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笑忘歌
“你怎么那么爱咬人啊？”程嘉树淡定地说，“很久以前我认识了你们学校的一个女生，光华的，跟着她，我还参加过你们学校吉他协会组织的活动呢。我和那个女生接触过好几次，还……就某些问题交流过想法，她给我讲了她学的一些东西……”
“好哇，原来你还有过这段经历！这事我妹妹知道吗？”刘敬平的眼神变得犀利。
“当然！就因为这个女生，我们吵了一架，吵得很凶。我害怕我在静雪心里不是独一无二的，她就使劲气我，说谁都不是独一无二的……我本来想双方都冷静一下吧，结果呢，她回寝室跟室友一说，方若璇就出馊主意，让静雪到鹊桥上再找一个人来代替我！哼，就凭你？还想代替我？”
刘敬平越听越觉得有趣，就把程嘉树按在椅背上：
“真是妙不可言啊，若璇最知我心，给我送来了一个好妹妹，又给我送来一个好弟弟！小程程，我才不想代替你，我想要你对我死心塌地。”
“静雪曾经说，我和你相遇、成为知己是命中注定，”程嘉树躲避着对方的炫目笑颜，“既然是命运的安排，我就认了吧。你……你放开我，咱们回学校吧。”
刘敬平开着车，心里不断冒出大团大团的彩色泡泡，口中乱七八糟地唱着：
“屋顶的天空是我们的，放学后夕阳也都会是我们的，不会再让步更多了。唱一首属于我们的歌，让我们的伤都慢慢慢的愈合，明天我又会是全新的……伤心的都忘记了，只记得这首笑忘歌，那一年天空很高风很清澈，从头到脚趾都快乐……”
“你还真把这首歌学会啦？”程嘉树惊喜道。
“那是！说实在的，我对开车的兴趣没那么大，所以很晚才考了驾照。真的，开车带来的快感还不如打游戏呢！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开车特别爽！——因为你坐在我身边啊。”
程嘉树微挑浓眉：
“是吗？要是艾乐康坐在这儿，你会更高兴的。”
“小程程，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嫉妒过他？”
“没有。”
“为什么？”
“这还有为什么吗？他是个不错的朋友，你们关系好很正常。我就差远啦，没事就惹你不快活……对了，你要是不喜欢开车，不如以后去研究自动驾驶。可惜，选一个或者选五个的难题，你还是解决不了。”
“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一个损友，动不动就拿我寻开心啊？”刘敬平扭头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冷不丁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拒绝跟我合影？”
“不想和你一起拍照，”程嘉树直截了当地说，“照片是记忆宝库，却总是在提醒那些失去了的东西。如果终将失去，还不如从未拥有。”
“你说得太对了！”刘敬平飞快地超了一辆车，“与其孤单地看着照片回忆那个人，不如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呃，你理解错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嘉树尴尬地坐着。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刘敬平在风中大声宣布，“我不会失去你，你也不会失去我！程嘉树！我——刘敬平——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
第七十八章 甜蜜考试周（一）
这段时间刘敬平格外开心，想叫上大家再出去嗨一嗨，夏天的暖风也撩拨着人的心旌，让人有一种进行户外活动的欲望。但是考试周打断了所有的计划——刘敬平曾撺掇其他五人去北海玩，到这时候连他自己都说“等考试周过了吧”。程嘉树要带萧静雪去商场挑项链，她也说“等考试周过了吧”。暑假即将来临，令人兴奋而向往，但考试周又给这种心境平添了一些紧张焦虑。
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时，谈到复习的压力，艾乐康忽然美滋滋地说：
“这是我有生以来经历的最快乐的考试周。”
“为什么啊？”刘敬平漫不经心地吃着饭。
“因为和小笙一起复习啊。”艾乐康毫不掩饰他眼里的宠爱。
“可怜孩子，”方若璇咽下嘴里的饭菜，“你单身的时候是有多苦啊？”
凌江笙故意很毒舌地刺激她：
“恋爱的快乐，单身狗是体会不到的。”
“哼，姐自得其乐，”方若璇扭头避开刘敬平的目光，“单身的自由多美好呀！姐就图一个轻松自在么。静雪又跑隔壁吃饭去了，他俩……看着都累人。小笙以前多潇洒啊，现在也变了……”
“人就是一直在变化嘛，”凌江笙偷偷瞄了艾乐康一眼，“要不是他出现，我差点以为自己不喜欢男生。”
“所以他激活了你的隐藏属性？”方若璇笑道。
艾乐康伸出一只手臂拥住凌江笙：
“其实，是小笙带我发现了另一个自我。”
“人哪，变得可真快，”方若璇幽幽感叹，“不久以前，你还嫌我们小笙智商有硬伤，配不上你。唉，爱情真会叫人冲昏了头脑，什么傻事都做……”
“现在是他为了我，差不多把傻事都做全了。”凌江笙洋洋自得地说。
艾乐康笑了笑，自嘲道：
“所以千万不要乱说话啊，一定会打脸的。我过去一想到小笙，就在心里说：我才没可能爱上她呢！这种女生不是我的菜。如今发现，她这么好，我当初怎么就……就那么狠心，欺负她，伤害她，说那么多绝情的话……”
“程嘉树说得对，”刘敬平有些黯然地插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艾乐康继续说：
“人是太容易自以为是的动物了，当时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对，判断也对，预期也对，那么自负地相信着一个念头，不肯正视内心，所以被打脸也很正常。”
“没关系啊，”凌江笙的眼睛灵动地一转，“历史本来就自带打脸功能，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以后的改变做铺垫的，不打脸的历史不是好历史。”
方若璇放下筷子，笑着看他俩打情骂俏：
“小笙，你说这话，拿人家的学科开涮，艾乐康能听得下去吗？”
“她说得很有道理啊！”艾乐康频频点头。
“喂，你的节操呢？”
他宠溺地看了看凌江笙：
“我的女孩说什么都对，她比我有见识。”
“天哪，我算是开了眼了，”方若璇怕怕地撇嘴，“爱情让人上刀山，下火海，搞个人崇拜……”
刘敬平边收拾餐具边问她：
“咱俩已经饱了，为什么还要赖在这儿吃狗粮？”
“撤！”方若璇心领神会，拿起了书包。
凌江笙和艾乐康无语地看着他们溜出了食堂。路过博实超市时，方若璇买了两支雪糕，递给刘敬平一支，自己默默撕开包装，慢慢地舔着。
“怎么了？心里苦，想吃点甜的？”刘敬平微微一笑。
“这几天嘴里没味道，”方若璇含糊地说，“或许是因为压力有些大吧。保研的事闹得我心神不宁，考试和论文也弄得我焦头烂额。”
还没等刘敬平开口，她马上开始自我安慰：
“没事，高考都不怕呢，都过来了，保研怕什么？”
“我陪你吧！”刘敬平郑重道。
她偏过头瞟了他一下，笑了：
“你怎么陪我啊？”
“咱们一起上自习，就像……就像去年，我教你文计那样。”刘敬平轻声说。
“刘文彩！”方若璇虽然嘴硬，心里却猛地一暖，顿觉天空明亮了很多，阳光也灿烂起来。
停了停，她假装叫苦不迭：
“你比程嘉树那妖孽好不到哪里去，在你的折磨下，我肯定要变成铁人才行。”
午后的日光慷慨地淋洒着，刘敬平的面庞愈加柔和。他仔细盯了方若璇一会儿，顽皮地笑着说：
“你看你的名字，璇，我查过了，是美玉的意思。哼，玉不琢，不成器，就该好好打磨打磨。”
方若璇“扑哧”笑出声来：
“你一个学计算机的，都会咬文嚼字了？”
第七十九章 甜蜜考试周（二）
北京的夏日傍晚暖融融的，复习了一整天、刚刚吃完晚饭的凌江笙和艾乐康手拉着手在未名湖畔散步。湖水平滑如镜，垂柳纹丝不动，游人的谈笑声时高时低。他俩慢悠悠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以前你总爱到湖边来，”凌江笙低了头，轻笑，“我也是。”
“你知道吗？其实后来，后来……”艾乐康说话有些吞吐，“我好像早就不烦你了，甚至会……会期待在这儿遇见你，哪天没碰到，还很失落。虽然咱们见了面也是吵嘴，但不吵这嘴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凌江笙抬起头莞尔一笑。
“你就像个强盗，不管不顾地闯进了我的生活，蛮横地把我的心抢走了。”艾乐康叹道。
凌江笙转脸看他，惊异地说：
“有你这么说情话的吗？从没听过把女朋友比作强盗的。”
艾乐康还没回答，她就满心欢愉地摇起他的手来：
“我明白，我是你生命里的意外之喜。”
她本来以为艾乐康会笑她自恋，没想到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的，你是个意外，但也是惊喜。”
他们走到湖心岛的凉亭外，坐在暑热尚存的檐下栏凳上。艾乐康摩挲着手里的箫，语气温润地说：
“我吹箫给你听吧。你想听什么？”
“都行，只要不是五月天的歌。”凌江笙略微鼓腮，“我的音乐素养不够，你吹什么曲子我都不太懂。”
“没关系，你跟我在一起，熏陶熏陶就好了。”艾乐康简短地吹了一会儿，又说，“爱音乐的人是幸福的，如果一个人不懂欣赏音乐，那他肯定会失去很多乐趣吧。”
凌江笙搂住他的脖子：
“我喜欢音乐，可是我不必了解音乐史、每位音乐家有什么风格、他们之间有什么继承啊创新啊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关系吧？我只管听就完了！你也看小说啊，可你不用关心文学史。”
“多了解一下没坏处。”艾乐康淡淡地说。
凌江笙失落地抿抿唇，但马上就变得开朗了：
“我学过美学——美不涉及概念，必然使人愉悦。就是说，我不用知道什么大调啊，和弦啊，也不必去管它到底是贝多芬的，还是肖邦的，还是巴赫的，只要它好听就行，对吧？”
她站起来，煞有介事地继续发表她的言论：
“干嘛非要了解关于音乐的知识呢？只要你演奏出来的声音美妙动听，任何人，包括完全没有音乐修养的人，都能体会到它的好处！在这一点上，人和人没什么差别。”
“并不是，”艾乐康温和地笑笑，“如果每个人的感受力相同，那么艺术作品就不存在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的区别了。并非任何人都能体会到音乐的好处，马克思就说过，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
凌江笙歪着脑袋想了想，无从反驳，便气恼地夺过艾乐康手中的箫：
“就你话多！”
艾乐康毫不介意地一笑，拥她入怀：
“小笙，你真的不必自卑，也不用刻意改变自己。不懂音乐有什么关系？敬平唱歌还跑调呢，他不是照样很自信吗？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
“你不嫌弃我粗俗吗？”凌江笙嘟哝道。
“怎么会！”艾乐康讶然，“北大中文系的才女怎么可能粗俗呢？再说，琴棋书画是古人的标准，你是现代人啊！你写文章犀利精到，各种办公软件用得很溜，还会编辑公众号吸引很多粉丝……我觉得你非常厉害！”
“是吗？”凌江笙的心情松缓了些，“这么说，我还有优点哪？”
“你的优点可不少呢！”艾乐康环抱着她，“而且你很有个性，我喜欢有个性的女孩。”
“个性？比如？”
“你看，你知道自己缺少音乐方面的知识，就搬出美学理论来找心理平衡，还说得头头是道，我听着觉得你太可爱了！很萌……”
“这有什么可爱的？”凌江笙纳闷，“好奇怪的萌点，不是吗？”
“你明明心虚，还一本正经地说得很像那么回事，看来你真的很适合去媒体工作。”
凌江笙直直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了：
“你要讽刺我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吧？”
艾乐康笑起来，感情冲动地将她揉进怀里深吻着：
“没讽刺你，我偏偏就喜欢你没什么道理还振振有词的样子。”
第八十章 甜蜜考试周（三）
凌江笙从艾乐康的怀里挣出来，红着脸说：
“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这儿哪有别人啊？”艾乐康刚说完，就有几个人边谈笑边踏着台阶走上了湖心岛，他俩只得坐正了，相视偷笑。
凌江笙把玩着那支箫，眼睛亮亮地建议：
“你教我吹箫吧！我学东西很快的。”
“好啊！小笙，我回去给你找一支适合初学者用的箫——”
凌江笙想起了往事，神色凄然地扁扁嘴：
“你曾经送过我一支箫呢，可惜让你折断了，我还留着，就放在宿舍……”
艾乐康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愧疚不已：
“我知道，以前我做了不少伤人的事，所以现在不停地打脸。咱们别再翻旧账了好吗？”
凌江笙假装生气，捏捏他的双颊说：
“翻，必须翻，历史就是一次次算账算出来的嘛！”
她笑着跟艾乐康闹，他无奈地由着她去，叹了口气：
“想不到，我也有被人吃得死死的这种时候！你就气我吧，看把我气跑了谁还理你。”
凌江笙放下手，正要起身，艾乐康连忙将她搂紧了些：
“我不会被你气跑的，你放心。”
“唉！”她拿起箫凌空挥舞了几下，“我也舍不得气你。对了，这就是刘敬平送你的那支吧？”
“是呀。”
“他对你蛮好的，”凌江笙十指交叉，双臂环过他的脖子，“你也别因为争不过程嘉树感到失落了。”
艾乐康凝神静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不知道该羡慕程嘉树还是该羡慕敬平。我送程嘉树回学校的那天早上，他对我说了很多让我震惊的话。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他就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样讲义气的人。敬平能得到这种往死里重情义的朋友，他也太幸运了吧？而敬平对一个人好，那可真是难以抗拒，程嘉树傻人有傻福，希望他以后能珍惜吧！”
停顿了片刻，他又说：
“至于敬平，其实我心里越来越清楚，也不得不承认，他对程嘉树的感情比对我的深。但这也没什么，我已经想开了。他人那么好，在他的朋友圈里，我排不了第一，排到前五名甚至前十名都无妨。”
凌江笙盯着他的眼睛：
“你真这么想？”
“真的。”艾乐康坦然地微笑。
晚上回到寝室，凌江笙和室友们挑灯夜读，在休息的时候把艾乐康的心态转述了一遍。萧静雪扔下记号笔，欣慰地说：
“他能这样想就太好了，不然他们三个人都很尴尬啊！哎，我都不敢告诉你们，有一天嘉树突然跟我保证，他这一辈子就对敬平哥死心塌地了！吓了我一跳，他还莫名其妙地说他要使劲补偿敬平哥呢！他俩关系是好，但嘉树在很冷静很清醒、根本没喝酒的情况下，一下子就跟人家海誓山盟了，好奇怪啊！”
“这俩人发生了什么？”凌江笙好奇地托起了腮。
方若璇把笔记本翻过了一页，头也不抬地打趣道：
“该不是程嘉树一时冲动，把刘敬平睡了，要对他负责吧？”
萧静雪将抱枕抛到上铺，头顶传来“哎呦”的一声。
“他们去公司要账那天不顺利吗？会不会又打架了，然后俩人喝酒去，喝多了就……”凌江笙坏笑着看向萧静雪。
“我问过小猪猪了……”方若璇说。
“等等，小猪猪是谁？”萧静雪打断她的话。
“刘敬平的外号！”
“他也不胖啊，为什么叫小猪猪呢？”凌江笙很感兴趣。
“你俩能不能别揪着细枝末节不放？也怪我，这几天和他一块儿上自习，叫他外号叫习惯了。我问他要账的情况，他骂了那家公司足足半个小时，诅咒人家破产倒闭。他没跟程嘉树打架，倒是他俩合伙把产品经理给揍了……”
“厉害啊！”凌江笙振臂一呼。
萧静雪小声地澄清道：
“可是我听嘉树说，产品经理先动手打了敬平哥，嘉树急了才揍人家的……”
“纳尼？”方若璇一想，了悟地把书拍在栏杆上，“小猪猪这吹牛的毛病果然改不了！按照他的描述，当时他神勇无敌，以一当十，和程嘉树一起大闹公司……”
“他的话你也信？”凌江笙嗤笑，“他就爱给事实加特效。”
“若璇，你和你的‘小猪猪’现在是什么情况？”萧静雪还没忘记这茬。
“我说学习压力大，只抱怨了一句，他就要我俩绑定，每天一起上自习，”方若璇咬了咬笔杆，“结果连吃饭也一块儿去了。”
凌江笙边整理资料边问：
“他这么黏人吗？”
“可不？”方若璇微微出神，“但我们一起学习，不知怎的我就不焦虑了。我说我心里苦，他说他比较甜，嘿嘿，这个坏东西。”
“噫——”萧静雪和凌江笙受不了地嘘她，“你们还不快公开恋爱关系？”
“什么恋爱关系？”方若璇强行拽回神思，“我是单身主义者。”
萧静雪索性一跃而起，踩着床板，抓住栏杆正对着她：
“你为什么这样固执？敬平哥又不是洪水猛兽！”
“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开始！”方若璇罕见地红了双眼，“否则，拥有的时候有多快乐，失去之后就有多痛苦！”
凌江笙正打算说点什么，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
“这么晚了，乐康怎么还打电话来了？”
第八十一章 甜蜜考试周（四）
凌江笙接了电话，跳起来喊道：
“他已经到楼下啦，我去去就回哦！”
说完，她抓起桌上的校园卡就冲出了寝室，风风火火地跑到一楼，见艾乐康站在门外等着，赶紧刷卡出门，扑到他的身上：
“哈哈！我终于等到了男朋友在宿舍外面找我的这一天！感觉不错！”
“小心，小心，别弄洒了。”艾乐康举起手里提着的餐盒检查了一下，“我给你买了夜宵，你拿回去，和你们室友一起吃吧。”
“哇！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睡？”凌江笙接了过来，“你又怎么知道我们都有点饿了呢？”
“这段时间谁能睡那么早啊？”艾乐康笑了笑，“考试周不熄灯不断电就是为了让大家抱佛脚的呀！”
“是啊，静雪平时就学得很好，但她说熬夜抱佛脚是对期末考试应有的尊重。若璇更厉害，还说一学期的课她一星期就能搞定。我呢，不熬夜心里不踏实，所以我们三个一起晚睡。”
艾乐康摸摸她的脸：
“你们别熬太晚，差不多了就睡吧。今天我们同学聚餐，去的那家饭店有两道菜实在太好吃了，我想让你也尝一尝。等我们回学校以后，我忍不住又折回饭店各买了一份，给你送来……”
凌江笙感动地看着他，嘴里却说：
“大半夜的，你特意送这么好吃的菜，是想让我长胖吗？”
“嗯……你吃胖点好看，”艾乐康腼腆地说，“我喜欢。”
凌江笙眨眨眼，细眉微蹙：
“你对我这么好，会被扑倒的我告诉你！”
艾乐康红了脸：
“呃，那个，扑倒也可以，不过得选个良辰吉时……”
凌江笙惊讶地看了他半分钟：
“我们……是不是不该讨论这个问题？”
她见艾乐康眉头一皱，好像急着辩解什么，就忐忑不安地拦住他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原因！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嘛，不好当真吧？你不知道我的心理阴影，有些事对别人来说很简单，对于我，却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我都不知道需要怎样的心理重建，才能，才能……”
艾乐康起先听得糊里糊涂，后来仿佛猜到了什么，就把她拉到胸前，压低声音说：
“小笙，别担心。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我的第一次也要留给我认定了的、愿意相守一辈子的那个人……”
凌江笙更加惊讶了，同时憋不住笑，在他面前乐得前仰后合：
“你，你，如此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原来你……唉，我以为除了程嘉树那个情种，除了刘敬平那个搞不清性取向的糊涂虫，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不会是处男了呢！”
“你怎么可以对我们有这样的偏见呢？”艾乐康既害羞又委屈地低吼道。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凌江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老娘很是喜欢哪！”
“严肃点，”艾乐康轻斥一句，“你就没听出来，我，我要和你一直走下去吗？”
凌江笙不笑了，黯然神伤：
“我都不敢想未来，不敢想咱们能不能修成正果……”
“小笙，你敢想敢做，不可能不坚持到底，”艾乐康握住她的双手，“我明白，你怕我不乐意，你对我没信心。今天我喝了酒，但我的头脑很清醒——我爱你，以后我肯定要和你结婚。”
“你不介意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吗？”凌江笙抬眼，“就算你不介意，那你的父母呢？他们不会同意的。我早就看开了，对这一切心知肚明。我希望，咱们能珍惜当下，好好谈恋爱，别去想那些遥远的事了。”
“要想，要想！”艾乐康急切地说，“你不想，那么我来想。等你妈妈……等阿姨退休了，把她接到北京来吧！”
“这些现实的问题，以后再考虑吧！”凌江笙迅速平息了心潮，“我上楼啦！”
“小笙！”艾乐康叫住她，“你放心。还有，菜可能凉了，用微波炉热一下。”
凌江笙转过身，抛给他一个调皮的鬼脸。
第八十二章 天长地久与曾经拥有
凌江笙站在微波炉前面，心绪烦乱地东想西想。直到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她才把魂儿找回来，快速抹去眼角的泪滴，拎着餐盒上楼了。
“你们看乐康给我带什么了？”她尽量用欢悦的语气喊道，“当当当当！美食驾到！”
方若璇立马从铺上翻下来：
“什么好吃的？”
萧静雪很快就用椅子拼成了桌子，把饭菜的盖子打开：“哇！色香味俱全啊！”
凌江笙分发着一次性筷子：
“乐康真细心，想得还挺周到，拿了三双筷子。”
“唔，今天沾了小笙的光啦，能吃到这么有特色的菜。”萧静雪看了她一眼。
方若璇迫不及待地掰开筷子夹了一口：
“啊，好吃！姐正背书背得生不如死呢，吃了这个就满血复活了！”
凌江笙默默地嚼着，不说话，萧静雪注意到她的神情，忧心地问：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啊。”
“乐康对我这么好，可……我将来一定会辜负他的！”
“为什么这样讲？我们小笙是难得的痴情女子，谁不知道？”方若璇笑着说，“要负心也是艾乐康负心，不过我还真不相信他会负心。他这种人，只会苦恋，不会薄情。”
“你是不是害怕双方的父母来棒打鸳鸯啊？”萧静雪机灵地猜测道，“两个人都没问题的话，那只有家庭的问题啦！”
“我这边的情况，以后再跟你们说吧，反正……”凌江笙忽然抬起头，水眸亮亮的，“如果我想，我想及时行乐，只抓住眼前的幸福，不考虑以后，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渣？”
“小笙！”萧静雪拉过她的胳膊，摸着她的脊背，“我们还不了解你是什么人吗？你总是把心里的苦藏起来，啥都不肯说！我也谈过恋爱，知道没有安全感的滋味，我懂你的意思。注重当下并不是你的错啊，你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认认真真地追求过快乐，以后就没有遗憾了！”
“我可不这么想，”方若璇抽了一张纸巾，“你们都认为我豁达，那是因为我早就把爱情排除在生活之外了！我要是谈恋爱，一定会考虑得长远，就像我写故事，一定是已经知道了结局才动笔，然后写下的每一个字都通往那个给定了的结局。”
萧静雪为她俩夹了些菜：
“可惜生活是一本你自己写成的书，你无法提前知道结局，每个字都是你一步步走出来的。前方茫茫，你也不能预知会碰到什么。”
“Nonono！”方若璇摇了摇食指，“就算不知道细节，不知道可能发生什么，那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还是清楚的。比如，我和刘敬平，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凌江笙开怀大笑，笑得刚夹起的菜都掉回了盒子里：
“人类就是个爱打自己脸的物种吧？乐康最近就意识到他被打脸了，若璇，你也想打脸啊？”
“打脸？哼，姐这么冷静，这么理性，还能冲动地乱说话么？听姐分析啊，”方若璇放下筷子，滔滔不绝地说，“人家刘敬平明年毕业了就去斯坦福啦，按他的性格，读研恐怕还不满足，肯定要读完博士啊，至少五年起步吧？他还那么喜欢硅谷，没准毕业之后就直接留在美国了呢！你们看我，最好能保上研，保不上我就考，反正要在咱们学校读研。硕士三年，够干什么啊？我还要读博，最少七年不可能离开北京吧？再说，就算我想出国，那也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姐连机票都买不起！我跟刘敬平现在还有交集，明年就天各一方了，这时候动心，是对自己极大的不负责任！”
“可敬平哥说过，”萧静雪插话道，“他要和嘉树一起创业……”
“听他瞎说呢！”方若璇使劲一挥手，“这类承诺千万别当回事，不然只能伤了自己。像他这样的人，拍拍屁股就跑国外去了，顶多kissgoodbye，前尘往事成云烟；你还在这边多情自古伤离别，痴心一片苦等数年，很傻很天真！”
“你怎么哭了？”凌江笙突然叫起来。
萧静雪向她投了个眼色，拽了张纸巾递给方若璇：
“你有你的道理，只是……不要苦了自己。”
“姐没事，”方若璇笑笑，“别人都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我特反对这句话，一辈子待在黑暗里从未见过光明的人，说不定比偶然见过光明又重新堕入黑暗的人更幸福呢！如果不能天长地久，那么，我也不要曾经拥有了！如果我到最后无法拥有光明，那我宁愿一开始就自废双眼，永远不知道光明有多诱人。”
“敬平哥知道你这种心态吗？”萧静雪怯怯地问。
方若璇淡然一笑：
“他知不知道都没关系，我们走完这段路自然就分开了。为了这一小截路途的快乐舒心，他做男闺蜜比做男朋友要好很多。”
她站起来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仰着头说：
“我和小笙不一样，在爱情中，我要结果，拼了命也要结果。没有结果的爱情，哼，见鬼去！我再也不想猜中开头却猜不中结局了，再也不想。”
萧静雪和凌江笙双双无言。
“哎，别说我啦，静雪，你呢？你喜欢及时行乐还是考虑长远？”方若璇问。
“我既考虑现在也考虑将来，”萧静雪掠了掠头发，“现在能得到的，我尽情享受；现在得不到的，我把它放在未来，就像弗洛伊德说的那样，延迟快乐。也许，嘉树和敬平哥、乐康的处境都不一样，所以我的心态也和你俩不同吧。”
“你们延迟得够久的，”方若璇坐下继续吃菜，“我记得很久以前他要给你买一条项链来着？”
“是啊，他拿到工资就立刻来找我了，要带我去买，可是快考试了，我哪有心情啊！所以我们约定放暑假了再去，就当送我生日礼物啦。”
“对了，这个暑假，我要实习，你俩要为保研做准备，咱们一起留校吧！”凌江笙兴奋地说。
“必须的！”萧静雪和方若璇齐声回答。
第八十三章 谁为你停留（一）
萧静雪挽着程嘉树的手臂走进饭店，看见夏琳玲冲他们挥手，就跑过去说：
“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咱们都没怎么聚会。这不，刚考完试就赶紧约你们了嘛！”
“嗨，这有啥呀，我和金昊也刚考完啊！”她说着，白了坐在身边的王金昊一眼。
程嘉树落座后，尴尬地看看对面的两个人：
“你俩……没事吧？”
王金昊倒爽快，直接告诉他：
“我们吵架了！”
“得了吧，”萧静雪取过菜单，“你俩蜜里调油的，怎么也会吵架？”
“说我们在吵架？也太轻描淡写了吧？”夏琳玲反驳道，“我俩在闹分手呢！”
萧静雪吓得将菜单推给程嘉树：
“你来点！”
然后她伸长胳膊，握住夏琳玲的手：
“你俩到底咋了？有啥矛盾摊开了说嘛，我和嘉树帮你们想办法。”
“你有办法说服金昊，不让他出国吗？”夏琳玲一副早已放弃了的样子。
萧静雪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你也出国不就完了？他想去哪所学校，你也申请呗！你俩家里条件都挺好，出国完全不成问题啊！”
“现在问题来了，”夏琳玲烦恼地说，“我们老师建议我保研，这个研究生是定向培养的，毕业后直接去保密局工作。我觉得那儿的待遇不错，稳定有保障，还可以落户。但金昊一心想出国读书，一走就好几年，等他回来我早嫁人了……”
“你那么急着嫁人，现在就去啊！”王金昊将茶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可不敢耽误你！”
“那你也趁早滚犊子，”夏琳玲不甘示弱地说，“我也怕耽误你的大好前途，还要背上拖累你的罪名。”
萧静雪用眼神向程嘉树求助，程嘉树想了想，摊开双手：
“恐怕……无解。”
他叫来服务员，见那两人已经进入冷战状态，就自作主张地点好了菜：
“我点的都是咱们平时爱吃的，一会儿都多吃点。越饿越生气，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吵啊！有矛盾不能憋在心里，要沟通，说不定吵着吵着就和好了。”
萧静雪没心思去管菜色如何，喝了一口热茶，劝道：
“不就是异地恋嘛！熬过来就好了啊。你们知道，我等了嘉树三年，三年里音讯全无，这不也挺过来了么？”
“静雪，说实话，我没有你这么执著，”夏琳玲特意斜了王金昊一眼，语气略微尖酸地说，“他也做不到像程嘉树那样痴心不改。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呀，跟你男朋友完全没法比哦！他连他那个傻得可爱的小表弟都不如！”
“什么呀？这都什么呀！他那叫不成熟，缺心眼！他幼稚，我还能幼稚吗？你不懂！”王金昊郁闷地一扬脖，喝干了杯里的茶水，“就没有一个人懂我！”
程嘉树帮他重新斟满了茶：
“别急眼，有话好好说。我明白，你想出国深造，其实我很支持你呀，不然我就会劝你别出去了。但你们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分开了你俩都舍不得，对不对？至于异地么，咱们就当面临一个难题，冷静地想想解决办法……”
“这事啊，”王金昊无望地叹气，“真就像你说的，无解。”
“慢着，慢着，”程嘉树眼看夏琳玲要发作了，连忙转移话题，“你的小表弟咋回事？”
“他是我们吵架的导火索！”王金昊弯曲了指节，敲击着桌面，“本来我和琳玲都是理智的人，遇到这种难题本可以心平气和地好说好商量。这阵子，我的表弟不是刚高考完，要报志愿吗？我就帮忙出主意呗。视频的时候，我正和他聊着呢，琳玲在边上不知道听到啥了，等我关了视频她就不乐意了，开始发脾气，撂狠话。这情绪一上来，我们就没法讲道理了！她这一开了意气用事的头儿，我还觉得委屈呢！我们就吵架了，其实吵的就是一口气……”
“你看看，你这不分析得挺好嘛！”程嘉树笑道。
萧静雪感到好奇：
“你跟你表弟说了什么话，惹得琳玲闹情绪啦？”
第八十四章 谁为你停留（二）
“我的表弟前些天不是报志愿嘛，”王金昊慢慢地陈述道，“今年咱们省有了平行志愿，把他给乐得呀，就不谨慎了，明知考不上的学校也敢报了……”
“哈？”程嘉树很诧异，“平行志愿？不是早就实行了吗？”
王金昊将两条胳膊都放到桌子上：
“你懂不懂啥叫平行志愿？”
“不就是……”程嘉树茫然地看了看萧静雪，“可以报两个吗？”
“什么呀，过去的那个怎么叫平行志愿？人家真正的平行志愿可以报五个。”夏琳玲心情好了一点，打趣说，“你这报了两回志愿的人，竟然还那么糊涂？”
“可不咋的？”程嘉树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第一次报志愿，是我爸帮我报的，他专断独行，大包大揽。当时我也没心思报志愿，就想复读，我爸给我挑的哪个学校我都不想去，他给我报了什么我都不去管，所以在这方面我还真不太会……”
“你不会报志愿，但你会改志愿啊！”王金昊笑眯眯地逗他。
四个人哄笑起来，席间的气氛立刻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了。这时菜也陆续上了桌，他们开始愉悦地动筷子。
“第二次报志愿，”程嘉树继续回忆，“是咱们的校长看着我报的，他特别负责任，啥都帮我打听，成天打电话，等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才放心。对了，还是他建议我报计算机系的，他说这个专业就业路子广，挣钱比较多，我当然听他的，就稀里糊涂地报了。”
“唉，我表弟要是能‘稀里糊涂’地去清华就好了！”王金昊放下筷子，“他吧，想去复旦，可他的分数呢，指定是不够的。说老实话，上海那些名牌大学他都去不上，报不太好的学校又浪费了分数……”
“那就换个城市啊！”萧静雪说，“不必非去北上广，有的学校就是沾了地理位置的光，明明没那么好，录取分数线却很高。”
“是吧？一般人都会这么考虑吧？”王金昊情绪激动地坐正，“我也这么劝他啊！他不干，铁了心要去上海，浪费分数也要去，就因为他女朋友报了复旦！”
“噢，我get到你的意思了，”萧静雪看看夏琳玲，“我好像明白你俩为啥吵架了。”
“你看看人家，多重视感情！为了和女朋友留在一个城市，改变了自己的选择……”夏琳玲故意说给王金昊听。
“我觉得怪怪的，”程嘉树犹豫不定地开了口，“咱们是不是都假定只要两个人不在一起，感情就会消失？”
“就是，”萧静雪往他身边靠近了些，“相爱的人怎么能怕距离遥远呢？异地恋怎么了，能有多大影响？只是异地而已嘛。”
“说得轻巧，异地而已！”夏琳玲一激动，戴着的耳坠就剧烈地摇晃，“两个人不在一起，没有共同的生活，没有共享的经历，没有共建的圈子，感情从哪里来？又怎么维持？靠那点回忆过日子吗？靠在手机上说些毫无实质意义的甜言蜜语吗？静雪，假设程嘉树五年不来，十年不来呢？你的身边就不会出现新人吗？”
王金昊拽了她一下，低声斥道：
“你怎么回事？你丧失理智啦？刚挑拨完我表弟和他的女朋友，又来挑拨咱们的朋友？我看你病得不轻！”
“琳玲的顾虑没错啊，”萧静雪赶紧劝和，“我和嘉树真的因为同样的想法吵了一架呢！历史不能假设，毕竟……我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未来也无须假设，老天的安排咱们又怎么能知道呢？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尽力就好。”
“尽力？某人才不愿意尽力呢！”夏琳玲气鼓鼓地说，“他的表弟都能为了爱修改志愿，他都不乐意为了我留下来！”
“你们瞧瞧啊，”王金昊提高了声音，“她又拿爱情绑架我了！太自私了点吧？谁能拿前途开玩笑？萧静雪，如果嘉树要去美国，你会阻拦他吗？”
“当然不会，”萧静雪想都没想，“我会等他回来，多少年都等。”
“你瞅瞅人家！”王金昊转身就对夏琳玲开火了，“他俩的感情都能矢志不渝，海枯石烂，可咱们呢？外界有点风吹草动，你就不坚定了！”
“我不是不坚定！”夏琳玲眼里泛起泪光，“我比你懂，什么是爱情！爱需要陪伴，需要那个人共担风雨！如果相爱了还会孤单，那还不如不相爱，一个人走完这条路！”
萧静雪垂下睫毛，轻叹一句：
“琳玲，我竟然被你说服了！”
程嘉树下意识地搂了搂她，扭头建议道：
“那你……能不能放弃保研，和金昊出国呢？你俩都学工科，一起申请还能分享经验，双双飞美国也能成一段佳话嘛。”
“还是你脑筋清楚，”王金昊感激地看看他，又对夏琳玲说，“保密局有什么好？多限制人的发展啊！外面有广阔天地你不去闯荡，宁愿为了一个北京户口舍弃其他的可能，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你愿意过，我可不愿意！”
“你就倾向于做没把握的事！”夏琳玲毫不迟疑地怼了回去，“你从来都喜欢无谓的冒险，瞎折腾！我想要稳定的工作、安稳的生活，有错吗？”
萧静雪心里一凛，骤然意识到，面前的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她甚至能够隐隐预料到他们注定分开的结局，只是此刻她不想揭开谜底。
王金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妥协道：
“那……几年以后我回到北京，你还会是单身吗？”
“这可不一定，”夏琳玲余怒未消，“刻舟求剑？太愚蠢了。”
“别说气话嘛，”萧静雪决定和稀泥，“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程嘉树默然半晌，伸手拍了拍王金昊的肩：
“哎，然后呢？你表弟最后怎么报的志愿啊？”
“我劝了他大半天，他还是想要五个志愿都填上海的学校，快把我气死了……”
“哼，我在旁边听你劝他都心寒！男人哪，只把自己的利益放到第一位，再喜欢谁，到了关键时刻也会一脚踢开，毫不犹豫！我这心都瓦凉瓦凉的了！”夏琳玲生气地说，“我倒挺佩服你表弟的，能这样坚持……”
王金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在我帮他分析利弊之后，他报了大连、西安、武汉和天津的学校，上海的学校嘛，只有一个。后来我表弟还说，他也没办法，争取在一起的机会，他只能给出五分之一。我相信他已经尽力了。”
第八十五章 谁为你停留（三）
“你们男生太无情了，刚刚付出一点点就说自己尽力了！”夏琳玲不平地说。
“那你就这么想吧！我以为咱俩志同道合，”王金昊气闷地吃着菜，“结果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四人心情都很复杂，只好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吃完饭以后，他们沿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散步，王金昊快步走在前面，把其他人落下很远。程嘉树对萧静雪说了两句，就紧跑了几步撵上他：
“还生气呢？”
“没什么可生气的，我俩谁都没做错。”王金昊把手插在裤袋里，“哎，不是说好了这回我请吗？你又偷偷去付账。”
“嗨，咱们之间客气啥？”程嘉树用手背拍了他的胸脯一下。
王金昊回头看看后边挎着胳膊慢慢走的两名女生，闷闷不乐地道歉：
“对不起，好不容易聚一次，还给你们带来负能量了……”
“怎么变得这样见外啦？”程嘉树一笑，“你俩的事吧……我和静雪当然希望你们好好地在一起，可是也真的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如愿，别辜负了自己。”
他们走上天桥，看到萧静雪和夏琳玲坐在花坛边休息，悠闲地喝着奶茶，旁边的塑料袋里放了另外两杯，估计是给他俩买的。但他们站在天桥上吹着风，谁也没有走下去。
“你和夏琳玲曾经是多让人羡慕的一对儿啊！”程嘉树感慨万分，“两人旗鼓相当，高中同窗三年，到了大学也没离多远，论家庭背景呢，也算门当户对，像你俩这种不仅般配还有缘分的情侣多完美啊。恋爱双方势均力敌，本来应该是和和美美的……”
“正因为势均力敌，俩人都有主见，谁也不肯妥协，才闹成今天这样子。”王金昊忽然偏过头问，“你更喜欢大女人还是小女人？”
“你觉得静雪算大女人还是小女人呢？”程嘉树俏皮地扬唇，“我只喜欢她，她是什么类型的女人，我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我好好跟你讨论问题，你干嘛塞我一嘴狗粮？”王金昊笑着给了他一拳。
“对了，”程嘉树抓住他的肩膀，“当初我差点放弃，还是你开导我的！哎呀，当年你劝我什么来着？——要自己为她勾画蓝图，为她打造天堂，不能做逃兵，指望别人给她幸福……你说得可动听可激昂了，怎么轮到自己就……”
“对不起，”王金昊皱起了眉，“劝别人都太简单了，嘴一张，话就出去了，但是劝人容易劝己难啊！再说，我当时只希望你能上进，有爱情的激励不是更好吗？”
“啥玩意？”程嘉树看着他，“所以爱情只是一种催化剂？”
“也不能这么说吧，”王金昊耸耸肩，“爱情学业双丰收多好啊！你的初恋，那个叫冷什么的女生，就是一不学无术毫无内涵的花瓶，我本来就不看好你俩。萧静雪是好女孩，又善良又有才华，跟她处对象你起码不会堕落，我当时就觉得你捡到宝了，还不赶紧撩到碗里？哈哈，我为你好！要不是她，你会考清华吗？”
“没有她，我可能连命都没了，”程嘉树有点晃神，“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走运，捡到宝了。”
他转过身，背靠着栏杆：
“还是说你们吧！你就不想为夏琳玲打造天堂吗？”
王金昊扭头注视他：
“如果她要的天堂是我的地狱呢？”
“这么严重？”程嘉树站直身体，不再倚靠栏杆了，“不至于吧？”
“我俩……还不仅仅是异地的问题，”王金昊盯着下面的车流说，“以后啊，她要去保密局，工作性质很特殊，我作为家属，也许不能随随便便地出国了，说不定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影响。我是一个志在四方、喜欢浪迹天涯的人，不愿意受到束缚。就算一时妥协了，以后我必定会特别不甘心，特别后悔！”
“我明白，你上了初中就想往外跑了，”程嘉树愉快地笑了，“我记得有一次咱们学校来了一个澳大利亚人，开了个讲座。那时候你英语好，老师就让你去旁听，回来之后你就吵着要去澳大利亚念书，你爸还说：跑那么远，那不跟放卫星似的？收不回来咋整？”
“哈哈，还有这事哪？你记性太好了！”提到过去，王金昊的眼睛里划过几许纯真的光彩，笑容也变得柔和起来。
第八十六章 俗人
夏天的暖风包裹住天桥上的两名男生，他们并肩站着，看了一会儿城市的风景。
“人各有志嘛，谁也别干涉谁，”王金昊叹道，“爱情能改变什么呢？——你觉得我很绝情吗？”
“绝情？不至于，”程嘉树说，“你只是很理性罢了。”
“如果萧静雪阻止你追逐自己的目标，你会怎么样？”
“她应该不会阻止我吧……不过，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可能就选择她，放弃我的……”
“你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王金昊有点恼火地敲击着栏杆，“你说你喜欢搞学术，想深入研究，但是……你不配做一个科学家！”
“你的口气怎么跟王子墨的一模一样啊？”程嘉树淡淡地一笑，“我又不是科学狂人，再说我的资质适不适合搞研究还不知道呢！”
“你不要总贬低自己，有点自信行吗？实际上你很聪明，我还不了解吗？你爸你妈完全不懂教育孩子，从小就打击你，要不就给你施压，你才讨厌学习的。他们耽误了你多少年哪？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脑瓜儿特好使，我给你补数学的时候，你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有时真的吓我一跳……”
“你把我说得太神了吧？”程嘉树轻轻捶了他一下，“是你不嫌弃我基础差好不好？”
“唉，你以为我很有耐心吗？不瞒你说，我性子比较急，给别人讲题时，他要是死活不开窍，我保证当场急眼啊！琳玲就笑话过我，说我以后可千万别给孩子辅导功课，不然孩子还没懂呢，我先把自己气出病来了！你想想，我给你讲数学，急过眼吗？”
程嘉树歪着脑袋回忆了半天：
“急过。”
“你这人……没法跟你聊天了！”王金昊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不过那都是小意思，你没见过我真气急了的样子。要不是你足够聪明，当时我可能不愿意给你讲题，因为那样肯定会影响咱们的友情啊！别说是友情了，如果我家孩子特笨，我都忍不住揍他啊，亲情都会荡然无存了！我真不擅长讲东西，这辈子当不了老师，但我思维那么跳跃、讲得又不容易懂，你都能跟得上，还居然听明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智商和我的在一个水平线上，没准还比我的高一些呢！”
“智商高就一定要搞研究吗？”程嘉树惆怅地说，“我喜欢计算机科学不假，还对数学和物理都有浓厚的兴趣，可它们于我而言太奢侈了，就像我经过一座圣殿，偷偷向里面张望了一会儿，还没看够就要离开了。我看到的东西可能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告诉我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还要考虑将来住在哪里，下一顿饭怎么办，在这方面我从来都没有安全感。而且，我还要给静雪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不能委屈了她。金昊，我跟你说实话，比起搞研究，我更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真的？”王金昊恨铁不成钢地说，“鄙视你哦！”
程嘉树低下头，有点难过地想：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不因为我想挣钱而鄙视我的，只有刘敬平一个人吧？
“你生气了？”王金昊不安地问。
“没有，生啥气，”程嘉树满不在乎地笑笑，“我还不知道你这刀子嘴？再说我本来就是俗人，何必愣装清高。”
王金昊却忽然生了气：
“生活太他妈残酷了，捉弄你，压迫你，打磨你，最终把你变成了一个没有自我的人！”
程嘉树微微一怔，苦笑道：
“你说的‘自我’是什么东西？我只是贪恋那一点温情而已。哎，没有认为你不对的意思哈，爱自己没有错，自我的意愿强烈也没有错。你说得对，我不配搞研究，不配成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因为到了做选择的紧要关头，我一定会把感情放在首位的！原谅我吧，打从出生以来，对我好的人太少了，有一个算一个，我都会拼命珍惜。”
他靠在栏杆上感叹道：
“一个人，再聪明，智商再高，如果没有了感情，那他也是一台机器啊！”
猛然间，他想起了自己和刘敬平的一段对话：
“难道每个人都只看利益，不问是非的吗？经济学最残酷的一点就是不拿人当人，把人当成数字！”
“那你觉得人应该是什么？”
“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开心了会笑，痛苦了会哭，受伤了会疼，而且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你想什么呢？”王金昊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笃定地断言道，“真奇怪，你学了理工科怎么还这样滥情？我相信，只有俗人才会被感情绊住，干不成大事，干什么都达不到巅峰……”
程嘉树摇摇头，微笑着说：
“做一个俗人也挺好的，巅峰可能没那么好呢，不是说高处不胜寒吗？我真的渴求一些温暖，在你眼里很俗气的温暖。”
第八十七章 看上去很美
王金昊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倔强地说：
“反正，在我看来，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还不是至关重要的那部分，有了更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从前我不这么认为，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还很幼稚，现在我觉得，爱情嘛，它就是一种……一种……”
他做了个手势，却没说出来，程嘉树帮他补充完整：
“一种点缀？”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王金昊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样想也不能说不对，”程嘉树思忖着说道，“你清楚自己要什么就最好。人一定得对自己需要什么、渴望什么心知肚明，不然就只能糊里糊涂地过日子。我的一个朋友，家里贼有钱，他从小就被送到美国上贵族学校，接受精英教育，本来可以一直读下去的。只因为离家太远，没有父母的陪伴，他就闹着回国，人家爸妈还真同意了。他对我说过，他从来不后悔，直到今天他还认为他的选择太对了，他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王金昊听着，随意地踱了几步，忽然抬眼问道：
“是北大的那个小子吗？你俩……相处得挺好吧？”
“嗯。”
“交心了？”
“嗯，我们几乎无话不说，”程嘉树诚实地点点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金昊轻笑一声：
“一旦有人跟你讲起小时候的事，那就意味着你们已经卸下心防了。”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的过去，是打开现在的一把钥匙。他把钥匙给了你，你才有可能进一步了解他啊。”
“是，没错，”程嘉树看他一眼，“你小时候就想往外跑，跑得越远越好——你拿筷子就拿得特别靠上，我还笑你拿那么远，以后不知道要离家多远呢。中考之后你的成绩能进重点班，可你很不开心，我记得当时你说，你要是生在哈尔滨，早就考进哈三中了！后来我想过，你要是生在北京，保准进清北了……”
“我要是生在北京，哼，”王金昊懊恼地接过话来，“肯定进人大附中，现在早出国了！咱们家乡的教育水平啊，太烂了！”
“如果一个人有强烈的愿望，极度向往什么东西，那不是因为他没得到，而是因为他觉得，他本可以得到，”程嘉树微笑着说，“我不是很熟悉这种心态，但我能想象出来。你喜欢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心气高，眼光也远，中考后就想跑省会去，高考后就要跑首都去。我猜呀，王子墨要是认识你，一定相见恨晚，他就喜欢这样的人。”
“那你呢？”王金昊狡黠地一笑，“你对哪类人更有好感？王子墨，还是北大那小子？”
程嘉树敏锐地感到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便将它抛回去：
“金昊，你想问什么？”
“我随口问的，没别的意思。”王金昊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我真的爱琳玲，可我必须出国。”
“其实我想说，”程嘉树直视着他，“你的专业在国内的发展前景也很好，这里也有供你施展身手的空间啊。况且，你这个领域的人才，在咱们国家还挺紧缺的……”
“你觉得，你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吗？”王金昊不满地提高音量，“我就不能有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吗？你呢？难道你没有吗？”
“我……有。”程嘉树忆起那个令他永生难忘的晚上，他和朋友们喝酒唱歌，狂欢了一夜，顺便拐着刘敬平奔向一条看不清未来的道路。
“就算你有，说不准哪天你也会放弃的。”王金昊断言。
程嘉树往天桥的台阶走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你和夏琳玲从来没有吵过架，多完美的感情啊！我和静雪还闹过很多次别扭呢。如果你们的爱情就这样丢了，怎么说都是一件可惜的事吧。”
王金昊本来跟着他一起走，这时突然在顶层的台阶上站住了：
“我懂了。从来没吵过架，也就从来没交过心。”
“啊？”程嘉树大惑不解。
“两个人相处，怎么可能没有摩擦？遇到问题，不交流不讨论就能心意相通，谁信哪？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说也能领会，谁又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即使理解了对方的心思，同不同意还两说呢！想法、观念不一样才正常，别说俩人了，就是自己有时都想和自己打一架！两个人心灵交汇肯定有各种冲突，对方又是你在乎的人，那就会动感情，然后导致吵架……从没吵过架只能说明根本没有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俩人根本没有深入地探讨过人生！”
“你才意识到，”程嘉树惋惜地看着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再也没有时间、没有机会深入探讨了。”
他走过去安慰王金昊：
“从不吵架、只包含快乐不包含痛苦的感情也不错啊，日后想起来也不会心疼。”
“原来我们的爱是这样浮皮潦草、流于表面，”王金昊郁闷地反省着，“怪不得，连分手都没那么痛不欲生。原来，我和她的感情，从来没有刻骨铭心过。我们这段情，看上去很美，实际毫无灵魂……真悲哀！”
程嘉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拉着王金昊走下台阶，走到萧静雪和夏琳玲身旁。
夏琳玲把饮料递给王金昊，用平淡的语气说：
“静雪劝我了，我也想通了。”
她站起来，脸上现出透明清澈的笑容：
“你走吧。等你以后想安定了，如果你未娶，我未嫁，咱们就结婚吧。”
王金昊与程嘉树诧异地对望了一下，不明白两个女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琳玲和王金昊上了公交车离开后，满腹心事的程嘉树问萧静雪：
“你劝他俩和好了？”
“没有。你呢？”
“我也没劝。”
“夏琳玲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把眼下的困局搁置起来，不去触碰，一切交给命运，”萧静雪似乎很不快活，“明明有着主体性的人，却喜欢被动！”
“你说啥呢？”
“没啥……就很不爽。”
“静雪，”程嘉树跨了一步，站在她面前，“我宁可和你吵架，吵得七荤八素七窍生烟，恨不得让你给我一把刀，用它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我也不愿意……”
“你怎么跟贾宝玉似的？”萧静雪抿嘴偷乐，“我是不相信你了，还是不理解你了啊？要你说这么严重的话？”
她抱住程嘉树的腰，柔声说：
“你不要受了他们的影响就开始胡思乱想，我又不阻止你出国。”
“我不会出国的。”
萧静雪抬起头，认真地嘱咐他：
“你怎样选择都没关系，但是如果你想留学，哪怕只有一点点向往，一定要告诉我。”
“留啥学，没影儿的事。”程嘉树笑得云淡风轻，把她拥进怀里，没让她看到自己眼里深藏的疼痛。
第八十八章 不值得（一）
暑假总是令人愉悦的，哪怕萧静雪她们背负着保研的压力。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刘敬平喜滋滋地说：
“生活就是这样，忙完这一阵子，就该忙下一阵子了。不过，在忙下一阵子之前，咱们总得给自己放个假吧？我建议咱们六个人一块儿去北海玩，怎么样？”
“你老早就建议了，好吧，”程嘉树坐在他对面说，“就知道你这人，想做什么一定要做成。”
“北海而已，又不是去南海，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方若璇看向凌江笙，“你要实习，请一天假也没事吧？”
“没问题，我正好也想放松放松。”凌江笙忽然想到了什么，“乐康带着箫吧，程嘉树，你能不能带上吉他？”
“我可以带，”程嘉树爽快地答应了，随即发愁道，“但是，这段时间北京游客很多，地铁里一定很挤，拿着吉他不大方便……”
“不坐地铁，我们开车去！”刘敬平说。
方若璇笑着提醒他：
“那你记得开一辆五菱宏光来。上一次，都快把姐的脸挤成锥子脸了！”
“这不是很好吗？别人想要锥子脸还得去磨骨，”凌江笙打趣道，“人家刘敬平还没收你的整容费呢！”
“我不喜欢锥子脸。”刘敬平突然认真地说。
方若璇侧头想了想：
“也对哦，云姝学姐就不是锥子脸。”
“啊，我忘了跟你们说，”萧静雪笑起来，“云姝姐快回来啦，等她回来咱们再一起去北海吧！”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江明浩给程嘉树打电话说，产品出了一点儿小问题，求他帮忙解决。程嘉树不忍拒绝，刘敬平对着空气骂了一通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陪他去公司了。萧静雪怕他俩为难，就建议道：
“圆明园的荷花开得很好，咱们女生联盟先去赏花好吗？等他们办完了事，七个人在西门会合。”
楚云姝首先表示赞成：
“好啊，这个季节最适合看荷花了！”
于是女生们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圆明园附近已经有很多游人了，她们赶紧手拉着手，随人群一点点挪进了园子。
四个人慢慢地走在小径上，方若璇笑了笑，说：
“学姐，原来你是去美国交流了啊，我说呢，怎么开个学术会议还开不完了……我还纳闷呢，这开的是什么会呀，就算是奥运会也没有开这么久的啊！”
楚云姝温柔地一笑，笑容里有些许的酸涩：
“读本科的时候我就打算出国学习，结果出了点状况，就直博了。现在，心又活啦……”
“不会吧？姐你能出什么状况？”萧静雪惊讶道，“难道是托福分数不理想？你是超级学霸，不，学神，说你考砸了，打死我都不信。”
“我的托福考了117分。”楚云姝淡淡地说。
“啊？这是什么概念？”凌江笙问。
方若璇大叫起来：
“学姐，你真牛！不愧是学霸！我听刘敬平说过，托福能上110分就很厉害，你竟然快满分了！天呐，就这分数你都不出国？”
“是我自己放弃的。”楚云姝低下头。
“为什么要放弃？”萧静雪看着她。
她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劝道：
“咱们都是女生，女生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自己的人生规划，不值得。”
“当然不值得啊，那不是太傻了吗？”方若璇略微激动地喊出口，“女生可千万不能有恋爱脑，否则只会把自己坑惨！”
“你俩是不是都经历过什么啊？”凌江笙试探性地问。
萧静雪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提高音量说道：
“你们看，这么多荷花！”
方若璇连忙去拽书包的拉锁：
“来来来，别用手机拍，刘敬平给我一个相机，不玩白不玩。”
“他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凌江笙撇撇嘴，“听乐康说，他爱护自己的照相机比爱护电脑还厉害，居然随便扔给你玩。”
“你这么一说，姐都不敢用了。”
楚云姝按住方若璇的手：
“用吧，我来教你怎么拍出好看的照片。”
她的手是温热的，触到方若璇那双突然变得冰凉的手时，方若璇觉得很舒服。
“天这么热，你的手怎么这样凉？”楚云姝问。萧静雪和凌江笙早就跑到一边赏花去了，剩下她俩站在小路上摆弄相机。
“我经常这样，手脚冰凉，”方若璇调着焦距，“可能是宫寒吧。”
“你去医院查过吗？”
“不用查就知道，再说我每次来大姨妈都疼得不行，不是宫寒是什么？”
“这个问题要重视啊，其实可以调养好的。”楚云姝温和地关心道。
方若璇看着她，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学姐，你要是和刘敬平成了情侣，那多好啊！”
楚云姝愣住了：
“你不要说这种话。”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我一见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真的陷进去了。若璇，你怕什么？有什么顾虑吗？可以跟我说说，毕竟，我也是受过伤的人，也许更能理解吧。”
“学姐，我跟你说了，告不告诉敬平你自己决定。”方若璇吸了一口气，硬邦邦地说，“我就是一个狠心的女人，不会为了感情自我牺牲，真实的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楚云姝微微皱眉，盯着她水光盈漾的眼睛，摇了摇头：
“你不是没有感情，你只是太爱自己了。爱自己有什么错？”
“对，我疯狂地爱着自己，”方若璇垂下睫毛，“我守护自己的心，就像守卫最后的堡垒。学姐，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楚云姝酸涩地一笑，“谁不是呢？”
“其实，我也不是永不可能为谁牺牲，”方若璇冷笑一声，“只不过，为了爱情不值得，为了男人不值得。我不会随便陷进感情里，不会随便放弃一切追随哪个人，就算他是刘敬平也一样。”
说着说着，她又有些歉疚地感叹：
“敬平确实很倒霉，碰到我这种女生。像他那么好的男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得不到啊？可他偏偏喜欢我，害得我压力好大。”
楚云姝脸上泛起红晕：
“像你这么说，更倒霉的是他遇到了我……”
“哈哈，”凌江笙跑过来大笑着喊道，“刘敬平这个倒霉小王子，中了‘爱而不得’的诅咒啦！”
第八十九章 不值得（二）
“若璇，你真的不喜欢敬平哥，对他一点儿都不来电么？”萧静雪皱眉问道。
“我很喜欢他啊，真的喜欢！”方若璇诚实地说，“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我和他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那就把我的这份喜欢搁置起来，一切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萧静雪踢着脚下的石子：
“你不是甘心屈服于命运的那种人。”
“我确实不是，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啊！光我一人挣扎有个屁用？”方若璇冷笑一声。
萧静雪心烦意乱，就将王金昊和夏琳玲的事情和盘托出，细细地讲给她们听了。讲完之后，她愤愤地总结说：
“他们现在把决定权交给老天了，自己倒得了解脱，不用面对了！在感情中，我最讨厌的态度就是这种逃避现实的懦夫态度！不谈矛盾，任凭它去发展，听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堵得慌！嘉树说得好，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呢！”
“静雪这话我爱听，你性子软，难得你这么激进啊！”凌江笙来了精神，对着虚空打了几拳，又踢了两脚，不慎一脚踢到路边的大石头上，疼得“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三名女生扶她坐下，方若璇向楚云姝解释了一句：
“小笙最近在实习，很激动，劲儿还没过呢。”
她直起腰，注视着萧静雪：
“然后呢？你朋友的表弟最后被哪个学校录啦？”
“我不知道，没问过啊。”
方若璇举目眺望远处的荷花，喃喃地说：
“‘在一起的机会，我只能争取五分之一’，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算是很暖的情话了，大概是他能付出的全部了吧？这世上女人最傻，男人只付出五分之一，她就要付出百分之百了。女人最好不要稀罕那五分之一，男人若是不能全给的话，就赶紧滚蛋！”
她又低下头，略微晃神儿：
“可是他，连五分之一都舍不得给……”
“你说敬平吗？”楚云姝问。
“不是。”
“必然不会是他啊，”楚云姝接着说道，“虽然我和他有缘无份，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单纯善良，慷慨大度，是个有点冒傻气的大男孩儿，特别容易对别人掏心掏肺……”
“那是因为他给得起，”方若璇忽然狡黠地笑了，“我要的，偏偏是他给不起的东西。算啦，不为难他了，我又没指望他给。”
“若璇你从来没讲过你的过去，我感觉你有故事。”萧静雪抿抿唇。
“我考大学时也做过和你朋友的表弟差不多的选择，差点为了一个人……”方若璇立刻打住了，“总之，女生千万不要为了和谁谁在一起，就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走自己的路吧，如果他不愿意和你顺路，二话不说就拜拜！那位小表弟还想着去上海，切，姐听到上海就不爽。”
“上海招你惹你了？”萧静雪很惊讶，“你去过那里？”
“从来没去过。”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城市耿耿于怀呀？”
凌江笙正揉着脚，抬头调侃道：
“在你这儿，一个人毁了一个学科。没准在若璇那儿，一个人毁了一座城呢！”
说完，她跳起身：“走啦，咱们再逛逛吧。”
“可怜的上海，就这样躺枪了。不过我没犯傻，最后并没有选择去上海呀，也没有为了某个人放弃自己想去的地方，改变自己的前途。”方若璇兴趣十足地摆弄着相机，走一路拍一路。
楚云姝若有所思地看看她，平静而坚定地说：
“男朋友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前途重要？任何女生都不应该为了跟随对象，放弃自己的梦想，不值得！静雪，理性地假设一下，如果程嘉树没有考上大学，你们以后会渐行渐远，爱情也肯定会褪色的。”
“这个……”萧静雪抓了抓头发，“我没想过诶！”
“你也是有梦有野心的女孩啊！”方若璇放下相机，“我还不了解你？当年你和他一起考清北，爱情助力梦想，多好！我敢打赌，程嘉树要是和你约定一起考蓝翔，你早就离开他了！”
“我当时完全不在意他是否学习好，”萧静雪咬咬嘴唇，“我也没要求他一定当学霸什么的。”
“我知道，可你就算爱他，也会坚持考北大吧？”
“这倒是。”
“如果他干涉你呢？”
萧静雪笑了笑：
“他不会干涉我他爱我呀，所以会支持我的梦想。”
“好吧，程嘉树是特例。”方若璇见逼问无效，只好认输。
楚云姝却稍稍动气地轻喊：
“我看某些影视剧、小说就很受不了！那些为了和对象在一起而故意少考几分、报志愿执意报到一个城市的孩子，太幼稚了，以后一定要后悔的！都不问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就跟着人家的步子走！我现在终于明白，只有提升自己才是真正值得的事，知识和思想永远不会背叛你，但另一半却很可能会，你们笑我偏激也好，反正我对男人一律没信心。”
“我妈妈也说过类似的话，”萧静雪微笑道，“在我失恋以后。云姝姐，这不叫偏激，任何人受过伤，为了保护自己都会这么做的，这是人的本能，是一种应激反应。它可能会一直存在，除非来了一个人，把你彻底治愈……其实，咱们都是需要被治愈的人。”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方若璇和凌江笙一边一个，在她的双颊上各亲了一口。楚云姝却轻轻地摇摇头：
“不必为了安慰自己就画张大饼吧？”
“你把我说饿了！”方若璇按着肚子，“我真饿了！咱们往回走吧，说不定刘敬平他们已经办完事，在西门等我们呢！”
在返回的路上，她有些抱歉地开口道：
“静雪，我没质疑你和程嘉树的感情，拿他举例子是想说，咱们女生常常会面临一个问题：梦想和爱情同时掉到水里，你打算捞哪一个？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变成，作为女人，究竟要家庭还是要事业？你会怎么选择？”
“投资自己才对，咱们又不傻！”凌江笙的脚果然好了，不安分地跳了几下。
萧静雪马上反驳她们：
“爱情和梦想不是二元对立的！云姝姐也说过，我想上天，嘉树就帮我搭梯子。他会让我同时拥有爱情和梦想，这两样不冲突。”
“乐康也是，他一直支持我，我没自信的时候他还鼓励我。”凌江笙脸上漫开红云。
“你们那两位是例外！”方若璇固执地扬头，“自从来到世上，每个人都在单打独斗，来来往往遇到的人都是匆匆过客。要真的有人出现，成为我的羁绊，他还能为我停留，那么我肯定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总会有一个人改变你的想法，”萧静雪吃吃地笑，“他也会为了你，做出改变。”
“姐才不信！”方若璇一甩马尾辫子，“不为你改变是本分，为你改变是情深。谁要是敢于为我改变他的人生规划，姐就嫁给他！”
“那咱们打赌？”凌江笙非常兴奋。
“打赌就打赌，姐怕什么？”方若璇爽快地答应了，“就怕这样的人千年不遇！呵呵，爱情不值得，男人不值得！我很怀疑，自古以来，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女人添乱的几千年来压制女性剥夺女性，总要女人为他们牺牲，凭什么？如果让所有的女人都有充分发展自身的机会，她们不知道要比男人强多少倍呢！呵呵，就因为重男轻女，我他妈……我，我改变不了大多数人，只能改变我自己！我宁可孤单地寻梦，也不要陷入他们打造的温柔乡里，那都是陷阱啊！外表是粉红色的，内部是血淋淋的！”
她们这时候接近了西门，经过一辆停在路边的奔驰商务车。车门敞开着，四人都没注意到它。
“总会有一个人推翻你的这番话。”萧静雪坚持道，用的是安抚的语气。
“是吗？那我直播打脸！”
话音未落，她们身边就传来刘敬平低沉的语声：
“若璇，立刻收回你的话！”
四人惊愕地回过头，见他笑着补充说：
“让你打脸，我怎么舍得？”
第九十章 过了这个村
“原来是你你们！”方若璇正说着，就见程嘉树从车里探出头来，“不是说好了开一辆五菱宏光嘛！”
“你觉得这辆车坐不下吗？”刘敬平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向车内看去，惊呼道：
“哇，好多座位！别拦我，我要坐后面！”
程嘉树却飞快地挪到了最后一排，萧静雪身形灵活地跳上车子和他坐到一起。刘敬平感激地瞥了他俩一眼，伸手抓住方若璇的胳膊，把她拉上车，按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低声说：
“人家成双成对的，你凑什么热闹？”
“可……”方若璇一时语塞，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我和学姐坐一块儿！”
楚云姝摇头浅笑，果断地往后面走去。
坐在程嘉树前边的艾乐康话里有话地叹了一句：
“这辆车的座位布局真不错，设计得真不错。”
方若璇没理会他，被其他事情吸引住了：
“哎呀，车里真凉快啊，我们逛了半天，外面热死人啦！”
她在座椅上动来动去，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开心地说：
“坐着好舒服哦！像坐在棉花包里一样，都不想起来了……这要是温柔乡，姐就收回刚才发的牢骚。”
“你还有点出息没？”她身后的凌江笙拍拍她的脑袋，“这么快就被征服了？物质的力量真大，怪不得资本主义能占领全球呢！”
车子开得非常平稳，方若璇四肢张开，窝在座椅里，任冷空气抚摸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她眯起眼睛，摆出陶醉的姿态：
“把姐丢在烈日下晒几个小时，姐就什么都不抵抗了……资本主义啊，快来，快来腐蚀我吧！”
“够了，若璇，简直不像话，”凌江笙笑着玩弄她的头发，“收起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萧静雪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嘻嘻，没准敬平哥就喜欢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不定，”方若璇闭上眼，懒洋洋地回答，“他都能喜欢上我，可见品位极差。”
刘敬平把手机塞回口袋，压低音量放狠话道：
“小菜菜！你现在不喜欢我，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
方若璇撩起眼皮，满不在乎地等他说完。
“过了这个村，我，我……我在下一个村等你！”刘敬平恶狠狠地威胁她，“反正就像程嘉树说的，我五迷三道地喜欢上你，理智也不要了，其他人的看法也不管了，我心里眼里只有你。”
“算了吧，”艾乐康故意说给方若璇听，“你这是第几次表白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不要死缠烂打。”
萧静雪使劲地清嗓子，凌江笙深深埋下头偷笑。方若璇扬起脸，扭头看着他：
“哦？是么？”
艾乐康感到窘迫，为了掩饰就转身和程嘉树说话。
“世上为什么会有打脸这种事？那是因为，人都是善变的。”楚云姝笑道。
“你们女生之间怎么什么都说？没有秘密啊？”艾乐康扶额。
“乐康为我改变很多呢，”凌江笙赶紧帮他说好话，“他现在爱上健身了，办了健身卡陪我去健身房，他还说要练得强壮些，好保护我。我说根本没必要，可他死活要练嘛。从前他不喜欢健身流汗，和我交往以后就变了，所以，爱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刘敬平，你加油吧，你会改变若璇的。”
方若璇不相信地撇嘴。
“是啊，他经常和嘉树交流健身心得，”萧静雪像刚想起什么似的，“我最近还纳闷呢，他俩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得密切了？”
“程嘉树，真有你的，”方若璇还没了解状况，就擅自得出结论，“静雪，我和小笙早就断言，你男朋友是妖孽，先搞定了刘敬平，又搞定了艾乐康，放在古代就是一祸水……”
“幸亏他是直的，还只爱你一个，”凌江笙接话，“否则你要操碎了心吧？”
这时车停下来了，他们心情雀跃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北海公园。司机下了车，面对这一群年轻人，冲刘敬平做了个手势：
“玩好以后给我打电话。”
“好嘞！”
司机转身要走，忽然又回过头嘱咐道：
“你们好好玩，别撞电线杆子。”
“知道啦。”刘敬平忍住笑，见程嘉树尴尬地仰面望天。
“撞电线杆子？怎么会撞到电线杆子？”楚云姝不解。
萧静雪挽起她的手臂：
“云姝姐，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儿我给你讲他俩的糗事。”
“看来，我错过了很多好戏啊。”楚云姝笑若春风。
程嘉树摸了摸鼻子，嘴角微翘：
“可不咋的？”
第九十一章 泛舟湖上（一）
七个人在北海公园里闲逛，日光明丽，满眼青翠，暖风从湖面吹来，裹挟着湿润、微腥的味道。
三名男生走在前边，刘敬平回身看了看落在后面的四名女生，嘟哝一句：
“我们为什么是这样的组合呢？要是一对一对的，走在一起该多好！”
艾乐康和程嘉树互相觑了一眼，低头偷笑。
刘敬平撇撇嘴，接着感慨道：
“静雪曾经分享过一首歌，里面有句歌词是‘一双又一对才美’，我觉得也对嘛！”
他不自主地哼唱出来，艾乐康紧皱着眉头，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程嘉树及时捂住刘敬平的嘴：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啦！是这么唱的对不对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艾乐康略微松口气：
“敬平，嘉树那才是金嗓子，被上帝吻过，你的呢，好像被施了魔法，歌声一响百花残。”
“乖乖，几天不见，你就被程嘉树带坏了，学得又毒舌又腹黑！”刘敬平吃惊地喊道。
“从上幼儿园起到现在，我当惯了听话的好学生，”艾乐康微笑着说，“遇见小笙和你们，才觉得人其实可以活得再纵情恣意一点。”
刘敬平在一旁哂笑：
“一双又一对才美？哼，想得倒很美！”
“你就没看出来，我和乐康是为了陪你这只单身狗吗？”程嘉树说完，跟艾乐康交换了一下眼神。
刘敬平疑惑不已：
“你俩什么时候站到一条线上去了？”
“我约嘉树一块儿健身，”艾乐康解释道，“他这个人真的不错。敬平，你的眼光不差，难怪你这么粘他。”
“哎，你们看，”走在后面的方若璇注意着男生们的举动，“程嘉树和艾乐康果然好上了，他俩眉来眼去的，大有向基友发展的趋势啊！”
两旁的凌江笙和萧静雪一人踩了她一脚，她惊叫起来：
“两面夹击，好阴狠！”
楚云姝笑而不语。
“静雪，”方若璇继续添油加醋，“你男朋友真牛，能把所有的情敌都变成基友，追你的人到了最后，都开始追他了。”
“那是因为嘉树的魅力大，”萧静雪得意地说，“不过，这回可能是乐康主动出击的。他突然说要和嘉树一起锻炼身体，我当时还担心他俩打起来，没几天就发现，他俩的关系变得可好了！”
“乐康根本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凌江笙连忙插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很洒脱，早就不尴尬了。这次他想修复跟程嘉树的关系，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他想健身，陪你去健身房就好啦，干嘛找程嘉树？”方若璇问。
凌江笙想了想，懵懂地看着萧静雪：
“他羡慕你男朋友的肌肉。”
“啥？”萧静雪大吃一惊。
“若璇你别出声，”凌江笙瞥见方若璇不怀好意的笑容，忙及时截断，“我的意思是，静雪，你曾经喜欢云姝学姐的发型，就也去做了一个；她喜欢海德格尔，你也去借他的书……乐康其实是羡慕程嘉树体力好，会打架。”
“他也想跟别人打架？”萧静雪一头雾水，“打架有什么好？动用武力都是迫不得已的。嘉树现在喜欢健身，是为了放松自己。他当初锻炼身体可是为了保护自己呀！过去他坚持跑步、翻单杠什么的，把自己的身体练得强壮了，用来防身嘛。从小就没有人护着他，家境不好更容易受欺负了，可他不怕，在学校遇到霸凌就拿拳头说话。上了大学，他都没架可打了，有一次感慨说，人啊，还是文明一点比较好。他喜欢健身，为了释放压力，虐完了脑子就虐肌肉，让脑子休息休息。我记得他办完健身卡，跟我说，这对于他是一种奢侈呢，难得小小奢侈一把也能理解。唉，可惜他练了一身肌肉，倒没有人欺负他了。”
“他可以揍刘敬平嘛。”方若璇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他才舍不得呢！”萧静雪笑了，“他俩比亲兄弟还亲。”
楚云姝把话题拉回来：
“艾乐康也希望像程嘉树那么能打吗？不符合他的风格呀。”
“我不知道他听谁说了什么，受了什么刺激，”凌江笙沉思道，“非要保护我，我还用保护吗？”
“你就当他在表达爱意吧。”楚云姝笑笑。
凌江笙拉了萧静雪一下：
“你男朋友是不是给他洗脑了？他竟然说自己和程嘉树比，自惭形秽！以前他多骄傲啊，那种骄傲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不是像刘敬平那样高调的。现在他居然打心眼里佩服程嘉树！”
“不奇怪，”楚云姝说，“敬平的骄傲，不比艾乐康少。去年这个时候，他送我去机场，好像也说过‘自惭形秽’这种话。”
“我就说程嘉树够妖孽吧？”方若璇抠着手指，“收服了刘敬平，又收服了艾乐康。”
“他肯定对乐康说了什么，不过我断定是好话，”凌江笙心满意足，“乐康现在对我特别特别好，我什么时候被男生这样呵护过？都不好意思啦。他说让我受苦了，今后一定好好疼爱我……我，我也没怀孕啊，他干嘛那么照顾我？”
方若璇瞪圆了眼睛：
“不会吧？你俩……那啥了？”
“怎么可能？”凌江笙脸一红，“你们知道的，我有心理阴影，婚前绝对不会想那个。”
前面的男生们回过头，刘敬平喊道：
“咱们划船去呀！若璇，我记得你说过想来北海公园划船。”
“不太好吧，”方若璇略一踌躇，“静雪怕水啊。”
“我不怕！我不怕！”萧静雪快活地说，“我都学会游泳了！去年我发誓不近水边，有效期已经过了，解禁啦！”
“咱们坐那个荷花船吧，”刘敬平开心得眉眼生花，“坐得下，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棒呆！让我们荡起双桨！”凌江笙轻快地跳脚。
“我给你们唱歌”刘敬平刚要唱，就被程嘉树和艾乐康一左一右捂住嘴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