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为你改变
程嘉树好言好语地哄着萧静雪进了游泳馆，她使劲嗅了嗅那里的空气，满腹牢骚地说：
“真的不喜欢这种味道啊，一闻就不舒服。”
“待一会儿就适应了，”他温声劝着，“我知道你心里抗拒，尝试改变一下自己，好吗？我在这儿呢，你不会有危险的，咱们慢慢来，破除心理障碍。”
说完，程嘉树先下了水，转身扶着她进入泳池。
“咝——”她不肯挪动一步，“水好凉。”
“来，”程嘉树牵着她的手，在泳池里极缓慢地走，“咱们在水里泡一泡，就当是跟它打个招呼，告诉它你来了，请它多担待。”
萧静雪嬉笑道：
“我觉得水是活物，能看出我内心的恐惧，我越怕，它越吓唬我。”
“那你就战胜它，让它拿你没办法。”
她悄悄抬眼，出神地欣赏起程嘉树背对着她的形体来：
“嘉树，我突然发现，你的身材好棒，简直完美，就像杂志封面上的人物……”
他回过头：
“是吗？那你就看吧。不过你要负责的哦。”
他以为自己这样说，萧静雪会立刻反驳，谁知她双眼一亮，差点流口水：
“哇，真的吗？太好了！奥运会不是刚过去吗？我喜欢那个游泳冠军孙杨，看了他好久呢，可以负责吗？”
程嘉树几乎喷出一口老血，恶狠狠地把她往自己胸前一拉：
“你……你怎么可以对别的男人犯花痴？孙杨是厉害没错，可他有我帅吗？”
萧静雪见他急得面红耳赤，得逞般地笑了：
“你看你，还跟他计较起来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啦。嗯，你比他帅多了……”
“那和刘敬平比呢？他给自己打七分，你给我打几分？”他歪着头，固执地问。
“满分！”萧静雪眼睛里冒着星星，“你帅得毫无瑕疵，360度无死角。”
她说着，飞快地摸了摸鼻子，默念道：
“鼻子君，你可千万别伸长啊！”
程嘉树终于找到了心理平衡，满意地吻了下她的粉腮：
“好了，现在吸一口气，憋住，把脑袋放进水里。”
萧静雪照办，但是当微凉的水漫过她的口鼻，可怕的记忆就猝不及防地，哗啦啦地扑过来，窒息的恐惧感猛烈地袭击着她，她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般，奋力挣扎出水面：
“不要，不要！”
她本能地紧抱着程嘉树，浑身哆嗦，泪水流个不停。
他慌张地拍拍她的后背，连声喊道：
“静雪，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呛到了吗？”
“没有，”她喘息着，平静了一些，“我就是害怕……水包围嘴和鼻子的感觉……嘉树，水太凉了，好像那天的雨水……”
程嘉树心痛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一咬牙，坚决地说：
“咱不学游泳了！我真该死，明知道你的恐惧所在，还狠心地勾起这种恐惧。咱们不学了，如果游泳课是你们学校的选修课，你就不要选它了；如果它是必修课，我陪你去医院开证明……干嘛要这样逼自己，这样折磨自己？静雪，你的恐惧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一定努力不再让你接触到它，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有唤醒恐惧的机会——走，咱们回去！”
“可是，”她的小手推住他结实的胸脯，“云姝姐说过，谁能预料到生活中有哪些意外……万一你不在我身边时出现意外情况，你会不会担心我？”
“会，”程嘉树强忍着眼泪，“我会很担心，很担心……”
“我不要你担心，”萧静雪傲气地扬起脸，“我要许你一份安心。我确实怕水，但为了你能够放心，我要改变自己，克服恐惧心理。来吧，万事开头难，我过了憋气这一关就好啦！”
她深吸一口气，勇敢地把头扎进水里。程嘉树看着她的蓝色泳帽，热泪一行行地掉落。她从水中抬起头，见他快速地往脸上撩了一把水，说道：
“15秒。”
“太短了是不是？”她忧愁地望望周边，“不就是憋气嘛，我再练练！”
程嘉树不能自已地张开双臂圈住她，在她耳畔低语着：
“小傻瓜，时间短，不是因为你怕水，而是因为……你肺活量太小了。”
“那就是说，我不怕水啦？”她的笑容明亮地绽开，“我的肺活量在我们宿舍里是最小的，唉，这可怎么提高啊？”
“我听说，接吻可以锻炼肺活量……”他一本正经地说。
“一边儿去！”萧静雪瞪他一眼，“骗我的吧？亏你还是学理工科的，竟然相信这种话！”
“反正我信了，”他毫不惭愧地耍赖，“我还要用实践证明呢。”
她发觉大事不好，只想着逃开，便没头没脑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哎——别跑，那边水深……”程嘉树焦急地追着她。
她转身冲他做鬼脸，脚下却一滑，整个人摔进水里。这可把她吓坏了，她惊慌地扑腾着，直到程嘉树一把将她抱起，她的手脚还胡乱地比划着。
“别怕，”程嘉树轻抚她的脊背，“我在这儿。”
第六十二章 一股清流
开学以后，因为萧静雪和室友们之前都选择了文学方向，所以她们并没有像方若璇说的那样“分道扬镳”。但凌江笙自从选了文学，就时常怀疑加后悔：
“不搭，和我以后想从事的行业太不搭了！”
然后她再默想一会儿：
“可是，这已经是离得最近的方向了啊。”
“小笙，”方若璇实在受不了她那个疯疯癫癫的状态了，“你当初为什么不报新闻与传播学院？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想进媒体是入学后才决定的。”
“那你怎么不转专业？”萧静雪问。
凌江笙苦恼地揪着头发：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自己想学中文还是新闻，这两个我都不讨厌，学起来都挺有意思的。哎，你们说，学科的界线一定要那么清晰明朗吗？跨界研究也很好玩呀。”
“英雄所见略同！”方若璇高兴地挥舞着正在看的书，“我就觉得中文和新闻这两个专业应该交叉研究——最近我在读麦克卢汉呢！”
“麦克卢汉，”萧静雪侧头想着，“我隐约记得，好像是研究媒介理论的？若璇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方若璇放下书，眼里居然开始浮起亮晶晶的泪花：
“我找到那位研究网络文学的老师了，她超级好，超级好！我们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她那么忙，竟会把一个下午的时间花在一个一点儿也不出色的学生身上！我喜欢网络文学，它陪伴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我在难熬的高中生活里靠着它维持仅有的快乐。现在，我研究文学了，想为它说说公道话，却没有勇气。那位老师——我真想称她为未来的导师，在很多方面她的观点竟然与我的如出一辙！”
“这么说，她没有批判网络文学了？”萧静雪支起下巴。
“对！她的态度是正面的，而且她还想让网络文学研究名正言顺地走进学院呢。我想跟着她的思路走，你们瞧，她推荐我看麦克卢汉的书，我这几天有空就在看。”
萧静雪欣慰地笑道：
“世界上本没有奇葩，你觉得别人奇葩，只是因为你们不搭。”
“嗯，”凌江笙羡慕地说，“恭喜若璇遇到了志同道合的老师，可见三观一致是多么重要，又多么可遇而不可求啊！我这么说有点大不敬吧——找导师和谈恋爱很像啊！”
“并没有什么大不敬，”方若璇平躺在床上，一脸憧憬，“这两个都是人生中的大事呀！这位老师，我好喜欢她，好喜欢她！我都开心得想哭，别拦我……你们知道找到知音是什么感觉吗？我未来的导师……她真能成为我未来的导师吗？我可从来没动过这种心思——本来我打算毕业后就工作的，之前只想安静地当一枚学渣，现在我……我想保研了。”
“好啊，好啊，”萧静雪眉开眼笑，“又忽悠了一枚想保研的孩子，咱们一起学吧。”
凌江笙摆出严肃脸：
“若璇，那你得用功学习了，不能天天惦记着和刘敬平打游戏啦！”
“打游戏嘛，我只会拖累他。”方若璇趴在床栏杆上，“你们是不知道啊，他玩得棒呆了，吊打对手毫无压力。但他还是愿意带我，不仅自己带我，还叫他的队友们带我……”
她自顾自地陷入遐思：
“刘敬平这个人，我原来认为他是个谜，叫人猜不透。可我现在觉得，他做事全凭兴趣，喜欢就是充分的理由，完全率性而为，真不知道他是太单纯，还是心机藏太深。”
“别的我不了解，我只知道，他刷新了我对富二代的认知。也许我对富二代有偏见，以为他们盛气凌人，对人颐指气使，或者被娇惯得不成样子，希望全宇宙都围着他们转……”凌江笙说着，萧静雪在一旁赞成地连连点头：
“我一开始也心存顾虑，不想和这类人接触，小笙你还劝我不要怕呢。”
“刘敬平，”方若璇轻声自语，“他真是富二代里的一股清流。”
“啊！怎么会这样？”晚上萧静雪和程嘉树一起吃饭时，她告诉他室友们对刘敬平的看法，他有些激动地轻嚷，“你们……你们这么快就被他收服啦？那小子，他……他他他有什么魔力？”
“魔力？那也谈不上，”萧静雪分析道，“他只是具有可爱的反差萌。嘉树，说真的哦，你不也被他收服了吗？老实回答，有没有？你还说过，对他有好感。”
“我乱说的，”程嘉树矢口否认，“谁对他有好感？哼。”
“好吧。不过，就算你对他这个人没好感，一定会对他推荐的这个小玩意儿有好感……”萧静雪举起手机给他看，“那天上QQ，他嫌我们老土，说现在大家都玩微信……你肯定听过吧，跟QQ差不多性质，敬平哥强烈要求我们都注册一个号。我们女生联盟已经都有账号了，就差你了。”
“我知道这个，”他并不在意，“既然和QQ类似，有一个就够了，还要替代品干嘛？我不太看好微信，也不想跟风，它有什么了不起的功能？”
萧静雪嘟着嘴：
“敬平哥说，微信以后一定会风靡全中国的，有头脑的人应该与时俱进，不应抱残守缺……”
“你是说他比较有头脑？”程嘉树脸一沉，“他改行做预言家了吗？”
萧静雪决定来硬的：
“你要不要注册微信号？”
“不要。”他干脆地拒绝，埋头吃饭。
“把手机拿来！”她不容分辩地命令道，傲娇地伸出手。
程嘉树无可奈何，只好顺从地将手机交给她。
她熟练地解开屏幕锁，美滋滋地下载起微信APP来。
“好啦，”她把他的手机递回去，“已经帮你注册了，密码是你的名字首字母小写加上我的生日八位数，记住了吗？”
程嘉树面对“专制独裁”的女朋友，什么办法都没有。
“不管怎样，敬平哥推荐了这么好的东西，我们都喜欢，还挺佩服他的眼光的。”萧静雪入迷地玩着自己的手机。
坐在对面的程嘉树忽然微笑了，两眼黑亮黑亮的：
“快吃饭，等一下，我也有好东西给你。”
第六十三章 小学霸养成计划
二教五楼的一间小教室里。
萧静雪呆愣地看着程嘉树在她的笔记本电脑里安装的一个小东西，名字叫“小学霸养成计划”。他鼓捣了一会儿，把她拉过来：
“好了，你看。”
“这是什么？”
“我不是答应你，给你写个游戏吗？其实这里面有三个游戏……”
他一边兴冲冲地介绍着，一边细致地演示起来：
“这是‘单词连连看’，主要练习英汉互译，来，把这个单词和它的汉语意思都选中，消失了吧？再瞅瞅这个，它是‘消灭单词’，可以练习同义词替换，三个同义词凑在一起就消除啦！当然，这个有点难度，你切换成简单模式，同义词的背景色是相同的——不过不建议这么玩，对记单词没帮助。还有还有，这个是‘小学霸宠物饲养’，它的食物就是阅读题的答案，你需要每天刷题喂它，否则它的生命值就会减少……”
“真好玩，”萧静雪开心地用鼠标点击着，“嘉树你好厉害哦！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拥着她：
“你要保研，就要把英语学好。其实用雅思或者托福成绩也可以证明英语水平，你偏要用六级……所以这个游戏选用的是六级词汇，题目也都是针对六级考试的。”
“我就是嫌雅思和托福报名费太贵，”她撇撇嘴，“差不多要在六级报名费后面加两个零呢！又不出国，谁那么傻，非去考那些啊？话说回来，四六级考试真是世界上最便宜的考试啦！”
“嗯，我也这么想。”程嘉树沉默了一小会儿，在她耳边温柔地说，“这三个小游戏，就当是给你补送今年的生日礼物了……现在的我没有钱，没法送你昂贵的礼物，只能用心为你做点事情。这个东西很粗陋，但一点一滴都是我的心血。在那些安静的夜晚，我敲的不是代码，是对你的爱。”
萧静雪盯着电脑屏幕，努力收回快要滚出眼眶的泪水。她喉头发涩，过了好久，觉得自己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了，才指着屏幕上眨着大眼睛卖萌的小宠物，笑道：
“嘉树，这个小家伙好丑啊。”
“唉，凑合看吧，这方面我不擅长，”他摸了摸前额，“我还是求着一个美工学得很好的朋友帮忙设计的。”
“这位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女的……”他迷糊地问，“有什么不对吗？我说我要给你写游戏，但是怕你嫌弃我的直男审美，就想找个女孩子帮着把把关呀。她一开始还不乐意呢，我求了半天，回头还要帮她做网页……”
“她可真聪明，”萧静雪心里酸溜溜的，“就为画这么一个小宠物，要你给她做网页？以后她一定是个会用人的老板，不遗余力地利用廉价劳动力，最大限度地榨取剩余价值。”
程嘉树大惑不解：
“不就是做网页嘛，举手之劳而已，再说我们只是用各自擅长的一面互相帮助罢了，你至于这么小气么？平时你也很乐于助人啊，对人也很宽容啊，怎么突然斤斤计较起来了？”
萧静雪气愤地捶了下他的肩：
“我就计较，我就计较！谁让她是个女的！我看，做网页什么的都是幌子，她就是想创造机会和你相处……”
程嘉树的嘴角慢慢扬起漂亮的弧线，浓黑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
“你才发现我小气是不是？你后悔了吧？你还敢笑，笑我小心眼对不对？她稀罕你，你就跟她去吧，你俩一个编程，一个美工，倒是挺搭的……我才不稀罕这个破游戏，你看着，我现在就把它卸载了！”
她刚一晃动鼠标，就被程嘉树有力的手抓过来：
“你敢，你敢！”
“放开我！”萧静雪呜咽着，“你这么好，我要不起了……我再也不想成天担心，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我有什么好的，谁会抢我啊！”他叹气道，“你说你，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跟我吵，把自己也气得够呛，有意思吗？”
萧静雪渐渐软了下来：
“你松手，放开——”
“不放！”程嘉树苦苦地皱着眉，抱紧了她，“静雪，你瞎担心什么？从过去到现在，我更怕你不要我啊，最没有安全感的是我啊。想不到你竟会产生危机感，但是危机感更深重的是我好不好？我说实话，刘敬平，我对他有好感，特别有好感，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早就成了好哥儿们了。他那么优越，又对你那么好，即使他保证与你只有兄妹之情，我还是心存芥蒂。遇到你的事，我就过分紧张，就潇洒不起来，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身边出现任何异性我都害怕，时刻怕你被抢走，这样，你还要质疑我的真心吗？”
“你也太没自信了吧，”萧静雪擦擦眼泪，笑话他，“我这个人不怎么样，笨得要死，你居然还怕我被别人抢走，真是的。”
“谁说你不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最完美。”
“你也是，我越看越喜欢！”她抬起泪痕未干的脸。
“咱俩……就不要让这么恶心的互夸模式继续下去了好吗？”他偷偷瞟着门外。
“你觉得我矫情吗？”
程嘉树格外认真地回答：
“不仅矫情，还相当能作——今天的吵架全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承不承认？”
萧静雪回到宿舍，满心欢喜地向室友们展示“小学霸养成计划”时，顺便把和程嘉树闹不愉快的事也说了一遍，方若璇沉凝了眼神：
“你俩在我们单身狗面前，一定要这样秀恩爱吗？”
“这也算秀恩爱？”
“受不了了，”凌江笙说，“极度害怕对方被抢走，这难道不是热恋的状态吗？”
“噢——是吧，”萧静雪恍然大悟，“他肯定很爱很爱我，不然，我这个猪一样的人，笨出天际，他还会怕我被别人抢走……”
“喂！”方若璇不禁白了她一眼，“你爱他我理解，可你也不必这么自黑吧？”
萧静雪毫不介意，点开游戏玩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死循环
自从开始玩起程嘉树编的小游戏来，萧静雪经历了一个完整的由新奇、熟悉到烦躁的过程。她刚玩的时候每天都坚持着，但也只是出于某种新鲜感和对程嘉树付出的心血的珍惜——是它们维持着她继续玩下去的耐心。可她发现，她从游戏中得到的乐趣远远少于背单词的煎熬，因为玩一把连连看就等于背五十个单词，玩一次“消灭单词”就要掌握二十组同义词，喂那个叫“小学霸”的宠物倒不算太麻烦，就是每天必须做两个阅读题，然而小学霸常常吵着要吃零食，她就得做一个完形填空。本来玩游戏是为了放松疲惫的身心，在萧静雪这里却变成了一项不折不扣的苦差事。程嘉树监督得很紧，她也不想辜负他的劳动，让他失望。
于是，她总是幻想说服程嘉树，使他欣然同意自己不玩这些游戏了。最初，程嘉树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你能让全世界的作家和理论家都用汉语写作吗？如果你很想看一本外文书，却没有人翻译过，是不是就有可能错过一本好书呢？要是有一天你去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你能要求所有的人都用汉语发言吗？如果能做到，我坚决不会逼你学英语。”
每当这时，她总是垂头丧气，满怀怨念：
“不能。”
有时她忍不住了，明知是无用的话，也恨恨地反复说出口：
“要是全世界都说中国话多好！都怪咱们祖先几百年前不争气，没能提前走进现代化……”
“我们已经落后了，抱怨又有什么用啊？搞清楚，是咱们要和人家接轨，不是人家来跟咱们接轨。有这时间怪天怪地怪祖先，不如多背几个单词来得实在。”程嘉树这样劝道。
但萧静雪每天都要花一到两个小时完成游戏任务，这弄得她非常不耐烦，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发泄怨言。随着埋怨次数的增加，他俩的对话就没有起初那么“上纲上线”、内容丰富了，变得十分简洁而干脆，直指要害，且越来越程式化，缩略如下：
“呜，学英语好烦，不想学了！”
“你想保研不？”
“想。”
“保研对英语水平有要求不？”
“有要求。”
“那还不赶快学英语？！去背单词！”
“呜，学英语好烦，不想学了！”
“你想保研不？”
……
如此一遍遍循环往复着。
程嘉树也懒得再讲什么大道理，萧静雪一开口抱怨，他就面无表情地直接引她进入这个固定的循环。
“我该怎么终止这个死循环呢？”萧静雪和室友们上完课后，与刘敬平在食堂吃饭时，她愁眉不展地问他们。
“你记得大一时，你的电脑总是死机吗？”方若璇笑着提醒道，“当时你怎么处理的？一喊二拍三断电，对不？”
刘敬平的笑容微微变形：
“什么叫‘一喊二拍三断电’？”
凌江笙解释说：
“每当她的笔记本死机，她就先抓狂地大喊一阵，然后使劲到处拍打，电脑还没反应的话她就拔掉电池，完事。”
“幸亏程嘉树来了，她才终于没有再采取这种粗暴的处理方式，人家都快成了她专属的系统优化大师了。”方若璇补充完，接着建议道，“静雪，我说这个的目的是，你完全可以重新启用这种办法啊，管它什么死循环不死循环的，直接断电！用不着费心费力地征得程嘉树的同意，你不玩那些游戏就行啦，把小学霸饿死算了！你怕他不高兴的话，他问你时你就说玩了呗，撒谎还不会嘛。”
“不能撒谎，”萧静雪双手支着头，按住太阳穴，“他把游戏安装在我的电脑上了，虽然是单机游戏，但为了查词方便，需要联网——他也要求我联网，因为……他想收到我玩游戏情况的反馈。你们不知道，那个游戏就是铁面无情的包工头，如果我不完成任务，每天它会在中午12点、下午6点、晚上10点分别提醒我一次，第三次提醒之后我还不打开它的话，它就会发一条QQ消息给嘉树，告诉他我一整天都没玩游戏。”
“卧槽，”刘敬平目瞪口呆，“我这妹夫够变态的啊，若璇，他才是真正的当代刘文彩和周扒皮转世！”
“那东西是在电脑上，不是在手机上？”凌江笙思索着。
“嘉树说，手机屏幕太小，看那些方块里的单词太伤眼睛。”
“你就不要开电脑啦，小学霸不运行，就不会提醒你，也不会通知他。”
“不可以吧，”萧静雪解开手机锁，“你们看，嘉树也在我的手机上安了一个破玩意儿，专门用来提醒我的，而且好像也绑定了我的QQ……再说，即使没有这个通知功能，小学霸也会记录我每天的完成情况，嘉树一查就知道。”
“妈的，程嘉树怎么不去搞监控，”凌江笙重重地放下筷子，“静雪，硬气点，你是个自由人啊，怎么能被他束缚住？你就罢玩，看他能把你怎么样！”
萧静雪犹豫不决：
“我不想让他不开心，他是为我好，学习那么忙还给我做了这个，很辛苦的。”
她挨个看了看他们，眼睛亮了一下：
“要不，你们谁来帮我完成游戏任务？若璇，你不是也要保研吗？”
方若璇吓得慌忙抱肩：
“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宁可背整本单词书，也不要玩那么累人的游戏。游戏就是游戏，别跟学习掺在一起……”
“对嘛，我早就说过，”刘敬平支持她，“寓教于乐不带这么闹的，不然学也学不好，玩也玩不痛快。静雪有了这个奇思异想，程嘉树就给她写游戏，结果对学习和游戏造成了双重毁灭。唉！不过妹子，你拒绝玩他的游戏，他会伤心的。我看出来了，只要你提出一个需求，他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帮你实现。我敢说，你如果继续考二级，他说不定会真的搞出一个可以自我编程的程序来呢！我知道你俩当时只是开个玩笑，但你在空间里无意地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就愿意为你跳进研究人工智能的火坑。你要是想上天，他没准就去造火箭，这么死心眼的人，你还是别伤他了。”
“这些我都懂，”萧静雪忧心忡忡地说，“那么，我除了每天被这个游戏操控得死死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敬平侧头考虑了一下，沉吟道：
“哥也想帮你解脱啊。今晚你把电脑带来吧，我瞧瞧是什么样的游*********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萧静雪露出耀眼的笑容，“你是打算改造一下那个游戏，让它不再通知嘉树了吗？”
“不，”刘敬平看着她的笑，微微一怔，“哥只是想给你写个程序，帮你刷游戏。”
“我的天，这也可以？”几名女生惊呼。
“试试看吧。”刘敬平诡谲地勾了勾嘴角。
第六十五章 还你自由（一）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萧静雪被刘敬平叫到理教，见证了一份她从未想象过的“奇妙景观”。
刘敬平在电脑上操作着，动作熟练得飞起，手速快到她一看就感觉头晕。她搞不清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当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赶紧看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现，屏幕上飞快地相继划出一条条令她眼花缭乱的线，“连连看”中的方块们随着这些线条的连接一组组消失，好像有几个顶尖高手凑在一起帮她玩，干净利落地为她清除掉所有的单词。
她完全呆住了。
刘敬平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幕，而萧静雪还没来得及合上张开的嘴巴。
“快不快？”他微笑道，“也就十几秒吧，今天的任务完成啦。”
萧静雪还未从震撼中反应过来：
“就……就完事了？我，我什么都没做呀。”
“本来就为了解放你，还你自由之身，我才写程序替你玩的啊，”刘敬平爱怜地看着她，“妹子，你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吗？”
“明——白——了，等会儿，我有点晕，”萧静雪恍然道，“这么说，我真的不用自己玩啦？哇咔咔，我玩一次至少半个小时，现在只要十几秒，敬平哥你真神了！太好啦，劳动人民得解放，翻身农奴把歌唱！”
她边跳边喊，在原地转着圈。若教室里有人，一定以为自己不小心闯进了精神病院。
“克制点，静雪，”刘敬平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椅子边，“来，哥教给你使用方法，免得你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办。”
“敬平哥，你太贴心了，太了解我了！”萧静雪急忙翻出小本本，“我要把步骤记下来，不然肯定掉头就忘。”
回到宿舍，萧静雪替刘敬平大肆鼓吹一番，把他吹得神乎其神。方若璇和凌江笙很好奇，便怂恿她演示一下。她豪爽地答应着，从书包里掏出小本本：
“第一步，把电脑打开……”
“靠，净说废话，你怎么不写上，第一步先焚香敬拜呢！”方若璇讥笑道。
凌江笙突然大叫：
“不行！静雪今天已经玩过了，再来一次，程嘉树会疑心的，过分积极容易引起怀疑嘛。”
“那好吧。明天我做任务时，欢迎围观！”
几天后，“花园”里的成员们聚在学五食堂里吃了个便饭，因为他们都很忙，就决定暂时不到校外聚餐了。楚云姝有事不在学校，就没有来。
席间，程嘉树坐在萧静雪身边，显得心事重重，时不时或深或浅地瞪刘敬平一眼。
“嘉树，你怎么了？多吃点！”萧静雪把自己碗里的饭给他拨了一些，“人家吃不了了，嘻嘻。”
他低头吃着，不吭气。
“哎，告诉你个事儿，”萧静雪竭力活跃气氛，“六级我报完名啦，这次一定会把分数刷高点儿。”
“怎么刷？”程嘉树将筷子一撂，冷硬地说，“靠作弊么？”
萧静雪怔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程嘉树明明在对她说，眼睛却一直盯着刘敬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嘉树，”萧静雪满含怯意地攀着他的手臂，“你怎么了嘛？别吓我——”
“吓你？有人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他依旧冰着面孔，“他帮你一时，还能帮你一世？哄得你高兴了，你就满足了。他那么牛，敢不敢黑进教务系统帮你改成绩啊？”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萧静雪快急哭了。
刘敬平被程嘉树如炬的目光追得无处闪躲，火气“呼”地窜上心头：
“程嘉树！你有事说事，别特么阴阳怪气地吓唬我妹子！”
“嗬，罪魁祸首终于肯站出来啦？”程嘉树逼视着他，“你厉害呀，不教她学好，帮她玩游戏是不？你咋不写个AI，替她学习，替她参加考试呢？”
“哼哼，”刘敬平知道程嘉树已经看穿了，却不愿服软，“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你就会耍嘴皮子！”程嘉树气愤难当，“玩个游戏都要作弊，你这是为她好还是害了她？”
“先别说那个，”刘敬平皱皱眉，“你怎么发现的？”
“12秒，”他紧捏着筷子，“12秒就玩了一把，这他妈是人的速度吗！——更不可能是她的速度啊！我绝对不相信！”
“那我回头调慢点好了。”刘敬平怒气不减。
程嘉树斥道：
“你别避重就轻！静雪，我之前信任你，只要没收到通知，就没注意别的，结果你这样对我。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儿，一查游戏时长，才发现你身边居然潜藏着刘敬平这样的大杀器啊！你们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最伤心的是，你俩当我傻，联手欺骗我……”
“我了个去，”刘敬平懊丧地拍了下脑袋，“该死！我忽略了，你那破玩意儿还会记录游戏时长……百密一疏，真是日了狗了！”
第六十六章 还你自由（二）
方若璇忍不住了，为刘敬平辩护道：
“他也是好心嘛，看他妹妹被你折腾得快抑郁了，只想帮她解脱……”
“就是啊！”刘敬平感激地看了看方若璇，“程嘉树，哪有你这样的，像个监工似的，把静雪管得死死的。她的专业课那么多，都快应付不过来了，又怕不玩你的游戏，你会不高兴，我才想到写个程序代替她玩，省时省力又省心……我们知道按你的性子，肯定要生气的，就瞒着你了。”
萧静雪一听，委屈顿时加倍，于是她可怜巴巴地攥着程嘉树的袖口：
“敬平哥都知道心疼我，你却只会欺负我，一点儿都不理解我的处境。这个小学霸太牵扯精力了，任务量那么大，还是敬平哥的程序好，一下子就解决问题了！”
程嘉树气得要爆炸：
“喂！是你在学习，不是程序在学习！它学有什么用？它学会了，能安装在你脑子里吗？况且它也不是真的在学，它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单词是啥，也不明白这个行为的意义！只有你，你明白，你学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更不用怕我不高兴！”
他说完，又冲刘敬平开火：
“你专门帮倒忙是不？这哪里是省时省力，说白了，就是想偷懒，就是投机取巧！”
“偷懒怎么了？”刘敬平毫不客气地回击，“偷懒使人进步，人类要是不想偷懒，现在肯定还处在刀耕火种的阶段哩，要什么科学技术，要什么工业革命啊？”
“你还挺有理啊？光长了一张破嘴，除了会说还会干啥？成天摇头晃脑的，给人家添堵……”
“哎哎，”刘敬平拿指节敲着桌面，“我说隔壁的同学，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在这儿对我们说教？我们自己知道应该做什么，用得着你来告诉我们？”
“我倒真想告诉你们：你们除了自以为是，一无所知。”程嘉树朝他倾过身体，目光阴郁，食指沉沉地点在桌子上。
“卧槽，今天来了个没事找事的，”刘敬平卷起袖子，“挑衅吗，你还不够格！要打架么？我奉陪。”
凌江笙忙着打圆场：
“刘敬平，你不是要兼容并包吗？怎么可以搞两大阵营呢？咱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吧？有什么话出去说，要打也出去打啊！”
他们收拾了桌子，把餐盘端到一楼，快步走出了食堂。
“切，什么兼容并包，什么思想自由，我看你们自由得没边儿了！”程嘉树辜负了凌江笙的好意，固执地将矛盾扩大化，“静雪高中时可不这样，还有一些自控力，到了你们学校以后一味放纵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使劲学，不喜欢的连碰也不想碰，大道理说得那个溜啊。这根本不是自由，是散漫，长此以往会害了她的。”
“你才自以为是，以为你很懂么？不要随便评论我们——”刘敬平站到萧静雪身前，“我妹妹不用你管……”
“你让开！”程嘉树推了他一把，“这是我俩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不要干预！”
“特么的，你别拿自己不当外人！”刘敬平急欲上前，被方若璇和凌江笙拽住。
程嘉树凝视着萧静雪，悲声说：
“你也不希望我管你是不是？你上了大学以后就随心所欲了，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不学就不学，还怕我限制你的自由。你连自律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自由？”
他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也做过差生，也有着一大堆经验和教训，体会过那种缺乏自我管束的感觉。人一旦懒散了，就会越来越懒散，惰性越来越强。一个人下滑的惯性是非常可怕的，学习，大概真如逆水行舟，一不小心就被得过且过的激流冲走。我过去也放任自流，游戏人生，后来明知应该努力，不让我爸失望——我已经什么都明白了，道理也都懂，却死活提不起学习的劲头。如果没有那么绝望的爱和那么深沉的痛的双重刺激，我也不可能被逼出那样的决心和毅力。静雪，我不忍心看见你退步，你现在这么浮躁，自己还觉察不到……”
“你以为你是谁啊？”刘敬平趁方若璇和凌江笙不注意，扑上去抓住程嘉树的衬衫领子，“你把我妹妹说得这么不堪，好像你多能耐似的，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个贵系的学渣，连姚班都进不去，哪来的底气教训别人？”
程嘉树受惊地轻微一颤，仿佛被人冷不丁地捅了一刀，没有力气再去掰开他的手。刘敬平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缓缓松开了他。看着他黯淡无神的脸色，萧静雪的心猛烈地痛着，但她还在赌气：
“你又不是我爸，管我干什么？”
“我不管你了，再也不管你了，”程嘉树踉跄了一步，跨上自行车，“还你自由！”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
第六十七章 度秒如年
程嘉树被气走了，剩下的人都留在原地，心里莫名空落了一块。尤其是萧静雪，她忍着咸得发苦的眼泪，鼻梁的酸涩渐渐传导入大脑。
“敬平哥，”她抬起头，两颗泪珠终于滑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伤他？哪儿最痛，你就戳哪儿，再生气也不该说那些话呀。”
方若璇责备地推了推刘敬平：
“果然越是亲近的人，越能击中要害，你伤他真是稳准狠……摸摸你的良心，这回舒服了么？”
“唉——别说了！”刘敬平也后悔得不行，索性蹲在地上，右手在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三下，“我这是怎么了？第一次口不择言，没控制住自己。”
他定定地看着路面的沙砾，幽幽地叙说着：
“他……很真诚，很坦率，我只是随口一提，他就带我去隔壁，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在那儿，我更加了解他……看得出，他人缘很好，也很聪明、勤奋……我是疯了吗？为了泄愤，不顾事实地贬低他，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真的，他的学分绩点令人羡慕，从他编的游戏可见他的功底，代码质量高得连我都汗颜……我，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说……呵呵，他怼了我几句，我就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用这种拙劣可鄙的方式找回自尊，这样的我，真的好笑又可怜。这种做法真的很low很low——我特么就是个大low逼！”
“行啦，”方若璇挨着他蹲下，“你知道错了，回头跟他道个歉就完了，何苦这样骂自己？”
“就是啊，”凌江笙站在他面前，低下头难过地说，“你骂自己这么狠，我们都不好意思骂你了……”
萧静雪伸手将他扶起来：
“敬平哥，你再说下去，我可要大哭了。你每说一句，我的心就抽痛一次，行行好，别再说了！”
“对，别说了，”凌江笙活动一下手腕，“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我帮程嘉树揍你一顿好了！”
刘敬平畏惧地退出几米远。
“来嘛，”方若璇笑里藏刀，“小笙超级热心的，帮人解忧，替人报仇。”
“那个，我还有事……回见！”刘敬平吓得跳上自行车，一溜烟逃走了。
三名女生在他身后大笑。
晚上，萧静雪猫在图书馆自习区的一角，没去碰刘敬平给她的程序，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当天的游戏任务。她特意截了图，通过QQ发给程嘉树，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她又发到他的微信上。
“难道他没挂着QQ吗？那微信呢，也不看吗？”她紧盯着手机和电脑，它们始终寂静如死。
等到九点多，她心中烦闷，怏怏地回到寝室。
一进屋，她就扑到床铺上，把脸埋在被子里。方若璇和凌江笙对视了一会儿，确认她没睡着，就来到她身边，把她拉起来。
萧静雪满脸泪水，双眼通红，方若璇拿纸巾为她擦着泪：
“怎么了啊？”
“程嘉树不理我！”她这么一说，眼泪更加凶猛地涌出来。
“你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也不回？”
“我发了QQ，还有微信……”
凌江笙搬了椅子坐在她前边：
“可能他没上QQ和微信呢？有时候我也不打开看，但电话和短信一定会收到的。”
“不想打电话发短信，”萧静雪鼓了鼓腮帮子，“好像我离了他不能活，急吼吼地找他似的。”
方若璇气结道：
“你都不找人家，你哭个毛啊！”
“再等等吧，”凌江笙说，“他不会不理你的，说不定他真的很忙，没时间看QQ和微信呢！”
“但他以前监督我玩游戏，每天都会挂着Q的。”
“这回你不是不玩了嘛！”
“我玩了，我玩了！”萧静雪把截图给她们看，“三个游戏我都玩了，小学霸也喂饱了……”
“他不是生气了吗，你打个电话哄哄他呗。”方若璇建议道。
凌江笙却摆摆手：
“静雪，你俩都冷静冷静吧！现在去找他，等于投降，你就白抗争了！以后你不是还要继续受这个游戏的束缚嘛！你看你，今天又玩了——你就应该不玩，给他展示你的决心，免得以后事事受他牵制。这是原则问题，一定要斗争到底！你讨好他，他就会变本加厉，该叫他知道你是个有骨气的人。既然他给你自由，你就好好享受吧！”
“嗯，”萧静雪抹去脸上残留的泪迹，“本来我就不想玩……”
第二天，萧静雪故意磨蹭到了晚上十点，让游戏的提醒铃声响足了三遍，估摸着QQ消息已经发到程嘉树那里了，她带着一点报复心理等待他的催促：
“哼，你要是来催我，我就明确告诉你，我永远，永远也不玩这个破游戏了！”
然而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萧静雪匆匆洗了个澡，回来后第一时间抓过电脑看，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咱们的校园网是不是断了？”她怀疑地问。
“没有啊，”方若璇晃了晃手机，“连着呢。”
萧静雪等啊等，时间的脚步放得极慢，她感觉度秒如年。实在太难熬了，她就上QQ找楚云姝聊天，把昨天发生的事全部讲给她。
“妹妹，恕我直言，”楚云姝很快就回复道，“你太任性了。程嘉树说得对，你最近真的散漫、拖延又浮躁……”
“姐，你怎么跟他站在一起了啊？”萧静雪郁郁寡欢地打字。
“忠言逆耳，我却不得不说。你确实自制力差了些，如果没有这个小游戏，你有没有可能一整天都不碰英语？一个单词也不背？问问你自己，是不是常常把学英语的时间挤走，明日复明日，一天推一天？你曾经一口气读完了韦勒克那本《文学理论》，因为你喜欢，但你对英语就没有这种兴趣吧？所以你唯恐避之不及，能拖就拖……可是咱们必须学英语啊，必须学！！等到考试来临，你才发现连突击都无效了。程嘉树说的话很有道理，自由不是漫无边际的，不意味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唔，我知道了，”萧静雪有些动摇，“我明白英语的重要性，但他，他把我看得太紧了……”
“你怎么就不知足啊，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人家已经为你做得够多的了，当年你说数学好难，学不会，他就好好学数学，只为了给你讲题；你说你背单词很苦，他就写了个游戏帮你记单词。打个比方吧，静雪，你说你想摘星星，有些人可能会嘲笑你，朋友会鼓励你，可他会一心一意为你搭梯子！因为他知道，向往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人不是上帝，不是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语言很有力量，却不能仅仅凭它就靠近梦想。他一直在为你踏实地做每一件事，每一件对你的目标有帮助的事，你感觉不到吗？这样的爱，一点一滴地积累着，你都不珍惜吗？”
萧静雪关上QQ，打开游戏，小学霸宠物眨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吐出一行字：
“主人你跑哪里去了？饿死人家啦！”
她突然止不住地哭泣，想起程嘉树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个形象，想起他说过的每晚熬夜敲代码，想起他在朋友们的攻击之下坚持劝自己，最终换得一个伤痕累累的归去。游戏的程序依旧顺畅地运行，那人却不再回应她的呼唤。
她哭得难以自抑，吓得方若璇和凌江笙都过来关心她：
“怎么了，怎么了？”
“嘉树不管我了，他不要我了！”萧静雪抽抽噎噎地说，“他再也不管我了！”
“他的意思是放你自由……”
“我不要自由，我要他！”她一秒钟都等不了，直接向门外冲去。
室友们赶紧拉住她：
“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已经一天零十小时五十五分钟没理我了，”萧静雪哭道，“他生我气了，他不要我了……”
“哇，你可真是度秒如年，记得那么清楚！”凌江笙感叹着。
第六十八章 安全感
萧静雪抱着电脑坐在床上，一边哭一边玩连连看，被卡住的时候就哭得更狠了。方若璇和凌江笙只好陪着她，偶尔给她提示，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方若璇的手机轻轻一响，她一看，是刘敬平发来的微信消息：
“明天周五啦，晚上开黑呀！”
“开什么黑，你妹妹快要哭死啦！”方若璇大声地发着语音。
刘敬平的电话马上打过来了：
“她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方若璇按下免提：
“还能有谁，除了程嘉树，谁能让她哭得这么惨？”
刘敬平的声音略微发虚：
“这小子……虽然很尴尬吧，还是让我来给他打个电话，道个歉……”
“你还没道歉哪？不行啊你！”凌江笙对着手机喊道。
“唉，我没想好怎么说……”
“你俩不是兄弟嘛，兄弟没有隔夜仇，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开了就行啦，”方若璇连珠炮似的说，“你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儿们样儿，好不好？程嘉树比你有种，可以找你坦诚相见，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得，我现在打电话还不行吗？一会儿聊。”
刘敬平找到程嘉树的号码，犹豫再犹豫，最终一咬牙，点了一下。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语声低沉：
“有事吗？”
“程嘉树，这个……这个，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没关系，你本来也没说错。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别介，别介，”刘敬平急了，“你，你不来我们学校了吗？”
“算了，我想静静。”
“静你妹啊——”
他刚骂完，就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他举起胳膊想摔手机，想了想又拨了萧静雪的号：
“程嘉树这个混蛋，特么的挂我电话！妹儿，你别哭，他也挂你的电话吗？”
“我，我还没打，”萧静雪抽泣着说，“之前想过，刚刚还差点打了……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敢打了，怕他不接……我也不敢发短信，不敢去找他。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能，不能死乞白赖地缠着他吧。”
方若璇听得十分焦躁：
“谁说他不要你了？他亲口说的吗？——没说过你乱想什么？”
“静雪！”凌江笙恼怒地在地上走了两步，“你不可以这么卑微，跟你相比，程嘉树是什么东西，要分手也得你先甩他呀！”
萧静雪的泪重新流了一回：
“他比我好，是我配不上他……”
凌江笙正要反驳，刘敬平已经在电话里喊上了：
“妹儿，你不能这么想！再说，伤了他的是我，不是你，让他有气冲我发，对你用冷暴力算什么本事？为了表示诚意，明天我去隔壁负荆请罪，然后把他叫过来……”
“他要是不跟你来，怎么办？”萧静雪悲伤地问。
刘敬平冷哼一声：
“那么，我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
“哎，别……”
第二天中午，老师很意外地拖堂到十二点半。下课以后，萧静雪一走出教室就看到程嘉树和刘敬平等在外面。楼里没有多少人了，当这个教室里涌出的学生逐渐散去，就显得更加空寂。
“你架子够大的啊，”方若璇对程嘉树说，“非得刘敬平亲自去请，你才肯来？”
程嘉树径直走到萧静雪面前，见她眼睛都肿了，心疼得抽了一口气，伸臂一抱：
“静雪，静雪，对不起，我又害你哭了！”
“你还要我吗？你说你再也不管我了……”她被动地让他紧紧箍在怀里，泪水凝在眼角，“我这么不招人待见，你和我绑在一起，岂不是很亏？”
“是，亏死了，亏大发了，”程嘉树眼里溢出浓浓的柔情，“遇到你，我就要把一辈子搭进去了，根本逃不掉好吗？”
“我放你走……”
“那你先把我的心还给我！没了心，我走也是死，你要不要这么残忍？”
“怎么还？”
程嘉树笑了，温柔地捧着她的脑袋，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吻去她脸上的清泪：
“就说是啊，这真是个难题，我解不出来，你也不会，那就让它留着吧。”
他望进她的眼睛，轻叹道：
“我这两天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管得太多？我真心希望你能顺利保研，而我要尽可能地支持你的梦想。英语是不能绕过的一关，就像当年的数学，我要帮你攻克它。一定是我的方法不对，害得你那么痛苦……”
“不是方法的问题！”萧静雪的眼泪决了堤，“方法都可以改进，可最使我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不理我，说走就走，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回答……就像，就像几年前，你不吱一声就走了，突然就留下我一个人！高三时我压力好大，做不出来题的时候哭着想你，回忆里都是你，一想起你我就感觉孤单得要命，天地之大，我却找不到你！你就离我那么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一次都不来看我，不来看我到底过得好不好！你好坏，连一个微弱的信号都不肯给我，一点点希望都不给我！你好坏，今天还是这样，说不管我就不管我了，还美其名曰给我自由。你根本不懂我！没有你，我要这一个人的自由有什么用！短短两天，对于我，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
程嘉树心中大震，那段不能回首的记忆呼啸而至，他心痛得要炸裂，用力抱着萧静雪，好像怕别人来抢她似的：
“我该死，竟然让你也受到这样的折磨！静雪，过去那几年我有苦衷，我时时刻刻想去看你，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节外生枝。我怕被石恒诺发现，怕他怀疑……那时的我力量太渺小，以致被一个任性的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但我真的，真的偷偷去看过你，只是你完全没察觉到……这一次，我也没有不理你，我以为你不会再玩游戏，就再也没登录过QQ，而且，你知道，我现在还不太习惯用微信。以后你能不能简单粗暴地打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啊？”
“那不是太直接了么？我怕啊，怕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了，我还纠缠不休，像什么样子！我不找你，难道你就不会找我？”
程嘉树皱着眉笑了笑：
“太巧了，我也以为你不想我管你，怕你嫌我烦，没敢找你。”
“啊，还有个原因，”刘敬平插了一句话，“他这两天真的忙疯了，否则也不至于不用手机上网。我听他们同学说的，他最近忙着在实验室拍老师的马屁——”
“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那么难听呢？”程嘉树使劲瞪他。
“这不是为了生动形象些么，”刘敬平笑呵呵地说，“人家老师之前有顾虑，没有明确同意或拒绝，这几天终于给了他一些活儿，他就屁颠屁颠地干上了。这就好比人家刚把门开了个缝儿，他就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大模大样地走进去……”
“刘敬平！”程嘉树一脸严肃，“你再不注意自己的措辞，会挨揍的。”
萧静雪内疚地说：
“我不知道……嘉树，你那么忙，我不该给你添乱。我是不是太作了？”
程嘉树呵护地握住她的双手：
“不，是我不好。你作，是因为你没有安全感了。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没有安全感，如果你不能幸福，那全都是我的错。我要让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即使所有人都抛弃你背叛你了，我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凌江笙站在旁边嚷道：
“静雪，程嘉树只有两天没来看你，你就哭成这样，以后他去了异国他乡，你就算哭不倒长城，也能把太平洋哭得海平面上升。”
“太夸张了吧。”萧静雪破涕为笑。
程嘉树郑重地说：
“我才不到异国他乡去，我们会努力留在BJ，以后我一直都在她身边的。”
“小笙不必担心，”方若璇说，“他只是在一个敏感的时间点离开了静雪，静雪才胡思乱想的。平时他俩也没有天天见面啊。”
“静雪，她们说得对，有时候我可能真的忙到无法陪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专门为你开发一个AI，不会替你学习，不会帮你作弊，”程嘉树说到这儿，狠狠地剜了刘敬平一眼，“但是它会陪你聊天，给你解闷，让你快乐。”
“能帮我写论文吗？”萧静雪俏皮地逗他。
“你又来了，”程嘉树用手背抚了抚她的头发，“如果人工智能啥都会，人类将怎么样？”
“还能怎样？”凌江笙双臂一扬，“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呗！”
方若璇持保留意见：
“小笙想得美，共产主义是混吃等死的代名词吗？你是不是对它有什么误解？”
“你才有误解，待姐给你扫扫盲——”
两个女孩互相追逐着跑下楼梯。
萧静雪看看程嘉树：
“你不生敬平哥的气啦？敬平哥，你也别再和嘉树吵了。”
他俩对视着，几乎同时说：
“我才不跟他计较。”
萧静雪咋舌：
“神同步啊！也许，你们真的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
第六十九章 不认输
“怎么可能是双胞胎，”刘敬平嘴角叼着一抹笑意，“我比他大两个月呢！”
“当哥哥没有当哥哥的样子，”程嘉树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妹妹不想学英语，你就帮她糊弄我，又不是给我学的。其实她在糊弄自己，知不知道？”
他转头对萧静雪说：
“你没必要糊弄自己，不想学英语就直说。”
“我并不是不想学英语，”萧静雪委屈地解释，“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方式……”
刘敬平把程嘉树拉到旁边劝道：
“对，关于这件事，当哥的不得不发话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个‘玩游戏背单词’的点子乍一听不错，结果呢？你也看到了，这种游戏枯燥无味，明明毫无乐趣可言，又给背单词增加了难度——像若璇说的那样，还不如直接拿本单词书刷几遍呢！背单词的软件那么多，人家就不搞这些没用的噱头，正正经经背单词，不会强行和游戏扯上关系。我早就说，游戏和学习不能兼容，你不能边打游戏边背单词，否则游戏不像游戏，学习不像学习。要玩就痛痛快快地玩，要学就踏踏实实地学，搞那些旁门左道有什么用啊？”
“这下子好了，”程嘉树心中的挫败感一层层加剧，“她不想玩了，证明你是对的了，你开心了？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自以为是了？实践检验一次就够吗？就可以下定论吗？你和静雪不同，适合你的不一定适合她啊！”
刘敬平听出他口气的不善，薄怒道：
“你这人固执到家了，根本说不通啊！老弟，我深刻地怀疑你没玩过游戏，完全没有切身体会啊！不玩游戏，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我说的话，一个书呆子是不会明白的。”
“哈，谁没打过游戏？”程嘉树冷笑，“听说你玩得很好啊，我倒想领教一下你的水平，看你玩游戏的水平和吹牛的水平差多少。”
“你是要向我挑战吗？”刘敬平眉尖一耸动，“好呀，放马过来！就怕你怂，不敢跟我比试。”
萧静雪懵懵懂懂地轻声说：
“你俩……是要用游戏决斗吗？这算不算变相约架啊？”
刘敬平挽了挽袖子，逼进一步：
“和你对决，我都不用亲自上场，怕一时控制不住，把你虐哭……”
“你装逼过头了吧？”程嘉树淡淡地说，“玩心理战术吗？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现在少说大话，你可以保持沉默，但如果你不怕将来打脸，就继续说。”
“嗬，好！”刘敬平凌厉的眼光射向他，“以为我怕你？敢不敢玩得再大一点啊？”
程嘉树扬眉。
“我和你，”刘敬平直视着他，“编写AI，让它们对决。”
“没问题。”程嘉树也回瞪他，“什么游戏？”
“DOTA？”
“OK！”
“你答应得倒爽快，”刘敬平抬了抬下巴，“要不，我让一让你？或者降低难度？免得落下欺负小学弟的名声。”
“不需要。”程嘉树高冷地盯着他。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方若璇和凌江笙跑回来，见程嘉树和刘敬平正对峙，萧静雪不知所措地愣在一边。
“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我们只离开了一小会儿，他俩就又杠上了？”方若璇看着萧静雪。
“我也很混乱，”她说，“刚刚在讨论学英语的事，他们话赶话就说到要用打游戏来对决——”
“哇，好棒啊！”凌江笙跳起来，“这么振奋人心的盛事，怎么少得了啦啦队！”
“打游戏对决？”方若璇的眼睛也亮了，“一定很精彩！我们要围观，给你们鼓劲……”
“更精彩的是，”萧静雪无奈地补充，“他俩不玩，让AI玩。”
“呃？”
“大概就是……他们分别写人工智能程序，代替他们玩游戏。按我的理解，这跟主人训练斗鸡，然后进行决斗很像啊……”
“噗！”刘敬平没忍住，乐了。
程嘉树也绷不住脸了。
“我刚要说‘太酷了’，让你一解释，高大上的气质全毁了！”凌江笙抓狂地摇着萧静雪。
程嘉树走过去，将她从凌江笙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搂着她的肩膀说：
“不管怎样，此事因你而起。如果我赢了，你今年12月要把六级分数刷到650分以上。”
“我了个去！”方若璇惊住了，“你给她一刀，干脆杀了她，岂不更痛快？”
“嘉树，”萧静雪抚上他的额头，“你疯了吗？我上一次连500分都没达到，你的要求也太玄幻了吧。”
“这个由不得你，你非同意不可。”程嘉树板起面孔。
刘敬平生气地说：
“你觉得战胜不了我，怕了就直说，别耍花招——你想难住静雪，认定她不会同意你的条件，你就可以找个台阶下，不用跟我比了么？”
他说着，温和地安慰萧静雪道：
“哥才不会难为你。我听说在咱们学校，读研时英语六级考550分以上就可以免修，要是我赢了，你争取考到550分就行。”
“成交！”萧静雪高兴地说。
程嘉树的脸不能再黑，偏偏刘敬平还在火上浇油：
“为了我妹妹，我也要加把劲儿，希望你们多多支持哈！”
“我当然支持你！”方若璇一步跨到他身边，“拯救我们可怜的静雪吧！”
“我也站刘敬平。”凌江笙赶紧表态。
程嘉树一语不发，只是定定地望着萧静雪。她不敢和他对视，耷拉下脑袋，暗暗恼恨着他这种无情而决绝的逼迫。
“看明白了吧！”刘敬平讽笑，“这就叫‘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你赢不了我的，何必逞强呢？闹一场笑话也不好看。咱们现在取消这个约定还来得及，我给你个机会，认输吧。”
程嘉树失落地从萧静雪身上一丝一缕地抽掉目光，转头看刘敬平的时候，眼神却毅然坚定：
“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
萧静雪带着怨愤哼一句：
“你的字典是盗版的吧？”
她的室友们和刘敬平憋笑憋到岔气，程嘉树挺直腰板，手指伸向空中，向下狠狠地一划：
“你们等着。”
他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留下淡渺的余音，俊拔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我们这是……又把他气跑了？”静默很久之后，方若璇才问。
萧静雪微弱地叹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走下楼梯，走出大楼。
他们慢腾腾地跟上来，刘敬平说：
“你去哪儿？咱们一起吃饭吧！”
“我没胃口，先去图书馆。”
他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行人就默默地走向图书馆。
第七十章 开天辟地后遗症
中午的阳光分外明丽，楚云姝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微风吹拂着她的长裙，衬出她不染纤尘的美。
“咦，你们是约好了一起泡图书馆的吗？”她停脚叫住萧静雪他们。
“云姝姐！”萧静雪看见她，心中的阴云散开了些，“我现在想进图书馆静一静，他们就跟着我走过来了……”
“吃饭了吗？”
“没，”她蔫蔫地说，“不想吃。”
“怎么能不吃饭呢？走吧，我也没吃。食堂没饭了，咱们出去……”楚云姝对刘敬平等人笑了笑，“一起啊，我请大家去‘小吊梨汤’。”
“我来请吧。”刘敬平说。
楚云姝看他一眼，坚持道：
“别和我抢。”
“……好吧，”刘敬平一向不敢违拗她的决定，“好吧。”
到了店里，他们点了几道招牌菜，喝着清甜绵长的梨汤，萧静雪向楚云姝慢慢讲述着刚才的事，方若璇和凌江笙不时地添油加醋，刘敬平几乎不开口。
“你们刚和好，他又被气走了？”楚云姝掏出手机，“静雪，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出来一起吃饭。”
“我才不打。”萧静雪生着闷气。
“那好，我打，”楚云姝翻起了通讯录，“你俩闹的都是小孩子脾气，既然相爱，何必互相伤害？”
“别管他，”萧静雪按住她的手机，“我才不心疼他，他都不知道心疼我——六级考650分？倒不是不可能，但我今年能达到吗？也不考虑考虑我的基础，一点儿都不从实际出发，非要逼死我他才高兴？”
她双手托着腮，气鼓鼓地说：
“也不知道他中了哪门子邪，发什么疯，简直就是分数至上主义者，考级狂热分子，学习偏执狂！我只想把自己的专业学到满意的状态就知足了，对我来说，其他科目的分数够用就行，拼死拼活考那么高有什么必要啊？再说，假设我想考到650分，也不用放在今年啊！为什么非要我一次达到那个分数？我还有时间继续刷嘛，又不是今年保研！嘉树才不管这些，一定要我12月就达到，这不是逼我是什么？”
“他逼你，又何尝不是在逼自己！”楚云姝抿了一口梨汤，凝眉说道，“他心里有一股气，憋得太久了，才让你觉得他反常。我想问问你，还有若璇、小笙，你们有谁高中时参加过咱们学校的夏令营冬令营？有谁经历过自主招生？或者知道什么专项计划……当然，竞赛就算了。”
“我的高中不是很好耶，”方若璇小声说，“每年有一两个清华北大的就不错啦。”
“我……也是。”凌江笙轻咬下唇。
萧静雪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们城市很小的，我上的高中虽然是当地最好的，但我也没听过别的进入北大的方式，只知道高考。姐，你一定参加过你说的那些……”
“其实，你的云姝姐即使没有加分也已经是状元了。”刘敬平忽然说。
楚云姝脸一红：
“敬平，你这个拿了信息学竞赛金牌保送过来的人就不要恭维我了。”
“哇，看你整天吹牛，怎么没听你吹过这件事？”方若璇问刘敬平，“你都保送了，还参加什么高考啊？”
“切，说得好像我考不上似的。”刘敬平抱起胳膊。
“知道你厉害啦，”菜上来了，楚云姝挪动着盘子，“刚想夸他变谦虚了，没两句他就原形毕露了。是的，他高考成绩也完虐一大片人。”
萧静雪和凌江笙闪着星星眼盯住他俩。
“你们看什么呢？”
“我们在膜拜大神。”凌江笙回答。
“不管通过哪种方式，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们走了不同的路，使用不同的交通工具，但无论是坐飞机，坐高铁动车，还是软卧、硬卧、硬座或站票，咱们都到这儿来了。问题是，”楚云姝放下筷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高考是唯一的出路，所以程嘉树才会揪着成绩不放。他要逆天改命，必然落实在分数上啊！他除了尽量考高分，还有别的办法吗？静雪，你知道他起点低，别人走一步可以到达的地方，他需要走一百步。他高考时用力过猛，落下了精益求精的病根，当初那种‘开天辟地’带来的惯性，会一直跟着他，促使他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对你也是。他肯定认为‘取法乎上，仅得其中’，所以他总把目标定得高一点，反正高强度的训练他已经适应了。静雪，你把目标定为550分，可能会刚过500分；你冲着650分去努力，发挥得不如意也不会考太低。你想想是不是这样吧。”
“可……”萧静雪咕哝道，“我还有好几次机会刷分呢，急什么嘛。”
“这也是程嘉树的后遗症之一，”楚云姝笑道，“他心里没底，因为他没有退路没有保障，自然总是打好提前量，害怕未来有什么变动，就赶早不赶晚啰！这些都是他的经验吧？”
“所谓经验之谈……”萧静雪绞着手指，“为什么我越听心越痛……”
“妹妹，”楚云姝给她的杯子里添上梨汤，“你试着体验一下程嘉树的感受。你看刘敬平，他生活得快乐、从容，是因为别人在替他承担起一切。在那样优裕的环境里，他会很自信，很有安全感。他若失败了，也不过是摔了一跤，但有些人一旦失败，很可能就此坠入深渊。天要下雨了，有伞的人可以悠闲地走，程嘉树没有雨伞，只能奋力快跑。他之所以逼你，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于这样逼自己了。他在暗地里将自己逼到极限，表面上却那么淡定，好像他安然背负着自己的命运，这样的人，我真的第一次遇到。”
方若璇忧心忡忡地对沉思着的萧静雪说：
“我开始替程嘉树担心了——刘敬平可是得过竞赛金牌的啊，他居然跟这种人叫板，不是自讨苦吃么？”
“他输了正好，”凌江笙夹了一口菜，“静雪就不用拼命考到650分啦。静雪，你说呢？”
“想听实话？”
“当然啊。”
萧静雪坦率地说道：
“虽然感情上我希望他赢，但理智告诉我，他还是输了比较好。”
“幸亏这种话没让他听见，”方若璇打着哈哈，“不然，我们就能听见他心碎的声音了。”
楚云姝抬眼看着刘敬平，嗔怪道：
“你也是，炫耀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天下优势你占得还不够多？干嘛要刺激他？还跟他比人心向背，没看出来他为了提高静雪的成绩都豁出去了么？他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和你打赌——你说那些话是不是有点残忍？”
刘敬平的眼神愈加深沉：
“其实，我就想看看他的爆发力。”
“你坑死他算了，简直节操丧失，”方若璇瞟着他，“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让你步步紧逼？人家好歹是你的小学弟，你对他却没半点宽容厚道。”
凌江笙碰了碰她：
“你还不明白？棋逢对手，不斗不休。刘敬平随时随地想找人家较量，这心思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关键是他俩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方若璇推了刘敬平一下，“你秀什么优越感啊，好意思么？”
楚云姝唇形一弯，倔得格外动人：
“我给程嘉树投一张支持票，希望他能赢。”
“姐姐，”萧静雪苦着脸，“为什么啊？他赢了我可就惨了，我就要完成那个不可能的任务了……”
“没有不可能，”楚云姝笑容清柔，“生活太平淡了，偶尔挑战自己一次也很刺激很有趣啊！”
第七十一章 她喜欢的类型
“妹子别怕，”刘敬平含笑说，“相信哥的实力，他赢不了的。你就按照550分来准备吧，别太勉强自己。放轻松，差不多就可以了，哥不愿意见你受苦。”
“敬平哥，还是你疼我，”萧静雪的心情好了一点儿，“嘉树巴不得我累吐血了才罢休。”
“你太娇惯她了。”楚云姝看到这种情景，只好叹气。
“程嘉树自己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后遗症’就算了，犯不着折腾别人，静雪可是个心态正常的女孩。”刘敬平说完，看了看萧静雪，“我和你男朋友最近都很忙，挤时间写程序的话也要很久呢，在对战结果出来之前，你先好好复习，不能掉以轻心。”
“嗯嗯，哥你这么说，我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你能保证打败嘉树吗？”
方若璇筷子上夹着的大虾掉到盘子里：
“静雪，我突然替程嘉树感到悲哀，你真心希望他失败吗？我支持刘敬平，是为了救你于水火，听学姐分析过之后，我就有些动摇了。”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楚云姝略微焦虑地凝视萧静雪，“虽然世间的对抗难得公平，但程嘉树最期待的是你的支持，你却弃他而去。问问你的内心，你真的想看到他铩羽而归的样子吗？你的心不会痛吗？”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萧静雪红了眼眶，“他痛，我会更痛……我刺痛他，就是在更狠地刺痛我自己！可我却抑制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好气哦，生他的气，生我自己的气，不清楚到底生谁的气！我只知道，伤他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其他人都沉默了。
半晌，刘敬平犹犹豫豫地说：
“妹儿，你……你安慰一下我这小学弟吧，上次他那么快就原谅我了，搞得我心里很不安啊。我宁愿他骂我一顿出出气呢，可他偏不，总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碾压我！这一回我也完全没有恶意，你们女生不会明白这种情绪的——我一见他就想刺激刺激他，好让他注意到我……”
在座的女生们大惊失色。
“你是弯的么？”方若璇直截了当地问。
“是不是学姐伤你太深了，害得你从此对女生绝缘，开始寻找好基友了？”凌江笙脱口而出。
楚云姝躺着中枪，半信半疑地看向刘敬平。
“那个什么，云姝，你千万别乱想，别被她们误导了啊！”刘敬平猛烈地摇手，“根本不是你的原因，我也没变弯！”
他粗声粗气地冲方若璇和凌江笙喊道：
“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性别男，爱好女，你们可别出去给我造谣！要是我以后找不到女朋友，你俩负全部责任。”
“我才不负这个责任，”凌江笙马上说，“我不喜欢你这类型的。”
“我我我……”方若璇急得语塞，“我是单身主义者。”
“你俩的反应真的不是为了气他吗？”楚云姝恬然一笑，瞥着装模作样捂住胸口的刘敬平，“放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萧静雪执著地追问起凌江笙来：
“小笙，你不喜欢敬平哥这类型的，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啊，”凌江笙轻轻搁下小勺，“我喜欢高高的，瘦瘦的，长得干干净净，清秀儒雅，最好带点古风。他非常深情，又非常隐忍，有苦自己吞，心地纯洁而赤诚……”
“这种男生在网络小说里一抓一大把啊，”方若璇思索一下，“推荐你看一本小说，叫《琅琊榜》，里面的主人公很符合你的要求。”
“那都是虚构的啊，现实中哪有？”萧静雪说，“若璇八成是在网络小说里意淫出了最理想的男朋友，忙着和他们谈恋爱了，而且得到极大的满足，回到现实就不想找了，才坚持做单身主义者。”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方若璇恍然，“你道破了天机。”
“我才不抱着虚幻的东西满足自己，”凌江笙笃定地声明，“我心里的形象，现实中是存在的！”
“谁？”
“不告诉你们。”她一扬脸。
“连名字都说不出来，”方若璇笑她，“可见不存在。小笙开心就好，自己做个梦安置一颗躁动的心吧！”
萧静雪认真地问：
“小笙，你要怎样才能让我相信你会恋爱？是你说男人全都不可靠的。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记得介绍给我们认识哦，我很好奇什么样的男生能打动你。”
凌江笙复杂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着：
“我自己都好奇呢！明明我觉得男人不可信，不可靠，但生活就是喜欢叫我打脸，摆出几个例外给我看。”
“肯定有例外啊，”萧静雪随口应道，“嘉树就是啊。”
楚云姝微微吃惊地说：
“你提起他，已经自然到了无须思考的地步……刚刚还生人家的气呢。”
“原来，生气并不影响我爱他，”萧静雪神思荡开，“那我还生什么气呀，真傻！”
第七十二章 多管闲事活不长
吃完饭，刘敬平和方若璇相约打游戏，凌江笙说她所在的社团还有事，楚云姝想逛街，萧静雪决意陪她，于是他们就各自散了。
“姐姐，咱们去西单吧，”萧静雪觉得避开人民大学那一片儿比较好，“坐地铁去。我在BJ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痛快地逛几次呢！”
“嗯，好，”楚云姝难得这么孩子气，“那咱们就不累不归吧。”
“姐你居然也热衷于逛街了？”
“想放松放松嘛。我上午在图书馆，终于把困扰我两个星期的一篇论文修改完了，传给老师后，他说可以了，我出来的时候感觉天空都明亮很多。没走多远就碰见了你们，想不到你们也没吃饭呢，好巧！”
“姐，你别太累了，身体重要。我下午陪你浪最后一回吧，以后的空闲时间我都要用来学英语了。”
“不要再说什么最后玩一次，明天开始学习，”楚云姝心头飘过一朵阴云，“你一这样说我就担心出事，我现在还对自己信口胡诌的‘间隔日’耿耿于怀呢。”
“好吧，好吧，”萧静雪笑着哄她，“我不说就是啦！姐姐，我实际上就想表表决心而已。六级550分，并没有很难，我能做到的。”
“静雪，”楚云姝挽起她的手臂，“其实650分也没有那么难，你不要被它吓住了。有了好方法，再努力一把，是有可能达到的。”
“再下一次吧，好吗？我明年六月再刷一次也来得及啊。”
“你就总想拖延。”楚云姝无可奈何地笑道，“今年12月考个高分是最好的，能给自己留更多的时间准备专业课。”
“可……我们系对英语水平的要求没那么高啊。”
“也对，”楚云姝推了推眼镜，“不过，分数高点总是好事。”
凌江笙回宿舍换了一身休闲服，就跑到湖边去了。夏天的余热还在校园里徘徊，但威力减了大半，这是个不冷不热的舒适时节。湖边的垂柳依旧翠绿喜人，水面泛着细纹，几只鸭子无忧无虑地游着。艾乐康坐在椅子上，冥思一段时间，吹一阵子箫。一只黑白花纹的猫敏捷地踩着湖边随意堆叠的岩石飞奔，他放下箫，注意地看着它，却见凌江笙紧跟着追来，一边唤着那只猫一边在岩石上跳来跳去。她体态轻盈，身手似乎比猫儿更敏捷，眼瞅着就要抓到猫了，这时艾乐康大喝一声：
“干什么哪？”
她一惊，站住脚，定睛一看是他，半羞半恼地皱眉说：
“你喊什么呀？吓到猫了！”
艾乐康挥起箫，朝那边一指：
“是吓到你自己了吧？人家猫可没你这么胆小。”
那只猫安稳地蹲在草木遮掩的大石头上，旁若无人地舔着爪子。
艾乐康鄙夷地瞟着凌江笙：
“成天招猫逗狗的，不干点正事。好端端的，你追那只猫干嘛？”
她气愤地向上拉了拉袖子：
“你是谁啊，多管闲事！好像你是护猫使者似的。实话告诉你，姐是爱猫协会的，要抓这只猫去做绝育……绝育你懂不懂？要不要姐给你详细解释一下……同学，三宝课你选过了吧？”
“去去去，”艾乐康白净的脸居然透出淡红，“我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那你想跟谁讨论？”凌江笙看他脸红的样子非常可爱，突然想调戏调戏他，“未来的女朋友吗？你赶紧找一个吧，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怎么这样喜欢多管闲事？我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找，关你什么事？有一句话奉送给你：多管闲事活不长！你好自为之吧。”
“我本来就不想活太长时间，活太久会孤单。”凌江笙不知想到了什么，冒出这一句。
艾乐康不忍地站起来：
“你……我那是开玩笑呢，你，你别诅咒自己啊！”
凌江笙不理他，继续捉猫。可她一动，那只猫就灵活地躲开，还偏不跑远，就隔着一定距离，和她僵持着。
“唉，这个活儿真的吃力不讨好，闹得全校的猫都恨我，”她掐着腰叹气，“整个园子里的猫见到我就跑。”
艾乐康从书包里翻出一袋猫粮，撕开包装后，走上前引诱着那只猫。它果然乖乖地踱过来，试探着“喵”了一声。他满眼疼爱地抚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它就低下头吃了起来。
凌江笙对着面前的这一幕发呆，直到艾乐康抱着吃饱的小猫走到她身边，哄着它卧在她的怀里，她才收回心神：
“……谢谢。你怎么会随身带猫粮呢？”
“我休息时就常来湖边，吹吹箫，喂喂猫，都习惯了。”
“你怎么不去湖心岛吹箫了？为什么总换地方？”
艾乐康脸上的温柔如潮水一般疾速退去：
“我想去哪儿吹就去哪儿吹，难道还要给你打个报告吗？你管那么多是不是闲的？下次记得每顿少吃一两米饭！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湖心岛，但总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我，找茬跟我吵架，叫我没法清静。我心爱的小空间都被这个人破坏了！说我总换地方，看来某人去的次数不少啊！”
“你神出鬼没，叫人家找得很辛苦，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凌江笙迷迷糊糊地说。
艾乐康发笑道：
“同学，我在行使我的人身自由权。负什么责任？对你吗？不好意思，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个莫名其妙的责任！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勿谓言之不预——关于我的任何事你都不要过问，多管闲事的女生……”
“活不长。”凌江笙替他补充完整。
“……我只想说‘很讨厌’的，”艾乐康不解，“你干吗总咒自己？”
“你说的啊。”
“你非要当真的话，我收回好了。”
“收回？”凌江笙狠瞪了他一眼，“说的话能收回吗？付出的感情能收回吗？你以为它们发出去了就能撤销？你敢保证，你已经把对静雪的爱全部收回去，然后像从未爱过那样开始新的感情吗？”
她没去看他此刻的表情，抱着猫跑走了，一边跑一边落泪，悲伤地想着：
“我呢？我能把我的感情收回心里，封存好，等待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虚幻的人吗？”
第七十三章 恨君吹箫不吹笙
几天以来，萧静雪和方若璇发现凌江笙有些不对劲儿，两人私下里开始咬耳朵：
“这孩子最近怎么了？”方若璇满脸疑问，“虽然她比较极端，静若瘫痪，动若癫痫，但从来没这么冷峻过……她一定有心事。”
“小笙照常上课，泡图书馆，只不过回宿舍以后话变少了。”萧静雪回忆着，“她这些天都没再去健身房，改成去湖边散步了。有一次我和嘉树在湖边聊天，看见她像猴儿一样蹲在石头上，面对湖水发呆……”
“像猴儿一样？可别叫她听见，不然她会给你来一顿‘猴拳’。”
“我是说，她蹲坐的姿势像孙悟空，但她就算像猴儿也是漂亮的猴儿，”萧静雪吃吃一笑，“可她为什么盯着湖面发痴呢？”
“哪个少女不怀春？兴许她有了暗恋的对象呢。”方若璇猜测道。
萧静雪摇头：
“这方面她再谨慎不过了——她早就对爱情失望了，而且她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说着：男人勿近。”
“可她那天说她心中有了现实版的梅长苏啊。”
“我当时没敢相信，难道她真的动了心？——咱们学校会有梅长苏这种人物？”
“或许是……隔壁？”
“不可能，如果是隔壁的人，她就不会在湖边等鸳鸯，应该去荷塘蹭月光。”
“唉，到底是谁呀？”
萧静雪忧愁地缓缓启齿：
“该不会……是他吧？”
傍晚，漫天铺着红艳奢靡的云霞，许多在湖边玩赏的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艾乐康站在湖心岛上，霞光染满他素色的衣服。他浸在绚丽的辉焰里，吹了一首浓情四溢的曲子，晚霞烘托着化开的旋律，畅流各处。曲毕，他睁开眼，见亭子外坐着凌江笙，她正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艾乐康微皱起眉，蹑手蹑脚地走过她身边。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轻声问。
“小鬼难缠，”艾乐康低低地抱怨一句，亮开了嗓门，“那天的话说得那么重，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噢，我说你怎么回到湖心岛上了，原来如此。”
“你这人也太不识趣了吧，”艾乐康正视着她，“就这么喜欢打扰别人吗？”
凌江笙合上眼：
“这个岛又没被你承包，我也在行使我的人身自由权。你不愿看到我，可以走啊，去留随意。”
“嘿——我说你——我还偏就不走了！”艾乐康索性坐在她对面，赌气地把箫一横，吹起了《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他刚吹完高潮部分，凌江笙就坐直了说：
“我不喜欢五月天的歌。”
“又不是吹给你听，我吹给自己，你管得着吗？”他没有继续吹这首歌，换成了五月天的《如烟》。
凌江笙听到他那支有质感的箫中滑出的曲调，脸色突变，身体像被钉在原处动弹不得。
“别吹了，”她眼睛里掠过一抹悲痛，“别吹了。”
艾乐康没理她，专心致志地吹下去。
她“刷”地站起，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箫，跑到台阶上挥着它：
“想要的话，过来拿！”
“你有病吧？快点还给我！”艾乐康气得面皮透红，大步追她。
凌江笙在狭窄的石头铺就的小径上灵巧地穿梭，艾乐康却被旁逸斜出的树枝刮到好几次。跑到石舫边，她跳了几跳，就站在上面嘲笑他了：
“一个大男生，连女生都追不上，哈哈……”
艾乐康两步跨上石舫，伸出手低沉地说：
“给我。”
“抢到了就给你！”凌江笙边后退边笑，“还从来没有人能够从我的手里抢走东西呢！”
艾乐康气得青了脸：
“素质低下、缺乏教养的女生耍起流氓来真是天下无敌。”
“你说谁呢？”凌江笙的笑容快速地飞走，“你敢骂我？”
她黑着面孔，将手里的箫向他掷过去。他紧张地接住，慌忙察看它有没有损坏。
“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凌江笙跳着脚喊，“你敢这样污蔑我，要是别人我早揍他十回八回了！艾乐康，我提醒你，别得寸进尺！我是怎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评价！……”
她喊得起劲，渐渐靠近石舫的边缘。
“你……你站住！”艾乐康看出了危险，严厉地喝道，“别蹦了！”
“嗬，我吵架就这副模样，忍不了了吧？我不是没教养、没素质吗？那你就看好了……啊呀！”她的手比划到一半，一脚踩空，声音断了半截，两条胳膊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身体直直地向后仰过去，大头朝下栽进了水里。
“凌江笙！”艾乐康一急，把箫扔到一边，扑上前也要跳进湖里。但凌江笙很快就钻出水面，胡乱地抹着脸，嘴里吐着水：
“呸，呸！真难喝！”
艾乐康俯下身，伸出长臂抓住她的手，使劲将她捞上来。她跪在石舫上咳着，他又焦急又担心，拍着她的后背：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还……好，去，去什么医院？”她一边咳一边说，“姐就是呛到了……阿嚏！”
她瘦小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打了两个喷嚏。
艾乐康什么都没想，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她：
“天都凉了，你还掉到水里，不感冒才怪。回去一定要洗个热水澡，听到没有？”
她不住地发抖，水汪汪的眼睛隔着湿润成绺的头发望着他。
“冻傻啦？刚才抢东西、骂人的劲头哪儿去了？”他怒斥道，“不知道怎么说你好，跑就跑吧，有路你不走，偏要上船，这不是把自己的后路断绝了么？”
“啊，战略性失误……”凌江笙脸上挂着水珠，却笑了，“我就不该上船。”
“就是，”艾乐康认真地建议道，“你就绕着岛跑，跑个几十圈，我绝对追不上你。”
他把凌江笙送到她的宿舍楼下，她面色潮红，脱了他的外套递给他：
“谢谢哦。”
“记得冲热水澡，多冲一会儿。”他说，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凌江笙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这么突然，心中一喜。
他却折起外衣搭在手臂上，语调平稳地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当我没说。如果你喜欢我，我劝你放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择偶观，对不对？我不会喜欢上你这种类型的人，咱们不合适。我受不了你一次又一次的骚扰，也不忍心看你一次又一次地碰壁，所以今天把话说明白吧。”
“我……我到底，”凌江笙垂下睫毛，“哪里……不合你意？”
“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不计后果，疯疯癫癫的……”他头疼地说，“完全像个没头的苍蝇，还能笨到掉进水里，我怀疑你智商有问题。同学，智商是硬伤，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人。”
凌江笙怒火中烧，左手迅捷地揪住他的衣领，右手握成拳，击向他的腹部，却在接触他的衣料的瞬间收回了所有的力道。她软弱地放下手，怨恨地瞪着他：
“我中了邪！你都这样侮辱我了，打你，我还是做不到。”
她回到寝室，穿过长长的楼道，走进淋浴间。花洒里喷出了冷水，她忘记去调水温，怔愣地站在下面。凉凉的水从头淋到脚，寒意渗进她心里。
“好冷，”她想，“会不会有个人把我拉出来，为我披上衣服呢？这个人在哪儿？从小到大，到最切近的未来，还能有任何男性给我一点温暖吗？”
结果是萧静雪和方若璇冲进来，把她强行带回宿舍的。夜里，她发起高烧，室友们喂她吃了药，拧了毛巾帮她降温。她迷迷糊糊地给她们讲了傍晚发生的事，也不记得是怎么讲的。
“那么，”萧静雪擦着她红扑扑的脸，“你抢他的箫干什么？”
“当时可能是一种冲动吧，”凌江笙闭着眼说，“我高中时遇到的那个朋友，《如烟》是她最爱听的歌……有没有那麽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她轻轻地唱着，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觉得，她抢艾乐康的箫的根本原因是，”方若璇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恨君吹箫不吹笙。”
萧静雪低下了头。
第七十四章 后来者居上
天渐渐冷了，但冷得很慢，还时不时地回暖，给人一种春天重来的错觉。
刘敬平建了个微信群，名字依然是“交叉小径的花园”。他把同名QQ群里的人全都拉进去，然后程嘉树发了第一条消息：
“明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有事的人请举手，我们可以另择时间。”
方若璇看着手机咕哝：
“倒是有空，可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请客啊？”
刘敬平在下面跟了一条：
“都来吧，他偏要请，我可抢不过他[哼哼]。”
凌江笙发了个问号脸：
“你俩又搞出了什么节目？@程嘉树@刘敬平”
“来了就知道了。”刘敬平故意卖关子。
可是萧静雪却保持着有台必拆的优良作风：
“[微笑][微笑]这个呀，我知道，我知道！‘树平杯’智能体大赛是不是出结果了？还记得前段时间他俩约定写AI对战的事吗？”
凌江笙：谁赢了？谁赢了？
方若璇：含蓄点，你们只需要回答是赢了的人请客还是输了的人请客就行啦！
程嘉树：[捂脸]这还叫含蓄？我和他决定了，吃饭的时候公布。
楚云姝：好吧，要有仪式感。
刘敬平：[愤怒]什么鬼？为什么把他的名字放在前面？应该是‘平树杯’才对。
方若璇：我发现你关注的重点很奇怪诶！
凌江笙：根据汉语语音的某种规律，‘树平杯’更符合平仄规则，读起来更舒服。
楚云姝：话筒交给来自中文系的选手……
萧静雪：[沉思]所以，是‘北清’还是‘清北’？
刘敬平：妥妥的‘北清’啊！
方若璇：果断‘北清’，不解释
楚云姝：必然‘北清’嘛
凌江笙：同上。少数服从多数@程嘉树
程嘉树：……[大哭]你们欺负人，假民主……
第二天中午，他们有说有笑地来到饭店，围着桌子坐下。刚坐定，萧静雪就急不可耐地说：
“谁赢了？你俩真坏，嘴严得可以当地下党，害我一晚上没睡好！若璇，小笙，昨天我想尽办法套他们的话，他俩一起气我，谁也不肯说。”
凌江笙端坐着，问道：
“谁赢了？”
萧静雪不由得握起粉拳。
程嘉树和刘敬平不约而同地互相望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去。
方若璇看看他俩，了然于心，胸有成竹地宣布：
“哦——程嘉树赢了。”
“这你都能猜得出来？”刘敬平万分惊讶，“怎么猜的？靠直觉吗？女生的直觉真的神准吗？”
“哼，”方若璇自信地说，“我还不了解你？”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如果是刘敬平赢了，按他的性子，他早就吹上了。谦虚谨慎不是他的特点，他不吹得天花乱坠才怪——地球都容不下他了，马上就能冲出太阳系呢！我还不知道他什么属性，哼，有点成绩就吹上天呀！这一回，他没吹，由此判断，程嘉树胜利了。以上。”
楚云姝叹为观止：
“了解你的人真可怕……敬平，你遇到知己了。”
“才不是！”方若璇笑起来，“我们在游戏里是战友，在现实中是损友——‘逮着机会就互损’的朋友，简称‘损友’。”
萧静雪将手搭在程嘉树的双肩，使劲摇晃他：
“你真的赢了？你竟然赢了？太不可思议了，你怎么会赢呢？”
程嘉树抓过她的双手，悲愤地喊：
“我为什么不能赢？你就那么希望我输吗？你从来都不期待我能赢，是不是？”
“嘉树！”萧静雪扑到他怀里，“我愿意让你赢，我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你赢的，哪怕我必须拼命拼命地学英语……”
他轻轻吸着气，仰起头，阻止泪水涌出眼眶：
“唉，看把你折腾得……你觉得650分太难达到的话，考620分也行……”
“啊？”萧静雪没想到他会主动妥协，喜气洋洋地说，“嘉树，你居然会让步，真是一大进步！”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一意孤行固执己见的人吗？”他暗暗不满。
“可不！”萧静雪瞪了他一下，“所以你才能吃定了我呀。”
程嘉树乐滋滋地咧开嘴。
“静雪，你就好好学吧，我也感觉550分低了点。要知道，读研时，六级达到590分才能免修呢。”楚云姝说。
“啥？”萧静雪朝刘敬平看去，“敬平哥说免修线是550分……”
楚云姝想了想：
“我也记不清了，因为不太关注这个。我是用GRE成绩办的免修，六级嘛，只瞟了一眼，可能是590分。”
停了停，她看着刘敬平说：
“你居然私下降低标准……静雪，你俩真不愧是兄妹，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我记错了嘛。”他耷拉着脑袋，情绪有些低落。
程嘉树用墨眸对准了他，对大家说：
“其实刘敬平是大意了，因为我……我狡猾了点。他的战术很君子，我的嘛，不忍直视。打个比方，他的AI是正规军，我的是游击队。”
“别这么说，”刘敬平看着他，“你的战术不拘一格，值得学习。不过，我怎么都想不到，我竟败给了小学弟，真的无地自容啊！”
他忽然紧紧地皱起眉，问道：
“你确实是大学才开始接触编程的吗？我怎么就不大相信呢？”
“这是什么话？确实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的啊，”程嘉树茫然地说，“高中又不教编程。”
刘敬平心底一酸：
“这样啊……那你可谓进步神速啦。后来者居上，势不可挡……”
方若璇拿胳膊肘儿捅了捅他：
“你还真应该向人家学习学习，改掉吹牛的毛病。看程嘉树多谦逊，从来不吹——”
“哈哈，若璇可说错了，”萧静雪笑了，“他从前也吹牛，和敬平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高中时他经常跟我狂吹……”
她说着说着，笑容慢慢流失。转过身来，她双手捧住他的头，望着他清亮的眼睛：
“过去你那么能吹，现在变得这么内敛……天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第七十五章 弱水三千
程嘉树与萧静雪对视良久。
“以后刘敬平也别吹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了，”凌江笙偷笑，“他输了，肯定也有骄傲轻敌的因素在里面。”
楚云姝捏了捏萧静雪的手：
“刘敬平固然有他的天时地利人和，但程嘉树是为爱而战，自然全力以赴。”
“我决定了，”萧静雪看着程嘉树，发誓道，“你为了我这么拼，我也要为你拼一次——我一定考到你要求的分数！”
“这下好了，”方若璇夹了菜，却放在碟子里，“程嘉树你是刘敬平的祖传老中医，专治吹牛逼。”
程嘉树的目光落在刘敬平身上：
“只有我觉得他吹牛的样子很可爱吗？我很欣赏他这份独特的气质，那是我永远只能羡慕、学也学不来的——那种自信，那种张扬，那种举重若轻、大不了从头再来的洒脱，很可能我曾经也有过，更有可能这只是我内心向往的东西吧。”
刘敬平凝眸看他，他接着说：
“有机会的话，来参加我们学校的智能体大赛吧。”
“嗯，”刘敬平依旧目不转睛，“我有个疑问，你……你为什么进不了姚班？”
程嘉树用餐巾擦了擦嘴，淡淡地说：
“也许，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吧。转系时，名额很少，我们学校又向来不缺牛人。必须承认，转系成功的同学真的比我强太多了。”
“你现在……没那么难过了吧？”刘敬平踌躇着问。
程嘉树释然浅笑：
“矫情一阵子就够了，难不成还要矫情一辈子？再说，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最近我太浪了，得尽快沉下来，安心在实验室搬砖啦。”
“你的意思是说，”凌江笙惦记着他刚才的话，“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身边的人太好了？不是你弱，是你的对手太强？”
“我不同意，”萧静雪边想边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但比较是不能起决定作用的，老师招学生时，心中早就有一套标准，他们并不想在矮子里面拔将军。我们中文系保研就是‘宁缺勿滥’，名额不名额的，只有在老师们满意的前提下才考虑，因为我发现，录取人数大于或小于既定名额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我还听说，有时老师觉得面试的学生都表现得不好，干脆不招了，好可怕……”
“好可怕！”方若璇愁闷地说，“我该恶补一下了，不然保不上研，我未来的导师会失望的。她劝我巩固基础，争取读研。”
“真神奇，”楚云姝一笑，“若璇本来想毕业了就工作，能这样打动她、让她计划保研的老师，一定不同凡响。”
萧静雪调侃道：
“如果谈恋爱和找导师可以相提并论，那么，若璇找到真爱了！爱的力量是无穷的啊！”
“还说我，”方若璇咬唇瞪她，“你没有吗？是谁说自己超级喜欢一位老师，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人家只招博士不招硕士，你就一心想直博……”
刘敬平思忖着：
“不懂你们，找对象和找导师能混为一谈吗？”
“弱水三千，”凌江笙神思飘离，“你想取的那一瓢却未必允许你取。”
“是啊，”萧静雪说，“你喜欢的专业恰好也喜欢你，是一件奇妙的事。而你喜欢的老师也喜欢你，那真的妙不可言啦。”
方若璇见到凌江笙黯然神伤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小笙她有暗恋的人了！咱们快帮帮她吧，别再让她苦熬了！”
“谁啊？”
“艾乐康！”
凌江笙一惊，又一愣，却默认了。
“他俩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程嘉树朝萧静雪使眼色，用口型不出声地询问。
萧静雪摇了摇头。
“世间的事就是不如人意，”凌江笙低语，“如果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就好了。”
方若璇叹息：
“我死活想不通，你怎么会喜欢他？当时他追静雪，见了程嘉树之后就怂了，你不是还嫌他懦弱、没彩吗？”
“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叫我很没面子——可喜欢是不由自主的啊！”
“等等，”刘敬平感兴趣地问，“他也追过静雪？”
方若璇敏锐地说：
“你为什么要用‘也’字？”
“我……我不是……”刘敬平挠了挠脑袋，“这，这个不重要。”
“艾乐康再怂，至少明确对静雪表白过，还不止一次。他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看看程嘉树是什么样的人，”凌江笙说道，“不像某人，遮遮掩掩，声东击西……”
刘敬平侧头面壁：
“你们聊，我想静静。”
方若璇笑着把他的头扳过来：
“行啦，没人探究你的心路历程，咱们不是在讨论小笙的事情么？”
刘敬平坐正，还不忘怼程嘉树一句：
“你看你，你的存在害多少人伤心？”
程嘉树微微一笑说：
“我能怎么办？谁叫我是她的那一瓢水呢？”
“不怪他，”萧静雪赶忙抱住程嘉树的一只胳膊，“要怪就怪我。”
楚云姝不禁轻叹：
“再多的追求者，也会被你俩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