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她爱上他
萧静雪恢复了往昔的快乐，将之前一切不堪的记忆轻轻抹去，翻过这一页便不再回首。经历了这一次心碎，她觉得自己有些成熟了，遇到事情也不再哭泣，而是勇敢地面对。
“大雨冲走了昨天，青春乌云几片，彩虹的旁边，有星星几点，迫不及待在眨眼，海风味道变香甜，沙滩镶满亮片，你哼着永远，我和着不变，合唱一首五月天……”自习课上，她的手机突然唱起歌来。
她连忙拿出它，在上面按了几下，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接触到程嘉树惊讶之中略露喜悦的眼光，就急急地又低下去。她实在是不想告诉他，自己悄悄地把手机铃声设置成了《五月天》。
“哟，诺，你说得真对呀，有些人就是水性杨花，这么快就爱上别人啦！”杨凌钰故意捏着嗓子，娇嗲地对石恒诺说，还把声音送到萧静雪这边来。
程嘉树刚要发作，却见萧静雪镇定地放下笔，冷冷地反击道：
“同学，你用词不当，下次注意了，别污染我们伟大的汉语！”
杨凌钰转过头，傲慢地扬起下巴：
“哼，你用词用的好，用一个给我看看啊！”
“我觉得‘小人得志’这个词形容你倒是蛮恰当的。”萧静雪不露声色，面容平静地说。然后，她把目光转向石恒诺，看他是什么反应。
石恒诺的脸低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她很奇怪，杨凌钰现在被她呛了一通，他居然不忿不恼，这么能沉得住气。
程嘉树在一旁乐得手舞足蹈的，迫不及待地写小纸条给萧静雪：
“静雪，干得好！我发现你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一被欺负就只知道哭的小家伙啦，还学会反击了哩！”
萧静雪认真地看完后，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如同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向他郑重宣布：
“是你，教会了坚强，告诉我要让自己的心灵强大起来。你是闯入我生命的阳光，蒸发了我所有的泪水。谢谢你，你不仅仅让我变得像钻石一样无法摧毁，更重要的是，你……让我懂得了真爱。”
程嘉树看了纸条，笑得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连忙回复：
“你又何尝不是改变了我？我们彼此彼此！”
他歪着头，考虑了一下，又在下面加了一句：
“静雪，你完啦，你喜欢上我了！”
第四十七章 怎么办我想你了
秋高气爽，天也黑得早了。萧静雪吃完了饭，蹦蹦跳跳地赶着去学校上晚自习。人流夹着她涌向校门口，忽然她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开心地回头，脱口而出：
“嘉树！”
蓦然间，她的笑僵在了秋天的凉风中，片刻后，她结结巴巴地说：
“怎……怎么是……你，你？”
石恒诺拉着她离开人群，而她，就呆呆地跟着他走，好像是一个失去了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的木偶。
“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石恒诺压低音量，同时看了看周围，“行不行？”
萧静雪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甩开他的手：
“说吧。”
“不要在这里。”石恒诺焦虑地说。
“就在这里！”萧静雪毫不退让，但她偶然瞟了石恒诺一眼，见他那深邃的眼睛里竟是满满的忧伤，不由得心软了，“好吧，去哪里？”
还是在那个让萧静雪难过的肯德基里。
她搅着可乐杯里的冰块，心绪不宁。曾几何时，她觉得这里一直有种悲哀的情感碎片，每一次她经过，都会不自然地心痛。
对面的石恒诺望向窗外，幽幽地说：
“……怎么办？我想你了。”
停了好一会儿，他又低声絮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想念你了，想念你的笑容，想念你的话语，想念你的一切……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和她在一起，我居然也会想着你，常常心不在焉地应付她，而脑海里全是你。这一次，我是酝酿了好久才来找你，跟你说这些的。我现在才发现我爱上你了，而对她的爱，已经渐渐地消失……真的，我……对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说不出的悔恨，我当时怎么会那么可耻，我一直想不通。现在，我想向你倾诉这段日子里我受的煎熬，希望你能原谅我……”
萧静雪喝完杯里的可乐，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地说：
“说完了吧？那么，我走了。”
第四十八章 风雨之前
她刚一转身，手腕就被石恒诺握住。他在她身后急切地说：
“别走！别这样对我！”
萧静雪瞪着他，感觉他的眼神愈发深邃，深得好似一个黑洞，仿佛正在不留情地吸取一切东西，让她不禁害怕：
“放手！”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突然出现，掰开了石恒诺的手，萧静雪的头顶上响起程嘉树的嗓音：
“你没有资格碰她！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萧静雪欣喜地抬头，与他温柔的目光相对，顿时感到莫名的安全与踏实。
“嗬，你搞跟踪搞得不错呀！可惜呀，国家安全部倒看不上你！”石恒诺一见他，态度立刻强硬起来。
程嘉树轻蔑地觑了觑他：
“我是她的保镖，怎么着？你又来纠缠她，还有什么企图？你还想再伤她一次吗？”
石恒诺冷哼一声：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就算是小人也是光明正大的小人，某些人却是伪君子呀……”程嘉树以牙还牙。
石恒诺不理他，只是看着萧静雪：
“现在我可以肯定，我喜欢上了你，我爱你！你好好想一想，看我是不是真心的！”
“你不配！不配拥有真正的爱情！因为你残忍地玩弄了别人的感情，把一颗脆弱单纯的心灵碾碎！我的静雪早已看透了你，她不会再爱你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程嘉树愤愤地抢着说道。
“嘉树！”萧静雪皱紧眉头阻止他。
石恒诺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把程嘉树排除在视野外：
“雪，相信我一次吧。当初我是想……”
“谁管你想什么！”程嘉树怕他说出真正的原因，让萧静雪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就立刻插话道。
“好吧，不提过去了，”石恒诺看看萧静雪，“回到我身边吧，我真的很喜欢你，让我们重新开始……”
程嘉树迅速打断了他：
“你不要以为全世界都是像杨凌钰那样肯吃回头草、要你这种烂货的人！你也太恬不知耻了，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你妄想去吧！静雪，我们走，不要搭理这个疯子！”
他拥着萧静雪的肩离开了，石恒诺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身影，脸色越来越暗沉，如同狂风暴雨到来之前的天空。
第四十九章 离开他
这天清早，天气晴和美好，就像萧静雪此刻的心情。她走进教室，哼着《五月天》的调儿，把书包放到座位上。程嘉树早就来了，闷着头在思考着什么，眉眼憔悴，藏着无尽的苦楚。她还从没看见他这么颓废过，吓了一跳，忙上前弯下腰来惊问：
“嘉树！你怎么了？”
他看了看她，轻轻地说：
“我爸爸……被解雇了。”
萧静雪站直了身体，不知所措。
“我妈妈长期患病，我爸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他的工资也是我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可是昨天晚上他接到通知，说过两天他就不用去了……”程嘉树只是简单地叙述，可就这么几句话，却把萧静雪的心整个地揪了起来。她明白他在极力淡化那些困难，但是他越说得轻描淡写，她就越难过担忧。
“怎么办，怎么办呢？”程嘉树咕哝着，这是他第一次用无助的语气和她说话。她站在他旁边，不知如何安慰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别为我担心，”他握紧她的手，“我爸爸会再找一份工作的，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下课后，萧静雪上完厕所，刚要走进教室，就被石恒诺截住。
“你别这样了，我不是不原谅你——之前的种种我都已经不再计较了，重点是我现在真的很喜欢程嘉树，这个我没办法骗你，也没必要骗你啊。”
石恒诺用深邃的眼睛看定她：
“我不是来请求你的原谅的。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程嘉树的爸爸失去了工作。”
萧静雪不耐烦地说：
“既然你是来看他笑话的，那我恕不奉陪了！不过你记住，如果你敢说什么难听的话来伤害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是吗？”石恒诺冷笑，“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这件事我之前也不知道，最近才发现的——他的爸爸，正是在我家公司的工地上干活。”
“什么？”萧静雪被这个情况打击得几乎站不稳了，“你说，他爸爸在石成建筑公司的……”
她忽然醒悟了，气得脸发青：
“哦，你是在报复他！你怎么这样卑鄙！你……你不是人！”
“我管它呢！”石恒诺的眼中发出狠戾的光芒，“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他弱他就得退出，就得被淘汰！他让我不快活，让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他就得付出代价！”
萧静雪逼近他，第一次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石恒诺！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我恨你！”
她说完就要跑，可被石恒诺冰冷的声音定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害了他的正是你？”
她慢慢地转过身，双眼含泪，紧咬牙关，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你想怎样？”
“我要你离开他，”石恒诺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我讨厌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如果你要继续和他相处下去，我就告诉我爸，让他再也不要让程嘉树他爸来工地干活。我说的话有没有分量，事实会证明！反正我爸的工地有那么多人抢着来干，也不在乎他爸这一个！我爸要辞掉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他也没必要因为这个让我不痛快。”
“石——恒——诺！”萧静雪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那份工作，对于你和你的家庭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别人的家庭，却是整个的支柱啊！你没尝过失业、贫穷的滋味，你不懂人间疾苦！我替他求你，别这么做，好不好？”
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脸庞。石恒诺微微侧了侧头：“只要你离开程嘉树，我就不再和他为难了。”
第五十章 我不相信
萧静雪哭着跑回教室，趴在桌子上伤心地继续流泪。程嘉树慌了，连忙摇她：
“静雪，静雪！你怎么了？谁惹你哭了？不要哭！”
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几根头发凌乱地贴在双颊上：
“别碰我！”
程嘉树怔愣着，缩回了手，木然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你走开，我们分手吧，”萧静雪擦干了泪，决绝地说，“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静雪！”程嘉树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是喜欢我的，你是爱我的！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萧静雪别过头去，尽量平和地说，“我只是拿你填补空虚，来治疗我的伤口！你没听说过‘一个女人忘掉一个男人需要时间和另一个男人’吗？还有，我只是想借你来气石恒诺，看他吃不吃醋！结果他吃醋了，他看明白自己的心了，他后悔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所以现在我要把你甩了！”
“萧静雪！”程嘉树抓住她的双肩，手指几乎深深地掐了进去，“你神志不清了吗？你受刺激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想学着石恒诺那样阴冷地笑，无奈学得不像，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你听懂了吗？既然我已经达到了目标，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听懂了吗？”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却一塌糊涂。
程嘉树狠狠地摇晃她，发狂地喊道：
“不可能！你骗我！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是不是石恒诺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我都喜欢，都爱听！那是我们俩的隐私凭什么告诉你？”萧静雪挣脱了他的手，“你如果识相，就快点离开我！走开呀你，走开！”
程嘉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是化解不开的忧伤。他像个复读机一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萧静雪深低着头，动作飞快地收拾书包，大滴大滴的泪水把书本的封面弄得透湿。收拾完，她拔步向老师的办公室里跑去，在走廊里终于忍不住停下，任眼泪的雨水冲刷着面庞。
第五十一章 失眠的滋味
萧静雪要求班主任将自己调到一个离程嘉树很远的位置上，当然，也离石恒诺很远。程嘉树几次欲找她谈话，都被她拒绝了；他送来的小纸条，她连看都没看就撕碎。最后，他也不再有任何行动了，只是用绝望的眼神注视着她。
这一晚，萧静雪尝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失眠的滋味。实在睡不着，她就爬起来写日记：
“不知为什么，在石恒诺伤害了我之后，我都没有失眠，也没有这种无望到心死的感觉。呵，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那么那么喜欢程嘉树，这种喜欢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又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发芽，我竟然都不知道！天哪，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幸福这么短暂？程嘉树，程嘉树，我爱你爱到这般地步，却不得不和你分开！今天我都对你说了什么啊？我伤害了你！我怎么会伤害你啊？我那么爱你，为什么要伤害你？”
她流着泪，紧紧抱着日记本，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五十二章 他消失了
第二天来到学校，萧静雪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与虚无。
“喂，你听说了吗？程嘉树他走了！”
“什么什么？他走了？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也许是转班了，也许是转学了，反正没一点音信！”
“可惜了哦，这个大帅哥，又会唱歌又会打羽毛球，还挺活跃，我都有点喜欢他了！”
“对呀，自从他来了咱班，班级里的气氛明显高涨了嘛！”
一群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在她们的身后，萧静雪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两眼失神呆滞，口中机械地说：
“他走了？他走了……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就这样，不告而别，瞬间消失？他伤心了，我伤了他……”
徐惠敏气愤地冲上来，指着她斥骂道：
“萧静雪你这个贱女生，是你把他气走的，昨天你太过分了！我诅咒你以后再也找不到男朋友！”
她扬起手来想打萧静雪一个耳光解解气，萧静雪侧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她，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她摔了个踉跄，然后朝石恒诺的位置走过去。
她站在他的面前，抬起眼皮瞥了无精打采的他一眼，冷静得可怕。过了一小会儿，她突然将他桌子上的东西全扔到地上，顺势掀翻了桌子，“啪”地给了他一耳光。
“是你逼走他的，是你！”她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恨你恨你恨你一辈子！”
石恒诺懒懒地转过头看她：
“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走，还走得这么干净利索……”
萧静雪不再理会他，跌跌撞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去。抽屉里露出一角白色，她注意到了，将这个纸条取出来，展开：
“我走了，今后每一个夏日的晴天，都是我在看着你！记住你曾答应过我什么，记住我们互相的承诺！当下举步维艰，未来路上相见。你去北大，我去清华，如果你违背了誓言，我就会笑话你一辈子！”
泪水，终于一颗颗砸了下来。
第五十三章 心如死灰，灰厚几何
日子按部就班地流逝，像一条小河，偶尔被石子激起小小的水花，剩下的大半都是平静。萧静雪的成绩直线上升，最后守着第一的位子不动了。她感觉心如一潭死水，省却了波澜，整个人却在默然中变得淡定而成熟。石恒诺还是不死心，时常来找她，诉说自己的痛悔与依恋，她永远只有一句话：
“石恒诺，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再无他言。
她已经知道了石恒诺当初招惹她又甩了她的动机，同时非常惊讶地发现，真相被揭露时，自己竟然能够承受得住，而且还觉得有一丝可笑。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她终于走了出来，而她对程嘉树的爱却日益加深。她给程嘉树打过电话，可那个号码已停机。他家的座机也停了，而且她并没问过他家的住址。QQ上他的头像始终是灰色的，动态也没有再更新。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以为瞬间即永恒，竟没想过有一天会分开。她曾经鼓起勇气去找校长询问程嘉树的消息，校长温和地看着她：
“他不在这所学校了，我也不知道他转到哪里去了。”
一刹那间，眼泪快要决堤，这一刻她才明白程嘉树是真的不在她身边了，也无从寻找。
“等一等，”校长叫住转身要走的萧静雪，“好好学习，加油！”
“我知道，”她已泪流满面，“我知道。”
跑到楼道的角落，她蹲下来抱住双肩，一直哭到上课铃响起。
第五十四章 那年夏天
高考转眼来到，考试之前放了三天假。放假前的那天傍晚，她收拾好书包，走到程嘉树从前的座位旁，轻轻地摩挲着桌面，回忆一幕幕重演，她又是心酸又是甜蜜地体味着。
石恒诺来到她身旁，把一张纸塞进她的手里，然后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她坐在公交车上，捏着这张纸，最终还是打开了它：
“小雪，我是真的爱你，别再怀疑了。我现在知道了，报复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我承认自己太自私太任性了，做事情没有想到后果，但我已经为此付出痛苦的代价了，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好吗？希望你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你再想一想行吗？”
她笑得恬静可人，慢慢地把纸条撕得细细碎碎的，又掏出纸巾把纸屑包起来，一层又一层，好像在认真地从容地埋葬着不值得翻看的过往，埋葬一颗曾经单纯而幼稚地喜欢一个人的心。看着手中白色的小纸包，她再次笑了：
“现在，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心情了，我也不再有一颗易碎的玻璃心……我已经足够成熟来面对这些事。”
旁边有个女生在用手机放音乐，是许飞的《那年夏天》：
长大以后/现在的我/常常会寂寞/偶尔缱绻/星星闪烁/剩最亮一颗/往事如风/划过夜空/你的歌/跳动音符/熟悉旋律谁来和……
曾经以为/世界很美/没人流眼泪/吹熄蜡烛/许的心愿/全都会实现……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绞痛。
回到家，她坐在书桌前，神思忽然又恍惚了一阵：
“嘉树，第一千零一次叫你的名字，你能否听得见呢？我等了你整整两个夏天，你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出现？”
第五十五章 你不曾到来，我怎敢走开
高考的那两天是大晴天，每考一科前，她都望着窗外万里无云的湛蓝，十指交叉，默默地说：
“你答应我的，每一个夏日的晴天，都是你在看着我；不管你身处何地，我只要看着晴空，就是在看着你。让我们互相看着对方，一起加油吧！”
考完那天晚上，她站在书架前，看着那满满一架的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把它们全搬下来整理整理。在搬的时候，那些书中间“扑”地掉下一个薄薄的绿色小本。她好奇地捡起来，翻开扉页，一排端正的小字跃入眼帘：
阳光温煦，是我不动声色的珍爱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翻到最后一页，急急地撕开密封条，看见上面写着：
你不曾到来，我怎敢走开？
干涸许久的眼泪一瞬间开闸，她滑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在心里呼喊着：
“嘉树，泪水不只是软弱的表现，请允许我痛快地哭一次吧！”
第五十六章 孤单心语
等分数、报志愿是另一个漫长而难熬的旅程，不过她终于可以专心地思念程嘉树了。当她想他想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在那绿色的小本上写下由心中喷薄而出的话语，一字一字，凝结着浓浓的思愁。她坚信着，这个本子写满之日，他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嘉树，我又在给你写心语了……我跑遍了全市所有的高中，在所有的录取大榜上寻找，在阳光下看得眼睛发酸，可是怎么也看不到那烂熟于心的名字。你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吗？你说过，我去北大，你去清华，现在我要去北大了，你呢？程嘉树，我才要笑话你一辈子！我遵守了诺言，你却……”写着写着，她泣不成声。
第五十七章 朋友们的爱情
夏琳玲约萧静雪一起喝咖啡，并满面幸福地说自己恋爱了。
“是吗？谁呀，有这福气？”萧静雪笑着逗她。
“他是我的同学，王金昊。他一会儿就来了。”
正说着，王金昊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夏琳玲站起身，亲昵地嗔怪道：
“哎呀，你急什么嘛！看你跑得一头汗……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萧静雪。”
王金昊愣了愣：
“你，就是萧静雪？”
“哇，静雪，你太出名啦，连理科班的人都知道你噢！”夏琳玲吃惊地说。
“当然，当然，文科状元嘛，我们不想注意都能注意到，”王金昊笑着落座，“你终于如愿以偿，考上北大啦？”
萧静雪微微张了张嘴：
“什么叫‘我如愿以偿’，难道你知道……”
“我最好的哥儿们是程嘉树。”他说着，察觉到萧静雪的勺子在杯壁上轻轻地磕碰了一下。
“他在哪里？”萧静雪紧张地握住杯子。
“我也不知道，”他真诚地说，“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很不够义气，连我也不告诉。”
“这个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了……”萧静雪微低了头，镇定了一会儿，又笑着说，“琳玲不是也如愿以偿了吗？BJ航空航天大学，不是你一直想去的吗？”
“是呀，”夏琳玲开朗地说，“金昊考上BJ邮电大学啦。你知道吗？听说这校园面积倒和重点专业有关，我们北航大得像个飞机场，而他们北邮则小得像个集成电路！哈哈。”
萧静雪不由得笑了，愁绪淡了许多。
“哎，我听说你们一班有一对学霸情侣，好像是石恒诺和杨凌钰，太出名了……他们最后考去了哪里？”
萧静雪听了，淡漠地说：
“哦，我不了解这个。他们的结果怎么样，我也没注意。”
第五十八章 你不来，我不走
火车平稳地奔跑着，在希望的田野上。
萧静雪出神地望着窗外绿油油的大地，思绪万千。她无数次设想，自己离开家乡奔赴远方的时候，有程嘉树在身旁。他说“未来路上相见”，可是世事无常变幻，他怎敢那样坚信自己的判断，那样藐视命运的拨弄？
大一这一年，她沉浸在文学的海洋里，每天很忙很开心。她不曾想起他，因为从未忘记。他就牢牢地扎根于她的心田，谁也拔不去。也有外系的男同学向她表达过自己的心意，每次她都婉拒了。室友劝她不要太死心眼：
“别等了，他和你的过去再美好也只是必然流逝的曾经，谁没谈过恋爱，谁没撕心裂肺过啊。只是咱们都要学会翻篇，坚定地向前走。”
萧静雪总是笑一笑：
“他不曾到来，我怎能走开？”
“嘉树，”她继续在快写满了的小本上写道，“这已经是你离开我的第三个夏天了，你怎么还不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一年、两年或者……其实我也没有特意在等，只是心里那个位置被你牢牢占据，别人钻不进来了。如果能让四处旅行的清风把话捎给你，我会说，我就在这里，你不来，我不走。”
第五十九章 突然好想你
大二开学之前，她拎着行李来到学校门口，手机骤然响了，这时铃声已经换成了《那年夏天》。她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接了。手机里面传出深埋心底依旧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唱着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她的心，高兴得停跳了一拍，行李掉在地上。她双手紧紧握着手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这声音似的。在这个时刻，就算用全世界来换这声音，她也不答应。歌声如低吟的诗行，她静静地听，他慢慢地唱。她听了好久，他也唱了好久。
那边的歌声停止了，她焦急地问：
“你在哪儿？”
“你转过身来。”
她回首，看见清俊超群的程嘉树挺拔地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原来，原来幸福就是在转身的一瞬间获得的。眼中泪水迅速滑落，她跑到他的面前委屈地说：
“你……怎么才来？让我好等。”
程嘉树晃了晃手中的录取通知书：
“天哪，就为了这个，这三年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萧静雪拿过来一看，惊呼：
“清华大学！你，你，你真的……”
“为了你，我可以做到一切。”他平静地说。
萧静雪快乐地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又哭又笑的样子让程嘉树心疼地捧起她的脸。
“你还不去报到？”她擦完了眼泪又擦鼻涕，仍然不忘问一句。
“我找不到地方，”程嘉树的星眸锁定了她，“你当我的向导。”
萧静雪仰起头看他：
“你……”
接着，她说不出来了，因为程嘉树的唇烙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她想说的下文。
她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是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章 五月之恋再开启
未名湖畔。
程嘉树和萧静雪坐在湖边，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说话，好像语言的功能已经下降为零，只有眼神能准确地表达他们的心境。
“离报到的时间还早，你干嘛提前这么多天来BJ啊？”萧静雪红着脸收回视线，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的通知书，“而且突然就冒出来，这哪是惊喜，简直是惊吓！”
程嘉树把目光投向远方：
“三年已经够长，我不想再等了。”
“哎哟，你的专业竟然是……计算机？”她张大嘴巴，“你是不是……转到理科啦？”
“在你说和我分手的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程嘉树神色凝重地说道，“包括我的未来。我不想再学文科了，于是第二天就去找校长，求他再帮我一次，让我转到理科班。我请他替我保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已经转学了。他以为我又和谁打架了，怕人家来寻仇呢！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之后，他还是同意了。从那天起，我的人生重新洗牌，我开始去跋涉另一条道路。”
“为什么要转？为什么不想学文科？你知道文转理的学生能跟得上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吗？”
“知道啊，可是我非转不可！我觉得学了文科，以后从事的工作可替代性非常强，有很多事不是非用你不可的，想解雇你就解雇你，稍一得罪人就……我扯远了哈。我觉得学技术比较好，你掌握了技术，他们就是不想用你也必须用你。我最讨厌忍让，更不想受制于人。当年我爸爸失业的原因我都知道了……可能我真的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唔，你想得很有道理的样子……”萧静雪撇了撇嘴，“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你，你对文科生有什么误解吗？另外，我从你的选择中看出来，你还挺记仇的。”
“我还要跟你算账呢！”程嘉树沉下脸，“那天，你为什么要说那些伤人的话？明明是为了我好，却不告诉我缘故，也不理睬我……你是何居心？”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还有你爸爸失业的原因？快告诉我！”萧静雪愕然之后，急切地问。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程嘉树气哼哼地说，“纸永远包不住火的，要不是小苹在走廊里听到你和石恒诺的谈话，偷偷告诉了我，我也许会一直心痛下去，也解不开对你的误会。那个时候，我懂得了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真正意义，只好离开你——因为如果我爸爸没了工作，我也就相当于没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说着说着就转了话题：
“唉，学理科真的很难，我这三年来，几乎没有在凌晨一点前睡过觉。去年高考——就是和你同一届的那次，我考得自认为糟糕极了，就去复读了一年，所以现在才来，你还要怨我来得晚。”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清晰了，萧静雪笑得亮丽炫目。
“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能复读一年，因为怕你着急，怕你失望，怕你等太久会放弃……”
萧静雪垂下睫毛，郑重地说：
“一辈子那么久，等你几年又如何？”
程嘉树捧起她的脸，久久地看着，自言自语道：
“我说过，你的眼睛是清澈得一眼见底的湖泊，我想沉到里面去仰望星空。”
萧静雪仰头看着碧蓝的晴天，欢快地唱起了《五月天》。程嘉树和她一起，让爱情的宣言在校园里回荡：
为这五月之恋
再添一点信念
往后的五月天
和你走到比永远还远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