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混混与精英
罗甸军是个红脸汉子,不愿意欠别人一丝一毫的人情债。
可命运又总是在捉弄他,让他一次一次地,不断地亏欠别人。
没有乔海军跟警察胡说八道,把所有事情都揽下来,给警察弄清楚真相制造那么多麻烦,他跑不了。
乔海军死了,他应该替他当儿子,照顾他的老娘。就算不能在海城露面,匿名给他老娘寄些钱,总是可以的。
可是,堂堂七尺汉子,在外面混的,连自己和妹妹都养不活,又哪有余钱照顾乔海军的老娘?
石磊出来,到处找他,想跟他一起混。他不敢联系石磊,不是怕暴露行踪,也不是怕兄弟拖累他,是他没那个本事,带着石磊混饭吃。
如果,他当初找着石磊,把他从海城带出来,石磊就不会死。
妹妹就更惨。学习在年级里都拔尖,就是因为他,被迫放弃学业,跟着他混社会。
如果没有他,妹妹会像所有学习好的孩子一样,考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
还有爸妈,如果没有他,他们不会走那么早。
如今,又欠下高崎这么大一笔债。
他自持本事了得,砸了聚香坊然后脱身,十拿九稳。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人家高崎那才是真正的搏击术,他这种打架当中练出来的经验,根本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过去苟且偷生,是为了妹妹。现在,把妹妹交给高崎,他放心。
没了牵挂,他就不想欠高崎这个人情债,替他除了最大的对手,也算是报答高崎了。
他想不到,高崎年纪轻轻,还不到三十岁,却深藏不露,对他的想法洞若观火。
“你干完了怎么办?”高崎问他,“等着警察抓你,枪毙你?”
罗甸军淡淡一笑说:“那就看运气了。他们抓不到我,我就多活几年。抓到我,算我运气不好。”
高崎接着就问他:“你想过没有,你没了,小嫚心里会不会难过,你让她怎么办?”
罗甸军脸色黯淡下来,过一会儿说:“难过是暂时的。我相信你,没有我在你也不会亏待小嫚,会拿她当亲妹妹待的,这我就放心了。”
高崎就摇摇头说:“罗哥,你错了。你的位置,在小嫚心里,谁都代替不了。失去你,她会难过一辈子的!”
罗甸军就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过一会儿,给他一个思考的时间之后,高崎才又说:“罗哥,时代变了,过去那些打打杀杀的办法,不行了。司老大之所以守着盛世大舞台起不来,还跑出来想歪门邪道和我争海鲜市场,不是他没有机会,是他的脑袋,还停留在打打杀杀那个地步,根本没什么长进。
如今是经济时代,法治社会,咱们这些人,要转变思想。相比起其他人来,咱们这些人,更有发展起来的优势,因为咱们讲义气,胆子大,敢干,能吃苦。
可是,敢干不是蛮干,得学习,得利用这个时代赋予的优势条件。”
说到这里的时候,罗甸军就有点糊涂了,疑惑地望着高崎,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
高崎就看着他笑笑说:“你困不困?要是不困,咱哥俩就喝着酽茶,聊一晚上,怎么样?”
罗甸军说:“不困。说实话高崎,自从和你说话,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和道上其他的朋友不一样。你讲义气,功夫好,这个是道上的性子。可你也没有我们这些人身上的,怎么说呢,那种匪气吧?感觉你又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
高崎就又笑,然后感慨说:“这就对了,说明我已经变了。以后的江湖,没有表面上的打打杀杀,有的是商场上的博弈。只要咱们把道上那些智慧都转换成商场上的计谋,咱们就会是成功的商人。
你在外面做这些年生意,老是不成功,有个通缉犯的名声,碍手碍脚不假,可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你没把道上那些智慧和手法,转化成做生意的计谋。
有时候吧,道理到了一定境界,都是相通的。条条大路通罗马,这话是有哲理在里面的。”
罗甸军皱着眉头听他说。
高崎的话里,好像有许多他过去思考过,却没有想明白的东西。似乎好多东西,都隔着一层窗户纸,模模糊糊的,他似懂非懂。而高崎的话,似乎是正要捅破那层窗户纸,让他眼前明亮起来,看到一条他本该早就该看到的,更加明亮的大道。
就听高崎继续说:“你比如说吧,过去咱们在道上成名立腕儿,唐城司老大,海城乔海军,为什么要立这个腕儿?就是要大家都知道我是老大,我想要的别人不能抢也不敢抢,谋个更大的发展。
那咱们现在做生意,举个例子,我的蒋师傅水饺,现在两个店了,供不应求。为什么?我把这个招牌立起来了,不是别家的水饺就一定不如蒋师傅水饺。有的店家专门跑我这里来偷师学艺,做的并不差,可是就没有我卖的好,我也从来对蒋师傅水饺的配方不保密,但大家就是吃我的。为什么?腕儿!大家吃水饺,是冲着这个腕儿去的。
司老大就不怕死,就果真有传说的那么厉害?不见得。可别人为什么就不敢和他争呢?腕儿!一个道理。这放在现在,就叫品牌效应,从众心理。”
罗甸军不由频频点头,有顿开茅塞的感觉。
“我当初手里有搬迁找回来的一部分钱,还会做不少海城的小吃。刚出来的时候开了个小饭馆儿,如果我打个牌子,就叫海城什么小吃,或者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说不住就经营下去了,也不会让别人学了去,回过头来把我给挤垮。”
罗甸军开始开窍了。
“对啊。”高崎说,“这只是一个办法。咱们道上办法多着呢。就说司老大那时候为非作歹没人敢管,是公家怕他吗?不是。为什么不管呢?这个我不说你也明白。
那你看我现在的买卖,顺风顺水的,如果我不把道上那些交往的本事拿出来,在背后做好了文章,能这么顺风顺水吗?”
罗甸军就又点头说:“对呀!初来乍到,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要拜山头呢?不只是道上的,公家的山头也得拜呀!”
他一下就来了精神,瞪眼看着高崎问:“哎,你这些道理,都是自己琢磨明白的?”
高崎嘿嘿一乐说:“我有那么聪明吗?得学习呀。你看我的公司里,现在光大学生就有十几个了,都是在其他单位,有了一定工作经验,待遇却不行,让我给挖过来的。
这些人,经验有,理论也有,就是没有施展的机会。我给他们施展的机会,然后跟着他们学。他们每搞一个事情,我都会问为什么?他们把现代的理论告诉我,我就把这些理论联系到过去道上咱们常用的一些手法上,这么着一联想,好多道理就都懂了,而且可以举一反三,琢磨出更高明的道理来!”
罗甸军恍然大悟说:“哎呀,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是咱们道上的人,又不是道上的,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哎,你再给我讲讲,还有哪些做生意的道理,和咱们道上是一样的?”
高崎却突然不讲了,看着他似笑非笑问:“罗哥,你现在还想拿自己的命,去换司老大的命吗?你想想,咱们都是豪杰,会做生意了就是社会精英,跟这么一个二百五换命,值不值得?”
罗甸军却突然沉默了,低下头去不说话。
高崎就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想着欠我个人情。可是罗哥你想过没有?你在道上当年能混这么出色,绝对比别人聪明。要是你也像我一样,把道上的道理和商场上的道理融会贯通了,你将来对我得有多大的帮助?起码,你可以替我撑起一片天来,就跟胡姐一样。要是那样,你还给我的人情,比和司老大这种二百五拼命,要强出多少倍去?”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罗甸军仔细思考的问题。
想了许久他说:“可是,司老大这里,是你一个实实在在的威胁,有他在,对你很麻烦的。”
高崎承认说:“这个我知道。可是,刚才我不跟你说了嘛,咱不能再跟过去一样,干那些打打杀杀,二百五,混混才肯的事情。这是法治社会了,只有傻子才肯拿性命闹着玩。咱还是要用商场上的规矩对付他,多动脑子。实话跟你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对付他的办法。你这样盲目蛮干,反而会破坏我的计划,没准儿还要牵连到我。毕竟你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小嫚也在我这里。
拿你的命换司老大的命,小嫚不肯,我也舍不得,关键还是不值得!”
这一晚上,两个人聊了很多很多,最后把身上的酒劲儿都聊没了,一直到外面天亮了,这才坚持不住,各自上床睡了过去。
高崎觉得,他这一晚上的工夫,并没有白费。从罗甸军跃跃欲试的样子来看,他对以后的生活,已经有了向往和期许。
一个对未来怀有希望的人,是不会轻易去自寻死路,找人拼命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尽快解决掉司老大,不仅仅是因为这家伙是他的绊脚石。司老大那边解决了,也就绝了罗甸军要干掉司老大,报答他的路,可以彻底放心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两个人才醒来。而这时候,岳帆已经领着梁超和老虎走了,只留下赵迷糊等着他和罗甸军起来。
另外,罗小嫚和王利也在。
269.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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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崎和罗甸军起来洗漱了,带了大家出去吃饭。
吃过饭之后,高崎就让赵迷糊领着罗小嫚到他各个店里去转转,看她喜欢干什么。他则带着罗甸军和王利去海鲜市场看看,完了再和他们去租房子。
租房子的事儿,罗甸军不肯麻烦高崎。他手里还有钱,在唐城也呆一年了,知道去哪里找房子。
他还有案底,不能随便找地方。得找那种不容易被别人发现的地方才行。
他这么一说,高崎倒有了一个新主意,劝罗甸军最好不要到城里去找房子,倒不如就租海鲜市场附近,那些唐城量具宿舍区的房子。
他就给罗甸军解释,为什么要他在这里找房子租。
和所有那个时代的不景气国企一样,唐城量具的效益,早已经一天不如一天。昔日的工厂子弟,也再不以进工厂当工人为荣,反而是考不上大学,又没有其他谋生本事的,才最终无奈,靠着熟人关系,进唐城量具工作。
如此以来,好多的工厂子弟,都去了其他城市,或者去了唐城市里谋生。
唐城子弟都不愿意留下来,外地的就更不愿意来。效益不好,工厂也用不了太多的人,不断有职工离职,却没有外地人员进来补充。过去职工上万的大国企,慢慢就人员越来越少,而唐城量具的职工宿舍区,越来越冷清,宿舍区的房子也就空出来许多。
如今的宿舍区,除了少数厂里正常上班的职工还住在这里,剩下的就是那些退了休的老职工了。建设较早的楼房里,一个单元八户人家,有一半都是空着的,而且都是空巢老人。
老人们也不愿意他们的子女留在身边,再走他们的老路,为国家劳累一辈子,到老也只有几百块钱的退休工资,依旧生活拮据。
工厂的房子,还是集体产权,卖都没人要,租也很难找到跑这么个破地方租房子的。
高崎跟罗甸军说了这些情况,就建议他干脆就租宿舍区的房子。虽然破旧一些,里面也狭小的很,可是房租便宜,大不了就租两套。
关键还是,这地方安静,很少有外来人口过来,不是警方的关注方向,利于罗甸军隐瞒身份。
罗甸军也觉得挺好,离着他将来上班的海鲜市场近,走着就可以过来。
可是罗小嫚恐怕是要去城里上班的。
高崎让她自己选择工作,她肯定不会选又腥又臭的海鲜市场,一定会选高崎在城里的那些商铺。
这样的话,她上班就离得就远了一些,很不方便。
高崎就劝他说:“从城里到这里,有公交车,不到十分钟就一趟,小嫚可以做公交。再说你这妹妹,我看着性子不像能沉稳下来的样子。没准儿干不了几天,她厌倦了,也就不去了,到时候我再把她安置到海鲜市场来,那不就离着近了?”
罗甸军笑笑说:“你小瞧她了。这丫头倔着呢,她想做什么事情,就没有做不好的。她从小跟着我出来,做了许多买卖,哪一回都是我坚持不住。再苦再累,只要我不说不做,她都会咬牙坚持的。”
他说的这个,高崎毕竟和罗小嫚没有接触,倒没看出来,就没有说话。
罗甸军就叹息一声,继续对高崎说:“我这妹妹,小时候可爱学习了,一心一意想考大学,是我断送了她这个梦想。有朝一日有条件了,我还想让她读个大学。”
这句话,高崎就记住了。他得观察一下罗小嫚日后的表现。
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丫头是个热心肠,有良心,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如果她真像她哥说的那样,肯上进,高崎会满足她上学的梦想的。
想到这里,高崎突然就想起来,罗小嫚和王利是住在一起的。
他就问罗甸军:“她和王利结婚没有?”
罗甸军就苦笑一声说:“哪里有工夫给他们办婚礼啊?连证都没领呢。小嫚怕领证要身份证,让海城那边找到她,再把我给带出来,一直也不肯和王利领证。不过,王利人不错,对小嫚可好了,言听计从的,小嫚多少有点不舒服,他比我都担心他。小嫚跟着他,我放心。”
他都这么说了,高崎也不好说什么。
以他那个年代接受的传统教育,高崎是不认可两个人不领证就在一起的。想当年他和陶洁领了证,都不肯动陶洁一下,直到陶洁不断暗示他,这才肯两个人住在一起。
不过,这是罗甸军他们的家事,他还是忍住了,没发表任何意见。
罗小嫚果然就选择在城里的店铺干。
赵迷糊带着罗小嫚转悠一下午,最后回到海鲜市场来和高崎他们汇合,罗小嫚就说,相中在陈春梅的服装店卖衣服了。
高崎在海鲜市场的办公室里,罗甸军兄妹俩,还有王利都在,守着他们,他就说了对罗小嫚的要求。
去服装店工作不要紧,不能搞特殊。不许说和老板的关系,不许欺负别人。要从普通学徒干起,工资也得按学徒算。等哪天真有本事了,高崎会投资一家新的服装店,让罗小嫚来管理。
罗甸军明白,这是高崎真拿罗小嫚当妹妹,要培养她呢。这个年头,自己没本事,就是背后的靠山再硬也不行。
罗小嫚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口答应下来。
最后,高崎又嘱咐她,只要她和别人打架,无论对错,都算她的错。
这时候,罗小嫚已经和高崎不是刚见面时候那么陌生了,听了就不高兴,噘着嘴说:“凭什么呀?这不成了只许人家欺负我,不许我还手,只有挨欺负的份了?”
高崎还没说话,罗甸军就开口了:“就这么办,不许回嘴!你二哥是武术行家,从你行动坐卧上,还看不出来你会打架?想当个正常人,就得按二哥说的做!”
高崎就笑着接话说:“就算你不会打架,在你二哥这里,也不会有人欺负你,除非你欺负别人。”
罗小嫚立刻就回嘴说:“你不是不许我说你是我哥嘛。”
高崎也看出来了,这罗小嫚让她哥给宠的,也是个胡搅蛮缠,不吃亏的主儿。
他也干脆来个不讲理:“不许说我是你哥,也不许和人家打架,就这么定了!你要不满意你就不去,在家陪你嫂子玩,二哥白养着你,这总行吧?”
罗小嫚就冲他翻白眼:“我才不在家里玩,我才二十四,玩到什么时候算一站?”
罗小嫚的事就这么定下来。
高崎对她不放心,又拿崔喜妹创业的事迹做例子来鼓励她,告诉她,只要她肯努力,真正学到可以独立经营的本事了,他就会像支持崔喜妹一样支持她。
这下就把罗小嫚给高兴的,喜笑颜开的了。
高崎是认实的人,既然认罗小嫚当妹妹,就得对她负责任,不能让她受了委屈。不但不会委屈她,还会给她一个更大的发展平台,那就得看她自己有没有本事,站到这个平台上面去了。
就在高崎提他另一个妹妹崔喜妹的时候,崔喜妹正一脸愁苦地做在自己的店里,面临着她人生当中的又一次重大抉择呢。
倒不是她发廊的生意不好。发廊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从南方请来的两个技师,年龄虽然不大,手艺却是不低,头发做的一流,全唐城没有可以做到这个水平的。
她还有高崎罩着,没人敢来搅和她的买卖,也没人敢来挖她的技师。
她还把二楼充分利用起来,上了理疗嫩肤和按摩推油,都是针对过来理发的女性的。好多的理念,是她从南方带过来的,顾客也十分认可她的这些服务。
她要抉择的那个对象,还是刘进。因为刘进已经答应,和她进行婚前登记,他只要她这个人,不要她的财产,也不花她的一分钱。
她已经没有理由不答应刘进了。
可是,直觉上,她对刘进还是不放心。刘进之所以肯答应她这个苛刻的条件,恐怕不是真打算不要她的一分钱,而是看穿了她是在考验他。
以小崔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两个人结婚以后,不让刘进花她的钱的。两个人曾经相处那么久,刘进太了解她了。
当初的小崔,是那么的爱着刘进,为了他,什么她都肯干。
出去这么多年,经历了许多事情,小崔比同龄人成熟得多。刘进除了那张嘴,实在是一无是处。
可是,她就是喜欢他,爱他,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值得托付一生,却无法说服自己,直接拒绝他。
女孩子,有几个不喜欢被男人宠着呢?刘进仅凭着那张嘴,就给她创造了一个被宠着的幻觉,让她在这幻觉里迷失自我。当年为了他,她肯去大众浴池做按摩女,受尽了男人们的欺负。
如今的小崔,虽说已经长大了,成熟了,知道男人的嘴靠不住。可是,除了刘进,谁也不能给她那个被宠的幻觉。
兴许,这就是命吧?
但她的心里,还是保留着一丝警惕的。她明白,只要和刘进在一起,她就要倒霉,多年以来都是如此。
这是个有一个想花仨的主儿,手里有一百块钱,他就敢计划一千块钱的事情,有多少钱,恐怕都不够这个爷造的。
答应了刘进,恐怕她辛苦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家底,甚至是这个发廊,都得搭进去!
没有人可以帮帮她,给她一个她可以接受的建议。
思来想去,这事儿不能先和高崎说。她这位哥嫉恶如仇,肯定不许她和刘进再弄到一块儿。没准儿前脚她说了,后脚他就会去收拾刘进一顿,逼着他不许和她在一起。
看来,她只有找胡丽丽一条好走路了。
270.活出精彩来
在小崔看来,胡丽丽是她见过的女人里,最精明的。
也许,单冲着她,胡丽丽不肯给她出什么主意,可她对高崎是忠心耿耿的。看在高崎面子上,她应该能帮帮她,给她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小崔觉得,胡丽丽和高崎的关系,绝对不像一般的友谊。
高崎信任她,把公司所有的权力都交给她。她也一心一意为高崎做事,甚至连高崎借给自己钱,怕引起陶洁怀疑她都能想到,事先和自己编个谎言,来弥补这个漏洞。
这样的关系,能是一般关系吗?
但小崔心里感激高崎,不利于高崎的事情,她是一句都不肯说的,只是在心里怀疑一下。
下午五点的时候,估计胡丽丽快下班了,她就给她打电话,问她有空没有?说是想和她一起出来吃个饭。
胡丽丽果然聪明,连想都不用想就问她:“怎么好好的想起请我吃饭来了,有事儿啊?”
“没有,”小崔连忙掩饰说,“就好长时间没见着胡姐了,怪想你的。”
胡丽丽就没再说什么,想一下说:“好吧,咱们去北环路那边,那里有个做清汤排骨的,他做的那排骨汤最香了。你在店里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小崔的生意不错,却没舍得买车。她想着尽快把高崎那五十万攒出来还他。
高崎的买卖挺多,可花钱的事儿也多。海鲜市场那边和人家挣的你死我活的,根本就不挣钱,现在人家又惦记他的聚香坊。
其实,他当初借给小崔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面临对手恶意竞争了。可是,他还是把这么大一笔钱借给小崔,仅仅是因为同情她。
小崔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了解了高崎的情况,心里就更感激他。她得尽快还上高崎的钱,这是她唯一可以帮到高崎的地方了。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高崎是带着巨额财富来的,还真不差钱。
随着唐城的发展,城里车辆越来越多,道路也越来越拥挤。于是唐城的第一条环城高架快速路,就开始出现了。
北环路,就是环城高架北边的那一段。在高架桥下面不远的公路边上,有一家小店,里面挺干净的,除了大厅,楼上还有只能坐三两个人的小包间。
到了那家排骨店,小崔就明白胡丽丽为什么要和她来这里了。这里过了八点以后,就没多少人了,楼上就更加清净。
胡丽丽晚上下班,很少有七点之前走的时候。公司几个地方的店铺和市场,她都得操心,好多主意都得她拿。
接到小崔的电话,她尽快去处理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也过了晚上六点。再去小崔店里接上小崔,赶到那家排骨店的时候,也就差不多八点了。
老板和胡丽丽已经熟了,专门给她留着楼上那个小包间。
那个小包间,的确是可以说悄悄话的,最好的地方。
可是,胡丽丽这么一个公司老总,在唐城也算是有钱人了,却能知道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店,也当真令人感觉匪夷所思。
不过,这里的清汤排骨做的,的确好吃。那汤几乎是透明的,也看不到油花,却带着一股令人开胃的清香。
“我这人吧,越操心就越吃不上饭,看见什么都倒胃口。”
坐在那个小间,老板把一盆冒着热气的排骨汤端上来,还给配了一碟雪白的,白萝卜芯腌制的咸菜,一摞煎饼,关上门走了,胡丽丽就对小崔说。
“那一阵子着急上火,嘴上都起泡了,吃什么都吃不下,一天吃不了两顿饭,都瘦脱形了。”胡丽丽继续说,“你哥这人吧,看着挺大咧挺憨的,可心细的很。每天下午,他都会给我带点吃食回来,西餐、中餐、日料,不带重样的。”
小崔静静地听着,不说话。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关心,除非那个女人是他的老婆。
这是她心里想的,可是这话不能说。高崎的老婆是陶洁,不是胡丽丽。
就听胡丽丽继续说:“可我是真吃不下。他带来了我不吃,多不给老板面子啊?就凑合着勉强吃两口。他大概也知道他弄来的饭我不喜欢吃,第二天就又换个花样。”
说到这里,胡丽丽忍不住笑了。
从她的笑容里,小崔看的出来,那是一种被宠着的,幸福而满足的样子。
她之所以想答应刘进,也是想要这种被宠着的幸福和满足呵。可惜,刘进那是假的。
就算明明知道是假的,也比没有好。
胡丽丽继续往下说:“直到有一天,他带来了这么一碗排骨汤,那个香啊!配上棒子面的煎饼,那煎饼是刚烙的,也散发着玉米的清香。
那一晚上,是我许多日子以来,第一次吃饱,而且吃撑了。以后,他就隔三差五给我带这个排骨汤。
后来,我问他这个排骨汤怎么做?打算自己熬点,他就带我到这里来了。可惜,老板不送外卖。我想吃,要么自己过来,要么你哥跑来买了给我送过去。”
“真好……”小崔就忍不住幽幽地插了一句。
胡丽丽就不说了,抬起眼来看着她。
小崔顿时醒悟,就有些慌,赶紧解释说:“我是说这汤,真好。”
胡丽丽就笑,然后说:“你不要误会啊,我大你哥八岁呢,我们没有私情的。我就是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小店的。你哥对我这么好,我只是感激他,尽心尽力为他工作,没有其他想法。”
小崔就赶紧笑一下说:“我知道,他对嫂子向来是很好的,拿着你当姐姐看。”
胡丽丽就承认说:“是啊,他真是拿我当姐姐看的,尊着我,关心着我。有这么一位老板加兄弟,也是我的福分。”
小崔却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的失落来。
她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胡丽丽已经转了话题。
“这吃差不多了,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小崔低着头,半天才说:“胡姐,我,我想和刘进结婚了。”
胡丽丽沉默许久,突然就从一边带着的坤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来。香烟盒子是十分精致的小盒子,十支装的那种,烟也是细杆的。
“你抽吗?”她就问小崔。
小崔赶紧摇头,有些奇怪地问她:“胡姐,你还抽烟啊?”
胡丽丽淡淡地说:“偶尔抽点,可以缓解一下疲劳。我就自己偷偷抽,这还是第一次守着人抽呢。”
说完了这个,她把手里的烟点上,吸一口,吐出一股淡淡的烟气,就问小崔说:“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小崔嗫喏半天才说:“女人,总得结婚吧?离开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女人,不一定非要结婚。”胡丽丽就纠正她说,“结婚的目的,应该是想得到一个人时得不到的幸福。与其和一个不能给你幸福的人结婚,倒不如守住一个人的那个清净世界。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说到这里,她就问,“你觉得,和刘进结婚以后,他会给你幸福吗?”
小崔就茫然地摇摇头说:“我就是怕和他在一起以后,日子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再回到以前和他在一起时候的那个样子啊,所以才不肯答应他。可是,胡姐,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真的好累好累啊!”
“再累,也只是一方面的累。”胡丽丽说,“如果和他在一起不幸福,那就是里外两方面的累,得不偿失的,姐经历过。”
说到这里,她就惨然一笑说:“当时人家介绍我前夫,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这人是知识分子,有文化,人也老实。就是抱着你刚才说的那个想法,女人总是要结婚的,就和他结婚了。结果呢?那些日子,是我一生当中最难熬的日子,我差点就死在那个婚姻上。”
小崔就瞪着眼睛看着她问:“有那么可怕吗?”
胡丽丽笑笑说:“不仅仅是可怕,身心俱疲。要不是遇上你哥,我这辈子恐怕就毁了。”
胡丽丽这样一说,小崔就更加犹豫了。可是,她心里还是留恋那曾经有刘进的日子,他会哄她,会给她制造各种各样的惊喜和浪漫,那也是一种幸福呵!
“胡姐,你可能知道我的过去的。”她为自己找理由说,“像我这种人,不会有好男人要我的,我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
“为什么不可以?”胡丽丽反问她,接着就劝她说,“小崔,你不要总是这么自卑好吗?你能有今天的成绩,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发廊,就说明你比大多数女孩优秀,你应该为这个感到骄傲,骄傲地昂起头,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来才对。”
小崔还是低着头,小声说:“我只不过是比别人幸运,有高哥给我出本钱。别人如果有我这么幸运,相信一定也行的,甚至会比我做的更好。”
胡丽丽就伸过手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有这种谦逊的态度,很好。可是,谦逊过头就是自卑了。做为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打拼,更需要的是自信。”
说到这里,她就改了语重心长的语气说:“小崔呀,你哥借钱给你,就说明他看好你,认为你比别人优秀,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同情你。
女人,只有坚强起来,才会被人家尊重,你懂吗?要有这个自信,离开谁我都会好好地活着,而且会活的很好。不求任何男人的怜悯,也不向任何男人妥协,活出自己应该有的样子来!我希望你不要过于软弱,让你哥失望。”
小崔就仔细琢磨胡丽丽这些话,感觉这些话里,包含了许多她过去考虑过,又似懂非懂的道理。
这时候,胡丽丽就突然笑了说:“你不是离了男人受不了吧?”
看出胡丽丽的笑容里有戏谑的成分,小崔的脸“腾”一下就变的通红了。
271.男人没有好东西
看着小崔一副娇羞难耐的样子,胡丽丽就调侃她说:“男人不结婚一样可以有女人不是吗?就是结了婚的,还不一样背着老婆出去偷腥吗?男人能干的事,咱们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干?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要再抱着一棵树上吊死的封建思想好不好?”
好半天小崔才弱弱地说:“胡姐,男人能干的事,咱们去干,恐怕不好吧?”
胡丽丽就格格地笑了。笑完了说:“我就那么一说,你灵活掌握吧。”
两个人说了许多的话,小崔也渐渐放开了。这时候就幽幽地说:“有时候吧,我觉得吧,我需要的,恐怕还真不是那方面的事情。我就觉得吧,一个人孤独很久了,有时候真的感觉好害怕,觉得四周完全是一片冰冷,一片陌生,感觉身体马上就要凉透了,冰冻起来,那样真的会死掉!往往有那个感觉的时候,真的希望有个男人,别让我独自呆在寒冷里,能在一边鼓励我一下,安慰我一下,哄哄我,哪怕给我一丝丝的温暖,我就知足,就会重新活过来。”
这样的感觉,胡丽丽有时候也有。无论她怎样转移注意力,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不让自己的大脑往那方面想,可大脑始终不会听她的指挥,那样的时刻,还是会不约而至。
在那种时候,她需要的,恐怕也不是男人的那方面,而是男人的关怀。
可惜,她没有那样的命,遇不到一个可以给她真正需要的男人。
她不由又点上一支烟,慢慢抽着,对小崔说:“这恐怕是女人的通病了。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思考了。我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就得认识男人,认清男人,然后才会想出合理的对策来。”
小崔就问:“你有合理的对策了吗?”
胡丽丽一笑说:“当然有了,要不然我比你多活十几岁,岂不是白活了?”
小崔就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胡丽丽往下说。
就听胡丽丽说:“这世上的男人吧,无非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极度自私,视女人为他的附庸,从来不会考虑女人的需求。这种男人,命中注定不能有老婆,谁给他当了老婆,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小崔想想,刘进好像不是这种男人。
胡丽丽就又说:“还有一种男人,属于随遇而安的,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或者说原先有理想报复,以后被生活给蹉跎没了,从此蜷缩起来,逃避现实当中的一切,沉浸在能让他忘记现实当中一切的电视、电脑、游戏,或者网络小说里,不管妻子、不管孩子,更不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女人跟了这种男人,会一辈子劳碌,带孩子做饭洗衣服。男人把家当成旅馆,把妻子当服务员,来到家里,床上或者沙发上一躺,看电视玩游戏,丝毫不会想到,这个家是他的,他应该为这个家去做些什么?反正我出去挣了钱来,不管多少,都交给妻子了,做为妻子,你就得把其余的一切家务都承担起来。”
说到这里,她就苦笑一下说:“我前夫周光远,就是这一类人。跟我结婚十年,我就没记得他主动打扫过一次卫生,洗过一次碗,接过一次孩子。”
小崔还是静静地听,不说话。刘进也不是这样的男人。
“最后一种男人,是比较聪明的。”胡丽丽继续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会耍心眼儿,使手段,会欺骗。
他用甜言蜜语哄着你,每天都会问你,吃饱饱没有,冷不冷?你在干吗呢,想没想我?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爱你爱的发疯……嘴跟抹了蜜一样,哄死人不偿命,就是没有一样实际行动。屋里脏的跟猪窝差不多,他在家里也不打扫,躺在床上看手机。你回来收拾屋子做饭,他假装不知道。吃饱了饭,你让他把碗洗了,他会编出一大套道理来,说明他为什么不能洗碗,然后哄着你去洗。
这是结了婚以后。没结婚的时候,你想让他为你花点钱,他仍旧会编一大套理由,说明他没有这部分钱……”
“刘进就是这种人!”小崔不由脱口而出。
胡丽丽就感叹一声说:“女人呢,真的是好蠢好蠢,根本经不起甜言蜜语的诱惑!
记得你刘虹姐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同时找了三个男人。有一回女人痛经痛的厉害,一个男人知道了,不但不关心她,还埋怨她平时不注意调养。一个只是嘱咐她注意身体就完了。一个问寒问暖的,要她多喝水,实在不行去医院,到这里也就没了下文。
当时她问我,这三个男人你选哪一个?我说,我一个都不选,三个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小崔就忍不住笑了,问她:“男人果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吗?”
胡丽丽就冷哼一声说:“他们贪图的,只是你的身体,或者你的钱。如果你长得丑一点,现在还在那个小巷子里开理发店,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看刘进还会和你结婚吗?”
小崔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没有了。这个答案早就有了,她一无所有地回来的时候,想在他那里借住几天他都不肯。
她突然就问胡丽丽:“那么高哥呢,他也不好吗?”
胡丽丽一愣,这才说:“也不是男人都不好。只是好男人太少太少了,可遇而不可求。还是刘虹说的那个故事,如果是你高哥,他可能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跑到女人那里去,给女人端水喂药去了。”
小崔听着,就又愣愣地出神。
当初生计没法维持,她跟着熟悉的小姐妹去大众浴池做按摩女,刘进竟然默许了。
只有牺牲了她,他才可以不用出去找工作,不为生计操心受累。
如果刘进换做是高崎呢?他是断然不会牺牲陶洁的。
他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认识高崎,高崎虎目圆睁,打刘进的那一巴掌。
这时候,就听胡丽丽说:“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好男人。不过,咱们命不好,没有遇到。不过没关系,咱们慢慢等啊。等不到,宁可一辈子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说到这里,就看一眼小崔说:“今天和你说这些啊,就是想让你彻底认识这些臭男人的丑恶嘴脸。你只有认识到他们的丑恶了,才不会在心里再对他们抱有幻想,产生感情,再不会做傻事,不为他们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剩下的事情,就得靠你自己来做了。你很聪明,相信你只要明白了,就该知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小崔也看着胡丽丽笑了说:“胡姐,你这么一说吧,我心里好像一下子开朗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胡丽丽就没再说话。
有时候,傻女人和聪明女人,仅仅是隔着一层纸。把这层纸捅开了,傻女人就会立刻变成聪明女人。
两个女人怨妇一般,在排骨店里诅咒世界上所有男人的时候,他们心里的好男人高崎,正趴在自己家卧室的床上,光着膀子,让媳妇陶洁给他往后背上喷止疼喷剂呢。
后背肩胛骨那里,一道紫黑的印子已经高了起来,看着怪吓人的。
罗甸军毕竟是打架的行家,手上力气不小,那一椅子腿打在高崎背上,饶是高崎后背肌肉发达,皮糙肉厚,也够他受的。
处理事情的时候,高崎咬牙强忍着疼痛。事情都处理完了,回到家里来,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陶洁坐在床边,一边给他后背喷上喷剂按摩着,一边嘟囔他。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让他们打成这样,不把他们送公安局就不错了,还收留他们,给他们工作。那玻璃大厅重新装修,要十几万呢,凭什么不让他们赔呀?还认那个罗小嫚当妹妹,你吃错药啦,傻呀还是彪啊?”
高崎就趴在床上一个劲皱眉。
“我记得你原先没这么多话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话这么多了?”
“你净干傻事,还不兴我嘟囔了?”陶洁就不服气。
高崎叹息一声说:“陶洁,你只是中专毕业。我呢,也只有个高中文凭,而且这个高中也是混下来的。”
“你就是个打架的混混!”陶洁没好气说。
“对,你说的一点不假,我就是个什么不懂的混混。”高崎说,“就咱俩这水平,居家过日子行了,可咱们还经营着好大一个公司不是吗?你说说,就咱们俩这水平,能把公司经营好吗?”
“那也用不着你拉拢混混进来。”陶洁依旧是不服气,“你看看你结交的这帮人。岳帆、梁超、老虎、赵迷糊,哪一个像正常人?你知道人家背后管岳帆叫什么吗?都不叫帆哥了,叫他帆少!标准一个花花公子,玩弄女性的流氓!有这帮活祖宗就够瞧的了,你又弄个罗甸军来!”
高崎就劝她说:“你不要小瞧这些人。只有这些人才真正讲义气,关键时刻才会跟咱们一条心。他们就是我的耳目,我不在的时候,有他们在,谁也不敢起坏心坑害咱们。”
“拉倒吧。”陶洁明显不信说,“你刚才说咱们文化水平差我承认,所以咱们需要比咱们水平高的人。你招韩成那些大学生我怎么举双手赞成呢?你招这些还没咱水平高的混混来,纯粹就是添乱!哪天他们惹出什么事情来,还得你兜着,弄不好把你也给牵连进去。”
高崎就在心里暗暗叹息,好多道理跟陶洁说不明白。
“你不懂。那些大学生是做事的,罗甸军他们是看着他们做事的。这就好像大明王朝,韩成他们是大臣,罗甸军他们是锦衣卫。”
“鬼才相信你这些狗屁不通的逻辑!”陶洁说。
高崎就不打算跟媳妇讲理,猛然在床上一翻身,就把陶洁给抱到怀里来了,吓陶洁一跳。
要陶洁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温存她一下,让她累的再不想说话。
272.有些不一样的陶洁
以往的时候,陶洁是很喜欢高崎突然对她发难的。
被自己的男人突然就禁锢在怀里,感受着他结识健壮的身体,还有他巨大的禁锢力量,让她无力反抗,新鲜而又刺激。
她会乖乖闭嘴,再不抱怨他,顷刻化作他怀里温顺的小绵羊。
可是今天,陶洁却不肯老实待在他怀里,手被禁锢住,竟然动嘴咬他,疼的高崎“哎哟”叫了一声,赶紧把手松了。
“你要作死啊!”陶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骂他说,“我带着孩子呢!”
“不才不到俩月吗,肚子都没怎么大。”高崎说。
“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啦?”陶洁就埋怨说,“头三个月最危险,两口子不能做那个!”
“哪个啊?”高崎就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那个!”陶洁说到这里,就明白他故意逗他了,气的拿起扫床的笤帚来,打他屁股一下。
“哎哟!”高崎就做作地喊。然后就说,“医生啥意思啊,不许两口子做,难道还允许和别人做啊?这句话就没道理。”
“高崎!”陶洁气急败坏,“你耍流氓!”
看着媳妇恼羞成怒的样子,高崎就嘿嘿地乐,他就喜欢看她发怒的样子。
陶洁知道高崎在逗她玩,就不搭理他,转身起来,嘴里嘟囔:“这一会儿工夫,背上不疼了是吧?不疼了立马就想干坏事,好了伤疤忘了疼。罗甸军打你那一下,打的太轻了!”
陶洁这一提醒,高崎果然就觉得后背又隐隐做疼了,咧着嘴侧过身子来,不让带伤的那一侧挨着床,就那么侧躺着了。
看他安稳了,陶洁这才拿过被子来给他盖上,自己也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
仲秋以后的被窝里,已经有些凉了,刚躺进去,总会有些不舒服,这就又引发了陶洁的抱怨。
“唉!”叹息一声,她继续开始她的嘟囔,“你说这一个月,你一共在家里睡了几天?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弄这么多买卖。买卖大了,钱花着是宽敞了,可这个家也变了你的旅馆了。”
高崎是真有点烦陶洁这个唠叨了。
他记得,上一世的陶洁,从来没有这么多话,他读懂她,主要靠看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那里面包含了所有她心里的想法。
想起上一世两个人的美好世界,高崎都后悔卖了银元出来做生意了。
可是没有钱,陶洁就会吃苦,就会买不起想穿的衣服,想吃的食物,更买不起楼,整天为这个节衣缩食地发愁。
想想当年两个人一起逛街,陶洁望着街边服装店的玻璃橱窗,那副羡慕而又无奈的表情,他们这一世也必须要有钱。
可是有钱了,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而甜蜜的感觉,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愿意这样整日不着家吗?他也不愿意这样,他当初只是想着,不让媳妇再像原来那样,过清苦的日子而已。
可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不进就退,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每天在外面忙着,就是为了让自己所有的生意都正常运转起来。
把司老大这样的竞争对手搞死,让每一个生意都找到合适的管理者,只有那样,他才能省心,才不用这样忙,才会有时间陪着陶洁。
他这样忙,正是为了将来不忙啊。绞尽脑汁对付司老大,到处搜刮可以为自己卖命的人才,指望一个胡丽丽当然不行了。
只是,他还离着那个不再这样忙的目标,差的很远很远。
这一世的陶洁,好像不如上一世那么理解他了,总是埋怨他弄的生意太多太大。他们又花不了那么多钱,干吗要弄那么多生意?只留下个聚香坊和服装店就行了。
把饺子馆给蒋师傅,把海鲜市场给孙继超,聚香坊和服装店,胡丽丽一个人就管了。顶多胡丽丽不满意,多给她点股份,或者和她对半分不就完了呗。
陶洁不管生意,完全凭着凭空想象。
真正管生意才会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做生意的风险大的无法想象。今天日进斗金,明天就可能倾家荡产。
唯一可以抵御风险的办法,就是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资金更加雄厚。
司老大经营着盛世大舞台,利润相当丰厚,他为什么还要跑来和高崎抢夺唐城的海鲜市场呢?就是因为他在做着生意,意识到了风险的巨大,随时随地都有人在算计他,试图取而代之。
当年他弄死的那个人,让岳帆顶了缸,其实也是因为生意上的竞争,根本不是因为在他的盛世大舞台里闹事。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东方不亮西方亮,同时拥有更多的资产和盈利模式,才是最保险的经营之道。
连司老大都明白的道理,陶洁怎么就是弄不明白呢?
想到了司老大,高崎立刻就想到了刘小军。想到刘小军,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房宽明。
刘小军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高崎想不到对付他的办法,他就自动给他把办法送上门来了。
这小子是司老大主要的参谋和军师,没了他,剩下的那三大金刚,包括司老大在内,都是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草包,不足为虑。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陶洁嘟囔半天,高崎一声不吭,她就侧回身来看他,却是已经睡着了,连呼噜都打上了。
这个时候的房宽明,正蜷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
沙发的海绵垫子中间,都已经凹陷下去了,四周摩擦的看不出原色,都开始反光了。屋里的白墙都变了黑黑的,电视那边上方的墙皮,已经开始往下脱落。
掉了不少漆皮的茶几,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里面的刨花板。
房宽明不在乎,也不关心这些,这里总比牢里强多了。
茶几上摆着几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从外面买来的小菜,旁边是一瓶打开了的二锅头,还有一个装满了烟蒂的玻璃烟灰缸。
他也不用酒杯,就对着酒瓶喝酒,一副心满意足,心安理得模样。
这时候,张晓晗已经在里屋的床上躺下,睡觉了。床上也是乱七八糟,衣服、褥子,什么玩意儿都有。
这个败家娘们儿,从和他结婚那天算起,就没有把家收拾干净这个概念。只要她自己身上干净,其他她才懒得管,只要屋里能站下脚,脏就脏,乱就乱吧。
有时候房宽明心里烦,打张晓晗,也是因为这娘们儿懒得出奇,把家弄成猪窝,连他都看不下去。
不过今天他心情好,有酒有菜,懒得为这个和她计较。
罗甸军在聚香坊闹事的当天晚上,他送走了罗小嫚,就直接去一家小旅馆,在走廊里捡个名片,打电话招过来个年青女人,快活了一晚上。
砸聚香坊的目的达到了,省下了刘小军给的四万块钱,他可以放心地花了。
十年牢狱坐下来,张晓晗也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身上的肉可以掐出水来的年青女子。特别是那下面,松弛地跟生过了许多孩子的妇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骚娘们儿,在他进去以后,绝对没闲着,还不知道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现在,他还没发现她这方面的线索。等他有工夫了,亲自逮着她,再收拾她不迟。整她一次就得让她记一辈子,一辈子再不敢背叛他!
张晓晗老了,他也想找个年青的享受一下。平时这样的小旅馆他也舍不得来,年青的一晚上要花不少钱,他花不起。年老的,还不如回家折腾张晓晗呢。
这天晚上,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他终于以一千块的高价,找了个满意的。
女孩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模样当然不及年青时候的张晓晗,可也过得去。关键是身材不错,皮肤也水嫩的很。
房宽明那物粗大,进去之前,往往将张晓晗虐的怀疑人生。如今到了如虎年纪,饶是那女孩从业时候不短,有了不少经验,也足够喝一壶的。且这家伙十年了才接触年青女孩,更加兴奋,一次肯定不行。
女孩受不了,想毁约,房宽明就凶相毕露了。
你当初怎么说的?一晚一千,可没说就玩一次。特么的想跟爷玩仙人跳,瞎了你的狗眼!把你们老大叫来,让他扫听扫听,老子是谁!
房宽明不招惹别人,那是因为他有案底,招惹了好人罪加一等。可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他按着规矩来了,你跟他坏规矩,大家黑吃黑,他就不怕你了。
他不怕你,这种大混混,只听名字就能吓你个半死。
女孩知道这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只能逆来顺受。
这一晚上,他心满意足,女孩却经历了从业以来,第一次地狱一般的一夜,相信她一生都会记住这个夜晚,噩梦不断的。
第二天,一直在小旅馆里睡到日落西山,他这才起床,沿着黑暗狭窄的走廊下楼,来到外面的街道上。
外面的街道也是狭窄黑暗的。老旧的楼房,老旧的巷子,巷子里污水横流,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腐烂味道。
这里是老旧的城里棚户区。那个年代,改造就得拆迁。而这种地方,在城里占据重要的繁华地域,住在这里的人们都不傻,都知道这个地段地皮值钱。
不能强行拆迁了,就得讨价还价,价钱低了住户们死活不搬。
于是,跟那时代所有城市差不多,老旧的城区里,总是要存在这样一些处于繁华地带,却破烂不堪的地方,被称为城市牛皮癣,和同样被称作牛皮癣的街头小广告,不是一个概念。
开发商们宁可开发这些牛皮癣周围的庄稼地,也不愿意动这些牛皮癣。庄稼地好谈拢价格,而开发牛皮癣,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得不偿失。
273.孤独底地令人绝望
房宽明的家,就住在这块城市牛皮癣里面,离他昨晚睡觉的那个小旅馆并不远,只隔着一条脏兮兮的巷子。
巷子里多是些灰砖平房,或者二三层的小楼。冲着街道开门的屋子,也多是些店铺。店铺里卖的,都是老百姓家里日常用得着的东西,烟酒糖茶,油盐酱醋,卖小吃的也不少。
折腾一晚上,睡了一白天,这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了后背。他就去一家熟食店,买了几个小菜,又去杂货店里买一瓶二锅头,提溜在手里,沿着脏兮兮的巷子,溜溜达达地回家。
穿过一条巷子,迎面看到的是红砖的围墙。这围墙就是他刚才穿过那条巷子的尽头了,不过围墙边上还有条一米宽窄的小路,把好多东西向的巷子都串联起来。
顺着红砖的围墙根儿,沿着那条小路向南走一段,围墙上就有了一个开着的小铁门。从小铁门那里走进去,就是他家住着的那个小区了。这围墙,其实就是小区与外面巷子的界墙。
当年他在这个小区里买房子的时候,小区还是很新的,包括这道红红的,一人半高的围墙,把干净整洁的小区和外面的混乱隔离开来。
如今,这小区和围墙已经破烂不堪,和外面没了什么区别。就如他这个人,也已经落伍衰败了一样。
面对着更远处的高楼大厦,宽阔的马路,这里已经脱离了时代的发展,他也同样跟不上这个时代,连正常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了。
家里和外面也没什么两样,原先还算时髦的沙发、家具,也变得肮脏破旧,就连他强行娶来的张晓晗,也好像老旧不堪了,整天懒洋洋地,一副无动于衷,不死不活的样子。
他进门的时候,张晓晗正蜷在沙发的角落里看电视。破旧的沙发上,放着她出门穿的衣服,还有一床褥子。
天已经开始变冷,褥子是张晓晗从床上拿过来,盖在腿上取暖用的。
他走过去,把手里的食物放在茶几上,把她盖在腿上的褥子拽起来,连同她脱下来的衣服,都扔到她身上去,以便腾出一块他可以坐下来的地方。
“吃了吗?”他问张晓晗一句。
“还没呢,不饿。”张晓晗木木地回答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电视机。
电视机里,放着一个电视剧,听说话的口音,不像是国产剧,但里面的人,却都是和国人一样的面孔。
这东西好像叫韩剧,张晓晗很迷这东西,房宽明却懒得看一眼。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种哭哭啼啼的东西,他没有兴趣。
“正好,我在外面买了点,你去拿盘子、筷子,一起吃吧。”他就对她说。
张晓晗从沙发上起来,看看茶几上他买的东西,只去厨房拿两双筷子过来。
“就在塑料袋里吃吧,”她说,“放到盘子里还得刷盘子,怪麻烦的。”
房宽明看看她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买菜的时候,应该连卫生筷也一起要着,省的你吃完了还得刷筷子?”
张晓晗边把茶几上的塑料袋口打开边说:“就是。以后买菜的时候,记得带卫生筷。”
要搁在以前,就她这句话,房宽明就能站起来,薅着她的头发,把她嗯在沙发上或者床上,打她个哭爹喊娘。
现在,他不想和她计较了。他四十多了,张晓晗也往四十上走了,都老了。
“我说,你能不能精神点?整天跟死了亲娘一样。”他就说她。
她也不回嘴,拿了筷子,去夹塑料袋里面的肉吃。
“我没买馒头,出去买馒头去!”房宽明说。
“没钱。”张晓晗边吃边说。
“一块钱你都没有?”房宽明显然不信。
“真没有。”她说的十分淡定。
房宽明就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放到桌子上说:“快去!”
张晓晗抓起钱,转身出门了。
他拿起那瓶二锅头,右手攥着瓶盖部分,左手在酒瓶子底上猛然一拍,那瓶盖就开了。仰头灌了一口白酒,在嘴里含着,许久才咽下去,拿起筷子夹菜。
一会儿工夫,张晓晗回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了五个白白的馒头。
五个馒头一块钱,剩下九块她没给房宽明,再次坐下来吃菜。
“你不喝一杯?”房宽明问她。
她看看那个酒瓶子,高度白酒。她就摇摇头,继续吃饭。
“咱们老是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喝着酒,房宽明就和她商量说,“在里边的时候,有个老偷儿,过去家里是做早点的,他会做吊炉火烧。
那时候我就琢磨,要是出来干不成别的,就做吊炉火烧也行。我就和他套近乎,有人欺负他我也帮着他出头。
慢慢的,火烧炉子怎么做,怎么配馅儿,怎么和面,我就都打听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就看张晓晗。
张晓晗面无表情,只是顾着吃饭。
这个熊娘们儿,这辈子除了吃,恐怕也不会关心别的。能懒成她这样儿的,也算奇葩了吧?
他只好继续说:“我打算弄个火烧炉子,找外面巷子里做电焊的给焊一个就成。再弄个三轮车,把炉子放到车子上推着。另外,液化气、案板那些杂物,也都放在上面。
出门到了地方,炉子放在三轮车上不动,其余卸下来一摆,就是一个吊炉火烧摊。
咱们这一片别看破旧,可住的都是上班的工人,早晨起来,大家在家吃饭的少,都是买早点吃。这吊炉火烧好吃还价格不贵。咱们卖八毛钱一个,刨去成本,一个净挣个两毛钱没有问题。
咱早上就在上班的路口上卖,等上班那阵子过去了,就推着去城里热闹的地方卖。一天下来,卖二三百个应该可以。这么着,咱一天也能弄个五六十块钱,也就够咱们嚼过的了。时候长了,有了经验,知道哪里卖的快,利润说不定可以翻番,弄个三千五千的。”
房宽明说完了,张晓晗迟迟没有接话。
他就不高兴说:“我和你说话呢,你听不见是怎么的?”
张晓晗这才问他说:“你宽哥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时候去干这种小买卖,不怕丢人啊?”
房宽明就叹口气,好一会儿才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多少当年响当当的汉子,现在不连性命都没了吗?像我这种重罪进去的,能囫囵着出来,就不错了。凭力气挣钱吃饭,也没什么丢人不丢人那一说,总比像当年一样,刀头上舔血活的安稳。再说我有这个重罪案底,派出所时刻都会盯着我,有点啥事儿先怀疑我,也再不能去干那种事情了,不然很快就得重新进去。重新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
“我不干,要干你干。”张晓晗干脆就说,“丢不起那人!”
屋里就沉默了许久。
房宽明强压着心头的火问她说:“咱们总得有个可以吃饭的营生吧?”
张晓晗冷着脸说:“养不起老婆,你就干脆放我一条生路,咱们离了,以后我死我活都跟你没关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跟我没关系,这总行了吧?”
“你个操蛋娘们儿,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想找打啊?”房宽明就瞪起眼睛来问她。
她也不害怕,回嘴说:“你也知道你是重罪进去的,派出所还盯着你。你打我我一样会报警,我正好找不着离开你的理由呢。”
他回来这么长的时间,这娘们儿恐怕是看透他了。离婚她怕他狗急跳墙要了她的小命,可她也摸准了他不敢把她怎么样。
张晓晗吃饱了,抹一把嘴,电视也不看了,直接回里屋床上躺着去了,把房宽明一个人闪在沙发上喝闷酒。
房宽明当然也不想干这种只能挣个吃穿的小买卖,可是不做这个,再去重操旧业,肯定是不行的。
他心里的打算,是利用手里刘小军的这四万块钱,先找个能维持生计的买卖干着,平时维持生计,然后再慢慢找机会捞点偏门。比如,刘小军安排他找人砸聚香坊,这种偏门就可以干。
他这种人,心里偏门多着呢,不过不能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干,得瞅机会,干保险的。
明面上做着小买卖,这也是个很好的掩护,不使公家过份注意他。暗地里,瞅着机会就弄个大的,赚上一把。
慢慢的,捞偏门挣的钱多了,他就换个大一些的买卖干。这样循环着,早晚有一天,他就能有个大买卖,咸鱼翻身了。
可是心里这个话,他不能和张晓晗这熊娘们儿说,他不放心她。万一她心里还记着他过去虐待她的仇,把他给举报了怎么办?
张晓晗不干,他自己还真没法干这个买卖。
做吊炉火烧,得有个做火烧的,还要有个烤火烧的,两个人才能干起来。
找谁和他搭伴呢?张晓晗不干,找周围的邻居帮忙?他进去之前,这里住着的都是经济条件好的。如今,这里破败了,人家大都买了新房搬走了。就算人家不搬走,知道他底的人,谁敢和他往一堆凑合啊?
别说人家不屑于干这个,就是想干也不会和他合伙。
思来想去,他在这个世界上,除却一个张晓晗,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由苦苦地笑了。
就是张晓晗这个臭娘们儿,和他也不是一条心,总是惦记着离得他远远的。
这特么的还活个什么大劲儿?
无尽的孤独感突然袭来,他忍不住抄起酒瓶子,猛喝了一大口白酒,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由喉咙那里经过食管,一直烧到胃里,真特么的痛快!
274.要好好活着
还是要活下去的。
那瓶酒快喝完了的时候,房宽明突然就这样想。
他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
就算他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绝对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辞退他的老板,瞧不起他的同事,背后败坏他的街坊……这些人在他看来,比他更该死。
他不想危害谁,他就想凭在里面学的手艺挣口饭吃,这些人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他!
他现在还不想死。他得好好活着,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等哪天老子有钱了,我让你们这帮混蛋玩意儿反过头来求着我,特么给我舔屁股,我还不见得稀罕呢!
酒劲上来,他突然就不那么悲观,变的快活起来。他还是男人,还有很强的能力,还惦记着上更多的女人,他还有希望,为什么要死?
他要有钱,他也一定会有钱,重新找回过去那些美好的日子,一定会的!
可惜,刚刚变得快活起来,瓶子里已经没有酒了。
睡了一白天,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
在沙发上蜷了半天,他还是打算出去买瓶酒去。
现在,也只有酒,可以给他带来快乐。有了酒,连张晓晗他都懒得碰了。
倒不如给她自由,和她离婚,让她滚蛋算了,省的她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晃悠,惹的他心烦。
不行,就是给她自由,也得等着老子发了财之后,让她哭着喊着求着老子不要赶她走。
活该!特么老子落魄的时候,你看你那个嫌弃老子的熊样。老子也想过拿你当人看,也想过和你相依为命一辈子,是你自己不想!现在求老子留下你了,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看老子有钱了,想跟老子混了,老子还不要你了呢!老子得找个年青的,干净的,给老子生个大胖儿子,给老房家留个后代!
一路想着,砸开楼下小卖部的门,又买一瓶酒回来,蜷在沙发上继续喝,直到喝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晌午。里屋里的张晓晗,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臭娘们儿,拿这里根本就不当家。只要他在家里,她一般就不回来,直到晚上实在没地方去,这才回来挺尸。
房宽明觉得,她手里应该还有钱,要不然她这一天到晚在外面,靠什么活着?
难道,她也和小街上那些女人一样,靠干那个活着?
仔细想想,又好像不太可能。就她这人老珠黄的模样,早就失去了干那个的资本,谁花钱买她呀?
可干别的她也不会啊?
房宽明在沙发上愣一会儿神,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知什么时候了,好像新闻上播报过,有些上了年龄的女人,会去公园、广场一些隐秘的所在,勾引在那里遛弯的老头。
那新闻说的不是唐城,可唐城架不住也有干这个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是不是受了那新闻的启发,去干那个了呢,要不然她靠什么挣钱?
他想半天,张晓晗手里有钱,也只能去干那个。这懒女人,绝对不会出去打工卖力气挣钱的。
原本他是打算,出去吃个饭,就去找干电气焊的店铺,给他做个烤烧饼的炉子的。想到这个,就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找着张晓晗,看她究竟是不是在干那不要脸的事情。
他起身,绕过脚边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什,走到门边,开门出去。
这屋子是一天比一天脏乱,越来越不像家了。这个女人还真是个苦虫,原先打着她的时候,她还知道把家里收拾干净。如今从里面出来,想好好对她,不打她了,她却愈发无法无天起来。
就得找个理由,抓她个把柄,揍她个半死才行。
刚出门口,就见楼梯口下面,站着一个人。
从身材上看,那人长的很高,也很壮实,不像个善茬。他穿一身常见的普通运动装,脚上是白色的运动鞋,倚在一侧的墙上,两腿在前面交叉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这人身上,带着混混惯有的气息,房宽明在楼梯口上就感受出来了。
直觉上,他觉得这人站在这里,就是在等他的。他面上不动声色,动作上却放缓了许多,慢慢下楼,时刻戒备着对方突然发难动手。
他楼梯走了一半的时候,下面那人就说话了:“房宽明吧?我是高崎。”
房宽明大吃一惊,离着罗甸军砸了聚香坊仅仅三天不到,高崎就找到他身上了,这人很不简单。
他就停在楼梯口那里,默默地看着高崎,也不说话。
高崎就冲着他龇牙一笑说:“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尽管我已经知道,砸我的聚香坊,是你花钱雇的人。”
说到这里,高崎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我还知道,咱俩从来都不认识,无冤无仇,你没有理由和我过不去。是刘小军花钱雇你干的,你又倒手雇了那帮海城人。”
房宽明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高崎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真正想弄明白的,是高崎找他的目的。
说完了前面的话,高崎就又笑一下,这才说:“我就是不明白,司老大栽赃陷害你,刘小军更是给你戴了无数绿帽子,你吃他们这么大一个亏,本来该找他们报仇才对,怎么还会替他们做事呢?”
这个时候,离中午下班时间还早,楼道里很少有人进出,房宽明住的又是顶楼,就更没有人来,还真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房宽明还是不说话。他和司老大的交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不傻,没有利益他怎么会替司老大顶缸?
当年就是没有司老大,他手里犯的事也不少,横竖都得进去。为了利益,顺便替司老大认下几个罪名,也没啥了不起。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不料,高崎竟然知道他替司老大顶罪的事情。
就听他说:“你不就是为了那二十几万,替司老大顶了罪嘛。”可他接着就问,“你这出来了,你的钱拿到了?”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房宽明终于说话了,声音也是很不客气。
高崎没有和他计较,嘿嘿一笑说:“你老婆替你拿了一大部分,是吧?不过我倒觉得,你老婆从刘小军那里拿到的钱,应该不算你的钱,是刘小军应该给她的,跟你的钱没有关系。”
房宽明就让他给说糊涂了,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他冷冷地问。
高崎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这个事情,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你老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别再替仇人卖命了。这一次我可怜你蒙在鼓里,不和你计较。下一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你最好去打听打听,我高崎在道上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你这种过气的傻瓜能够惹得起的。”
说完了,高崎连看都懒得看房宽明,直接手揣在裤兜里,“噔噔噔”地下楼了,只留下房宽明在那里傻傻地站着。
房宽明平时木讷寡言,但心思缜密,这一点和高崎非常相像。如果他肯走正路,将来还真是个人物。
可惜,他像的是前世的高崎,也仅仅是性格。他也没有今世高崎的好运,没有第一桶金,只能在底层呆着,这就是悲剧了。
高崎的前世,也是一个悲剧,甚至是比房宽明还悲的悲剧。
房宽明在楼梯上一个人站了很长时间,才缓缓下楼。
高崎的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张晓晗从刘小军那里要来的钱,不应该是他顶罪的钱,那就是她凭本事挣的。她有什么本事从刘小军那里,挣那么多钱回来?
特么的,老子替你们在里面受罪,你刘小军在外面连我老婆都不放过,这个仇可就大了!
出了小区之后,他没去找刘小军,也没去找张晓晗,而是依旧去了那些小巷子里,找了家拉面馆,要了两碗牛肉拉面。
他不是那种点火就着的莽汉。高崎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个还得需要验证。没准儿高崎是故意编谎,骗着他去和刘小军火拼呢?
怎么验证高崎话的真假呢?他需要好好思量一下。
拉面馆在一个红瓦的平房里,这里原来是个鞋铺。随着新城的崛起,商业中心渐渐转移到新城里去,这里就冷清了。
鞋铺支撑不住,早在几年前就关门了。这拉面馆什么时候开的,房宽明也没在意。好像他从里面出来,这里就是拉面馆了。
原来鞋铺的柜台没有了,进门成了一间空旷的大屋子,摆了两两相对的座椅。座椅中间,是吃饭的长方桌子。
座椅和桌子,都是便宜的刨花板做的。原来花纸糊的棚顶,改了石膏板的吊顶,且升高一块,让屋里变得比以前亮堂了不少。
整个屋子,比做鞋铺的时候,干净整洁了不少。
屋里吃饭的人不多,加上房宽明,不过四五个。房宽明独自占着一张桌子,看着眼前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
他这个饭量,一大碗有些欠着不够吃,两大碗就过于多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要饭的时候,为什么不要一个大碗,外加一个小碗呢?
转念一想,手里有四万块钱揣着,何苦去计较这两块钱呢?
这都是前段时间,手里没钱给憋屈的,养成了心疼钱的毛病。
当年的宽哥,可是有过真正视钱财如粪土的时候的。
吃着拉面,他就在想,验证高崎说的话,还得先往后面放放,谁知道刚才那人是不是高崎?都四十多的人了,中了人家的圈套,可是够丢人的。
不管怎么说,得先找到张晓晗再说。
如果这该死的娘们儿去干那下三滥的勾当,她应该在哪里?
找到她以后,如何把话题扯到她和刘小军身上?
275.唐河岸的故事
坐在那里吃着拉面的时候,房宽明就慢慢想好了去哪里找张晓晗。
然后,他就又想,怎么才能从这个女人嘴里,知道她如何从刘小军手里要出来的钱?
这事儿得谨慎一些,不能打她,吓到她。吓到她了,她说出来的话就不一定是实话。
这和里面审犯人一样,想得到真相,就得讲究方式方法。严刑逼供,那不是要得到真相,而是要你按照他说的话招供。
他不想中高崎的圈套,也不想冤枉刘小军。毕竟,他在里面的这十年,都是刘小军去看他,托人照顾他。
两大碗拉面吃下去,撑的他直打饱嗝,浑身也起了一阵燥热。
他捂着圆鼓鼓的肚子站起来,出了拉面馆,一路向着城南的唐河去了。
其实,富贵病易得,穷病得也容易。他始终不肯糟蹋了多要的那碗拉面,咬着牙硬生生吃了下去。
唐河发源于唐城西面的深山里,中间不断汇入其他溪流,到达唐城的时候,就成了一条十几米宽的河流了。赶上雨季山里爆发洪流,倾泻而下,气势惊人,河道陡然宽阔,可达上百米。
它从唐城东西中轴线靠南的地方,穿唐城而过,一路东去,汇入了一条更大的河流,流入大海。
工业时代开始之前的时候,这条河流清澈见底,有着四十余种不同于其他河流的鱼类,世代繁衍生息。过去的唐城,也是由这条河流两岸开始,逐渐演化为城市的。
清末民初,唐城附近陆续发现了煤炭、铁矿等一系列矿藏,国外列强纷纷涌来,强取豪夺,工业时代开始。
到抗战年间,唐城城市规模扩大了几倍,山里煤矿、铁矿云集,挖穿地下水,破坏环境,清澈见底的唐河,变成了一条富含铁矿和黄沙的红黄河,所有鱼类绝迹。
解放之后,工业愈发发达,除却资源企业,又多了许多制造、化工企业,污水直接排入唐河,红黄的河水再次变色,成为黑红。
城市纵横交错的下水道,也是直接排入唐河的,这让唐河水不仅颜色难看,而且散发出阵阵恶臭。
原来以靠近唐河为方便的人们,开始搬离这个充满了臭气怪味的地方,城市的中轴线也就逐渐北移,唐河周围,渐渐少有人居住。
市场经济时代,人们开始明白,没有一个好的环境,是无法吸引到外资的,公家开始注重环境治理。
用了十几年的时间,逐渐治理上游污染企业,建立污水处理措施,关停不达标企业,市内污水分流。到今天,唐河开始逐渐变的清澈起来。
市里这一段唐河,公家投入巨资,沿河修建了垂直的石堤。石堤有四五米高,下面是单独的污水渠道,渠道上面以水泥板覆盖,中间才是逐渐清澈的唐河。
河两岸的水泥板,覆盖了污水排放渠道,也就封死了污水的味道,两岸也就再闻不到臭味了。
覆盖了水泥板,在两岸的石堤下面,也就自然形成了两条两米多宽的道路。又在这道路上添置了供人休息的联椅,这里就成了人们遛弯的地方。
不止如此,石堤上面,两岸又栽种了各种乔木和奇花异草,原来脏乱臭的唐河两岸,变成了公园,成为了唐城的一景。
好多唐城已经退了休的老人们,喜欢到这里来,沿着石堤留出来的阶梯,下到河边的水泥板路上,遛弯的同时,还能看看唐河,累了有联椅可以坐着休息。
而且,这河堤下面安宁清净,相比起如今车水马龙,人声噪杂的城里,简直就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唐河穿唐城而过,成为公园的部分,有十几公里长,足够许多老人遛弯了,一点都不拥挤。
十几公里的沿河风景区,老人们不可能从头走到尾。基本是在哪个路段居住,也就走哪个路段。
在唐河东西两边,城乡结合,靠近郊区的地方,遛弯的人就很少了。
这些地方,陡直的石头堤岸变作了原来的斜坡土岸,不过也做了人工的修缮。两岸沿着斜坡的岸边,栽种了不少灌木花卉,植了草坪,设了石子的小路,添置了许多的石椅石凳,依旧如公园一般。
房宽明还真没猜错,张晓晗就是来这唐河岸边,寻找那些单身老年男子,做为目标。
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可张晓晗从表面看着,已经慢慢开始人老珠黄了。特别是房宽明回来以后这两年,愈发老的厉害了。
在她心里,她原本还算美好的人生,就毁在司老大和房宽明这俩人手里了。
年轻的时候,她做推销员,收入比这城里大多数人都高。那时候,虽然辛苦一些,可对未来的生活,她是抱了许多美好的畅想的。
唐城漂亮女人有的是,却只有她,被司老大给盯上了,这就是命!
以后的日子,她也试图跟命运抗争过,可是,都是徒劳的。
房宽明这些人,是穷凶极恶之徒啊!她只能选择服从。
曾经有一个和她命运差不多的女人,也是嫁给了司老大的一个手下,不甘心,在外面找了个情人。
结果,就是被他们堵在那时候唐城刚刚兴起的舞厅里,当着那女人的面,把她情人给阉割了。
这事听着都不寒而栗。而下手做这个事情的,正是房宽明。
当时房宽明和她讲这个事情的时候,是那么随意,那么轻描淡写。讲完了,还冲她阴森森地笑一下说:“我知道你跟着我不甘心,是不是也想找情郎啊?不要紧,尽管去找,找一个我就给你阉一个!”
有房宽明在,她不敢找人,那会害了人家。人家知道她是宽哥的老婆,也没那个胆子接近她。
房宽明总算善恶到头终有报,进去了。她原以为,这种坏蛋,一定会被判死刑,她就会自由了。
可是,只是个死缓。死缓就意味着早晚会出来,她还是不敢妄动,仍旧要生活在他的阴影里。
这样的生活,就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她没有勇气去死,就只能醉生梦死,尽情挥霍。
心情不好的女人,是最容易放纵自己,胡吃海塞的。保持美好的形象给谁看啊,顾影自怜吗?
房宽明出来之前,她还要保持几分姿色,那是为了从刘小军那里拿到钱。房宽明出来,她不用再看刘小军的脸色活着,而且每天都要看到自己的仇人,还要和他住一个房檐下,睡一张床,无条件接受他的蹂躏,更加生不如死。
两年里,她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一天比一天多,最后就变了胖子。
这时候,她才知道,所谓心宽体胖,纯粹就是胡说八道,至少对女人是如此。
女人只有对生活不抱希望的时候,才会放纵自己的身体,由她任意发展下去。
人胖了就显老,这个是规律。
就她现在这形象,真要吃小街上那些女人的饭,恐怕就得倒贴了。
房宽明发现了她祸祸钱财,不给她钱了,她又没有收入来源,能做什么呢?
下午的时候,东边的河堤路上,风和日丽,只有三两个老年男人在遛弯,还有两个坐在联椅上休息的。
早上的时候,张晓晗去的是西边,成了两个,赚了七十块钱。
这些老年人,最年轻的也接近六十了,有那能力的不多,大多数是体力不行,又处在随时都有人来的河边绿地里,精神紧张,就更加不行。多数时候,也就过个手瘾。
这种情况,能要个十块八块的就不错。他们多是附近企业退休的工人,那时候国家的补助政策还没有跟上,他们的退休工资还少的可怜。
早上碰上一个刚退休不久的,五十来岁。这人还行,能来真的,她挣了五十块钱,挨了那人一路嘟囔。
洗头房才要三十,你怎么要这么多,这不讹人吗?
最后,就把她给嘟囔烦了。
洗头房便宜你去洗头房啊?不知道那是垃圾场啊,不怕警察抓你还不怕得病啊?我起码比她们干净吧?这里也比那些地方安全吧?别废话,想干就干,不想干我也不差你这一个,还有人等着呢!
她知道这些退休工人都有家庭儿女,在这事上胆子小,面皮薄,年纪大了也怕真让人逮着,不要钱也不敢去那种地方。
果然,那人见她生气了,就不敢再说,乖乖跟她去了坡地那边,找个灌木丛高一点的地方,先交钱,就在草坪里解决了。
另一个,差不多七十了,亲自做是绝对不行了。原本讲好了摸一分钟给一块,可想不到摸起来没完,十分钟以后硬了。硬了也没体力干,她就让他加十块,用手给他解决了。
她干这个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了不少经验,可以很快让对方完事。
怕引起别人注意,她也不敢在那里长呆。有了七十块钱,就匆匆离开,去市里转一圈,洗个澡,吃顿好的,下午再来东边。
像这种地方,上午九点到十点半,下午两点以后到四点,不是节假日,上班时间没有太多的人过来,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人多了也不行,一传十十传百,早晚会出事。
她就是抓这两个时间段,到这里挣点钱,总比像房宽明说的那样,去做什么火烧轻快。
她这辈子都这样了,凭什么还要去辛苦挣钱,对得起自己吗?
南岸那边的河道上,一个看上去不到六十的男人,正拿一个网子捞鱼虫。
河水比十年前清澈了不少,里面开始有水生物,也有小鱼了。只是公家不让钓鱼,捞鱼虫却没说不许。
好多家里养着鱼的人家,不舍的去花鸟市场买鱼食,退了休没事干,就到这城乡结合部的河边来捞鱼虫喂鱼。这里的河道可以接触到周边的土坡,鱼虫多一些。
276.作死的节奏
张晓晗站在河堤上面,看着下面那捞鱼虫的男人。
从那人捞鱼虫的动作上看,还挺麻利的,说明他体力没有问题。
她当然愿意找有体力的,可以挣更多的钱啊。现在她眼里只有钱,其余的都不是事儿。
观察一会儿,她就装作如无其事,随便溜达的样子,沿着河堤上的石头阶梯,慢慢下到河边水泥板的河道上,一路踱着,向着那个人走过去了。
这时候,那人的注意力在河水里的网子上,站在河边,不断搅动着网子,把搅动上来的鱼虫赶到网子里。
“大哥,你捞这鱼虫是卖钱吗?”
听到身后一个挺动听的女声说话,那人吃一惊,把网子提上来,同时回头,就看到一个穿了绿色风衣,体态有些发福的女子,站在他身边。
“啊,不是。我家里养着鱼,捞点自己喂鱼的。”
他收了网子进一边自己带的塑料桶里,把捞到的鱼虫都磕进桶里,一边回答张晓晗说。
“你们家养了很多鱼,每天都来捞鱼虫啊?”她就又问。
“没养多少。”男人回答她说,“捞这一回,一个星期就不用捞了,还能剩下不少,晒干了冬天喂鱼。”
“你不用上班啊?”
“我退休了。”
“哟,看你这样子还挺年轻的,先退休了?”
“我是翻砂工,特殊工种,五十五就可以退休,都退休两年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男人聊天,从退休聊到孩子,再从孩子聊到对方的妻子老人。最后,她就做出了判断。
这就是一个从事了一辈子体力劳动的普通工人,身体的强健得益于从事了一辈子的体力劳动。孩子都参加工作结婚了,家里就老两口。妻子身体不好,所以没有跟着他出来捞鱼虫,在家买菜做饭。
夫妻到了这个年龄,往往妻子因为身体的情况,对夫妻的事就不怎么热心了,也会忽视丈夫的需要。
这么大岁数的男人,在那个时代,一般不会主动去找其他女人。
一来收入不高,养不起单独的女人。二来,孩子都结婚了,有了第三代,不敢有非分之想,去那些阴暗的场所。万一被抓着,为老不尊,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但越是这样,却越是需要。国内这个岁数的男人,前列腺疾病发病率极高,与此不无关系。
这正是张晓晗要寻找的目标。男人不主动去找女人,不见得送到嘴边的肉不吃。
“大哥,想玩玩吗?”她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男人瞪眼瞅瞅她,这女人看着还很年轻,至少也比他老婆小十多岁。
看男人瞅着她发愣,她就继续说:“大哥你看我吧,男人早死了,又没个正式工作,有时候手头紧,也是没办法。不过瞧不上眼的男人,就是主动找我,我也不会答应。我瞧着大哥你人也干净,身体也健康,这才有了这个心思。我不是因为最近手头紧,也不干这个事儿。我要的不多,你给个一百二百的就行。要是你看着我顺眼,就留个联系方式,需要了就来找我。”
男人沉默半天,好像是在内心里做着斗争。好一会儿才说:“你这也太贵了。”
她立刻就说:“我也是良家妇女,干净不是吗?大哥你要嫌贵,你给出个价呗?”
男人看看四周,最近的一个坐在联椅上的老头,也离着他们有四五十米远。
他就悄声问:“咱去哪儿啊?”
张晓晗说:“你要讲究呢,就去旅馆,这年头反正你情我愿,旅馆也不管。”
看男人那架势,是舍不得再花住旅馆的钱。她就又说:“你要不讲究呢,往西走不了几步,就是土堤了,那上面树丛里面就行,外面看不着。”
男人想想说:“三十行不?不行就算了。”
张晓晗一脸不高兴说:“大哥你这也太抠了,亏你还是退休工人,有退休工资呢!你看我这胸,不信你摸摸,我还不到四十,弹性可好了。”
在她的鼓励下,男人终于伸手,在她胸上揉了一把。
她知道,男人上钩了。就悄声说:“咋样,比你老婆的强多了吧?你给一百,咱到那边,随便你摸,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男人说:“我兜里就八十块钱。”说着话,就从裤兜里掏了所有的钱出来。
她立刻就把男人手里的钱抢过来,数了数,果然就是八十。
八十就八十,今早上那个才给了五十。
她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来说:“看大哥你是个老实人,八十就八十吧,谁让我缺钱呢。”
说完了,撇下男人,径直往西面的坡地去了。
钱攥到张晓晗手里了,男人唯恐她跑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赶紧把捞鱼虫的工具收拾到石头堤坝旁边的角落里,跟在她后面匆匆去了。
男人多半是许久没有做夫妻的事了,进了树丛,坐到椅子上,在张晓晗引导下,揉捏着她的胸脯,没用五分钟就完事了。
这八十块钱,比早上那个挣的容易了许多。
从树丛里出来,男人也不捞鱼虫了,直接收拾了工具上岸回家。
又搁了有半个小时,张晓晗才重新回到河边的水泥板道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一回,没有年青的了,她相中了一个坐在联椅上的,七十多岁的老头。
她走到老头身边,在联椅上挨着老头坐下来。
“大爷,想玩玩不?”她问老头。
这老头两眼放光,看着她不说话。
“摸上面,一分钟一块,下面两块。”
跟这种活了七十多岁,成了人精的老头,她就不想废话了。这种老家伙,真做估计够呛,也就过过手瘾了。
老头侧身打量她半天,竟然同意了。
“先交十块,多退少补。”
老头在衣兜里抠唆半天,拿出一张十块的纸票来,递到张晓晗手里。
她拿了那十块钱,搀着老头站起来,朝西边去。
在周边的人看来,这就好像亲闺女搀着老爹,来河边散步一般。
又找了一个树丛,四周是一圈小柏树,中间的空地上,同样有两把供人休息的椅子。
两个人坐下之后,外面就看不到里面有人了。
她坐在老头腿上,老头坐在椅子上,将手伸进她衣里去。
“轻点,给我捏疼了都!”她不满地对老头轻吼,“捏坏了你赔得起吗?”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就在她前面不足两米的地方,房宽明突然就从柏树丛里冒出来,那张饼子脸都是黑的。
她吓得就那样坐在老头腿上,动不了地方。
房宽明过去,一把薅住她脑袋上的头发,拖着她就走,一声不吭。
“哎,还没到时间……”老头给闪了一下,以为张晓晗反悔了。
直到张晓晗离开他的腿,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他这才看清,是一个墩实健壮的男人,在拖着张晓晗走。
老头吓的不敢出声。这种事情,活了七十多岁,他哪里会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唯恐那男人回过头来打他,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还好,男人只是把女人拽走了,再没有回来。
好半天,老头才喘过一口气来。这便宜赚的,差点把老命搭进去。
房宽明拽着张晓晗的头发,一路拖着往外面去。张晓晗也快吓死了,并不敢叫喊,只能拼命追赶他的脚步,以求减少一些头皮的疼痛。
一直走到公路边上,房宽明才放开她,接着就在她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混混踢人,比一般人厉害多了。张晓晗屁股疼的钻心,还是不敢出声。
“回家!”房宽明只说一句,声音不轻不重,就率先往公交站走。
这是他出来以后,第一次显露他原先恶狼一般的本质。张晓晗不敢有其他想法,只能跟着他乖乖回家。
两个人回到家里,房宽明把门关上,看着浑身瑟瑟发抖的张晓晗,又说一句:“把衣服脱了。”声音还是不轻不重。
张晓晗却不敢不照做。
以往的日子,房宽明也是这样说话,她不照做,后果只有一个,被虐半死。针扎、烟头烫,皮带抽,身上哪里最敏感最怕疼,房宽明就收拾她哪里,让她生不如死。
看着张晓晗已经鼓凸起来的肚子,松弛下来的胸和屁股,房宽明心里就想,这女人已经把所有的美丽都化作了丑陋,除了皮肤还是那样白里透红,什么都没有了。
“进厕所。”
待她都脱了,房宽明又说一句。
张晓晗哆嗦着走进厕所的浴室,心里也在想,这一回房宽明会怎么折磨她,会不会直接把她给弄死?
这一回她犯的错误,在房宽明那里,铁定是不可饶恕的。这个亡命徒,越是怒火旺盛的时候,说话越冷静,也越简单,现在就是。
死到临头,张晓晗突然就怕死了。她想求他饶命,可是,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越是求饶,他就越变本加厉折磨她,直到让她疼的说不出话来。
房宽明把挂在墙上的花洒拿起来,开到最大,也不开热水,直接用凉水浇张晓晗的身体。
十月的天气,屋里已经挺冷了,这冰凉的自来水浇到身上,也是寒彻骨的感觉。
张晓晗双手屈在胸前,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任凭冰凉的自来水劈头盖脸浇下来,眼泪混合着凉水一起沿着身体往下流。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已经麻木,再也感受不到水的冰冷,房宽明才关了花洒。
他拿过一条浴巾,扔在她身上。
“擦干净。”又是一句简洁的话语。
说完,他出去了。
张晓晗流着泪,用浴巾擦拭身上的水渍。
那泪不是委屈,而是吓的。她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生命,恐怕要走到尽头了。
277.好想有个家
张晓晗擦拭干净身体的时候,房宽明给她拿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扔在外间盥洗室的洗脸台子上。
“穿上。”说完了,他就转身出去了。
这衣服都是当年的名牌卡诗顿丹奴的。当年她有钱的时候,买衣服和吃饭,从来不心疼,上千上万的衣服,只要她相中了,掏钱就买,才不管值还是不值那个价。
房宽明出来,造没了钱以后,她只能穿过去那些衣服。随着身体逐渐发胖,过去的好多衣服,已经穿不上了。每天出门干这个开始,她也就不穿名牌了。
她战战兢兢穿好了当年的名牌,瑟瑟着从洗手间里出来,站在客厅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房宽明发落她。
这时候,她低着头,连看房宽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隐约感觉到,房宽明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过来坐。”这是房宽明的声音。
张晓晗现在的大脑,已经让他吓得,直接停止转动,不再思考问题了,房宽明说什么,她就机械地服从做什么。
她按照房宽明的指示,慢慢过去,坐在他一侧的沙发上,就那么紧张地,直挺挺地坐着。
“把你身上弄干净,换干净衣服,是告诉你,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再不要干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了。”房宽明说。
她还是没听明白房宽明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连他这句话表面的意思,她也没搞明白。她让他给吓的,大脑是真的僵化,不接受外面的任何信息了。
“以前是我不好,不关心你。以后,没钱了,想买什么,问我要,我会给你。”房宽明又说。
看看张晓晗坐在那里,木讷讷地没任何反应,他不由抬高了声音问她:“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张晓晗让他的高声吓一哆嗦,大脑这才开始慢慢活过来。
房宽明看着她,就叹息一声说:“我小时候,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脾气倔,没少挨阿姨、管理的打。可是越打我,我就越倔强,越不听他们的话。后来,他们就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
从那以后,我就总结出一条经验,我想要怎么样,只要我坚持,不怕挨打,什么都不怕,就一定可以怎么样。
踏入社会以后,我就一直这么干,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要干的事情,对不对,应该不应该?更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我娶你,是因为我也想有个家,也想和别人一样,有人会叫我爸爸。我也想好好对待你,可你总是让我不满意,我只能打你,折磨你,逼着你按照我心里的想法做。
进去以后,在里面有了时间想事情,我终于知道,是我错了。你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喜好,我不该那么对你。
这回出来,我是打算好好和你过日子,再不打你,不折磨你。可是,你总是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钱,咱们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我只能不再给你钱。
这一回,你不好。我也不好,没和你说明白。你只要为正事花钱,可以问我要。前面发生的事情,就当没发生,当我不知道。我不会再找算你。”
说到这里,他就问她说:“咱们从今天开始,好好过日子,谁也不去干对不起谁的事情,行不行?”
张晓晗万万没有想到,房宽明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原谅她。看来,这个恶魔是真的要改性了。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的惭愧,还有一丝的感动。
“好。”她说,“可是,你出来这两年,一直也挣不着钱,你靠什么给我钱,维持这个家呀?”
房宽明说:“我昨天晚上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会打吊炉火烧。还有,我怕你嘴不严,没敢告诉你。有保险的偏门,我也会去捞一把。这一回,我就捞了一把,挣了点钱。”
说到这里,他就站起来,去里屋床底下拿出一沓钱来,放到茶几上,对她说:“这是这回我挣的钱,给你三千,用来过日子。还剩下一些,我去焊个烧饼炉子,做卖早点用。
你不肯和我一起卖烧饼,就不去吧。现在农村来城里找活干的女人很多,我去车站劳务市场那里,雇个勤快些的,会做饭的女人来,和我搭伙出去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顿一下又说:“你在家里,把家收拾好,别弄这么脏。买菜做饭也全归你。你只要不再去干对不起我的事,前面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不过,你要是再干,让我抓着,我就真不饶你了,你知道我的手段!”
后面的话,房宽明说的有些声色俱厉,可张晓晗却没有感到害怕。
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心里的感动,又增加了一分。
混到这一步,她心里已经没有多少过高的要求了,只求有个靠谱的男人,给她一个家,和她在一起,像这城里所有普普通通的男女一样,安稳地过日子,她就知足了。
“你放心,我再不会对不起你了。”她说,“我如果再对不起你,你打死我都行。”
房宽明终于松一口气,想想说:“你这句话我记着了,你也要记着我今天说的话。我要是做不到,不能好好对你,你要及时提醒我。我四十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犯混。”
看张晓晗答应了,就又说:“这样,你出去买些小菜,买瓶白酒,再给你自己买瓶红酒回来,咱们俩今晚好好庆祝一下,就庆祝咱们新生吧?咱们都改了脾气,都想把这个日子过下去,往好里过,我说这个是新生,也不知道对不对?”
“对,很对。”
张晓晗忽然就有些激动,把桌上的钱收起来说:“以后,我会节省着过日子,把这个家也收拾干净。咱们,咱们从头开始。”
说完了,她果真就出去买了几个小菜,又买回红白两瓶酒来,又把茶几上原来的乱七八糟都收拾了,刷盘子刷碗,把菜都放在盘子里,连酒杯都刷了一遍,放在茶几上摆好,碗筷也摆的整整齐齐。
接着,她给房宽明倒上白酒,又给自己倒上红酒,然后还是做在一侧的沙发上,静静地等着房宽明说话。
房宽明一直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切。
只要话说到家,这女人也不是不可以感化,也是可以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可不抓着她这么大一个把柄,她又怎么肯坐在这里,老老实实听他说话,又怎么可能,把他的话都听进去呢?
这人的命啊,都是老天爷安排好了的,你就是想好好过日子,老天爷不让,你再大的本事,日子也过不成。
“来,为了咱们的新生,我白酒下一半,你红酒走一个。”
房宽明就端起酒杯来说。
张晓晗没有意见,端起自己的红酒,二话不说,就把酒都喝了。
各自吃点菜,房宽明就感慨说:“其实啊,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这世上所有人的命,都是老天爷安排的,无论咱们怎么抗争,怎么不甘心,都没有用。
就说我,自从没了父母,进了孤儿院,心里最想要的,不是钱,不是吃喝享受,就是一个家。
我想有爸爸妈妈疼爱,回到家里来,能感觉着心里踏实,安稳,感觉着温暖,就都够了。
当初从司老大手里把你给弄出来,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老天爷不从人愿呀,你偏偏跟我有仇,讨厌我,恨不得我死掉!每次和你做那个,你都是一脸厌恶,一脸不情愿。
你这么个态度,很伤我你知道吧?正是因为你这样伤的我心里难受,我才故意整治你,折磨你。
你想想,你弄出那么一副样子来对我,你就能摆脱我吗,有什么用吗?一点用没有!不但没用,你还自己遭罪,也跑不出我的掌心。
那时候,你但凡能真心给我当老婆,哪怕你心里恨我,脸上不露出来,我也会好好对待你,咱们也会过到一块去。”
他这么说,张晓晗心里并不服气。她好好的人生,让他给毁了,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恨他。
可是,那时候她年青啊,如果真有他说的这些心机,不把心里的想法露在脸上,说不定还真少受不少罪。
如今人老珠黄了,就是再有心机又有什么用处?好男人,谁稀罕她这种人啊?
无疑,和房宽明一心一意过下去,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既然房宽明都表态,再不虐待她,给她钱,和她好好过日子,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房宽明刚才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她这辈子苦苦挣扎,各种方法用尽,不还是要和她眼前这个仇人过一辈子吗?这就是命,她的命!
想到这里,她一口就喝干了杯里的第二杯红酒,然后对房宽明说:“你只要拿我当人,有事咱们商量着来,不打我、折磨我,我就像你说的那样,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压根儿就不认识,我和你从头开始。”
房宽明看看她面前空着的酒杯,笑笑说:“早知道让你买两瓶红酒了。不过没关系,你喝没了这瓶,我出去给你买。以后咱们俩平等,家务事一起干。”
他这句话说出来,张晓晗心里,一下子就暖暖的。
“也不用。”她说,“将来你在外面挣钱养家,就很辛苦了,回来了就得好好歇着,家务都算我的。”
说到这里,她看看房宽明,又犹犹豫豫说:“以后年纪大了,这酒吧,就尽量少喝,要伤身体的。”
这是她第一次敢劝房宽明少喝酒,原先根本不敢的。所以这话说的,就有些迟疑。
可这句话听在房宽明耳朵里,竟然是那么温暖,差点把这个铁血汉子,给感动了。
如果他们以前可以这样,该多么好啊!他兴许真的会原谅她的一切。
278.如此兄弟
过去的时候,张晓晗平日里吃喝穿挺讲究,却不怎么喝酒。
因为房宽明就是个酒鬼,喝醉了喜欢折磨她。她这辈子恨透了酒鬼,也恨透了酒。
一瓶红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她就有些微醺了。
房宽明平时酒量很大,高度的白酒自己整一瓶不醉。
这一回,张晓晗并没有注意到,他一瓶酒只是喝了一半。
当然了,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他到底能喝多少酒,只是知道他醉了以后会打她,折磨她。
今天的房宽明,表现的特别善解人意,也特别温和,这让张晓晗感觉到,她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真正的家。
在酒精的作用之下,她完全放松了警惕,以为房宽明真的可以原谅她过去所做的一切了。
房宽明给她讲了他在里面接近十年的生活,怎么讨好、糊弄管教,藉此得点好处。里面犯人根据地域不同暗暗形成的帮派,哪里的帮派最厉害。还有干活的时候,互相之间搞的许多小动作。
成为重刑犯的人,没有头脑的极少,且都是有过人之处,或者一方面专长的。所以,里面好多的事情,在外人听来,都是十分有意思的,简直就是斗智斗勇典范。
这是房宽明第一次和张晓晗心平气和地说他这十年的经历,这也说明,他确实拿她当平等的人看待了。
张晓晗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时插嘴问一些她感兴趣的事情。
原先房宽明说话,她是不敢插嘴的,怕挨打。
两个人边说边喝酒,等张晓晗快把那瓶红酒喝完了的时候,房宽明也把自己过去的经历,都讲的差不多了。
不仅仅是在里面的经历,还有孤儿院里的生活,步入社会,进拆迁公司,怎么跟的司老大,等等好多张晓晗过去不知道的事情。
所有他的经历综合起来,就是一头饿狼,有着极高智慧,凶残狠毒的饿狼。
讲差不多了,他就问张晓晗:“哎,你跟我说说,我在里面的这几年,你都干什么了呗?”
“干什么了啊,”张晓晗顺嘴说,“吃喝玩乐呗。你进去的时候,我手里还有个几万块。后来没钱了去找刘小军,他又给我一些,凑合着过。倒是你出来了,我没地方弄钱了。”
房宽明就笑笑说:“军哥每回去看我,都抱怨说你太能花钱,不敢一次给你太多,我还让他替我管着你点,别让你在外面勾搭野男人。”
“那个我不敢。”张晓晗说,“刘小军早就跟我说了,你早晚还会出来。想想你过去那个狠劲,借我个胆子我都不敢。再说我也怕刘小军暗里找人看着我,漏一点风声出来,你出来还不直接要我命啊?
要我命我倒不怕,跟你这些年,我也活够了。我是怕你出来弄我个半死不活,那比死了都可怕。再说,谁敢跟我在一起,你能饶了人家?我自己这样就够受了,干吗再搭一个进去?”
这句话,房宽明倒是有些相信。她觉得外面有刘小军这些他过去的兄弟看着她,绝对不敢明目张胆找个长期情人。但偷偷摸摸搞点一夜情什么的,她还是敢的,也一定会这么干过。
要不然,她到河边干那个,不会那么放的开。男人,对这个女人来说,不知道见识过多少了,根本就不新鲜,不在乎了。
“哎,你每月都按时找军哥要钱啊?”他漫不经心地问。
“也不是。”张晓晗回答他说,“他一次给的多,搁的时间就长一些。给的少,就短一些。反正没钱了我就去找他,他一次给的钱,根本不够一月花的,够一个星期就不错了。给多给少,得看我……怎么求他,看他的心情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晓晗语气里,明显带了怨恨的成份。
房宽明依旧不动声色,感慨着说:“要不是有军哥这样控制着你,那些钱,估计等不到我出来,就被你花光了。从这方面说,我还真得好好感谢军哥。”
张晓晗看着房宽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通过暗暗观察张晓晗的神色,房宽明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了,高崎说的,应该是真的。但是,这不是小事,他需要张晓晗亲口说出来。
他只有继续在张晓晗面前,拿着刘小军当恩人,表达自己的无限感激,才会愈发激起张晓晗心里,对刘小军的那份怨恨。
于是,他继续说下去。
“我这辈子啊,就没结交一个实心实意的朋友。”他说,“没进去之前,我看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心里还烦他。想不到,军哥这人对我这么够意思。以后有机会,我得好好报答他,这人比司老大强多了。”
张晓晗就“哼”了一声说:“你报答他什么呀?那钱本来就是你的,他不该给我是怎么的?哪回问他要钱,他痛快给过我呀?这人坏着呢,而且心眼太多,你最好以后别和他来往了。”
房宽明笑一下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不抠着你点,那钱你能花到我出来吗?到时候钱花没了,我还出不来,你喝西北风啊?不光我得感谢他,按理说你更应该感谢人家才对。”
张晓晗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看看房宽明问:“你真的不计较以前的事了?”
房宽明知道,她快要忍不住说真相了,想半天说:“只要不是你的错,我就不会计较。你比如说这一回,真不完全怪你,我不该一分钱不给你。”
住一下,就哈哈地笑了。笑完了说:“过去跟着司老大,我又没少玩了女人,早够本了,我还能跟个小屁孩一样,在乎你是不是被别人动过啊?真要在乎,你被司老大抢来的那天,这一路上,那帮家伙能少动你呀?我不还是问司老大把你要过来了吗?”
这话果然就有说服力。而且,这一次,房宽明是亲眼看着她和男人在一起做那个,也没有在乎她。
“你别拿着刘小军当好人。”她开始说实话,“我哪一次找他要钱,他能给我,不让他玩够了,把他伺候舒服了,他会给我钱?”
房宽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这句话讲出来,张晓晗立刻就后悔了。可是,不讲出来,这个傻狗就会拿着那个恶魔当恩人,说不定以后还要吃他的亏。
她一脸恐慌地望着房宽明,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房宽明还是没有控制住情绪。
这就是兄弟,特么的老子替你们在里面受罪,你在外面玩老子的老婆!
好一会儿,他脸色才平静了说:“没事,我不怪你。我进去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我能懂得你的难处。我只是没有想到,军哥竟然这么干。你都说出来,也好让我知道,这人是朋友还是仇人,日后咱们应该怎么对待他。”
张晓晗低下头去,过一会说:“你进去了,整整一年才判,判了我才能见着你。我那时候手里钱不多了,你告诉我,没钱了可以找刘小军要。
回来以后,我就去找他要钱,说是你让我找他的。他把我带到一家饭馆的单间里,直接就告诉我,想要钱行,但是得伺候好他,他让我怎么干我就得怎么干。”
房宽明想想,那时候张晓晗还年轻,一朵鲜花一样。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些疼。
“你答应他了?”他问。
“我当时手里还有钱,没答应他。”她说,“我寻思着,等下次探监,把这事儿告诉你。可是,这家伙太聪明了,他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他怎么办的?”他问。
因为张晓晗始终没告诉他这个事情,肯定是刘小军有封她嘴的办法。
就听张晓晗说:“他说这事儿不能和你说,他和里面的人都熟,只要我探监的时候和你说,他就会知道。你如果知道了这个事,出来肯定找他算账。那么,他就花几个钱,再不让你出来了。
你们的事儿我多少知道一些。他和司老大他们进不去,肯定有很厉害的手段。你这么多事儿都没判死刑,也是他们使了手段。他说不让你出来,绝对可以做得到。”
房宽明就点一下头。然后问:“那时候,估计你应该是盼着我出不来,他用这个威胁你,有什么用?”
张晓晗回答他说:“这就是他聪明狡诈的地方。你想想,你出不来,你的钱就全是他的了。我没有工作,整天吃喝玩惯了,也不想工作。你的钱我拿不着,我会怎么选?”
房宽明就又点头说:“你会选择瞒着我,拿到钱再说。”
张晓晗说:“对呀。我怕他说的话是真的,就没敢和你说。我主要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万一没钱了,走投无路了,还是可以去找他。
又过了一年,我手里几万块钱花差不多了,只好又去找他,这一回,他直接告诉我一个宾馆房间的号码,让我去那里见面。”
“去那里以后呢?”房宽明咬着牙问。
“他要我脱衣服。”张晓晗说,“要不,可以直接走人,要钱没有。”
“你服从了?”
“我还有选择吗?”她说,“去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只能拿自己换钱了。可是,我没想到,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会用那种手段对付我!”
“什么手段?”房宽明问。
“反正,反正不是人干的事儿。”
“说!”
终于,张晓晗低声说:“他,他坐在椅子上,让我跪在他跟前,先用嘴。把他伺候舒服了,这才让我去洗澡。他,他喜欢在我洗澡的时候,玩,玩我的身子……”
张晓晗后面说的,几乎就是最恶心的岛国片翻版。
刘小军、司老大这些人,是有条件最早接触国外那些恶心片子的。司老大甚至在他盛世大舞台楼上,有间专门的房子,供他按着那些片子里的情节复制,不过,男主被他换成了自己而已。
279.喝凉水都长肉的感觉
二零零五年的十月二十八号,唐城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死者是荣鑫海鲜市场的总经理,刘小军一家,孩子、老婆还有他,无一生还。
刘小军住城南的高档生活区,这里住的,大多是生意人。
小区里多是高层的复式楼,保安措施也十分严格,外人进入需要小区住户认可,登记签字。
十月二十八日,刘小军一天没来荣鑫海鲜市场上班,电话也关机,无人接听。
司老大找他找不到,就派人去他家里找。联系不到本人,保安当然不让那人进去。
奇怪的是,刘小军两口子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那人感觉不太正常,就要求保安去他家里看看。
刘小军的座驾,就停在楼下的停车场里,他老婆的也在,应该是在家里。可是,按门铃也无人应答。
来人又联系了刘小军儿子就读的高中,得到的回答,也是一天没有上学,也没有请假。
那人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赶紧跟司老大汇报。
司老大找了警察过来,破开刘小军家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一家三口,都死在楼上的主卧室里。刘小军被绑在床边的椅子上,喉管被切开。儿子躺在床上,胸口有刀伤。妻子也躺在床上,身上没有衣服,生前应该遭到了侮辱。
凶手熟知人体结构,是个高手。
割在刘小军脖子上的那一刀,仅仅是把气管切开,没有破坏其他组织和血管。
这样的话,刘小军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却又说不出话来。
而他儿子胸口那一刀,却是直接插入心脏,一刀毙命。
事情的经过就不难还原了。
凶手进门之后,首先控制了三个人,把他们逼到楼上的卧室里。他将刘小军绑在卧室的椅子上,随后就切开了他的喉管。
那椅子是红木雕花的仿古座椅,十分沉重,原来摆在楼下的客厅里,是罪犯从客厅里拿过来的。
被切开喉管的刘小军,又被结结实实绑在如此沉重的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
然后,罪犯就当着他的面,一刀杀了他的儿子。
再后来,他就在床上,让刘小军看着,开始折磨他的老婆,直到把那个女人给活活折磨死。
那女人嘴里,下边,均有罪犯留下的秽物,身上敏感部位全部淤血、青紫,还伴有各种烫伤和刀伤,最后死于心脏衰竭。
也就是说,这女人不仅经历了惨无人道的侮辱,还经历了酷刑一般地折磨。而这一切,都是在刘小军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发生的。
这得多大的仇啊!
刘小军混过黑,这个大家心里都有数。他这辈子干过的缺德事,应该是数不胜数的,结下的仇人,也一时半会儿清点不过来。
从这一条线索上找凶手,恐怕很困难。
可是,小区门岗那里,这两天并没有来找刘小军的记录,说明凶手并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警察围着小区的围墙,开始寻找线索。由于已经到了傍晚,工作没进行到一半,就因为光线原因,被迫中断。
那个年代,就算这种高档小区,也没有多少监控装置,凶手要避开监视,实在是过于容易,到处都是监视死角,指望监控破案,还是天方夜谭。
这案子过于重大,警察也不敢怠慢,连夜化验分析采集到的证据。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八点,终于从作案现场成功提取的半枚指纹上,找到了突破口。
拿到指纹,当然要和惯犯的先比对一下。只是房宽明并不在怀疑对象里面,是实在没辙了,一个警员随便拿过来看了看,却猛然发现,那半枚指纹,很像房宽明的。
于是,所有专业技术人员都围拢过来,最终确定了指纹的主人。接着,凶犯留下的秽物鉴定结果,也很快出来了,凶手就是房宽明!
赶紧出动,直奔房宽明的家。
这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慎重起见,大批警力倾巢而出,甚至动用了特警,将他住的那个小区和楼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是,破门之后,家里除了脏乱一些,一切都静悄悄的。
他们在卧室里发现了张晓晗,已经死了,穿着她那身唯一还可以穿进去的名牌,卡诗顿丹奴,盖着被子,安静地平躺在卧室的床上。
她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地如睡着了一般。
从此之后,房宽明便从人间消失了。
这么大的案子,轰动了整个唐城,高崎自然也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纷纷议论,房宽明和刘小军无冤无仇,为什么杀了刘小军全家,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段?他为什么连自己的老婆都杀了?
各种说法都有,有直接不着边际的猜测,也有神探一般,猜测刘小军与张晓晗之间有问题的,五花八门。
其实,高崎心里,是明白房宽明为什么这么做的。
上一世的时候,盛世大舞台里一个与司老大关系亲密的服务员,因为吸那东西,欠了不少债务。赵迷糊就利用她这个弱点,为她提供了方便。前提条件,就是拿司老大和他四大金刚的秘密来换她需要的东西。
凡是沾上那个东西的女人,为了获得那东西,那是连亲爹亲娘都肯出卖的。
于是,高崎就知道了司老大盛世大舞台楼上那间房子里的秘密,捎带着知道了刘小军让张晓晗拿身体从他那里换钱的秘密。
那女服务员和刘小军也有染,张晓晗和刘小军的事情,她知道,是刘小军和她鬼混的时候,亲口告诉她的。
房宽明是唐城有名的狠人。高崎就和赵迷糊商量,利用房宽明,除掉刘小军这个司老大的军师,这样,司老大就更容易对付一些。
零三年房宽明出来的时候,赵迷糊就找了房宽明,把刘小军欺负张晓晗的事情告诉了他。
上一世,刘小军死在房宽明手里,是零四年,比现在晚了一年。那一次,房宽明也只是杀了刘小军一个人,然后同样是消失掉了。
高崎那天去找房宽明,其实就是要房宽明重复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只是,他把话说的遮遮掩掩,让房宽明自己去猜结果。
也许,正是因为他和赵迷糊办事的方法不一样,才引发了不同的结果。
这一世,房宽明要从张晓晗嘴里询问结果,这样得到的消息就更详尽,而且是张晓晗亲口所说,引发了他内心更大的愤怒,产生了更加可怕的结果,殃及了更多的无辜。
高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自出面,会把事情弄的这么可怕。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晚了。刘小军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如果说无辜,这世上有因必有果,又有几个人是无辜的?
刘小军的老婆,肯嫁这么一个阴险狠毒的家伙,为虎作伥的事也没少做。男人在外面欺负别人的女人,她跟着遭报应也不算冤枉。
刘小军那个儿子,在学校里也是一霸,小小年纪就学他爹的样子,仗着家里有钱,手下养一帮小弟,横行霸道。
至于张晓晗,当初房宽明进去的时候,她在外面安分守己,不去为了钱出卖自己,又怎么会和刘小军扯上关系?
房宽明出来,想着和她好好过日子了,她却不想,继续醉生梦死,这也算她自己作死,不可救药。
但不管怎么说,高崎的目的达到了。上一世,他成功剪除刘小军之后,司老大就开始迭出昏招,最终向他屈服。
如今,刘小军死了,司老大只好把老二孙耀辉派到荣鑫海鲜市场做总经理。孙耀辉比起刘小军来,智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想跟刘小军一样,和胡丽丽玩下去,恐怕就很难了。胡丽丽这边又多了一个罗甸军,无论是玩武的还是玩文的,估计他都不是对手,胜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高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放下海鲜市场这一边,考虑点其他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就是陶洁的发胖问题。
他终于知道,原来瘦弱的陶洁,是肥胖体质。怪不得她平时不敢吃不敢喝,真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连亲老公都不行。
他也终于知道,原来陶洁特别嘴馋,雪糕、奶茶、巧克力,她就没有一样不喜欢吃的,连街头卖的煮玉米,她看见都会偷偷流口水!
怀孕两个月,她怕影响孩子发育,没有忌口。这下可好,体重整整增加了二十斤,就跟气吹的一般。
头一个十斤,只是看出了双下巴,腮上俩酒窝深了一些。原先是笑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这下好,动动嘴就是俩酒窝,身子也圆润了很多。
第二个十斤就不得了,肚子挺出来了,当然这是带着孩子的关系,可这也挺的太快了,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啊!
这且不论,原来细长的脖子没有了,胳膊粗的,连高崎都看着惨不忍睹了。
这可不行,就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等生孩子,就能胖的走不动道了。
于是,高崎终于又满足了一个上一世的愿望,看到胖了的陶洁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这样子太难看了,人一下子就好像老了十岁一般,小少妇顷刻变了老大妈。
他只好和陶洁商量减肥了,过于肥胖,对胎儿也不好啊。
陶洁也知道这么胖下去不是办法,可前一段时间无节制地胡吃海塞,胃给撑开了,一会儿不吃就饿的受不了,看见什么都能想象成食物,恨不得拿到嘴里吃下去。
整个儿就一饿殍,这可咋整?
他只好天天什么也不干,天天跟着陶洁,计算着她到底吃了多少东西,估计吃差不多了就开始控制她,不许她再往嘴里放食物。
可肥胖体质的人,只要胖起来了,再想瘦下去,就是比登天还难了,喝凉水都长肉啊!
280.真命天子
唐城的商业广场,是一条南北向的大街,长度在五百米左右。
这条大街比较宽阔,宽度超过了五十米。
九十年代中期,这里两边老旧的平房店铺率先被改造,成了两层楼的新式门店。宽阔的店面安装了落地的大玻璃橱窗,大门也是玻璃的,整个大街上的店铺,看上去都富丽堂皇的。
地面原来的水泥路也不要了,铺了铮亮的地板砖。大街两头,还各自安装了一排圆球状大理石隔离桩,不让机动车进来。
只是后来,这些商铺的店主们都有了私家车,开不到自己店铺那里,十分不方便,加之店铺进货,机动车进不来也是不行。
也不知道是店主们给破坏掉了,还是管理方察觉到不方便,主动拆除了,反正那些漂亮的大理石圆球,不知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这里从一开始就是唐城最高档店铺的聚集地,各类品牌服装专卖店、精致的品牌餐饮店,都聚集在这里。能在这里落脚的发廊,也绝对是水平一流,技艺高超,价格贵死人的。
后来,街道因为过于宽阔,又在中间加了一溜简易的露天商铺,卖各种小吃,还有一些工艺品、头饰和发饰一类小物件。
晚上的时候,商业广场这条街道灯火辉煌的,自然而然地,就在两端的街道上,形成了夜市。
白天的时候,到这里来逛街的,都是穿着时髦的高端人士。因为这里卖的都是品牌的东西,价格还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接受的。
城里的有钱人毕竟是少数,所以白天这里的人也不是很多。
到了夜幕降临,灯火辉煌的这里,便开始人头攒动了。因为两端的夜市,卖的都是廉价的商品,而街里面中间的各色小吃,也吸引着好多人过来尝鲜。
铁板鱿鱼、羊肉串、臭豆腐、冰糖葫芦、珍珠奶茶……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应有尽有。
年青人们成双结对,逛完了夜市,再到商业街上去享受一番美食,也的确是一种享受。
关键,还是这里各色灯光组成的,迷幻般的氛围,还有年青的姑娘小伙们五颜六色的时尚穿着,都让人流连忘返。
特别是炎热的夏季,漂亮姑娘们打扮地花枝招展又穿着简约,美颜美腿美背,美不胜收而争奇斗艳。
好多人夜晚来这里,并不是单纯为了逛街,而是来享受这里旖旎的氛围和这所有的美不胜收的。
商业广场的南端,是个丁字路口,这里与商业广场垂直着,横亘了一条街道。这街道尚未改造,还是红瓦的平房。但沾了商业广场那边的光,这街道上的客流量也不少。
于是,这些平房也被装饰上现代的门帘,都成了商铺。
商铺也是卖什么的都有,从吃食到小物件到穿着,一应俱全。只是这里商品的价格,就与商业广场那边没法比,是大众的价格了。
这大概也是城市发展的规律罢,围绕着一个热闹所在,逐渐向四周展开蔓延,最终形成城市的规模。
在这条平房组成的街道里,一直往东走,快到东边另一条街道的时候,在路北边有一座三层楼的建筑,那是一家宾馆。
宾馆不大,里面却收拾的十分干净卫生,房间里设施齐全,床单雪白。
这里的热水是最热的。整个唐城,可能就这一家宾馆的热水又热,出水量又足。
小崔就喜欢这里浴室的热水,每回刘进来找她,她都让刘进先到这家宾馆开个钟点房,把房号发给她,然后她才过去。
和胡丽丽在排骨店吃了排骨回来之后,她就答应刘进,和他在一起了。
不过,她没有答应他结婚。
刘进身上的缺点太多太多了,在她不能完全确定,和这个人走到一起可以幸福之前,她不想和他结婚。
小崔不肯和他结婚,刘进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恢复到和刚从唐城量具辞职那时候一样了,小崔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并且不拒绝和他做夫妻的事。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小崔不仅是发廊的老板,还要亲自工作,平时很忙,一个礼拜也只能抽出一天的时间来给刘进。
往往是刘进休息这天,小崔安排好店里的事情,陪着他逛街,吃饭,或去附近某个景点转转。最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到那家宾馆里来,享受一下洗热水澡的舒适。
这天,他们上午去了影视城,看了成龙、金喜善的《神话》,感动地小崔眼泪汪汪的。
成龙大哥塑造的那个硬汉,实实在在感动了她。她知道刘进成不了那样的硬汉,也从来都没有那样希望过。她只是希望,刘进能像那个硬汉一般,真心爱她,实实在在地对她好。
只要刘进能做到这一点,无论他身上还有多少缺点,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可是,从刘进身上,她感受不到这一点。
看完了电影,两个人一起吃饭。
饭钱,看电影的开销,都是小崔出,因为她现在比刘进挣的多。但是去旅馆开钟点房的钱,小崔不出。
她付出了身体,你刘进享受了,连个钟点房钱都不出,说不过去。
然后,就是两个人一起走到那个旅馆附近,刘进进旅馆去开房,她则在街上闲逛,等着刘进给她发房号。
其实,她肯和刘进言归于好,也是愿意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包括在一起做夫妻的事。
像小崔这种内心里满是柔情的女人,一生当中,无论经历过什么,经历过多少男人,在她心里,也只是认可一个男人,是她的真命天子的。
这世上的男人,她经历了不少,但除了刘进,其他男人的身体,对她来说永远都是陌生的,无法令她接受的,她也无法从其他男人身上,获得和刘进在一起时的那种浪漫和快感。
只有和刘进在一起,她才是放松的,纯粹为了享受而享受。刘进的手在她身上抚摸的时候,她才会产生享受的感觉。同样,她拥抱着刘进,在他怀里的时候,才会有那种安心舒适的感觉。
如果一个女人,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的时候,不能产生小崔和刘进在一起时的这种感觉,那你就要警惕了,你身边的丈夫,恐怕真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们的未来很可能是悲剧,或者,你一生都无法感知到那种欲仙欲死的享受。
扯远了。
手机里出现了刘进发来的房号信息,小崔便结束了闲逛,走进那家宾馆,直接上楼,去了刘进开好的房间。
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就是在床上和她的真命天子云雨温存,直到精疲力尽。
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抱着刘进的腰,躺在他一侧,慢慢闭上了眼睛。
刘进却没有睡,只是半躺着抽烟,任小崔抱着他的腰。
“你说,我又不是没有房子,干吗非要我花钱来开房?”他嘟囔着问小崔。
小崔不睁眼,依旧抱着他,喃喃说:“你那也叫房子啊?猪窝还差不多。和你出来,是为了放松一下的,我可不想再给你当老妈子,替你收拾屋子。”
刘进明显感觉到,小崔已经完全变了,再不是那个为了他可以任劳任怨的小崔。
“你又不是没有钱,买个房子不行吗?”他抱怨她。
“我的钱都是有用处的,计划好了的。”小崔继续闭着眼呢喃说,“目前,还没有闲钱来买房子。”
“那车呢?”刘进就和她商量,“你干这么久了,买辆车的钱总应该掏得起吧?咱们不要好车,十万以下的没问题吧?有个车,咱们出去也省事一些,我还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就是来这里开房,咱们也可以把车直接停进宾馆的停车场里,你在车上等着就行了,用不着站在街上傻等。”
小崔就在他腰际一侧摇摇头说:“真没有闲钱,有的时候我会满足你的。”
“你是怕车变成我的吧?”刘进就有些不高兴说,“你可以把车落你名下啊,我只是给你当司机。”
小崔懒得和他解释,干脆就没有出声。
“哎,我说,我发现你现在防我就跟防贼似的,结婚也不肯,你到底怎么想的呀?既然不愿意和我结婚,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和我在一起?”他问。
好一会儿,小崔才幽幽地说:“是你死缠烂打要和我在一起的,不愿意你现在说出来,我又没强求你。”
这句话把刘进给怼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什么意思呀?”刘进就有些着急说,“不为结婚咱们在一起干什么,互相耽误吗?”
小崔终于把眼睛睁开,松开抱着他腰的手,也仰躺着,这才说:“和你在一起,我还真没一味想着要结婚。你如果怕我耽误了你,咱们从这里出去,分手就是了。”
刘进就有些傻。好容易把小崔哄得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可不想把这块到嘴边上的肥肉再吐出去。
“可,可咱们不能一辈子总这样,不结婚吧?”他结巴着问。
“这样不好吗?”小崔反问他,“这样我用不着给你当老妈子,你只要对我不好,我随时可以反悔。我觉得这样挺好,干吗非要结婚?”
刘进又无言以对。我的妈,这还是那个他心里的小崔吗?就这个心眼儿,明显就比他多出许多来。
“那,那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他问。
小崔就回答他说:“当我觉得,你适合做一个丈夫的时候。”
“我现在不适合吗?”
“不适合。”
“那你觉得我哪里不适合,我改还不行吗?”
小崔回过头来,幽幽地望他许久才说:“刘进,你是不是适合,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也不是你改不改的问题,而是你意识到了,做到了的时候,明白吗?”
281.五味杂陈
刘进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小崔到底对他哪里不满意。
他把从网上和小说、电影、电视里学到的,对女孩子好的招式,都快用尽了,仍旧不能得到小崔的肯定,就是不肯和他结婚。
以前的小崔可不是这样,只要他多少耍点手腕,比如给她买点物美价廉的好吃的,给她制造一个小小的惊喜,她都会高兴许久,任劳任怨地伺候他,为她付出一切。
可如今的小崔,似乎对他的这些招式免疫了。他给她买一块她喜欢吃的枣泥蛋糕,原先的小崔会惊喜地接过来,满脸甜蜜,自己吃一块,喂他一块。
现在,无论他买了什么她过去喜欢吃的东西,小崔只是平淡地笑笑,就没有了下文。
她不明白,他给她买东西,是心里有她,关心她,在乎她吗,为什么会没了原先他得到的回报?
其实,不是小崔不明白,而是刘进不明白,原先那些美好的日子,都是建立在小崔信任他,从而对他无限依赖的基础上的。
一个人的心被伤了,就会看清好多东西,那些美好的日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崔不要他这些花里胡哨的表演,她只要看到他是真心地爱她,拿着她当他手心里的宝。
可惜,她看不到。而他过去那些小手段,就对她没有什么用处了。被伤了的心,修复起来很难很难。
吃排骨的时候,胡丽丽告诉小崔的道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女人想活的潇洒,就要靠自己,为自己支撑起一片天来,自私一些,对自己好一些。
当然了,胡丽丽就是这么做的。以她的不老容颜和高额的收入,不知有多少人对她垂涎三尺,可是她谁都不要。
她心里想要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她宁可活在自己支撑起来的这片天地里。因为这片天地,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她可以在里面活的自由自在,干吗要放个她不喜欢的男人进来?
小崔聪明,也自己开创了一片天地,只差胡丽丽给她捅开那层窗户纸,然后便会眼前豁然开朗。
从那天晚上开始,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为自己活着了。
她渴望她的天地里有刘进,可也不想让那个她讨厌的刘进进来。
于是,她只放一个她喜欢的刘进进来。
我可以和你恋爱,可以享受你给我的所有的好,但我不要那个懒惰自私的刘进,不伺候你,不给你当老妈子。
不结婚,只恋爱。要么你原形毕露,让我彻底对你失去希望,再不留恋你。要么,你变成一个我完全喜欢的你。
你不变,我就永远不放你那些缺点进入我的天地。
坚硬起来的胸膛,不仅会对刘进如此,将来不喜欢刘进了,换了其他男人,她依旧会如此。没有完全喜欢的男人,像胡丽丽一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我行我素地活着了,也就没了那些事关名声的封建思想,果真就可以像胡丽丽一样,活的逍遥自在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进并不知道,小崔在胡丽丽的开导下,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时尚女性,还以为她会舍不得他,非他不嫁,目前只是在和他比耐心呢。
他已经完全不了解小崔了,想法南辕北辙。
原先的小崔,不在一起的时候,会给他发信,把自己在干什么,心里想什么,都转化成文字,告诉他。
现在的小崔,一条信息也没有了,不在一起,就断了联系,电话都不打。
即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过多地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只是太孤独了,需要他的抚慰,也需要他给她带来肉体上的快乐。
刘进忽然就发现,自己现在反而成了小崔的附属品,这和过去的时候,完全本末倒置了。
发现了这一点,让他心里十分地震怒。
“你特么的拿我当玩物了是吧?”他突然就发了火。
“谁是谁的玩物啊?”小崔不和他着急,不紧不慢说,“在一起,就是互相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和我分手啊,我不会缠着你。”
“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答应和我领证?”他质问她。
小崔坦白告诉他说:“因为我不喜欢你的全部。我喜欢你的体贴,喜欢你花言巧语哄我,也喜欢和你做夫妻的事。我不喜欢你的懒惰,不喜欢你的狡诈,更不喜欢被你利用。也许,哪一天我喜欢你的多了一些,就会考虑和你结婚。也许,我讨厌你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会选择和你分手。未来的事情,不在我掌握之内,我也无法左右,没法和你领证。”
话说到这里,屋里就沉默了。
小崔是睡过去了。有刘进在身边,她感觉特别安心,可以放心地熟睡。没有刘进的夜晚,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无尽的寂寞袭来,无论怎样,都无法这样安然入睡。
刘进却睡不着了。
身边这个小崔,根本就不是当年跟着他的那个崔喜妹。
他们两个人之间,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小崔手里,他就是个玩物,任她支配。
该不该和她分手?也许分手以后,小崔依旧会舍不得他,死死缠着他,那样,主动权就会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可是,万一他离开她,她不在乎呢?以她现在的财富和姣好的身材、容貌,她想找个男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如果是那样,他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话说回来,他处心积虑地回到她身边来,真的是完全为了算计她的钱吗?如果小崔真和别人在一起,他心里会不会痛?
会的,一定会的。
他想象着小崔躺在别人怀里的情景,终于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就在刘进依靠在宾馆的床上,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在南方大城那个租住的公寓里,高峰几乎是与刘进以同样的姿势,依靠在他和孙小敏住了接近两年的床上,心里同样五味杂陈。
有了高崎带着他享受生活的经验,他终于知道,这美女和孙小敏是完全不一样的了。
好多人说,女人长什么样无关紧要,关了灯就一个样子了。
那是没享受过美女的穷人们,自我安慰的籍口。美女,从模样到身材,和普通女人,都是不一样的享受。
关了灯就看不到美女的脸庞,摸不到丝爽的脸蛋了?后背柔润修长的蝴蝶骨,前胸天使翅膀一般的锁骨,抚摸着都令人激动地颤栗。而孙小敏的,只配用两个字:骨头。抚摸着不产生恐惧就不错,别提什么颤栗了。
这还没说人家凝脂一般的皮肤,雕塑一般的大长腿,柔软而弹性十足的……这些东西,跟开灯关灯有个毛线干系?
总之,美女就是享受,绝美享受。孙小敏就是需求,实在是憋不住了,寻求个发泄,那才是关灯不关灯都一样呢。
可是,他和孙小敏已经领证了,这是他干的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怎么才能像他哥说的那样,设法把孙小敏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回去呢?
当然了,孙小敏能力比他强很多,就算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完全可以生存下来……
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来。
从他回来以后,孙小敏已经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了。她一再追问那一天一夜,高崎带着他干什么去了,高峰始终支支吾吾,推说只是见了几个朋友,为他将来回去接管一部分生意打基础。
孙小敏一直在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也多少有些见识。高峰的话,是经不住她刨根问底,仔细推敲的。
回来以后,孙小敏变的异常平静,是不是辞职,她表态说听高峰的,高峰说让她辞职,她就去辞职。高峰却始终支支吾吾,没有一个确切的计划。
凭着直觉,她知道,高崎不喜欢她。
陶洁陪着她去买衣服,买的都是最高档的。陶洁不会掩饰自己,从她的眼神和做法上,孙小敏看的出来,那是对她的同情。
陶洁为什么会对她产生了同情的情感?自然是她知道未来,高峰要对不起她,做陈世美了。
她就是跟着高峰回去,连高峰都变了,不和她一条心了,她的结局也会很惨。高峰恰恰是一个没有多少主见的人,在他哥哥鼓动和诱惑下变心,这是理所当然要发生的事情。
她当初劝着高峰不回家,在外面打拼出一点成绩来再考虑回去,其实心里怕的,就是会有今天。
她没有辞职,高峰也没有辞职。她知道,高峰在犹豫,或者干脆说,是在思考摆脱她的办法。
沙子,你就是把它攥在手里,握的再紧,也终归会顺着指缝,一点点流掉。
她决定放弃了,不难为高峰,也不难为自己,她在等着高峰摊牌。
夜深了,高峰还依靠在床头,无法入睡,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了。
带孙小敏回去,这辈子肯定会越来越对她不感兴趣,有大美女比着啊。他哥是富豪,将来有的是机会把玩美女。
他真的可以接受住诱惑,和孙小敏这个小黑妞白头偕老吗?这个可能性太小太小了,他知道自己把持不住。
不带她回去,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没有孙小敏,他根本就不能独立生存到现在。还没结婚就要考虑离婚,这也有点过于渣了吧?
他从床上下来,假装去方便,到厕所里给高崎打电话,把自己想到的这些,都告诉了高崎。
高崎这时候,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了。
为了不让自己媳妇变成大胖子,傍晚吃过了晚饭,他拉着陶洁,沿着小区转了两圈。最后一圈转了一半,陶洁彻底耍赖,一步不走了,他只能把她给背回来。
282.男人要有担当
陶洁怀着孩子,高崎也不敢过于虐待她,只希望她再也不要胖下去了。
胡丽丽就给他出主意说:“你找个营养师啊,让人家合理科学地给陶洁调配饮食,再配合着科学合理的运动,肯定能减下肥来,还不影响胎儿发育。”
高崎听着有道理,回家跟他妈商量,他妈当时就急了。
“什么狗屁营养师?电视上你看不见吗,今天说吃这个有营养,明天又说吃这个不行的。听这些人的,年都能过差了!
她现在怀着孩子,想吃啥就吃啥。这人体都是有灵性的,缺啥了就肯定让你想吃啥。”
“可她这么胖下去不成啊。”高崎就分辩说,“太胖了对孩子发育也不好,这是书上说的。”
“书上,书上!你们这一代孩子这是咋了,怎么不是信书就是信电视啊?”他妈就更不满了,“我生你们两个,都是想吃啥就吃啥。可惜那时候我想吃的,大都买不起。可就是那样,你们弟兄俩也一个个长的白白胖胖。
平时我不管,现在陶洁有孩子,不许你胡来来!她想吃啥就让她吃,她身子好了,孩子才能好。等孩子生下来,你们爱听谁的就听谁的,我不管。现在听我的,不听话小心我抽你!”
他妈真急了,高崎就没招了。
可让陶洁想吃啥就吃啥,这显然是个蠢主意。
陶洁现在就没有不想吃的。原先不怎么吃肉,偶尔吃也是只吃一点瘦猪肉,其余牛羊鸡鸭肉从来不吃。这下好,她喜欢吃羊肉了。
连羊肉都喜欢吃了,你想想,还有不能吃的肉吗?
那天他回他妈家,竟然看见陶洁抱着个猪蹄子在啃。
他妈说了,猪蹄子最有营养了,含胶原蛋白,将来生的孩子皮肤又白又细。
哎哟我滴亲妈,你这不是毁我们吗?她已经够胖了,还胶原蛋白。这词儿哪儿来的,你不是不信电视吗?
“谁说我不信电视啦?”他妈还振振有词,“电视上说的对我就信!陶洁这孩子平日里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这总算喜欢吃了,还不兴让她吃个够啊?你不想吃别吃,今天就没你的!”
看来,在吃上,高崎是控制不了陶洁了,他只能让她多走路多动弹,免得变个大肥猪。
也别说,在运动这个问题上,他妈和他达成了一致。
“怀孕的时候多活动,多走路,生孩子的时候好生。我怀着高崎的时候,那时候商店里正忙,足月了还得上班。在柜台里面来回走一天都捞不着歇一歇。
可也别说,生高崎的时候真好生。那天晚上刚下班,还没吃饭呢,我就觉得不行了。他爸赶紧找个地排子车把我往医院里送,走到医院门口,还没进去就生了……”
这事儿高崎都听他妈说好几回了,早听烦了。反正你同意陶洁走路,嘿嘿,那就对不起,咱们就开始走路。
从他妈家到他们住的小区,不开车了,更不坐公交。公交上人多,挤着咋办?咱们腿着回去。
他妈家和他家隔着五里地呢,陶洁哪儿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谁让你不节食的?甭打我妈的招牌,我妈说了,现在的孩子都娇贵。五里地算什么呀?过去她们那个年代,一天走个十里八里的,那不很正常啊?
陶洁宁肯走路都不节食,走回家去就又饿了,又得吃一顿。
高崎看着她往嘴里放东西就生气。
我让你吃!
陶洁前脚吃完,他后脚就把她拉出门去继续遛弯。
我要不把你吃进去的给你消化没了,我就跟你姓我!
黄金国际不算小,围着它周边的道路走一圈,差不多也得五里地。
好容易挨着走下一圈来,陶洁就不愿意走了。高崎不死心,连哄带骗,总算哄着她继续走。
第二圈走一半,陶洁实在受不了,往地上一坐,说什么都不走了。
这下好,总不能让她老在地上坐着,着了凉可咋整?
高崎没招,只好让媳妇趴到他背上,把她给背回来。
堂堂聚香坊的董事长,社会高哥,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变了猪八戒,背着自己媳妇,沿着公路往回走。
进了小区的时候,引得路上的人瞩目观看。认识的还问他:“您夫人生病了吗?”
“啊?啊啊,那什么,脚崴一下。”高崎只好顺嘴胡说八道。
要搁在以往,陶洁最怕羞,能走早下来自己走了。这回她直接趴在高崎背上装死。
她心里也有气,再让你折腾我,活该,我累死你!
这一下,不只是陶洁累个半死,高崎也累个够呛。陶洁不是原先那个只有百十来斤的陶洁,而是整整一百四十斤啊!
回到家里,好容易挨着洗完澡,两个人就不约而同,都趴床上睡觉去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高峰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高崎听他说半天才慢慢清醒了。不过,高峰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从本意上,高峰是真想扔了孙小敏,因为他没法保证将来能够管住自己。可是,从道德和良心上讲,他做不出来,没法张这个口。
沉默半天,高崎才对高峰说:“高峰,做为男人,要有担当。你选择一个女人做你的终生伴侣,就得对她负责,要让她幸福。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你就不要选择她。”
“可是,我已经选择她了呀,只是我现在后悔了。”高峰说。
高崎就有些不高兴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也决定不了,干什么吃的你?要么,你带她回来,对她负责一辈子。要么,你就狠起心来做一回坏人,和她彻底了解,她的未来与你无关。这么点事情都犹豫不决,将来怎么可以做大事?”
说完他就打算把电话挂了,那边高峰急着说:“我怕我带她回去,你不愿意呀。”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高崎厉声说,“我只是告诉你,你这个选择有毛病!至于你听不听我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已经不小了,是大人了,要有自己的主见,明白吗?还是那句话,男人要有担当,要负起责任!”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一边陶洁就说话了:“你这话说的,连我都听不明白,你到底是啥意思?又要高峰负起责任,又告诉人家小孙不适合人家,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高崎摇摇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希望我的弟弟,将来是个敢作敢当的爷们儿,其他都无所谓。他现在这副怂样子,我认为和小黑妞有关,所以我不喜欢小黑妞。我不喜欢就说出来,有错吗?”
“没错啊。”陶洁说,“可是你不能教着高峰学坏。都在一起两年了,人家又没对不起他,你凭什么逼着人家散了呀?早知道你这么坏,当初我就不该嫁给你!”
“我坏吗?”高崎瞪眼问她。
“坏,坏死了!”陶洁恨恨地说,“你明天再敢这么折腾我,我就让你从咱妈家一直把我背回来!”
“也许是我错了。”高崎的面色突然严肃了,声音也低沉起来。
“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就得从咱们这整个家业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你知道吗?我每天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抉择,做各种各样的决定。这些决定,到底是对是错,有时候,我自己并不知道。
我现在,是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帮帮我,给我分担一些。可高峰这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个成大器的材料!”
“所以,你就把对弟弟的不满,发泄到人家孙小敏身上了是不是?”陶洁就问他说。
高崎承认说:“你还记得他第一次带小黑妞回家,我要他留下来帮我吗?你看他那个怂样子,屁大点的事都不敢自己做决定,都得看小黑妞的脸色。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在他身边,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如果咱们是一般人家,他有出息没出息的也就那样了,可咱们不是一般人家,咱们现在有很大的家业,将来还要往更大里发展,指望我一个人撑着,还不得累死我?”
陶洁听了,许久没有说话。
这就是高崎和高峰之间的区别了。兄弟俩都疼老婆,高崎是小事都由着陶洁,大事却寸步不让。高峰无论大事小事,都听老婆的。
他们俩到底谁更好一些呢?这还真说不清楚。
也许,做高峰的老婆,会更幸福一些?不过高崎真变成高峰那样,陶洁还真受不了。她可没那个事事操心做主的本事,她只是由着性子来,小事当然无所谓,大事就乱套了。
倘若当初高崎听她的,不出来做买卖,这时候他们恐怕还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厂子里受罪呢!
这样看来,还是她幸福一些。
可是,如果他们不做买卖,高崎就没有这么忙,整天不着家,可以天天陪着她,也许那样会更幸福呢?谁能说的清楚啊?
“哎,你小嘴一张一合的,瞎琢磨什么呢?”高崎奇怪地看着她问。
陶洁就看着他,咧着嘴笑了。笑完了说:“我还是觉得吧,你最好别当坏人。人各有命,像你这样,咱们倒是不缺钱了,可你也是累呀?人家高峰事事不操心,活的不见得不比你舒服。你还是不要强求他了,让他自己去选择吧?”
“我就是让他自己选择啊。”高崎感慨着说,“我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给他提供些建议。路要怎么走,要不要小黑妞,还是他说了算。”
陶洁不满说;“哎,你别老是一天到晚把小黑妞挂在嘴边上好不好?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你兄弟媳妇,你对人家放尊重些!”
高崎就皱眉看她说:“我怎么看着你越来越丑了?不行,明天还得继续折腾你,不把你这一身肉给你折腾没了,咱们不能停下来。”
陶洁就把脑袋钻进被窝里,哭喊着说:“老天爷呀,你给我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