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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从重生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肖邦乱弹琴     传奇从重生开始txt下载     传奇从重生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我就是个工人

    三天以后,岳帆骑了他的250,跑到高崎住的小屋找他,告诉他,店铺找到了。

    这个店铺在唐城中心路上,上下两层,各有一百多平米,原来就是做服装生意的。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儿子在帝都读书。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帝都工作。

    如今,儿子娶妻生子,老夫妻两个要去帝都,给儿子看孩子,以后就不回来了,只好把店铺转让出去。

    店铺的产权,属于区生资公司,店主也是从他们那里租的店铺。

    这里是繁华地段,店主当年直接从生资公司租到房子,也是费了不少事,托了不少关系。

    他们就算转让出去,也没有必要退还给生资公司,可以直接转给想租这个房子的,谁出价高就转给谁。

    原来,他们确实是准备加价再租出去的。因为岳帆过去帮过他们不小的忙,为了感激岳帆,这才答应不加价,直接转给高崎。

    而且,他们原来是打算经营到年底,把店铺里的存货便宜处理掉再转让。

    既然岳帆提出来想接这个店铺,他们就不便宜处理存货,直接把存货一并成本价转让。

    这样,高崎接过来的时候,可以直接经营就好了。

    对于高崎这样的行外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方式了,可以边干边学。

    岳帆告诉高崎,这个店铺很挣钱的,不是因为那对中年夫妻要去帝都,他们是不会转让的。现在,好多人打听着,想从他们夫妻手里接过去继续经营。要不是有岳帆,这对夫妻仅转让这个店铺,也能狠赚一笔。

    “这个地段比较繁华,生意还是好做的。这两口子孩子在帝都这几年,上学、买房都靠这个生意。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动批弄了个店铺,花了几十万,也都是这个店铺给挣出来的。”

    岳帆就告诉高崎。

    “我也是因为你这个事儿,想到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就打电话跟他们打听,才知道他们不打算干了。再晚一点,说不定他们就找好下家了。”

    “谢谢你,帆哥。”

    听完岳帆的介绍,高崎就说这么一句。

    岳帆就挥挥手说:“咱们兄弟,你说谢就没劲了。”

    岳帆就用摩托车,带着高崎,直接去了那家店铺。

    唐城的中心路,是唐城比较早的一条街道。从南到北,横穿老城区的南北。

    这时候,唐城正在向西向北加速扩展,新建了许多的商业街和居住小区,城市中心也逐渐向西转移。但这里还是居民居住密集区,这条传统的商业街道依旧热闹。唐城市民逛街,依旧要首选这条街道。

    店铺在中心路靠南一点的地方,离南边的火车站仅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店铺北边,一条东西的街道,就叫商场路。因为唐城过去的百货大楼和几个主要商场,都在这条街上。

    店铺里,楼上楼下,都挂满了服装,和一般见到的,商业街上的服装店没有多少区别。

    岳帆把摩托车停在店铺门口一侧,领着高崎进了店门,沿着楼梯上楼。楼梯在店铺一楼中间位置,水泥的,挺宽。

    他们进店铺的时候,男老板已经在二楼等着他们了。

    楼上中间位置,有个四人小沙发围成的空间,中间还放了一个小玻璃茶几。

    一个中等个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上楼来,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岳帆给他们互相介绍了,大家寒暄几句,都在沙发上坐下来。

    相互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之后,男老板就起身,带着他们楼上楼下地看看,边看边给他们介绍情况。

    店铺楼下的服装,价格相对便宜一些,楼上主要是精品和品牌服装,就贵了不少。

    男子就介绍说:“现在,老百姓的消费能力还是有限,低中档的服装卖的快一些。所以,我一般是把价格便宜一些的服装,放在楼下,偶尔放几件款式漂亮和面料好一些的服装在楼下显眼的地方,充充门面。

    这里有个好处,就是看着正规。服装街上那些低档货,拿到我这里来,也能多卖好多钱。

    楼上的衣服就贵一些了,都是好面料,款式新的衣服,主要指望老客户过来买。”

    带着两个人转一圈下来,他们又在楼上的沙发上坐下来。男子就拿出一摞生资公司给他开的房租收据来。

    这主要是让岳帆看明白,他一分钱不多收就转让店铺,让岳帆知他个人情。

    他从生资公司那里租房子,一年是正好三万。

    “离房租到期还有两个多月,”男子说,“多出来的这几天的房租,我不要了,你再给我俩月的就行,一共是五千。另外,库房和店铺里摆的服装,我给你按进价算,你看行不行?”

    店主很实在,高崎也没得说的。

    然后就得根据进价表盘货。

    男子告诉高崎说:“我在这里卖服装有些年头了,从九十年代初就在这里,积攒下不少的供货商。

    他们每到服装换季之前,都会给店里邮寄他们新出的服装款式和图片,你选好了要货的编号,只要打过钱去,服装立马就会过来,不用你亲自去跑南边。都是承兑汇票,你收不到货,他们也拿不到钱,放心好了。

    选货就得注意了,要尽量研究咱们这里流行的服装趋势,多看新出的反映现代故事的电视剧和电影,注意那里面人物的穿着打扮,这个对流行趋势影响比较大……”

    店主说一大堆选货的道理,高崎听了个乱七八糟。

    店主已经看出他外行来,就又嘱咐他:“如果选货出问题了,货不好卖,积压了,也不要紧。咱们属于老客户,可以退回厂家去,一般只收10%的折旧和手续费。”

    知道高崎外行,店主给他介绍的很详细。可看高崎那个样子,仍旧是稀里糊涂。

    店主心想,这个店没准就得砸到这小子手里了。

    想到这里不勉有些心疼。毕竟自己两口子在这里经营了许多年,这个店走到今天,耗费了他们不少的心血。

    可是,冲岳帆的面子,他还不能不把这个店铺给高崎。

    你说这混混玩什么不好,怎么想起来玩卖服装了呢?

    可高崎是岳帆的兄弟,听岳帆说,功夫比他还厉害,已经在唐城混混里面出名了。

    你出名了,挣钱的手段有的是,干吗要费心劳力玩这个呀,这不是有钱烧的吗?

    可守着这俩活宝,这话他还不敢说。

    最后,他就打算把楼下看店的,那个跟着他干了多年的女子介绍给高崎。

    他就对高崎说:“楼下看店的这个,叫胡丽丽。

    九一年,她在咱市里的百货大楼服装部做售货员,一月挣几十块钱。

    我们两口子经营这个店铺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我就一月给她三百块,把她给挖过来了,全靠她给我们帮忙。她人不错,很实在的。

    我现在一月给她开一千五,她原来那些同事,现在也就能挣她一半的工资。

    另外,店里如果当月服装卖的好,我还给她开奖金,三百、五百、八百,主要看盈利情况定。

    自从我们开店,她就跟着我们夫妻干,对这一行很熟悉了。你要愿意继续用她呢,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她。她不比我们两口子水平差。

    如果你嫌给她的工资高,不想用她了,我再给她另找工作。

    遇到问题,不明白的,你打电话问我,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

    高崎虽然心里想着要经营服装店,让陶洁父母能看得起他,却没想到,经营服装会有这许多的门道。

    他自己弄不了,肯定得留下懂行的胡丽丽。

    “不,我用她,工资一分不少。”高崎就跟店主说。

    高崎这么说,店主就把楼下的胡丽丽叫上来了,给她介绍这个店的新老板高崎。

    高崎是干什么的,估计店老板跟她多少的透过风了。

    她跟了老板夫妻许多年,肯定知道岳帆和老板夫妻之间的渊源。岳帆介绍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有心不干了,又舍不得这份高工资,心里正犹豫着。

    高崎两世为人,知道好人怕他们这些人。从她看他们时躲闪的眼神上,他就看出来了。

    他问胡丽丽:“你多大了?”

    胡丽丽回答他:“三十三。”声音很小,好像怕羞一般,其实是心里害怕。

    他就说:“那你比我大好多,我二十四。以后我就叫你胡姐吧?”就自我介绍说,“我就是个工人,唐城量具修设备的。厂里效益不好,挣不出吃来。幸亏家里父母还有俩钱,这不就出来谋个生路。卖服装我一窍不通,以后还得仰仗胡姐您多多帮忙。咱原来是什么规矩,以后还按什么规矩走,胡姐你哪里觉得不满意了,咱们再商量,行吗胡姐?”

    高崎长相憨厚,又一口一个胡姐喊着,胡丽丽倒不觉得高崎是混混了。兴许他不是混混,就是跟岳帆有些亲密关系呢?

    她就笑着答应说:“行吧,咱们先走着看。高老板如果哪里对我有意见,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好立刻改正。”

    高崎就赶忙纠正她说:“我可称不上什么老板,以后你叫我小高吧?”

32.蛮不讲理

    高崎出名之后,最头疼的,就是大家怕他。

    其实,他除了和混混干架,其他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大家就是怕他。

    这一点,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在跟别人交往的时候,他就尽量低调,尽量让人家觉得他憨厚好接近,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十多年,在和别人交往当中,就练出了些通过说话,让别人不怕他的本事。

    和胡丽丽的一番对话,就让胡丽丽觉得他这个人挺老实忠厚的,一点也不像个混混,渐渐消除了对他的戒心,说话也自然起来。

    接下来,就得交接盘库了。盘库这活牵扯到钱,得仔细一点。

    店主就建议,最好是专门抽出一天来,歇业一天。他们两口子也过来,高崎这边也叫个人过来。

    岳帆就说:“明天我把老虎和梁超都叫过来帮忙。”

    高崎赶忙制止他说:“不用,我明天把我对象叫来帮忙就行。”

    老虎和梁超太像痞子了,高崎怕把人家吓着。

    岳帆想想,就明白高崎的意思了。做买卖,最怕他们这些人跟着搅和。

    “那我明天呢,来不来?”岳帆问高崎。

    高崎说:“你要没事就来呗。”

    店主家和岳帆有交情,他还是希望岳帆能过来。

    约好了明天店铺歇业,大家早上八点,还是在店铺这里碰头。看看快到中午,高崎约岳帆一起出去吃饭,顺便也邀请店主一起去。

    店主也怕这些小痞子,就推说中午忙脱不开身,不去。高崎只好和岳帆去了。

    两个人找家酒馆,岳帆又给老虎和梁超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起。

    这顿饭吃完了,就下午四点了。

    高崎难得和兄弟们凑帮喝酒,大家在一起热闹说话,时间就拖的有点长。

    从酒馆里出来,大家喝的就有点多了,趁着酒兴,老虎想去城东那边快活快活。

    城东村的外省人虽然走了,那个地方属于三不管,其他暗门子还是有的。老虎这家伙好色,知道的地方不少,连价格都知道。

    那个时候,城市在扩大,逐渐把过去一些农村包围进城市里,这就是城中村了。

    这种地方,租房子便宜,村里房子也缺乏规划,道路乱七八糟,又脏又乱,环境复杂,不好管理。经常会有外地的女人,或在酒馆里,或在一些理发店、美容店里,从事些不正当的交易。

    她们穿着暴露,在小巷子的暗影里,或者酒馆、美容店、足浴店门口,或坐或站,公开招呼过往的行人,也很少有人去管。

    这些女人不贵,一次三五十的都有。

    老虎这么说了,梁超也附和,岳帆就有点活动心思。

    可是,高崎不去。

    他这一生,有陶洁一个人就知足了。

    岳帆见他不去,也就不去了。

    “你们这俩混蛋,这就叫酒后乱性!”

    他反而骂上那俩人了。

    大家在酒馆门口分手。

    岳帆喝的有点多,走路有些摇晃了,还坚持要骑着他的250送高崎回去。

    高崎不让他送,也不想让他继续骑车,怕他出事。

    岳帆不听,高崎只好抢过他的摩托车钥匙来,带着他回他父母家。

    高崎本来就酒量大,四个人里面,他算是最清醒的。

    即便如此,他骑在车也上也不是很稳当,但比让岳帆自己骑回去,要安全一些。

    送了岳帆回家,高崎坐公交车到家的时候,陶洁已经下班回来了。

    闻到高崎身上浓烈的酒味儿,陶洁就有些不高兴。

    “又去哪儿喝了,和谁喝的?”她冷着脸问。

    高崎就告诉她,店铺找到了,朋友给找的,在中心路上,位置很不错。

    就把去看店铺的事,详细和陶洁说。

    “人家帮我这么大个忙,我能不请请人家吗?”他最后就分辩说。

    “谁说不让你请啊?”陶洁还是不高兴说,“你少喝点不行啊?让人家多喝。”

    高崎说:“你这不不讲理吗?我做东请人家,我不喝人家肯喝啊?这酒真不能不喝。”

    “喝也不能喝成这样!”陶洁还是不满意,“喝差不多就行了,干吗喝这么多?你就是不喝,我就不信人家会硬往你嘴里灌啊?还是你想喝!”

    高崎终于发现,陶洁和其他女人也没多少分别,蛮不讲理。

    他干脆就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和她商量明天去盘库的事情。

    “明天你得请假,要不我一个人弄不了,你知道我脑子不好使。”他说。

    陶洁不想请假。现在厂里没有基本工资,都是挣工时,干一个活才有一个活的钱。请一天假不干活,这一天就没有工资。

    可她也确实担心高崎稀里糊涂的,让人家给骗了,也只好答应他,明天跟着他去店铺交接盘货。

    虽然高崎说了租店铺的经过,人家原价转给他,一分钱不多要他的,可是陶洁还是担心高崎让人家给骗了。

    这家伙实诚,认死理。如今社会上骗子这么多,就喜欢骗他这种脑袋不转弯的人。

    这种事情,她不出面也的确不行。

    她并不知道,像高崎这种人,就是上赶着让骗子去骗他,骗子也得有这个胆才行。

    骗了他,他后来到过闷儿来,除非他找不着你。找着你,你骗他一块,他不硬讹你十块,那就不是高崎了。

    2000年,卖银元也不是小老百姓敢干的。买个十个八个,问题不大。多了,上百块地去卖,没有经验,早进局子里去交代,银元哪里来的了。

    上一世,帮人卖值钱的,不能见光的东西,高崎也没少跟着岳帆干。省城,甚至是帝都的文物市场,他都去过。哪家是干什么的,他门儿清。甚至是好多店铺老板们的底,他都知道。

    所以,他知道他手里的银元,到哪里卖不会出事,也知道怎么去卖。

    只要有时间,高崎还是去卖银元。他不敢保证,人家经营赚钱的服装店,到他手里会继续赚钱。还是卖银元保险,这是实实在在的钱。

    这,就不是年青人浮躁的思路,而是中年人老成的想法了。

    第二天一早,高崎就带着陶洁,去中心路的服装店,用自行车带的。

    他人高马大,分量太沉了。他怕两个人一起骑陶洁的踏板,再把那个只有50CC排量的小车,给压坏了。

    上一世,带着陶洁从居住的山上下来,扎线断掉,就是因为他太沉,自行车不堪负重。

    这一世,他给陶洁买那个踏板,就是不想带她。唐城有坡的路太多了。

    他有的是力气,带着陶洁,和他自己骑车也没有多少区别。

    陶洁不肯花钱坐车,他就用自行车带着她。

    当他们来到店铺的时候,店主夫妇和胡丽丽已经都到了。

    看到陶洁,店主夫妇也是眼前一亮,这女孩,的确是太漂亮了。

    都说漂亮女孩喜欢混混,这话还果然不假。也不知道这些女孩子是怎么想的。心里就对陶洁产生了一些不好的看法。

    可跟陶洁攀谈起来,女店主就开始喜欢这女孩。陶洁说话,自然带一丝文气,慢声细语的,也不做作,自然而然就给人一种亲切感。

    陶洁在别人眼里,也基本就是这个样子,没有高声,从不着急。

    只有和高崎单独在一起,陶洁才不讲理,急了还会高声呵斥他。

    胡丽丽看到陶洁,也挺吃惊。她自己觉得自己就长得可以了。脸色白皙润泽,一笑俩虎牙自然露出来,给人以欢快阳光的感觉。虽然三十三了,这可爱的长相,还是给了别人只有二十几岁的感觉。

    店主夫妻之所以肯如此高薪用她,除了她自身能力之外,也跟她这靓丽的长相分不开。

    进店的客人,因为她这欢快的长相而心情舒畅,被她成功说服,买店里衣服的几率,会成倍提高的。

    她偷偷在试衣镜里,看她和陶洁的形象和面容,明显就被陶洁压下了一个档次。

    幸亏陶洁在厂里上班,不来坐店。要不然,胡丽丽的心情能一下黯然好多。时候长了,心情不好,还不一下就老去好多岁?

    但陶洁还是很有亲和力的,虽然是老板娘的身份,却依旧谦逊温婉,好像她才是服务员,胡丽丽是老板娘。

    新的老板娘到了,店主夫妇就又和陶洁介绍一遍店里的大致情况。

    昨天和高崎说,高崎稀里糊涂。今天来的这女孩,看着比高崎明白,男店主就决定再说一遍。

    他也希望他们夫妻走了以后,这个店继续兴旺下去。

    陶洁也外行,可和高崎比起来,她在用心记,还会不时问些自己不明白的问题。

    高崎是人家前脚说了他后脚忘,说完了一问,还是乱七八糟。

    只是说起和岳帆的交情来,男店主用了“帆哥”这个社会上给岳帆封的名号。

    陶洁一开始没听出来,因为她认识岳帆,也叫他帆哥。她只知道岳帆是高崎从小的朋友,那是高崎骗她的。

    后来她反应过来。店主都五十多了,岳帆还不到三十,店主怎么也叫岳帆帆哥呢?

    店主第三次提到“帆哥”这俩字,陶洁的眼睛里,就有了疑问的神色。

33.花钱了好也不好了

    陶洁的眼神里,出现的疑问的神色。

    高崎立马看出来了,就赶紧偷偷背着陶洁,给店主使眼色,摇手。

    店主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陶洁恐怕不知道她这个男人和岳帆是怎么回事。

    他急中生智,立刻改口,把“帆哥”两个字前面,加上个“你”字,就变“你帆哥”了,成功蒙混过关。

    店主夫妻介绍的,还是昨天那些东西,陶洁也没有表示异议。因为她听出来了,店主夫妻恐怕是欠了岳帆极大的人情,这是为了报答岳帆,的确是让他们捡了个便宜。

    另外,店主昨天还忘了一件事情,就是关于这个店的店名。

    “这店名叫仟佰聚,”店主说,“这是我们开张之前,请了省城一位名卦师给取的,当时花了五百块的润笔费,在九十年代初,也不算个小数目。

    自开业以来,我们就一直用这个名字。托这个名字的福,我们生意一直很红火。我们的意思,是你们接手以后,最好不要动这个名字了。好多老顾客,也知道这个名字,专门奔这个名字过来。”

    对这个,陶洁也没有异议,高崎就更是怎么着都行。

    然后,店主又说些做买卖,要供财神,武财神和文财神的不同,如何供一类的话题。

    高崎原来不怎么信这些东西。重生回来,妻子又活蹦乱跳地在他身边了,他就开始信。

    可按照规矩,他得供武财神关二爷才对,店里供的,却是文财神赵公明。

    请神容易送神难,换财神是不吉利的。

    是不是干脆俩财神爷他一起请来供算了?他就在心里想,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打架,行是不行?

    大家正挤在二楼的沙发上坐着说话,岳帆就来了。

    大家就一起下楼,去接岳帆。

    这一回,没人敢喊岳帆叫帆哥了,店主直接用你代替“帆哥”俩字。

    只有陶洁叫了一声“帆哥”说:“谢谢你给高崎帮忙。”

    岳帆去找高崎次数多了,有时候也到小镇他们那个家里,晚了还留下来吃饭,和高崎喝两杯酒,陶洁也就认得岳帆了。

    对这个,高崎早有防范,就编了个和岳帆是小时候朋友的故事哄陶洁。当然了,这个故事也得讲给岳帆听。

    岳帆对这个还不高兴,嫌高崎惯的陶洁没有个样。可高崎坚持,他也没办法。就不守着陶洁谈任何关于社会上的事。

    陶洁在厂里上班,接触的多是些女工。女工间也不会谈社会上的事,她也就不知道,这“帆哥”可是如雷贯耳的一个名字,完全不是她想的,高崎一个朋友那样简单。

    看到陶洁,岳帆立刻满脸堆笑:“弟妹过来啦?我今天就是来当苦力,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在唐城,还有谁敢用帆哥当苦力?也只有陶洁可以了。

    于是开始盘库。

    在楼上的角落里,还有一间单独的房间,有二十来个平米,就是用来存放卖的衣服的。

    今年很早的时候,店主夫妇就打算着过了年,去帝都和儿子、孙子一起生活,就有意减少了进货量。到这个时候,已经不进货了,只是卖存货。

    原来这个总是满满的仓库,就空了一半。

    高崎和岳帆出力气,往仓库外面搬服装,胡丽丽负责点数,陶洁则拿了纸笔记录。

    饶是只有一半的存货量,加上店里摆的样品,最后一算账,也价值十多万。

    忙到中午,基本算是清点了一遍。店主打电话让附近的餐馆送了午饭,大家就在店里吃了,下午再复核一遍,做到准确无误。

    加上剩余两个月的房租,店主又给去个零头,高崎应该付给店主十二万八千。

    在那个时代,一下可以拿出十多万,绝对可以算上富户了。

    店主怕高崎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就说:“反正我们过了年才走,我们走之前你再把账和我们结清也行。”

    他不知道,高崎不是没有钱,而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不让陶洁怀疑地把钱拿出来。

    他就说:“不用,我现在就把钱给你们。”

    店主就心想,这个混混还真不简单,比岳帆都有钱。

    陶洁是想按着店主的意思,晚一些和店主结账。她以为高崎手里也就十多万,都给了店主,将来做买卖,万一哪个地方需要钱,再上哪儿淘换去?

    可高崎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她也不好意思改口。

    高崎知道店主夫妻对自己这样的人心存顾忌,就想尽快结清,免得人家心里不踏实。

    当下结清账目,这店从这时候开始,也就归了高崎了。

    高崎不打算今天再营业了,要从明天开始照常营业,还如过去一般。

    看看快到饭点,他就打算请店主夫妻和胡丽丽,一起吃个饭。可是他出面请,怕人家不好意思来,就偷偷和陶洁说。

    陶洁从来没办过这种事,有些为难。可想想人家确实优惠了他们许多,以后还要用到胡丽丽,就只好硬着头皮去和他们说。

    这个饭,店主夫妻是不好推辞的,也就爽快答应了。胡丽丽那边自然也满口答应。

    唐城的饭馆,高崎上一世基本是和岳帆吃遍了。哪家饭馆好吃上档次,他心里自然知道,就领着大家去了江南小筑。

    这是一家南方人开的饭馆,以江浙菜和广东潮州菜为主。

    饭馆跟个大号的蔬菜大棚差不多,穹顶都是玻璃钢瓦的。阳光经过玻璃钢瓦照进来,变得十分柔和,屋内四季如春。又种植了许多的江南树种,宛如南方的园林。饭桌也就分布在这些绿色的景观里。

    这是当时唐城最漂亮的一家酒店了,进门小桥流水,满眼绿色,如置身野外一般。

    陶洁从来也没见过饭点还有这样布置的,不由得瞧花了眼。

    饭吃的十分融洽,气氛挺热闹。有陶洁在一边看着,高崎不敢放开了喝酒。他不怎么喝,岳帆也就喝不多,这反而让大家有更多的时间说说话。

    店主夫妻经营服装店,也就雇了胡丽丽一个人。不是不想再多雇人,也不是雇不起,而是没有合适的。

    这些年,他们雇过的人不下几十号,都没有干住。

    店主对自己的服装店十分上心,与其雇个不满意的,得罪了顾客,反而不如不雇。

    平时就是女店主和胡丽丽在店里守着,男店主管账,常年招聘着临时工。有时候正好没有临时工,胡丽丽又有事休息,两口子就得忙个不亦乐乎。

    但是挣钱,忙并快乐着。

    陶洁不来店里,高崎接手以后,店里就短一个人。所以,开业以后,高崎还得尽快找个临时工。

    大家议论这个的时候,陶洁也能听出来,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也下岗,和高崎一起经营这个服装店。

    可是,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保险。

    毕竟,在厂里干,挣的少,可那是稳挣不赔,只能公家给她钱,公家不能问她要钱。

    经营服装店,弄不好是真往里赔钱的。

    那个时代,国企的工人,封闭在国企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对外界的接触,实在是太有限了,见识和思想境界,也就相对狭隘。

    不知道有多少人,当时就守在那样的半死不活企业里,宁肯挨饿,也不敢出来闯荡一下。

    熬吧,熬到退休就好了。这是当时大多数国企人的想法。

    一顿饭吃下来,六个人花了四百多块,又让陶洁心疼了一把。

    “就是比别的饭店多点花花草草,有什么呀?我想看花花草草,去旅游野炊不也一样吗?还不用花钱。菜量还那么小,这不坑人吗?以后再不去这种地方吃了!”

    回来的路上,陶洁坐在高崎的自行车后座上,一个劲地嘟囔。

    高崎也不搭腔,只是蹬着自行车往前走。

    吃饭的时候,陶洁还说人家菜做的好吃。这一会儿工夫,知道花了她四百块钱了,就又什么都不好了。

    高崎不懂经营,就把临时工招聘和服装进货这一堆的事情,都交给胡丽丽来做。

    胡丽丽也挺尽心,对每天来应聘的女孩进行考核,留下最好的,让不入她法眼的直接走人。

    那时代,城市里的人,还在迷恋进公家的单位,宁可拿少一点的工资,可公家的单位给交养老保险。

    在私人的店铺里干,多挣些钱,自己交保险不是一样吗?

    在她们心里,还就是不一样。

    因为公家的单位不会倒闭,进去了就不用担心失业。挣的少,可是钱按时给。

    私人的单位,谁知道哪一天就会不干了倒掉?那样还得去找工作,提心吊胆的,一点也不稳定。

    所以,来店里应聘的,多是农村里来到城市,找工作的。

    那时候农乡差别也很大。农村女孩的土气,从脸上都能明显地分辨出来,别说穿戴了。说话就更不行,扭扭捏捏,本地话都说不好,普通话就直接不用提了。

    所以,卖服装的,找个合格的导购,那时还叫服务员,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胡丽丽试了三天,总算找一个看着不太像农村人的,让高崎给她身店里的衣服穿上,又教她怎么化妆。

    捯饬半天,看着像那么回事了,说话上又露了怯,一口高粱茬子的普通话,连胡丽丽都听不明白。

    可这就算矬子里面拔出来的将军了,不行也得凑合着用了。

    导购也是服装店的门面啊,形象和服务让客户不满意,一样会影响生意。

34.无商不奸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年的十月下旬,天气渐渐凉了。

    高崎接过仟佰聚时装店来,也有一个星期了。

    胡丽丽雇了个服务员,叫陈春梅,只有十七岁,郊区农村的。十四岁就到城里来打工,做过饭馆的服务员,干过包装工,还在街上擦过皮鞋。

    出来打工,又没有文化,做什么都很辛苦,做什么也都不赚钱。

    好在她在城里历练了三年,见人已经不再腼腆害羞,脑子也不笨,只是普通话讲的不太好。

    胡丽丽一月给她三百,白天和她一起看店,顺便教她说普通话。

    晚上,陈春梅就住在店里,这样可以省去租房住的费用。

    做服装店,高崎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主要负责收钱、记账。

    其实,这个他也做不好,什么八折九折的弄不明白,还得胡丽丽来弄,他基本就等于是废物点心一个。

    服装店在比较繁华的中心路上,一般都是要营业到晚上九点以后才关门的。

    晚上陶洁下了班,也会过来帮忙。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做服装生意也是有讲究的,怎么招徕顾客,怎么把衣服卖出去,都得慢慢学。

    陶洁过来,也就是帮着整理一下摆挂的衣服。剩下的,跟顾客交流她会紧张,脸红,还不如那个胡丽丽招来的陈春梅。

    高崎也看出来了,妻子不是干这个的料,所有的事情,都得指望胡丽丽。

    他就和胡丽丽商量,晚上让她再加会儿班,到九点,大家一起下班。一月再给她加五百块的工资,一日三餐都是高崎出钱买。

    暂时先这么干着,等他慢慢熟悉一些了,能应付顾客了,胡丽丽再正常下班回家。

    2000年,在唐城,可以一月挣到两千块钱的,还真没有多少人。

    胡丽丽答应了。

    服装店的生意还可以,每天都有那么千数块的营业额。抛去成本和员工工资,还能剩个百十块。礼拜天营业额基本可以翻番。

    这也是高崎敢给胡丽丽加五百块钱的底气。

    可是,再刨去水电房租,高崎这个老板,恐怕基本就是白忙活了。

    这个营业状况,远没有当初店主夫妻说的那么好。

    高崎也不在乎。反正他有银元卖着,服装店自己不熟,不赔钱就行。

    这已经比当初他赔钱的设想好多了。

    其实,这辈子能重新看到活蹦乱跳的陶洁,他已经知足了。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弄钱的目的,就是让陶洁过得好一些。

    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他经营服装店,为什么不挣钱了。

    一次在店里和胡丽丽偶然闲聊,胡丽丽告诉他,店主夫妻并没有对他撒谎,这个店的生意,过去真的很不错。

    九月份的时候,南方几家“仟佰聚”的供货商,就寄来了冬秋季服装换季的服装样品和图案。

    驻唐城的服装公司代理商,也送来了新一季的服装资料。

    店主夫妻只打算做到年底,就没有备南方远处的货,只选择了附近的几家代理商。

    选择附近的代理商,也是贪图卖完了可以随时去进货,不用备货。

    对服装的款式,也是有意减少种类和数量。

    现在,新款的服装基本卖完了,店里卖的,主要是以前的存货,和附近代理商的几款时装。存货款式有些过时了,卖的自然就不好。

    这些存货,按理说都应该降价处理,连成本价都卖不到的。胡丽丽没敢降到成本价以下卖,就是因为高崎是按这个价给原店主夫妻付的钱,已经吃亏了。

    所谓无商不奸,高崎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店主看着人很不错,说话又那么和气,好像让他赚了很大便宜一般。

    原来,留给他的,都是不好卖的存货,还按成本价和他结账。

    他在房价上没有获利,却在其他地方上找了回来。

    胡丽丽告诉高崎,做服装就是这样。举个例子,一款服装进个十件,头三件就可以把成本卖回来,剩下的卖多少都是利润。

    还是这个例子,一款十件服装,也就剩下个两件三件的,店主已经卖出七八件去了,投入的成本早就翻番。剩下的这两三件,都是积压很久的,给钱就卖,但绝对卖不出成本价来了。

    也就是说,仓库里这些服装,都是原来店主卖剩下的,给钱就能卖的服装了,半价给高崎,高崎都吃亏了。

    说到这个,胡丽丽就对高崎说:“高老板你也别怪我,当时你和他们夫妻谈买卖,我跟了他们这么多年,不好当面向着你说话的。”

    胡丽丽的做法,高崎当然可以理解,并不怪她。

    店主是岳帆的朋友,高崎不好再去为这个找人家。再说这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他经验不足。

    “那咱们以后怎么办呢?”他就问胡丽丽。

    胡丽丽就叹口气说:“只能先忍着了。想办法把这些货卖出去,回收些成本,再进一些当季的货,生意就能好一些。”

    “那我们为什么现在不进新货呢?”高崎就问。

    胡丽丽就吃惊地看着他。

    那晚大家一起吃饭,陶洁说过,高崎已经没有钱了。就十多万块钱,都给了店主夫妻了。

    “进新货需要钱啊。”胡丽丽说。

    高崎就问:“需要多少?”

    胡丽丽想想说:“现在秋天差不多过去一半了,秋货就还是这样,只进附近代理商的,凑合过去算了。但附近代理商的货,他们自己也往外卖,而且会比我们卖的便宜,我们不好卖。所以,过去我们一般不进或少进他们的货,都是进南方厂家的货,那样品种款式不重样。这女人买衣服,就讲究个和别人不重样,这样定价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利润就可以高一些。”

    高崎听半天,还是稀里糊涂。他就说:“你直接告诉我需要多少钱就行了。”

    胡丽丽犹豫一下说:“最少也得四五万吧?我是按照往年的经验推算的。这顶多够维持咱们到冬季,有时令货可买,不用总卖这些过时货。”

    高崎想想就又问:“那要店铺恢复到和过去一样红火呢?”

    胡丽丽说:“想红火,就得货卖全呀,各种款式都得进点,那样,少说也得进十多万的货才行。”

    高崎说:“行,你就按红火,货卖全的标准来,看看需要进什么货,一共得花多少钱,给我个具体数。”

    胡丽丽站在那里犹豫半天才问:“老板,那天老板娘不是说,咱们没钱了吗?我要按着老标准算出来,和厂家联系,是要立刻就得付款的。”

    尽管高崎让她称呼他“小高”,叫陶洁“小陶”就行,可胡丽丽还是觉得那样有些不尊重,依旧叫他老板,不守着陶洁就叫老板娘,守着了叫这个陶洁不高兴,才叫她小陶。

    听胡丽丽问,高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想半天才说:“钱,我肯定有。可是,这个不能让陶洁知道,你明白吧?”

    胡丽丽就更糊涂了。

    你们虽然没举行婚礼,可证都领了,这有钱怎么还瞒着陶洁呢?

    胡丽丽就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高崎又琢磨半天才说:“我吧,有些事情,陶洁是不知道的,知道了我怕她不高兴。所以,有些钱也是不能让她知道。”

    说到这里,他就没法往下说了。

    他这个解释,估计连他自己都整不明白,胡丽丽上哪儿整明白去?

    “哎呀,总之,进货有钱。不过你得想办法替我保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陶洁知道!”他干脆就来不讲理的了。

    不料他这么一说,胡丽丽无师自通,反而明白了。

    高崎不是一般人啊,他和岳帆一样,属于大混混。大混混的钱,肯定多是来路不明的。

    陶洁一看就是老实人家的孩子,高崎又一个劲讨好她,估计这些来路不明的钱,他不敢让陶洁知道。

    “我明白了,老板。”胡丽丽就说,“那我去联系厂家,算账去。”

    只要把店铺经营好,她有高工资可拿,她才不管高崎的钱是哪里来的。

    听胡丽丽说她明白了,高崎反而糊涂了。心说,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糊涂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能瞒住陶洁,别人他也不在乎。

    他就叫住她,再次叮嘱说:“千万不能让陶洁知道。这个也得叮嘱好小陈。”

    胡丽丽就满口答应:“放心,我不会坏你事的。”

    胡丽丽选好了服装的款式和数量,又打电话和厂家联系,确认,最后就拿出一个准确数字来,得花十五万左右。

    这个还真难不住高崎,他一直在找机会往外卖银元。

    进入二十一世纪,银元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原先他卖十万块钱的银元数量,现在能卖到二十万。他抽空忙闲的,已经又卖了不少,手里差不多又有二十万了。

    胡丽丽联系好了服装,就让高崎赶紧去银行办承兑汇票,把钱给厂家打过去,人家好发货。

    高崎从来没办过承兑汇票,还得胡丽丽和他去办。

    钱过去了,三天以后,各服装厂的服装陆续到货。

    那时候,货只到火车站,还得自己去火车站提货。

    这个,高崎也整不了,也得胡丽丽和他去,雇三轮车拉回来。

    不过有这一回,第二回估计他就会了,再不用胡丽丽跟着。

    这个都不难,难还是难在怎么糊弄陶洁上。

    进货以后,仓库肯定就有些满了,晚上陶洁过来收拾衣服,肯定就会发现。这一点,高崎也想到了,心里正盘算编什么谎糊弄陶洁。可店里新货多了,顾客渐渐也增多了,大家一忙,他就把这茬给忘了。

    谎还没编出来,陶洁已经发现了。

    这天晚上,陶洁下班回来收拾衣服,突然就在仓库门那里喊高崎。

    “这里面怎么多了这么多衣服啊?”

    高崎就傻了。

    是啊,多出来这么多衣服,总不会是别人送的吧?可谎他还没编好呢。

    还是胡丽丽,听陶洁在楼上喊,赶紧就从楼下上来,不慌不忙回答说:“啊,那是才进的货。”

    高崎听了就有些着急。进货得花钱,不让你和陶洁说,你怎么先告诉她了呢?

35.最美好的记忆

    听胡丽丽说才进了货,陶洁就看着高崎问:“这得花不少钱啊,你从哪儿弄的钱?”

    高崎就挠脑袋。

    说卖银元肯定不行。让陶洁发现了她做饭的厨房地下,有一大缸银元,能吓她个半死。

    她再逼着他去上交给公家,那这辈子他们的美好生活,就又要泡汤了。

    说又中一个二等奖?估计打死陶洁她都不信了。

    还是胡丽丽,不慌不忙说:“这货不要钱,是厂家发过来,卖完了才给人家钱的。”

    陶洁就看胡丽丽,过一会儿问:“还有这种好事儿?”

    胡丽丽镇定自如,回答她说:“卖服装都这样啊,先卖货后给钱的。要不然,都是小老百姓,上哪儿弄这么多的本钱啊?”

    陶洁没卖过服装,还就真信了,进仓库整理衣服,再不问什么了。

    看陶洁进仓库,高崎就冲着胡丽丽傻笑。

    “胡姐,你厉害!”

    胡丽丽冲他笑笑,又下楼了。

    这两口子,还真是她见过的,最奇葩的一对儿。

    这高崎可是个唐城人人怕的混混,可他怕老婆,连来路不正的钱都不敢守着老婆往外拿。

    陶洁呢,这么胆小腼腆一个人,见了顾客都脸红,可偏偏就不怕高崎。不但不怕,俨然就是高崎的最高领导。陶洁不管说什么,也不管对不对,高崎立马执行无误。

    你说这俩人,是怎么凑一块儿的?

    有了这一批货垫底,服装店的生意开始逐渐兴旺,每天的营业额,从千数快慢慢增加到三千左右,抛去所有成本,高崎能有七八百块钱的收入。

    要按照这个收入算下来,他一月就可以挣两万多块!

    一个月就是他在工厂里两年的收入!就是山上的一套楼房!

    为那套楼房,他们夫妻上一世省吃俭用了整整两年啊!

    原来,挣钱这么容易!

    那他还让陶洁在厂里受那个罪干吗?直接回来看着店就好了!

    胡丽丽就告诉他,账不是那样算的。

    进这一批服装,开始的时候好卖,过季了就不好卖了,说不定还得赔钱往外卖。

    关键还得看这货走的快不快,也就是胡丽丽的眼光和市场是不是一致。

    眼光对了,一批货卖个七成,高崎就会赚很多。眼光一般,卖五成,各种费用就都出来了。看错了,只卖三成,可能就会赔钱。

    所以,卖一年衣服,不到年底,把货卖差不多,再次进货之前,是没法计算盈利的。

    而且,私人买卖本小利薄,要更多的考虑风险。手里总得留个十几二十万的备用资金,以防发生意外,好投入进去。

    这意外可就太多了,拆迁、被盗、火灾等等。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敢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呀?

    胡丽丽这话高崎赞成。原来这服装生意里面,还有这许多的道理。

    “胡姐,真是多亏你留下来,谢谢你!”这是高崎发自内心地感谢胡丽丽。

    “嗨,我这人本来实在,你对我又这么好,这么信任我,我当然得尽心尽力啦。”胡丽丽就说。

    尽管,陈春梅有时候也告胡丽丽的状,说高崎不在的时候,胡丽丽有时候衣服卖的价高了,却故意记个低价,从当中拿钱。

    高崎相信陈春梅说的是真的。

    这做服装,就是没有准价格。不同季节,同一件衣服差百十块甚至上千块都是有的。

    胡丽丽就是钻这个空子。

    高崎查看当天记录,自己不在,胡丽丽卖出去的衣服,记在账本上的价格也不低。保证了店铺高额盈利的同时,她自己再靠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客户高兴,自己多赚一点。

    他现在得依靠胡丽丽,不好跟她计较,就偷偷每月多给陈春梅一百块钱,让她在他不在的时候,把胡丽丽多收的钱偷偷记下来。跟顾客要了多少钱,记到账本上多少钱,记录清楚。

    他也不知道记这个有什么用,在不能得罪胡丽丽的时候,也只能先记着再说。

    胡丽丽说做服装买卖风险不小,他就不能完全指望这个买卖,有空还得出去卖银元。

    另外,岳帆、梁超他们,他不希望他们到店里来找他,怕他们在店里吆五喝六的,影响店里的生意。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并不是都在店里。

    服装店有了,也开始挣钱了,他就得考虑该去找陶洁的父母,让他们看看他现在的“成就”,好同意把闺女嫁给他。

    这样,他和陶洁才能有一个完美的婚礼。

    上一世,直到他和陶洁在一起租房子住了一个多月,到年底了,陶洁父母才找了来。虽然陶洁立刻就带着父母离开了工厂,到了他们租住的房子,可是厂里还是有不少人猜出是怎么回事,在背后议论了好久。

    为这件事,陶洁难过了好久,过年都不想回父母家,还是高崎劝着,才在父母家呆了一白天,当天晚上就坐车回来了。

    父母过于自私了,根本就没考虑自己闺女的面子。陶洁怨他们,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世,高崎可不想再发生这种让妻子丢脸面的事情了。

    其实,在陶洁看来,她和高崎这就算结婚了。

    虽然没有婚礼,可有结婚证,他们是合法的夫妻。

    高崎的服装店开始盈利,他们在黄金国际的房子,也已经装修好了,只是高崎说要晾一晾里面的味道,防止甲醛中毒,他们才没有搬过去住。

    他们不用为买房子攒钱,她的工资在高崎那里,只是零花钱,因为服装店一天的纯利润,都比她一月的工资高。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没有了。整个唐城量具,能像她这么有福气的女孩,能有几个呢?

    在她觉得,一个都没有。

    也许,有人在物质生活上,比她过得好。可是,高崎更疼她,像宠孩子一样宠着她,没有谁可以像她一样,拥有高崎这样好的丈夫。

    没有婚礼就没有婚礼吧,婚礼也不当饭吃。只要过的幸福,就比什么都强。

    她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听高崎的,回家和父母说一下他们现在的情况?

    按照他们现在的情况,父母肯定会答应她嫁给高崎。

    可是,她不想这么做。

    父母嫁闺女,除了认钱别的不认,这在她看来,太丢人了!还不如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不管高崎有没有钱,父母就是不同意,那父母就不算嫌贫爱富。

    到这一步,她心里就算不怨恨父母,也不愿改变现状,宁可自欺欺人,没有了要主动和好的意思。

    2000年11月20号,是上一世他们结婚的日子。

    就在那一天,他们摆了两桌酒席,宴请了厂里的几个同事。

    晚上的时候,回到租的房子里,陶洁没走,他们住到了一起。

    而现在,他们已经提前一个多月住在一起了,陶洁把单身宿舍都退了。

    这天中午的时候,高崎就早早给陶洁打电话,让她下午下班不要到服装店来了,他会早些回去。

    “晚上不营业了吗?”陶洁就在电话里问。

    “店里人不多,胡姐说我可以早点回去,她和小陈在就行了。”高崎就又撒谎骗陶洁。

    陶洁好骗,一般高崎说的话,她都不怎么怀疑。

    高崎回来,带了一只烧鸡,一瓶红葡萄酒。

    “呀,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买这个?”

    陶洁看他进屋,把酒和烧鸡放在外屋八仙桌上,转回身来问他。

    高崎回来,偶尔带些好吃的,陶洁已经不埋怨他乱花钱了。

    现在,他们已经有这个能力了。陶洁又不是守财奴。

    高崎没法说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不早回来了吗,改善一下生活。”

    这一世,让妻子锻炼的,高崎撒谎的本事大长。

    “你早说买烧鸡,我就不弄菜了。”陶洁就埋怨。

    高崎看看她说:“你看,这就是你坚持不要手机的坏处。如果咱们有手机,我就能及时告诉你,我买菜了,你就不用做了,省的浪费。”

    陶洁才不信。

    “弄个手机,光话费一月就一百多,更浪费!”

    “这只是小事啊。”高崎分辩说,“你比如说咱做买卖,人家找不着我,不也耽误生意吗?”

    陶洁去厨房弄饭,高崎就在她屁股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和她讲理。

    “你可以买一个,我不要。”

    陶洁从锅里往篮子里拿馒头,边拿边说。说完了,把盛馒头的篮子递给高崎,自己又去炒菜。

    菜都准备好了,就等高崎回来炒。要不然早炒好就凉了,不好吃。

    原来陶洁准备了两个菜,有烧鸡了,炒一个就行。另一个留着明天吃。

    “你不要,我也不要。要么就一起买。”

    高崎拿了馒头篮子不走,在陶洁身后说。

    陶洁站着,想一会儿说:“买两个,得花不少钱吧?咱服装店要挣好久。”

    高崎回答说:“三四天就挣出来。”

    陶洁说:“那你就买吧,我不要好的,能打电话就行。”

    高崎这才不说话,拿着馒头篮子回屋。

    再回来的时候,陶洁已经炒好了菜,装在盘子里。

    高崎端了盛稀饭的锅,陶洁端了菜,俩人一起从厨房出来,回屋里去。

    这种日子,是高崎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他都想,不如没有钱,就和妻子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

    可是,没有钱,妻子就过的太辛苦,太委屈了。

    两个人进屋,把手里拿的都放在八仙桌上。陶洁盛了稀饭,一人一碗,摆在各自的身边。

    高崎就从兜里掏出两块一模一样的手机来,诺基亚3310,那一年最火的手机。

    “你自己挑一个。”

    他对陶洁说。

36.现实与记忆不是一回事

    陶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好久,她才看着那两块手机,一脸不高兴说:“回回都是这样,买了才和我商量!”

    高崎就笑:“哪回和你商量,都是不行这俩字。”

    陶洁就轻叹口气说:“吃饭!反正你有钱了,想买你就买。可是你也得记着,先把做生意的钱准备出来,有闲钱了才能干别的。”

    高崎就保证说:“肯定,不会耽误做生意。”

    就看着陶洁问:“咱们喝点酒吧?”

    陶洁说:“不年不节的,喝什么酒啊?我又不会喝,还是你自己喝。”

    陶洁不知道,这个日子,对高崎来说,是比年节更重要的日子。

    “少喝一点,这是红酒,不伤身体的。”他就劝陶洁。

    “我不喝。”

    陶洁从来没喝过酒。酒在她的印象里,就是又辣又苦,跟毒药差不多。

    “你看,你陪我喝一杯还不行吗?我一个人喝,一点意思没有。”高崎就央求。

    陶洁就指指高崎放在她跟前的茶杯:“给我倒一点。”

    高崎就给她倒了半杯。

    陶洁端起来,慢慢喝一点,味道还不太难喝,也就不说什么了。

    高崎就端起自己的茶杯来,对陶洁说:“来,咱们一起喝一个。”

    看她把杯子端起来,就说:“陶洁,这辈子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努力工作,挣好多好多钱,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拿来!”

    陶洁就笑。

    老实人,一般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可高崎想说什么,她心里明白。

    “你就是我最好的东西。”陶洁说,“有你就行了,其余无所谓。”

    “我也是,我也是。”

    妻子有文化,说出来的东西,就是比他强。高崎只能附和妻子。

    陶洁就端着茶杯,和他的茶杯碰一下说:“来,为咱们越来越好的日子,为咱们的幸福生活,干杯!”

    妻子这句话,就又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干脆就不说话,一口把茶杯里的红酒,都喝光了。

    陶洁只是浅浅喝一点,放了茶杯说:“你慢点喝,说干杯就干杯啊?”

    高崎嘿嘿地乐:“这东西,对我来说,和凉水差不多。”

    陶洁就明白,他买红酒回来,就是为了给她喝。

    看这样子,他是想着制造些情调。可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他要制造个情调干什么呢?这个陶洁恐怕永远也不会想明白。

    “我们,还是要办一个婚礼。”喝着酒,高崎就说,“当然了,你爸妈必须参加。”

    陶洁听了,就轻轻叹口气,半天才说:“他们爱来不来吧。我想好了,就在你爸妈那边办,我把厂里薛雪她们,还有几个同学都叫上,你再叫叫你的朋友,举行个仪式就行了。等婚假过了,咱们上班,在厂里附近摆两桌酒,请请厂里同组的几个同事,这事儿就算完成了。”

    上一世,他们就是这么办的。想起那场寒酸的婚礼,高崎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他就说:“原先你爸妈不同意咱们,是因为我是个穷工人,没出息。我现在有服装店了,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陶洁就看着他问:“你开服装店,就是为了这个,是吗?”

    高崎说:“也不全是,还为了咱们将来过好日子。”

    其实,他是为了找个能把卖银元换来的钱,合理合法拿出来花的理由,相当于洗钱了。

    陶洁就噘嘴说:“早知道你是为这个,就不该让你去弄服装店,害得我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总怕你被别人骗了,害怕你没了工作,咱们日子过不下去。”

    高崎就哄她说:“让你爸妈同意,不是更好吗?到时候咱们办婚礼,你也不用怕别人笑话了不是?”

    不料,这句话却说到了陶洁的痛处。

    “该笑话的,别人已经笑话了。”她一脸不高兴说,“我偷偷和你领证,爸妈不同意就去你家见你父母,还要怎样笑话啊?”

    高崎就说她:“你看,你这不是不讲理吗?除了咱俩,谁知道你家里不同意呀?在别人不知道之前,咱们让你爸妈同意不就行了?”

    “才不!你穷的时候他们不同意,现在你有钱了,他们就同意了。让你爸妈怎么看他们?这比他们不同意还丢人呢!”

    陶洁倔脾气上来,高崎也没办法了。

    “那你说怎么办?”他就问,“你这辈子,就不要你爸妈了?”

    “等他们找了来再说吧。”陶洁就说,“他们都不要我这个闺女了,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也不打电话,我干吗要上赶着回去求他们?我又没说,等他们老了不管他们,不孝顺他们。”

    “那咱们的婚,还结不结了?”高崎问。

    “结!”陶洁说,“他们爱来不来!”

    高崎哭笑不得。

    妻子在他的印象里,一向都是通情达理的,这怎么跟个孩子差不多了?

    他现在,其实是四十岁以后中年人的思维了,妻子只有二十二岁。在他眼里,妻子现在的行为,有些小孩子气,也是自然。

    在外面,陶洁给人的印象,都是很柔顺很腼腆的,有时候还有些害羞。

    可是回到家里,单独对着高崎,就有些任性,还有些倔强,甚至是蛮不讲理。

    上一世的妻子,也曾经是这个样子吗?高崎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记忆里那个妻子,和现实里的妻子,是有很大偏差的。

    可不管记忆里的妻子,还是现实里的这个妻子,他都爱,都喜欢。

    陶洁就是不肯回她爸妈家,他一点办法没有。

    可没她爸妈的参与,陶洁肯定就不会同意举办一个同事、亲友都来参加的隆重婚礼。

    这还真够难为高崎的。

    第二天去服装店,他的心思,也总在怎么让陶洁和她父母,在他们举办婚礼之前和好上转悠。

    一心一意都干不好的记账收钱工作,这么着三心二意,就更弄个乱七八糟。

    胡丽丽已经看出他三心二意来了,干脆就尽量自己收钱记账,不让他跟着掺和。

    这种服装店,平时顾客不多,两个人足以忙的开。只有礼拜天和节假日,四个人都忙不过来。好在那时候陶洁会过来,有时候还带她的朋友过来,一起帮忙,勉强就可以应付。

    今天是礼拜二,店里客流量小,平均几分钟一个人,胡丽丽也就有空闲,倒也用不到高崎。

    平时高崎也就是礼拜六礼拜天这两天一整天在店里帮忙,其余时候也不怎么露面。一般是估摸着陶洁下午快下班赶过来了,这才跑回来。

    今天倒是奇怪了,高崎没有出门,还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老板不是一般人,属于混混,他的私事她还不敢问。

    胡丽丽不敢问,高崎却打上了她的主意。

    妻子没了以后的十几年,高崎的岁数,就都活在狗身上了。除了上班就是喝酒,然后就是跟着岳帆出去平事打架,在道上混个狠人的名头,其余就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岳帆没了,弟兄们散了,他也就剩下喝酒等死一条路好走。

    所以,遇上个什么事儿,靠他自己,十有八九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和陶洁这事儿,他不能指望岳帆给他出主意。除了打架,岳帆也给他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胡丽丽就不一样了,这人脑子活,年龄大有经验,往往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这服装店其实就指望着她拿主意。指望高崎,再好的店也关门了。

    高崎就想,胡丽丽这么有主意,说不定陶洁这事儿她也能帮他出个好主意。

    趁着早上店里没有顾客,高崎就把胡丽丽给叫到楼上来,把他和陶洁这事儿,跟胡丽丽说了,只是他怎么有钱了,这事儿是不能说的,略过了不提。

    最后他就问:“胡姐,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让陶洁别和她爸妈闹别扭了?”

    原来老板今天心不在焉,是为了这个。

    胡丽丽也是女人啊,更容易明白陶洁的心思。陶洁这不是生她爸妈的气,这是觉得爸妈会给她丢人,抹不开面子呢。

    “这个简单啊。”胡丽丽说,“你非得拉着陶洁一起找她父母啊,你自己去不就得啦?”

    “可是,”高崎就有些为难,“我去她爸妈家里说,她爸妈肯信吗,他们再以为我骗他们怎么办?”

    “嗨,咱有这服装店摆在这里,你还怕他们不信啊?”胡丽丽就反问他。

    高崎就好像有些明白了,问她:“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他们给领到这里来?”

    胡丽丽就明白了,这种事儿她这位老板不会办。还是年青啊,打打杀杀行了,干这个就差的远。

    “你这么办。”胡丽丽就给他说了一个如何让陶洁爸妈相信,会跟着他过来的办法。

    “可是,万一陶洁看见她爸妈来了,不高兴,不搭理他们怎么办呢?”高崎还是有些担心。

    “你非得让陶洁见着她爸妈啊?”胡丽丽就说。

    高崎就不明白了。

    “那她爸妈来了,不让她见着,她知道了能愿意吗?”高崎就问。

    胡丽丽就认真说:“这事儿吧,还真不能让陶洁在这时候见着她爸妈。你想啊,她爸妈来了,知道你有钱,立刻就改口,同意你们在一起,这不坐实了她爸妈就是嫌贫爱富吗?陶洁会觉得丢人,没准儿还会恼羞成怒,闹的更僵也说不定。”

    “那怎么办呢?”高崎问。

    胡丽丽就嘿嘿一笑说:“我有办法。”

37.炫富

    第二天早上,高崎和陶洁还是一起去小镇的宽街吃早点。

    陶洁刚刚在这里住下来,高崎屋里什么都没有,早点不得不来宽街吃现成的。

    等她住过来,就买了面条,早上早早起来下面,再不肯出来吃。

    因为下面比出来吃,花钱至少少一半。

    后来,高崎渐渐有钱了,陶洁也就懒得起那么早,自己做饭了。

    毕竟都是年轻人,都愿意多睡一会儿。

    高崎担心陶洁为省钱,不肯吃早饭,基本都是和她一起出来吃,吃完了陶洁上班,他再回去睡回笼觉。

    吃了早点,送妻子去上班,他没有回去,直接就包了一辆出租,坐了去陶洁家。

    陶洁家住的小镇,比他和陶洁现在住的小镇还大,街巷更混乱。

    虽然过去他跟着陶洁来过多次,仍旧是找不到去岳父母家的路。

    早上九点到了那里,打听了一个多小时,十点半了,才找到岳父母家,家里还没人。

    他忘了,这时候陶洁的爸妈还没退休,也是要上班的。

    他们退休的时候,陶洁已经没了,他也就和她的父母,渐渐没了来往。

    他们本来就瞧不上他,闺女都没了,就更不愿意和他有什么瓜葛。

    到了中午,陶洁父母一前一后下班回来,看见他反而吃了一吓,以为陶洁出什么事了。

    “没事,陶洁没事,好着呢。”他就赶紧解释。

    相信了自己闺女没事,陶洁爸妈对他的态度,就冷下来。

    “不是说了吗,你们的事我们不同意。陶洁想嫁给你,除非我们都死了!”

    陶洁妈这句话,说的就很重了,他们肯定把陶洁不回家的罪过,也记到他身上去了。

    “叔叔、阿姨,你们想多了。”他就解释说,“我今天不是专门为陶洁的事过来的。我今天出门办事,正好路过,顺路来代陶洁看看你们。最近我们生意挺忙,陶洁没工夫回家,让我给你们带点礼物回来。”

    说完,就让出租车司机把他买的一堆礼物,从车上往下搬。

    陶洁爸妈就傻了。这又是出租车又是礼物的,这哪儿是一个破国企的穷工人啊?

    看来,胡丽丽出的这招“炫富”,奏效了。

    “不是,你不是在厂里干维修工吗,这怎么还有生意呢?”

    陶洁爸看着司机往车下搬礼物,就忍不住问。

    高崎就解释:“没错,我是在厂里干维修工。可厂子效益不好,上班也挣不着钱,我就没事自己做点生意。”

    “那你上回来,为什么不说呢?”陶洁妈就问。

    高崎就回答说:“陶洁不让说。她说你们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不许我臭显摆,我就没敢说。”

    这话就有点损,可真够打脸的。可胡丽丽就是这么教的,高崎也只能这么说。

    陶洁妈还想说什么,陶洁爸就拦下她说:“有事进屋说,进屋说。”

    陶洁妈醒悟过来。

    这街上人来人往的,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司机把礼物搬进屋里,自己回车上等着,高崎就跟着陶洁爸妈进屋。

    在外屋坐下了,陶洁爸才问:“你做什么生意,赚不赚钱?”

    高崎就答:“在市里中心路上,有个服装店,也不怎么挣钱,一年也就闹十来万,比干巴巴挣工资强一些。”

    一年十来万!还不算挣钱?

    陶洁爸就再问“上一回你来,我们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不同意你们好,就是因为你们都在一个穷厂里,没前途。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还做生意呢?”

    高崎说:“陶洁不让我说啊。你们说这个的时候,我不也告诉你们,我不会让陶洁吃苦的,你们不信啊?那时候陶洁不在屋里,没陶洁的话,我不敢说生意的事啊。”

    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接就蒙头了。

    “那这回你怎么说了呢?”

    “陶洁让说了。”

    他们这闺女,这是跟他们两口子,闹什么幺蛾子呢?这恶作剧,闹的也忒大了吧?成心让他们出丑这是!

    陶洁爸仔细想想,他闺女向来不苟言笑,怎么能和他们开这么大的玩笑呢?

    他就有些不相信,狐疑地看着高崎问:“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可告诉你,你们的事,可是我闺女的终生大事,开不得玩笑!”

    高崎说:“这事好办啊。我正好办完事要回去,带的有车。你们不信,跟着车去我店铺里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你们不愿意在那边住下,我再让司机把你们送回来,不就成了?”

    高崎其实不笨,就是办这种事经验少。胡丽丽给他出的这个主意,他还是可以一丝不错地忠实执行下来。

    牵扯到闺女的终生大事,两口子也不敢马虎。

    那时代满世界都是骗子,万一给高崎骗了,装富来忽悠他们,他们信了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吃去。

    不过现在就算有后悔药也不管用了,他们闺女已经背着他们,和眼前这个男的,结婚证都领了,他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两口子最终决定,跟着高崎,去唐城看看。

    不过高崎没有拉他们立刻就去他的店铺,而是去了他们给陶洁介绍的,那个对象所在的,服装街的店铺。

    这个主意就不是胡丽丽出的了,属于高崎即兴发挥,临时加戏。

    上一世高崎和陶洁大多都是去服装街那里买便宜衣服,路过那个店铺,陶洁说起过的。

    那店铺也就是个十多平米的铁皮屋子,夏天热死,冬天冻死。

    在街口下了车,高崎领着他们走到那家店铺门口不远,指着那家店铺说:“你们给陶洁介绍的那个对象,就在这里吧?这里的小贩,挣不了几个钱的,陶洁肯定不会看上。”

    陶洁妈偷偷过去看看,回来跟陶洁爸说:“他还说在服装城,怎么在这里啊?”

    高崎就插嘴说:“这就是唐城的服装城。”

    那时候,唐城还真没有服装城,只有这么一个廉价服装批发市场。

    陶洁爸哪里懂得这些?可跌人不跌份儿,不满地问高崎:“你的店呢,就比他的好?”

    高崎也不分辩,只是说:“走,到我那里看看。”就带着他们出了服装街。

    出租车在中心路和商场路的交叉路口不远停下来,高崎和他们下车,指着右手一个宽大的玻璃门说:“那是我的店。”

    夫妻俩抬头再看,这和服装街肯定不是一个档次,连大门上的门匾都是霓虹灯的,上面写着“仟佰聚”三个大字。

    这地方陶洁父母肯定来过,只是没有今天这样,看这么仔细。但他们知道,能在这里有店铺,那就不是小打小闹的生意了。

    高崎领着他们进门,胡丽丽已经迎出来。

    高崎就指着胡丽丽说:“这是我们店的胡经理。”又给胡丽丽介绍,“这是陶洁的爸妈。”

    这都是和胡丽丽商量好的,胡丽丽就更知道怎么对付了。

    “叔叔、阿姨好!早听我们老板娘说起过你们,就是没机会见面,你们快请进!”

    “老板娘?”陶洁妈就看高崎,“你们,你们,”

    胡丽丽赶紧接话:“我们叫习惯了,知道他们没结婚的。不过阿姨呀,我就不明白了,您有这么好的女婿,怎么还会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呢?您不怕这老板女婿,被别人给抢了去呀?”

    陶洁妈心说,我要知道他是老板,我能不答应啊?

    可这话还真没法说出口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嘿嘿两声算完。

    陶洁爸还算冷静,进门先看营业执照,那上面的法人代表,的确是高崎两个字,照片也是高崎的。

    这回,他信了。

    在店里呆一会儿,早就过了午饭时间,高崎又带他们去外面酒店吃饭。

    吃过饭,高崎就说:“叔叔、阿姨,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新房。”

    “新房?”这又是个敏感词。

    高崎就赶紧解释:“早买下的,图便宜。”

    两口子快让高崎给搞晕了,也顾不得了,又跟着高崎,坐出租去了黄金国际。

    这一回,看到装修好的,还没住人的新房,傻子都知道,高崎不是骗他们了。

    “小高啊,这事儿你还真不该瞒着我们。”陶洁妈就说,“你要早告诉我们实话,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不是?这得闹多大误会呀?”

    高崎就诚恳道歉说:“这事儿是赖我。”接着就又解释,“可陶洁不让说,我也不敢说。你们不知道,陶洁现在还生你们的气,嫌你们嫌贫爱富,怎么劝都不肯回家。可她也想你们,就打发我办事的时候,顺路去看你们。”

    陶洁爸心里就想,他闺女这是考验他们,是不是嫌贫爱富呢!可嫁人是你嫁,又不是我们嫁,你考验我们干什么?

    他越想越生气,就问高崎:“小洁呢,上哪儿去了?让她来见我!我们是不同意她嫁个穷人,那也是为了她好,她用得着这么骗我们吗?”

    陶洁妈就附和说:“就是。这么一折腾,好像我们就是嫌贫爱富似的,这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高崎心说,你们可不就是嫌贫爱富吗?可他们是长辈,这话他还不敢这么说。

    他就回答说:“陶洁在班上呢,下班回单身宿舍,不来这里。”

    他可不敢让这两口子知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陶洁爸余怒未熄,对高崎说:“你带我们去班上找她!”

    陶洁妈就阻拦他:“你干什么呀?这时候见这死丫头,怎么说话?我们是同意这门亲还是不同意呀?同意了她不更觉得咱是嫌贫爱富啦?”

38.我就是高崎

    38.我就是高崎

    陶洁爸想想,可不是?

    不同意没有道理,同意了还真就坐实了他们嫌贫爱富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闺女这么干事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考验自己爹妈玩!这台阶,还真是没法下了。

    看看火候差不多,高崎就让他们在新房才买的沙发上坐下来。

    “叔叔、阿姨,你们别上火,也别着急,我问过陶洁了。”他解释说,“一开始她就是不想在你们跟前显摆,才不许我说做生意这事儿。可你们当天不和她打招呼就让我走了,她有些生气,就更不肯跟你们说实话。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你们杠上了,才闹到今天这一步。”

    陶洁爸就叹口气说:“你说这个没有用。既然这闺女不想要我们,我们也不招她嫌,更不沾她的光。我们回去,你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们权当没养这个闺女!”

    陶洁爸要走,陶洁妈不想走。她不能把闺女养这么大,说不要就不要了。

    其实,陶洁爸也不是不要闺女了。闺女跟了个有钱人,而且还是她自己愿意的,在这儿过的也挺好,他已经不担心了。

    可是,因为误会,闹这么大一个台阶,他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回去,慢慢再想办法缓和这个误会。

    陶洁妈没明白陶洁爸的意思,以为老头真不要闺女了,那哪儿成啊?就赖着不肯走。

    陶洁爸就急了,拽着她往外走。

    高崎就又说话了。

    “叔叔、阿姨,我有个主意,能跟你们说说吗?”

    两个人就一起看着高崎。

    高崎就让他们先坐下,听他慢慢说。

    “其实吧,这就是闹误会了,”高崎就说,“陶洁没有不要你们的意思,你们也没有不要闺女的意思。今天你们来,陶洁又不知道,也不就等于你们还是不知道我们做生意这个事儿吗?”

    他就开始兜售胡丽丽教他的办法了。

    “待会儿我让出租送你们回去,过两天我让陶洁师傅当媒人,去你们那里提亲。你们同意了,陶洁气消了,这事儿不也就完了?”

    陶洁爸想想,这主意倒是不错。可是,他又觉得有点冤枉。

    他就对高崎说:“小高,我和你阿姨,真不是嫌贫爱富。”

    高崎就打断他说:“叔叔我知道。你们就是为了陶洁好,将来不受委屈,这个你们原先就说过。谁家大人不都是这样?我理解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认为你们嫌贫爱富,不会的。如果是那样,我就太不懂事儿了。”

    陶洁爸张张嘴,半天说:“你理解我们就放心了,就按你说的办。小洁的师傅,蒋师傅我们认识,我们在家里等着她。”

    送走了陶洁父母,刚刚下午四点,陶洁还没下班,高崎就赶回了店里。

    胡丽丽正在楼下忙着接待顾客,高崎看她没空,就自己上楼了。

    过一会儿,胡丽丽跑上来,看着他问:“怎么样,事儿成了?”

    高崎就冲胡丽丽伸大拇指:“胡姐,你真厉害!事儿都跟你想的一样。他们回去了,等着我找蒋师傅去他们家提亲。”

    胡丽丽就微微一笑,叮嘱他说:“这事儿千万别跟陶洁漏!将来她跟她爸妈好了,时候一长,就算漏了,她也会装不知道,不会再翻旧账了。”

    高崎就点头说:“胡姐,我听你的。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能想出这么高明的主意来?既不能让陶洁知道,她爸妈是知道了我有钱才答应的,伤她的面子,又不能让她爸妈下不来台。我就不行,差点让这事儿给憋死!”

    胡丽丽就一脸得意说:“姐不年龄比你们大吗?再说我还能白拿你这两千块钱啊?”

    高崎却知道,这事儿跟年龄没关系。

    论年龄,他比胡丽丽可大多了,可他就想不出这么高明的主意来。

    从这时候开始,他彻底服胡丽丽了。

    正想让胡丽丽坐下来,和她好好说说话,楼下就传来一个男人挺高的声音。

    “你们老板还没回来?”

    高崎就用疑惑的眼光看胡丽丽。

    胡丽丽就一脸厌烦说:“这人来好几回了,要找你。我问他认识你不认识?他又说不出你叫什么来。我就推脱他说你出门了,这几天不在,想不到他又来了。看着不像好人。”

    高崎就冲楼下喊:“我就是老板,你上来吧。”

    就又给胡丽丽使个眼色,让她先下去。

    胡丽丽往下走的同时,楼下就上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中等个男人。和胡丽丽走个面对面,还故意往她跟前凑,贼眉鼠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胡丽丽,吓的胡丽丽赶紧往一边躲。

    高崎在楼上看着,脸就沉下来。

    等那男子上了楼,他就伸伸手,示意他坐沙发上。

    那人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往中间那个沙发上一坐,又开始打量高崎。

    高崎长相有些憨厚,不知道底细的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个没人敢惹的大混混。

    高崎在他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来,问他说:“我就是老板,你找我有事吗?”

    那人说话很放松,也很随便。

    “早听说这个店换了老板,一直也没空过来。恭喜老板发财呀。”

    高崎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啊,你还不认识我?”那人问,“帆哥你认识不认识?”

    高崎就摇摇头。

    那人接着问:“原先这里的店主,那两口子,他们认识我。他们就没跟你提起过我?”

    高崎就又摇摇头。

    “我叫郭老黑,这一片大部分的店铺都是我罩着的,有个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我会替你出头。”那人又说。

    高崎还真不认识这个郭老黑。不过这家伙脸长的够黑,都黑的有点发亮,看着很恶。怪不得胡丽丽和他走个对面会害怕。

    道上的事情,高崎明白,就用不着胡丽丽给他出主意。

    他得先把这人的底给探清了,跟着谁混,有多大势力,然后才能想对付的办法。

    这探对方的底,也是一门道上的功夫。

    高崎不动声色,口气缓慢地问:“你刚才说帆哥,哪个帆哥?”

    “岳帆啊,你没听说过?”郭老黑问。

    高崎不回答他,而是问他:“你跟着帆哥混?”

    郭老黑也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又问他:“梁超,你认识吧?还有赵哥赵迷糊?”

    这是郭老黑在摸他的底。

    上来就摸他的底,说明这小子背后没人,怕撞枪口上。

    他还真不知道,他这回是真撞枪口上了。

    他问的时候,高崎就故意一概摇头。

    郭老黑就又说了几个当时挺有名的痞子,有些高崎认识,有些不认识。但他一概摇头。

    就这么几句话,他已经把郭老黑的底摸透了。这小子单混,不知怎么打听到这个店换了老板,想着过来骗俩钱花。

    一般有老大的小痞子,上门都直接说事儿,是不会抖这些关系的。再说敢收保护费的痞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得把对方的底弄明白,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店的店主就是高崎。

    高崎当然也知道,中心路这一带有名的痞子是谁,至于对方收不收保护费,他也懒得操心。但他知道,没人敢来他这里收保护费。

    看高崎对他说的这些,唐城圈里叫的上名号的混混一概不认识,郭老黑就有点放心,开始吹他过去的经历。

    都干过什么事儿,跟谁干过,谁是什么脾气,什么性格,犯过什么案子。圈里的这些事情,看来他还挺熟,有影的没影的,都能吹上几句。

    他说这些,无非是想让高崎知道,他也是一号人物,想吓住高崎。

    这都是小痞子做事一向使用的手法。只有吓住你,下面问你要钱,你才能乖乖往外掏。

    高崎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听他胡说八道。他知道,接下来,郭老黑吹完了,就该说正事了。

    果然,吹半天,觉得差不多镇住高崎了,郭老黑就说:“上家店主有点不仗义,这行里的规矩都不告诉你。他是帆哥罩着的,帆哥肯定也不会自己来干这种事情,都是打发我过来拿钱。不过话我也得替帆哥给你带到,钱我们不白收,有事儿你提帆哥的名字,别人就不敢欺负你。”

    “一般应该每月给你多少钱?”高崎就问。

    郭老黑说:“你这店大,原来老板都是一月给一千三的。你才来,帆哥说了,照顾你新人,先按一千给吧,以后生意红火了再说。”

    “这是帆哥说的?”高崎就问。

    “帆哥跟梁超说的。”郭老黑说的很自然,“我主要和梁超在一块,帆哥那边去的少。帆哥这人你不了解,他喜欢装正统,到现在还在电机厂上班当工人呢。这么大一人物,还当工人,也不怕弟兄们笑话。可帆哥说,”

    “你不知道吧?”高崎突然就冷冷地打断了他,“帆哥不是痞子,凭本事吃饭,从来不收人家保护费。”

    听他这么说,郭老黑就吓一跳,愣愣地看高崎。

    高崎就慢慢说:“你和帆哥这么熟,应该知道,他有一好哥们儿叫高崎。”就问他,“高崎,你听说过没有?”

    郭老黑说:“当然听说过了,前一阵在城东村,一个人打二十几个外省人的那个,我们也是朋友。”

    “我,就是高崎。”高崎一字一句说。

39.我不是混混

    听说他就是高崎,郭老黑就有点傻。

    他正琢磨高崎说的是真是假呢,高崎就站起来了,一把薅住了他的袄领子。

    “不相信是吧?走,我带你去看看营业执照。”

    说罢不由分说,拽着郭老黑就下楼。

    比起高崎来,郭老黑身子矮一些,力气更是跟他没法比,跌跌撞撞就被高崎给拽下楼,拽到门口,墙上贴着的营业执照那里。

    高崎直接把他的脑袋快按到营业执照上了。

    郭老黑竟然不敢反抗,乖乖被高崎按着,一动不敢动。

    这就是气场了。

    高崎这种狠人,一旦把气势使出来,还真不是一般小痞子扛得住的,吓都给吓傻,别说反抗了。

    就连胡丽丽和陈春梅,也让高崎给吓得,站在原地动不了地方。

    “看清楚了?这上面有照片,有名字,相片是不是我?我就叫高崎!”

    高崎说完,根本不等郭老黑回答,摁着他的脑袋就往贴营业执照的那面墙上撞。

    “年纪轻轻不学好,我再让你装黑道!我再让你收保护费!我再让你黑岳帆!我再让你说认识梁超!”

    说一句,他就摁着他脑袋往墙上撞一下。脑门撞在墙上,就“咚”地响一声。

    郭老黑现在的年龄明显比高崎大,他还说人家年纪轻轻的。他又把自己当成那个老炮高崎了。

    胡丽丽就站在不远处,干张嘴说不出话来。这么撞,是要出人命的!

    她知道再不阻止高崎,那人就给高崎撞死了。可这时候她双腿发软,没一屁股坐地上就不错,又哪里走的了路?

    高崎摁着郭老黑的脑袋,连着“咚咚”地在墙上撞了四下,这才松了他。

    松了他郭老黑也站不住,已经给撞晕了。

    高崎一松手,郭老黑就瘫在地上了,裤子一片精湿,直接吓尿了。

    高崎跟没事人一样,转回身来对胡丽丽说:“待会儿他醒了,给他杯水喝,让他滚蛋!”

    说完,高崎重新上楼了。

    胡丽丽腿软了好久,才能慢慢走道。那边陈春梅人直接就傻了,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胡丽丽心说,我还喂他水,没准儿人都让你给撞死了,这下出大事了!

    这个高崎,平时看着少言寡语,人也很温和,对她很有礼貌,一口一个胡姐叫着。要不是她亲眼见着他和岳帆在一起,打死胡丽丽她都不信,高崎是混混。

    这下她信了,一般人有出手有这么狠的吗?绝对没有!她终于知道混混为什么可怕了,一言不合就杀人啊!

    可这人是高崎杀的,她该不该报警呢?不报警,这不成共犯了?到时候恐怕就说不清楚了。报警?高崎就在楼上呢!要是让他知道她去报警,他再把她也给杀了咋办呢?

    也就在她胡思乱想这阵儿,地上瘫着的郭老黑竟然醒了,慢慢站了起来。

    胡丽丽看着郭老黑,又直接傻了。

    这人给撞成这样,还死不了?

    郭老黑虽然站起来了,可还是站不稳,走路直晃悠,只好先扶着墙站着,不敢动。

    胡丽丽就想起高崎的吩咐来了,赶紧找个杯子,从饮水机里接一杯凉水,又对些热的,估摸着差不多不冷不热,给郭老黑端过去。

    郭老黑把杯子接过去,把水喝了。

    说也奇怪,他喝了那杯水,人竟然好了,还知道把水杯还给胡丽丽,说声“谢谢”。

    然后,然后竟然转身自己走了!

    然后,胡丽丽直接就不敢上楼了,楼上有个混混高崎!

    胡丽丽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接待顾客也是三心二意,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

    陈春梅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怕过那一阵去,还一个劲跟在胡丽丽屁股后面捣乱。

    “咱们老板怎么那么厉害呀?真敢打人啊?那人咋不还手呢?”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这一回,胡丽丽知道混混可怕了。

    转眼又过去半个小时,快六点了,天早已经黑下来了。

    高崎在楼梯口那里喊:“胡姐,你上来一趟!”

    陶洁快回来了,高崎得嘱咐好胡丽丽,这事儿不能让陶洁知道,要不然又得挨骂。

    胡丽丽不想上去,可又不敢不上去,腿打着哆嗦,终于还是上了楼。看见高崎,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脸上那个尴尬啊。

    这时候是饭点,进店的人不多。

    高崎就让胡丽丽坐在沙发上,柔和了语气问她说:“那人走了没有?”

    “走,走了。”平日说话嘴皮子又快又利落的胡丽丽,这时候说话变结巴了。

    “刚才吓着你了?”高崎就露出抱歉的神色来说,“对不起啊,胡姐。”

    “没,没事儿。”胡丽丽尽量想表现的轻松一些,可嘴还是不听使唤。

    高崎就坐在她跟前,放缓了语气对她说:“胡姐,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混混,也不是痞子,不欺负人。我平生最恨这些痞子跟混混欺负好人,就经常跟他们干架,所以他们怕我。他们干坏事,欺负好人,我从来不会。你放心好了。”

    胡丽丽哪里能放心?刚才在楼下,都琢磨着给多少钱也不干了,明天辞职呢,太吓人了!

    高崎看她还是害怕,就又说:“胡姐,你别怕。你看,原来那店主两口子,在存货上坑了我,我如果是痞子,能和他们算完吗?我不也没去找他们吗?”

    胡丽丽想想,可也是。要是高崎真是痞子,这夫妻俩恐怕要倒霉!他们想不到,胡丽丽会一心一意帮高崎,把存货里面的猫腻,告诉他。

    要是高崎真是痞子,胡丽丽早就闯祸了!

    就听高崎又说:“胡姐,我知道那两口子都是老实的生意人,平常人,我不也就拿对平常人的态度对待他们吗?吃亏就吃亏了,谁叫我不懂呢?所以,你别怕我,我不会对你,对小陈那样的。”

    胡丽丽想想,还真是这样。高崎平时对她和小陈,比原先店主夫妻对她,好多了,也客气多了。

    胡丽丽就冲高崎笑笑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高崎也笑,然后就解释说:“像刚才那个小痞子,我不那样对付他不行。不一次就打怕他,他不长记性,还会来找麻烦。”

    胡丽丽说:“你打他那么狠,会打死他的!”

    高崎说:“胡姐你放心,我有数,打不死的,顶多就是轻微脑震荡,晕过去,一会儿自己就好了,没事的。”

    胡丽丽不服气说:“你怎么就这么有把握?要万一撞巧了,把他给撞死怎么办?”

    高崎就笑笑说:“好,胡姐,我听你的,以后下手轻点。”

    从高崎的笑容里,胡丽丽就能猜出来,高崎在敷衍她。

    “你知道那样打不死他,他一会儿就会自己醒过来,是不是?”她问。

    高崎不回答她,只是说:“胡姐,人又不是泥捏的,哪有那么容易死呀?”

    胡丽丽就明白了,高崎打人有数。可这得打多少人,才能这么有数啊?想想都可怕!

    这时候,高崎就又嘱咐她说:“胡姐,刚才那事儿,可千万不能让陶洁知道!麻烦你嘱咐一下小陈,千万不能和陶洁说这个。”

    这时候,胡丽丽逐渐镇定下来,也不觉得高崎可怕了。

    她就问:“怎么,你怕陶洁知道啊?”

    高崎就苦笑说:“是啊,陶洁知道了,又得熊我一天。”

    胡丽丽就看着他笑。

    这个男人,还真有意思。这么大本事,能把小痞子给吓尿裤子,竟然怕媳妇,见了媳妇,就乖的跟只乖绵羊差不多了。

    “放心吧,我去嘱咐小陈。”

    她话音刚落,就听陈春梅在楼下说:“陶姐,你回来啦?”

    高崎立马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来了,慌里慌张下楼。

    临下楼之前,还偷偷再嘱咐胡丽丽一遍:“千万别漏了!”

    第二天上午,高崎没来店里。

    他得去找陶洁的师傅蒋秀英,让她帮他去陶洁家说媒。

    这也真有意思,两个人都领了结婚证,住到一块儿去了,还得再找媒人说媒。

    可世俗里就得有这么个手续,高崎也不能不按着世俗的规矩来。

    关键,还是要通过说媒,让陶洁爸妈有个台阶下。

    可这事儿还不能让陶洁知道。

    不能让陶洁知道,就不能去厂里找蒋秀英,她和陶洁在一起啊。

    他就给车间打电话,找刘进。

    高崎可以在下岗之前不上班,刘进可不敢。他不上班,铁定没工资。

    电话是车间主任马树钢接的,一听是高崎,二话没说,直接亲自去叫刘进了。

    刘进接电话,高崎就让刘进去磨工工房,看看陶洁师傅上班没有?

    “找着她,就问问她,中午下班回家不回?”高崎嘱咐刘进,“你就告诉蒋师傅,我中午去她家,找她有事儿。记住,这事儿千万不能让陶洁知道,和蒋师傅也这么说。听明白没有?”

    刘进去找蒋秀英了,高崎就拿着自己那块诺基亚3310等着。

    现在,他和陶洁都有手机了,不管对方在哪里,有事儿可以立刻互相找到,方便了许多。

    过一会儿,刘进又回来,拿起电话来告诉高崎,蒋师傅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

40.撞破不说破

    蒋秀英今年四十三了,大陶洁二十一岁。

    她皮肤挺白,瓜子脸,大眼睛,过去也是分厂里有名的美人儿。

    陶洁技校毕业分来的时候,蒋秀英一眼就看中漂亮的陶洁了,找车间主任,死活要让陶洁跟着她。

    于是,这一老一少两个美人儿就凑一块儿去了,成了车间里的一景。

    只是,蒋秀英性子比陶洁刚烈了不少,骂人嘴上不留德,年轻时候没少吃亏。

    不过,她年轻的时候,厂子还处于计划经济时代末期,工人地位还是很高的,日子没有现在这样艰难。

    听说蒋秀英两天没上班,高崎就让刘进问问车间主任马树钢,蒋师傅干什么去了?

    刘进就捂着电话通话口,问坐在一边的马树钢:“主任,高哥让我问问你,蒋秀英蒋师傅干什么去了?”

    马树钢看一眼刘进,冲高崎的面子,还是说:“她请假说家里有事儿,休息两天,别的没说。”

    刘进就把马树钢的原话,转达给了高崎。

    高崎也奇怪,蒋秀英家里有事儿,陶洁怎么没说呢?

    陶洁平时在厂里话不多,回到家对着高崎,却喜欢说话。一般厂里有什么事,特别是她师傅的事,她一定会说给高崎听的。

    不管怎么样,高崎还是决定去蒋秀英家里看看。

    蒋秀英家就住在厂职工宿舍里面,高崎知道地方。

    他就买了些水果当礼物,直接骑车去她家了。

    唐城的职工宿舍,分了三个相隔不远的居住生活小区。

    最老,也是最大的一个小区,就在工厂西边一公里的地方,住着一千多户人家,都是厂里的双职工。

    这个小区,原先是一排排的平房。八十年代初,第一批厂职工宿舍改造的时候,拆了平房,建了四层楼。

    如今过去了将近二十年,村里的楼房,已经显得十分破旧了,水泥的街道也变得坑洼不平。

    蒋师傅两口子,买的是老职工调离以后,空出来的旧楼。他们有一个女儿,在城里的重点中学读初中,就住在学校里。

    上一世,高崎和陶洁结婚以后,来过多次她师傅家里。有时候是自己主动过来玩,有时候则是蒋师傅包了水饺,叫他们两口子过来吃。

    蒋师傅的水饺,做的特别好吃,这个高崎还是有记忆的。对她家的住址,他也记得特别清楚。

    高崎进了宿舍区的时候,已经快上午十点了。轻车熟路的,很快就到了蒋师傅家的单元门口,她家住的是楼顶。

    高崎把自行车停在单元门口,锁好了,提着水果直接上四楼。

    到了门口,敲半天门,屋里也没有动静。看来,蒋师傅是不在家。他只好下楼。

    就在他转身的工夫,门却开了,蒋师傅出现在门口。

    “高崎,你怎么来了?”蒋师傅看到他,显然感觉挺奇怪。

    因为这时候,高崎还没和陶洁来过他们家,高崎应该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高崎就转回身来说:“蒋师傅,我有个事儿想麻烦你。听他们说你没上班,就过来了。”

    “快进来!”蒋师傅对人一向挺热情,就往屋里让高崎。

    这种老的职工宿舍,楼道很窄,还堆放不少杂物,屋里也不宽敞。

    两室一厅的房子,也就五十来个平米,一间客厅稍大一些,有十七八个平方。

    蒋师傅把高崎让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转身给他找烟倒水。

    “你别忙,蒋师傅。”

    高崎跟她客气。在她转回身来的时候,高崎却发现,她穿的对襟花棉袄前襟的扣子,扣错了一个,一个衣襟长,另一个衣襟短了。

    而这时候,他也听到了关着门的大卧室里面,有一声轻微的响动。好像是有人走路,碰到了屋里的什么东西。

    原先跟着陶洁常来,高崎知道,蒋师傅的丈夫原来在锻压分厂干锻工,工作累,就喜欢上了喝酒。

    后来喝酒上瘾,早上都得泡着馒头喝一茶碗酒。再后来,不知怎么就中了毒,肾功能出现了问题,一直做透析做了两年,才勉强把命保住,从此身体就变得干瘦干瘦的了。

    他们结婚那一年的春天,那时候高崎还没和陶洁好,她丈夫才查出了肾病,在职工医院住好长一段时间的院,分厂还组织大家给捐了款,高崎也拿了十块钱。

    也就是说,现在,她丈夫出院没多久,还在做透析。

    高崎做其他事情很笨,分析推理和观察能力却很强。这与他做修理工,需要观察推理判断设备故障有关系,也跟他经常在社会上混有关系。

    出去平事,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准备干架,人都在哪个地方藏着?这些事情,都得有敏锐的感觉,要不然净吃亏了。

    这时候,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就对蒋师傅开始分析了。

    十一月下旬,天已经挺冷了,宿舍区还没开始供暖,屋里不暖和。蒋师傅扣子扣错了,说明她是听到敲门,才匆匆忙忙开始穿衣服。

    大卧室门关着,说明她开门之前,是在大卧室里被窝里躺着的。听到敲门才慌忙起床出来开门。

    大卧室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如果是她丈夫,两口子完全可以一起出来见客,干吗还要躲在屋里?

    碰响了屋里的东西,说明这人对屋里的摆设不熟悉。她丈夫会对自己家里的摆设不熟悉?

    这快到中午了,两口子不起来收拾做饭,却在卧室被窝里躺着,有点不正常。

    况且,她丈夫有肾病,现在还在做透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瘾?

    “蒋师傅没上班,你家里有事儿啊,我能帮上忙不?”他就顺口问。

    蒋师傅给他倒了水,又拿了烟,就在他旁边坐下来。

    听他问,就叹息一声说:“还是你赵师傅,又住院了。”

    她说的赵师傅,就是她的丈夫了。

    高崎就问:“严重吗?”

    蒋师傅就说:“老毛病,打几天吊针,住院多透析几回,好的快一些。这不,我中午给他回来做点饭,待会儿给他送去。”

    这就可以证实了,卧室里那人不是她丈夫。

    蒋师傅之所以要开门,可能是担心她丈夫回来了,万一敲门她不回应,自己开门进来,反而更会坏事。

    他丈夫那个病,只是身体虚弱,并非不能走路。职工医院离这里不远,他打完吊针,见蒋师傅迟迟不回去,自己回家来也是正常。

    厂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多的是,高崎也不想管,他只是习惯了推理。

    只是,这事儿出在他比较尊重的蒋师傅身上,他还是感觉着有些别扭。

    别扭归别扭,他还是不会说破,也不会出去胡说。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啊?”蒋师傅突然想起来了,问他。

    高崎说:“也没什么大事儿。赵师傅身体不好,你还是先照顾赵师傅吧?我改天再来找你说。等明天我和陶洁去医院看赵师傅去。”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哎,你这孩子。”蒋师傅倒急了,“你有事儿就说,这么吞吞吐吐的,你想憋死我呀?”

    高崎有些为难说:“还是等你忙过这阵子吧?”

    “不行!”蒋师傅人向来快言快语,“先把你的事儿说了。”

    高崎只好说:“我是打算请你给我和陶洁做个媒,到陶洁家里去一趟。”

    “哦,这事儿。”蒋师傅就让高崎坐下,然后说,“这事儿陶洁原先跟我商量过,我也很愿意做这个媒。可是,陶洁爸妈那边死活不同意,你们又背着他们把证领了,这话就不好说了。”

    高崎就说:“蒋师傅,这几天我背着陶洁,已经把她爸妈那边的工作做通了,他们已经同意了。只是,陶洁和他们闹顶了,两下里赌气,他们没个台阶下。只要你去了,他们会同意的。”

    “真的?”蒋师傅脸上就露出欣喜来问,“哎,你用什么办法,把她父母给说通的?可别告诉我你去她们家犯浑了。”

    高崎赶紧否认说:“那我哪儿敢啊,陶洁知道还不得把我给吃了?”

    高崎本来不想给她讲太详细,她里屋还藏着个人呢,而且还得中午给她丈夫送饭。

    可蒋师傅是个热心肠的人,这时候反而非要让他说怎么回事,他只好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这个办法好!”蒋师傅听了,不由就夸赞说,“看着你平时笨的要死,这事儿咋办这么聪明呢?”

    高崎只是嘿嘿地笑,笑完了说:“那蒋师傅你忙,我先回去。等你有空了,咱们再商量。”接着又叮嘱,“这事可千万不能让陶洁知道。”

    “明白,明白。”蒋师傅说,“还等什么呀?明天我就和你去陶洁家,让陶洁替我一天,去医院给我们老赵送两顿饭!这事儿不能拖,万一陶洁爸妈那反悔了可就坏了!”

    无论高崎怎么推辞,蒋师傅都坚持要趁热打铁。

    高崎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明天一早过来,和她一起去陶洁家。蒋师傅则下午给陶洁打电话,说她有事出门,让陶洁替她照看一下赵师傅。

    就是中午下班的时候送个午饭,早饭她和高崎走前先送过去,晚上估计她就回来了。其余他自己能自理,不用管他。

    说好了,高崎告辞出来。

    蒋师傅非要送他下楼,高崎推辞不掉,只好说:“蒋师傅,你别下来了,你衣服扣子扣错了。”

    蒋师傅低头一看,脸色就变了,站在那里没有动。高崎就趁机下楼了。

    他那句话的意思,蒋师傅无论怎么理解都行。反正,他不希望她和那个男的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别这么不在意。

    他知道了可以替她瞒着,别人呢?

41.推理失误

    这天下午,陶洁下班就没有到店里来。

    天黑的时候,她打电话回来说,她师傅的对象又住院了,她在医院里陪师傅,要晚一些回去,就不去服装店了。

    陶洁人善良,对师傅极好。估计是蒋师傅下午打电话,她听说了,立刻就去了医院。

    高崎就说:“要不待会儿我也过去吧?顺便去接你。”

    陶洁不让。

    “你过来干吗?我有摩托车,骑的快。你弄个自行车,我还得慢慢骑等着你。不用了。”

    高崎就嘱咐她,天黑了,路上不要着急,慢点骑。

    这天晚上,高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陶洁还没回来。

    他就有些担心。

    有心给她打电话,又怕她正骑车走在路上,听到电话响,忙着接电话出事。

    想想,就推自行车出门,要沿路去迎她。

    刚到院子里,隔着木板做的院门缝隙,就看到了外面摩托车的灯光。

    打开院门,陶洁推着踏板,开着车灯照明,已经到了门口。

    “怎么回来这么晚?”高崎就问她。

    陶洁推车进院子,把车支好,顺口说:“和师傅唠会嗑,唠晚了。”

    高崎心里就有些慌。

    蒋师傅直言快语的,别再把明天去陶洁家的事儿给漏了。

    他就跟着陶洁进屋,想用套话的办法,把陶洁跟蒋师傅都聊了什么,给套出来。

    这是他跟着岳帆混练就的强项。

    “你吃饭了没有?”他跟着陶洁进屋,顺口问她。

    “吃了。”陶洁边走边说,“师傅包的饺子。我最爱吃她做的饺子了。”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你师傅劝你回家了吧?”高崎就冷不丁问一句。

    原本,是想顺着这个话题,问问蒋师傅围绕这个话题,都说了什么话?

    陶洁很敏感也很聪明,托蒋师傅去她家做媒这事儿,只要蒋师傅多少漏一点口风,陶洁就会猜到,那他费这么大的事,可就前功尽弃了!

    不料,陶洁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坐在里屋床沿上,不言不语。

    高崎去外屋,给陶洁弄一杯热水来,端给她。

    外面已经挺冷了,晚上骑摩托车容易冻着,他让她喝杯热水暖和一下。

    陶洁接了杯子,在手里捧着,过一会儿却问:“高崎,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高崎看看她问:“干吗?”

    陶洁说:“不干吗。我就寻思着,你看吧,我师傅她对象这个病,老也好不了。透析医保又不给报,花钱花老了。你如果手里钱宽裕,咱们是不是可以帮帮她?”

    高崎就笑一下说:“你这小财迷,历来都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回怎么这么大方了?你可要想好,就你师傅现在这个条件,借给她钱,她没有能力还的。”

    陶洁就叹息一声,过一会儿说:“我知道。可是高崎,咱们也不能总是为钱活着吧?这人命总比钱金贵吧?我肯借她,就没打算让她还。所以我才问你,要是咱的店铺盈利很多的话,你就多借点。要是盈利少,你就少借点。我把自己这俩月攒的钱,我的工资,还有你的,你给我的,修设备挣的那个钱,都拿出来,也有个接近三千了。”

    高崎就问:“你想借给她多少?”

    陶洁说:“师傅说,每个月做透析,省着也得一千出头,赵师傅还得做一年。我琢磨着,最好是能有一万,就差不多了。”

    “行,你不用动你攒的钱。我去银行ATM机那里,给你取。”

    一万块钱,在两千年的时候,绝对不算一个小数目。

    高崎手里有钱,倒不怎么太在乎。

    陶洁却有些担心地问:“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不影响咱的生意吗?”

    高崎回答说:“不影响。这生意很赚钱的。要不然你也别干了,下岗回来,咱们一块干,多好啊?”

    陶洁就摇摇头说:“再说吧?等你经营一阵子,咱们有了储蓄,不怕赔了,我再考虑下岗。”

    高崎知道劝不动她,就不多说,直接出去,给陶洁取钱去了。一个小时以后才回来,手里拿着他上班常用的那个翻皮的工具包。

    他把工具包放到陶洁坐着的床沿跟前说:“一万块钱,在这里面了。”

    陶洁从工具包里,把钱拿出来,是厚厚的一沓蓝灰的老头票。

    “甭数了,我跑了三个银行的ATM机,才凑够一万,数好几遍了,没错的。”高崎说。

    陶洁就抬起头来看他,大眼睛里流露出抱歉的神色来。

    “自从跟了你,我总是给你找麻烦。”陶洁说,“一点也没帮上你。”

    高崎也坐到床沿上,搂着她说:“你怎么这么说呢?你肯跟着我,我就很知足了。我去挣钱,就是为了给你花的。”

    陶洁就趴到他怀里去了。

    “我知道,你做买卖也很不容易。”她在他怀里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师傅对我那么好,我不能不帮她。”

    “知道,我知道。”高崎搂着陶洁,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咱们还有钱,你不用多想。”

    他知道,一万块钱,在陶洁看来,已经很多很多了。这是他挣来的,她就这样给他借出去了,有可能还拿不回来,陶洁心里很不落忍。

    高崎倒没觉得怎么样。

    厨房下面,还埋着一大缸银元呢,钱有的是,只是没有理由拿出来花。

    高崎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上一世,他们没有钱,陶洁也从来没跟他提过借钱给她师傅。

    不过,就算那时候他们没钱,陶洁知道她师傅缺钱,也会像今天这样,对高崎讲,先拿出钱来,能帮她师傅多少,就帮多少。

    可是,那时候陶洁没提。

    为什么没提呢?因为她师傅不缺钱。

    为什么不缺钱?

    今天早上,他去她师傅家,蒋师傅那扣错了扣子的棉袄对襟,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破落国企的工人,日后发生的事情,高崎见识的太多太多了。

    为了挽救她男人的命,这应该就是无奈的选择了。

    那么,好好的,陶洁怎么突然想起来,借钱给她师傅呢?

    难道,蒋师傅的事情,陶洁知道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她回来这么晚,说是跟她师傅唠嗑唠晚了。

    是蒋师傅告诉她什么,还是她也像他早上一样,碰上她师傅在做不好的事情了?

    碰上的可能性不大。

    陶洁是直接去的医院,然后跟她师傅一起回的她师傅家。

    就算有人去找她师傅做那个,有外人在,也不可能守着陶洁就说这个。

    那么,就是蒋师傅自己跟陶洁说了。

    “你是不是知道你师父什么事儿了?”他突然就问陶洁。

    陶洁一下就从他怀里起来了,眼睛里露出恐慌来。

    妻子的眼睛会说话。

    陶洁什么都不说,高崎也明白了。

    可是,蒋师傅为什么要跟陶洁说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有了四十多岁人生经验的高崎,略微思索一下,就明白了。

    上午他对蒋师傅说,她扣子扣错了。蒋师傅做贼心虚,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已经听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

    在她想来,高崎知道了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告诉陶洁。反正陶洁早晚都会知道,她也就无所谓了。

    她留下陶洁唠嗑,把这事告诉她,其实是想通过陶洁给高崎带话,让他理解她的难处,不要把这个事情传出去,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做为一个爱面子的女人,当面来和高崎说这个,她没有这个勇气,就只好借陶洁的口说了。

    不到万不得已,恐怕她连和陶洁说的勇气都没有。

    怪不得上一世蒋师傅的事情,陶洁不知道,也不会想到要借钱给她。

    上一世,没有他撞破蒋师傅的事发生,蒋师傅也就不会对陶洁说这些。

    那么,既然她对陶洁说,是为了让陶洁说给高崎听,她就会把自己的遭遇,对陶洁仔仔细细讲清楚,好让高崎可怜她,不忍心出去说这个事情。

    她没有想到,陶洁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也不会像她想的那样,会和高崎说这些事情。

    陶洁想到的,是她师傅有钱了,就不会去干那些事情了,名声也就保住了。

    所以,陶洁才会回来,问高崎要钱。

    现在的蒋师傅,已经走到那条不归路上去了。就算她肯要陶洁给她的钱,再不去干那种事了,名声就会好了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你都知道什么了?”陶洁恐慌地看着他问。

    高崎只回答了她一句话:“没有不透风的墙。”

    陶洁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师傅的这种事情的,高崎也不行。

    这就如她爸妈如果知道了高崎有钱以后,再来同意他们的婚事,她就会感觉到爸妈很丢人,是一个道理。

    “这事儿知道也不能往外说!”

    高崎已经知道了,陶洁想瞒他也瞒不住,只好叮嘱他说。

    “知道,我不说。”高崎就保证说。

    陶洁就叹息一声说:“师傅有钱了,就不会去求那个男人,趁着知道的人少,和他断了,兴许还来得及。”

    “一个男人?”

    这个和高崎的想象完全不一样,他不由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是啊。”陶洁回答了他一句,接着就变了脸色,吼他,“高崎,你混蛋!你把我师傅想成什么啦?”

    推理出现巨大判断失误,高崎只好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你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师傅的事的,听谁说的?”陶洁开始不依不饶了。

    “我,我其实不知道,就是蒙你给蒙出来了。”高崎只好撒谎。

    “高崎,你越来越坏了!”陶洁不由恼羞成怒。

    这下高崎就顾不上别的了,只好先哄媳妇再说。

    陶洁好哄,不管高崎犯了什么错,只要搂住她,不让她动,把她搂在怀里,温存一阵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高崎力气大,搂住了陶洁在怀里,陶洁也就动弹不得。

42.为了还钱

    蒋师傅和陶洁说这些,其实并没有和那个男人断的意思,也更没有找陶洁借钱的意思。

    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封住高崎的嘴。

    和那男人断了,谁给她钱啊?蒋师傅要强,是断然不肯借别人的钱的。

    俗话说,救急不救贫。要强的蒋师傅,还不起的钱,她是不肯借的。

    大家都不富裕,借了人家的没能力还,谁又肯借给她呢?与其向人家开口遭拒绝,不如干脆就不开这个口。

    陶洁根本没弄明白,她师傅为什么要跟她诉这个苦,却一心想着借钱给师傅,来帮她和那个男人断了。

    她即便拿了钱给她师傅,她师傅恐怕也不肯要。

    不过,蒋师傅并没有像高崎想的那样,滑落到无可挽救的地步,只是和一个男人偷偷在一起,这事儿就还有彻底解决,保住名声的可能。

    “要不,这事儿你别管了。”哄好了媳妇,高崎就跟陶洁商量,“还是我找蒋师傅说吧?”

    “不许你去!”陶洁忽然就又恼了,“也不许你往外说这事儿!守着我师傅,就更一个字都不许提!”

    “为什么?”高崎问她。

    “你傻呀?”陶洁就没好气说,“我师傅要是知道你也知道她这种事,她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陶洁按常理分析,也没有错。

    那时候的女人,都是比较要脸面的。特别是像蒋师傅这个年岁的人,如果这种事情传出去,跟杀了她也没什么区别。

    被高崎撞破了秘密,蒋师傅私下里,还不知多么难堪,甚至有可能一夜无眠,才想出个通过陶洁封住他的嘴的办法。

    既然如此,他更应该找蒋师傅谈谈,打消她心里的顾虑。

    可和比自己母亲小不了多少岁的蒋师傅,谈这种事情,他也感觉很为难。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把钱给陶洁,由着陶洁给蒋师傅试试看,她不要的时候再说。

    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高崎还是找了个面包车,去职工宿舍接了蒋师傅,然后一起去陶洁家。

    一路上,蒋师傅只问他服装店经营的情况,关于借钱和她与那个男人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提。

    蒋师傅不提,高崎也不会主动说。只捡些能说的,关于服装店的事情,和蒋师傅说。

    然后,就是说些蒋师傅提亲之后,陶洁父母同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事情。

    接下来,当然是蒋师傅带着高崎的父母,去陶洁家,两家家长见个面。然后就是定亲,结婚了。

    可这后来的事情,都得陶洁参与,怎么和陶洁说,她父母突然同意了这个事情呢?

    蒋师傅就说高崎:“只要陶洁她爸妈愿意了,剩下的事儿我去做,你甭管了。”

    高崎还是信任蒋师傅的。陶洁是她徒弟,她一定会有办法让陶洁转过弯来的。

    到了那个小镇,高崎和面包车司机在小镇外面,停了车等着,蒋师傅自己去陶洁家。

    这种提亲的事情,高崎是不好跟着的。

    当天中午,陶洁父母留蒋师傅在家吃饭,高崎就和司机在镇子外面的公路边上,找个饭馆吃一顿,等着蒋师傅。

    不出所料,陶洁爸妈很痛快就答应了这门亲事。理由,则是闺女死活就要嫁给那个高崎,他们拦不住。拦不住就不拦了,只好同意。

    陶洁爸妈不揭破这里面的秘密,蒋师傅自然也不多嘴,只说高崎怎么怎么好,找这么个女婿,陶洁一点不亏之类的话,连高崎开服装店这事儿,都没说半个字。

    下午两点,蒋师傅从陶洁家告辞出来,陶洁爸妈非要送她到公路边上的车站。

    高崎和面包车就在公路边上等着呢,他们送过去,就看到高崎了。

    蒋师傅就死活不让送。好在车站到陶洁家有好长一段距离,蒋师傅死活不让他们送那么远,陶洁爸妈也没有过于坚持。

    蒋师傅一个人从镇子里出来,上了高崎租的面包车。

    高崎已经在车里等着,见蒋师傅坐进来,就问她:“他们没变卦吧?”

    “没变卦,好着呢。”蒋师傅就说,“说定了,礼拜天,带上你父母,还有你和陶洁,咱们一起回来,商量定亲!”

    高崎就嘟囔:“证都领了,还要定亲,这不反着来吗?”

    蒋师傅就说:“反着来你怪谁呀?谁让你们不经过大人同意就领证的?记住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陶洁她爸妈知道!”

    高崎就乐呵呵地答应着。

    面包车到了职工医院,蒋师傅下车,高崎没有下来,和面包车一起走了。

    蒋师傅的对象,这时候已经打完吊针,在床上坐着,和临床的几个人聊天,没有什么事情了。陶洁中午送了饭过来,待到上班时间,回去上班了。

    蒋师傅就问他,是在医院里住着,还是回家住?

    她对象还是选择在医院里住着。

    这病容易反复,更不宜多活动,增加肾脏负担。

    蒋师傅就说:“那行,你在这住着,我回去做饭,完了给你送过来。”

    出了病房,蒋师傅直接去了护士值班室,给陶洁打电话。

    那时候,厂里的职工医院,和厂里车间的电话,都属于唐城量具的内部电话,可以随便打的,并不花钱。

    蒋师傅给陶洁打电话,主要是告诉她,她已经回来了,晚上这顿饭,就不用陶洁过来给她对象送了。

    至于做媒这件事,她是打算明天上了班以后,再抽机会和陶洁单独讲的。

    她对象就是才发病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经过透析,恢复过来,也就和正常人差不多,她也就不用请假在医院里陪着了。

    上班还可以干两个活挣点钱,在家里可是一分钱没有的。歇班多了,养老保险都要自己交的。

    陶洁知道她师傅回来了,反而更要过来。

    昨天晚上,高崎跑了三个自动取款机,才取出一万块钱来,让陶洁带着,准备给她师傅。

    那时候,一般一个银行支行外面,只有一台自动取款机。一台自动取款机的最大取款数额,是不能超过五千块的。

    陶洁知道师傅为了钱,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是比她师傅还要着急的。

    蒋师傅前脚到家,陶洁后脚就来了。

    她就觉得奇怪,问陶洁说:“我不是和你说不用过来了,你怎么又跑来了?”

    陶洁就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好的小包来,放到蒋师傅家客厅的茶几上,对蒋师傅说:“师傅,高崎做服装生意,挺挣钱的,所以,我们现在不缺钱了。这是一万块钱,你先拿着,不够了我再给你拿。”

    蒋师傅就一脸吃惊地看着陶洁问:“我没说要跟你借钱啊?”

    陶洁说;“可是,师傅你缺钱用啊。赵师傅住院得花钱,我妹妹上学也要花钱,咱们厂发这点工资,也就够吃饭的。”

    蒋师傅就严肃了脸色说:“陶洁,高崎挣钱也不容易,这钱你拿回去,师傅不要!师傅如果真需要钱了,我会张口跟你借的。”

    陶洁就有些着急,半天说:“师傅,你不拿这个钱,还是要去找那个人。这事万一有一天让赵师傅知道了,你怎么办啊?”

    蒋师傅就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许久才说:“走一天算一天吧。谁让我没有别的本事呢?你赵师傅也没有别的本事。为了救命,他怨谁呀?”

    说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地,默默流下来,大颗大颗地落在自己穿着的裤子上。

    陶洁也哭了。

    “师傅,你不能这样!”她哭着说,“以前,我不知道,也没有能力帮你。可是,现在我有能力帮你了。我求求你师傅,你就把这个钱收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咱们从头开始,不行吗?”

    蒋师傅就默默地摇头,许久才说:“洁呀,哪有那么容易呀?你赵师傅那个分厂也和咱们差不多。这些年,买房子,孩子上学,我们根本就没攒下钱。平时也没觉出啥来,紧紧手,少穿两件衣裳,日子也就过去了。

    可谁想到,你赵师傅会得这个病,一下就不行了。当时我就觉得,这天都塌了呀!

    这个病,花钱就跟流水一样啊,几千块钱,转眼就进去了,可人还是不见起色。

    父母,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呀,连一半医药费都凑不齐。要是没这个人主动借我钱,你赵师傅的命,就没了呀!我当时也知道,这人从一开始认识他,就对我不怀好意。可是,我那时候需要钱呀,顾不了那么多。

    钱借多了,他开始动手动脚,我也不敢反抗,只好半推半就了。可是,你哪里知道,那时候你赵师傅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未卜,我哪有那个心思呀?可人家不管呀,人家借钱,就是为了得到我。我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拿身子还呀!”

    说到这里,蒋师傅就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地哭出声来。

    这些苦,她没处诉说,跟谁也不敢说。要不是为封高崎的嘴,不得不和陶洁说,恐怕这些话,就只有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了。

    陶洁只能陪着她哭,边哭边劝她说:“师傅,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原先咱们没办法,现在咱们不是有办法了吗?”

    蒋师傅就不哭了,痴痴地看着陶洁,过一会儿就忽然笑了。

    “傻孩子,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啊。”

    蒋师傅的笑,原来是惨笑。

    “大家都缺钱啊。”她说,“你赵师傅这个病,花老了。两边父母那里攒的那点棺材本儿,都让他给造进去了。兄弟姐妹的钱,亲戚的钱,都借遍了。再加上这个人的钱,好几万了!

    父母的钱,不还就不还了,兄弟姐妹,亲戚的钱,早晚要还呀!这不是一万两万能还清的事儿啊!

    和这个人,不光是为了给你赵师傅看病,还是为了还钱呀。”

43.只有我能帮你

    这天晚上,陶洁到店里的时候,时间和平时差不多。

    六点刚过,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的路灯都亮起来,照的中心路一片辉煌。路两边的商铺,灯光也是连成一片。

    整个中心路,就沐浴在灯光的海洋里。

    商铺门口的大功率音箱,播放流行歌曲的,播放商品促销广告的,都把音量调到最大,把整个大街都吵的沸腾起来。

    陶洁进门,和胡丽丽、陈春梅打过了招呼,就直接上楼。

    她没有像往日一样,进门脱大衣,帮着整理衣物,而是直接坐到了楼上那组沙发里,不言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值晚上饭点,街上虽然热闹,大家忙着回家吃饭,进店的顾客并不多。

    高崎也是在这时候要晚饭,让附近的饭馆送过来。

    胡丽丽和陈春梅在楼下吃,高崎和陶洁在楼上。

    偶尔有进店的顾客,楼下胡、陈管,楼上就是高崎两口子。

    经过这许多时候的锻炼,高崎已经可以独立应付客人,陶洁也可以了,只是水平各有高低,没法像胡丽丽那样,把真正有购买欲望的所有顾客都想方设法的留下来。

    陶洁显然心情不好,高崎没敢直接问,而是把饭馆送来的饭在茶几上摆好,问她说:“吃饭吧?”

    “不想吃。”陶洁就说一句。

    高崎这才问:“怎么啦?”

    “师傅不肯要咱们的钱。”陶洁就冒出这么一句。

    这个结果,高崎已经预料到了。可是,他没法和陶洁讲明白,蒋师傅为什么不肯要这个钱。

    一来是他本来就嘴笨,不善于讲明白有些复杂的道理。

    二来,他是中年人的思维,当然就更能理解同是中年人的蒋师傅,心里想什么。而陶洁只有二十二岁,好多中年人心里过于细腻的想法,她是无法理解的。

    “先吃饭,吃了饭再说。”他就对陶洁说。

    陶洁也真有些饿了,就把大衣脱在沙发上,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坐下,拿了筷子吃饭。

    陶洁的大衣,是店里胡丽丽才订的货,细鸭绒的品牌货,市面上要买到一千多的。而去年这个时候,陶洁还穿不起这么昂贵的大衣,穿的是那种粗呢子大衣,死沉死沉的。

    今年的陶洁,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已经都是高档货了,这在唐城量具,是很少有人可以穿的起的。

    上一世的时候,晚上和妻子出来逛街,看着妻子美丽的脸庞,映照在服装店外面的灯光里,看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望向街边的品牌商店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时装,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高崎心里就难过的要死。

    他买不起妻子喜欢的那些衣服,他们的钱,要用来买楼,还贷。

    如今,妻子终于把最好的时装都穿在了身上,也算是实现了他心里一个小小的愿望。

    高崎有钱了,而且自己店里就有她喜欢的衣服,陶洁也就不再那么抠门,舍得穿了。

    有时候,工友们就说她:“陶洁啊,你穿这么一身来上班。挣一月能挣回你一双皮鞋钱来不?都这么有钱了,你还上什么班啊?”

    陶洁就不愿意穿着好衣服上班,可是高崎不让。

    “我们只活我们自己的,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我们有条件,为什么不穿?”

    有时候,陶洁就觉得,高崎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陶洁只吃了半个馒头,就不吃了。

    高崎知道她心里为师傅难过,就跟她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和你师傅说。”

    “你不能去。”陶洁说,“师傅会抹不开面子的,万一想不开了,反而更麻烦!”

    高崎就不说话了。

    他经历过那个下岗的时代,见过更多的酸甜苦辣咸,比蒋师傅更惨的,他都见过。

    人到了面临生死存亡的地步,哪里还顾得上讲究什么面子?

    蒋师傅这是刚刚开始,还顾忌面子。再发展下去,她就会知道,面子值几个钱?一家人都因为她的牺牲而活着,才是硬道理。

    蒋师傅是他尊重的好人,他不想让她像以前那样,活到没脸没皮。他也不想让陶洁因为她师傅而难过。

    这个事儿,他不能不管。

    “师傅对我真好,”陶洁还放不下她师傅,感叹着说,“都这样了,还忘不了为我的事儿操心。”

    高崎就不动声色,看着陶洁问:“你什么事儿啊?”

    “我爸妈啊。”陶洁说,“他们也真是,来了不找我,偷偷去找我师傅。”

    “找你师傅干什么?”高崎就明知故问。

    陶洁说:“我爸妈拗不过我,同意咱们的事了。蒋师傅和他们说好了,给咱们当媒人,礼拜天要咱们带着你爸妈,还有她,一块去我家,商量订婚的事儿。”

    陶洁说这话的时候,话里就带了不少的兴奋出来。但陶洁矜持,还是劲量压抑内心的激动与兴奋。可高崎还是可以听出来的。

    二十二岁的陶洁,在高崎眼里,就多了许多的孩子气。前脚还在为她师傅难过,后脚就因为父母同意了她和高崎在一起,而变得兴奋了。

    “真的啊?”高崎也装出一脸兴奋来说,“那咱们现在就去跟我爸妈说去呀?”

    陶洁说:“离礼拜天还早呢,咱们明天去说也不晚。明天我请半天假,下午咱们去你家。”

    高崎就十分爽快地答应着。

    他爸妈这边就在城里住着,有时候还会到店里来看看他们。他妈也是干售货员的,有空也会来帮忙,说胡丽丽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的,净来给他捣乱。

    但陶洁父母的事情,高崎没敢跟父母说,唯恐他们说漏了嘴,让陶洁知道了难堪。

    他和蒋师傅本来就商量好了说辞,就说陶洁爸妈来找过蒋师傅了,不管他们的事了。

    然后,蒋师傅就答应当媒人,领着男方的家长和两个人,去陶洁家认门。

    蒋师傅会特意嘱咐陶洁,她爸妈不让她知道他们来找过她这件事,因为他们好面子。到时候别说漏嘴了。

    对这一点,陶洁深信不疑,因为她也好面子。

    如此一来,两边就都可以瞒住,陶洁也就可以和父母和好如初。即便将来这事儿漏了,他们已经和好了,也就都不会计较。

    第二天说好了要去高崎家,上午陶洁还是要去上班。

    那时候破败国企里,做工人也是很难的。没有保底工资,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不干就没有工资。

    想多干活,就得和组长搞好关系,有活了人家才肯给你。

    活给你了,你得保质保量地把活给人家干出来。要不然,下次人家就给别人了。

    所以,陶洁得先去上一上午的班,把组长派的急活赶出来,别给人家耽误了事。下午没事了,或者没有急着要的活了,才好请假忙自己的事。

    原来的时候,陶洁的组长是她师傅,还好说话一些。现在,她师傅因为自己对象的病,整天的请假,已经没法担任组长了。

    话说回来,她师傅是组长,她就更不能耽误干活,不给她师傅长脸。

    她师傅当组长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偷偷照顾她一下,多给她点活,让她挣的多一些。

    早上起来,陶洁去上班了,高崎就给蒋师傅打电话,说有事情和她商量,要去她家里找她。

    在高崎看来,蒋师傅这个事情,是拖延不得的,时间长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坏名声更容易传出来。

    而在蒋师傅那里,知道她这个事的,就只有陶洁和高崎两个人。

    万一将来走漏了风声,蒋师傅第一个要怪的,恐怕就是他们夫妻两个。

    蒋师傅已经在班上了,去车间办公室接了高崎的电话,还以为是高崎和陶洁的事情出了差错,就又请了假,着急忙慌地回家等高崎。

    她为人热心肠,谁的忙都肯帮,这大概也是高崎比较尊重她,不忍心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的一个主要原因。

    高崎到蒋师傅家的时候,蒋师傅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了。

    在蒋师傅家的沙发上坐下来,高崎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就奔了主题。

    他说:“蒋师傅,如果你愿意跟着那个人,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如果你不是真心想跟着他,我就有办法,帮你把债都还上,还不耽误给赵师傅治病。”

    蒋师傅脸“腾”一下就红了,愣了半天,才弄明白他说什么。

    在她觉得,高崎突然就说这个,太莽撞,让她接受不了。

    可是,高崎这人不会东拉西扯,干什么都喜欢直奔主题。这事儿早晚都得说,越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说,就越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蒋师傅才平静了心绪说:“小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该说的我已经和陶洁都说了,这事儿你们帮不上忙。你只要不把这事儿说出去,我就感激你了。”

    “蒋师傅,你错了。”高崎一脸严肃说,“这事儿别人恐怕真帮不上忙,只有我能帮你。”

    “你怎么帮我啊?”蒋师傅根本不信他,有些心不在焉,顺口问他。

    高崎说:“你如果想跟那个男人断,我可以让那人同意你和他断,而且他不敢往外说一个字,保住你的名声。”

    “然后呢?”蒋师傅就问,“你帮我把债都还了?那你这个人情,你的钱,我拿什么还你?”

44.你的手艺就是钱

    高崎严肃着脸色,对蒋师傅说:“债,我不用替你还,你自己就有本事还。不但有本事还,你和赵师傅,将来还会越过越有钱。”

    蒋师傅看高崎半天,忽然笑了说:“我还有这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高崎说:“蒋师傅,你包的水饺,陶洁最爱吃了。不止陶洁爱吃,大家都爱吃。”

    蒋师傅不明白问:“这个跟还债有啥关系?”

    高崎说:“当然有关系啊。你想啊,现在市面上的韭菜肉馅水饺,都卖到八块钱一斤了。一斤水饺的成本,是多少钱啊?这个我不会算,蒋师傅你是行家,你算算。”

    蒋师傅疑惑地看他一会儿,就算着说:“面五毛一斤,半肥半瘦的肉是三块二,酒菜六毛……一斤水饺三两肉,三两面,三两韭菜……成本超不过三块钱。”

    高崎说:“咱再加上人工水电煤气,就算五块钱。蒋师傅你卖一斤水饺,就挣三块。”

    蒋师傅就问:“你是说,让我下班在家包速冻水饺卖?这倒是个主意。”

    高崎就笑一下说:“指望你在家卖,咱们职工宿舍里这些人,都挣这么点工资,你一天能卖几斤啊?”

    蒋师傅就问:“那怎么卖啊?”

    高崎说:“当然得开个水饺铺卖啊。蒋师傅你看啊,现在城里外地来打工的人员越来越多,还有好多外地来做买卖的。

    说实话,我在城里做买卖,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能吃上一顿合口的饭,真的是挺难的。

    如果蒋师傅你在城里开个水饺铺的话,我保证第一个就吃你的水饺。为啥?不是照顾你生意,是因为你的水饺好吃。

    你想啊,像我这样的,一顿最少得六两水饺才够吧?就算半斤一份,这一份你最少挣一块五。

    城里人口多啊,这一天中午、晚上两顿饭,你买一百份不成问题。

    蒋师傅你算算,你一天买一百份水饺,可以挣多少钱?”

    蒋师傅就算:“一份一块五,十份就是十五,一百份,妈呀,一天能挣一百五?”

    高崎说:“这个还是咱们尽量往少处算的。就你这手艺,我敢说,你一天净整三百块钱,绝对没问题!”

    蒋师傅就不说话了。一天三百,就是她小一月的工资。这要是干一个月,顶她一年的工资都绰绰有余!

    高崎看出来,蒋师傅活动心思了。

    他就又说:“我知道,蒋师傅你心里在想,你已经四十多了,再熬几年就退休了。退了休,社会上给发退休工资,就按翻番的发。那时候你一月就能拿一千多。

    蒋师傅,我就再给你算笔账。你现在在厂里,连工资带厂里给你交养老保险,一月咱就按六百算,你干一年,也就七千二。可你出去包饺子买,干一个月,恐怕就是这个数!你干一年,就顶你干十二年甚至是十五年的!哪个划算?

    再说,咱们厂交养老保险,都是按最低系数给咱们交,只有干部才交平均系数。七年以后你退休,拿的也是社会上的最低工资,恐怕到不了一千块,也就七八百块。

    你自己干,自己交养老保险,有钱了可以按最高系数交,把平均系数值往上拉一拉,到退休的时候,你拿的反而要比在厂里退休多。

    你想想蒋师傅,到底哪个划算?”

    蒋师傅想半天才说:“可是,做买卖有风险啊,万一赔了,那可就没有活路了。”

    高崎说:“咱这样,蒋师傅。这不昨天陶洁给你拿一万块钱你不要吗?今天我再拿给你,赔了算我的行不行?”

    蒋师傅说:“那可不行。我做买卖,咋能让你赔钱呢?”

    高崎说;“要不这样,我出资金,你出技术,挣钱了咱们对半分,赔钱了都算我的。你放心蒋师傅,我现在的服装店,一月好的时候都能挣两三万,我赔的起。而且,就算你干赔了,咱关了铺子,你来我店里帮我卖衣裳,我一月也能给你一千块,这不比你在厂里挣的还多?你知道我雇的那个经理一月挣多少吗?两千,这还不算奖金。算奖金她能拿到三千一月!”

    蒋师傅就睁大了眼睛,将信将疑问:“能挣这么多啊?”

    高崎就笑:“要不要我再给你算算我这钱是怎么挣出来的?就跟算你包水饺挣多少钱一样,只不过我这本钱大一些。本钱越大,挣的肯定就越多了。”

    蒋师傅说:“你别算了,算了我也不懂。赶明天我去和你赵师傅商量商量。”

    高崎说:“赵师傅整天在厂里上班,他什么也没见识过,你找他商量,他肯定不同意。”

    就感慨着说:“咱们唐城量具这些工人啊,就是老闷在咱们厂这一亩三分地上,见识太少了!”

    就又接着劝她:“蒋师傅你听我的没错,我整天在外面混,啥没见过啊?我要不挣钱,能拿出钱来给你当本钱,能敢这么和你说话,让你不要工作了吗?蒋师傅,你觉得,我能害你吗?你看陶洁现在穿的,你就知道我没撒谎了。”

    这个倒对。

    陶洁这小丫头,现在可是直接不得了,品牌衣裳穿着,最好的手机用着,小踏板骑着,全唐城量具有几个到这份儿的?把分厂这帮小狐狸精们给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说到陶洁,蒋师傅就想起来了,问高崎说:“可是啊,你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让陶洁上班呢?”

    对呀,这还真是个问题。陶洁唯恐他干买卖赔了,不肯下岗,他也没办法。

    可这话不能跟蒋师傅这么说。要不然,刚刚给她鼓起来的勇气,恐怕又得没了。

    “她不是不放心你吗?”高崎就急中生智说,“你只要肯去做买卖,我就让陶洁和你一起下岗,跟着你干!”

    这下把蒋师傅给感动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唉,这孩子,我没白疼她!”

    蒋师傅终于让高崎说动了心。可是,店铺上哪里找呢?

    其实,高崎早就给她找好了。

    就在他的服装店后面,有一条小街道,从商场路和中心路都能走过去。由于挨着商业繁华区,这小街巷里,本来就有几家饭馆,生意也不错。

    高崎是经历过未来的,这巷子后来就成了很有名的一条小吃街。一家卖水饺起家的铺子,后来又兼营炒菜,一步步做大,在唐城开了两家分店,成了唐城最有名的饺子店。

    而现在,那家饺子铺还没有。饺子铺的两间店面,现在是一家街道小厂的车间。

    街道小厂早就经营不下去,倒了。那个车间,却因为过于破旧,又不在主要街道上,还没有人租。

    后来,那家饺子铺就是租的这个车间。

    高崎曾经吃过这家饺子铺的饺子,味道确实不错,但比起蒋师傅包的饺子,还是差着一些。

    那味道不如蒋师傅的水饺,都能卖出名堂,蒋师傅就一定能卖出名堂。

    所以,高崎敢跟蒋师傅打这个包票。

    高崎就跟蒋师傅把他看好的那个地方,跟她说了。

    然后就说:“那里挨着两条市里最繁华的商业街,做买卖的都在外面吃。只是这些做买卖的,一中午你卖一百份都不够,就怕将来你包饺子的速度,没有顾客吃的速度快!”

    蒋师傅让高崎给说的,兴奋地不得了,终于下了决心。

    可是,这么大的事儿,不和她对象商量,她对象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她。

    高崎心里这个气,你为了钱出去找男人,就跟你对象商量了?

    可话还不能这么说。

    他就说:“你这时候跟赵师傅商量,他肯定不同意。你干起来了,挣钱了,赵师傅自然也就同意了。再说,我妹妹也在城里读书,你总是埋怨没工夫照顾她,这你去城里了,不就可以照顾她了?赵师傅也可以在市里的医院做透析,比咱职工医院条件还好。”

    “咱职工医院报销多,不是便宜吗?”蒋师傅说。

    高崎说:“你都挣大钱了,还在乎那点小钱呀?”

    这句话就把蒋师傅给说笑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挣大钱。”

    高崎就严肃了说:“蒋师傅,你的手艺就是钱啊!你听我的,我保证你将来会挣大钱。你现在欠的这几万块钱,将来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大钱。你如果不听我的,我保证将来你会后悔。”

    说到欠钱了,蒋师傅的脸色就暗淡下来。

    “我不是不想跟那个人断。”她就对高崎说,“你赵师傅抢救过来,没了生命危险以后,花钱没有那么多了,我就不想和他了。可是他不愿意,说不和他,就得把他给我的钱还他。我上哪儿弄钱还他?”

    高崎就问:“他给你多少钱?”

    蒋师傅说:“前前后后的,有八千多吧?”

    高崎就点点头,又问:“这人是谁,你能跟我说个实话吗?”

    蒋师傅犹豫半天,终于吞吞吐吐说:“就是,就是供应处的刘处长。”

    高崎就又点头,然后说:“你放心吧,蒋师傅,他以后再不会来纠缠你了,这事儿就权当没发生过。”

    “可是,我还欠着他钱啊。”蒋师傅说。

    “他霸占了你,还想白霸占啊?”高崎声音就高了,“给这几个钱他还想要回去?不是顾忌你的名声,他再掏这么多,这事儿都不算完!”

45.勤俭朴素的大孝子

    高崎从蒋师傅家出来,就回城里的服装店了。

    昨天说好了,和陶洁一起回父母家,商量去她家的事情。陶洁下了班会来服装店,和他一起回家。

    厂子离市区远,陶洁平时上班,中午就在厂里食堂吃,高崎就在店里吃,平时也没时间回家。

    高崎昨晚给他妈打了电话,说今天中午和陶洁一起回家。

    知道他们中午回来,高崎妈就在家里包好水饺,等着儿子跟媳妇回来,一起下了吃。

    陶洁人漂亮,性格也好,不像别人家媳妇那般的小心眼儿,到了婆婆家斤斤计较。人也勤快,来家就下手干活,拖地收拾屋子做饭,从来都不闲着,也没拿自己当客人。

    和上一世一样,对这个大儿媳妇,老两口是说不出来的满意。

    唯一的遗憾,就是人家闺女家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为这事儿,高崎爸妈也犯愁。

    这会儿听说陶洁爸妈同意了,不止陶洁高兴,高崎爸妈也高兴,算是去了一块心病。

    婆媳俩都真心换真心,处的跟娘俩似的,高崎也就敢晚上把陶洁一个人留在他妈家,推脱店里有事儿,去一下就回来,单独跑出去了。

    他出去,不是因为服装店真有事,也不是和岳帆他们去鬼混,还是为了蒋师傅的事。

    这个事他不出面,蒋师傅还是会和上一世一样,在厂里落个不好的名声。

    蒋师傅那么好一个女人,就算没有陶洁这层关系,高崎也不忍心看着不管。

    供应处那个刘处长,他不认识。但有一点他心里清楚,这世上的好人,大都怕坏人。像刘处长这样的人渣,虽然不能算好人,一样也怕坏人。

    高崎不欺负好人,在唐城量具的好人眼里,还算不上坏人,不见得可以让刘处长害怕。

    他得找个在唐城量具人人都怕的痞子,和他一起去吓唬刘处长,才能镇住他,让他再也不敢去找蒋师傅,甚至提也不敢再提这件事情。

    自在城中村打了那一回架,高崎在唐城的痞子圈里,已经有名了。

    服装店主要靠胡丽丽,岳帆有事找他,他也跟着去。

    岳帆也不是痞子,基本不干欺负人的事情。用他的话说,叫替天行道。

    只要不违背良心,高崎就跟着去,有时候也背不住和别人干架。

    如此一来,他的名声,在唐城的痞子圈里,也就有一号了。

    唐城量具的好人不知道他,厂里的痞子们,都是和社会上的痞子圈通着的,他们都知道高崎。

    他这时候找个厂里的痞子帮忙,估计不管找谁,大家都会给他这个面子。

    唐城量具人人都怕的痞子,自然就是老摩托赵国栋莫属了。这小子是本厂子弟,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数不胜数,早就臭名远扬了。

    高崎和赵国栋一直没什么来往,但他知道,老摩托喜欢堵博。

    在唐城量具的单身宿舍里,住着个叫刘强的痞子,在厂里也很出名。刘强可以算五毒俱全,在自己宿舍里,常年设个赌局,从当中抽份子钱。

    高崎就骑了陶洁的踏板,直接奔刘强的宿舍去了。

    工厂的单身宿舍,都是门对门的筒子楼,基本没人管理,乱糟糟的。楼道里也没有灯,到了晚上黑漆漆的,不是住在这里,或者是经常过来的熟人,没人敢进来。

    唐城那些犯了事的痞子们,也喜欢跑到这城郊结合的三不管地带,躲避警察的追捕。

    高崎摸着黑上了刘强住着的三楼,再摸着黑走到走廊最里面,在南边那个门口停下来,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个脸来。

    那张脸高崎不认识,对方好像也不认识他。

    “找谁呀?”那人一脸厌烦地问,声音不大。

    “赵国栋。”高崎只回答了三个字。

    “你是谁?”那人又问。

    “高崎。”

    这句话管用,那人整个脸就露出来了。

    “这里没有姓赵的。”他回答高崎。

    “你去和刘强说,高崎来了。”高崎冷冷地说。

    那人还想在门口挡着,高崎推他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去,自己走进去。

    屋里灯光昏暗,七八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没有扑克牌也没有麻将,只放着几个带盖的陶瓷杯。

    这是一种赌点的游戏,解释起来挺复杂,带盖的陶瓷杯子,就是赌具。

    而赵国栋,就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上。

    高崎就回过头来,照着那个开门人的脑袋,扇了一巴掌,“啪”一声脆响。

    “你不说没姓赵的吗?”

    对这种小痞子,越客气他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只有比他还横还狠,他才怕你。

    那人挨了高崎一巴掌,竟然没敢还手,乖乖躲到一边去了。

    屋里本来乱哄哄的,这下就立马静了下来。

    显然,里面好多人都认识高崎,没人敢出声。

    “赵国栋,你出来一下。”高崎站在门口,对老摩托说。

    老摩托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恐慌,坐在那里没动地方。

    一边刘强就过来了。

    “高哥,给个面子,这里可不适合打架。”

    高崎和老摩托之间的梁子,好多人都是知道的。

    高崎看看他,冷着脸说:“谁告诉你我要打架?”

    就不再理他,对着老摩托说:“我找你有事,不和你打架。我在门口等着你。”

    说完了,直接出门,在走廊另一头等着老摩托。

    他知道,老摩托不敢不出来。

    不出来,等于是他认怂。认怂他也不敢不出来。

    如果高崎真是找他有事,驳了高崎这个面子,日后高崎就不会是一个人过来找他。如果高崎把岳帆、老虎他们也一起带过来,他就得有麻烦。

    果然,时候不大,老摩托出来了,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有点小心谨慎的样子。

    高崎就在走廊另一头,打着了打火机,照亮自己的脸,然后再冲老摩托招招手。

    老摩托就过来了,走到高崎面前问:“什么事儿?”

    高崎用打火机照亮自己这一边,就是为了让老摩托看清楚,就他自己,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帮我找个人行吗?不白用你。”高崎就回答他。

    “谁啊?”老摩托问。

    “供应处刘处长。”高崎说,“你给我帮帮腔,镇镇他。”

    赵国栋问:“你高哥出马,还用的着我帮忙啊?”

    高崎认真说:“在唐城量具,你名声比我好使。”

    高崎都夸他名声大,老摩托就有些得意了。

    “到底什么事儿啊?”他问高崎。

    听语气,是愿意给高崎帮忙了。

    “你跟我去就行了,”高崎说,“我不是想真动手收拾他,吓住他就行。”

    “好吧,我给你这个面子。”

    老摩托就跟着高崎走了。

    他倒是不想给高崎这个面子。可高崎身后有一帮厉害弟兄,随便拿出一个来都不是他敢得罪的。

    不给面子,高崎不用亲自出面,随便找个人,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刘处长住的宿舍区,离单身宿舍也就几百米的距离。高崎把陶洁的踏板就放在单身宿舍的楼下,一路和老摩托走过去。

    走在路上,高崎掏出烟来,和老摩托一人一支点上,边走边说他为什么要找刘处长。

    “我有个远房的姨,家里遇上点难事儿,借了这家伙点钱,现在还不起。这家伙就想让我姨拿身子还他,天天去骚扰我姨。我就是想吓住他,让他以后不敢去找我姨。”高崎就告诉老摩托。

    他不想让老摩托知道,他说的这个姨,到底是谁。

    “就这么点事儿,还用咱们亲自去。你早说一声,我找俩小兄弟就办了。”老摩托说。

    两个人一路走着,抽着烟说话,远处看着,就跟两个好朋友差不多。

    没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刘处长家的楼下,两人直接上楼,到门口敲门。

    一会儿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五十来岁,挺黑的国字脸,长得很敦实,给人一种老诚严肃的感觉。

    这人正是刘处长。

    刘处长在唐城量具也算挺出名,高崎对他有印象。

    刘处长的出名,是因为他的简朴和孝顺。

    他平时总穿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涤卡中山装,骑个锈迹斑斑的老式弯把大梁自行车。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穿涤卡中山装,打扮的跟进城务工的农民一样?

    所以,在唐城量具的职工们心里,刘处长是最简朴的干部,应该和贪污沾不上边。

    可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个人,后来出了事,从他家的床铺下面,搜出来的钱有几十万。都是一万一沓地绑着,整齐地铺在床铺下面的。感情这家伙每天都睡在老头票上。

    高崎是真不知道这个梗。要是知道,说不定还会惦记着再讹他些钱出来,给蒋师傅还债用。

    刘处长的另一个好名声,就是孝顺。

    据说他爹是个酒鬼,顿顿饭都得喝酒,谁都劝不住。

    刘处长父母家住在城里,每个礼拜天,他都会去城里看父母。去之前,到街上的小卖部里,花十二块钱买一捆啤酒,绑在那个老式弯把自行车后架上,驮了给他爹喝。

    为了他爹少喝点白酒,他才每个礼拜天驮一捆啤酒回去,让他爹喝啤酒,这样摄入体内的酒精量就会少一些。

    在唐城量具的小卖部里买啤酒,一捆十二瓶,比在城里买要便宜两块钱。

    为省这两块钱,刘处长就在自家这里买好了,骑自行车驮二十里地,到城里他父母家去。

    从表面看,这还真是个勤俭朴素的好官,大孝子。

    高崎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他借钱给蒋师傅,又趁机欺负她,蒋师傅不愿意和他了,他又逼着她还钱。

    这就叫趁人之危,欺负良家妇女,不是好东西!

    刘处长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他不认识的年轻人,也是吓了一跳。

    高崎他不认识,那个高崎身边的矮个,他还是很快就认出来了,唐城量具有名的小痞子,老摩托赵国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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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从重生开始介绍:
“高崎,你说说,咱们怎么干,才能让工厂重新振兴,让大家伙都吃上饭?”
“嗯……把工厂院墙和大门都拆了,把厂房里的设备都卖了,利用卖回来的钱,进海鲜,在厂房里,办个海鲜市场……”
“啥?!”
高崎每一个主意,都能把大家吓死。
可就是这些吓死人的主意,成就了一个了不起的传奇……传奇从重生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传奇从重生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传奇从重生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