,“用兵者,为敌所困,难寻出路,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奋战到底,杀出一条路来。”
就在李贤与谢映登,陷入苦战之际,西侧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有数百身着夜行者之服的人,提着横刀冲了进来。
为首那人还高呼一声:“休伤吾主,程伯献来也!”,没错,这些正是李贤仿照飞虎军旧制而建的雍王府卫队。
第一百九十五章 挺有来头
其实,程伯献在就潜伏在村子附近了,出发之前,李贤特意让云曦给程伯献发信号了,只要他们陷入被动,则在响箭升空后,随即杀出,为他们解困。
看着雍王府的侍卫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将诡尸斩杀干净,并将那石板重新盖上,又挪了数块大石头压在上面,封堵住了洞口。
浑身是血,单剑拄地的裴南烨,终于出了一口气。同时,也在心里佩服雍王的勇烈和心智。不愧是李勣、姜恪调教出来的人物,后路一早就安排好了。
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及千牛卫,雍王府的这些侍卫,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百战精兵,丝毫不比天子卫率差。
“老裴啊!伤到什么要害地方没,可别丢了什么零碎,耽误了生儿育女!”
马遵这哪是来扶人的,分明就是来奚落人,裴南烨刚才可是让诡尸弄得很是狼狈,再加上他这“散嗑”敲打,更是怒在火中烧。
所以,面色不善的裴南烨起身后,照着马遵的肚子就来了一肘。
啊,失声痛叫的一句后,涨紫脸的马遵,开始数落裴南烨。
“你大爷的,裴南烨,你小子恩将仇报!”
“你等着,老小子!老子早晚杀了你!”
不知道是看不起马遵,还是不拿他的恫吓当回事,拄着剑的裴南烨,一瘸一拐的向李贤身边走去。
动静搞的这么大,不远的徐家村一定能听到,隆州刺史府肯定是瞒不住了。天知道那位何刺史靠不靠得住,要是他是“那些人”中的一员,李贤就危险了。
所以,裴南烨的意思很简单,他带了一块监察御史的牌子,先干掉这位刺史,然后把隆州府的人都撤去,这样对李贤的安全来说才最为保险。
“杀了他?”,李贤挑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位千牛卫的中郎将。
不亏是天子卫率,皇室亲卫,杀个刺史就跟杀鸡一般,眼皮都不眨一下,比他这个亲王谱儿都大。
也是,人家领了皇命,是钦差,可代天子行事,杀就杀了,不需要任何解释,这就是皇权至上的体现。
说来也巧,隆州刺史-何为,已经带着差役兵丁到了竹林外,却被雍王府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一群黑衣人,带着兵刃,阻拦官府,何为入仕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当即就让身后的差役拔出兵刃,与其对峙起来。
微微一笑,拍了拍裴南烨的肩膀,抱着膀子的李贤便走了过去,摆了摆手,侍卫们才统一将刀收了起来。
而那位何刺史也抬了抬手,示意差役们收刀来。然后,走到李贤的身前,刚要开腔,就见李贤从袖子掏出了一枚青玉麟钮玉印。
仔细一看上面的字,何为的脑袋一下就“炸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竟然是宗室诸王中,名列冠首的雍王-李贤。
嘘,“别生张,本王保证,只要你敢喊出来,我身边这位一定会砍死你。”
“他是千牛卫,是天子卫率,本王可拦不住他。”
恩,点了点头,撇了一眼裴南烨,隆州刺史何为,立即转身命令刺史府的差役退回徐家村。
见差役们迟疑,何刺史也恼羞成怒,扯着脖子大骂了一声滚,那些差役才挠着脑袋退了回去。
“何刺史好威风啊,这一嗓子,不比我们这些丘八差。”
“敢问将军是何人?”,拱手的何为,礼节上很客气,可语调却不那么友善。
他可记着呢,这位爷在他上前时,可是把刀拔了出来,雍王爷说的没错,他是真想杀了自己。都惦记上自己的小命了,谁他妈还能和颜悦的,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不是。
可裴南烨显然并不在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千牛卫中郎将-裴南烨。”
“哦,原来是裴将军,下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从级别上看,隆州是下州,刺史也是正四品下。裴南烨虽然是正五品,却是天子近臣,他必须得敬着。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李贤出声,打断了较劲的二人。
这下面的古墓的诡尸,是谁驱使它们在路上袭杀自己,又把他一路引过来,那是后面的事,反正跟李淳风跑不了关系。
可若是到此为止,留下它们,那绝对是个祸害,有一天都冒出来,这附近的百姓,注定难逃它们的魔爪了。
李贤是大唐的亲王,这些百姓也是他的子民,私事再大,也没有百姓的性命重要。所以,即便暴露了身份,走了消息,耽误了皇差,他也在所不惜。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刺史,你是地头蛇,也查了一段时间妖物之事。你说说,这古墓到底怎么个由头!”
诡尸是西域之物,可却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古墓中,这不奇怪么?这墓是谁的,是谁在这墓中炼制这诡尸呢?
“额,殿下,您还真是问着了,下官还真知道这墓的由来。不过,与这妖物有什么关系,臣就不知道了。”
此墓,乃是蜀汉-江阳太守、从事祭酒-程畿之墓,蜀汉建国后,程畿随刘备伐吴,刘备兵败夷陵,程畿不肯撤退,最终奋力战死。
蜀汉建兴二年,后主刘禅派遣邓芝入吴与之修好。东吴奉还了一些蜀汉将领的尸首,程畿就是其中的一个。程畿的儿子-程祁便将其尸首,葬于此地,右边那小的就是程祁的墓。
大业之前,这里还是程畿后人的村落,名为程家村。可杨广无道,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各地盗匪蜂拥而起,此地也未能幸免。
据说是被盗匪洗劫了,致使程家村绝了后,又经过了多年的演变,这次才有了今日的王家村。
“其中具体的细节,还得查县志或州志,下官也记不太清了,请殿下恕罪。”
虚抚了何为,李贤笑着言道:“何刺史,前知五百载,你已经很不简单,足以自豪了。”
地方官律法、税制、农务是头等的本事。可在这之余,还能精通本地历史风物的,却不见得有多少,何为已经证明了,他是个务实的人。
不过,程畿之名,他还真听说过:慷慨蜀中程祭酒,身留一剑答君王。临危不改平生志,博得声名万古香。
这么有骨气的忠臣良将,却被一群妖物饶了死后的宁静,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