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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从重生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肖邦乱弹琴     传奇从重生开始txt下载     传奇从重生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8.这下花钱花大了

    孙继超显然有些激动了。

    “可是,这二百多号人,眼巴巴地望着你,大家那么信任你,你就狠心扔下他们不管,狠心走了,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他说。

    “是,下岗是大趋势,我承认。天下这么多下岗的人,这么多人生活陷入困境,我管不了。我不到二十岁入厂,就在这个地方,和这些弟兄们摸爬滚打到现在,十几年,我还能上哪儿去?我上哪儿去,能不想这个地方,不想这些兄弟?我做不到,我只能辜负你的好意。”

    说到这里,两个人就都沉默了,站在那里,也没有再往前走。

    过好一会儿,高崎问孙继超:“要多少钱?说。挣钱了再还我。”

    孙继超嘴角就有了一丝微笑,嘿嘿两声说:“我要钱干什么,我又不懂怎么做生意。”

    高崎就皱眉说:“我说,你不把我给拉到这个坑里来不死心是不是?”

    孙继超说:“只要你肯干,我这里没钱,可是有人。你说怎么干,我就让他们怎么干,保证不用你动手。”

    高崎摇摇头说:“我不和你合作,因为你代表的是公家。”

    孙继超望着他,难掩眼中的失望。

    就听高崎又说:“我要干,这个工房你得租给我,这里从此跟你,跟模具分厂没有半毛钱关系。”

    孙继超想想说:“行。不过,我那些没饭吃的工人,你得都接手过去。”

    高崎就闭着眼睛想半天,然后说:“那这个工房我得白使,要不然我不干。”

    孙继超也琢磨半天说:“行,你给我养工人,我把工房给你白使。”

    “说好啊,”高崎嘱咐他,“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得先请示总厂,得到总厂的认可,我才肯干呢。”

    孙继超说:“这事儿我提前请示过了,总厂不管。只要我可以保证咱们分厂这些工人不出去闹事儿,也不去总厂捣乱,我爱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是老总亲自答复我的。”

    高崎就看他一会儿,点点头说:“行,我算是明白了,看来你算计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连我想到的条件,你都提前替我想好了。”

    孙继超只是看着他笑。

    在高崎看来,孙继超这个笑容,就含了些无赖的意思了,不把他拉下水,他是不会干休的。

    高崎叹一口气,这才又往工房里走,琢磨着这个海鲜市场应该怎么干。

    他看到那十几台空气锤了,就指着那些设备问:“这些东西怎么办?”

    孙继超回答他说:“这个,我也请示过总厂了。设备不用,可以封存起来,还可以少交设备使用承包费。我准备把一、二车间的设备都报了封存,这样每年还能节省出不少承包费来。

    这些设备,我组织人搬到热处理工房里封存起来,保证不给你碍事。”

    高崎就不说话,继续往前走。走到南面靠近公路的那面墙那里站下。

    这面墙上,从东到西,有一排十几个大窗户,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大半,有玻璃的地方,玻璃也脏的根本就不透明了。

    “在这面墙上,我要开两扇大门,东西各一个。”他对孙继超说,“前面的空地,得弄成水泥路面,和公路连起来。”

    “行。”孙继超就答应他,“只要你不把工房拆了,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高崎沿着工坊的南墙往东走,孙继超在他身后跟着。走到东边的门口,他出门看了看。

    门外,靠着围墙,建了一溜低矮的平房,是一车间的办公室、更衣室,还有澡堂和仓库。

    “这溜平房,你负责拆了。”他对孙继超说。

    孙继超就问他:“你拆这个干什么?”

    高崎反问他说:“搞海鲜市场,你不得建冷库啊?”

    孙继超说:“这大冷天的,外面本来就冻着,你建什么冷库啊?”

    高崎就说他:“你还真是个外行。这鱼啊什么的,在冷库里冻着才不折耗分量。放在露天里,鱼体内的水分会被空气风干,重量会变轻,你懂不懂啊?没有冷库,你打算让我赔死是不是?”

    孙继超恍然大悟,问高崎说:“哎,这些知识你是怎么学来的?”

    高崎就露出一脸瞧不起他的神态来说:“你还厨师世家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孙大爷当初没教你这个?后厨弄冰柜干啥,不就是怕鱼啊肉的存久了风干了,口味不对吗?”

    孙继超就嘿嘿一笑。他不是不懂,是没想这么仔细。

    但他接着也就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高崎说:“哎呀,要这样的话,得投不少钱吧?”

    “废话!”高崎没好气说,“不只是建冷库,你这个锻压工房不得改造啊?里面的地面不得硬化?这屋顶不得吊上天蓬,窗子不得重新修理,换上玻璃?开门,堵门,哪一样不花钱?”

    孙继超听着,眉头就皱起来,对高崎说:“我想简单了。原来我还想着,只是在这工房里,用砖垒几排台子就行了呢。”

    “哟哟,真要那么简单,你自己干不就行了,干吗还叫我来?”高崎不满说,“还得去海边进海鲜呢。没有冷藏车,没有水产专用运输车,行吗?”接着就嘟囔,“这下花钱花大了,没有个几十万,跟本办不起来!”

    听说要投几十万,孙继超也傻了。

    眼看着高崎又进了锻压工房,他就又赶紧追了进去。他怕高崎打退堂鼓。

    “哎,高崎,高崎。”他在高崎身后喊着他。

    高崎人高腿长走的快,听孙继超喊他,就放慢了脚步。

    孙继超追上他,就和他一路商量。

    “你看高崎,”孙继超说,“咱们用不着搞这么复杂。我手里不还有一百多号闲人呢不是?这改门,建冷库,包括打水泥地,咱们自己就能干。人咱们有,你只要花钱买材料来就行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高崎就又站下来,问他说:“建冷库能行吗?”

    孙继超拍胸脯保证说:“肯定行啊。咱们工人,那么复杂的工件都能干出来,建个冷库还不是小意思,不就是钢结构加保温材料呗。”

    高崎说:“这个我不懂,我得找专业搞这个的来干才行。”

    “不用,不用。”孙继超说,“建冷库,咱们得买制冷设备吧,他们得负责来安装吧?这冷库怎么搞,要达到什么条件,他们知道啊,我问他们不就行了?他们要是不知道,咱们不买他的制冷设备。卖这种设备的厂家多了去了,谁知道咱们买谁的。”

    高崎就笑了说:“看来,咱们自从分开,我这心眼儿没长多少,你倒长了好多。什么损主意你都能憋出来。”

    孙继超就苦笑说:“都是这么多工人把我给逼的啊。大家得吃饭,没有心眼儿,饭都吃不上啊!”

    “行啊,”高崎就说,“我巴不得你能自己把冷库建起来。这个现在就得筹划。”

    孙继超就答应着,接着就说:“能不花的钱,咱们就尽量少花。你比如这屋顶,上面都是白灰抹的,看着也挺干净,就不用吊顶子了吧?”

    高崎就摇头说:“不行。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讲卫生。你弄这么个顶子,下面卖吃的,上面一个劲往下掉灰,要是你,你肯来买呀?顶子不能省。”

    孙继超就严肃着点头说:“回头我问下大伙儿,看谁懂得这个技术。

    唐城量具的工人,为生活所迫,在外面干什么的都有,没准儿就有在外面干过这一行的。”

    说到这里,孙继超就小心的看着高崎说:“就算咱们尽量节省,估计也要花不少钱的。”就问他说,“你有那么多钱吗?”

    高崎反问他:“我没有怎么办,这事儿就不干了?”

    孙继超就叹息一声说:“跟你说实话高崎,如果这个主意还不行,不能养活二百来号人,我真就撑不下去了。”

    高崎也叹一口气说:“我知道。所以呀,不行也得行,没钱也得干啊!”

    孙继超就问他:“没钱你咋干啊?”

    高崎长出一口气说:“钱的事儿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你现在的任务,是把咱们商量的这些事情,一一落实了。过了年,咱们争取赶在五一以前,把这个市场给办起来。”

    “啥,五一以前?”孙继超就又慌神了说,“可是,我撑不到五一啊!你不知道,就三车间干的那点活,要养活二百多号人啊!就眼前过年这个月,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这两天和大家伙商量,过年每个职工,顶多能给五百块钱过年。

    可又不能亏了干活的那些人。就打算着,干活的每人给八百,不干活的,只能给三百块钱过年。

    太少了,可总比没钱过年强。

    我这还想着,不行就找给活干的关系单位,先借人家十万八万的,怎么着也得让大家平均拿个千儿八百的,先把这个年过去再说。

    说实话高崎,我撑不到五一,真的,真撑不到。”

    说到这里,孙继超突然就蹲下来,呜呜地哭了。

    高崎让他给哭的,心里酸酸的不好受。

    “行了。”过一会儿他说,“大老爷们儿,哭个什么大劲儿啊?这不有我呢吗?你安排人,替我干活,这工钱我管着行不行啊?”

    孙继超就抬起头来看他。

    高崎说:“从现在开始,你让人去干刚才那些活,我给他们开工资。不过,工资高了我也支付不起,不能人均超过一千,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已经是零四年了,这一千的工资,在唐城来说,真的不高。可对模具分厂的工人来说,这就是高工资了。

    孙继超就有些担心地问:“你这又是投资办海鲜市场,又是给这么多人开工资,你从哪里弄那么多钱啊?”

    高崎高了声,没好气说:“我去偷,去抢成不成啊?我建市场,大头都出了,还在乎这几个工资啊?”

179.最笨的重生者

    高崎把一车间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虽然他前后两世都在这里工作过,对这里十分熟悉。

    可是,办海鲜市场,这个投资不亚于开聚香坊,他必须小心谨慎一些,把能想到的都想到。

    中午的时候,他和孙继超出去,找了个饭馆吃饭。

    孙继超平时喝酒抽烟很厉害,现在是烟更勤了。吃饭的时候,高崎要酒,他却不喝。

    “没心思喝啊。”他对高崎说,“二百多号人的身家性命,都压在我身上。高崎你是没经历过,你没有感触。

    这是一种责任啊!喝酒误事不说,让大家看到了,影响也不好。”

    高崎就笑他说:“原来你当调度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喝了。多少回中午咱们出来,一人半瓶,你脸红扑扑地就上班了?”

    孙继超就叹息一声说:“那时候吧,还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感觉到了,那样的确影响不好。”

    说到这里,不由笑一声说:“你说,现在我坐在厂长这个位置上了,怎么有时候就有点同情刘群生了?感觉他这个厂长当的也不容易,得担多少责任呢!”

    高崎板着脸说:“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告诉你,孙哥。你和刘群生不一样!

    刘群生在,那些没活不上班的工人,他管过吗?他有个屁压力?话说回来,没有他在这里当厂长,耗干了分厂上一辈人艰苦奋斗打下的底子,把分厂给整的一穷二白,你至于干的这么难吗?

    你看看他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分厂账上,除了欠债就什么都没有。车间里所有能卖钱的,他都给卖了,连锻压车间的钢地板,还有各工房的暖气片、管道,他都能给卖个干干净净!”

    孙继超就吃惊地看着高崎,半天夸他说:“行啊,高崎,不愧是当老板的料,你这看问题的方法,绝对不一般啊,一眼就看到实质。”

    “拉倒吧。”高崎不屑说,“这个谁看不到?敢怒不敢言罢了。我高崎不怕他刘群生,也只有我敢说他。”

    说到这里,他就不让孙继超接话,继续说:“好了,这些都过去了,说也没用。咱们就说说这个海鲜市场怎么弄。我说说我的想法,你都记好了,回去和工人们商量。要是没有多少出入,你找文笔好的,给弄个租赁协议。”

    孙继超就点点头。

    干这么长时间的厂长,他也明白了,他和高崎关系再好,做生意也得按规矩来。

    吃过饭,高崎直接开车回城里了,孙继超自己回了分厂。

    分厂楼下的会议室里,职工委员会的****,外加两个副厂长,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全分厂三分之二的工人没有活干,不只是孙继超有压力,对谁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压力。

    他们不是刘群生,可以良心丧尽,不顾大家死活,可以做到把没活干的工人都轰回家,让大家去自谋生路。

    既然大家伙信任他们,让他们领导这个分厂,他们就得让大家伙都吃上饭。

    找高崎办海鲜市场,是无奈之下,孙继超提出来,大家经过商讨,一致同意的主意。

    虽然这主意是高崎先对孙继超讲过的,可此一时彼一时,高崎讲这句话都快一年了,他还有没有这个想法,谁也说不准。

    如果高崎不肯干,那他们可真就和孙继超说的那样,没法继续维持下去,只好和刘群生一样,让没活的工人回家,自谋生路了。

    他们可是反复跟大家伙保证过的,只要他们在,就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吃上饭。

    保证过了却做不到,怎么面对大家伙?怎么有脸在领导岗位上待下去?

    都和刘群生一样了,甚至还不如刘群生在的时候,他们还干个什么大劲儿?还不如把刘群生请回来呢。

    所以,大家都急切地想知道,孙继超和高崎谈话的结果。

    看见孙继超进门,大家不约而同地收了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着他说结果。

    屋里一下子就变的十分寂静,连屋角铁皮炉子里,着火的声音都能听的到。

    暖气设施早让刘群生拆掉卖了废铁,再说就是有这些设施,也用不起暖气。

    现在是分厂制,分厂之间各自为政。用暖气,得给动力分厂交暖气费,这一年也是好几万块钱。

    模具分厂连工人工资都发不下来,拿什么交暖气费?

    会议室空间大,大冬天的,冷的坐不住人,只好弄个铁皮炉子,再买点煤烧煤取暖了。

    见大家都坐在长会议桌跟前,目光里含了希望看着他,孙继超就不慌不忙,走到会议桌的主持位置上。

    这个位置,也是他平日里办公坐的位置,属于他。

    “高崎答应了。”他终于说出了大家想听到的那句话来。

    在坐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多人站起来,要去忙自己的工作。

    “大家先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孙继超又喊住大家说,“他答应是答应了,可是,这里面还有好多的困难,需要我们来解决。咱们商量一下。”

    当下,孙继超就把和高崎商量的经过,详细和大家说了一遍。

    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这海鲜市场,张嘴说说容易,真正办起来,却要这么麻烦。

    仅仅一个协议,就够麻烦的。

    高崎要总厂的协议。

    孙继超这里,本来这个分厂承包下来,就是总厂在被曹副主任攥着把柄的情况下,不得不勉强同意的事情。这万一哪一天总厂抓他们个茬不让干了,高崎和孙继超签的议,就是废纸一张。

    孙继超承包这个分厂,是高崎在里面一手运作的,他知道这里面所有的事情,当然不敢和孙继超签协议,他需要总厂承认,才能干的长久。

    这个,本来也无可非议。

    可是,总厂肯签这个协议吗?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还有,这海鲜市场,可不是一句话说说就能办起来的,工房需要改造,高崎那边需要准备专用车辆,需要亲自跑到海边的港口去做市场调查,都需要时间。

    原来大家想着,年前就把市场给办起来,可以缓解分厂的压力,职工也能做买卖赚点钱过年。

    现在看来,只是把锻压工房改造成适合做买卖的市场,就是个大工程。别说年前能办起来,就是年后也够呛。按照高崎的估算,五一以后能开张就不错。

    五一以后开张,那五一以前,这一百三四十口子人,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分厂已经没有能力,再白养着这么多人了!

    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孙继超就说:“我和高崎商量了,五一以前这段时间,这些人的工资高崎管着。可是高崎也有个条件,就是这些工程,他不请外人来干,咱们要自己来完成。

    我想啊,只要咱们加把劲,大家多吃些苦,把这些工程提前完成,咱们的市场不就可以早早办起来了吗?”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开始商量怎么干。

    不能等总厂同意和高崎签协议,大家得专门抽出几个人来,天天去总厂办公大楼里,和那些官老爷耗着,破釜沉舟,不把协议拿到手,就坚决不回来!

    于是,就请一个老工人做组长,找五个能说会道,会办事的人,组成一个攻关组,专门去和总厂那些官老爷们打交道。

    剩下的事情,也不能干等着总厂的消息不做。在攻关组和总厂耗着的同时,再成立一个工作组,把没活干的工人们集合在一起,开始工房的改造工程。

    看看大家伙当中,谁懂冷库怎么造,怎么吊顶,打水泥地面,垒墙,粉刷墙面,等等。

    把懂行的挑出来当指挥,把人都分开,先拆再建,材料钱孙继超找高崎要。

    工程早一天完工,大家就早一天摆脱困境,这个道理,一定要和所有人讲清楚,都要多辛苦一些。实在不行,过年就不休息。

    所有的行动方案,就在孙继超这个由军队作战指挥部演化而来的,生产指挥部里,大家你一嘴我一语的,很快变作了实际行动。

    孙继超这边开始忙活的时候,高崎却坐在家里犯愁。

    当初孙继超回去承包分厂,他吃饱了撑的教他这么一招干什么?

    手里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再去弄个海鲜市场,陶洁肯答应吗?

    肯定不会答应啊。弄这个聚香坊陶洁都不怎么愿意。这聚香坊还没开张,他就又要去鼓捣个海鲜市场出来,陶洁不和他急了才怪!

    怎么和陶洁说,才能过去这一关呢?

    在厂里,守着孙继超,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一软,就答应了,怎么就没想回来和陶洁怎么说呢?

    陶洁不答应,肯定是怕弄多了买卖,陪进去。

    要不然,把自己还有一大铁皮柜子银元,不怕赔这个事,告诉陶洁?

    不妥,不妥。那会把陶洁吓出毛病来的。

    再说,自己这样反复跟她撒谎,陶洁会伤心。

    唉,怎么办呢?

    上一世他闲着没事,也看重生、穿越一类的小说。

    你看人家那重生,连上一世的大奖号码都能记着,股市每一分每一刻的涨跌都如数家珍。

    真这么厉害,你重生干什么,直接去科学院多好?就这记忆,啥科学家敢和你比?

    他这坐拥上亿财富,干的都这么艰难,人家连本都没有,重生回来,秒变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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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厉害,这一世怎么就变不了富豪呢?

    还是他太笨了,不是当富豪的那个命。他也没想当富豪。

    只要陶洁能好好的,幸福快乐地在他身边活着,他才没当富豪的心思。

    两口子恩恩爱爱,过普通人的生活,白头偕老,不香吗?

    嗨,想这些乱七八糟干什么?赶紧想辙对付陶洁啊!

180.商机

    陶洁晚上回家的时候,高崎正撅着屁股在屋里拖地。

    见媳妇回来,立马放下拖把,到门口把陶洁手里的包接过来,又接过她脱下来的大衣,都替她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

    陶洁换着鞋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他就含糊其辞地回答她说,然后继续拿拖把去拖地。

    “我都拖三遍地了,屋里还是很干燥。”他对着陶洁嘟囔。

    陶洁换好拖鞋,又去卧室,把穿着的毛衣毛裤脱了,只穿了秋衣秋裤,这才从卧室里出来。

    “你卖了多少啊?”她问高崎。

    高崎就装傻充愣问:“卖什么啊?”

    陶洁说:“你不说你今天去卖银元去了吗?”

    高崎回答她说:“今天没去成,孙继超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厂里,我去他那里了。”

    陶洁就问他:“孙师傅找你干啥?”

    高崎就放下拖把,拉着陶洁坐到沙发上来,跟她说:“这家伙,整天吹牛,说他要是当了分厂厂长会怎么样,怎么样的,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结果我去了一看,你猜怎么着?还不如刘群生呢!现在,分厂就咱们三车间有活干,能挣出饭钱来。一车间、二车间,还是没活,大家发不出工资来,他快玩不转了。”

    陶洁听了就很吃惊。

    连聚香坊,高崎已经弄了四个店铺了。就像陶洁说的那样,他弄完了就不管了,陶洁就像驴子给拴上了辔头,时间全给拴在店铺上,已经很久没工夫打听分厂的事情了。

    “啊?”她就问,“那怎么办呢?”想想就又说,刘群生干厂长,一车间和二车间也是一样没活,大家都在家里玩儿。”

    高崎说:“孙继超不是刘群生,他答应让大家都有工资发的。他不肯食言,这几个月都是东拼西凑,借钱给大家发工资呢,快支持不下去了。”

    陶洁就警觉起来,问高崎:“他是不是找你借钱啊?”

    接着就嘱咐高崎说:“咱们聚香坊投入这么大,到现在还没开业,你可千万别答应他。”

    高崎说:“他没跟我提钱的事儿。”

    陶洁就问:“那他找你干什么?”

    高崎说:“他打算和我合伙做买卖,把公路边上一车间的锻压工房腾出来,弄个海鲜市场,卖海鲜。”

    陶洁接着问:“他有钱吗,就和你合伙!”

    高崎说:“他,他当然没钱了,不过他有地方啊。他出地方,我出钱。”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不用我指使,又是拖地又是给我拿大衣找拖鞋的。”陶洁的脸就沉下来,问他说:“你答应孙继超了是不是,他让你出多少钱?”

    眼看着媳妇不高兴了,高崎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上辈子和媳妇没待够,媳妇就没了,害他孤苦伶仃一辈子。总算老天爷开眼,让他重生回来,重新见到媳妇儿,高崎特珍惜这有媳妇的日子,也特疼陶洁,不肯让她受一丝委屈,也不肯惹她着急生气。真是应了那句话,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只有他和陶洁。

    许多的事情,他不得不去做,可做了陶洁不高兴。

    有时候,高崎也觉得自己挺难的。

    “媳妇你别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他哄着陶洁,把今天上午,和孙继超在一起商量的事情,仔细和陶洁讲,试图让她明白,他不去办这个海鲜市场,孙继超就支撑不下去,那些工人也没有钱过日子。

    陶洁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她就想知道需要投多少钱。

    聚香坊开业之前,每一笔支出,都得从家里往外拿。眼看着家里的钱越来越少,高崎再去弄个要钱的买卖,她也支撑不下去。

    听高崎说,要投四五十万,陶洁立刻就炸了。

    “啥?四五十万!”陶洁一下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喊着说,“你把我卖了吧!”

    高崎赶紧去拉她。

    “媳妇你听我说完啊。”

    “我不听!”陶洁是真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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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指望你卖了那些银元,是为了准备救急的,不是让你去投资的。”她喊着说。

    “你是救世主啊,谁有困难你帮谁?你帮也不要紧,我不是不同意。可是我们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这个事儿,想也不要想!”

    说到这里,她就嘟囔:“这个孙继超,三十好几的人了,干事儿怎么这么不靠谱呢?放着咱给的高工资不要,非要回厂里瞎搅和,自己没本事,还想着把你给拖下水!

    不行,我去找孙大爷去,让他好好管管他这儿子!”

    现在的陶洁,已经失去了在工厂里的朴实了。

    有钱了,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陶洁再不用吃苦、受委屈。坏处,就是她的眼里,看到的,就都是钱和如何挣钱,不像以前那样纯洁,那样富有同情心了。

    “陶洁,你给我坐下!”高崎也生气了。

    高崎生气,陶洁就自动变乖,老老实实坐下了。却是噘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她心里已经打好主意了,就算高崎说下大天来,她也不同意去办什么海鲜市场。

    看着媳妇小嘴撅的,都能挂住油瓶子了,高崎也是又心疼又无奈,他也不愿意惹媳妇生气。

    “你听我说完嘛。”他就放缓了语气,慢慢说:“办那个海鲜市场,我琢磨着咱们不吃亏。你看,这城市发展这么快,好多人都富裕起来了。原先大家觉得,大鱼大肉就是好吃的,可现在呢?连你都怕胖不吃肉了。

    这大鱼大肉的生活吧,已经不算是好日子了。现在啊,大家的嘴都刁了,口味也越来越精。你就看城里开的这些个饭馆,好多都是以海鲜为主的。就连咱们聚香坊,孙大爷也不是在和厨师们研究着,做海鲜大餐吗?

    可是呢,这个城市,竟然没有海鲜市场,饭馆里的海鲜死贵,一般老百姓吃不起。”

    说到这里,他就问:“哎,陶洁,你说,这是不是咱们的机会呀?”

    接着就解释说:“咱们聚香坊将来也得上海鲜呀,从人家手里批发,是不是也很贵?不止咱们聚香坊,咱们的两家水饺馆,也要上海鲜,水饺也要有鱼肉的水饺。咱们如果自己去海边拉海鲜来卖,咱们的三个饭馆,是不是也会受益啊?”

    高崎说着的时候,就看到陶洁的脸色慢慢缓和了。看来,媳妇有让他说通的可能。

    可是,陶洁接着就说:“什么事儿到你嘴里,本来不成也成了。你说的听着有道理,可这道理对不对,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呢。

    再说啦,咱们聚香坊这边投资太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得先做不挣钱的打算。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海鲜市场也不能现在就办。饭得一口一口地吃,事儿也得一件一件地办。等聚香坊开业了,生意稳定了,确保没有闪失的情况下,才能办海鲜市场呢。”

    高崎心说,我还有一大铁皮柜子银元呢,我还怕赔进去呀?

    一着急,差点就把实话告诉陶洁。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你放心,赔不了的。”他就哄陶洁说,“你看咱们办的这些店铺,哪一个赔钱了?”

    陶洁说:“我是说万一。万一聚香坊不挣钱,每天的消耗,把那三个店铺的盈利加起来,也不够往里赔的。你再弄个海鲜市场,说着好听,可万一也不挣钱呢?咱们就是把咱们俩卖了,也没这么多钱赔!你说什么我也不听,这海鲜市场,只能等到聚香坊稳定以后再说。”

    嘿,陶洁不买账。

    高崎急得抓耳挠腮,半天说:“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孙继超了啊!”

    “你答应我还没答应呢。”陶洁立马就堵他说,“你不好意思回绝他,我去找他说,这事儿必须先沉沉。”

    “沉不得啊。”高崎说,“孙继超那里,已经没有钱养活那么多工人了。这海鲜市场要是不办,他真支撑不住了!”

    “他支撑不住是他的事!”陶洁也学会不讲理了,“啊,为了他能支撑下去,咱还得把咱们也陪进去呀,有这个道理吗?地球离了他还不转了?他没去当厂长之前,人家那些人还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他支撑不住,让他回来干啊,咱们又没说不要他。”

    得,媳妇这嘴,伶牙俐齿,这一世高崎还是弄不过她。

    高崎拿双手一个劲搓脸,这是他没招儿的表现了。

    “我说你怎么不讲理呢?”他就问陶洁。

    “谁不讲理啊?”陶洁不服气,“啊,没能力干的事情,你非要干,我还得同意你,这才叫讲理是不是?”

    高崎感觉自己是戴了拳套,在击打岳帆武馆里那个弹力球,一分的力量打上去,立刻就反弹回二分的力量来。

    照这样下去,他很快就得被自己打个鼻青脸肿。

    “哎,陶洁,咱谈个商机的问题好不好?”他问。

    陶洁不说话,又开始噘嘴。

    高崎不管她,自顾自往下说:“你承认,我说办海鲜市场这个事儿,是个很好的赚钱商机吧?可商机稍纵即逝,你看到了不去干,人家看到了立刻去干,等你想干了,就晚了三秋了你知不知道?到时候你就失去了竞争优势,那才有可能赔钱呢!”

    高崎这话说出来,陶洁脸色就严肃了。

    这话的确有道理。

    做这几年生意,陶洁也学到了很多做买卖的道理。

    想挣钱,就得赶在别人前头,第一个下手才行。

    可现在就办海鲜市场,真的就很危险啊。

    手里只有一百块钱,非要办二百块钱的事,这也是做买卖的忌讳啊!

181.做人与做生意

    高崎眼看着陶洁被他说的犹豫起来,知道这时候不火上浇油,趁热打铁,等她冷静下来,再开始心疼钱的时候,想说服她就背劲了。

    他就继续劝她说:“我为什么说干这个海鲜市场一定能挣钱呢?除了我跟你说的,这个抢占先机的优势之外,我还有好多办法,能把海鲜给卖火了。”

    陶洁不说话,只是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

    他就往下说:“现在城里这些饭馆做海鲜,你知道怎么做吗?”

    陶洁就摇摇头。

    高崎一脸得意说:“你别看我一天到晚到处跑,不在聚香坊,我也不是瞎跑着玩。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明白吧?

    咱开饭馆,首先就得知道咱们这些同行们都在干什么,怎么干。我每天跑出去,也是顺便摸他们的底。

    他们进海鲜,也是挺费劲的。自己弄个车拉一车过来吧,万一卖不了,时候长了就不新鲜了。人家到他店里,吃的不新鲜,下回就不去了,影响他的生意。

    所以,他们不敢多进。往往是四五家合伙进一车过来,大家合着用,最后算账。

    你看咱们城里卖海鲜的饭馆,都喜欢凑在一块儿,这回你就知道为什么了吧?他们共用一个海鲜储存库,这样可以节省成本。”

    陶洁恍然大悟。怪不得孙立海只是教几个厨师知道海鲜怎么做,却不同意去进货,只说开业以后,看情况再说。估计他也知道,海鲜这东西货源不好找,聚香坊也没有长期储存的条件。

    陶洁问:“那你办海鲜市场,如果拉来的海鲜卖不出去,咱们不是就赔了?”

    高崎说:“这么大的市场需求,你还担心卖不出去啊?只是这些饭馆,就给咱差不多消耗一半了,咱们再自己用一些,那些工人再在市场里卖一些,咱一辆车能供上就不错。”

    说到这里,就问陶洁:“蒋师傅那边的街上,有几家卖炸肉的?”

    陶洁经常去她师傅那边,对那条街道很熟悉,顺口就答:“三家。”

    高崎又问她:“这三家哪家卖的好?”

    陶洁说:“中间那家卖的好,整天的有人排队在那里等着买,两边这两家加起来,都没有他们卖的好。”

    高崎就再问她:“知道为什么他卖的好吗?”

    陶洁说:“他家的炸肉做的好吃呗。”

    高崎就摇摇头说:“也不完全是这样。”

    陶洁看着他,不服气问:“那你说为什么?”

    高崎就解释说:“中间这一家啊,开业最晚,可是这家的老板心眼儿多啊。他刚开业的时候,炸肉的价格,卖的和那两家一样,可是他故意都多给人家一些,一斤里少说多出二两来。

    炸肉这个东西,本小利薄,每斤多给人家二两,他早晚得赔死。可是,他不但没赔死,生意反而越做越红火了,你知道为什么?”

    陶洁又摇头,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高崎就说:“咱们老百姓啊,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喜欢沾小便宜。他给的分量多,大家就都愿意去买他的呗。

    这么着,他每天进的肉,都能卖光了。可附近居民的消费量是有限的,他卖光了,剩下那两家就肯定会剩下,是不是?剩下了,也不能就白白扔了啊,只好第二天接着卖。

    这样一来,那两家的肉就不新鲜了,在口味上,和中间这家就有了差别。

    时候一长,大家就都知道,中间这家的炸肉好吃,自然就都去买他的。他见把顾客都吸引过来了,就慢慢地不多给大家肉了。

    可他的炸肉好吃,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相比起那两家来,他的肉新鲜,也的确好吃,大家也就不计较他不多给,还是买他的。

    不多给了,他就开始挣钱了。每天都能把肉卖光,炸肉就永远是新鲜的,保证了口感。

    恰恰相反,那两家就永远卖不光肉,老是用冻过的肉,甚至夏天里肉还时常坏了有味道,不得不添加一些除味的佐料,口感就越来越不好。

    这么着恶性循环,两边只能看着中间这家挣钱,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

    陶洁听高崎说的有理,不觉频频点头,她又学了一招生意经。

    高崎说完了,她不由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高崎嘿嘿一笑说:“这家的老板,和蒋师傅是老乡啊。”

    陶洁说:“是吗,蒋师傅怎么没跟我说过?”

    高崎说:“蒋师傅也没跟我说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老乡的?”陶洁就更奇怪了。

    高崎解释说:“蒋师傅他们老家的地方口音很重,和其他地方的口音完全不一样,个自一个味儿,我听出来的。”

    “你认识那个老板?”陶洁问。

    高崎就承认说:“这老板姓邓,开业前一个月他就找好了地方。可是他不急着开业,就在附近转悠着打听事儿,连我是干什么的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专门买了礼物,到咱服装店里来,请我关照他呢。

    人家都说博山人都是天生做生意的料,我原先不信。和邓老板认识以后,我相信了。这人是个人才。”

    高崎只顾着说了,就没注意陶洁的脸色。

    待他说完了,陶洁板着脸问他;“很光荣是吗,高哥?人家为什么专门来拜访你呀,因为你是人见人怕的混混!”

    高崎这才想起来,陶洁讨厌他吹这些混混的事儿,这下又不得不解释了。

    “我真不是混混!我老实做生意,从厂里辞职到现在,再没干过混混的事儿!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拿着我的名号充大头,让邓老板知道了,才过来拜访我,他完全误会了。”

    “又骂人,还说不是混混?”陶洁就更不高兴。

    高崎一脸懵逼。

    “我骂人了吗?”

    “骂了。”陶洁认真说。

    高崎想想,他还真骂了。他就抽自己嘴巴一下说:“我保证,以后再不说脏话了。”

    “你保证八百回了!”陶洁很不高兴地问他,“人家邓老板找你,你帮人家办事儿没有?”

    高崎说:“他带了礼物过来,又是蒋师傅的老乡,我总不好回绝他,就跟这街上的高小山打了个招呼,说他是我朋友的亲戚,以后照顾着点。”

    “高小山是谁?”陶洁接着问。

    高崎老实说:“罩着这一片的呗。”

    “往下说啊?”

    高崎不说了。

    陶洁就冷笑,问他说:“还说自己不是混混?”

    高崎苦着脸说:“陶洁,我真不是混混。可咱们在这里做生意,不和这些地方的势力搞好关系,很麻烦的。我就是和他们认识,可从来不掺和他们的事儿。他们也知道有我这一号,不来找咱们的麻烦,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陶洁就叹口气说:“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高崎说:“当然是真的了,你是我老婆啊,我骗你干什么?”

    说到这里,忽然就愣住了,寻思半天说:“我这都说到哪儿了?都让你给我搅和乱套了!”

    陶洁就抿着嘴笑。

    从厂里出来这几年,她已经不再那么单纯,或者说不再那么傻了。他们的店铺能够一个个地建起来,而且是安安稳稳的,高崎私下里都做了什么,高崎不说,别人也会把话传到她耳朵里。

    店铺挣钱了,谁都看着眼红。不只是同行,白道黑道的,谁都羡慕嫉妒恨,都惦记着插上一脚,搜刮些油水。

    这买卖,也就是高崎这种人能做成这样,换个别人,恐怕做起来就比较艰难,利润也没有这么大了。

    在街面上做生意,你就得忍下气来,去低三下四讨好各方面的人。挣一百给这个分十块,给那个分二十,最后落到自己手里面的,恐怕连十块钱都不剩。

    不做生意的人,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黑暗和邪恶,还以为世界太平,遍地是钱呢。

    就算遍地都是钱,这钱,真不是随便个人就可以捡起来的,也不是随便个人,只要有钱,就可以成为大老板。

    普通老百姓,有钱的话,不懂得如何用好手里的钱,最终的结局,怕是比没有钱还惨。

    就像高崎说的那个邓老板,他有做生意的本事,为什么还要在周围走访一个多月才开张?为什么没开张之前,要提了礼物来拜访高崎?

    高崎说他是个人才,并不是指他做生意的本事,而是指他做人的本事。

    不会做人就能发财,而且还能守住财富,不把小命搭进去,那是天方夜谭的故事。

    一个所长栽进去,辖区内大大小小的单位和买卖,还有黑暗角落里的混混,都会波及,宛如一场地震。

    这是现在,不是十几年以前。而十几年以前,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陶洁逮着机会就教训高崎一顿,是担心高崎整天和这些人打交道,也跟着学坏了,掺和进去。

    如果是那样,他们将来的生活,就存在着无数无法预测的风险,还不如在厂里吃苦受罪好。

    她时刻敲打他,就是为了给他提个醒,并没有别的意思。

    听高崎让她搅和乱了思路,她就抿着嘴笑,笑完了说:“你说到炸肉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嘴馋了,明天去邓老板那里,买点炸肉回来吃。”

    高崎说:“明天我给你捎回来。”接着就“嗨”一声说,“你别搅和我行不行?你这么搅和,我正事儿都说不成了。”

    高崎闭着眼睛想半天,才重新理顺了思路说:“我说邓老板这个例子的意思啊,是说这需要保鲜的生意,只要咱们抢占先机,把量搞上去,别人就很难再插手进来了。

    所以啊,咱们必须在别人没干之前,抢先干起来,把量尽量扩大。要不然,等人家做起来了,咱们后做,就得跟邓老板那样,先陪着钱干了。

    邓老板是小本买卖,他赔得起。咱们是大生意,赔得起吗?”

182.着什么急

    陶洁毕竟只有二十五岁,耳软心活,没准主意。

    高崎就是她的主意和依靠。有高崎在,她就是幸福的,无论贫穷与富贵。

    架不住高崎连哄带骗,她就活动了心眼。

    “你爱咋办就咋办吧。”陶洁最后就说,“不过我可告诉你,办海鲜市场,只许你用卖银元的钱,不许抽任何一个门店的利润。”

    高崎答应说:“公司的钱都在你手里攥着,我就是想抽也拿不到不是?”

    陶洁就“哼”一声说:“我就是个管账的,又不是做主的。到时候你说话不算数,非得问我要钱,我敢说不给你啊?”

    高崎就看着她笑。

    陶洁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过去女子的许多传统美德,还在她身上保留着。大事上,她还是要听高崎的。

    “放心,我不会再问你要钱。”高崎就哄她说,“我知道,你手里的钱,经营聚香坊就很困难。你只要把聚香坊给我守好了,其余我自己想办法。”

    陶洁就想起一件事来,问他说:“那,你不买轿车了?”

    高崎愣怔半天,深深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高崎就打电话让蒋师傅到聚香坊这边来,他要把所有公司股东召集起来,开一个董事会,把自己这个新的投资意向,跟大家详细介绍一下。

    如今,他的生意再不是两三间店铺那么简单,而是股份有限公司。他的每一个决策,也牵扯到所有股东的利益。这么大个事儿,总得跟大家说说。

    都是正规的股份公司了,聚香坊的会议室也搞得有模有样。

    一个小型的长方会议桌,两头是两个半圆弧,中间中空的地方,还摆了几盆花草。

    会议室的装修也挺上档次,墙上贴了墙布,一边悬挂了几幅草书字画,另一边则是各店铺员工的活动照片,还有蒋师傅水饺的介绍。

    高崎煞有介事地坐在会议桌中间主位上,左手是陶洁和蒋师傅,右手是胡丽丽和孙立海。

    他把自己的想法先说一遍,大体和昨晚跟陶洁说的差不多。看看大家都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让大家发表看法。

    率先说话的是蒋师傅,她和陶洁一样,担心资金的问题。

    高崎就看陶洁。

    陶洁就接话说:“我和高崎这几年攒了一部分,办海鲜市场差不多够了。这部分钱,原来打算是填补到聚香坊里来。要办海鲜市场,就只能不考虑这个打算了。

    另外,咱们现在因为聚香坊没有营业,消耗很大,资金很紧张。今年的分红,是不是可以暂时不分了?这不分配的红利,暂时用来做为聚香坊开业以后的流动资金。

    将来,办海鲜市场和聚香坊的新投入,都算作股东的重新投资,还是按照大家各自占有股份的比列,多退少补。”

    高崎就接过话来说:“资金方面,我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就问大家,“大家有什么想法?”

    既然资金没问他,大家也就没什么意见。

    可蒋师傅还是担心,同时开张两个买卖,而且还都是大买卖,太冒险了。不只资金不充足,人手也不够用。

    高崎的意思,人手上,他不会从公司这边抽,尽量用那些没活干的工人。

    蒋师傅不同意这么干,她太了解厂里那帮工人了。

    “你这话要说在前几年,倒没什么问题。”她对高崎说,“那时候大家思想都单纯,只是知道把工作做好,其余什么也不多想。

    可是现在不同了。经历了下岗和生活困难,特别是经历了刘群生这一代干部,大家的心早就冷了,再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一个个的,都变的自私自利,思想也复杂了很多。

    关键岗位上,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再好的买卖也能给做砸了。”

    最后,蒋师傅就说:“我觉得,咱还是稳稳当当的好。咱们把聚香坊经营好了,就算错过这个商机,这些店铺加起来的利润,也足够咱们过好日子了。”

    高崎这时候才感觉到,做这几年买卖,不仅是陶洁的思想变了,就是蒋师傅也变了。

    他就问蒋师傅:“那,咱就不管那些工人了?”

    蒋师傅低着头,好久都不说话。

    从她内心来讲,她觉得该管他们,拉他们一把。毕竟,他们和她过去是在一个单位里吃饭,好多彼此都很熟悉,甚至是不错的朋友。

    可是,尽管这公司的大头是高崎的,他们一家人也指望着这个公司吃饭,身家性命都在里面。

    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呀?为了分厂那些工人,把自己好不容易换来的好日子搭进去,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能低着头不说话了。

    高崎就又看孙立海。

    孙立海在这事上还真不好说话,高崎这是要去救他儿子呢。

    假如这不是个商机,他会毫不犹豫地反对高崎这么干,就算是高崎为了他儿子也不行。

    工厂工人是困难,可再困难,他也不能同意高崎把自己的家业搭进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山都推平了,上哪儿弄柴禾去?就是为救他亲儿子也不行。

    儿子在工厂里干不好,还能退回来跟着高崎干。把高崎这里给整完了,退路也就没有了。

    可这的确是个商机。

    在他看来,高崎如果能把这个海鲜市场办起来,将来的发展前途,不见得比搞这个聚香坊差。

    怕大家说他有私心,他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这事儿你们决定。”他说,“同时搞俩买卖,这人手就紧张了,小高将来一定很忙。我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保证将来聚香坊这边,不用小高操心。”

    他这句话也是说给大家听。大家都努一把力,尽量给高崎创造条件,让他有更多的精力,去把海鲜那边的事办好。

    孙立海这样说了,明摆着是不反对高崎弄海鲜市场,蒋师傅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也承认,没有高崎独到的眼光,把她从厂里哄出来跟着他干,她现在的日子,恐怕早就不可想象了。

    自己家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人家高崎给的?既然高崎想干,她就得像孙立海说的那样,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好,别给高崎添麻烦。

    胡丽丽最后说话,她非常赞成高崎这个主意,这绝对是个好买卖。

    至于陶洁和蒋师傅担心的资金不足,胡丽丽不这么看。

    “只要前期能够启动起来,生意好,就不愁下一步的事情。”她说,“富贵险中求,做生意抓的就是商机,只要把握住一个好的商机,一夜暴富不算奇迹。

    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老板平时看着木木讷讷的,想个主意就是高招!”

    她还不忘评价高崎一句,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讥讽他。

    她这句话倒把孙立海给说笑了。

    胡丽丽说的一点没错,高崎看着憨憨的,有点木讷,可这眼光绝对独到。从聚香坊到海鲜市场,不仅眼光独到,也敢想敢干。

    这孩子有前途。

    胡丽丽最后就表态说:“孙大爷刚才说了,不给老板添麻烦。我就代表聚香坊表态,我们不仅不给老板添麻烦,还要努力经营好聚香坊,用最好的盈利,来支持老板的海鲜市场!”

    这话说的,杠杠的。可第一个给高崎添麻烦的,却正是胡丽丽。

    既然大家意见达成了一致,高崎就放下聚香坊不管,让胡丽丽和陶洁、孙立海去商量着干,他则要设法尽快把那两千块银元卖掉,最好是年前就把这事儿给处理完。

    孙继超唯恐高崎变卦,那边已经开始动手干上了。而且,给他拿来了总厂盖章的协议。

    模具分厂把自己的厂长给搞下来,还把过去的分厂干部都轰走,一时都成了整个唐城量具的新闻了。

    这事把总厂领导搞得很被动,同时也让总厂领导们感觉到,模具分厂这帮人不好惹。

    人总有欺软怕硬的本能,不好惹总厂也不愿意惹。

    处理这样的事情,总厂还是有经验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使事件尽快平息下来,造成的影响越小越好。

    要不然,事情闹大了,其他效益不好的分厂纷纷效仿,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愿意自己选厂长?好,答应你们。不过总厂不承认,更不鼓励这种方法,厂长还是总厂任命,承包合同还是要签。

    你孙继超愿意瞎折腾你就折腾吧,只要你别卖了工厂的资产,爱咋折腾你就咋折腾。

    只要不像过去一样,折腾到省城甚至京城去,造成不好的影响,也影响大家的前途,总厂一概不干预。

    你以为你本事大,就好像我们都不如你似的。真有改变现状的好办法,我们能不干吗?有你哭的那一天!

    吃不上饭活该,那是你们自己找的,自己折腾的,正好给总厂一个不管你们的理由。

    基于总厂领导们这个求太平、看热闹的想法,协议这事办的异常顺利。租给别人又不是卖给别人,只要厂房和设备都在,你爱租给谁就租给谁。

    有了这个协议,分厂的工人们觉得更保险了,立马就鼓足了干劲。锻压工房外面的那一溜更衣室,百十号人一天就给拆干净了。

    孙继超就拿着协议来找高崎了。

    你要的条件我都给你满足了,更衣室也拆了,地面清理出来了,工人们正在给工房开门呢。

    另外,制冷设备公司,孙继超也派人联系好了,人家主动过来给帮着建冷库,保证年前开工。

    还有,那个临时养海鲜的大池子,我们也开挖了……

    高崎听着就有点傻。

    这离过年还不到一个月,你们着什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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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打赌

    孙继超来找高崎的时候,高崎正在家里,翻看着从床底下拿出来的那两千银元。

    这银元日后是要分品类的。

    三年的银元,日后会升值,八年的和地方的,日后炒作劲过了,就不值几个钱了。

    因为以后的世界里,有人真会拿银子做了银元来冒充,除了包浆和磨损没法做的那么像,其余比真的还真。

    而如何区别这些当代假货,除了专门干这个的专家,一般收藏爱好者,是根本做不到的。

    这就使得日后的文玩市场里,假货几乎占了一大半,而这些假货又很难被鉴别出来,也就导致了银元市场货量充足,价格的不断下滑。

    高崎也没本事分辩以后市场上银元的真假,但三年的银元磨损和包浆更重一些,容易分辩一些,反而很少有人做假,变得稀有从而升值不少,由现在的几百块一枚,涨到了一两千。八年的,有时候店家拿不准真假,出价一般不会超过五百。

    高崎得把那两千银元里,三年的那些挑出来不卖,再去车库自己藏银元的铁皮柜子里,多拿一些八年的,趁陶洁知道他卖银元这个事情,尽量多卖一些,多弄些钱来存着。

    他也担心弄这么两个大买卖,中间出什么闪失,手里没钱可不行。

    正在家里摆弄银元,外面就有人按门铃。

    他赶紧把银元都划拉到被窝里,去通话器那里问是谁。

    孙继超就说一句:“是我。”

    高崎把单元门打开,让他上来,就问他说:“你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要不在家呢,你不白跑一趟?”

    孙继超就一脸冤枉说:“我给你打十几遍电话了,你不接呀。我给陶洁打电话,才知道你在家里。”

    高崎就奇怪,他怎么没听着电话想呢,电话哪儿去了?

    屋里找一遍没有,这才想起来,他去车库里拿银元,把电话忘车库里了。

    就这记性,得亏有胡丽丽帮着他,要不然还不做什么赔什么。

    和孙继超在客厅里坐下来。孙继超拿出盖了总厂公章的协议让他看,又跟他说了厂里现在的情况,打高崎个措手不及。

    他预料仅找总厂盖章这个事情,孙继超年前也搞不定。所以,他年前也没打算把银元都卖了,那得跑不少城市的古玩市场。他只是想着年前卖一部分,年后再慢慢卖。

    想不到,孙继超不但搞定了总厂,还组织工人干上了。

    听高崎问他着什么急,孙继超就嘿嘿两声说:“我不着急不成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手里没钱给大家发工资。这百十号人替你干活,你总得给他们个过年的钱吧?”

    高崎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和唐城量具的这个租赁协议一签,模具分厂这一百多号闲人,就变了他的员工了。

    协议上有这一条啊。聚香坊公司租赁期间,模具分厂一百二十五名员工,为该公司临时雇佣,应支付相应工资报酬。

    孙继超哄着高崎办这个海鲜市场,就是为了给自己甩包袱。这个包袱甩给高崎,他的模具分厂就可以继续经营下去了。

    到这时候,高崎就有一种上了孙继超当的感觉了。

    “我说孙哥,你孙继超也算是模具分厂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

    高崎就有些不满地抱怨他说:“合着你千方百计把我拉进来,就是让我替你养工人是吧?你也忒损了吧?你说,你这个损主意,在肚子里憋了多久了?”

    孙继超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让高崎给说到脸上,总觉有点不好意思。

    他半天才自嘲地说:“汉子不汉子的,什么屁用没有。只要你能养活了这些兄弟,你就说我是个娘们儿,我都认了。”

    高崎就叹一口气,好久不说话。

    为了别人活下去,把自己搭进去,脸皮都不要了。这种人,以后不会再有了。

    嘴上骂孙继超不要脸,他心里却依旧佩服他。

    因为他知道,这个国家能从百年耻辱里走出来,正是因为有这么一群人,一群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的人,前仆后继,才终于让这个民族神奇起来,最终骄傲地屹立在这世界的东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沉着声音说:“孙哥,你心里的想法都好。可是,我还得告诉你,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你心里那些想法,恐怕已经没法在这个变了的世界上实现了。

    听我一句话,等着我把模具分厂这些工人养活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以后,你就回来吧,跟着孙大爷,把聚香坊这边给我看好了,让它发展壮大下去。剩下的,我会替你做好。”

    孙继超是无法理解高崎这个话的。

    在他看来,他只是暂时无法度过这个困难时期。只要高崎肯帮他,让他度过这个困难时期,他就有能力创造一个全新的模具分厂,甚至创造一个全新的唐城量具。

    “你小子别瞧不起我,谁说我心里的想法落后了?”他就不服气说,“我就是暂时遇到了困难。等我度过这个难关,积累了资金,你看我给你创造一个传奇让你瞧瞧!”

    高崎就笑,然后问他:“你要创造不了传奇呢?”

    “创造不了?”孙继超梗着脖子说,“你只要比我厉害,让大家更愿意跟着你干,我就服你,就承认我不行,然后我就回你的聚香坊,给你卖一辈子命!”

    高崎说:“孙哥,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孙继超说:“我孙继超历来说话算话,你放心就是。”

    高崎就点点头说:“孙哥,我说句话你也记好。利用做生意赢了你,不叫赢。以后,我也会办工厂,我要在办工厂上赢你,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高崎这句话,听着像是在气头上和孙继超吹牛,其实不是。上一世,他见过现代化的工厂是什么样子,也见过现代化的管理又是什么样子。

    他还真买了书去研究松下幸之助,研究鞍钢宪法。

    他知道,孙继超这一套,在现代人人为己的时代,是行不通的。

    可是,他没有那个说服孙继超的口才,也不想失去这样一个人才。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就真办一个工厂,用现实来让孙继超看看,他们到底谁对谁错。

    送走了孙继超,高崎就又开始犯难了。

    他根本就没想,年前还会有一百多号人等着他发工资吃饭。

    要过年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而要过一个勉强能过去的新年,至少也得给这些工人每人弄个千把块钱才行啊。

    每人千把块钱,一百二十五个人,就得有十二万五千块钱,这就得多卖二三百大洋。

    这银元也不是那么好卖。在一个地方卖多了,自己不安全不说,也会冲击当地的银元市场,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就得多跑许多地方,甚至要跑到不常去的南方城市里去,才能短期内,卖掉需要的银元数目,凑足他需要的那些钱。

    他一个人,带着几千大洋上路,为了赶时间,没准儿就得连夜开车,这恐怕就不行了。

    让谁和他去呢?当然岳帆是最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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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不愿意让岳帆知道他手里有这么多银元。

    要不然,这家伙知道自己手里有钱,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努力去经营武馆,又得变成那个少爷混混。

    他只有知道没有退路,才肯努力去经营武馆。重要的不在于他赚多少钱,而是在于这家伙脑子聪明。只要他肯努力,将来就一定能学会怎么做生意,成为一个出色的生意人。

    只有这样,老虎和梁超跟着他,才能走到正路上来,他也不会走当年被司老大陷害,丢了性命那条路。

    所以,高崎是有意识在算计岳帆,让他始终觉得欠他的情,不得不去经营好他的武馆。

    不能让岳帆跟着他去,找谁作伴呢?

    他就想到了赵迷糊。

    赵迷糊原来也是工厂的工人。在工厂的时候,就是个惹祸的祖宗,仗着身高体壮,七个不服八个不愤,打架斗殴,慢慢就在他们厂里出了名。

    不过,他从厂里出来,不是下岗,也不是因为他打架斗殴。

    那一年,他老婆给他生了个闺女。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迷糊了,竟然想了个歪招,不给闺女报户口,想着转过年来再让老婆给他生一个,然后以双胞胎的名义报户口。

    他敢这么想,自然是家里有管户籍的亲戚。

    为了这个“双胞胎”的目标,他和老婆可是相当努力,都算着排卵期奋力耕耘。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老婆果然又生一个,可惜还是个女孩。

    这下把赵迷糊给窝囊的,茶饭不思,开始惦记三胞胎计划。

    三胞胎计划还没来得及实现,双胞胎计划就泄了密。

    那时候还是有好多赵迷糊这样的老封建的,不生儿子不想着罢休。你生俩按双胞胎来,我们为什么不行?都这样还不乱套了?

    结果就是两口子被工厂双双开除。

    这下赵迷糊更窝囊了。

    忙活半天,弄俩丫头片子,两口子的饭碗还都给砸了。

    被工厂开除以后,两口子没少吃苦,做过各种生意。

    没有本钱,没有关系,穷人的日子千篇一律。最终,赵迷糊还是选择了混社会,打架、平事儿、要账。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回要账要出人命来,他也受了牵连,进去蹲了五年。

    不过这五年,他牢没白蹲,跟着一个外省的惯犯,学会了开锁这门技术。不管多难开的锁,到他手里手到擒来。

    他对开锁这一行还很有天赋。出狱以后,就和老婆在建材城边上,弄了个门脸,配钥匙开锁。后来经过不断潜心研究,这家伙保险柜都会开了。

184.口是心非

    开锁这一行的利润不高,活也不多。

    闲着没事儿,赵迷糊还是要走混社会的老路,挣点外快补贴家用。

    他两个闺女呢,吃穿用度,上学都得花钱,指望两口子修锁配钥匙,那点钱哪里够啊?

    不过赵迷糊出来以后,混社会就谨慎多了。不占理,胡作非为的事情,给多少钱他也不肯干。

    他怕有命挣没命花。

    他能和岳帆混到一块儿,也是因为岳帆讲原则,主持正义的事儿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干。

    后来,高崎在唐城量具渐渐出名,加入了岳帆的小帮派,赵迷糊就和高崎熟悉了,两个人还挺投脾气。

    高崎想好了主意,就给赵迷糊打电话。

    那边接了电话,就传出来赵迷糊的声音:“谁啊?”

    赵迷糊这外号,还真不是白起的,接电话连是谁都不带看的,直接问是谁。

    高崎就说:“我钥匙落屋里了,你来帮我开一下门。”

    赵迷糊就问他住在哪里?高崎就和他说了自己的住址。

    没等他再说什么,赵迷糊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电话打回来了。

    “高哥,你糊弄哥哥我是吧,这不你家住址吗?”他在电话里喊。

    高崎就笑:“你接电话不看是谁打的啊?你不看我还不直接让你来开锁啊?”

    “切!”赵迷糊大大咧咧说,“我正忙着呢,哪有工夫看是谁的电话?”

    接着就问:“什么事儿?”

    高崎就问他:“你在店里吧?”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这才说:“我过去找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高崎到赵迷糊店里的时候,赵迷糊正在装一把弹子锁的簧芯。

    一般配钥匙,他老婆就干了。重新配锁钥,这活就精细了。弹子间隙大了,锁容易捅开。间隙小了,钥匙不好开。另外,里面的弹簧弹力也得差不多才行。

    干这个,只要赵迷糊在家,他都是亲自下手,不用他老婆。

    市面上配钥匙的太多了,竞争激烈。你给人家弄的不好使,下次人家就去别人家,不找你了。

    店铺也就十五平方米左右,没有窗户,光线不好,挺昏暗的。

    进门左边一个小柜台,上面摆着配钥匙的仿形机,还有一台小钻床。

    在这些设备前面,是一个串了各类不同样子钥匙的小架子。

    过了柜台往里,还有一个横着放的工作案子,上面放个小台钳,十几把小锉刀。

    高崎到了的时候,赵迷糊正在里面那个横着的案子上工作。

    一把大铜锁夹在小台钳上,借着案子上的工作灯,赵迷糊带了老花镜,正在给铜锁的弹子洞封孔。

    赵迷糊四十了,有些眼花。干精细活就得戴花镜了。

    进门那个柜台里,站着赵迷糊的老婆。短发,脸很白净,不过有了不少的皱纹。特别是眼角那里,皱纹已经十分明显了。

    据赵迷糊自己说,他老婆当年也是厂里的厂花,很漂亮的。

    从现在她的脸上看,倒也可以找出一些过去美女的痕迹。只是岁月这把杀猪刀,再美的女人也躲不过去。

    兴许过几年,陶洁现在光滑漂亮的脸蛋,也会变成这样。但不管怎么变,高崎都可以接受。

    岁月留痕,也留下了他们在一起的足迹。

    上一世,他没有机会见到陶洁变老的样子。这一世,就算她老了,丑了,依旧是他手心里的宝。

    赵迷糊说他老婆过去是厂花这个事儿,应该是上一世的时候说的,这一世没说。高崎就得记着,千万别把人家没说的事情提前说出来。

    赵迷糊记性不好,说出来估计他自己也记不清楚说没说。

    但陶洁那里就不行了。媳妇记性可好了,好几回都差点露馅,得亏他含混过去,陶洁懒得和他计较。

    还有岳帆那里,也不能说岔劈了。这家伙记忆力惊人,过去的事情连细节都可以还原。

    重生回来,为了不露馅,高崎就得时刻提醒着自己,别把没发生的事情给提前说出来,活的也够累的。

    不过时候长了,慢慢形成条件反射,连赵迷糊这里,他都会本能地去想,哪些事情是上一世发生的,这一世没发生之前不能提一个字。

    高崎有时候也来找赵迷糊,赵迷糊媳妇认得他。

    他一进门就先和她打招呼:“忙着啊,嫂子?我找赵哥有点事儿。”

    赵迷糊媳妇见是高崎,也只是冲他笑笑,便不再言语。

    来找赵迷糊的,多是道上混的人。她心里还是讨厌这些人的。也得了赵迷糊嘱咐,不许多嘴,是以一般也就笑笑算完。

    赵迷糊背对着门口,已经听出是高崎来了,头也不回就说:“我这就好,你坐一边等等我。”

    他干别的事情是经常犯迷糊,只是配锁这一行却做的非常专心,手艺高超,兴许跟他爱好鼓捣这个有关系。

    高崎就走过去,在墙边的一把折叠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赵迷糊,把一段铝丝用一个小铆锤,慢慢敲进铜锁一侧的沟里去,然后用小组锉修平了铝丝,从台钳上把铜锁拿下来,用一旁的几个一样钥匙,挨个捅进锁眼里试。

    每一把钥匙,都能顺利把锁给打开,他这才把锁放在一边,也拖把折叠椅子,坐在高崎一边,问他说:“什么事儿?”

    高崎告诉他说:“我出趟远门,做点小生意,想让你给我做个伴,自己开车去。一路吃喝住算我的,一天给你一百。”

    在零四年的时候,包吃包住,一天一百,这价钱就不算低了。

    赵迷糊想想就问:“得出去几天?”

    高崎说:“明天早上走,年前赶回来。”

    赵迷糊听了,就点点头说:“明天我在家等你。”

    然后就没有再问别的。

    道上有好多不能说的规矩。

    高崎和他这个关系,给开的这个价钱,就说明这不是玩儿命的买卖。

    他们差不多算是兄弟,高崎不会亏了兄弟。

    至于高崎要做什么买卖,高崎不说,赵迷糊不问,这也是规矩。

    这事儿如果高崎去找岳帆,就不会守这些规矩了,他一定会刨根问底。

    因为高崎和岳帆,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兄弟,那叫换命的交情,跟兄弟又不是一回事了。

    高崎不找岳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弄这么多银元出去买,说是自己家里祖传的?他们家祖宗三代都是穷人,有这么多银元还过穷人的日子?打死岳帆他也不会相信。

    但找赵迷糊,就完全可以避免这个麻烦了。他只需要路上嘱咐他,这事儿要替他保密,不要告诉岳帆,赵迷糊就知道怎么办了。

    他并没有在赵迷糊那里呆多久,说完了事儿,就告辞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告诉赵迷糊,明天上路,不用带他的猎枪。这也等于是告诉他,不是去做危险的买卖。

    晚上的时候,陶洁回来,他告诉她,他要出去几天,尽量赶在年前,把那些银元都卖了。

    “干吗这么着急?”陶洁就问他,“你不是说,明年才能搞那个市场吗?”

    高崎就苦笑说:“我是这么打算的,可孙继超已经带着人开工干上了。”

    他就把孙继超过来找他的事,跟陶洁说了。

    “他没钱给工人发工资,又想着让大家都把这个年过去,就想了这么一招。”

    高崎解释完了说。

    陶洁听了,坐在沙发上沉默好一会儿,才严肃着脸,叹息一声说:“高崎,我现在觉得,咱们就像拉车的骡子一样,让人给套上了缰绳,在一刻不停地奔跑着。

    说实话,我要的,不是这种生活。我觉得,咱们没办婚礼以前,甚至是没下岗以前,在那个小镇的平房里住着,晚上回来,一起忙着做饭,和邻居们聊天。

    夜深人静,我们一起厮守着,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惦记。甚至是在一起,话都不用多说,就那样互相依偎着。

    虽然,那时候很穷,羡慕人家有钱了,穿的衣服,吃的东西。还有一起逛街,看着商店里的,自己喜欢的东西买不起,心里那个难过。

    现在,这些事情想起来,反而是那么美好。”

    高崎听着,也是好久没言语。

    过一会儿他说:“陶洁,你说的这些,我都记着呢。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操心,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呆着。”

    “你拉倒吧。”陶洁就不耐烦了说,“我算是想明白了,我脖子上这些缰绳,都是你给我套上去的!一个事儿没弄完,你接着就又给我找个事儿来做,不累死我你就不打算收手!”

    高崎就一脸无奈说:“我也不愿意你受累啊。可是,咱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咱们不去干,你师傅会有今天?还有孙继超、岳帆,刘进,还有好多人。你说,咱们真能不管他们吗?说说容易,真做起来,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那怎么办?只能干下去了。

    我想着啊,等着有一天事业大了,咱们就像电影、电视里那些大老板一样,雇人替咱们当总经理,当总裁,咱们就只管咱们自己,再不用操心。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是故事,这个你也信!”陶洁就不满意说,“买卖大了不操心,稍有个闪失,还不得赔死?”

    高崎见过未来电视里演过的那些老板,他觉得那是真的。

    只是,他当时只是看个热闹,也并不明白人家那些大老板为什么不用操心,光惦记着三妻四妾地到处开心?

    他不要三妻四妾,他这辈子有陶洁就知足了。

    可是,怎么不用操心,把陶洁给解放出来,这个日后得好好研究研究。

    这时候就听陶洁说:“不过你给我记着,就这些买卖了,不许再弄新的了。”

    高崎就赶紧答应着说:“那肯定啊。这个海鲜市场本来我就没打算弄,是让孙继超给逼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买卖越小越操心。你看岳帆和赵迷糊,整天为了挣那仨胡俩枣,受多少罪啊?

    看来,他弄这个海鲜市场,还是对的。

185.永远想不明白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待陶洁骑了她的踏板摩托车去聚香坊上班,高崎就在家里忙活开了。

    他把昨天挑好的,那些以后升值潜力小的银元,弄了个小木箱子装上,放到面包车里,又从那个铁皮工具箱里,拿出两根柳木的擀面轴来,也一并放到面包车后面。

    这个时候,好多城市还不通高速。一些偏僻的道路上,特别是晚上,经常有拦路打劫的。他叫上赵迷糊和他作伴,也是怕碰上这些打劫的。

    从现在就开始承担模具分厂那一百多号人的工资,他就得尽量多卖一些银元。

    银元不能在一个地方卖了,他就得考虑着多跑几个城市。

    离过年还不到十天,时间太紧,他就只能和赵迷糊轮番开车,连夜赶路。

    这都是让孙继超这家伙给害的。

    到赵迷糊家里接上他,两个人一路开车向南。

    南方的城市发达,银元卖的价格也高一些。

    不让赵迷糊带他的猎枪,是怕路上碰到公安检查,可不是说路上就没有危险。

    当时的苏北地区,一直到山东南部,那些偏僻的山路上,经常有人在夜里设路障劫道,不少跑长途的司机都吃过亏。

    不过两个人都是在道上混了多年的混混,艺高胆大,也并没有把这种危险放在眼里。

    赵迷糊没事干的时候,也经常有跑长途的司机找他押车,有不少走这种危险路段的经验。

    高崎并没有打算瞒着赵迷糊,路上就把出去卖银元的事跟他说了。

    至于银元的来路,他只说是平时到农村里收的。

    这个年头,还能从农村里收上银元来?赵迷糊肯定不信,但他也不会表示出来。

    道上混的人,各有各的道,最忌讳别人刨根问底。

    不过,高崎说起来卖银元是为了办个海鲜市场,赵迷糊倒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路子。

    他坐牢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狱友,就在海边的渔港里管渔船,如果高崎去海边进海鲜,可以去找他。

    这做过牢的人,有时候也跟当过兵一样。

    当兵的是战友遍天下,这坐牢的就是狱友遍天下了。有时候这狱友的关系,也不见得比战友差。

    两个人轮流开车,一路闲聊,也不寂寞。

    上一世的高崎,当了半辈子混混,从行动、语言,甚至思维上,都明显打上了混混的烙印。

    他虽然知道陶洁讨厌他这些混混的习惯,也在努力改正自己这些毛病。

    可是,多年养成的毛病,也不是说改就可以改掉的。

    只有和赵迷糊这一类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在,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不用没话找话。

    两个人神吹海侃着,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南方一个城市。

    先找地方住下,然后就去打听文玩市场,踩点侦查,这些活两个人都轻车熟路。

    一天的时间,市里文玩市场的情况就都摸个八九不离十,连如何出手手里的银元,卖多少出去合适,都心里有数了。

    再住一晚,第二天赵迷糊坐在车里等着,高崎自己过去,还是冒充银元贩子,很快就把想卖的银元卖掉,然后就马不停蹄,奔向另一个城市。

    高崎不能不加快行动的步伐。家里孙继超那边,工人的工资可以暂时不给,可挖水泥池子,建保暖房,冷库,所有的建筑材料,都得花钱买。

    当时高崎没钱给孙继超,孙继超就用分厂的名义,先从商家赊了来用着。

    那时候,以私人的名义赊东西可能赊不来,以分厂的名义赊,就能赊来。

    在商家眼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城量具虽然效益不好,可那么大个工厂就在那里摆着,也不怕孙继超跑了。

    这都年底了,人家商家也得要钱过年。这几天,孙继超让要账的给追的,直接不敢在厂里呆了,到处躲着给高崎打电话。

    “咱俩这到底是谁坑谁呀?”他在电话埋怨高崎,“挖池子,建棚子,建冷库,拆墙、开门、刷墙、吊顶,这些活都是你的,我替你白干!白干就白干了,我也认了。可你也不能老是糊弄我,不给我钱,让要账的追在我屁股后面啊。这几天我东躲西藏,连我爸家都不敢去,快变通缉犯了!”

    高崎就在电话里偷偷笑。

    他就告诉孙继超说,他在外面有事儿,年前一定回去,回去就给他钱。

    “不是,”孙继超就说,“你让陶洁先给我俩钱,我哪怕先给他们付一部分,把他们对付过去也行啊?我让这帮人给追的,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啦!”

    高崎就严肃了说:“坚持一下,同志!你要相信,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陶洁那里的钱,是我聚香坊营业的保证,一分都不能动!”

    说完不等孙继超再说,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就自己偷着乐了好久。

    他知道孙继超让人追在屁股后面要账的滋味不好受,可也没有任何办法。不把银元换成钱,他也救不了孙继超。

    活该!当初谁让你连商量都不商量,就擅自做主开工的?

    你急着开工,也没安好心,惦记着让那帮你没法给人家开工资的工人,问我要工资。

    兴你坑我一回,就不兴我坑你啊?

    虽然表面上幸灾乐祸,他和赵迷糊还是不敢耽误,想尽一切办法把银元都给卖出去。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导航,这一路,也幸亏有赵迷糊帮人押车,跑过多次南方,对道路熟悉,他们才少走了不少冤枉路,也成功避过了许多的不安全路段。

    回来的那一天,孙继超就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高崎到了哪里他都知道。

    他也没有办法,腊月二十八了,眼看就要过年,分厂会议室里,聚了一大堆要账的商户,知道今天高崎回来,就说什么都不走了。

    孙继超当初赊账,可是以分厂名义赊的,没敢提高崎。

    这些商家一个个的也不白给,很快就知道,这海鲜市场是高崎办的。高崎是谁,他们也很快就弄明白了。

    鼓捣半天,让孙继超给骗了。这种混混赊了账,你还打算要回来?你真把账要回来了,下一步你也就别打算再干了。

    他们自然不敢找高崎要账,还是追着孙继超不放。

    反正账是你孙继超赊的,为谁赊的我们不管,你欠我们的钱你就得还!

    尽管孙继超一个劲地解释,高崎今天就来还账,保证不欠大家的。可谁敢相信,一个混混欠了账肯还呀,肯还他还是混混吗?

    孙继超让这帮人给吵的焦头烂额,从中午等到下午,还是没见高崎的踪影。

    下午的时候,高崎日夜兼程,已经从南方赶了回来,可他不能直接去孙继超那里。

    送了赵迷糊回家,他得先去聚香坊。

    这海鲜市场也是聚香坊公司的一部分,就算还钱,也得经过陶洁的财务部来还,也得走账。

    高崎回来,已经很疲惫了,那辆银灰的面包车,挂满了尘土,几乎看不出原色来了。

    看着高崎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缺乏睡眠造成的。陶洁心里也挺心疼的,就让他回家休息。

    高崎就摇头说:“先去分厂,孙继超快让那帮要账的给吃了。”

    孙继超也就冲着高崎有本事,人家催他,他就催高崎。可是对陶洁,他却一个字都没提要账的事情。

    这是男人的担当,也是汉子的担当。

    能做到这一点的,在当今这个社会上,寥寥无几。

    所以,陶洁还真不知道孙继超那边的情况。

    不过,夫妻之间还是彼此心意相通的。看高崎累成那副样子,却仍要坚持去分厂,她也就可以猜到,孙继超那边,肯定是出了麻烦。

    她什么也没说,回去叫了一个年轻出纳,跟着她上了高崎的面包车。

    腊月二十八,聚香坊里,员工们早就放了假,来上班的,就两个保安,然后就是胡丽丽和孙立海几个经理。

    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过年以后开业,好多细节上的东西,都得经过反复检查,反复商量,反复改进,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模具分厂却没有放假。后面三车间的工人,原本是要放假的,可为了海鲜市场早一天建成,让大家都有饭吃,他们大多数人,在停了生产任务之后,还是选择留下来,帮着前面一车间和二车间的工人,让整个工程再往前提前一些。

    按理说,在这个人顾个人的年代,这种无私奉献的事情,是很难再发生的。孙继超却利用他独特的管理方法,把大家团结到一起,互相帮助。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谁也说不清楚。但每一个工人,却都知道分厂领导们在想什么,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大多数人都是有良心的吧?

    高崎开车来到厂里的时候,大家都在前面的锻压工房那边忙碌着。

    从车窗里往外看,原先工房外面,属于更衣室的那一溜平房,已经不见了踪影。原地上,挖了一个长五十米,宽十几米的大坑。

    大坑已经挖好,好多人正在坑周边砌砖墙。

    那是将来做为饲养活海鲜用的水池子。池子弄好了,还要在上面盖保温的钢结构房子。

    而挨着这个饲养工程的冷库,已经建起来了。

    从车里,高崎只能看到这么多。

    这已经够他震惊的了。这么大的工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大半。有这个劲头的工人,为什么就经营不好自己的工厂,反而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呢?

    这个问题,他恐怕是永远都想不明白了。

    他把车停在分厂办公楼的楼下,老远就听到了一楼会议室里的吵嚷声。

    “我说孙厂长,你老实说,你到底拿了高崎多少好处,才肯帮着他骗我们的工程材料?”

    “你不是骗我们?你说高崎会来还钱,那他人呢?”

    “社会高哥,谁不知道啊?这东西都到他手里了,他能给钱?你拿我们当三岁孩子呢?”

186.无商不奸

    模具分厂的会议室里,孙继超坐在会议桌的端头主持位置上,黑着脸一言不发。

    这位置是他一直坐着的,分厂调度生产会坐这里,办公还是在这里。

    会议桌是用了四张那种带着两个抽屉洞的,老式课桌拼起来的,上面盖了一张带着花纹的人造革地板布。

    九八年,国家出台政策给企业减负,属于国企的附属机关、设施,全部与工厂脱钩,归入社会。

    唐城子弟学校从此不复存在,学生转到镇上的小学上课。子弟学校的那些课桌,就被各分厂分了。

    刘群生让人从子弟学校拉来些桌椅板凳,就挑四张好一些的课桌,在会议室里,拼凑了这张会议桌。

    围着会议桌周边的木椅子,还有两边靠着墙的四张联椅,也是从学校里弄来的。

    刘群生对分厂设施,历来都是能凑合就凑合,舍不得投资。在任这几年,除了把自己的办公室装修一新以外,其他就乏善可陈,很难能够让人想出来,他任上给分厂投资置办了什么东西。

    到孙继超这里,他就是想投资干点什么,也没那个能力。

    工人工资都开不出来了,还敢花钱干别的?

    此刻,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边或坐或站的,有十几个人围着他。

    这些人都是债主,拿不到钱,话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甚至连高崎都给捎带上了。

    孙继超欠着人家的账,理亏,只能任由人家发泄,一言不发了。

    他也快说不出话来了。

    解释分辩一天,嗓子都哑了。

    大家正你一嘴我一嘴地数说着孙继超,会议室头上的门就打开了。

    推门的声音很重,木头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撞在一侧的墙上,又发出“哐”地一声响。

    大家被这推门声吓一跳,一齐回头往门的方向看。

    一个身材高大的虎汉,黑着脸站在门口,几乎把整个门口都给堵死了。

    原来嘈杂的屋里,立刻就鸦雀无声。

    好多人都认得那虎汉。

    高崎,唐城有名的混混。

    高崎黑着脸一言不发,手里拖着一个拉杆箱,慢慢走到会议桌另一个端头边上站住。

    跟着他进来的,是两个女子。

    前面那个漂亮的女子,是他的老婆陶洁。陶洁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高崎站在端头那里不动,陶洁则和跟来的女孩子,坐到了他一侧的椅子上。

    陶洁她们刚刚坐下,高崎右手一用力,就毫不费力地,把那个大拉杆箱扔到了桌子上。

    他这才阴沉着脸开口说:“我高崎是骗子也好,混混也罢,与你们没有多少关系。以后,最好别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免得咱们见面不好说话!”

    刚才说到高崎的那几位,心里就一哆嗦。做买卖最怕的,无非就是官家和混混。这两方面,哪一方面找麻烦,都够他们喝一壶。

    这时候,高崎的声音就高了。

    “我高崎也做买卖,做买卖最怕的就是不守信用。你们出去扫听扫听,我高崎干过一件不守信用的事情没有?

    这才欠了你们多一点钱,欠了几天?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跟刨了你们家祖坟一样!特么的做不起生意别做!要不是看在我孙哥面子上,老子这钱还就特么不给你们了,有本事告我去,去呀?特么以后不想混了是不是?”

    大家噤若寒蝉,没一个敢出声的。

    告他?高崎是一般人啊你告他?你前脚告他,后脚他倒是有可能在公家压力下把钱还你,可是你就等于是得罪他了。

    得罪了这种混混,以后这买卖还真就没法做了。

    大家心里都想,忍着吧,忍着挨顿骂,只要别得罪他,把钱要回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高崎心里肯定窝火。为了这个钱,他跑了南方许多城市,马不停蹄,累的跟孙子似的。

    好容易把钱给弄回来,还没进门呢,这帮家伙竟敢在背后说他坏话,这是旧仇新恨都涌出来,要一齐发泄到这帮家伙身上了。

    他可不管这火是不是他们给引出来的。

    他还想继续当混混骂人,陶洁已经听不下去了。

    “行了,说正事儿。”陶洁就说他。

    声音不大,却是管用。

    果然,高崎就把混混的嘴脸收起来了。

    他把那个大拉杆箱的盖打开,众人的眼睛就直了。

    拉杆箱里,摞的满满的,都是成捆的百元大钞。

    我擦,这家伙还真有钱!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想,这么多钱,还他们连一半都用不了。他这是拿着钱过来示威、炫富来了。

    高崎还真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没顾上回家,直接带着钱过来的。

    “你们的钱,今天我都给你们。”他说,“不过,账单我得重新审核。我要是发现,有哪个孙子特么敢糊弄我,卖给我高价,嘿嘿,你们自己掂量着办,日后我特么……”

    说到这里,他看见陶洁瞅他的眼神了,那里面可全都是责怪。他就把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可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竟然没有人过来拿着账单领钱。

    “哎,”高崎看着他们,就奇怪说,“不给你们钱,你们一个个的急的要死。我这拿钱过来了,你们倒是过来领啊?时间不早了,别磨蹭,快点!”

    过一会儿,一个人说:“高哥,一般这赊账,我们都会略微加高一点价格的,这也是这行里的规矩,不信你问他们。”

    高崎冷着脸看他一眼说:“是吗?我没听说过。”

    他没听说过,谁还敢说有这规矩呀?就没一个人出声附和。

    那人只好无奈说:“那好,我重新再算一遍价格。”

    高崎闷声说一句:“算准了,我不坑人,也最烦别人坑我。”

    于是,好多人就开始掏出手机来,打开计算器重新算价了。

    一个人往高崎这边走了走,对他说:“高哥,我给你们的保温板,都是质量最好的,比普通的都厚半个毫米,所以,所以价格就比普通的高一些,我真没加价。”

    高崎同样看他一眼,然后说:“心里没鬼,价格公道就过来拿钱,我高崎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人还是迟疑着不敢过去。

    陶洁就冲他笑笑说:“过来吧,别怕他,他就那副熊样,人不坏,没事的。”

    那人总算是过去,和陶洁核对一遍账单,跟来的女孩就从箱子里拿钱。

    其实,高崎还真没工夫审核这么多的账单到底合不合理,他就是按混混的思路这么说,吓这帮人一吓,防着他们耍奸。

    俗话说,无商不奸。果然,高崎这么一恐吓,大部分商户就开始重新算价了。

    这时候就又跟过来一个人,冲高崎献媚地笑笑说:“高哥,我和司老大是朋友,听说是你赊账,我这才赊给你的。”

    高崎平淡地哼了一声说:“你赊给我材料,价格公道,我谢谢你,照价给钱,绝对不让你吃亏。要是想坑我,我可不管什么死老大活老大,姓高的从不吃亏。”

    那人尴尬地站在那里,寻思一会儿,还是回去重新算账去了。

    高崎心里不痛快,说话欠考虑。他这句话,日后就传到司老大耳朵里去了。

    一直忙到天黑下来,商人们都拿了钱去了,屋里只剩下孙继超和高崎两口子,还有那个出纳小姑娘。

    高崎就看孙继超,然后就笑了说:“孙哥,今晚我请你,谢谢你在家里替我撑着。”

    想不到,孙继超坐在那里,用手抹开了眼泪。

    他是怕陶洁和那女孩看见他哭,要是她们不在,估计他都能哭出声来。

    太难了!

    高崎就说他:“看看看,个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哭,像什么样子嘛!干不了就别干,又没有人逼着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这个破地方来受罪,真是吃饱了撑的!”

    “闭上你的臭嘴!”孙继超就恼羞成怒了,冲他喊,“谁哭了?我是眼里进去个东西,用手揉揉。”

    高崎就又笑:“好好好,你没哭,没哭行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陶洁就接话说:“再稍等一会儿,等我们把这些钱点完了,入了账。一会儿就完了。”

    高崎就有些着急说:“这么快就入账,明天不行吗?”

    陶洁说:“不行,今天的事儿就得今天弄完。”

    高崎就把手往箱子那里伸。

    陶洁手比他快,伸手就打他手背一下。

    高崎缩回手去说:“我还没把零花钱拿出来呢。”

    陶洁冷着脸说:“没钱问我要,不能从这里面拿。”

    又转过头来,对孙继超说:“孙师傅,呃不,孙厂长,咱们聚香坊财务统一管理,采购也是统一的。需要买什么,以后直接找我,我派人专门采购。”

    孙继超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说:“这海鲜市场是高崎的摊子,我就是帮忙。他回来了,我就不操这个心了。”

    弄完了账,高崎开车拉着大家,在附近找了饭馆吃了饭,然后再把孙继超和那个做出纳的女孩送回家,这才开车和陶洁回家。

    有孙继超和那女孩在的时候,陶洁脸色一直挺温和,和孙继超也是有说有笑的。

    待车上没了别人,陶洁的脸就沉了下来。

    高崎开着车,侧头瞅一眼陶洁。但见在车外霓虹灯照耀下,陶洁闭嘴闭眼的样子,就知道她生气了。

    想一会儿,他就对陶洁说:“这些商人,都奸滑的很。孙继超是个实在人,去他们那里赊账,他们要不设法坑他才怪!我不吓他们一下子,咱就得多给他们不少钱。”

    “我宁可让他们坑一些钱去!”陶洁突然就赌气说。

    高崎就不说话了。

    陶洁开始不讲理了,他再说话,除了找挨骂,没有其他道理。

    他不说话,陶洁却说开了。

    “人家哪一个都比你大,叫着你高哥你心里很受用很舒服是不是?我听着刺耳!”

187.为躲避小混混嫁了个大混混

    陶洁对痞子和混混,是深恶痛绝的。

    她六岁半上小学,小学五年,初中四年,初中毕业还不满十六岁。技校两年毕业,入厂进唐城量具,也不满十八岁。

    原本技校毕业,她还想着再进一步,修个大专学历,可正赶上唐城地区的大下岗时代。

    父母所在的工厂都效益不好,能勉强不下岗已经不错了,收入少的可怜,下面还有个正上学的弟弟。

    陶洁懂事,毕业以后就没再进修,直接去了唐城量具,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和高崎在一起那一年,她不满二十二周岁,却是个有了五年工龄的老工人了。

    工作以后,她平时省吃俭用,省出来的钱,就都交给了父母。

    所以,当她和高崎结婚的时候,父母不同意,一分钱不给她,她很伤心。

    为了父母那个家,她竭尽全力。自己要成家了,父母却这样对待她!

    她和父母赌气,你们不管我,我一样可以过得不比别人差!

    拼命攒钱买楼,就是为了争这口气,要让她父母看看,她选择高崎,一点也没有错。

    这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好在这一世,高崎让她轻松就实现了这个愿望。

    技校那两年,她只有十四五岁,处于懵懵懂懂的少女时代。

    女孩子懂事早一些,周边十四五的男孩子,懂事的就更少了。

    可那个时代,武侠片盛行。不仅是武侠片,更有港岛那些混社会的枪战和警匪片。

    这些片子,整整祸害了陶洁这一代人。

    好多男同学崇拜那些警匪和枪战武侠片里的英雄大哥,屁事不懂,还整天叫嚷着打打杀杀,把当痞子混社会当成榜样。

    技校的管理松懈,上午上课,下午实习。这就给了这些小屁孩四处逞英雄的充分自由。

    他们打架成风,从自己学校打到其他学校,甚至打到社会上去。

    学校里几乎每天都有打群架的,吓得陶洁这些老实的女孩子们,下课都不敢出校门。

    小屁孩们虽然还不懂人事,可港岛片里,大哥都得有“马子”的,他们也得找“马子”。

    好多漂亮女孩,就成了这帮最能淘的,小屁孩们的“马子”,且洋洋自得,不知羞耻。

    那时候,薛雪就是其中一个。

    陶洁比薛雪要漂亮好多,自然就会成为学校里那些小屁孩们追逐的主要目标。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陶洁爱好文艺,喜爱的是琼瑶小说里的干净文气男孩儿,可干净文气的男孩儿保护不了她。

    技校第一年,她让那些小屁孩们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她从内心里讨厌这些小痞子,死都不肯和这些人妥协。

    最终,陶洁自己找到了保护自己的办法。

    她不洗脸,更不用任何化妆品。别的女孩打扮成花蝴蝶的时候,她则把自己打扮成了老太婆。

    头上梳的是已经没有人梳的两条大辫子,穿最宽松,最土气的衣服,把自己日渐成熟的身材,给破坏地毫无美感。

    冬天穿女孩子们都不肯穿的棉袄棉裤,别人偷偷穿高跟鞋臭美的时候,她穿的是又笨又丑的乌拉草棉鞋。

    青春期本来就容易生痘痘,她不洗脸,脸上很快就长满了痘痘。

    别人为长一颗痘痘愁的茶饭不思,她脸上满了痘痘,心里反而高兴,这下丑了,没有麻烦了。

    她心里不是没有美好的追求,不是没有理想的白马王子,谁的青春期不做梦呢?

    可这个技校里的男孩子,她还真没有看上眼的。

    兴许,是越漂亮的女孩子,眼光越高吧?

    如果那时候高崎就站在她面前,就算他可以保护她,她都不会选择高崎。

    那时候的陶洁,还没有降低心里白马王子的标准。她的白马王子,除了可以保护她,还要像琼瑶小说里的男主那样,英俊帅气而文艺,知道关爱她,懂得她。

    降低标准,是入厂以后的事情了。

    技校第二年,她认识了薛雪。薛雪的男朋友,当然不是以后结婚的这个丁慎刚,是学校里几个称王称霸的小痞子之一。

    和薛雪成为好朋友,是因为薛雪的男朋友可以在薛雪的请求之下,保护她,让她安心学习,不再受小痞子们的骚扰。

    即便如此,她依旧是那副土气的不能再土气的打扮,加上满脸的痘痘,也没有多少男同学,记得她曾经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了。

    入厂以后的陶洁,延续了在技校时候的习惯,一身宽大的工作服把少女的体型遮盖起来,再戴上工作帽和防爆眼睛,给人一种十分邋遢的感觉。

    又有谁知道,陶洁是最爱干净的,宿舍里的床铺,都是干净整洁,连一个褶皱都不允许有的。

    她的心里,在等待着她的白马王子,一个可以保护她的白马王子。

    到那时候,她就可以把自己的美,在白马王子面前,尽情地展露了。

    这个保护自己的伪装,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除了工作上时常可以接近她的几个男同事,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邋里邋遢的女孩,不是灰姑娘,而是白天鹅。

    白天鹅终究是无法长期掩盖住自己的美的。随着青春期过去,脸上的痘痘逐渐消褪,皮肤变得越来越白皙光滑,洋溢出青春的气息,还是要招惹好多单身男同事,有事没事地围着她转。

    这个她倒不怕。小痞子们她都能应付过去了,这些老实孩子,她自然可以从容应对。

    她的噩梦,终于在她二十一岁那年,开始了。

    那一年夏天,她和薛雪去唐城量具自己的电影院看电影。

    去公共场合,当然就得穿的稍微像样一点。

    天气炎热,她只是穿了一件从地摊上淘来的连衣裙,却把她的满是青春气息的身材暴露无遗。

    夏天的晚上,天黑的晚,七点的电影,她们到电影院的时候,天还亮着。

    走到门口,唐城量具有名的混混老摩托,正站在那里,和几个小痞子抽烟说话,一眼看到陶洁,眼睛就直了。

    从此,厂里、上下班路上,甚至是宿舍里,都时常出现老摩托的身影,不停地纠缠。

    那一年,陶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为了避开老摩托,厂区到宿舍所有的小路,她都尝试着走过,而且都熟悉了。甚至怎么绕着山路她都会走了,仍旧是无法避免这个混混的纠缠。

    纠缠最厉害的时候,陶洁在家休息了三个月,吓得直接不敢回来上班。

    后来,就加入了刘群生。

    他告诉陶洁,只要她答应做他的小蜜,他可以保证,老摩托再不会来纠缠她。

    这个比老摩托还让她恶心。

    父母给她介绍对象,急着把她调离唐城量具,她肯去见,就是因为她实在无法在唐城量具待下去了。

    如果,那时候介绍的对象里,有个多少让她喜欢的人,她恐怕就会跟了人家,没高崎什么事儿了。

    可是,这个世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痞子和混混。无论走到哪里,自己的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她就永远不会安心地生活下去。

    都到这一步了,她心里的那个白马王子,自然就会变了。只要人老实,像她师傅的对象那样,可以保护她不受欺负,她就知足了。

    这就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高崎出现了,挺身而出,彻底打服了老摩托。

    高崎有着憨厚的外表,绝对不是陶洁心里的,那个文静秀气的白马王子。

    可是,高崎人老实,能保护她,这就够了。

    有了高崎保护的陶洁,的确是幸福的。

    从此,不再穿那些宽大的衣服,不用再刻意掩饰自己的美。可以和所有同龄的女孩子一样,穿自己喜爱的衣服,尽情展示自己的美,这就是陶洁的幸福了,无论贫穷与富贵。

    所以,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跟了高崎以后的陶洁,都是幸福的。

    但是,以往的经历,让陶洁烦透了小痞子,也恨透了他们。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摆脱了老摩托这种小混混,却嫁给了一个更大的混混,这让她如何接受?

    好在高崎很听她的话,她就得时刻提醒他,不允许他当混混,连混混的样子都不许有!

    可是,社会高哥上一世当了一辈子混混,特别是岳帆死了以后,为给岳帆报仇,黑白两道都打交道,最终斗赢了唐城最大的混混司老大,逼得司老大给他下跪,给岳帆抬棺发丧。

    这得多大的心机,多大的能力啊?

    现在的高崎,面相上憨厚,骨子里却是个阴险狡诈,鬼主意众多的大混混,思维方式都是混混的,稍不留神,混混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

    高崎知道自己又用混混的办法,吓唬那些商人,犯了陶洁的忌讳。

    陶洁噘着嘴嘟囔一路,高崎只管开车,一言不发。

    到车库把车停下,往家里走的路上,陶洁依旧不住嘴。

    高崎一脸认真严肃的受教模样,陶洁怎么说他就怎么听。老婆什么都对,不对也对。

    进了家门,高崎换鞋快。换上拖鞋,赶紧去接陶洁脱下来的大衣。挂好大衣,赶紧给她拿拖鞋。

    陶洁的高腰皮靴不好脱,他干脆蹲下来,让陶洁扶着他的脊背,自己亲自给老婆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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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洁知道高崎是在讨好她,心里早就没气了。可想想高崎刚才教训那帮商人的小混混无赖样子,心里还是不得劲。

    “我这一路和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

    她抬起一只脚,扶着高崎的后背,看着他给她脱靴子,就又问他。

    高崎把她那只脚上的靴子脱下来,给她穿上拖鞋,把脚在地上放好,就又给她脱另一只靴子。

    陶洁就把另一只脚抬起来,低着头问他:“你说话啊,记住没有?”

    “记住了。”高崎就含糊回答她。

188.哥你真厉害

    虽然高崎说记住了,陶洁还不想算完,又问他:“你说说,我这一路都说什么啦?”

    这时候,她另一只脚的靴子也脱下来,双脚着地,站稳了。

    高崎站起来,闷声不响,一下就把她给搂到怀里去了,吓她一跳。

    刚想开口,高崎的嘴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高崎多大力气啊?抱的她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脸都憋红了,高崎才放了她。

    “半月不见了,想死我了!”

    高崎说一句,顺手就把她给横抱起来,往卧室里跑。

    陶洁拼命挣扎,双手一个劲打他,嚷着说:“先去洗澡,你身上都有味了!”

    第二天,高崎带着陶洁,又去了模具分厂。

    昨天打发那些要账的商户,模具分厂在前边一车间干活的工人们都知道。

    他们干了这么长时间,高崎也没给他们发工资。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会议室里找他要工资。

    还有两天就是新年,大家也等着高崎给他们发钱过年。

    打发走商户,时间已经不早,高崎也忘了这个事情。

    半月没见着媳妇,他只是盼着赶紧办完了事,回家和媳妇亲热,哪里还记得欠着工人的工资?

    直到夫妻俩在被窝里折腾够了,搂着陶洁,要沉沉睡去的时候,高崎才脑袋一激灵,想起了这个事情来。

    “坏了!”他突然就对着陶洁喊,“咱今晚忘了一件大事!”

    陶洁又让他吓一跳,回过头来看着他问:“忘什么了?”

    高崎说:“咱忘给工人开工资了,他们眼巴巴指望着咱们,给他们开工资过年呢!”

    陶洁经历过在厂里时候的苦日子,知道分厂这些工人。自从厂里效益不好开始,过年就成了每一个家庭里,大人们的愁事。

    买年货,孩子置办新衣裳,都指望着最后这一个月的工资。大多数人都是年过完了,工资就花没有了。剩下的日子,直到下月发工资以前,那是要多难有多难的。

    如今,连年前这个月的工资都没有了,让他们怎么过年?要不然,孙继超能愁的,想出把高崎拖进去这个馊主意来?

    “那怎么办啊?”她也着急起来,问高崎说,“要不,咱明天挨个给他们把工资送到家里去?”

    高崎就摇摇头说:“不用,咱们明天再去找孙继超。麻烦事都交给他办,咱只管发钱。”

    他们到了厂里的时候,孙继超还是在会议室里坐着。看他们来了,面无表情,也不站起来打招呼。

    “哎,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跟个傻子一样?”高崎就说他。

    “我还不如个傻子呢!”孙继超就拖长了音,幽幽地说,“傻子多么快乐,哪有我这么多烦心事儿啊?”

    “活该,你自己找的。”高崎才不可怜他。

    接着就问他:“我昨天忙忘了,还欠着大家伙的工资呢,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孙继超看看他,好久才说:“职工委员会他们几个人早就商量过了。只有你高崎肯趟这个浑水,肯来救大家。为这个海鲜市场,你估计是把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为大家尽力了。大家得知道好歹,你不提工资的事儿,大家谁也不许提,不能难为你。”

    说到这里,他就长长叹息了一声说:“再苦再难的日子,大家都走过来了。不就是没钱过年吗?只要来年海鲜市场能建起来,大家心里有希望,这个年,就是没钱也能熬过去!”

    听着孙继超的话,高崎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

    上一世,他在这个分厂里干了一辈子,对分厂的工人们,可谓十分了解。

    在他眼里,模具分厂的工人们,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自私和狭隘。

    他们只能看到自己的利益,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管,也不肯管。

    他们偷偷拿分厂的东西出去卖钱可以,分厂欠了他们的,那是无论如何不肯,非得要回来不可。

    我上一天班你就得给我一天的工钱,不给我?我就和你闹到底,甚至会闹到总厂里去。

    刘群生把没活的工人放假,也是因为头疼这帮人如此不讲道理。

    弄不来那么多活让大家干,让有活干的工人少拿点,照顾一下没活干的,这办法直接就行不通。

    工人是一分一厘地和他计较,一个活定多少工时就是多少工时。

    举个例子,车工车外圆钢棒,什么材料的钢材,车多大直径,加工余量是多少,公差精度是多少,需要多少辅助工时,这些制定工时的标准,工人比定额员都清楚,你少给他别说一个工时,就是少给半个都不行。

    刘群生想着降低工时,扣出些钱来,养活那些没活干的。有活的多拿点,没活的给个生活费,愣是没有弄成。

    不仅没有弄成,还招惹的所有工人都和他急眼。

    有活干的少拿了钱不同意,没活干的上班了,不给他开钱也不行。

    气的刘群生大骂工人们不识好歹,最后直接就把没活干的给轰回家了。

    没活干回家,这可是总厂允许的政策,也是我的权力,其他好多分厂也是这样执行的,这你们没脾气吧?

    工人还真没脾气。大家都这么干,总厂也没有好办法。

    如今,孙继超能让这些自私和狭隘的工人为他高崎干活,到年底了,大家还能不问他要工钱。他心里佩服孙继超的工作能力,也暗暗改观了过去对这些工人的看法。

    “别说那么多了,你去叫大伙来领钱。”他对孙继超说,“我也没有太多的钱给大家,一人先给八百,勉强把这个年对付过去吧。”

    八百块钱虽然不多,可对模具分厂的工人来说,这个年总算可以对付过去了。

    这一年过节,弟弟高峰从南方大城里回来,还带回来个女朋友。

    高峰去年夏天已经毕业了,就在他学校的所在,南方大城里找了个工作。

    高峰是学工商管理的,高崎满指望着他毕业了,可以回来帮他。他的生意,缺的正是有文化的人才。

    虽然时光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可专业对口的本科毕业生,还是不肯到高崎这种小生意里来工作。

    夏天的时候,高崎还没有聚香坊,只是一个服装店和两个水饺馆。他不好意思提让弟弟留下来,但也流露出了这个意思。不知弟弟是没听懂还是装做没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回应他。

    他和陶洁从模具分厂回来的时候,他爸就给他打了电话。

    听说弟弟回来了,高崎高兴地跟什么似的。他有聚香坊这个像样的买卖了,就好意思和弟弟提让他留下来帮他这个话了。

    直接开车带着陶洁,回了爸妈家。

    家里,爸妈比他还高兴。

    小儿子年龄也不小了,有了女朋友且带了回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差不多成了。

    高崎妈又是给钱又是买好吃的,连平时过年不舍得买的活鱼海鲜,都去买了来。

    上一世也是在这个时候,高峰领了女朋友回来的,高崎只顾着忙模具分厂这一堆破事儿,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他爸打电话过来,他这才想起来。

    只是那时候,他和陶洁刚刚买了楼,爸妈也赞助了他们一些钱,手里没有多少钱了,只给了小儿媳一千块钱的见面礼,小儿媳脸色不怎么好看,还执意不肯要。

    这一回,高崎妈就有钱了。两口子本来就有工资,陶洁怕他们舍不得花钱,每月还给他们不少钱。

    小儿媳是南方人,长得娇小玲珑,肤色有些黑,比起陶洁来,那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可高崎妈不在乎这个,小儿子离家这么远,有个媳妇替她照顾着,就比什么都好。她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小儿媳一万块钱的见面礼。

    这一次,高崎从兄弟媳妇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上一世家里穷,他和这个兄弟媳妇交往不多。在他的记忆里,见面不超过三回。

    相隔太远,弟弟成家以后,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也多是一个人,说是媳妇受不了北方的冷。

    再说之后不久,陶洁出事没了,高崎从此变得浑浑噩噩,在社会上瞎混,整天醉醺醺的,也很少关心弟弟的事情了。

    陶洁虽然人长的皮肤细嫩,看着很娇贵的样子,其实挺泼辣的,来婆婆家挽起袖子就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

    所以,高崎妈从心里喜欢大儿媳妇,大儿媳妇没的时候,哭的眼泪哗哗的,伤心了好多年。

    高峰和女朋友回来,照例是陶洁和婆婆下厨房做饭。小媳妇只是客气两句,说要一起去干,高崎妈让她歇着,也就坐在客厅里歇着了。

    从这一点上看,远没有陶洁实在。

    陶洁第一回来,就下厨房帮着高崎妈做饭,完了刷碗收拾卫生,把高崎妈给乐的合不拢嘴,背后直说大儿子捡着宝了。

    如今自己开饭馆,陶洁也偷空忙闲学了不少菜的做法,已经是婆婆家厨房的主力军,婆婆只能给她打帮手了。

    高崎一心想着把弟弟两口子留下来,心里有些按捺不住,趁陶洁和他妈在厨房里做饭这个工夫,就用车拉着他爸还有弟弟两口子,去了他的聚香坊。

    有了上百年历史的街道正中,高大的翘檐门楼下面,是两扇鲜红的,带着金黄色铜钉的大门。

    高崎让看门的保安打开大门,把里面的灯都打开。

    长方的院子前面和两侧,三座小楼,楼上楼下都挂满了红灯笼,照耀的整个院子红彤彤的,古色古香。

    楼内的灯光也一一亮起,漂亮至极。

    高峰站在院子里,模样都有些傻了。

    “哥,你真厉害!”他说,“当初你下岗要做买卖,我还担心你赔了,让老爸老妈替你操心。想不到,这才短短四年,你的买卖就这么大了!”

189.和你女朋友散了才管你

    听着弟弟夸自己,高崎心里,不免产生出一丝骄傲。

    上一世的他,在弟弟眼里,就是个不务正业,什么本事没有的混混,不让爹妈操心已经很不错了。

    弟弟瞧不上哥哥,哥俩的关系也就十分一般,话都很少说。

    这一世,他不仅要让弟弟瞧得起他,而且还要跟着他干。

    “要是南边不好混,就回来吧。”他对弟弟说,“你自己干也行,我给你出本钱。不想自己干,在我这聚香坊里干也行。”

    这时候,高峰女朋友就搭话了。

    她问高崎说:“哥,高峰能在你这里干什么呀?”

    高崎顺口回答她说:“开始,当然得慢慢跟着学习一段时间,等对这里面的门道都熟悉了,再独挡一面。”

    想想就又解释说:“我这里不只是这一个门店,还有两个饭馆,一个服装店。服装店我不打算再发展了,可饭馆我还是要继续发展的。

    蒋师傅水饺,在唐城已经叫响了名号,将来我打算继续开分店,开到省城、省外其他城市去,形成一个品牌连锁的模式。

    这个聚香坊可是老字号,将来发展潜力也不小,将来肯定要到其他城市去开分号。高峰学的是商业管理,将来正好用上。”

    弟弟两口子都是大学生,他就得把话讲的尽量文明些,别把混混那一套给带出来,免得人家瞧不起。

    可高峰这位女朋友,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她问高崎:“那哥,我们回来,你能给我们开多少钱的工资啊?”

    这话问的高崎一愣,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产业啊,他高崎不是个把钱看的很重的人。高峰只要肯帮他,他能亏待他吗?这是产业,那是自己兄弟,他将来分他一半都没问题。

    心里不舒服,他混混的无厘头性格就表现出来了。

    想了想他说:“哎呀,我这里总经理可以开五千一个月。你们才回来,能力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总得先干一段时间看。

    你嘛,去帮着你嫂子,进财务部实习。高峰去大堂,做实习大堂经理。实习期间,工资不能太高,要不然其他员工心里会有怨气。这样吧,别人是一千二,给你们一千五。”

    高峰女朋友就撇撇嘴,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在南方,现在每月的工资就到四千了。回这里来,这个工资,恐怕生活都不够。”

    高峰已经听出高崎不高兴来了,就赶紧插话说:“这里好冷,要不咱们回去吧?”

    参观到此结束,高崎把他们又都拉回家。

    到家的时候,他妈和陶洁已经把饭做差不多,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看着陶洁忙碌,高崎心里就越发不痛快。

    他不喜欢这个兄弟媳妇,忒刁。

    你有什么了不起呀,穷人家里的孩子。就算你家里条件比我爸妈家好点,可我们家有我呢!有我在,我弟弟只要离开你,找比你强一百倍的都没问题!

    特么的来家你最小,不抢着干活,让我妈和我媳妇伺候你,你也得配啊?

    吃饭的时候,高崎就再没跟兄弟提让他回来这个话题。他希望高峰自己能明白,他们是一奶同胞亲兄弟,他们之间不能提钱,他高崎的就是高峰的。

    可是,高峰始终没有明白高崎这个心思。

    过了年,临走的时候,他单独找高崎谈。对他表达了不想回来的意思。

    “我女朋友吧,是南方人,这个哥你知道的。”他对高崎说,“南方姑娘怕冷,受不了咱们这边的气候。”

    高崎就“哼”一声说:“南边女孩,在咱们这边做生意的多了去了,我也没看见有冻死的。不信我领你去ktv转一圈,那里面至少有一半女孩子,都是湖北湖南那边的。”

    这一世,高崎趁钱了,高峰就有点怕他。

    他墨迹半天就又分辩说:“还有,就是我们在一线大城市里待惯了,乍到这三线小城里来,生活上很不方便,也不习惯,”

    “行了你别说了。”高崎就打断他说,“看看你这副没出息的熊样子,你就是回来我都瞧不上!你记好了,在外面混不下去可以回来,可我有个条件。”

    高峰就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高崎。

    高崎说:“你一个人,我会无条件帮你,明白吗?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和这个女孩散了,我给你找个比她漂亮一百倍的,然后我才肯帮你!否则,你就别想我会管你!”

    要么左,要么右。没有中间路线,走极端,也是混混性格使然,高崎一样是这么个德行。

    高崎这么说了,高峰就没再说什么。显然,他不想听高崎的,和女朋友分手。

    高峰人很聪明,他女朋友更属于喜欢打拼的那种女人。

    上一世的时候,他们在南方大城里,打拼到年近四十,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还一度试图把父母也接过去住。只是父母惦记着失去妻子以后,萎靡不振混日子的高崎,没有答应。

    南方大城后来的房价,都是天文数字。小儿子总算有了自己的窝,他们也不愿意过去,打扰他们。

    和儿媳妇住在一起,特别是这个不熟悉的小儿媳妇,高崎妈也感觉别扭,将来婆媳关系不好处。

    其实,高崎也挺聪明。只是他这聪明用在学习上,就有些力不从心。但用在混社会上,绝对没有问题。

    当年能逼得唐城名人司老大给他下跪,这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能够做到的。

    过了春节以后,正月十六,高崎的聚香坊终于开业了。鞭炮声响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整条街道上烟雾迷漫。

    这几年,高崎在唐城也算是结交了不少朋友。区里的几个干部,同学故旧,还有那个电视台的曹副主任。

    对了,曹副主任现在已经是副台长,应该叫曹副台长了。

    一时间不少场面上的人物,都纷纷赶来道贺,甚至是在唐城没有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司老大,都托岳帆送来了花篮。

    这时候,司老大和岳帆,也算是能说几句话的朋友,他听说过高崎的名声。

    托岳帆送花篮过来的同时,他还托岳帆带了句话,他姓司,司机的司,不姓死,也不姓活。

    岳帆不明白,就问高崎是怎么回事?

    高崎想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还材料商欠款的时候,发生的那段小插曲,就和岳帆原原本本说了。

    岳帆听了,只是点点头说:“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就嘱咐他,“这人交际广泛,也是个出名的狠人。以后,尽量不要不尊重他,当然我们也不怕他。”

    当时聚香坊里高朋满座,高崎忙着应付客人,就没和岳帆多说,他也没太拿这个当回事。

    他知道,岳帆会代表他去和司老大解释,表示他并没有不尊重司老大,只是当时话赶话才说了那么一句。

    岳帆不是普通人,高崎也不是,都是唐城有名的狠人,而且武艺高强。估计司老大也就是要个解释,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找回个面子,他也不敢真和岳帆、高崎这种人撕破脸。

    岳帆这么解释了,司老大也就把这事儿过去了。以后高崎说话,还是得注意一些,司老大这种人,还是能避开尽量避开的好。

    有孙立海这种唐城厨师界的老人支撑,有从南方请来的,有经验的高手协助,再加上胡丽丽的善于经营,以后的日子里,聚香坊的生意一直很不错,唐城人结婚办喜宴,首选就是聚香坊。

    那个长方形的大院子,后来胡丽丽就找人用玻璃整个搭起来,变了一个露天的透明阳光房。南方来的副总,又建议在这个阳光房里种植了芭蕉、凤尾竹一类的南方树木,增置了些园林风景,小桥流水,整个院子就变得优美起来,最适合办结婚喜宴了。

    另外,聚香坊恢复了好多唐城过去的传统菜式,引得八方客人前来品尝,连公家也经常在这里吃饭,把这里当了定点。

    聚香坊成功了,高崎弄的那个海鲜市场,却没有预期的那么好。

    聚香坊有胡丽丽管着,陶洁亲自坐镇,高崎在开业以后,就不怎么操心了,他得琢磨着赶紧把海鲜市场弄起来。

    他带着赵迷糊跑了趟海港,去找他那个狱友。几天下来,海鲜的供货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另外,那人对搞海鲜懂行,还告诉了高崎怎么进河鲜,比如螃蟹了,龙虾了,淡水养殖水产品,这里面有好多高崎不知道的门道。

    看他说的一套一套的,高崎就想着把他给弄来,和赵迷糊一起,把供货这个环节给他管起来。

    那人霸着渔港,舍不得离开,就给他介绍了一个懂行的,让跟着高崎一块回来了。

    这样,高崎海鲜市场的供货部就有了骨架,以赵迷糊为主,他狱友介绍的那人为辅,人手不够再从模具分厂工人里面抽。

    高崎背后还有个胡丽丽,替他制定了一系列脱胎于服装代理供货的供货分配制度。

    胡丽丽聪明就聪明在这里,凡事都能举一反三。服装代理商跟厂家怎么结算,怎么拿钱这一套,她跟着老店主夫妻干的时候,就弄的十分清楚。

    这时候,就把这一套拿出来,变通一下,给高崎用上了。

    有时候,管理的道理,在许多地方,还真是相通的。

    赵迷糊算了一下账,跟着高崎干,每月拿的,比他配钥匙可多很多,他当然就愿意跟着高崎干了。

    可那个配钥匙的行当,他也不想扔了,就让他老婆自己撑着。

    另外,他还想给跟着他混的另外三个小弟,也谋个差事。当然不能跟着他供货,到处拉海鲜、河鲜的,搬上搬下很累,他们吃不了那个苦。

190.干赔了

    高崎没有答应赵迷糊,用他的三个小弟。

    因为他答应过孙继超,把海鲜市场所有的工作岗位,都留给模具分厂的工人。

    一百四十号工人,海鲜市场很难用上这么多人。

    五个跟着赵迷糊进货的,五个养海鲜的,五个管冰库的,五个搬运工,五个保安……还可以选五个能说会道的,到各饭馆酒店里去做推销……

    算来算去,连三分之一都用不了,剩下的,只好都去当买海鲜的售货员,在那个锻压工房改造成的市场里,卖海鲜了。

    总之,用当时电影里流行的一句话说,就叫一个都不能少。

    他有了具体的思路,陶洁就带着人过来,给大家定岗,定工资。

    用的人太多了,推高了海鲜成本,大家的工资就不会太高。

    陶洁的账,算的很仔细。差价,油耗、电耗、水耗,运输成本,各种支出费用,都一一变成数据罗列出来。

    这也得益于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计算机电算的办法,学会了应用会计软件。

    最终,在孙继超的职工委员会协调之下,敲定了每个岗位的岗位工资。

    市场经营,风险很大,大家的岗位工资就不能定的太高,只能是估算盈利的二分之一,剩下的做为绩效工资发放。

    也就是说,工人正常上班全勤,可以拿到平均五百块钱的固定工资。当然了,这个平均工资还要换算成岗位工资,根据每个岗位的付出和劳动量不同,划分出不同的等级。

    这里面,做为资方的高崎,也是要承担风险的。如果海鲜市场经营赔钱了,赔的钱就都算高崎的。他得不管赔挣,都要保证按月给所有工人发固定工资。

    另外,一月经营下来,刨去固定工资和所有费用,剩下来的盈利,里面有一部分就是工人的绩效工资。

    不能把盈利都当绩效工资发了,还得每月留出一定比例的风险资金。高崎也不能白干,他也要拿出一定比例的盈利,做为他投资的回报。

    这个方案,从海鲜市场基建工作没有完工的时候,大家就在反复讨论,讨论了一个多月,劳资双方经过反复争论,才定下来。

    陶洁管这些年财会,已经十分有经验了,和职工委员会的代表们争论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不落下风。

    我们办这个海鲜市场,可不是为了自己挣钱。我们也是模具分厂出来的,看在和大家在一个分厂工作过的情义面子上,才过来接这个买卖。

    我们不图挣钱,可也不能为了大家,往里面赔钱吧?我们有这些钱,存银行还能生利息呢。

    做为资方,是要承担风险的。不积累一定抗风险资金,把盈利都给了大家,以后经营中出现亏损怎么办?你们能再把钱拿回来,帮我们抵御风险吗?

    固定工资低,是因为咱们人手太多,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人。

    按照我们的岗位预算,四十个人都用不了,可是我们现在要养一百四十个人!

    如果我们只要四十个人的话,大家算算,这个岗位工资,是不是可以达到一千五百块以上?

    良心得用良心来换,我们为大家把心都掏出来了。我希望我们这样做,也能换来大家的心!

    这话说的,连高崎都吃惊,这还是他媳妇吗?

    重生回来,搞这么一堆生意,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也逼迫着每一个人都在成长,在以让他吃惊的速度成长。

    尽管陶洁进行了严密的预算,她可没时间天天盯在海鲜市场那里。

    四月份海鲜市场开张,一个月运营下来,竟然亏了一万多块。

    到底怎么亏损的,高崎竟然稀里糊涂,搞不明白。

    海鲜市场的生意,不可谓不好。

    高崎毕竟经历过以后的世界,对未来的一些营销手段,还是见识过的。

    开张之前,他就去找了曹副台长,想让他给帮着宣传宣传。

    还别说,这事儿曹副台长还真拿着当正事儿给办了。

    下岗工人积极开拓思路,不给国家添负担,自办海鲜市场,这可是宣传正能量,符合宣传的条件,也是不错的新闻。

    曹副台长不仅安排了新闻组,在开业的时候专门过来采访报道,还向上级相关部门做了汇报。

    海鲜市场开业的时候,连专管工业的副市长都来了。副市长过来,总厂的老总们就肯定要过来,区里、镇上的一把手,也带了不少人过来。

    一个简单的开张仪式,竟然弄得场面宏大,连市场所在南边的公路,都给警察封了。

    最后,曹副台长主持的这个专题片,还上了省台黄金段的新闻播报。

    这个宣传力度,比做广告不知强了多少倍。

    城里好多居民,都知道了这个紧挨着城区的海鲜市场,纷纷坐了公交车过来买海鲜。

    算上高崎三个饭店自己使用,还有供其他饭馆,海鲜竟然供不应求,赵迷糊来回的拉海鲜,忙的睡觉的工夫都没有。

    多拉一车海鲜,高崎就多给他一份钱,累他也肯干。

    就是在这么个红火的局面之下,人家高崎高大老板,经营一个月,竟然赔进去一万多块钱,连怎么赔的都没闹明白!

    这下把陶洁给气的,直接就把高崎给叫到聚香坊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一下,聚香坊所有的员工就都明白了,感情聚香坊股份有限公司,他们真正的当家人,不是高老板,是老板娘。

    也难怪陶洁生气。

    要说这货物拉了来没人要,便宜卖了,赔钱也就赔钱了。可这海鲜供不应求啊,冷库和海鲜养殖池子里,就没有能剩下什么的时候。早上赵迷糊拉回两车来,下午还没到天黑,就都卖光了。

    卖光了不要紧,可是生意这么好,你得挣钱吧?人家高大老板愣是给卖赔进去一万多。

    赔了也不要紧,你知道怎么赔的也成,下回咱总结经验教训,争取挣回来。

    可高大老板竟然不知道怎么赔的!

    你说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陶洁把海鲜市场一月经营的账目算出来,这火就按捺不住了,平时说话低声细语的一个人,竟然拿起电话来,高声喊着:“高崎,你立马给我滚回来!”吓所有人一跳。

    这回高崎还真没脾气。他也纳闷啊,这到底怎么赔的呢?

    这边陶洁就急了,把他弄到他聚香坊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开始数叨开了。

    “当初不让你弄这个,和你说咱人手不够,管不过来。你可倒好,这牛吹的,让我们管好聚香坊就行了,海鲜市场你自己就行。

    我早就应该想到,你根本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服装店要是没有人家胡丽丽,一心一意地帮着你,你还挣钱?估计连你自己这个人都得赔进去!饺子馆也是我师傅撑着,要是让你经营,咱们现在恐怕早喝了西北风了!”

    高崎坐在沙发上,看着陶洁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一个劲数叨他,最后就真火了。

    “闭嘴!”

    虽然发誓不和媳妇吵架,让她幸福快乐地走完这一世。可蔫儿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何况还是他社会高哥。

    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回过头来训陶洁。

    “我愿意赔啊?我这不在琢磨问题出在哪里吗?你这么着嘟囔起来没完,我脑子都让你给我搅和乱了!”

    陶洁也不讲理,不满说:“听你这话,你赔钱还赖我搅和啦,我什么时候搅和你啦?聚香坊我都忙的晕头转向的,哪有工夫管你啊?要是真有工夫管你,说不定你还赔不了呢?自己不会做生意,还赖别人!”

    高崎这个气。

    “我什么时候赖你啦?”他分辩说,“我是说你别嘟囔,让我脑子静静,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

    陶洁还是忍不住嘟囔:“你要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赔钱了。要我说,干脆,这海鲜市场咱就不弄了。你看咱聚香坊的收入,这一个饭店,就比那仨铺子加起来挣钱。你还是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吧,别到处捣乱了。”

    高崎直接就服了。这女人,再漂亮她也不讲理。而且,越漂亮就越不讲理。

    “不就赔一万块钱嘛,有什么了不起?”高崎也开始不讲理,“这点钱,咱又不是赔不起。”

    这一下,陶洁就更生气了。

    “啊,我们在这边辛辛苦苦往里挣钱,你就在那边往外赔,那咱们还干个什么劲?我明天就去找孙继超,他爱干不干,干什么要把我们拖进起去呀?我们不干了,他自己干去好了!我现在就去找孙大爷去,就没有这样的!”

    看着陶洁站起来要走,高崎就真急了,瞪起眼来喊:“你给我站住,还反了你了。你干什么去?你给我走出这个门试试!”

    高崎发火了,陶洁也害怕,站在办公桌那里,小嘴一撇,这眼看着就要哭。

    高崎这才回过味儿来,他又惹媳妇生气了。

    他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陶洁身边,想抱抱她,安慰她一下。

    不料陶洁见他过来,立刻就跑到办公桌后面去了。

    “这不是在家里,不许耍流氓!”她就冲高崎喊。

    高崎站在那里,愣怔半天。

    这特么是自己媳妇,怎么就变耍流氓了?

    可外面是聚香坊二楼的走廊。虽然这是办公区,来吃饭的客人过不来,可办公室里的人也是经常从外面路过。

    自己在这里抱自己媳妇,的确有些不妥。

    不能动手,他就只能动嘴了。

    “陶洁,你忘了咱们做生意的初衷了。”他说,“咱们把生意做这么大,真就是为了自己挣钱吗?这就是一种责任,不能看着不管的责任。咱不去办这个海鲜市场,模具分厂那些人就没有饭吃。”

    “那也不能陪着钱干!”陶洁立刻就打断他说,“他们倒有饭吃了,我们一月赔一万,受得了吗?再说你这月赔一万,下月还不知道要赔多少呢!”

191.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说,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你男人啊?”

    高崎直接让媳妇给顶的没词儿了,可还是不服气说:“我这月赔,说不定下月就不赔了呢。”

    陶洁才不信。

    “怎么赔的,都赔在哪里了,你搞清楚了吗?你这么稀里糊涂的,下月要是不赔才怪!”

    高崎不说话了。

    陶洁说的没错,他不是个做买卖的料。

    混社会那一套他行。怎么抓别人软肋,怎么策划个要账的行动,这些东西,上一世混社会,岳帆在的时候,都是岳帆鼓捣。

    后来,岳帆没了,为了给岳帆讨个说法,都是他领着老虎和赵迷糊他们去做。吃不少亏,也给逼着学了许多道上混的经验。

    比如在大众洗浴,地龙打小崔那种事。小崔做那个行业却不为客人服务,挨了客人打。在道上的人看来,小崔这顿打属于白挨。

    可是,高崎就能给讲出道理来。

    小崔是该挨打,可打你打她外面看不见的地方,打她屁股啊,你干吗打她的脸?她就指望着脸吃饭,让你给打的跟个猪头一样,她还怎么出来混饭吃?

    一通道理讲的,地龙无话可说,只能赔钱。连大众洗浴的老板金瀚绅都得服高崎说的对。

    高崎也不得不承认,他干混混行,做买卖实在是有些牵强。这么好的买卖都能给干赔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高崎服气了,陶洁才说:“你老老实实回这边来,不许再去模具分厂了,你听到没有?”

    高崎就急了说:“那怎么行呢?咱光买冷藏车,两台就花了二十几万呢,不干这些钱不都搭进去了吗?”

    陶洁说:“那两台车才跑一个多月,我卖了就是了,亏也亏不了几个钱。”

    高崎就又分辩说:“还有冷库,海鲜暂养池子,工房改造,也花了不少钱啊。”

    “那钱我不要了。”陶洁立马就回怼他说,“这些钱赔进去,总比你整天往里面赔划算。再说了,这市场都办起来了,买卖又不错,我找个愿意接手的还难吗?我转给别人做行不行?”

    “不行!”高崎嚷着说,“陶洁我告诉你,不许你给我捣乱!这钱都是我自己弄来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后悔了。

    记得上一次,为他们买的房子装修的事情,他好像也是说了这么一句类似的话,气的陶洁一个礼拜没搭理他。

    他就赶紧看陶洁的脸色。要是陶洁真生气了,他就得厚着脸皮道歉,把话收回来。只要媳妇不生气,给她学两声狗叫也没什么。

    这时候的高崎,比之刚刚重生回来,没脸没皮多了。在陶洁面前,他不再端男人的架子。

    好男人在外面是汉子,端架子。回到家里来,哪里有跟老婆一般见识的?跟老婆逞英雄,那才叫吃饱了撑的,自己找不痛快呢。

    一起做买卖这四年多,高崎又学会了不少的人生道理,改变了好多。

    同样,陶洁也改变了好多。

    她才不和高崎一般见识。高崎嘴上有时候说话难听,可是他心里有她,疼她,拿她当宝。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高崎这样?她干吗要为了他气头上一句话就和他怄气?她才不傻。

    “不转让也行,”陶洁就说,“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媳妇没为他那一句话生气,高崎心里松一口气,问她说:“什么条件啊?”

    陶洁说:“你不许再插手海鲜市场的经营,咱们另找人来管。”

    高崎疑惑地看着她问:“找谁管啊,孙继超?他还没我懂呢!再说他操心他机加车间那一块,哪有时间管我这边啊?”

    陶洁就“哼”一声说:“没他还没这么乱呢。他就是有时间我也不用他。”

    高崎就更糊涂了,看陶洁半天说:“你不是说,你要过去管着吧?”接着就说,“你拉倒吧,你弄还不如我弄呢。”

    陶洁不高兴说:“我说我弄了吗?我跟你一样,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啊?”

    高崎就问:“那你准备让谁来管啊?”

    陶洁说:“胡姐呀,还能有谁?”

    “胡丽丽?”高崎就皱起眉来,过一会儿摇摇头说,“她没弄过,估计不行。再说,聚香坊这边还得指望她呢。”

    陶洁就反驳他说:“饭店她还没弄过呢,不一样把聚香坊给搞的红红火火?胡姐过去管着,总比你在那里乱搞强的多。”

    高崎就想,也别说,陶洁这话还真有道理。

    从他搞第一家蒋师傅水饺店开始,好多主意就是人家胡丽丽给他出的。弄海鲜市场,怎么和赵迷糊结账,怎么让他爱惜那两辆冷藏车,别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珍惜,都是人家胡丽丽的主意。

    “可是,你让胡丽丽去海鲜市场那边,聚香坊这边怎么办?”高崎就问陶洁。

    陶洁说:“这边有孙大爷,还有南方请来的刘副总,都是行家,胡姐离开一段时间也问题不大。”

    高崎听了就点点头说:“也行。”但想了想就又说,“哎呀,咱们这样用人家胡姐,恐怕不太好吧?这咱们哪里弄不好了,就把人家给推过去顶着,吃苦受罪的事儿都让人家替咱干,这话不好和她说啊?要不,这事儿还是你和她说吧?”

    陶洁就看着高崎笑,笑完了说:“有啥不好说的?咱除了给她开一份聚香坊总经理的工资以外,再给她开一份海鲜市场经理的工资,不就完了吗?”

    高崎听了还是摇半天头说:“这话我不好意思和她讲,还是你去说吧。”

    陶洁就答应他说:“这事儿我去和胡姐说。你记着你答应我的话,老老实实给我回来,不许再去那边捣乱!”

    高崎就有些为难说:“你把胡姐弄过去,她能不能弄得了还两说着呢。不管怎么说,我也弄了一个月了,多少积累了些经验,我还是不回来吧?在那边跟胡姐学学怎么管人。另外,她不明白的事情,我去给她打听。出力气跑腿的事儿,我来干。”

    陶洁脸上就不高兴了,酸酸地问他:“你是不是怕累着她啊?别拿我当傻子,从你弄服装店我就看出来了,你和她关系不一般。要不然,她怎么肯这么替你卖力气呀?”

    “你胡说什么?”这下高崎真生气了,训陶洁说,“胡姐比我大着八岁呢!往严格里说,她就算比我大一辈的人都不为过。以后说话注意点,不许胡说八道,乱吃醋!这话要传到胡姐耳朵里,我看你怎么好意思见人家!”

    高崎真生气了,陶洁就不敢大声说,站在那里,倚着高崎的办公桌小声嘟囔。

    “我一个男同学,还娶了个大他十二岁,整整一轮的呢。大八岁算什么呀,架不住胡姐不显老啊。三十好几的人了,打扮的比我都年青,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我妹妹呢。

    你就喜欢漂亮女人,别以为我看不见。哪回胡姐换一身新衣裳,你都盯着她看半天。那眼神,就是要把她给吃了。我换身新衣服,你怎么不那样看啊?”

    高崎就又用手去搓脸。

    这不不讲理吗?男人谁还不喜欢漂亮女人啊?胡丽丽漂亮,又喜欢打扮自己,有时候穿一身特别的衣裳来上班,高崎兴许还真不自觉地盯着她看过。

    不过,他心里绝对没往歪里想。他就是想,陶洁这么漂亮,就是有点不会打扮自己,有机会得劝着她,跟人家胡丽丽学学。咱有条件了,想穿什么都穿的起,为什么不把自己捯饬的更漂亮一些呢?

    陶洁只要不讲理了,高崎也没办法。

    他就冲她招招手说:“你过来。”

    陶洁警惕地看着他说:“干吗啊?这是在办公室里,不许耍流氓!”

    高崎就指指自己远处的那个沙发说:“你坐那边,我够不着你总行吧?”

    陶洁说:“不行。你个大腿长胳膊长,真要抓我,我还是跑不了。”

    高崎就虎起脸来命令她:“过来,坐那边去!”

    陶洁就乖乖坐过来了。过来了还不放心说:“高崎,这是在办公室,让人家看见笑话,你不要动不动就碰我。咱们回家,怎么着都行不是?”

    高崎看她坐下来,这才说:“陶洁,你记着,我这辈子,心里就只会有你这一个女人。只要你活的好好的,活的幸幸福福的,我就知足了。除了你,这辈子我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除了你,也再不会有一个女人,可以走到我心里,你明白吗?别说胡丽丽比我大八岁,都半老徐娘了,就算她比我小八岁,长成一朵花,我也不会更改我心里对你的初衷,对她动哪怕一丁点的心思。如果我说到做不到,我出门就让车撞死!”

    陶洁就变颜变色地责怪他说:“你胡说什么呀,我就是和你开玩笑,逗着玩的。”

    高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陶洁就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可陶洁好像心有点小,就见不得高崎喜欢别的女人。她自己知道有这个毛病,也在尽量改。

    可是,有时候难免还是疑神疑鬼,管不住自己。

    高崎这样说了,她心里就舒服了好多,突然笑了说:“比你小八岁,今年还不满二十,比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小,美死你!”

    夫妻这个小吵架,就在这种甜蜜和陶洁的羞涩里结束了。

    接下来,陶洁就去找胡丽丽,和她嘟囔高崎不会做买卖,海鲜市场赔那么多钱,他又不同意转让出去,这可咋办啊?

    胡丽丽聪明,知道陶洁话里的意思。不用她主动说,自己就先把海鲜市场的账目,要陶洁复印一份给她。

    “我过去试一个月。”她对陶洁说,“这边你要尽量自己拿主意。刘副总南方人,鬼心眼儿太多。他的话要分析,不能说什么信什么。”

    陶洁就高兴了说:“我知道了胡姐,放心吧!”

192.卖的没有买的精

    胡丽丽答应接手海鲜市场,却没有立刻就到那边去。

    她把陶洁给她复印的,海鲜市场一个月的账目,拿回自己的办公室,仔细研究了一天,这才不慌不忙过去。

    到海鲜市场那边,她也没让高崎给工人们介绍她,而是扮成买海鲜顾客的样子,在那个由工房改造的市场里,转悠了一上午。

    下午的时候,她才去了高崎的办公室。

    高崎的办公室,就在海鲜市场里面。原先的工房西面,盖了个二层的小楼,楼下做工人们的更衣室和放杂物的仓库,楼上就是高崎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锻压工房等于是租给了高崎,就得和后面的工厂区分开。属于高崎的这部分,用围墙连接起来,和后面的模具分厂彻底隔开。

    从海鲜市场这边,只有围墙上的一个小铁门通厂区。平时这个小铁门是锁着的,没事并不打开。

    高崎在办公室里,也没多少事做,没人找他,他自己也懒得去管具体的事儿。这甩手掌柜的性格,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过来了。

    楼上有个陶洁设的会计室,管着市场的所有账目。另外,还有几个小组长合用的一间大办公室,高崎用最里面的小办公室。

    办公室二十个平方左右,迎门一张办公桌,一侧放个三人沙发和茶几。

    胡丽丽进来的时候,高崎正躺在沙发上郁闷呢。

    买卖红火还往里赔钱,搁谁都得郁闷。

    郁闷了,心里烦,就不想动,躺在沙发上想睡一觉。可心里有事又睡不着,这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听见门响,他一歪头,就看见一双光着的小腿,正向他这边逼近。

    胡丽丽下身穿着个厚布大暗线方格的裙子,上身穿一件淡青色的长袖衬衣,打扮的跟个普通上班族的女人一样。

    胡丽丽工资高,还有公司股份,平日里穿戴都很时髦,衣服也都是品牌的。今天这个打扮,就算十分朴素了。

    这时候,五一刚刚过去,天气慢慢进入夏天。胡丽丽的布裙子也就刚刚过了膝盖,露出下面光着的小腿来。

    她的小腿很好看,上半部分有圆润的腿肚子,慢慢变细,一直到脚脖子那儿,非常匀称,有着优美的曲线。而且,她的小腿异常白皙,离得近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她小腿上皮肤下面,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而陶洁唯一的缺点,却在小腿上。她的腿肚子有些过于肥大了,没有了胡丽丽这样优美的曲线。

    夏天的时候,陶洁就不愿意穿过短的裙子,把自己的小腿露出来。

    高崎躺在沙发上,胡丽丽进门,走到他跟前,那双美丽的小腿就正好落在他的视线里。再配上脚下一双淡青的高跟皮鞋,就显得格外诱人。

    不心动是假的,除非高崎不是男人。

    可是,再心动也只是偷偷瞄一眼,就赶紧坐起来。

    重生回来,就是为了陶洁。除陶洁以外,再好,再漂亮的女人,也与他没有关系了。

    “胡姐你来了?”高崎揉着眼睛坐起来,往一边挪挪,给胡丽丽腾出坐下的地方来。

    胡丽丽并没有坐,就站在他身边说:“陶洁都要急死了,你还蛮能沉住气,还有工夫睡觉。”

    高崎抬头看了看这位不老女神,又用手搓一把脸,这才说:“着急有什么用啊?要着急就能不赔钱了,我也着急去。”

    胡丽丽就看着他笑了。

    她这位老板,什么事儿都能沉住气,根本不像二十几岁的人,倒有些像四十多岁的人。比起年轻人来,高崎多了许多的内涵和沉着,临危不乱。

    不到三十岁,就能做到这么气定神闲,一点猴气没有,除了高崎,胡丽丽还真是没有见过第二个。

    这才是她心里理想的男人。

    “来,你跟我到市场里去看看。”

    胡丽丽也不客气,直接就对高崎这样说,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高崎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她下楼,边走边问她:“你发现问题了?”

    胡丽丽也不回答他,直接往前走了。高崎只好在她身后紧跟着。

    出了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是一股腥涩的味道,这是卖海鲜独有的。

    原来的工房墙壁,经过了涂料粉刷,已经由暗灰色变了雪白。石膏的白色顶棚,也遮蔽了工房上面那些钢筋角铁做的支撑梁,整个工房都显得干净整洁了。

    工房里,有三排水泥板搭起来的,一米多高的水泥台子,台子上放着冷冻的各色海鱼、还有冷冻的对虾,生蚝一类的海货。

    水泥台子下面,有不少铁皮做的,三百毫米高的铁盒子,里面装了水,养着活鱼。也有放着蛤蜊、活虾的。

    台子后面,几个工人一组,站在那里,负责卖自己分管的水产品。

    胡丽丽走到卖冷冻鱼的那一组柜台不远处,就站住了,等着高崎跟上来。

    见高崎站在她身边了,就指着柜台后面说:“你看看,那柜台下面,都是什么?”

    水泥台子下面是空心的,里面放着塑料的周转箱。周转箱里,有不少肢体不全的冷冻鱼类。

    胡丽丽问他说:“你看明白没有?这些残缺了的鱼,都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不待高崎回答,她就说:“咱们的冷冻鱼,都是按着周转箱,三十斤左右一块,冰冻好了的。你的这些工人往外卖的时候,得把这大块冰冻的鱼,用螺丝起子一类的工具拆解开。

    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拆解的时候不小心,用蛮力,结果就是出现这么多弄碎了的鱼,这不是钱啊?

    鱼弄碎了怎么办?只能降价便宜卖了。甚至是不卖,工人自己拿回家给吃了。这就是你入库和实际销售斤两价格不符的原因。”

    高崎看着周转箱里的碎鱼,脸色就不好看了。

    特么的老子可怜你们吃不上饭,投上钱给你们个工作机会,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老子这一片苦心的?

    他黑着脸就要过去训那些卖鱼的工人,胡丽丽赶紧把他拉住了。

    “先别急,咱们再看别的。”胡丽丽对他说。

    他们又来到卖活水产的柜台那边。

    胡丽丽指着铁皮盒子里那些鱼对高崎说:“你看,这里面好多鱼都翻白肚皮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掉。死鱼和活鱼的价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这帮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后面养殖池子里,一下就弄出这么多鱼来。

    这些活鱼都挤在一块,密度这么大,又不往里面吹空气,不死才怪!

    要是他们自家的买卖,他们肯这么干吗?不赔死才怪!”

    高崎黑着脸不说话。

    胡丽丽也不带着他往下看了,转身往回走。

    高崎依旧是跟着她。

    她就边走边说:“还有,我今天上午在这里转一圈了。这里处在唐城量具的地盘里,大家住一块儿,卖鱼的工人和买鱼的工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好多都认识。

    认识的人来买鱼,他们就会把称给称的高高的,至少能多给二三两。这多给的,损失可就是你的。

    而且,还会专门给认识的人挑好的。好的都这么便宜卖了,坏的谁要?只能便宜处理,这都跟超市买菜差不多了,这可是卖海货,不是不值钱的蔬菜!

    时候长了,来买鱼的人也精了,自己不来买,专门托和咱们卖鱼工人熟悉的人过来买,每回都赚不少便宜。

    你这个买卖,就让我想起来过去计划经济时代,大家排队买公家的猪肉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甚至还不如那时候的公家店铺。这帮工人,更没有责任心!这样下去,你不赔才是奇迹!

    自古都说,买的没有卖的精。这可倒好,到你这儿,倒过来了!”

    说着话,两个人又回到办公室里。这一回,胡丽丽坐在高崎身边了。

    高崎鼓着腮帮子沉默半天,闷声闷气说:“我打电话把孙继超和工人委员会那几个人都叫过来,你跟他们说说你发现的这些情况。再这么干下去,老子不玩了!

    这特么算什么啊?老子发善心,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他们就这么糟践我?气死我了!”

    胡丽丽却不着急,慢慢问他说:“你叫他们过来有用吗?就算你叫他们过来,他们去说了工人,工人就不那么办了?就算他们暂时不那么干了,你能保证以后他们不会旧病复发,继续那么办?到最后你能怎么着,不用他们了?那你当初办海鲜市场,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的初衷呢,不要了?”

    高崎让她一连串的问话,问的无言以对。半天才说:“要不,就听陶洁的,咱们不弄这破玩意儿算了。这真是好心没好报!我算看明白了,就冲这帮工人这种德性,这国企要是能好才怪!”

    胡丽丽就笑了,那笑容很迷人。

    高崎看着她,竟然有些脸红。

    “你,你笑什么啊?”他问。

    胡丽丽笑完了才说:“老板,陶洁让我过来,和你说明白了没有?我说了算,你不许跟着捣乱。”

    高崎看胡丽丽半天,出一口气说:“我知道我是个笨蛋,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要是没有胡姐你,我恐怕早就裤子都赔进去了。

    胡姐,说良心话,你就是我命里的贵人。”

    胡丽丽就又看着他笑,笑的他浑身不自在,这才说:“老板,你这句话正好说反了。你才是我命里的贵人呢!没有你,我顶多撑死就是个卖衣服的售货员,给人家打工一辈子。是你这么信任我,给我这么多机会。没有你,哪里有我的今天啊?”

    高崎愣是让她给说的不好意思了,嘿嘿两声说:“胡姐你别夸我,我知道我笨,干什么都稀里糊涂的。”

    胡丽丽听了只是摇头,听他说完了这才说:“你好谦虚啊老板。你的本事,都是别人不具备的,你没发现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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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从重生开始介绍:
“高崎,你说说,咱们怎么干,才能让工厂重新振兴,让大家伙都吃上饭?”
“嗯……把工厂院墙和大门都拆了,把厂房里的设备都卖了,利用卖回来的钱,进海鲜,在厂房里,办个海鲜市场……”
“啥?!”
高崎每一个主意,都能把大家吓死。
可就是这些吓死人的主意,成就了一个了不起的传奇……传奇从重生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传奇从重生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传奇从重生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