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为了谁，守护谁（一）
刘敬平把楚云姝送到机场，跟着她走进了大厅。
“谢谢你，”她温和地一笑，“辛苦了，回头我告诉若璇，你开车的技术很棒。”
“没有啦……”他挠挠头，“过奖过奖。”
“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今天的雨太大了，”她提了提背包的肩带，“到地方了给我发个短信。”
“好，好……”他看着亭亭玉立的她，依依不舍地后退几步。刚要转身的刹那，他又走了回来：
“我还是等你过了安检再走吧，有什么事叫我也方便。”
她笑得清甜：
“能有什么事啊？回去吧。”
“我还是等等吧，不然总是不安心哪。”他自说自话，站着不动。
楚云姝凝眸，很久没作声。
“今天这么大的雨，静雪和程嘉树肯定只顾着躲雨，玩不成了。”他试着寻找话题打破沉默。
“天公不作美，没办法。”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他俩在一起，玩什么都是次要的，间隔日或者情人节都没有那么重大的意义。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样：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
“是啊，”他仰起头，“难的是爱对了人。”
“敬平，你别苦了自己，遇到好的女孩要勇敢追求，别错过……”
“勇敢追求吗？”他看着她，“追求就一定有结果吗？”
楚云姝避开他的眼神：
“恋爱真是一件讲究机缘巧合的事，差一点点都没法完成。像张爱玲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差一分一秒，一厘一毫，都不行。静雪是个痴情的女孩，程嘉树呢，也是个痴情的男孩，他俩的爱都那么不顾一切，唯恐自己爱得不够，结果他俩碰上了，谁也不可能辜负谁。我想，除了死亡，世间大概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了——但是死亡也只能让他们在肉体的意义上分开，而只有爱对方的心死了，才算真正的分开。”
“我知道，我明白。”刘敬平认真地说，“咱们分开以后，我也想过放下从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上鹊桥看了看，看到了静雪发的帖子。当时我是被她的昵称吸引的，叫什么静女其姝，居然含了你的名字，我觉得有种奇怪的缘份，就多看了几眼，把她的邮箱记下了。没过一会儿，我再翻回来看，发现她已经把帖子删了。这下就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一时童心大盛，我有意逗逗她，谁知道她当真了，以为伤到了我，罪恶感爆棚。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一笑而过就好，她却自责得很——我只是个陌生人啊。于是我确定她根本不会玩弄人心，也不会从别人的爱慕中获得优越感。那一瞬间我很想守护她，但我后来又遇到了程嘉树，他……唉，我很幼稚地在心里和他比较过，论硬件条件，他明明不如我的，可我竟然有点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争不过他。然后我想，如果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留在静雪身边，那就一直以哥哥的身份守护她吧……”
“你这份感情，也不一定是爱情，可能真的是兄妹之情，”楚云姝说，“敬平，你心底确实有一块非常柔软的区域，你是个好人——我没有在发好人卡，说的是真心话。”
刘敬平自嘲地一笑：
“说到爱情，似乎对你……哦，你可是我的初恋哪。”
“对不起。”楚云姝愧疚地说。
“别说什么对不起啦，我们只是有缘无份。你是女神，只可远观。”他故作潇洒地笑了。
他们闲聊着，等待着，等来的却是航班取消的通知。楚云姝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走不成了。挂了电话，她无奈地瞥了外面阴沉的天空一眼。
“看吧，”刘敬平恢复了活跃的状态，“我没有立刻走就对了，不然谁送你回学校呢？”
“我可以打车或者坐机场大巴呀。”楚云姝笑着顶了他一句。
虽然在女神面前，刘敬平还是忍不住开始“油嘴滑舌”了：
“打车？你看看，能打到吗？还坐大巴，别把你挤成照片啦。走吧！”
他们走进雨中，路过一对母女，见那名母亲站在一辆出租车旁哀求着：
“您这价格我接受不了啊，照平时翻了几倍……大雨天的您帮个忙吧，孩子生着病呢，急着回家……”
司机在车里摇着手：
“谁不急着回家？现在是非常时期，宾馆的房价还根据具体情况浮动呢。我说您哪，坐得起就坐，坐不起就等别的车……这么多人，我还怕拉不到乘客吗？”
他说着就要开走，刘敬平一个箭步冲上去，愤怒地骂道：
“你这不是趁火打劫么？职业道德都被狗吃了？什么素质，真给首都人民丢脸！”
“哎哎哎你什么人啊？”那司机伸长脖子喊着，“你丫毛都没长齐还跟我叫板，是大学生不是？现在的大学生什么素质！”
刘敬平暴跳如雷：
“卧槽，你还跟我装大爷，你下来！我告诉你什么叫大学生的素质！你这大岁数都白活了，出来，我教你重新做人！”
“敬平！”楚云姝皱了皱眉，“让他走，别理他！”
她来到那对母女面前，柔声对那位母亲说：
“阿姨，您家住哪儿？”
“望京，”她难过地搂紧了小女孩，“没想到遇到这事儿……”
“坐我的车，”刘敬平一甩胳膊，“我的车可比那破出租舒服多了。”
他和楚云姝把两个人送到家，那位母亲千恩万谢地塞钱给他，他又把钱塞了回去：
“阿姨，我要钱的话就不送您了。”
他默默开车上路，楚云姝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他，过了半晌，她看看路边的景色，诧异地问：
“你往哪儿开呢？”
“回去，”他盯着前方，“再送几拨人。”
这次他们送的是一对老夫妇，路面有些积水，刘敬平克制着轻微涌上的疲倦感，小心翼翼地操纵着车子。突然，车子右侧一沉，他吓出一身冷汗，猛打着方向盘。
“别慌。”楚云姝伸手握住他的胳臂。
车身平稳后，他慢慢地向前开，还不忘说笑：
“这真是我经历过的最凶残的路考。”
楚云姝撕开一包纸巾，给他擦着脸上的汗：
“有人上路靠技术，有人上路靠经验，你倒好，靠胆子大。”
“我是没多少经验，可你之前还说我技术好呢！”
“我那是恭维你，听不出来吗？”她恬静地笑了。
后座的老爷爷说：
“这一对，多好！郎才女貌，多般配！”
“就是，”老奶奶也插话，“年轻人该好好谈恋爱，要珍惜对方。”
刘敬平和楚云姝尴尬地互看了一下。
送完这对夫妇，楚云姝问道：
“你不去工体了？我记得你说过要去支持国安的。”
刘敬平迟疑了片刻，咬咬牙说：
“不去了！走，再接一批人！”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看号码：
“程嘉树这时候打过来干什么？——喂……”
他脸色一变，手抖得不听使唤，手机沉重地掉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 为了谁，守护谁（二）
好心的市民们帮助程嘉树将萧静雪送到附近的医院，这家医院早已得到消息，立刻开启了绿色通道。程嘉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推进抢救室，在门口护士掰开了他的手。门冷冰冰地关上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泪水在地面汇成了小小的湖泊。
有人搀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扶到椅子旁坐下。
一名女孩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把两个书包交给他：
“啊，终于撵上你们了！这是你俩的书包，还有她的手机，给！”
程嘉树抬头，见是之前在公交车上萧静雪给她让座的女孩，就感激地说着“谢谢”，慌乱地接过手机，解开了屏幕上的锁，赫然展现在他眼前的是还未发出的文字：
“他，就是我的英雄，我的守护神！”
他嚎啕大哭，耳边回响着萧静雪清脆的嗓音：“嘉树我爱你！你是我的大英雄！”她的笑脸在他昏黑的脑海中映出绚丽的光辉，使得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个鲜活的生命会霎时无知无觉地躺在手术室，让他爱得恨不能付出一切的女孩会在那残酷的几秒钟之内失去她全部的活力。她傻乎乎的近于本能的一跃，强行扭转了天意算计好的想要加诸他的命运。她逆天而行，拼上柔弱的身躯与整个的生命护他周全。
他翕动着干焦的嘴唇：
“到底……谁是谁的守护神……究竟，是谁在守护着谁？”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思维混乱地翻着通讯录，刚看到刘敬平的名字，就毫不犹豫地拨了号。
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刘敬平以后，他想了想，又用萧静雪的手机给她父母打了电话。之后他低垂着头，把她的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人们静静地注视着他，许久许久，根本不敢出声打扰。他恍惚而专注地盯着她空间里的每一幅图，每一个字，直到，他颤抖的手指触碰了这一条“说说”：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他从椅子上滚落下来，痛苦得无以复加，大哭着瘫软成泥。
周围的人无不动容，赶忙劝道：
“孩子，别哭了，这姑娘命大，不会有事的……”
“对啊，好人有好报，她会活过来的，我们都给她祈福！”
……
他站起来，努力稳住身体，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流着泪说：
“谢谢各位了！谢谢你们一路护送，谢谢你们这样关心我……太晚了，请大家都回去吧！”
被救的司机用沉着洪亮的声音说：
“是啊，都回去吧，大家都辛苦了！我陪着这小伙子就行。”
“等等……”有人建议道，“过一会儿还要付医疗费呢，他一个学生，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咱们捐款吧，给咱们的小英雄捐款！”
“好啊好啊！”其他人应和着，纷纷掏起了口袋。
“等一下！”那司机伸手阻止道，“我在这儿谢谢诸位啦！小伙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负责出所有的医疗费！大家快回去吧！”
“不必了，”刘敬平突然挤进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抽出钱包里的信用卡塞到程嘉树手里，转身对人们说，“伤者是我妹妹。感谢大家的帮忙，快回吧，路上多加小心！”
他说着，也虔诚地鞠了一躬。
人群渐渐散去，偌大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程嘉树、刘敬平和楚云姝三人。
楚云姝递给程嘉树一包湿巾：
“擦擦脸吧，我们差点没认出来你。”
他机械地接过来，却没有打开。他的脸上混合着泥水与眼泪，俊秀的面容哭得乱七八糟的。
“你也受伤了！”楚云姝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颊与眉骨上的划痕，以及他胳膊上的几道血口子。当时他把萧静雪抱在胸前，两臂严实地护住她。激流中的锐物不停地冲撞着他，他毫无感觉，只是生怕她再受伤害。
“你的伤也要处理，”楚云姝果决地起身去拉他，“跟我来。”
“没关系的，不要管它了。”程嘉树挣开她的手。
“静雪如果在这儿，她一定会要你平平安安的！”楚云姝冷静地吼道，“你想让她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还放心不下你吗？现在，你自己好好的，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她的话让程嘉树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他心里一动，泪水再次流了一脸。
“我才不想管你！”楚云姝哭出来，高声说着，“我是替静雪管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她都用最温柔的心守护着我，怕我作息不良，怕我犯病，怕我的人生被过去的阴霾笼罩……我楚云姝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妹妹了！”
程嘉树用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着。
“都特么别哭了！”刘敬平脸上淌着泪，狠踢了墙壁一脚，“你，程嘉树，跟云姝去处理伤口，你要对得起我妹妹，就先对得起你自己！特么我妹妹把你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你就这样糟蹋自己？快去！我守在这儿，有事叫你们。”
程嘉树这才听话地跟着楚云姝走了，走之前问刘敬平：
“你通知方若璇和凌江笙了吗？”
“没有，我如果说了，她俩肯定要赶过来，雨还是很大，我不希望悲剧再发生一次。”
程嘉树会意地点点头。
第四十八章 不眠夜
程嘉树和楚云姝回来时，刘敬平靠着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她已经转到ICU病房了，要继续观察……医生说，她头上的是外伤，缝了19针，万幸没有伤到大脑内部……”
他们两人僵立在地上，等着听下文。
“她……肺部严重感染，情况不大乐观……”他转身面壁，脑袋抵着墙，压抑着哭声。
“我不相信——”程嘉树没说完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哎，程嘉树！”楚云姝脸上挂着清泪，在他背后吃力地抬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
刘敬平奔过来，和她一块儿把程嘉树扶到椅子上躺好。
“ICU病房旁边有陪护房，等下咱们到那儿去吧！”刘敬平一手搭着程嘉树的脉搏，一手按着他的人中，“他应该是受刺激太大，加上体力透支才晕倒的……”
正说着，程嘉树睁开了眼，双目无神地瞪着天花板：
“不，她不会有事的，她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你特么的——”刘敬平气得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揪起来摁在椅背上，“再说这种胡话，看我不揍扁你……”
楚云姝拉开他：
“别这样。严格来说，他也是病人，你不能这么粗暴。”
深夜，程嘉树躺在陪护房里的床上，一边回想着与萧静雪共同度过的日子，一边不住地流泪。他忽然坐起来，摸索着拿到萧静雪的手机，一点一点地翻看她的空间。她喜欢在QQ空间发说说，但不习惯用人人。程嘉树贪婪地吞吃着她写下的每一个字：
“明天和嘉树一起过‘间隔日’，真的迫不及待了呢！”
“终于考完了，想和嘉树出去玩，但是隔壁怎么那么多破事啊？”
“小笙非要我和若璇陪她考二级，拉我们上贼船。嘉树说他要专门给我写个程序，它是一个教我编程的程序。我不知道那会是个啥，难道是‘关于程序的程序’？哈哈，我们称‘关于小说的小说’为‘元小说’，嘉树的这个程序呢，就叫‘元程序’吧。我没敢跟他说，怕他笑我胡说八道。”
……
程嘉树跳下床，刘敬平赶紧拦住他：
“你干什么去？”
“噢，想起来了，今天我没带……”他拍了拍脑门儿，“你带电脑了吗？”
“在车上，”刘敬平奇怪地盯着他，“怎么了？”
“能借我用一下吗？”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你应该好好休息，不然身体吃不消……”
“求你借我用一用，”程嘉树泪如泉涌，“我答应过静雪，要给她写一个程序，教她编程，可是最近太忙了，还没写……我要在她醒来之前写好，我不能叫她失望……”
“以后也可以写啊，听话，试着睡一觉好吗？”刘敬平竟然开始哄他。
“不，就今晚！”他向门外跑去。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刘敬平追上他，“好好好，服了你了。”
程嘉树发现他的电脑快没电了，疯了一样四处找电源，最后他在走廊的墙角找到了插座，就坐在冰凉的地面，把电脑放在腿上，抬起头来，脸上无泪：
“是不是我写出来了，她就能醒过来？”
刘敬平长呼一口气，冷静地说：“是。”
他紧挨着程嘉树坐下，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
“我要写个程序，可以教她写程序，我不在的时候，她也不用愁了……”程嘉树一边飞快地敲着键盘，一边碎碎念。
“啥子？你是说，你打算写个程序，能够自己编程，还会教她编程？”刘敬平摸摸他的额头，“等等，你在发烧……”
“你别笑话我！”程嘉树抓狂地冲他喊，“我能做到！我答应她的事，一定办得到！”
“哎，不是，你真的在发烧！”刘敬平抢过电脑，要把他拉回屋内。
程嘉树完全不理会，举起拳头狠劲地砸墙。
“你写吧！”刘敬平放弃了，把电脑塞给他，“手弄坏了可就写不了啦。”
程嘉树果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
“你说静雪能醒吗？”他无意识地轻轻问道。
“能。”
“如果她醒不了……”
“你特么到底写的是什么玩意？”刘敬平跳起来指着屏幕上的代码大骂。
程嘉树也红着眼睛大吼：
“你他妈到底能不能看懂？”
刘敬平扑上去捶他：
“我叫你不写注释！我叫你不写注释！”
他颓唐地滑坐在地上，涕泗横流：
“静雪她会好起来的，她怎么可能死，我从来没想过她这样的人会死……”
楚云姝站在不远处，咬着粉拳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染满衣襟。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四十九章 我想听你唱歌
第二天，方若璇和凌江笙跑进医院，见到程嘉树他们的时候，方若璇红肿的眼睛又流出泪水，她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说：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说他俩秀恩爱，我没有那个意思，就随口一说……谁想到，静雪就遭遇了这种事，肯定是我的错！我这张嘴该打，天天东扯西扯的，把静雪给害了！我对不起她！”
刘敬平有点懵：
“这什么情况？她为什么这么说？”
凌江笙擦了擦眼睛：
“你不知道吗？有一句流行语叫‘秀恩爱，死得快’，当时静雪在空间发了一句歌词，若璇留言说他俩秀恩爱，但她绝对没有潜台词……”
“哦——”刘敬平拖着长音，见方若璇哭得悲伤，心中不忍，就走过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啦，你们学中文的都这么敏感么？没有联系的事情也能强行联系起来？”
方若璇还是哭个不停，索性拽过刘敬平的衣袖擦着眼泪：
“反正都是我的错！我把静雪诅咒成这样，我该死！”
刘敬平心疼地伸出手臂，虚虚地拥住她，叹气道：
“我见过碰瓷的，没见到这么碰瓷的，把不存在的责任硬往自己身上揽。能不能别迷信啊？那只是个开玩笑用的流行语好吧？别哭了，御姐可不能哭成这样……”
“静雪现在怎么样？”方若璇抽抽噎噎地问。
“刚刚护士说，她高烧不退，还是昏迷不醒……”刘敬平看看一旁干瞪着双眼、有形无魂的程嘉树，“我相信静雪会醒来的，但这小子会在她醒来之前先弄丢半条命……”
“啊，对了，我们来之前，经小笙提醒，去超市买了一堆吃的。料想你们肯定没吃饭，可不吃东西怎么行？自己都倒下了，还怎么陪护啊？”方若璇急急地把一个大塑料袋提过来。
刘敬平拿出一袋蛋糕递给楚云姝：
“云姝，你先垫垫肚子，不然又该犯低血糖了，一会儿进抢救室的就是你了。”
“我现在吃不下，”她推推他的手，“医院有食堂，我饿了就去吃……”
“我不想说第二遍。”刘敬平俊颜一沉。
楚云姝只好接过，又翻出一瓶水，走到程嘉树身边，拧开瓶盖：
“从昨天到现在，你什么都没碰，先喝口水吧？”
程嘉树看看她，哑声说：
“谢谢。”
他喝了一点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继续保持雕塑的模样。
下午，萧静雪的爸妈双双赶到BJ，风尘仆仆地来到医院。萧母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此刻因为悲伤而失去了原有的镇定，见到程嘉树就径直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
“你就是程嘉树吧？”
“是的，阿姨。”他惶恐地应道。
萧母重重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他那折腾了很久、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歪倒，刘敬平反应神速，立马扶住了他。所有人都惊呆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昨天获救的司机特意带着妻子来医院探视，见此情景就压不住火气了，“动不动就打人，太没教养了啊！”
“我没教养？”萧母痛哭流涕，“我家姑娘那么好的孩子，跟他在一起就没好事，这个扫把星，害得孩子差点连命都搭上了！爸妈给她一条命，她轻易地说不要了就不要了，莫名其妙地给了一个外人……你家也有孩子，能体会为人父母的痛苦吗？”
程嘉树面颊上挂着鲜明的手印，声音低低地说：
“是，是我没有保护好她，阿姨说得对，我只恨不能替她……”
“我得说句公道话，”那位司机拉着萧母，“这小伙子是个好人，人品一流，昨天还见义勇为救了我。这么优秀的孩子，我要是有女儿，马上让她嫁给他！当时的事发生得太突然，您闺女是为了救他没错，可不能怪小伙子啊！您伤心我理解，可是要讲讲道理啊！”
萧母的脸色缓和了些。
一名护士朝他们走来，欣喜地说：
“病人虽然没醒，但已经能说话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进病房了，最多两个人……病人的家属呢？”
萧静雪的父母连忙走到护士跟前，程嘉树难掩喜色，冲动地也要凑上前，被萧母狠狠一瞪，怯怯地缩了回去。
昏迷中的萧静雪躺在床上，身边环绕着各种仪器，她头上包裹着惨白的纱布，小脸也白得吓人。
“妈……”她紧闭双眼，浅灰色的嘴唇微微一动，“妈妈……”
萧母坐在她床边，不断地流着眼泪：“妈在这儿……”
“嘉树……”她的头有些不安地移动了一下，“嘉树呢？”
“他在外面。”
“嘉树……”她没睁眼，只是轻轻地念着，“嘉树……”
萧母无奈地抬头看了看萧父：
“真是造孽。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心还不全是我的。你出去，跟护士说一下，把他叫进来吧。”
萧父点点头。
程嘉树几乎是拖着身体冲进病房的，看到萧静雪的样子时，他“扑通”一声瘫跪在她的病床旁边。
“嘉树……”
“我在，”他满脸泪水，“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萧静雪还是闭着眼睛，但微皱的秀眉缓缓松开，声细若蚊：
“我想……听你唱歌……”
“我唱，我唱，”程嘉树慌忙答应着，已经泣不成声，唱得完全不在调上，“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你的温热，脚边的空气转了……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我想我很适合，当一个歌颂者，青春在风中飘着……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逃不了最后谁也都苍老，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他边哭边唱，一遍又一遍地唱着，仿佛要唱一辈子，唱到地老天荒。
萧静雪舒心地安然睡去。
站在一旁的护士用轻咳掩饰着吸鼻子的声音，难以自持地别过头。
第五十章 一天一世纪
萧静雪的病情稳定下来，她的爸妈在病房外非常激动地感谢着她的朋友们。萧母真诚地说：
“谢谢你们了，小雪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她和你们在一起，我们当父母的就放心了。天南海北的聚在一块儿本来就是缘分，像一家人一样更是难得。等小雪好一些了，你们给叔叔阿姨个面子，一起吃个饭，啊？”
楚云姝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阿姨，您别客气，这都是应该的，静雪是我们大家的好朋友。只不过……”
她看了程嘉树一眼：
“我知道您爱女心切，也十分理解，但您下次最好不要那么冲动，不要随意冤枉无辜的人。程嘉树是静雪深爱的人，您再生气也不能打他呀……”
萧母走到面容憔悴的程嘉树面前，惭愧地伸手摸着他的脸：
“阿姨对不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你，是阿姨的错……还疼吗？”
“不，”他两眼含泪，“您别自责，我知道您这样做是因为太爱静雪了，我都知道。”
萧父接过话来：
“你们都是好孩子，个个都这么优秀，还这么善解人意。小雪她妈就这个毛病，平时都很理智，遇到有关小雪的事儿就发疯，我一定好好说说她，也请你们多多包涵一下。小伙子，叔叔看你不错，小雪眼光真好……”
萧母低着头，不满地悄悄拉一拉他的袖子。
“快回学校吧，”萧父掏出钱塞给他们，“打车回去，你们也累坏了，回宿舍休息休息——”
“叔叔别这么客气嘛，”刘敬平推辞着，“我的车里地方大，挤一挤全都能坐下。”
“是啊是啊，”方若璇说，“叔叔您就放心吧，他有车，我们不蹭白不蹭。”
萧父看看刘敬平：
“你也很累了，疲劳驾驶可不行。”
“嗯，我现在开车，绝对是马路杀手，”刘敬平一笑，“所以刚刚我打电话叫我家司机来接我们了，估计他也快到了。”
萧母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等他们走后，萧母略微不悦地对萧父说：
“小雪眼光哪里好了，怎么就相中家里那么穷的一个小子，以后还不跟着受苦？”
“你这人也太势利了，”萧父皱皱眉，“程嘉树家庭条件不好，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一点儿都不配咱家小雪！”
“怎么不配了？人家是清华的，智商没问题吧？论身高可以当模特，论长相可以当演员，就这外表，不能刷卡但是足以下饭。人品更没说的，你都把人家欺负成那样了，他说啥了？还愿意理解你呢。再说他当时下水是为了救人哪！最重要的是，你看他对小雪的那份在意，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你啥时候对我这么好了？”
萧母嘟囔着：
“说孩子就说孩子，扯咱俩干啥？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哎，你看另外那个男生……”
她还没说完，护士就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探视时间到了，请随我来。”
萧母走进病房，见萧静雪已经醒了，正转动眼珠观察着周围。
“小雪，你可算醒了，这回吓死妈妈了！”
“妈……你怎么来了？”
“能不来嘛！你爸也来了，单位的假都是在路上请的。小雪，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萧静雪哭着说，“喘气不舒服，浑身都疼……妈，程嘉树呢？”
萧母给她擦着泪，听到这儿，脸一板：
“他害你还不够惨？”
“什么？”萧静雪睁大眼睛，“他没害我……妈妈你不会把他撵走了吧？”
她突然呼吸紊乱，上气不接下气。几名护士连忙跑过来，其中一名护士忿忿地对萧母说：
“怎么能刺激病人呢？您还是出去吧。”
萧母又急又慌，诺诺地答应着，不舍地离开病房。
过了半天，萧父也出来了，安慰她说：
“没事了，叫你乱说话。”
在萧静雪醒来的同一时刻，程嘉树猛然坐起，发现自己在刘敬平的车上，旁边的楚云姝拿湿巾拭着他汗涔涔的脸：
“你睡着了，再睡会儿吧，这两天你快把自己折腾散架了。”
程嘉树向后仰去，闭着眼，好像在说梦话：
“时间变慢了，这几天，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那样长。静雪，静雪，时间对人多么残忍，快乐的时光白驹过隙，悲痛的时候度日如年。”
刘敬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叹息着对司机说：
“李叔，先去北大。”
到了学校，刘敬平没有动：
“下车吧，你们都回宿舍休息，我把后面这货送到清华。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儿，别给隔壁丢脸。”
方若璇拍拍他的肩：
“你还挺关心他。”
“他好歹是我的妹夫啊。苦命的我，不仅要哄妹子，还要替她照顾汉子，真糗！”
第五十一章 他是我的人
几天以后，刘敬平兴冲冲地和方若璇、凌江笙约定一起去医院看望萧静雪。前几回他们去的时候，萧静雪还留在ICU病房，他们只好什么都没带。这一次，因为她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刘敬平就特意订了一大篮鲜花，还买了好多补品。他与方、凌会合时，见她们也拎了许多补品，就笑着说：
“你们打算把我的车塞满吗？”
他们小心地将这些东西放进后备箱，方若璇惊讶地问：
“你怎么知道静雪喜欢花？”
“她总在空间发各种花的图片嘛，而且她好像什么花都喜欢——静园的藤萝，二教门前的牡丹，湖边的桃花、迎春花和海棠，她都要拍照，有时还写首诗。”
方若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一个大男生，居然这么细心……我还以为你是个标准的理工科直男。”
刘敬平故意捋着头发摆了个造型：
“怎么，终于发现本少爷柔情的一面了？”
“我想吐，”凌江笙抚着喉咙，“好端端的，装什么霸道总裁？你这么‘邪魅狂狷’，你们学院的人知道吗？”
“鄙人向来很低调，感觉没人会注意我呀，”刘敬平放下手，“直到程嘉树这混蛋调查我的底细，结果你们都知道了。唉，早知这样，我就防备点啦。过去我一时兴起，随便诈了静雪妹子一下，她马上招了，还说我跟程嘉树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唉，我这妹妹啊，做不了地下工作，太傻太天真。”
他们上了车，方若璇说道：
“你这样做可不大光明，欺负静雪没心眼儿。”
“好吧，我知错啦，”刘敬平握着方向盘，“她这么单纯，倒让我产生了罪恶感，还有一种保护欲。”
“啊，你现原形了，”凌江笙猛地拍了拍他的头枕，“你这个哥哥，从一开始就不单纯，我看错了你。”
“你没看错，现在的我相当单纯，只想做她的哥哥。经过这次的惊险事件，我彻底服了那俩人了。”刘敬平郑重地说，“不过，逗一逗程嘉树我倒没意见，特别想见见他炸毛的样子，很可爱哟。”
“不是吧？”方若璇瞪着他，“你会不会喜欢程嘉树？”
刘敬平一个急刹车：
“卧槽，你说什么哪？”
“别怕别怕，”凌江笙淡淡地解释，“你慢慢就适应了。若璇最近迷上了耽美小说，渐渐变成了一枚资深腐女。她的口味，哼，重着呢。话说回来，我觉得吧，你要是敢惹程嘉树，他在炸毛之前，肯定先把你气得炸毛。谁打主意动他的人，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敢上去较量一番……”
“这很有可能，”刘敬平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听过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程嘉树就是那种不要命的。”
“对啊，我记得你也调查过他，”方若璇双眼发亮，“咱们扒一扒他的黑历史啊。”
刘敬平苦涩地一笑，忧郁地摇了摇头。
在医院的单间病房里，萧静雪沉沉地睡着。楚云姝站在窗台边动作很轻地翻看她的病历和CT报告单，看过后欣慰地柔柔浅笑。程嘉树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静雪，似乎害怕稍一挪开视线她就会飞了一样。萧父因为不能离开单位太久，已经回去了，剩下萧母留在医院陪着萧静雪。
萧母轻声把程嘉树叫了出去，他有些拘谨地跟着她来到走廊尽头。
“我知道你爸爸，”萧母的语调没有起伏，“他在鸿图建筑公司的一个项目工地当更夫，是吧？”
“是。”
“他原来在石成建筑公司的工地当力工，后来不干了？”
“对，我爸身体也不大好了，我不想让他太辛苦，高考之后我让他找了个轻松一点的活儿，够维持家用就行。”
“你妈妈呢？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妈有慢性病，不能工作，就……一直在家里……”
萧母思忖着：
“那么，你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了，比如做家教、去辅导机构兼职……再说，我们学校有各种奖助学金政策，目前我还过得去。”
萧母微微惊奇地看着眼前深低着头、小声而礼貌地回答她的年轻人：
“你还真挺不容易的。”
“阿姨，”他抬起头，“我能问问……您是怎么知道我爸的吗？”
“我是那个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有一次听说我们工地一名更夫的儿子考了个市状元，就注意了一下。”
程嘉树重又垂下头。他曾经听萧静雪郁闷地说过：
“我妈妈是学土木的，我爸爸是学机械的，生了个女儿学中文，是不是基因突变啊？”
当时他还有些心酸地自嘲：
“上一代学理工科，下一代才能想学什么学什么，这是人类社会的基本规律之一。”
萧母和程嘉树回到病房时，萧静雪已经醒了，楚云姝把她扶起来，背靠着松软的枕头坐在床上。萧静雪看见程嘉树，眼睛亮了亮，偷偷伸长右手示意他来到她床边。这时候，刘敬平和她的室友们带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与篮子进了病房，屋里顿时热闹起来。程嘉树趁机三步并做两步，溜到萧静雪的旁边。
“来就来嘛，带这些东西干啥？”萧母笑着说，招呼他们坐下。
“这里能放鲜花吗？”楚云姝看看刘敬平手里的鲜花篮子，“会不会有影响啊？我去问问医生。”
“能放，能放，”萧静雪欢天喜地，“没影响。”
“瞧把你高兴的，你说的不算。”楚云姝用手指一点她的额头。
医生察看了花篮，说：“不碍事的。”
“就是嘛！”萧静雪直着脖子轻喊。
刘敬平这才将花篮放到她的床头柜上，随意地把车钥匙一并扔在上面。
萧母瞟着那只车钥匙：
“开车来的啊？”
“是啊，”刘敬平说，“东西多，坐地铁太不方便了。另外，我拿到驾照后就手痒，想练练，别生疏了。”
“刚学会开车就开奥迪呀？”萧母难掩吃惊的表情。
“对啊，我爸说我新手上路不靠谱，把好车撞坏了太可惜，就先买辆奥迪随便开开——”刘敬平松松爽爽地答道。
萧母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萧静雪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说话了。”
“哎，小雪，人家来看你，怎么能这样没礼貌呢？”萧母训斥了她，转而亲切地问着刘敬平，“阿姨记得你的名字是‘敬平’，你姓什么啊？也是北大的？是和小雪一个专业的吗？”
“阿姨，我叫刘敬平，是北大信科的……”
“信科？”
“噢，简单地说，我学的是计算机……”
“学计算机很好啊，”萧母笑逐颜开，“这个专业的前景真不错呢。”
萧静雪满脸黑线，悄悄望向程嘉树，他正站在她右边发呆，如同一尊失魂落魄的雕像。
“嘉树……”她低声喊着。
他立刻回过神，关切地问：
“怎么了？想要什么？”
“我想喝点水。”
程嘉树连忙倒了水，将杯子端到她嘴边。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自己的小手覆盖着他的大手，就这样抱着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对萧母说：
“妈，你把我的医疗费还给刘敬平了吗？”
“早就打到他卡上了，怎么惦记起这事了？”
“嘉树也受伤了，把他的那份也还上，”萧静雪板着脸说，“他是我的人，自然由我负责。”
“不用，”程嘉树惊愕之余，赶紧澄清，“我没用刘敬平的钱。”
刘敬平不解地摸摸额角：
“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这么生分？”
方若璇看着他们，狡黠地微笑，心想：
“静雪你行啊，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儿啊！当着你妈妈的面就宣示主权啦？”
凌江笙崇拜地盯着萧静雪，在心里冲她竖起拇指：
“厉害了我的静雪！”
只有楚云姝一语不发，眼波沉凝，朱唇紧紧地抿着。
第五十二章 约他“谈谈”
鲜艳娇美的花儿安详地绽放，萧静雪侧头欣赏着，想触摸花瓣的边缘。她刚伸出手，坐在椅子上削苹果的萧母就问：
“要啥？”
“不要什么，”萧静雪收手，“想活动活动。”
“听医生的话，好些了再出去走走，现在就耐心养病吧。”萧母把苹果递给她。
她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嚼着，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上午的阳光在窗台上一寸一寸地挪着步子，天是清爽的浅蓝，上面飘着丝丝缕缕的白云。
“BJ竟也有这样蓝的天，该记一笔。”她叼着苹果，单手举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小雪，妈妈想问你，”萧母倾着身子轻轻按了按她正在输液的手，“你和刘敬平相处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萧静雪放下手机，啃着苹果，“我们关系挺好的啊。”
“那你考虑考虑他？”萧母期待地看着她。
“考虑什么？”她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妈！你误会了，他只是我的哥哥。”
萧母暧昧地笑了：
“什么哥哥呀，没有血缘哪来的哥哥？这孩子真有意思，会套路，先认妹妹，再发展成女朋友……有意思。”
“妈，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萧静雪哭笑不得，“您就别操心啦，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萧母语重心长地说：
“小雪，别看你现在和程嘉树浓情蜜意的，以后你就知道物质条件有多么重要了。生活是严酷的，你们的感情，早晚会在柴米油盐里消耗掉的。贫贱夫妻百事哀，古人的话自有道理。”
萧静雪低头不语。
“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不过咱们也得负责任，没有结果的恋爱就别坚持了，早点结束吧，拖得越久，伤得越深……”
“妈你的意思就是完全否定了他呗？就是不同意我们谈恋爱啦？”
“是，我绝对不同意——我的姑娘就算不是公主，那也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和你爸怎么忍心看你找了那样一个男朋友，跟着他吃苦受累？他爸工资那么低，他妈又是家庭妇女，还疾病缠身，这个家庭的压力也太大了。现在只是他的压力，以后就会落到你的肩上。妈妈可看不得你受苦。刘敬平的家境那么好，他又是BJ人，本人也够优秀的了，对你也很上心，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看不上他？”
“爱情不是由各种条件来决定的，”萧静雪涨红了脸，“有感觉就是有感觉，没感觉就是没有。我爱嘉树，我会和他一起克服生活中的困难，如果那些困难能打败我们，那么只能证明我们爱得不够深，我们的爱太浅薄！”
“小雪，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萧母有点激动，“傻孩子，你现在觉得有情饮水饱，那是因为你还在学校，在这个象牙塔里你当然不知世事沧桑。等毕业了，进入社会以后你就知道有经济的基础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了，跟了刘敬平，什么都是现成的，想创业想搞研究都随心所欲，不用为生存问题发愁。不论向哪个方向发展，你们都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你自己想想吧。”
萧静雪赌气道：
“归根结底，你就是瞧不起程嘉树。哼，昨天敬平哥在这儿，你还夸他的专业好，有前景，怎么没见你夸过嘉树？难道他不是学计算机的？他就没前途了是吧？妈妈你又开始玩双重标准了！按照你的意思，敬平哥以后就能成为比尔·盖茨、乔布斯，嘉树就只配当个小码农碌碌无为？啊，敬平哥就能改变世界、创造历史，嘉树就只能做个平凡人草草一生？”
“对，我就这么想的，”萧母嗤笑着，“一个在温饱线上徘徊的人还谈什么改变世界？年纪轻轻谁不会说几句大话？呵，世界改变他还差不多。不用我说，现实的教训会让他明白的，也会让你明白的。”
萧静雪把吃了一半的苹果往床头柜上一撂，气呼呼地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上脑袋。输液瓶在架子上剧烈地晃动着。
“你这孩子，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嘛，怎么还生气了？”萧母赶紧稳住瓶子。
这时房门响了几声，萧母边走去开门边哄着她：
“你同学又来看你啦，快起来吧。”
萧静雪掀开被子，脸色阴沉地坐起身。她看到只有方若璇、凌江笙和楚云姝三人进了屋，就直着脖子向门外望了很久，却也没等到那个人。
“今天刘敬平怎么没来？”萧母关上门，回头问道。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十分诡异。
楚云姝温润地一笑：
“阿姨，他们学院有事，把他拉过去了——他们天天可忙了。”
“噢，忙点好，忙点好嘛。”
萧母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无奈而抱歉地对她们点点头，随即走出了病房。
她一出去，萧静雪就着急地问：
“程嘉树呢？他再忙都会来看我的，况且他今天上午没有学习计划——”
方若璇和凌江笙挤眉弄眼，楚云姝连连冲她俩使眼色。
“到底怎么回事？”萧静雪不豫地瞪着她们。
凌江笙“唉”了一长声，痛快地倒起了豆子：
“都跟你说了吧！憋死我了！昨天程嘉树跑到咱们学校，要找刘敬平‘坦诚相见’，当时刘敬平正忙着，脱不开身，于是他俩就约定今天在五四体育场见面，要好好地‘谈谈’。”
她咬着重音说完这段话，萧静雪锁紧眉毛：
“他俩这是……约架吗？会不会真的打起来？”
“难说，没准他俩真的要决斗了……”凌江笙略感兴奋。
“都怨刘敬平，”方若璇怪笑道，“他昨天在阿姨面前开启了装逼模式，报应啊，程嘉树虽然当时没说什么，肯定记了仇了，不会轻饶他——这不，要找他算账呢。”
“我去阻止他们，”萧静雪作势要拔下手背上的针头，“我不能让他们打架。”
“你干什么？”楚云姝厉声喊道，抓住她的手腕，“你哪儿都不能去。”
凌江笙计上心来：
“静雪，你就听话地养病吧，其余的事交给我们。再过一会儿他俩就见面了，我现在坐车回去，如果他们打起来了，我负责拉架。”
“小笙，太谢谢你了！”
楚云姝不放心：
“小笙一个人能行吗？不然，咱们……”
“学姐有所不知，”方若璇笑得花枝乱颤，“她不仅能把那俩人拉开，还能把他俩一人揍一顿，他俩加一块儿再乘以二都不是小笙的对手。”
凌江笙在公交车上给萧静雪打电话：
“对了，刚才忘记问你，我到时候是拉开就完事呢，还是帮你揍刘敬平一顿？或者揍程嘉树一顿？你会心疼吧，可毕竟是他挑起的事端……啊不行，是刘敬平先惹恼了他的……你说吧，揍谁？”
“谁也不许打，”萧静雪强调，“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男朋友，你看着办！”
“那多没劲啊，扫兴！”凌江笙懒洋洋地说，随后又兴高采烈地建议，“我给你录一段视频吧，你们就能了解他俩PK的全过程啦，保证精彩无尿点……”
“小笙！”由于萧静雪开了免提，大家都能听到凌江笙的话，楚云姝这时插了一句，“你是去拉架，目的是捍卫和平，不是看搏击比赛，搞清楚了吗？”
“哦，知道了！”凌江笙乖巧地答应着。
萧静雪挂了电话，忧心忡忡地对方若璇和楚云姝说：
“我后悔让小笙去拉架了，怎么办？”
第五十三章 惺惺相惜
这天的体育场上没有多少人，微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吹来时还携带着火辣辣的燥热。程嘉树身着运动服，整个人清俊挺秀，像一棵令人赏心悦目的小白杨。他等了一小会儿，见刘敬平穿着短袖T恤、牛仔裤，优哉游哉地晃过来。
“有什么事啊？”刘敬平问，“至于这么隆重地约出来说么？”
“昨天在医院，你太过分了啊！”程嘉树开门见山地低吼。
“我怎么了？”
“你不是低调吗？在学校装得人模人样的，到阿姨那儿怎么不低调了？怎么就开始炫富了？你咋不开着奥迪进校园呢，跟阿姨显摆啥？装逼可耻，无形装逼更可耻……”程嘉树双臂抱在胸前，愠怒地说。
“我用不着装，”刘敬平把手插进裤袋，“我对阿姨说的都是实话。”
程嘉树被他怼得无言以对，心底尖锐地划过一丝悲凉。
“我在学校低调，那是因为我想选择做个普通人。而你们都是了解我的人，我自然会以真实的面目出现，不必隐瞒，”刘敬平说到这儿，瞪了程嘉树一眼，“尤其遇到用不正当手段调查我的人，算我疏忽了。我把你们当朋友，才坦诚相见，阿姨是静雪的妈妈，我更不必遮遮掩掩了。这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程嘉树放下胳膊，气愤地指着他，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你……你太不厚道了！你只顾着自己高兴，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就想给阿姨留个好印象，有什么问题吗？”刘敬平满不在乎地说。
“是啊，这印象可真好，好到爆炸啊！”程嘉树烦躁地摊开手，“她又不是你丈母娘，你在她面前那么拽，你，你是何居心啊？”
刘敬平沉默地听着他的控诉，嘴角微微上扬。
“我算是看透了，都是套路，都他妈的是套路，”程嘉树也冷静下来，“还认妹妹，还什么哥哥，你就是个心机boy，终于露馅了……”
刘敬平还是不吭声。
“我问你，”程嘉树一字一句地说，“你对静雪，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我说是兄妹之情，你愿意相信吗？”刘敬平气定神闲地吐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是爱情，我要追求她，你又会怎么样？”
程嘉树冷笑着，站直了身体，略略歪着头——他本来就比刘敬平高一些，此刻挺胸拔背更有一种压迫性的气势：
“你不要小看我的爱，我可以付出一切去爱她。在她没爱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今生只爱她。如果我们真的不能白头偕老，我也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永远当她的备胎我也乐意。你说我贱也好，傻也好，我永不后悔。”
他垂了一下头，重新抬起，嘴边漾着幸福的笑：
“不过，事到如今我若再不能自信地说她爱我，那对于她是一种侮辱。我从来没有这样自信过，感觉整个生命都充满了阳光。我会把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全都交给她，和她牵手走完剩下的人生路。”
刘敬平震动地看着他，呆愣了很长时间。
忽然，他走了几步，靠近程嘉树，诚恳地低下头：
“对不起。”
“你说什么？”程嘉树惊诧地后退。
“我昨天不该那样做，但我当时真没意识到，”刘敬平盯住他的眼睛，“你今天一说，我才发现，太不应该了。”
“啊？”程嘉树对他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弯的态度表示接受无能。
“你知道我多么佩服你吗？”刘敬平认真地说。
“你说啥？”
“你知不知道，自从查到了你的过去，我有多么震惊？”
“你都查到了什么？”
“很多啊，比如打架啦，转班啦，从文科转到理科啦，你还复读一年……对了，你高中的成绩单我都弄到手了。”
程嘉树不屑地看着别处：“Sowhat?”
刘敬平挥了下双臂，坦陈道：
“从小到大，我要什么有什么，哪怕暂时没有，稍微伸伸手也可以够到。我的人生，就好像开了挂，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着顶级装备的玩家。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永远都不可能想象，一个人是怎么从那么低的起点走到了今天。说真的，我什么都有，却就是没有你的勇气，你的胆量，你的毅力……我偶尔会设想，假如你出生在我的环境里，有人为你做最理想的规划，有人给你的成长量身打造最高效的每一步，你会变成怎样的人。所以，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强多了。”
程嘉树听得糊里糊涂的，下意识地重复道：
“你……你说啥呢？”
“放心吧！”刘敬平大声说，“你和我妹妹都生死相许了，我才不会傻乎乎地插一脚呢！我算是明白了，傻瓜只能跟傻瓜在一起，我这个聪明人早就出局了。但我也真佩服静雪，那么不要命地爱你……”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救我了，”程嘉树黯淡了双眸，“最初的最初，我惹了一些人，他们起意报复，放学后围殴我，那次我差点被打死，是她路过救了我。”
刘敬平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这种事？——能跟我说说你高中时候的经历吗？我查是查了，可找不到因果联系，心里总感到不爽诶……”
他俩就到跑道旁边的看台上坐下，聊了起来。
凌江笙风风火火地跑进体育场，程嘉树和刘敬平看到她，从看台上跳下来：
“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她打量着两个男生，见他们衣装整齐，讶然道：
“你们打架也这么绅士吗？打到第几回合啦？我来晚了，你们这是中场休息吗？唉，错过了好戏——”
“你看我们像是打过架的样子吗？”刘敬平笑呵呵地说，“我们是兄弟了，怎么可能打架？”
凌江笙瞪眼想了半天，目光转向程嘉树：
“高明，真是高明！这么快就化敌为友，你真行！”
程嘉树干笑一声：
“他比较高明才对。我本来想一言不合就收拾他的，结果被他缴械了！”
刘敬平亲昵地伸出手臂放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惺惺相惜嘛，打什么架啊？”
凌江笙机灵地一抬手机，“喀嚓”一下给他俩拍了照，转身就跑：
“我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火星人的思路我不懂，我要回金星！”
第五十四章 拒绝回家
凌江笙冲进病房时，三个女生看着她古怪神秘的脸色，大吃一惊。
“你们猜，程嘉树，和刘敬平，怎么了……”她喘着气说。
“难道……他俩打起来了？”萧静雪抓紧被子，“你把他们拉开了没有？”
“再猜猜看。”凌江笙仰头灌着矿泉水，被楚云姝拦下：“你慢点喝。”
“要么就是……”方若璇转了下眼珠，“他俩……在一起了？”
萧静雪气结，把枕头扔过去：
“若璇，你不要看那么多网络小说，尤其是耽美！”
方若璇接住枕头，有意娇媚地半咬着嘴唇，故作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别卖萌！”萧静雪和凌江笙齐声轻喝。
楚云姝见这情形，放松地浅笑着：
“小笙能这么快回来，证明他俩没什么事。说不定啊，他俩不打不相识，现在变成哥儿们了呢。”
“学姐你真神了！”凌江笙敬服地说，“我到体育场的时候，他们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不是吧？这也可以？”方若璇惊呆了。
凌江笙翻出刚刚抢拍的照片给她们看：
“事情就是这样啊，你们瞧，他俩勾肩搭背的，多亲密啊！刘敬平还说他俩惺惺相惜——”
方若璇对着照片阴恻恻地笑了：
“惺惺相惜，迟早搞基。”
没等萧静雪采取行动，凌江笙和楚云姝已经拿起枕头往她身上招呼了，三个人闹成一团。
“别打了，别打了，”方若璇逃到萧静雪的床头，“阿姨呢，她接个电话怎么这么长时间？”
凌江笙把枕头放好：
“我回来时看到她了，她在一楼跟电话那边说工地上的事呢……什么质检站来人检查……哈哈，她遥控指挥的样子好迷人啊，静雪，你妈妈真是个女强人！”
“她就是太强势了，这样不好。她常常独断专行，我爸爸拗不过她时，也得听她的。”萧静雪咕哝道。
楚云姝心澜微动：
“妹妹，你和程嘉树的事，她好像不大满意啊，这就难办了。”
凌江笙不服气地说：
“程嘉树个人素质上上佳，又把静雪捧在手心里，这样的男朋友上哪儿找去？阿姨连他都不满意，那对谁满意啊？”
“她很中意敬平哥。”
萧静雪刚说完，方若璇就喊出口：
“这可不行！他是你哥哥呀！以前他可能有幻想，但现在他完完全全把你当妹妹看待了！”
“我当然知道！说白了，我妈妈她就是不喜欢嘉树……”萧静雪嘟着嘴。
“岂止不喜欢！”凌江笙磨快了舌头，“简直是仇恨啊！你昏迷的时候，她来到医院，一见到程嘉树，上去就是一耳光，差点把他扇到地上去……”
“小笙！”楚云姝想阻止已来不及。
“你说什么？”萧静雪抓着凌江笙的衣服，眼里充满泪水，“我妈妈打他了？”
凌江笙这才反应过来，谨慎地闭上嘴巴。
萧母轻轻开了门，走进来觉得气氛不对，但没去管那些，拉过萧静雪的手说：
“小雪，妈妈必须回家了，工地上的事太多，马上又要忙了，妈妈不能再耽搁了……我问了，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而且从各种检查来看，应该没有后遗症。没落下病根，妈妈太高兴了。医生建议再打一天针，观察观察，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开心地说个不停，萧静雪脸上的冰消融了一些，发白的面孔却还是僵着。
“让你假期不要留校，你非留下，出事了吧？把家里人吓个半死。妈妈已经买好票了，你出院了就跟我一起回家，开学了再回来。妈妈在家好好给你调养身体，小雪，你都瘦了……”萧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我不回家！”萧静雪生硬地说。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啦？”萧母想了想，“有什么没做完的，可以拿回家做……哦，你要考二级对吧？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复习多好！”
“不是这个事！”
“到底为了什么啊？”
“妈，”萧静雪泪流满面，转过头看她，“你怎么可以打嘉树呢？我最爱的妈妈怎么能伤害我所爱的人？你伤害他就等于伤害我知道吗？”
萧母一怔，随后愧怍地说：
“是妈妈不对，别哭了……我听说你出事，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静雪，”凌江笙忍不住劝道，“阿姨是心疼你才那样的，程嘉树也理解她了……”
“对，”方若璇鼻尖酸酸的，“我妈妈也会那么做，她愿意为我负天下人呢。”
萧静雪一下子搂住萧母，抖着身体抽泣着。
萧母好不容易把她的泪劝停了，她却坚决地说：
“我不回家，妈妈你把我的票退了吧。”
萧母为难地坐着不动。
楚云姝走上前婉声说道：
“阿姨，静雪留在学校学习计算机比较好，她本来就不喜欢学，遇到想不通的了，刘敬平可以帮她嘛——在学校复习多方便啊！”
萧静雪刚要说话，楚云姝飞快地丢了个眼色，她只好不甘地咬咬嘴唇：
“是啊，有人指点，离得还近。”
“那好那好，”萧母乐了，“那就不回家啦。你在学校要好好的，注意身体，千万别再有什么意外了……”
“嗯哪，”她恨恨地说，“今年我就是和水犯冲，以后我连湖边都不敢去了！妈妈放心吧！”
第五十五章 爱而不得
二教一楼的大教室里空调劲吹，整个大房间都凉浸浸的，凌江笙安闲地盯着电脑，喝着绿豆冰沙。她做完了计划中的上机操作试题，想休息一会儿，就习惯性地打开了未名BBS，开始浏览上面的帖子。她先看的是“全站十大”，见头条有着这样的标题：
“再牛逼的条件，也抵不过他傻逼一样的钟情：爱情里物质条件重要吗？”
她觉察到了什么，赶快点进去看：
“最近有朋友谈起这方面的事，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物质条件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感情呢？反正我认为，毫无影响！我认识的一个人，颜值给7分吧（不输给所谓的“情敌”），家境很好，想追咱们学校的一名妹纸，结果输给了贵系的一个没有任何物质基础的呆子。我只想说，不要再提条件什么的了，再牛逼的条件，也抵不过他傻逼一样的钟情，爱情里物质条件不重要，就酱。”
凌江笙缓缓拨动着鼠标滚轮，暗笑着浏览下边的回复帖子：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吧，物质条件也很重要的！”
“楼主确定是‘贵系’？隔壁有这么深情的蓝孩纸吗？”
“别开玩笑了，跟我念：程序员没有女朋友！！！”
“楼上偏激了，我就是信科的……”
“居然有人谈恋爱连程序员都争不过，我也是醉了。”
“很好奇啊，各位是在捧贵系还是在黑贵系，不过楼主所说的‘呆子’萌萌的有木有？”
“你们说的是隔壁计算机系吗？不好意思刚刚百度过……有人愿意介绍介绍贵系有情有义的汉纸嘛。”
“楼上泥垢了！竟敢舍近求远，无视我大信科！！”
“大家歪楼了吧，我来说一句，只有钟情而没有物质条件是走不远的。”
……
凌江笙微抿着嘴，用自己的账号登录，也发了一个帖子：
“我猜，楼主认识的这个人，就是楼主本人吧？敢发表意见就别怕实名制啊，别躲在面具后边，哈哈哈哈……但楼主是个好人，拜托大家口中留情，呵护他受伤的小心心……”
她笑了笑，关闭电脑，装进书包，跑到湖边去散步。
看着淡绿的湖水倒映着树影，她心中微妙地一动，径直奔向湖心岛。
“他又不是每天都来，我怎么能碰到呢？真傻透了！”她自言自语，却听到久违的箫声，顿时心花怒放。走上石阶，她一眼就看到艾乐康坐在石凳上，便大喊一声：
“喂！原来你还在这儿啊！”
艾乐康吓得跳起来，见是她，就摇了摇头：
“大白天见鬼，算我不走运。”
凌江笙两步来到他面前，他却一闪身，警惕地说：
“你来干嘛？——你又是来嘲笑我的吧？”
“哼，”她晃了晃马尾，“懒得理你。”
她看着绿叶掩映下的粼粼湖水，扪心自问，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来，可能就是想调戏调戏他，那样她会有一种恶作剧成功了一般的快感。
“我上了BBS……”艾乐康突然开口，想一想又沉默了。
凌江笙微微一笑，催道：
“说呀！”
“她的……他，也是贵系的，”艾乐康忧闷地看看天空，“怎么又有人栽在那儿了？”
凌江笙低头思索：要不要告诉他呢？
“好巧，”他摩挲着手中的箫，“连不幸都那么相似。”
“哎，我说，”凌江笙轻轻给了他一拳，“你就别伤春悲秋啦，人家刘……人家就比你潇洒得多！你像个爷们好不好？”
“没你像。”艾乐康瞪了她一下，“你根本就不懂，爱是什么感觉。”
“呵呵哒，我是不懂，但我也不用体会爱而不得是什么感觉。”凌江笙摇晃着挂在书包上的饰物。
“爱而不得……”他沉浸在自己的遐思里，“就算所有的苦都涌向我心中，我也必须一个人承受。她懂得不来打扰我，我也决不去打扰她。让时间消解一切，我们……互不打扰最好吧。”
他合上眼，吹起了箫。清澈的声音流淌在绿意繁盛的草木间，带来阵阵凉爽。
凌江笙托着腮，出神地凝望着他，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之感袭上心头。她想：这个人，傻傻地站在那儿，如果这个时候，脚下的湖水骤然涨高，凶猛的洪流拍打着岩石，要把这个岛吞掉，他也会屹立在原地不肯逃。可能他知道逃也没用，他除了被淹没毫无办法。可是我不想让他被淹没啊，让我来拉着他一起逃吧！
她冲上去使劲拽了拽他，把他拉得一个趔趄。这时幻觉退去，她惊讶地发现，没有洪水，湖水还安静地泛着金光。她揉揉眼睛，愣住了。
“你有病啊？”艾乐康怒道，“捉弄我有意思吗？”
“对不起……对不起！”凌江笙慌张地弯了弯腰，转身疯跑着，一直跑到塔下面才停步，恍恍惚惚地想道：
“我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六章 一个决定
阳光明媚的早晨，萧静雪没有睡懒觉，她一想到这是待在医院里的最后一天就无比喜悦，很早就清醒了。萧母买好了早饭，两人吃着的时候，她不断地嘱咐：
“出院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按时来复查，可别忘记了。这段时间饮食也要注意了，睡觉时寝室的空调温度别定太低，平时感觉不舒服就马上来医院……”
“知道啦，”萧静雪点头，“我忘了嘉树也会记得的，这方面他比我细心多了。”
萧母无可奈何地劝她：
“在学校多跟刘敬平接触一下吧，他是个好孩子。”
萧静雪正要反驳，忽然想起昨天傍晚BBS上的热门帖子，心里不由得叹道：
“他是有多憋屈，才发了那样一个帖子？敬平哥，对不起……如果我们不谈初衷，只论现在的话，你是我千载难逢的好哥哥，我其实挺喜欢当你的妹妹的。小笙说得对，为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只剩下爱情这一种可能呢？”
她们吃完饭，护士来病房把针扎上，萧静雪就倚在床头玩手机。门轻轻地响了两声，萧母去开门，程嘉树站在外面，胆怯而礼貌地向她问好。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没和小雪的同学一起来吗？”萧母语气平淡地问。
“呃，我来早了……他们大概……还没起床吧，可能一会儿就到了……”程嘉树语无伦次地回答。
萧母的手机响了，萧静雪看了下号码，急不可耐地说：
“妈妈！工地又来电话了！快接啊！”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们催什么催？是不是又没法应付了？……你俩待在这儿，我出去跟他们说……”萧母一边唠叨一边拿起手机离开病房。
“嘉树！”萧静雪不顾手上还插着的针头，对程嘉树张开双臂。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
“这么多天，我终于可以……可以把你抱在怀里……”
萧静雪窝在他胸口，抬起头说：
“我妈妈明天就回家了……嘉树，我好想你，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你，但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安心。”
过了片刻，她从他怀中挣出来，捞过他的胳膊仔细察看：
“你的伤也要好好养着，天太热，别感染了。”
她傻笑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我这里，肯定会留好长一道疤，幸亏我一向都披着头发……”
程嘉树情不自禁地抱紧她，眼中泪花闪烁：
“静雪，你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不值得。如果老天一定要夺去一条命，让我来给，好不好？如果你为了救我，失去了你的生命，我也肯定活不成的……”
萧静雪轻轻地说：
“那我就白死了……你不好好活着，对得起我吗？”
程嘉树无限疼惜地搂住她，轻柔地吻着她的发丝，想付出所有只为更长久地定格这一刻。
“我们的间隔日，差点变成永诀日，”他扶她靠着枕头坐好，拿来毛巾折了几折，垫在她正输液的那只手下面，“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可见做什么事都不能拖延，要即刻开始！”萧静雪笑起来，“这是个教训，今后学习不能再想着时间上凑整了，会遭天谴的。”
“还乱说！”程嘉树从书包里掏出一套复习资料，殷勤地摊在她盖着被子的腿上，“别凑整了，已经不够两个月了……昨天我给你买了考二级要用的资料，你看。”
“唔，头疼！”萧静雪苦着脸叫道。
“真的头疼？”程嘉树很担心。
她只好笑一笑：
“不是生理上的……”
接着，她绝望地看着那些教材和题库，哀愁地说：
“真希望我已经死了！”
程嘉树一抬胳臂，把她揽入怀中，有些气恼地提高了声调：
“不要再随便说‘死’这个字！哪有人成天这样咒自己的？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随你，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不许你说‘死’！”
“嘉树，”萧静雪正了正脸色，“死亡是一种极限体验，是每个人必会走向的结局。我们从出生起，就开始向着死亡走去了。原来我觉得死离我很远，好像与我无关，现在才发现，它离我那么近。经过这一次，我再也不能无视它，认为它和我没有直接的联系了。我反而会用它时刻提醒自己爱惜生命，因为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终结——我决定以后的每一天，都像即将死亡那样去度过；每个时刻，都像下一秒就离开世界那样去珍视。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终于想通了，才知道应该珍惜所有值得的，忽略所有不值得的。一生中有些事情非常重要，有些东西却只是过眼云烟。用有限的生命去做真正想做的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为了不必要的事而纠结呢？人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不能浪费，必须抓住重点。所以我要做出一个决定……”
程嘉树喜上眉梢：
“决定从此不再拖延，抓紧时间，好好复习考二级？”
萧静雪注视着他，清楚地咬着字眼说：
“我决定，不考二级了！”
第五十七章 北大范儿
程嘉树眨眨眼，恍然大悟道：
“合着你说了一大通就为了做个铺垫，重点是告诉我你不想考二级？直说就好啦，为什么要扯上死亡啊、生命啊这么宏大的话题？学中文的人说话都这么婉转曲折吗？”
萧静雪自得地晃了晃脑袋：
“我这是从形而上到形而下，全面详尽地陈述我弃考的理由，是不是很有说服力？”
“你就狡辩吧，哪有什么说服力？”
程嘉树正要往下说，病房的门被冷不防地打开，方若璇和凌江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本正经地喝道：
“查房！把身份证和结婚证拿出来！”
“拿什么？”萧静雪愕然。
“我们是来扫黄打非的，趁阿姨不在，你俩竟然在病房里行苟且之事……”
“有吗？”程嘉树淡定地转过身。
“噢，……未遂，”方若璇对刚进屋的刘敬平和楚云姝一笑，“咱们来早了。”
凌江笙扑到萧静雪的床边，乐哈哈地说：
“上楼时我们看到阿姨，她说病房里只有你俩在，就接着打电话了。我们商量着要吓你们一跳呢，可是没得逞，唉……你们在干嘛？”
“在讨论严肃的哲学问题。”程嘉树泄气地说。
“对，这次我见识了死神之后，突然开窍了，决定不考二级了，也不学计算机了。”萧静雪目光炯炯。
“什么？你不考了？”凌江笙抓抓自己的马尾辫，转而疑惑地看着楚云姝，“不过，这算哲学问题？”
楚云姝忍住笑：
“算啊，每一次思考和选择都与哲学相关。静雪，不想学就不学吧，你自己考虑好了就行。人生苦短，听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做喜欢的事情吧。”
“当姐姐的怎么能这样惯着妹妹呢？”程嘉树不大高兴地反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哪，她就是不肯吃苦，遇到困难就退缩……”
“我就是学不会计算机嘛！”萧静雪抱怨道，“我学得那么痛苦，铁定是不适合进入这个领域啦！还不如早早放弃这个，用我的时间和精力干点别的呢！”
程嘉树不同意：
“连这个都干不了，还能干别的？”
方若璇理直气壮地说：
“就是因为这个干不了，才想着干点别的呀！”
“对喽！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刘敬平接了一句。
他俩默契地伸出手，响亮地击了一掌。
“我也弃考，陪你！”方若璇看着萧静雪，“我也早就不想学那破玩意儿了！”
“你们……你们北大人一个鼻孔出气，”程嘉树憋闷地说，“合伙纵容她，不教她学好，想气死我——”
“哈哈，不懂了吧？”刘敬平在他肩上重重地一拍，“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由地选择，这是我们一以贯之的北大范儿！”
“净说漂亮话……”程嘉树不满地嘟哝。
楚云姝看着他说：
“《大学》里有一句话是‘知止而后有定’，我们要学习的东西、要面对的未知是无限的，可生命是有限的啊，哪能够面面俱到、处处精通呢？聪明的人知道自己的限度，明白适可而止的智慧，知止之后才会有定力，不被纷繁的世界所扰乱。当然，不排除有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但人与人是不同的，静雪明显不是那种人，就让她去做自己爱好并且擅长的事情吧，术业有专攻嘛。”
“云姝姐，你怎么说得那么好啊！你是我的知音！”萧静雪激动得差点要拥抱她。
“服了你们了，个个支持她，找借口都能找得这么清新脱俗，”程嘉树一脸无奈，“我就受不了你们这个‘北大范儿’！”
“兄弟，你就别固执了，”刘敬平轻笑着，“再说，一个家里不用两个人都懂计算机。”
程嘉树听了这话，心头一阵温热，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就拥住萧静雪，软言软语地劝道：
“多学一门技能总是好事呀。我在的时候，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处理，万一哪天我不在了，谁来帮你？如果你那时想考二级，还会有人像我这么耐心地教你编程吗？”
萧静雪的泪瞬间滑落下来：
“你要是不在了，我失去的何止是个教我编程的人？我的世界都丢了一半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还吓唬我，让我伤心！大坏蛋！”
她“呜呜”地哭着，程嘉树胸口疼得紧，慌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悔恨地说：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胡言乱语了……”
他抱紧痛哭不止的她，暗想：生死之事，何其重大，今后我们两人都要学会谨慎些了。
方若璇等人直接傻掉，良久，刘敬平张了张嘴：
“妹子，别哭了——你知道吗，在你昏迷不醒的那个夜晚，这小子发了疯一样，非要给你写一个能自己编程、还会教你编程的程序，还说他写完了你就能醒过来……”
萧静雪从程嘉树的怀抱中钻出脑袋，脸蛋上挂着泪滴：
“什么？有这种东西？在哪儿呢？”
刘敬平耸耸肩：
“这你也信啊？他当时脑筋不清，异想天开，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后来给删了。我觉得，与其写出这种程序，不如你俩……造一个人，把他培养成程序员，就完事大吉啦。”
方若璇、凌江笙和楚云姝在一旁偷偷地笑了。
“嘉树，”萧静雪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手，“你就写一个吧，它会不会编程我倒不感兴趣，我想让它帮我写论文。”
程嘉树内心崩溃，为难地说：
“这个暂时……没法实现。”
他俩相顾片刻，“扑哧”一声，同时笑出来。
程嘉树决意妥协，捏了捏萧静雪的鼻子：
“就数你最调皮捣蛋，好吧，你不喜欢学就不学了。”
“哇！解放了！”萧静雪开心地把床上的复习资料全扔到地上，乐得手舞足蹈。
（书：不学就不学嘛，摔人家干吗？……哎哟，好疼！）
“静雪的眼泪是北方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凌江笙扬起眉。
一时间，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五十八章 病房闲谈（一）
“这俩人又开始秀恩爱了……”方若璇刚说完，倏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微微变色，“啊，我又说错话了，这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若璇，”萧静雪歉疚地说道，“我这次出事，一定把你吓坏了……‘秀恩爱、死得快’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别想那么多。你是我的闺蜜，我还不知道你的个性、你的心思吗？”
凌江笙嘴角一翘：
“若璇有口无心，只是喜欢见到别人秀恩爱就议论两句，这是她的习惯，没恶意的——上次在人大吃饭，她看人家小两口亲亲热热的样子就说他们撒狗粮，嘻嘻。”
萧静雪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条件反射般地注意着楚云姝的表情，还好她只是平静地侧着头。
“你还跑到人大去吃饭？嫌咱们学校的不好吃吗？”刘敬平笑着说。
凌江笙看着他，好像忆起了萧静雪的嘱咐，眼神霍然清明，就敷衍道：
“那倒不是，听说人大里有一些饭店很不错，我就想尝尝而已。”
刘敬平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爽朗地笑着：
“我猜你们‘女生联盟’不会天天宅着，是不是把学校周边都逛遍了？最近又流窜到人大去了？”
程嘉树斜了他一眼：
“还说人家呢，你不也混进我们学校了么？”
方若璇坐直了些，与凌江笙异口同声地问：
“怎么回事？”
“他太难缠，非让我带他到我们系‘膜拜’一番……”程嘉树摊摊手。
“是‘交流’。”刘敬平纠正道。
程嘉树长叹一声：
“没办法啊，这家伙闹得我心烦，只好介绍他参加我们的活动了。”
“行啊你，”方若璇笑嘻嘻地说，“都打入隔壁内部了！”
“我觉得不妙啊，”凌江笙缓缓摇头，“他腹黑嘴黑的，说话的态度很欠揍，清华人不得分分钟把他踢出来呀？”
“哪里哪里，”刘敬平直率地一笑，“我坚决秉持‘兼容并包’的伟大理念，当然不会说他们坏话啦。”
萧静雪质疑道：
“不过敬平哥，你平常可是没事就黑一黑隔壁的……”
“这个嘛……”刘敬平挠了挠头，“但他们也没少黑我们呀——程嘉树，有没有这事？所以，我们之间其实是兼容，并黑……”
房间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若璇，我在人家地盘上都知道收敛，”刘敬平笑过了，一本正经地说，“你去人大也不该乱冒泡，讽刺别人秀恩爱啊！”
“就是，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把他们惹火了，害得咱们学校被说成野鸡大学，”凌江笙埋怨她，“我差点动手教训他一顿。”
“我还不是为了帮学姐出气？”方若璇刚想辩解，就见萧静雪使了个眼色，于是没有继续说。
刘敬平只顾着恼怒地问：
“是谁说咱们学校是野鸡大学的？”
“不认识，”萧静雪慌慌地回答，“别计较了，早就过去了——哎，敬平哥，我在BBS上看到你发的帖子了……小笙，你怎么能拆穿他呢？他该多没面子啊！”
“没关系，我给她来了个死不承认，已经搞定了！”刘敬平登录了BBS，把手机放到萧静雪眼前。
她吃惊地读着那些跟帖：
“楼主有话要说：43楼难道是学中文的吗？内心戏够多啊，如果那个人就是楼主，颜值会只打七分？明明楼主帅得人神共愤啊！！！”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相信不是楼主了，否则一个人自恋到什么程度才会给自己打七分呀！”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是楼主，我见过他那副尊容，五分不能再高了。”
萧静雪环视着大家：
“就这样歪楼了？话题从物质条件转移到颜值上了？敬平哥可真会打马虎眼。”
“关键是，他否认的方式居然和艾乐康一模一样，都带着对中文系的刻板印象。”凌江笙说，“对了，不知为什么，他没回家，我又见到他在湖心岛上吹箫了。”
“他……”萧静雪有点不自在，“他家就在BJ啊，敬平哥不也是嘛。”
“对，我想回就回了，很方便。我基本上一周回一次——不想听我爸骂我，他这个老脑筋，不喜欢我打游戏，说我玩物丧志……”
方若璇把复杂含混的眼光投向他。
“先不提这个，我想知道，那个跟帖说我五分不能再高的人是谁。”刘敬平将每个人都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扫到方若璇的时候，她不耐烦地开了口：
“好啦好啦，是我回复的，我招了还不行吗？让你盯得我浑身发毛。”
“你对我评价这么低啊，”刘敬平很委屈，“亏你还是我的亲密战友呢！”
凌江笙睁圆了眼：
“亲密战友？”
“他带我玩《英雄联盟》，”这回方若璇的评价倒不低，“你们知道吗？他超级厉害的，我拖他后腿都拖得不好意思了……”
程嘉树笑了：
“是吗？他玩得这么好吗？”
“我曾经是个王者，”刘敬平打了个响指，随即垂下头，“后来我爸断了家里的网。”
病房里再次掀起高分贝的笑声。
第五十九章 病房闲谈（二）
凌江笙没有大笑，只是略微动动嘴角。等笑声平息后，她对刘敬平说：
“你爸家教严是好事，别怨他。他那么关心你，我这个外人都感动了。”
“小笙，你也太容易感动了！”方若璇不明所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谁的家长不这样啊？小时候我偷偷看电视，竖起耳朵听楼道里我妈的脚步声——我能在几秒钟内关上电视，把遥控器放到原处，回到屋里打开书本假装学习。后来我妈总要摸一摸电视机后面是不是发烫，由此判断我看没看电视。于是，我就学会了给电视机降温……”
“啊，我也这样做过！”萧静雪心照不宣地嚷道，“不过我是给电脑的显示器降温。我妈妈希望我整天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干，我就偷看一会儿偶像剧，自己调节……”
“我还半夜用被子蒙住头，在手机上看网络小说！”方若璇神采飞扬，“考试越近我越浪，但一点儿也没影响成绩！”
楚云姝不好意思地微笑道：
“我……我也是，高考之前压力大，我每周看一次恐怖片——”
“学姐，你还有口味这么重的时候？我真的无法想象女神看恐怖片的画面……”凌江笙捂着眼睛。
“嗯，其实……并不惊悚可怕啊，”楚云姝浅笑盈盈，“我看得几乎无感了。”
萧静雪按着肚子乐不可抑：
“难道《高考》不是史上最恐怖的恐怖片吗？和它相比，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吧。”
刘敬平指着她笑：
“妹子你强！神回复啊！”
程嘉树颇有同感地揽她入怀，两人的笑容又酸又甜。
“静雪提醒我了，”凌江笙收了笑意，“我们很快就要观看一部灾难片《开学》了！”
“开学了，很糟糕吗？”刘敬平说，“你们的学业负担又不重，哈哈，养老院也害怕开学？”
“怕倒不怕，”方若璇看着两个室友，“咱们不是分了专业方向吗，分完之后，感觉大家要分道扬镳了！”
凌江笙逗萧静雪说：
“难道……你选了文献学吗？”
“啊啊啊，我才没有！”萧静雪一个激灵，“小笙你故意的吧？”
刘敬平不解：
“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里面包含了一个悲剧故事，一个人毁了一个学科……哈哈哈哈……”凌江笙夸张地昂头笑着。
“是吗？妹子，给你话筒，说出你的故事！”刘敬平兴趣满满。
凌江笙瞟着他，实际上却在讲给萧静雪听：
“那个人有苦水不会倒，只会憋在自己心里，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痴情的人。刘敬平多么旷达，在BBS上装局外人，还玩第三人称叙事，我不清楚他到底是痴汉要面子还是用情太浅……那人不会心口不一，知道骗不了自己，只能吹箫解忧……”
“喂，你是在赞我还是在损我？”刘敬平说道，想了想又问，“你是在说那个艾什么……艾乐康吗？他是你们过去结识的共同好友吗？”
程嘉树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岔开话来：
“又跑题了！刚刚不是说到分方向吗？静雪选了什么？好像没跟我说。”
萧静雪有点走神，被他一唤，这才镇定了一下，郑重地说：
“我当然选了文学啊，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想一辈子沉浸其中的东西。嘉树，我真正想做的就是研究它，它是我未来的事业，是我要走的路，是我生命里的重中之重，就像计算机在你心中的地位那样。如果你问我原因——曾经我也问你为什么选择了计算机，你说你喜欢，这是最朴素的理由了。我们在千千万万个专业里选了一个最能触到心灵深处、燃起内心渴望的专业，就要对它负责，甚至为它痴狂。”
楚云姝心有戚戚：“是，是啊。”
程嘉树轻抚着萧静雪的脸：
“好吧，你终于完全说服了我……我再也不会强迫你学计算机了。快大三了，你不爱学的课程的学分也拿到了，连高数和文计都不再是障碍，你可以专心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静雪把她的选择描述得这么高大上，我都不敢说话了，”方若璇嬉笑道，“忘了告诉你们，我也选了文学呢！以后我说不定还要多注意当代文学……”
“若璇，你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神的启示？”凌江笙像见到了外星人，“你不是觉得，上了大学以来，你学的文学不是你想象中的文学，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吗？”
萧静雪对众人解释道：
“若璇说她当初就是以为学了中文可以随便看小说，再不会有人说她不务正业，才报了这个专业的。结果她发现中文系一直以经典文学为重，她不感兴趣，倒很喜欢网络文学。”
方若璇两眼放光，丢掉了矜持，语速飞快地说：
“你知道吗？你们知道吗？我才知道，咱们中文系有一位老师在研究网络文学！”
“研究网络文学？！”刘敬平喊出来，“这特么也可以？”
程嘉树朝空中竖起大拇指：
“厉害了！你们学校真是一朵奇葩！”
方若璇略微红了红脸：
“可惜，我还没见过这位女老师，她也不认识我……”
萧静雪比她还兴奋：
“去找她，去找她呀！找她聊一聊你的想法，咱们学校的老师们都特别好，会热情地给你指路的。你千万别怕，要主动点！要我说，果断些，一定得主动出击，简单粗暴最有效。我告诉你，嘉树也有喜欢的老师，那是一位很牛的老师，他想进人家所在的实验室，就千方百计弄到了联系方式。他也担心过，自己上了大学才接触编程，起步太晚，基础薄弱，老师会不会婉言拒绝，或者压根不鸟他。我俩商量之后，他决定试试。你们能想到吗，他表面上假装胆子很大，心里各种没底，虚得不行，在发抖呢，那个样子太可爱啦。”
“哎哟，你也会心虚？”刘敬平扭头看着程嘉树，“我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谁能永远不怕？幸亏静雪一个劲儿鼓励我，”程嘉树笑笑，“她还给我念了一首诗。”
“什么诗？什么诗？”方若璇和凌江笙吵着要听。
萧静雪拿过手机开始搜索：
“诗的名字叫《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查到后，她举着手机，朗读起来：
“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
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听凭那神秘的力量
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
……”
“我很喜欢最后一句，”程嘉树待她读完，拣着那一句重复了一遍，“我像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放大了胆子，但屏住呼吸……”
然后，他轻轻地补充道：
“当时我去联系老师，心境就是这样的。”
“我有顾虑，”方若璇沉思着说，“我倒不怕老师不理我，我怕自己会失望。现在我只知道她在研究网文，但不清楚她是以什么姿态来研究。如果她是以批判的态度研究网文，我去热情洋溢地说上一通，必然会撞枪口啊！”
程嘉树双眸如墨，诚恳地跟她说道：
“刚才楚云姝说得对，要有定力。你可以先有个心理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且即使结果真的是最坏的那个，你也不要因为老师否定你，你就否定自己的追求和梦想了。”
“怎么说这样忧伤的话？”刘敬平敏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这样语重心长，不会是……你喜欢的那位老师最终不要你吧？”
“那倒不是，”程嘉树低下头，“只不过……我没能成功转系，又被姚班拒之门外了。”
“什么？”萧静雪惊问，“你又没进去？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是上半年的事，不提也罢，”程嘉树淡淡地一挥手，“有变化我会告诉你，保持现状就不必说了。”
“有人解释一下姚班是什么东东吗？”凌江笙拍拍椅背。
萧静雪叹了一口气：
“姚班，全称‘计算机科学实验班’，多了我也不了解，反正记住它很牛很牛很牛……就对了。它在新生入学前就已经锁定好多牛人了，但还有校内的二次招生。嘉树非常想进，可是去年被刷了，没进去，他难过了好一阵子呢。他说转系时还有机会，可是……”
“这个姚班不是他们系的吗？为什么要转系？”方若璇问。
“现在已经不属于计算机系了，叫交叉信息研究院，简称叉院。”
萧静雪话音刚落，方若璇就笑喷了：
“对不起，这个简称莫名其妙触到了我的笑点，实在忍不住，抱歉。”
程嘉树看看蹲到地上的她：
“笑点在哪？”
“我也说不明白……”
刘敬平站在程嘉树旁边，默然垂下眼睑，思索了一会儿，伸出左手扣紧了他的肩头：
“别难受了，可能你跟姚班没缘分——贵系也不错啊，好好在里面待着吧。”
程嘉树凄然一笑。
方若璇也来劝他，大声说：
“知足吧，你已经很棒了，还想上天啊？天上太孤单，要不我们这些小仙女怎么会下凡呢？”
萧静雪一边注意着程嘉树的神色，一边语气轻快地说道：
“我的嘉树是天使，他粗心地把翅膀弄丢了，我早晚要帮他找回来。”
“先把你的翅膀插上吧，”方若璇笑她，“你之前不是说你从小就偏科，始终用一半翅膀飞翔吗？你缺的那一半，过去是数学，现在呢，变成英语了吧？”
“了解自己的人真可怕，”萧静雪一脸哭相，“良辰美景，岁月静好，干嘛要提英语呢？”
楚云姝把头发拢到背后：
“你不是要保研吗？保研要看英语水平的哦！”
“啥？”
“是啊。”楚云姝笑得人畜无害。
“我要完了，”萧静雪倒在枕头上，向她的室友们求救，“我出院以后，咱们趁假期还没结束，互相监督学英语吧？”
“我要考二级，”凌江笙愤慨地说，“你竟然弃考，还拐带着若璇也不考了，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方若璇不停地摇手：
“你别看我，我又不想保研。最近我没时间，和刘敬平约好了，他要带我上王者。”
“原来是打游戏！”萧静雪坐起，“我也爱玩游戏，要是能够寓教于乐，让学英语和玩游戏一样吸引人就好了。”
“这是两码事，寓教于乐也不能太生硬啊！游戏就是游戏，学习就是学习，游戏虽说可以训练思维，但不能代替学习，它们走的根本就是两条路径。就好比打篮球还能锻炼身体呢，可谁也不能边打篮球边背单词。”刘敬平说完，忙不迭地问她，“你也爱玩游戏，妙啊，妹子喜欢玩什么游戏？”
“很多啊，比如贪食蛇，连连看，俄罗斯方块，消除类的游戏……”萧静雪掰着手指开心地数着，刘敬平和方若璇一齐晕掉。
程嘉树擦擦汗：
“还好还好，所幸都是小游戏……要是大型游戏，我一个人怎么搞得出来？”
“什么意思？”萧静雪眨着眼。
“我要给你写个游戏，让你快乐地背单词，”他无奈地抱抱她，“我能力有限，只能尽量帮你减轻学英语的痛苦。”
萧静雪从床上蹦起来，忘形地亲了他几口：
“嘉树，嘉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我爱死你了！”
楚云姝抓着在架子上欢快地跳舞的吊瓶：
“慢点呀，程嘉树快按住这个小疯子！”
第六十章 以吻止痛
程嘉树宠溺地凝视着萧静雪，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并将被子拉到她的腰间掖了掖：
“好好坐着吧。在学英语之前，我得先教你学会游泳——这是我的一块心病。”
“嗯，你想得太对了，”刘敬平赞同地说，“静雪不学计算机都没什么关系，但最好要掌握游泳这门技能啊。不要求她游多快，够自救就行啦。”
凌江笙咯咯地笑了：
“静雪可会找理由了，我们学校有游泳课，去年整个宿舍的人都选了，她选上之后犹豫了半天，又给退了。你们说她有多怂？她说她怕水，可能上辈子是淹死的，留下了心理阴影。我无语了，不想学游泳也用不着这么狠地自黑吧。”
“游泳有那么恐怖吗？静雪和水什么仇什么怨，”方若璇接着说，“你是真的怕水还是只想逃避啊？还说今年和水犯冲，连湖边都不去了……”
刘敬平哈哈一笑：
“妹妹，你怎么被吓成这样啊？别怕别怕，调整一下心态。水并不咬人，水里也没有鬼的哟。”
程嘉树内心剧痛，疼惜地搂着小脸泛白的萧静雪，有些生气地说：
“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吗？知道她这种恐惧的来源吗？啥都不了解就别瞎说，拿别人的恐惧当笑料也太不厚道了！”
“静雪，”凌江笙瞪大了眼，“你……你真的怕水啊？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找理由。”
方若璇语气十分轻柔：
“你不会……有过溺水的经历吧？怪不得……”
“这样的话，哎，还真是个问题，”刘敬平皱紧浓眉，“静雪，勇敢点，克服心理障碍还是可能的，这是能够治愈的。”
“刘敬平说得有道理，你不要让这种心理阴影一直跟着你，影响你一生啊！”方若璇按住萧静雪的手。
“我都懂，”萧静雪将她的手紧握了一下，“可是我现在心理阴影面积扩大了怎么办？”
“老天太欺负人了！”凌江笙愤愤不平，“你本来就怕水，如今更怕了！”
“我帮你克服，”程嘉树浅吻着萧静雪的额头，“你要对我有信心，更要对自己有信心。”
“是啊，早点克服了好，以防万一，谁能预测到生活中有什么意外？没准这个技能会救你一命呢。”楚云姝说。
“对对对，我终于知道咱们学校为什么要开游泳课，为什么非要咱们学会游泳了，”方若璇了悟地一拍手，“我本来以为南方的学校才有这样的要求，在BJ需要会游泳么？校领导一定是预感到BJ有一天会变成海，真有先见之明啊！”
屋里的人都忍不住了，笑得人仰马翻，连萧静雪也捶床大笑。
房门开了，他们回过头，见一名护士冷着脸站在门口，用教训的口吻说：
“我走遍整整一层楼，就这个病房最吵，像话吗？都给我小点声！”
说完，她高傲地把门一关，走了。
房间里安静了不到两分钟，方若璇狡黠地笑弯了眼睛：
“这个护士的口气很像我高中时的班主任啊——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是的是的！”凌江笙砸了下床板，“天下的班主任都是一样的！”
“还有教导主任，”萧静雪也活跃了，“嘉树你记得吗？有一回班里特别热闹，教导主任从后门进来大骂了一通，咱们班就没那么吵了。谁知他又从前门进来，欣慰地说，重点班就是比普通班素质好，刚刚那个班太差劲了！”
“我记得，我记得，”程嘉树对大家说，“当时历史老师还在前边呢，教导主任根本没看见他。我们之所以那么吵，是因为历史老师忘记带书，就随便借一个女生的书来看，批评她在书上乱贴图——什么克伦威尔变成刘德华啦，拿破仑变成周杰伦啦，可把我们笑坏了。”
“有这种事？”刘敬平笑得格外张扬。
“怎么还这么吵？”那名护士重新站到门口，冷冰冰地命令道，“都走吧，别影响病人休息。病人是哪个？”
“我！”萧静雪神采奕奕地端坐在床上，举起手来。
“你是病人？哪有这么精力旺盛的病人？”护士诧异道，随即严厉地说，“病人要有病人的自觉！”
萧静雪马上软绵绵地躺下去，装出虚弱的样子，吃力地抬起手臂伸向程嘉树：
“水，水……”
程嘉树憋着笑，转身把水杯拿来，轻轻扶起她。她靠在他的臂弯里，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调皮地抬眼冲他眨了眨。
“静雪你戏精上身啊！”凌江笙看不下去了，“咱们走吧，有程嘉树配合她演戏就够了。”
楚云姝也站起来:
“妹妹，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明天你出院时我们再来。”
他们离开以后，护士进来拔了针，程嘉树给萧静雪盖好被子：
“睡一觉吧。”
萧静雪温柔地看着他，坐起身捧定他的脸：
“你闭上眼。”
他听话地合上了。
她凑过去，在他的眼睛上深情地印下一个吻：“好啦。”
程嘉树迷茫地望着她。
“我看见，你眼睛里写着痛苦，虽然藏得那么深，但我能观察到，”萧静雪解释道，“给你一个吻，帮你止痛吧。”
程嘉树没说话。
“刚才他们都在，现在只有你我，你心里的痛不用再收起来了。”萧静雪慢慢地说，“进不了姚班不意味着你失败了，它什么都不能证明。相信我，在现有的条件下，在你能够掌控的范围里，你已经做得最好了，以后你会做得更好，我一直怀着期待。”
“你还对我有期待吗？”程嘉树感觉自己要落泪，于是拧起眉毛抵抗着，“我就是个loser，甚至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学这个专业……”
“你怎么能这样想？”萧静雪顿了顿，笑着说，“你知道吗，其实不只是人在选择专业，专业也在选择人啊，如果你不是适合它的人，它是不会容忍你那么长久地跟它打交道的，早就把你甩出去了。我们当时报志愿，差不多都是凭着一种不真实的幻想，一种虚妄的错觉。那时所谓的喜欢太脆弱，因为我们不了解专业的内容，只是看名字望文生义或者根据别人的理解来判断。所以上了大学后，有人才发现，原来你是这样的专业！我是不是学了假的？等我们对自己的专业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以后，还是那么喜欢，依然不改初衷，这才是真的喜欢。已经过了一年了，你还是那么喜欢计算机吗？”
程嘉树抱着她，在她耳边呼出热气：
“更喜欢了，怎么办？”
“那就别因为进不了什么姚班、叉院而伤心，能学习心爱的专业，本身就是幸福的。敬平哥就不会纠结这么多，他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嗯，”程嘉树苦笑着承认，“这一点，我不如他。”
“那个，我早就想问你……对敬平哥这个人，你内心里是怎么看待他的啊？”
“他……”程嘉树想了想，坦率地答道，“我对他竟然有一丝丝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