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得罪谁不好
听到底下竟然有秀女自顾自说话,上头正在训话的詹事总管顿了顿,突然拔高声音尖着嗓子道:“是谁这么没规矩?”
周围的秀女齐刷刷地向霍采儿姐妹看过来,有些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遇到这样的阵仗,霍柔儿心里还是没来由有些害怕,但霍采儿暗中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给了她一丝鼓励。
詹事们过来,将二人带出人群。
立即有人轻呼一声,正是人群中的柴念月,她感觉奇怪之余不由暗骂了一通霍柔儿,这个蠢丫头竟敢在这种场合搞事?
“方才是你们二人在说话?”詹事总管坐在宽敞的虎皮大椅里,高傲地抬着下巴。
霍采儿二人马上做出恐惧的样子,瑟缩地点头。
詹事总管眯眼,一拍座椅扶手,“大胆!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妄为,不把咱家放在眼里?这二人拉下去,淘汰了!”
霍柔儿差点没乐得笑出声,但旁边的霍采儿马上跪下呜呜地哭起来:“公公恕罪,公公再给次机会嘛……呜呜呜……”
霍柔儿蓦地记起,大姐在马车上教她的“欲擒故纵”之计,赶紧也跪下来跟着放声嚎:“公公,我们知道错啦,求公公开恩嘛……”
詹事总管脸上嫌弃之色更重,大喝一声:“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拖出去!”
旁边马上有两个年轻的詹事把霍采儿二人拉开,这一变故直看得柴念月目瞪口呆。
她的印象里,霍柔儿可不是这么愿意让自己如此受委屈的人!
该不会……是这丫头故意的?
詹事总管这才消了点气,忽然想起刚刚竟然忘了问那两个臭丫头是什么来路,问旁边的人:“那俩是什么人,把她们从名单里划了!”
一个年轻詹事麻利地检查过,脸色变了变,嗫嚅道:“是……卫国公府的大姑娘和三姑娘。”
……
……
两个詹事骂咧咧地将二人拖出到外面宫道上,嫌恶地摔开二人的手。
“真是不知好歹,得罪谁不好,竟敢得罪朱公公!朱公公可是王总管的亲传徒弟,竟然不知道巴结一番!”
霍采儿和霍柔儿抱在一起继续瑟瑟发抖,见两个詹事转身走了,赶紧也悄悄地转身跑开,嘴几乎咧到了后脑勺上。
“大姐,这办法还真管用!”霍柔儿对霍采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抱住她大声唱一段折子戏。
霍采儿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还没完呢,现在咱们还在宫里,万一那群人回过味来,早晚会来抓咱们回去。”
霍柔儿到底还只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深闺少女,一听就又慌了,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怎么办,咱们怎么办呢?”
霍采儿往四面看了看,低头思索,“小姑姑说,她今天会想办法去到长乐宫拜见太后,咱们只要和小姑姑会合,出宫不是问题。”
“好办法!”霍柔儿刚刚鼓掌,忽然想起一事,“可是长乐宫又在哪呢?”
霍采儿“额”了一声,手搭凉棚往四面看了看,“我记得,好像是在皇宫的西北面……咱们先走着……”
隐隐约约中,背后忽然传来“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的声音,吓得霍柔儿立即抓住堂姐的袖子,“大姐,他们追上来了!大姐,咱们快跑吧!”
“这么快?”霍采儿也一下慌了,赶紧抓住霍柔儿的手腕往前蹿出去。
不知往西北的方向跑了多久,直到听见背后的声音没了,二人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真的甩掉他们了吧?”霍柔儿大口喘气,睁大眼睛往四面看着。
霍采儿侧耳听了听,正要说“是”,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娇叱:“把她们拿下!”
突然冒出几双手胡乱将她们摁住,惹得霍采儿二人惊叫。
霍柔儿下意识地挣扎,袖子里却掉出了一个东西,她连忙低头去看,头顶那个少女的声音又道:“把那东西呈上来。”
霍柔儿急得直叫:“那是我的,还我——”
“你说还,本公主就得还你吗?”
霍柔儿诧异地抬头,原来面前有一处台阶,一个满身贵气的少女立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手中捏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正是之前霍云浅送给霍柔儿的三阶魔方。
看这个年纪,霍柔儿一下猜出来了少女的身份,连忙道:“丹华公主恕罪,这个……这个是臣女的小姑姑送臣女的玩具,请公主还给臣女……”
“你说这是——玩具?”丹华公主把那五颜六色的小方块举起来,霍采儿也好奇地抬头看过去。
霍柔儿拼命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丹华公主饶有兴趣地把玩这东西,但旁边的嬷嬷咳嗽一声,低声提醒道:“公主,眼下要紧是盘问这两人是什么来历。”
丹华公主醒悟,哼,想用玩具收买她,想得美呢。
她把魔方递给身边的嬷嬷,打量了二人一番,“你们一身秀女的衣裳,却敢在皇宫内院肆意行走,当真大胆!难道是混进秀女里的刺客?”
二人张口结舌,不知是该佩服公主的跳脱思维还是该同情自己。
好在很快就传来了霍云浅的声音:“你们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就算落选了也别难过,我早说了会来接你们的。”
“小姑姑!”霍采儿和霍柔儿齐声大叫,差点没哭出来。
丹华公主诧异地抬头,只见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缓缓靠近,不正是秦王夫妇?
见是他们二人,丹华公主也只得行了一礼,“给七叔、王妃请安。”
旁边的太监松开了手,霍采儿二人赶紧跑到霍云浅身边,眼睛红红的像两只小兔子,看得霍云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必多礼。”许珵微笑地道,却因为丹华公主称呼里的亲疏差别而微微皱眉,“本王正要携王妃拜见太后,因此路过,听说王妃的两个侄女落选,索性顺道来接她们回家。”
丹华公主抬头,不疑有他,微笑道:“七叔真是操心。”
说完这话,她忽然发觉,眼前看到的男人神采奕奕,风采尤胜当年,和他轮椅后面立着的小妻子仍然如一对璧人一般。
想起之前婚礼的传言,丹华公主不由好奇,“七叔的病当真已经大好了么?”
179、玩具外交
许珵差点被这个问题呛到。
他微微颔首,干笑一声,旁边的嬷嬷倒是赶紧低声提醒道:“殿下,娘娘正在等您,不宜在此多耽误了。”
丹华公主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向许珵示意离去,许珵也顺理成章地一点头,巴不得她快些离开。
没想到身后突然响起霍柔儿的声音:“请……请公主归还臣女的……魔方!”
丹华公主诧异地停步转头,这才想起自刚刚好像拿了别人的东西,但她可是天子之女、金枝玉叶,哪里容得下别人这么吆喝,马上沉下脸来,“这就是你的东西了?本公主怀疑这是暗器,要送去少府检查!若这是暗器,你这个刺客就要掉脑袋!”
霍柔儿瞬间呆了,暗器……?刺客?什么情况?
她登时急了,“殿下大谬!这就是个普通玩具,真的不是什么暗器,臣女也不是刺客,臣女是……”
“好了。”霍云浅及时捂住她的嘴,“没关系,让殿下拿去检验就是了。”
她也真是服了这个侄女,都快15岁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跑来选秀还要带个魔方来玩!
“可那是小姑姑你做给我的!柴念月已经拿走了一个,我就只剩这一个了。”霍柔儿很不甘心,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丹华公主竖起耳朵,这破玩意儿竟然还有一个,还在建宁侯的女儿手里?
看起来这么有趣的东西,竟然皇室公主没有,先便宜了这些臣子之女……等会,这是秦王妃做给她们的?
丹华公主马上转身从嬷嬷手中抢下那个五颜六色的小方块,走下台阶到霍云浅面前,好奇地举到她面前,“七婶竟然能做这个?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许珵失笑,刚刚喊着“王妃”,现在有事相求,“七婶”倒是喊得顺溜。
霍云浅也暗中鄙视了丹华公主的做法,但见她眸中盈盈闪烁着好奇和探求,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若是与这个小公主交好,吴贵妃那儿无形中便多了一双有用的眼睛。
也不知道,这位小公主有没有那么容易上钩?
一念及此,霍云浅目光稍微柔和了些,但语气仍然故意很客气:“殿下谬赞,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玩具,做给侄女们玩玩、打发时间而已。”
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丹华公主又被撩拨得心里痒痒,急得都快撕破脸了,“七婶你在装傻吗,本公主问这是什么,这要怎么玩!”
对于默契越来越重的二人,许珵这时已经明白了霍云浅的企图,立即重重咳嗽一声,脸板了起来。
丹华公主蓦地醒悟,她现在可是在求人,而且求的还是她七叔现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她只好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霍云浅,“七婶,这个……怎么玩嘛?”
“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简单玩意儿……”霍云浅还是谦虚了几句,这才从丹华公主手中接过,演示了一遍怎么将这个四阶魔方还原。
这时候她不禁在心里夸了霍柔儿一番,真是会挑,带了个麻烦的四阶魔方过来。
丹华公主瞪大眼睛注视着霍云浅的双手,只见她的手如蝴蝶穿花,也不知做了什么,刚刚还杂乱无章五颜六色的方块们竟然乖乖的变成了同色一面,六个面毫无瑕疵。
旁边的霍采儿也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她竟然从未见过。
而霍柔儿也惊呆了,因为这次小姑姑还原魔方的时间,比起之前演示给她们看时还要快了至少一倍以上!
霍云浅将还原了的魔方在丹华公主面前晃了晃,丹华公主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去接,但霍云浅拍了拍脑袋,又在丹华公主绝望的眼神里将魔方打散了,笑着递回去。
“公主不妨试一试,这个也不难,自己能够完成的话一定很有成就感。”
她笑了笑,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柔声道:“王爷,咱们是不是该赶去长乐宫了,太后娘娘要等急了吧。”
“是,不然可是大不敬。”许珵从善如流地顺着她的话道。
一行人扬长而去,只剩丹华公主苦着脸捧着魔方站在原地,费力地尝试着拧动。
直到走出老远,霍柔儿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拉着霍云浅的袖子抱怨:“小姑姑,那就一个啊,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这样强取豪夺吧!”
“你还知道‘强取豪夺’了,有进步。”霍云浅道。
霍柔儿脸上一红,嘟哝道:“我最近有好好读书的……”
忽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新魔方,霍柔儿惊喜得大叫一声,赶紧一把抢了过去,却发现这是个新魔方——还是五阶的!
在侄女瞠目结舌中,霍云浅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为了她即将开业的“宜家”,魔方这种益智玩具她早就找了人批量生产,根本不用为了刚刚那一个如此捶胸顿足。
“这就是你让王府匠人做的?”许珵想起这一个月她一点也没闲下来,一边断断续续地孕反、一边又锲而不舍地继续画图,劝了几次又不听,只好强制地没收了不少她的笔墨纸砚。
霍云浅哼了一声,做出一副掐指一算的样子,神秘地笑道:“等会,一定会有人跟上来。”
霍采儿和霍柔儿对视一眼,霍采儿忍不住对霍柔儿手里那个花花绿绿的方块多看了一眼,跃跃欲试地道:“柔儿,要不……”
“七叔,七婶!”丹华公主急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霍云浅向许珵挤挤眼睛,许珵含笑,微微摇了摇头。
一行人转头,丹华公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后面跟着一脸苦不堪言的嬷嬷和宫女们,“七叔,我……我也要去给皇祖母请安,咱们一起走可以吗?”
“有何不可呢?”许珵自然是应了下来。
丹华公主兴奋得直点头,一下攥紧了袖子里的魔方,等会她肯定能找到机会询问霍云浅这个有没有窍门……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萌芽,当丹华公主看到霍柔儿手里的五阶魔方时,瞬间瞪大眼睛呆住了。
180、上演无间道
每逢许珵二人进宫时,都是文太后最高兴的时候,这一点,丹华公主如今清楚地感觉到了。
无论是她和母妃、或者皇后、甚至是父皇来给太后请安,她都从未见过皇祖母如此健谈和开心。
文太后直当这个孙女完全不存在似的,和许珵二人闲聊着王府的事情,还关心着霍云浅初掌王府中馈的情形,甚至提议若是霍云浅觉得吃力,她可以从长乐宫调一个嬷嬷过去帮忙,譬如霜月姑姑。
这种事,无论许珵还是霍云浅都是一万个不会同意的。
许珵赶忙将霍云浅好好夸了一番,称她能内外兼顾,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文太后这才放下心来,目光又落在后面的霍采儿姐妹身上,“这两个姑娘看着也是极好的,怎么偏就落选了呢?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哀家一道懿旨,直接让她们最后再去皇后面前罢。”
霍采儿和霍柔儿脸色齐齐一变。
她俩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的,太后这是要帮倒忙吗?!
丹华公主在旁边看到她俩的脸色,“扑哧”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地道:“皇祖母,您干嘛非得把她们塞进东宫啊,人家分明是不愿意呢。”
霍采儿二人慌忙低下头,心里却把丹华公主狠狠骂了一通:就你话多!
文太后锐利的目光从二人脸上一扫而过,长乐宫中的气氛一下变了。
“照我看来,这两个丫头落选也是必然。”许珵忽然开口道,“一个流落在外多年,又有勒瓦血统,皇上也不会让她陪伴储君;另一个么,则是个为了小玩具都能争得面红耳赤的小丫头,更不适合陪伴储君身侧了。”
虽然言语里有贬低之意,但霍采儿二人差点乐得笑出声,就差狂点头大喊姑父英明了。
丹华公主正气恼七叔竟然偏帮霍家人,可随后一想,七叔后面的话说的不也正是她吗?登时脸上红了。
而听到许珵的话,文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听到“勒瓦血统”之后更仔细打量了霍采儿片刻,见她的确五官有些异族特征,才算作罢。
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快就揭过去。
不多时,长乐宫人来报:皇上身边的王总管求见太后。
霍云浅飞快地和许珵交换了一个眼神,许珵做了个手势:那件事这时候说出来罢?
霍云浅挑眉,微微点头,又不动声色地往对面的丹华公主瞥去一眼,眸中闪过算计。
如此难得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
王德海悠悠地迈着步子走进来,却不想见到长乐宫里如此热闹,甚至连最受庆宁帝宠爱的丹华公主都在这,忙不迭地先给各位主子请安。
文太后接过霜月姑姑递来的参茶,浅啜了一口,冷冷地道:“究竟有什么事,要王总管亲自过来哀家这儿?”
对于庆宁帝身边的人,文太后如同对庆宁帝那般,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王德海行过了礼,笑嘻嘻地道:“请太后恕罪,奴才也是才知道了一件要紧事,不得不过来给奴才的徒弟善后。他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卫国公府的两位小姐踢出了选秀,奴才已经狠狠处罚了他的失职。听说秦王妃已经带着二位到了这里,奴才就赶紧过来打扰太后娘娘清净,也向王妃请罪……”
“方才本王也正在向太后娘娘说到此事。”许珵淡淡地打断了他,向文太后一笑,“娘娘,您说呢?”
文太后颔首,冷哼道:“既然已经把人踢出了选秀,哪有再请回去的道理,尤其为了这事竟然还跑到哀家的长乐宫来,莫是想要告诉世人,这是哀家以权谋私、威逼你们这么做的?”
“奴才不敢!”王德海赶紧跪地磕头,心里格外懊恼,但也情知这两个霍家的丫头是领不回去了。
他悻悻地告退离去,在起身时,许珵仿佛无意地向文太后笑道:“娘娘,其实我和阿浅今天特意进宫来,不仅是要拜见您,也是要向您报告一件喜事。”
“什么?”文太后忙道,随后却先笑了起来,“在哀家看来,你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喜事。”
许珵摇头,“是更大的喜事。秦王府一向人丁单薄,如今可是要开枝散叶了。”
王德海心里猛地一跳,赶紧退了出去。
“这是真的?”文太后惊喜地拉过霍云浅的手,依然如枯柴般的触感让霍云浅起了层鸡皮疙瘩。
眼角瞥到王德海匆匆离去的身影,霍云浅乖巧地向文太后笑道:“娘娘,这件事臣妾当真不敢欺瞒娘娘和王爷。”
文太后欢喜不自胜,连忙叫霜月姑姑过来给秦王妃看赏。
……
……
王德海匆匆跑出长乐宫,大气也不敢出地飞奔到一处隐蔽的假山后面。
一道明黄的身影正立在那儿,王德海一溜烟跑到跟前,磕头道:“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许祯转过头来,见他这副模样,登时怒道:“你这狗奴才,怎么办事的?人都要不回来?”
王德海大大喘了几口气,委屈地道:“殿下恕罪,那秦王护着霍家人,给太后不知灌了什么迷魂汤,连太后都为她们说话……殿下且慢,奴才这儿还有更要紧的话说!”
许祯来回走了几步,朝他啐了一口,“有屁快放。”
“秦王妃已经有孕!”
许祯的脚步一下顿住,脸色大变,“这话当真?”
王德海用力点头,“奴才方才亲耳听到,是王爷对太后说的……奴才不敢有一个字欺瞒殿下!”
“他们成婚……连三个月都不到!”许祯紧紧捏住拳头,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怎么偏偏就有了孩子?!
王德海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想了想,道:“殿下,奴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奴才觉得秦王根本就没生病,甚至……根本就没有残废!”
“要你多嘴?”许祯早就怀疑这事,可是苦无证据!
秦王府就像铁桶一般,又有何飞容那样的人镇守,他的人根本就安插不进去,哪里还能打探到更多消息?
甚至连他好不容易布进去的一颗棋子,如今也完全的废了……
许祯眸中闪过戾气,忽然道:“孤方才听说,丹华公主在太后宫里,可是这样?”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许君不知情深浅
许君不知情深浅原创
181、一顿乱咬
长乐宫里一片其乐融融,文太后对秦王重新有后的事如此看重,引得丹华公主格外惊诧。
如果原本只是道听途说,现在她终于亲眼所见,皇祖母对非亲生的七叔如此用心,对亲儿子却极为冷淡。
丹华公主突然有点后悔,她今天是否不应该在这儿……
这么想着,忽然又有宫人来报,说关雎宫来人,给太后敬献了上好的云雾茶茶叶,同时来请丹华公主回去。
在文太后淡漠的注视下,丹华公主脸上尴尬无比,更加觉得无地自容,赶紧准备告退出去。
同时她的心里直埋怨母妃,怎么一点也不顾及她的脸面!
“茶叶?”文太后原本慵懒的神情一下变得精明,冷笑一声,“哀家回宫三个月来,可从没见她如此殷勤过。”
霜月姑姑上前,恶狠狠地从关雎宫宫人的手中将茶叶夺了过来,拿到一旁拆开细看,脸色登时悚然。
她立即转到文太后面前,含怒道:“启禀太后,这茶叶里竟有红花和柿子梗。”
丹华公主刚站起身,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霍云浅和许珵对视一眼,许珵握住她的手,脸色沉了下来,向文太后道:“娘娘年事已高,哪里需要这活血通经的物什?”
文太后勃然大怒,抬手将面前的参茶茶盅拂到地上,“这关雎宫的狐媚子究竟还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就这么不想看到皇家开枝散叶?有本事让她自己生个儿子,再来祸害别人家的骨肉!”
狠狠怒骂过,文太后还不解气,一指跟在丹华公主身边的嬷嬷,“自己的女儿也不会管教,旁边跟的都是些什么蠢货下人?拉出去杖毙!”
嬷嬷磕头求饶,霍云浅忙拉住文太后的手,柔声道:“娘娘息怒,臣妾相信吴贵妃并非如此糊涂之人。娘娘还请明鉴,不可牵连太广,臣妾既然侥幸避过此事,也不愿再为此损了孩子的福缘……”
抬出了孩子做理由,文太后这才当真平静了些。
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文太后如此对她也格外偏疼了些,沉声道:“这件事,哀家一定会给你出气。霜月,把关雎宫里的那个狐媚子给哀家‘请’来!”
一个“请”字,却是咬牙切齿的。
她伸手一指昏倒在椅子上的丹华公主,“把这个给哀家掐醒!”
不多时,在丹华公主悠悠醒转之际,吴贵妃也匆匆赶来了,进门便跪地喊冤。
霍云浅冷冷地看着那刚刚进门的艳丽女子。
她与二姐霍云瑰年纪相仿,但因为在宫中过着优雅的日子,面容保养得宜,又受着庆宁帝的万般宠爱,简直是值得所有女人嫉妒的人。
那样美丽的画皮下,帮着的却是杀人凶手的真面目!
吴贵妃为什么会在十年前杀死她的二哥霍明俊?
那么浅的池水如何能溺死人,所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一定要牵扯到生死的深仇大恨?
“你冤枉?这不正是你敬献的茶叶?”文太后抄起一个小茶罐,向着吴贵妃劈脸扔去。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吴贵妃的鼻子,“若非哀家发现及时,这茶水进了老七媳妇的肚子,老七的儿子又没了!说,是谁指使你做的?”
这个问话让许珵眸光闪了闪。
一上来就先认定是有人指使,看来太后的心中是有意借此事发作一番。
吴贵妃拼命摇头,“娘娘明鉴,这云雾茶的确是臣妾家乡特产,确是臣妾的娘前几日进宫探望臣妾时带进来的,可臣妾尚在宫中进行分装和装饰,还未给任何一宫送去……”
文太后冷冷哼道:“说得倒是好听,哀家看,这些分明都是已经包装好的。”
吴贵妃道:“臣妾手头的确有已经包装好的,都交给了朱嬷嬷负责看管……”
文太后看了霜月姑姑一眼。
霜月姑姑转身离开,不多时回来,淡淡瞥了吴贵妃一眼,转向文太后道:“关雎宫的朱嬷嬷如今正在关雎宫内醉得不省人事,奴婢已命人将其泼醒带来。”
不一会儿,一个落汤鸡似的嬷嬷被带上来,也是一进门就喊冤,说自己被人灌了酒,可又说不出是谁灌的,只一个劲儿磕头喊冤。
“看来这个关雎宫里真是人才济济。”文太后呵呵笑着,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吴贵妃脑子里一片混沌,为什么会有人突然陷害她?
她忽然想到一点,凄声道:“娘娘,秦王妃有孕之事,臣妾直到方才都一无所知,还是听娘娘所说,才知道有如此喜事。臣妾又为何一定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害王妃呢?”
文太后似乎早想到她会如此说,目光凉凉地瞥了同样跪在旁边的丹华公主一眼,“这儿不是有一双好耳目吗?”
“皇祖母,丹华真的没有做这事!”丹华公主急得眼泪直掉。
文太后大喝一声:“哀家今日与老七夫妇谈心,那你又死乞白赖跟过来做什么?”
丹华公主整个人呆住。
死乞白赖……她在皇祖母眼里,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吴贵妃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上前捂住女儿的耳朵,低低啜泣着,却不敢反驳文太后的话。
丹华公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地面,颤抖着手从袖中取出那个一直被她捏在手心的魔方,再次昏倒过去。
“丹华!”吴贵妃嘶声叫道,抱住昏迷的女儿泪如雨下。
文太后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说出来,你究竟为了何事一定要如此迫害老七媳妇?”
吴贵妃泪流满面,只拼命摇头,却不开口。
忽然,霍云浅清冷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您就这么恨臣妾的二哥、以至于要迁怒到臣妾头上吗?”
吴贵妃的身体突然僵硬。
“阿浅,你在说什么?”文太后握住霍云浅另一边的手。
霍云浅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子,眼泪扑簌簌跌落。
“娘娘,十年前家兄进宫赴宴,却溺死在御花园里。臣妾听说二哥是因为行为不端,这才被贵妃娘娘推入水中,想必是二哥罪有应得。
“可是臣妾万万没想到,已经十年过去了,贵妃娘娘心中的恨意仍然如此强烈,连臣妾都不肯放过!”
182、初露端倪
“哀家竟不知此事?”文太后震惊地看着霍云浅,随后醒悟过来,转头看向地上的吴贵妃,惊怒不已,“吴氏,秦王妃所言是否属实?你是否亲手杀了当年的霍家二郎?”
此时,丹华公主正悠悠醒转,听到文太后的质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觉得好陌生。
她嘴唇翕动,“母妃……”
女儿的声音忽然将吴贵妃的神思拉了回来,看到女儿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吴贵妃忽然收拢思绪,凄声道:“不,不是这样,臣妾没有做过!”
文太后是何等的人精,宫内的事情见得多了,又加上此时对霍云浅的偏爱,当下冷笑一声,“是么?哀家不在宫中近二十年,想不到竟有这等诡秘之事,偌大的后宫都不能消停,遑论朝堂之上?叫皇后来,哀家今日一定要问清楚此事!”
……
……
听得是太后传召,于皇后并没有太大的干劲,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和妆容。
但很快大宫女兰香匆匆而来,在她耳旁低声地说了打探来的消息。
“当真?”于皇后眼前一亮,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她早就看吴氏那个贱|人不爽很久了,皇帝甚至因为舍不得这个贱|人的女儿去和亲,还命自己弟弟的女儿替嫁。
若是自己的女儿年纪再大点,只怕去和亲的就是毓芳公主,就不用闹出什么真阳郡主替嫁、险些弄得平王和皇帝反目的事了!
想到长乐宫那老虔婆的一贯作风,于皇后精神为之一振,赶忙舍了那些艳丽的服饰,专挑素色和款式简单的,甚至还将妆容抹淡了些,这才急急忙忙地向长乐宫赶去。
一踏入长乐宫,文太后的声音已经劈头而来:“皇后,哀家的话是不管用了么?”
于皇后忙道:“启禀娘娘,臣妾近来休息得不大好,今早都觉得身子有些沉,得知是娘娘传召,当真丝毫不敢怠慢。”
文太后哼了一声,姑且当是信了她这话,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地上的吴贵妃,“十年前,吴氏和霍二郎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皇后心中重重跳了一下。
竟然是为了这事!不对,怎么会是为了这事?
但她很快回神,故意为难地道:“娘娘,已经过去十年,何况当初到底卫国公可是喝得烂醉、更轻薄于妹妹,才会被妹妹推入水中淹死的。”
丹华公主咬着嘴唇,竟然还有这种事……是七婶的哥哥轻薄母妃?
可是她的印象里,母妃从未提过此事,如果此事是母妃占理,刚才在皇祖母面前为什么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
“是这样么?”文太后侧头看了霍云浅一眼,声音淡淡的,已经没了刚刚的犀利。
霍云浅镇定自若地与她对视,眼泪仍然挂着,低声道:“其实……二哥对我托梦过,说他是被人摁在水中淹死,而宫宴那天,他也并未喝很多酒……”
“托梦之说也能拿来作为凭据?”丹华公主忍不住怒道,难道就是为了这事,秦王妃就如此指责她的母亲吗?
霍云浅委屈地往许珵身边靠去,泫然欲泣。
许珵搂住她,淡淡接口道:“后面的由本王来说罢。方才借着进宫,王妃带着本王去了关雎宫前的潜玉池,说梦里卫国公带她见到的就是那儿。”163TX
听到“潜玉池”三个字,吴贵妃身上剧烈一抖,丹华公主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再次震住。
而许珵的声音还在娓娓道来:“本王方才查看过,潜玉池的水深不过膝,最多能淹死两三岁的小儿,别说王妃不信,连本王都不相信,一个成年男子会自己跌落其中并溺亡——”
他停顿下来,转向吴贵妃,“所以,本王想请教贵妃娘娘,卫国公当时是如何做到的?”
到了这时,于皇后无论如何也明白了过来,现在老七两口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心里有些迟疑,这事儿她多多少少听说过,可庆宁帝任这件事在民间如此发酵,让她有些吃不准究竟如何处理。
虽然当初,这件事的确把卫国公府的名声弄得很臭,可是庆宁帝自己却是险些被戴绿帽了啊。
于皇后迟疑着,可文太后有心偏袒许珵,当即道:“既然宫里出了这样的人命案子,御史中丞和廷尉署该知晓。传哀家懿旨,命这二人速速进宫,哀家要当面问个清楚!”
霍云浅心中冷笑,御史中丞,又是一位“老朋友”要见面了……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御史中丞雷涵先到了。
而得知查问的竟是十年前那件事,雷涵脸色变了变,悄悄抬眸看了一眼于皇后,但后者并没有给他任何的表示。
“雷中丞,你还在看什么?难道哀家问话你没听见?”文太后喝道。
雷涵赶紧跪倒,“太后娘娘恕罪,微臣……当初……此事的确令人唏嘘,可到底是霍明俊轻薄贵妃娘娘在先,这事……”
“哀家要知道,霍明俊是否的确死在关雎宫前的潜玉池里?”
雷涵后背已经开始冒汗,灵机一动,赶紧道:“事情太久,微臣对地方也记得不大真切,但的确是他失足……”
“廷尉到!”
众人纷纷向门口看去,身材清瘦的廷尉谭正德挟着一本案卷匆匆而来,进门拜倒,“微臣来迟,请太后恕罪。因微臣任廷尉不过五年,所以特意将十年前的卷宗找来,特请娘娘过目。”
霍云浅瞬间整个人激动起来。
二哥的事,竟然有卷宗记载!她竟一直不知!
文太后翻阅过,忽地冷笑,“当真是一笔糊涂账。”
她抬起眼睛,视线直接越过雷涵,冷冷地盯着面色苍白的吴贵妃,“推人入水,和失足落水——吴氏,你可知其中的差别?”
吴贵妃目光放空,一言不发。
霍云浅忽然道:“娘娘,臣妾斗胆,可否一阅卷宗?”
文太后看了许珵一眼,接着顺手就递给了霍云浅。
前世今生,霍云浅才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份关乎二哥死亡真相的、白纸黑字的卷宗,从文太后手中接过时,双手都不由颤抖。
183、自保的选择
霍云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去仔细阅读每一个字句,连许珵也凑了过来,陪她一起研究其中的内容。
很快,霍云浅心中就有了结论。
但这个结论,却让她更加愤怒!
抬起头,霍云浅深深凝视面前面色惨白的吴贵妃,缓缓道:“臣妾以为,贵妃娘娘是当今唯一能与皇后娘娘匹敌的贤良淑德典范,想不到,你的狠辣竟超出了臣妾想象!”
许珵连忙扶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一个激动摔倒。
文太后把卷宗又接了过去,将那段描写重新看了一遍,奇道:“哀家怎么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霍云浅转过头看向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激动,颤抖着手指着卷宗上的文字,“娘娘请看,其中记述我二哥确是身有酒气,可也有记述‘口鼻清洁无异状’,甚至是‘双手呈痉挛状,缠有衣裙碎片’……”
她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跌了下来,“娘娘,请您想一想,即便是人已经喝醉,若是跌入水中,岂不是该挣扎?他的手指间缠绕的应是水草甚至池边青苔,为何只有衣裙碎片?”
“这……”文太后顺着她的话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以及……”霍云浅身体摇晃一下,看得许珵胆战心惊,恨不得现在将她抱紧在怀中。
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听这丫头的话,在这个时间以身为饵引吴贵妃来对付她!
但霍云浅已经重新站稳,并且继续道:“……以及,既然是生前落水,哪怕是喝醉了,也会呼吸、甚至呛水,口鼻会有白沫,怎么会‘清洁无异状’?”
得益于第二世在现代阅读过的一些杂书和看过的电视剧,霍云浅稍微了解了一些非常简单的法医学知识,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可是就在这个破绽背后,却是一个更加残忍、更加可怕的真相。
许珵瞬间明白过来,也不由回头看向吴贵妃,“故卫国公是被你先杀死、再抛尸入水的!”
“竟然是这样?”文太后瞬间变了脸色,而于皇后也被这个突然遭到揭穿的真相震惊。
按吴贵妃当初所言,已经出现了两个矛盾点:
第一,她是因为被轻薄、为了自保而推霍明俊入水,可现场的水如此之浅,根本不可能让一个成年男子淹死其中;
第二,吴贵妃称霍明佑是被自己推入水中溺亡,可当年的检验结果却显示,霍明佑分明是被杀死之后再推入水中!
既然如此,只听一面之词,吴贵妃所言也根本不靠谱。
于皇后惊得站起来,一面忍住心底的得意,一面却痛心地道:“妹妹,事情已经过去十年,虽于皇家声名有损,但本宫同为女子,因为心疼你的遭遇而一直相信你的话;
“现在铁证如山,本宫一直以来相信的妹妹竟然是如此残忍的杀人凶手,你就是这样辜负本宫的信任吗?”
吴贵妃手脚冰凉,无力地道:“不……我没有……不是我……”
众人的指责,连同那一夜可怕的场景,一瞬间如潮水般将她没顶。
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她看着那个眉目如画的英俊青年在她的面前血溅三尺,却最终坠落在浅浅的水池中。
不,坠落的不是霍明俊,应该是她!61
吴贵妃抱住头,崩溃地哭喊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路过了那里,一个黑影闪过,然后英人哥哥就倒了下去,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那人是谁?”霍云浅马上追问。
吴贵妃继续拼命摇头,又哭又笑,“我不知道……”
许珵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厉声道:“是谁让你顶包,说霍明俊——你的英人哥哥轻薄你?”
英人哥哥……
吴贵妃神情恍惚,可想到那个温柔的人,她忽然露出笑容,“他没有……他总是那么温柔,他怎么可能轻薄我……”
“那是谁让你诬蔑他的!”霍云浅红了眼眶,厉声怒喝。
吴贵妃道:“是谁?当然是……”
长乐宫门口突然再次响起王德海的声音:“皇上驾到!”
……
……
在霜月姑姑的安排下,丹华公主和霍采儿姐妹都被安排到偏殿休息。
如果说刚刚只是生气丹华公主抢自己的玩具,现在霍柔儿看丹华公主的眼神,就是看仇人之女。
等嬷嬷一走,霍柔儿就想冲过去揍丹华公主,被霍采儿赶忙一把拦住,“柔儿,你这是干什么?”
“她娘是杀害二伯的凶手,我饶不了她!”霍柔儿双目通红,想要挣开霍采儿的双手。
“大姐你放开我,让我杀了她!你根本知道,二婶和二姐这么多年来究竟承受过什么;二伯到死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他永远不会放过你们!”
丹华公主吓得在角落瑟瑟发抖,眼神有些恍惚。
霍采儿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抬手将霍柔儿的穴点了。
霍柔儿错愕地倒了下去,“大姐……”
话音未落,又被霍采儿点了哑穴。
霍采儿将满脸愤怒和不甘心的霍柔儿放到一边坐好,回头看了一眼丹华公主,忽然向她笔直地走了过去。
“你……你做什么?你胆敢以下犯上?”丹华公主眼看着霍采儿刚刚出手狠、准、快,吓得魂飞魄散,起身就想往外冲出去,但霍采儿已经出手如电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疼得她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尊贵的公主殿下,你在害怕什么?我可不是男子,没法轻薄于你,你想杀我也不能用这个理由。”
讽刺的话语戳得丹华公主一阵心疼,泪流满面地喊道道:“本来就是,如果他没有先轻薄我母妃,我母妃又为何要杀他?”
霍采儿轻蔑一笑,“现在霍二叔已经成了一堆白骨,一切都只是贵妃的一面之词,难道你以为太后娘娘和秦王姑父会随便听信她的话吗?”
在丹华公主失神的时候,霍采儿忽然又道:“听说,殿下的母妃虽然最受皇上宠爱,但殿下的外祖父一辈子却只是个小官,如今又已致仕,而实际上,今年他甚至还不到六十岁——我说得可有错?”
184、采儿的秘密
霍柔儿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听到大姐这么问,不由疑惑地眨眨眼睛。
丹华公主也迷惑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本公主的外祖父与你何干?”
“所以殿下算是默认,并没有反驳。”霍采儿笑了笑,“自己身居高位,却不想提携亲爹,怎么想都有点不合常理吧?”
不等丹华公主辩驳,霍采儿又道:“听三叔说,先前在秦王府想勾结你表姨祁侧妃、谋害我姑姑的那个青楼女子,原本在天牢里关得好好的,最近却莫名其妙死在狱中,还被人偷偷运出来了。”
霍柔儿真恨自己现在不能冲破哑穴开口说话。
大姐现在说的都是些什么?她真的好想提问呐!
还有啊,大姐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秘密呢?大姐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也有很多秘密?
丹华公主也迷茫地看着霍采儿。
霍采儿走近跟前,贴在丹华公主耳畔,轻轻冷笑,“殿下难道不想知道,那个青楼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你……本公主根本听不明白你要说什么。”丹华公主摇了摇头,自己是真的完全听不懂她越来越离谱的话。
霍采儿微微笑,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抱着丹华公主的肩膀一个侧身。
“夺”的一声,身后的屏风上已经被人钉了一枚泛着冷光的追魂钉!
“……啊!”丹华公主这才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浑身簌簌发抖。
“你闭嘴!”霍采儿差点耳朵没给震聋,转头吼了她一句,“去那边桌子底下躲好了!”
丹华公主哪里还来得及思考,跌跌撞撞如鹅一般向着桌子奔过去。
霍采儿则看准时机猛地扑过去将霍柔儿的穴道解开,同时手腕一转,一道冷风自指间飙出,直接穿过追魂钉来处的窗纱。
窗外有人闷哼一声,接着一串仓皇的脚步声远去。
霍采儿轻轻拍了一把霍柔儿的脸,“护住公主。”自己则飞快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
……
“怎么,朕来得不是时候?”
庆宁帝的到来,正好打断了吴贵妃即将说出口的真相。
但这一举动,以及吴贵妃随后露出的惊惧表情和沉默,已经让霍云浅和许珵都猜到了答案。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自然先由文太后接话,冷笑一声道:“来得确实是时候。皇帝,若不是今天老七媳妇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哀家还不知道你竟然在后宫收了一个如此心肠歹毒的女人!”
庆宁帝惊讶地道:“母后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于皇后马上贴心地站出来,把刚刚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给庆宁帝。
庆宁帝皱着眉头听完,尤其在听到吴贵妃念叨霍明俊的小字时,瞬间整个人变得阴沉,回身给了吴贵妃一巴掌,“拉下去,将吴氏贬为庶人,关入掖庭拷问实情!”
“诺!”王德海赶紧命人上前处理。61
吴贵妃总算在这时回过神来,立即挣扎,含泪看向庆宁帝,“皇上开恩!臣妾死不足惜,可是丹华……丹华是臣妾的命根子,她什么都不知道,请皇上宽恕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想着别人呢?”于皇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插进来,“而且啊,妹妹,想不到你还和故卫国公之间如此亲密,只怕当时不是他轻薄你,而是你与他私会、却将他害死了吧?”
吴贵妃惊怒地看着她,“皇后娘娘,你怎可血口喷人?我与霍……”
“速速拉下去!”庆宁帝仿佛受不了这一切似的大吼一声,原本挟着吴贵妃的两名内侍赶紧用力地把吴贵妃拉走了。
一时间,长乐宫里陷入静谧,尔后竟是许珵开口道:“皇上,如此看来,故卫国公之死疑点重重,是否要为他平反?”
庆宁帝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于皇后则有些责备地看向许珵,一副长嫂如母的态度谴责道:“七弟,方才的一番争执,只能说明庶人吴氏有杀人之嫌,怎么你就推演到故卫国公一定无罪了?”
许珵还想再说什么,但霍云浅轻轻在他手上捏了一把。
于是许珵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接话。
“有何不可?”文太后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切已经证明与那个毒妇有关,无论是否二人有私情。故卫国公既然是被杀后再丢入水中,只能是宫里人动手,那个毒妇如此泼脏水,哀家觉得,应该为故卫国公正名!”
于皇后真是要被这个老虔婆给气死,正想再继续争执,庆宁帝抬头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母后的意思朕会去办,这样,秦王妃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霍云浅淡淡回应。
无论今天能不能给二哥正明,她已经在无意中得知了当年的部分真相,假以时日,就算是她孤军奋战,也一定能查出她想要的东西!
“来人啊,抓刺客!丹华公主遇刺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彻长乐宫的庭院——竟然是霍采儿?
霍云浅大惊,瞬间清醒过来,但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后,她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还真是霍采儿,可是,宫里怎么会闹出刺客来?
……
……
虽然只有一个刺客,但霍采儿还是追得很吃力。
这个时候她开始怀念自己的老爹,要是她能学到老爹的八成本事、而不是五成,至于现在为一个小刺客就这么狼狈吗?
而当她追到长乐宫中庭时,才惊觉接应另有其人,当下不敢迟疑,马上大声呼救起来。
大内侍卫被她的喊声惊动,立即将她围拢起来,拱卫其中。
“目测有三人,你们小心。”霍采儿目送他们分头去追人,还不忘叮嘱道。
很快,互相抱团取暖的丹华公主和霍柔儿也一并被霜月姑姑亲自去接了回来。
刚刚因为担心涉及杀人之事,才由老太后下令将三个小丫头安置在偏殿。
可即便如此,前面正在推演凶手,后面竟就开始对丹华公主下毒手。
——虽然敌人在暗处釜底抽薪,但霍采儿真没想到,皇帝和皇后还在呢,她的姑姑姑父也在呢,怎么刺客就大摇大摆进来了?
185、公主的身世
吴贵妃方才认罪之后,众人再看到丹华公主,神色已经有了变化。
虽然霍柔儿心里也对丹华公主格外嫌恶,可是进了殿内,她还是着急地道:“启禀太后娘娘,公主受伤了,请您快找大夫来给她医治呀!”
方才虽有大姐霍采儿和那刺客一番混战,可射进来的暗器仍然有一枚击中了丹华公主的膝盖,方才都是靠着霍柔儿搀扶,才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的。
文太后冷冷哼了一声,毫不避讳地表现出对这个孙女的厌恶。
丹华公主看到庆宁帝也在这,顿时无比委屈,哭着道:“父皇,婧儿好疼啊……”
庆宁帝心里说不痛是不可能的,正要开口,旁边的于皇后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忙道:“皇上,方才臣妾就觉得不对劲,吴贵——吴氏口口声声里都对故卫国公充满情愫,而故卫国公就是在与吴氏私会时被杀,婧凝这孩子,臣妾觉得大有问题!”
言下之意,竟是直指丹华公主许婧凝并非皇室血脉!
庆宁帝脸色大变,目光冰冷地看了于皇后一眼,这种事情即便是真的,难道值得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于皇后满脸都是正气凛然,心里也有了计较。
如果真是个野种,皇上这么多年也不会如此宠爱了。
可是,既然好容易将这个狐媚子扳倒,难道她还会让这个狐媚子的孩子继续在宫里受宠吗?
好在这时外面的大内侍卫进来了,“启禀皇上,袭击丹华公主的刺客已经擒获,可是已经全部自尽了……”
庆宁帝额角青筋暴起,“还不快去彻查此事——”
他忽然想到一点,转头看向许珵,“此事不宜对外声张,既然七弟在此,七弟妹又是当年的苦主家属,朕认为此事交给七弟去查探是最好不过——七弟以为呢?”
许珵迎上他冰冷的视线,泰然自若地笑了笑,躬身,“既然皇上如此信任,臣自然应当为皇上分忧解难。”
二人对视,眸中似有火花迸射,似乎隐约都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
……
出了宫,霍云浅先上了卫国公府的马车,对着霍采儿和霍柔儿一人一个爆栗凿下去。
“还逞能呢,还去抓刺客救公主呢?谁让你们节外生枝的?”
霍采儿闷不做声,霍柔儿则至极,“小姑姑,我真的是怕无聊,才带那个来的……”
结果还被那个公主给拿走了!
霍云浅扶额,原以为把柔儿的偏执性子改过来了,没想到接着又变成了如今孩子气满满的样子。
就不能让她省心一点吗?
见霍云浅是真的生气了,霍柔儿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讨好她一番,突然想起刚刚霍采儿说的话,连忙抓住霍采儿的手晃了晃,“大姐,你刚刚对那个丹华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外祖父,什么青楼戏子的,我没听太清楚,你赶紧都告诉小姑姑,好帮王爷姑父查案嘛。”
“啊?”霍采儿仿佛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听霍柔儿如此说,笑了笑,“当然会说的,等会先把你送回国公府,我自然会去王府一五一十地告诉王爷和姑姑的。”
霍柔儿“切”了一声,这是要避开她吗?
反正……她对这个也没啥兴趣,随她们去说吧。
霍柔儿安然回家,虽然是落选,但也让霍家人格外高兴。
而霍家人赶紧就开始前后脚张罗着准备给霍柔儿找夫家,这都是后话不提。
……
……
回到王府,三人回到福熙阁,霍云浅示意唐棋将轮椅交给她,然后径直带着许珵和霍采儿去了一楼的小会客厅。
对于霍云浅这一举动,许珵心中疑惑,但没有出声,只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旁边跟着进来的霍采儿。
而关上房门后,霍云浅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采儿,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就直说吧。”
霍采儿纠结地揉了揉衣角,叹了口气,“小姑姑,有很多事,我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霍云浅心里惊讶了一下,想了想道:“就从方才柔儿说的,你对丹华公主提到的事情开始说吧。”
许珵静静地看着她们,或者,专注地看着霍采儿。
那目光仿佛有某种穿透性,霍采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转过脸去只看着霍云浅的眼睛,低声道:“吴贵妃……她的身份很可疑,甚至,她绝不是吴家的女儿。”
霍云浅微微点头,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二哥绝不会做出背叛棠儿母亲的事情,但从吴贵妃的样子看来,她对于二哥的感情是极真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吴贵妃在进宫之前就已经和二哥熟识,并且对二哥情根深种。
可是二哥霍明俊从未投身行伍,从来都是以文官姿态示人,凭她的记忆,二哥甚至都没有怎么离开过京畿,更不用说去当初吴贵妃的父亲担任县令的小城。
吴贵妃的身份有问题?可她为什么还会得到皇上的宠爱?
不过更重要的是,采儿怎么会知道……
霍云浅忽然眼前一亮,兴奋地看着霍采儿,“这些都是大哥调查的吗?大哥这些年一直在调查此事吗?”
霍采儿默默点了点头,拍了拍脑袋,“爹爹说,他现在在查的是二十年前殷家被灭门一案……”
“殷家?”这回,开口的竟然是许珵,声音更是格外激动,引得霍云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殷家是什么家族?”
霍采儿无奈地摇摇头,许珵失神片刻,才缓缓道:“殷将军曾是卓继诚身边副将,更是……恭孝太子的一位朋友。在恭孝太子遭受北疆人袭击身亡之后,原本那天应该保护恭孝太子的殷将军也下落不明,殷家更是突然全家被杀,从此杳无踪迹。”
霍云浅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恭孝太子之死的背后还有这么多血淋淋的人命!
“等等,”她忽然想到一事,“难道大哥认为,殷家的惨案不仅是与恭孝太子的事有关,还和……和我二哥的事有关?”
许君不知情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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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这也太不得了了!
对于这一点,霍采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这一点我真的不知道,但爹爹似乎说,殷家似乎有一些侥幸未死的后人,而殷将军之死,背后应该也另有内情。”
霍云浅几乎一瞬间联想到霍采儿刚刚在宫里提到的玉香,惊讶地道:“你不会要说,玉香就是殷家人吧?”
霍采儿摊手,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这和吴贵妃又有什么关系?”许珵淡淡地开口道。
霍采儿抓了抓脑袋,“爹爹的意思是,吴贵妃……可能是冒名顶替了某个吴姓女子进宫为妃,她原本的身份,或许也和殷氏有关系。”
许珵深深注视着她,良久点下了头,“好,本王姑且按你所说去查访。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了本王,若是不能做出什么建树,倒真是让人看扁了。”
……
……
“父皇当真是这么说的?”
许祯背负双手来回走动,脸色很难看。
他以为已经控制住了吴氏,往茶叶里栽赃红花也不过是给那个贱|人一个教训,怎么吴氏就这么被打入冷宫了?
这也太不得了了!
许祯皱眉,看来他真是低估了许珵在皇祖母心里的地位。
雷涵连连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昌武侯,抱怨道:“殿下、侯爷,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这案子落到秦王手里去查,别说十年前霍明俊的事,就是二十年前的事,说不定都会被扯出来。”
昌武侯端坐在桌案后,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话。
许祯深深吸了口气,转向昌武侯道:“舅舅,我觉得雷大人所说不差。他一定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尤其二十年前的事,万一他真查出了什么事——”
“可是,我和殿下完全相反。”昌武侯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髭,胸有成竹地笑着,“我还就担心他查不出什么事。若是有必要,我还要在背后帮他一把——殿下,还记得那个从天牢救出来的美人儿吗?”
许祯登时脸上有些热,嗔道:“舅舅,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个……”
昌武侯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地道:“殿下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若非她有用处,我为何没有像以前那样阻止殿下与她的往来?”
旁边的雷涵听得一头雾水,但许祯心中却是倏地明白了什么!
他一贯好美色,为此被舅舅严厉管教过,如今才算有些收敛,但在看到玉香的美貌之后,又忍不住陷入了她的温柔乡。
而这一次,舅舅没有像过去那样逼着他快刀斩乱麻,反而在他和玉香之间出力帮助,连那栋连体打通的宅子都是舅舅的主意。
许祯吞了一口唾沫,勉强压下了心里的不安。
舅舅总是一心为他的……不会有别的想法……
“好了,这些事自然都能迎刃而解。”昌武侯起身,拍着许祯的肩膀,重新露出笑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给你挑出一个适合的太子妃来。”
今天的重头戏原本是给许祯挑选太子妃,没想到却被吴贵妃的陈年案子给抢了风头。
许祯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摆摆手,“还能如何,左不过是些庸脂俗粉。”
到了这时候,雷涵才有机会插话,笑道:“太子妃当娶贤,而且要娶能于殿下有益者。凭微臣所见,建宁侯之女、荣国公孙女、光禄勋之女可考虑为正妃或奉仪,卓大将军孙女为庶出,封为良娣倒是不错。其余的么,倒是不值一提。”
他的话说完,就见昌武侯点头,转向许祯道:“殿下,我认为这样的安排极好,也省去了殿下再去细挑的精力。”
“那就按舅舅说的办。”许祯兴致缺缺地道。
他想起今天逃掉的两个霍家丫头。
该死的,霍家人现在是对他避如蛇蝎吗?
他如今想得到霍云浅无法,得到霍家孙辈的臭丫头也没办法?
这霍家当真欺人太甚,他一定要给她们好看!
……
……
夜里沐浴过,许珵松垮垮地披着中衣进门,却见霍云浅拥着被子坐在床头,双目放空似在沉思着什么。
许珵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揽住,“王妃在为白日的事烦恼?”
霍云浅回神,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默默靠上他的肩膀。
许珵轻轻撩开她鬓边的发丝,调侃道:“倒是少见,这是在对本王示好?”
更难得的,霍云浅没有反驳也没有出手痛击,仍是靠着他一动不动,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许珵也就收了调侃的心思,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放轻了些:“在想白天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至少你二哥的清誉即将恢复,这一点值得松一口气。”
霍云浅的神情有些松动,终于开口道:“我只是想不到……想不到,二哥竟然是先被人杀死,再抛尸水中。”
只要闭上眼,她仿佛能看到那方“潜玉池”,看到二哥的身影软绵绵如破口袋似的倒进水池,溅起大片的水花。
二哥……远比她所知的死得更惨!
她甚至有些希望,她从未知晓过背后的真相——可是她不能,不能让二哥背着骂名在九泉之下待了十年之后,再继续这样被辱骂下去!
可这一切又是因为什么,要让二哥承受这些?
许珵更紧地拥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一定是皇帝为了掩盖什么,才要杀霍二哥。”
霍云浅无言地点了点头,忽然抬手抱住许珵的脖颈,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许珵深吸了一口气,手往下移了几寸,声音低沉:“你这是……不想考虑儿子的感受么?”
“谁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早着呢。”霍云浅嘟哝,依然轻蹭着他。
但就在许珵险些就把持不住时,霍云浅低声道:“我们现在算是同病相怜吗?我们的亲人都是被皇帝杀死的,他究竟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要用那么多条人命来掩藏他的秘密?”
几乎是一瞬间,许珵脑海里回复清明,想到了那两个、不,是三个,离他而去的亲人。
他沉默着,他多年的隐忍,为的也就是这三个人。
至于别的,他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但眼下充满了太多的变数,而他也即将重新拥有孩子,他不得不为将来再考虑更多的事情。
是选择平静的生活,还是为了复仇和伸张正义而拼搏?
187、二哥的婚事
翌日,一道圣旨让卫国公府突然间变得宾客盈门。
故卫国公霍明俊从未轻薄吴贵妃,反而是在宫内遭遇歹人袭击而死!
而吴贵妃只是路过,被人以讹传讹,才导致了这场死后的讨伐。
个中真相,已交给秦王许珵搜查,以告慰逝者。
卫国公府接到圣旨之后,立即全府挂孝,无论谁人前来探望,都闭门谢客。
得到消息的霍棠儿早已赶回家,在亡父的牌位前哭得昏过去一次又一次,让因为担心妻子而跟来的何尹沣担心不已,最后忍不住点了她的昏睡穴,才将她送回了屋里休息。
而原本因为霍采儿归家而欢喜得病倒的凤夫人,这回直接病得更重、在床上起不来了。
怀苑偏厅里,霍明佑、霍云瑰和何尹沣对坐,皆面色凝重。
沉默许久,霍明佑缓缓吐出一口气,冷笑道:“这倒是甩得一手好锅。查得出来,才是二哥真正沉冤得雪;而查不出来,也是王爷的错。
“偏三妹如今是秦王妃,就算我们有心责怪,也只能看在三妹的面子上,最终又不了了之!”
霍云瑰低着头不发一言。
霍明佑听不到她的回音,只得向何尹沣道:“我三妹今日怎么不回来?”
上次潜玉池的事是他告诉三妹的,可他没想到三妹竟然会逮着这个机会一举揭发了真相,真是够劲儿,还想好好夸夸她呢。
何尹沣摸了摸脑袋,“王爷说,王妃有些伤恸过度,加上有了身子,整个人精神不大好,怕今天控制不住情绪,就不让她过来了。”
虽然见不到小妹,但霍明佑心中很是欣慰。
小妹真是嫁得极好,王爷对她当真是用心照顾。
“但是,王妃还是让我捎了信过来。”何尹沣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霍明佑接过,细细看了一遍,不由沉吟,“我虽和二哥年纪相差不是很大,但我一向在军营里,对这事倒没什么印象……二姐,你可知道么?”
“……啊?”霍云瑰突然惊醒,勉强笑了笑,“拿来给我看看,这丫头又说什么混话了?”
霍明佑对她的走神心有疑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信笺递过去。
霍云瑰匆匆扫过,思索片刻道:“二哥虽不爱舞刀弄枪,却因为大哥的缘故,和……”
她声音突然迟疑,犹豫着别过脸去。
“和谁?怎么了?”霍明佑赶紧追问。
霍云瑰再次确认了一遍信上的字迹和落款,又将霍明佑和何尹沣的脸打量了好一阵,终于道:“大哥……和已故的恭孝太子是挚友,所以连带着,二哥和他们也很熟。
“是以彼时,大哥和恭孝太子原是打算撮合二哥和一位将军之女,可是这事到了后来就不了了之,接着就匆匆和二嫂订了婚。”
她摆摆手,“我并非嫌弃二嫂的出身如何,只是——原本和将军之女议亲,突然又没了下文,换成了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商户之女,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霍家这一代,长子霍明佟和长女霍云琚同岁,都只比次子霍明俊大两岁,自然更相处得来;
到了霍明佑这儿,已经比二哥小了足足六岁,经历少有重叠,所以对霍云瑰提到的这事,他当真是第一次听说。
而何尹沣则若有所思,拜托了二人照顾霍棠儿之后,就赶紧回王府去报信了。
……
……
“没错,一定就是她!”
得到了两方的证词,霍云浅已经不作他想,一拍桌子,“这个吴贵妃,一定就是殷将军的女儿,还曾经和二哥议过亲!”
许珵匆匆过去抱住霍云浅,“还这么激动?还嫌昨天儿子没把你闹够?”
他向心神不宁的何尹沣挥挥手,何尹沣喜不自禁,赶紧冲出去赶回国公府去照顾他的小媳妇。
霍云浅脸上一红,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还在我跟前做什么?既然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就赶紧去追查呀!”
许珵扶着她坐回床上,又亲手给她盖上被褥,不徐不疾地道:“现在天气凉,没什么事的话,你得好好保重你的身体,这样才好让我们爷儿俩放心。”
“早就说了,儿子女儿还不一定呢。当然了,如果你要是嫌弃这是个女儿——”
见霍云浅眼睛眯起,许珵赶紧握住她的手,“本王知道你们霍家最会生女儿,所以本王特别盼望你能先生个女儿,将来一定是我们大景最美的小郡主。”
霍云浅“扑哧”乐了,脸上的阴郁不自觉地散开了些,抬手在许珵脸上捏了一把,“还真是求生欲满满。”
许珵当然不懂她这些从后世带过来的词汇,神情一肃,沉声道:“唯有活着,才有将来。”
这句话,却让二人都不由沉默了片刻。
“既然已经有了殷家这条线索,我姑且先顺着这条查下去。”许珵轻轻捋了一把她的鬓角。
近来霍云浅越发渴睡,随着许珵的摆弄和耳边的低语,当真又是困意上涌,蜷在许珵身边直接睡了过去。
确认她已熟睡,许珵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室内,坐上轮椅后沿着走廊缓缓地去往位于另一头的书房。
书房里已经有人在等候,正是何飞容和两名黑衣蒙面男子。
三人行过了礼,何飞容先开口道:“如今可以肯定,原本被打入天牢的玉香是被昌武侯派人劫走的,只是由暗卫查出,不好当面指认。”
许珵端坐着,淡淡摇了摇头,“何须指认?只要那个女人在那儿,始终是一大隐患,他们想要处理她时,就是最大的破绽。”
两名黑衣人默默地点了头,其中一人道:“启禀王爷,根据属下乙组的调查,当年殷将军家中逃出了两名女子,年纪相仿,其中一个确是殷将军的嫡女,另一个虽不确定,但八成可能是殷将军的妾侍。”
他正是乙组之首乙九。
“吴县令那边可有查到什么?”许珵看向另一个黑衣人。
另一个黑衣人则是甲组之首甲九,胸有成竹地道:“根据吴家的线索突破,吴县令曾有一个女儿嫁入殷家为妾。”
188、矛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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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甲九却停顿一下,露出神秘的笑容,“这个与殷小姐一起逃出来的女子,自然就是吴县令之女;她带着丈夫的嫡女逃到自己父亲家中避难,而彼时她已身怀有孕,最后诞下一女。”
何飞容诧异地道:“既然如此,那个玉香姑娘何以流落到青楼卖笑?她外祖父既然身为县令,保她一生无虞自然不难!”
翌日,一道圣旨让卫国公府突然间变得宾客盈门。
故卫国公霍明俊从未轻薄吴贵妃,反而是在宫内遭遇歹人袭击而死!
而吴贵妃只是路过,被人以讹传讹,才导致了这场死后的讨伐。
个中真相,已交给秦王许珵搜查,以告慰逝者。
卫国公府接到圣旨之后,立即全府挂孝,无论谁人前来探望,都闭门谢客。
得到消息的霍棠儿早已赶回家,在亡父的牌位前哭得昏过去一次又一次,让因为担心妻子而跟来的何尹沣担心不已,最后忍不住点了她的昏睡穴,才将她送回了屋里休息。
而原本因为霍采儿归家而欢喜得病倒的凤夫人,这回直接病得更重、在床上起不来了。
怀苑偏厅里,霍明佑、霍云瑰和何尹沣对坐,皆面色凝重。
沉默许久,霍明佑缓缓吐出一口气,冷笑道:“这倒是甩得一手好锅。查得出来,才是二哥真正沉冤得雪;而查不出来,也是王爷的错。
“偏三妹如今是秦王妃,就算我们有心责怪,也只能看在三妹的面子上,最终又不了了之!”
霍云瑰低着头不发一言。
霍明佑听不到她的回音,只得向何尹沣道:“我三妹今日怎么不回来?”
上次潜玉池的事是他告诉三妹的,可他没想到三妹竟然会逮着这个机会一举揭发了真相,真是够劲儿,还想好好夸夸她呢。
何尹沣摸了摸脑袋,“王爷说,王妃有些伤恸过度,加上有了身子,整个人精神不大好,怕今天控制不住情绪,就不让她过来了。”
虽然见不到小妹,但霍明佑心中很是欣慰。
小妹真是嫁得极好,王爷对她当真是用心照顾。
“但是,王妃还是让我捎了信过来。”何尹沣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霍明佑接过,细细看了一遍,不由沉吟,“我虽和二哥年纪相差不是很大,但我一向在军营里,对这事倒没什么印象……二姐,你可知道么?”
“……啊?”霍云瑰突然惊醒,勉强笑了笑,“拿来给我看看,这丫头又说什么混话了?”
霍明佑对她的走神心有疑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信笺递过去。
霍云瑰匆匆扫过,思索片刻道:“二哥虽不爱舞刀弄枪,却因为大哥的缘故,和……”
她声音突然迟疑,犹豫着别过脸去。
“和谁?怎么了?”霍明佑赶紧追问。
霍云瑰再次确认了一遍信上的字迹和落款,又将霍明佑和何尹沣的脸打量了好一阵,终于道:“大哥……和已故的恭孝太子是挚友,所以连带着,二哥和他们也很熟。
“是以彼时,大哥和恭孝太子原是打算撮合二哥和一位将军之女,可是这事到了后来就不了了之,接着就匆匆和二嫂订了婚。”
她摆摆手,“我并非嫌弃二嫂的出身如何,只是——原本和将军之女议亲,突然又没了下文,换成了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商户之女,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霍家这一代,长子霍明佟和长女霍云琚同岁,都只比次子霍明俊大两岁,自然更相处得来;
到了霍明佑这儿,已经比二哥小了足足六岁,经历少有重叠,所以对霍云瑰提到的这事,他当真是第一次听说。
而何尹沣则若有所思,拜托了二人照顾霍棠儿之后,就赶紧回王府去报信了。
……
……
“没错,一定就是她!”
得到了两方的证词,霍云浅已经不作他想,一拍桌子,“这个吴贵妃,一定就是殷将军的女儿,还曾经和二哥议过亲!”
许珵匆匆过去抱住霍云浅,“还这么激动?还嫌昨天儿子没把你闹够?”
他向心神不宁的何尹沣挥挥手,何尹沣喜不自禁,赶紧冲出去赶回国公府去照顾他的小媳妇。
霍云浅脸上一红,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还在我跟前做什么?既然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就赶紧去追查呀!”
许珵扶着她坐回床上,又亲手给她盖上被褥,不徐不疾地道:“现在天气凉,没什么事的话,你得好好保重你的身体,这样才好让我们爷儿俩放心。”
“早就说了,儿子女儿还不一定呢。当然了,如果你要是嫌弃这是个女儿——”
见霍云浅眼睛眯起,许珵赶紧握住她的手,“本王知道你们霍家最会生女儿,所以本王特别盼望你能先生个女儿,将来一定是我们大景最美的小郡主。”
霍云浅“扑哧”乐了,脸上的阴郁不自觉地散开了些,抬手在许珵脸上捏了一把,“还真是求生欲满满。”
许珵当然不懂她这些从后世带过来的词汇,神情一肃,沉声道:“唯有活着,才有将来。”
这句话,却让二人都不由沉默了片刻。
“既然已经有了殷家这条线索,我姑且先顺着这条查下去。”许珵轻轻捋了一把她的鬓角。
近来霍云浅越发渴睡,随着许珵的摆弄和耳边的低语,当真又是困意上涌,蜷在许珵身边直接睡了过去。
确认她已熟睡,许珵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室内,坐上轮椅后沿着走廊缓缓地去往位于另一头的书房。
书房里已经有人在等候,正是何飞容和两名黑衣蒙面男子。
三人行过了礼,何飞容先开口道:“如今可以肯定,原本被打入天牢的玉香是被昌武侯派人劫走的,只是由暗卫查出,不好当面指认。”
许珵端坐着,淡淡摇了摇头,“何须指认?只要那个女人在那儿,始终是一大隐患,他们想要处理她时,就是最大的破绽。”
189、糊涂账
自从怀孕,许珵以及王府的下人们都对霍云浅的身子格外紧张起来,反而是霍云浅自己总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为此,许珵还拨了两个甲组的暗卫给她使用。
这几天许珵仍一直在调查着吴贵妃的案子,总在书房里忙碌着,霍云浅难得清闲,好在还有真阳郡主许献仪过来看望她陪她解闷。
虽是名义上聊天,但更多时候,都是霍云浅在作画或者雕刻着东西,而许献仪则安静地在一旁看书,两人之间极为和睦。
因为同龄的缘故,许献仪与霍云浅很是聊得来,同时也给她带来一些宫里的消息。
如今宫里最大的消息,自然是吴贵妃涉嫌谋杀故卫国公而入狱。
曾经风光无限的宠妃落得如此下场,让人不由唏嘘。
尤其是丹华公主许婧凝也因此受到牵连,软禁在关雎宫不许与外界接触。
对于丹华公主的身世,因为二哥与吴贵妃有旧情的缘故,如今也变得缥缈。
但到底庆宁帝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任由这消息发酵,不然就是戴稳了这顶绿帽。
霍云浅手中的羽毛笔停下,若有所思地道:“献仪,你过去和丹华公主熟悉么?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此前许献仪见到她便口口声声喊着“七婶”,直让霍云浅觉得自己突然变老了二十岁,于是各种威逼利诱,让许献仪改口在私下互相称呼名字。
许献仪想了想,“谈不上特别熟悉,就过去所见,她虽也娇蛮任性、但好歹能听进人劝,比起毓芳……咳,总之,这一次她当真受了不少委屈,不知这风波何时能过去。”
霍云浅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戳穿她刚刚险些脱口而出的“毓芳公主”四字。
二人又对坐了一阵儿,银鸥进来禀报道:“王妃,柏老板在外求见。”
霍云浅停笔,这才想起来已经有好一阵子没亲自和他们见面议事了,点头道:“请他进来。”
等银鸥走开,许献仪迟疑地道:“我是否要回避?”
霍云浅摇头,笑吟吟地道:“以后还需要你帮助呢,所以这次让你先见识见识也好。”
奇了,还有什么能需要她帮忙呢?许献仪心里姑且按捺住疑惑,点点头继续端坐在霍云浅身侧。
柏运山由银鸥领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见霍云浅身边还有一名少女,愣了愣,只先道了一声“王妃金安”。
“这位是真阳郡主,不用见外,有话直说。”霍云浅淡笑。
柏运山忙向许献仪行礼,然后恭敬地道:“启禀王妃,按照您提供的各式样品,甲类十个、乙类三十个都已经完工,您如果得闲,随时可以去查验。”
霍云浅登时喜上眉梢,竟然都已经完工了!
“这一个多月你们果然没闲着,到时候一定给你们发年终奖。”
“是什么东西?”许献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霍云浅眼珠一转,今天许珵不在家,择日不如撞日,“这样吧,献仪你现在就跟我去看看,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许献仪迟疑了一下,毕竟这是霍云浅的头胎,而且七叔似乎对自家媳妇宝贝得不得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就去听书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下次想看,你就得给钱了。”霍云浅继续从旁怂恿着。
终究许献仪还是被诱惑得心动了,让银竹银鸥等丫鬟准备得万全,才跟着霍云浅出了门。
临出门前,正好遇到出来遛弯的霍采儿,一听有好玩的东西,马上也跟了上来。
原以为要坐马车,没想到霍云浅直接带着二人走在路上,不过走了两三条街,就看到了一间两层楼的崭新建筑。
许献仪不以为意,只当是霍云浅就近新买的小楼。
等进到里面的院子,看到里面放置的东西,许献仪和霍采儿都不由轻呼一声,凑上去看个不停,爱不释手地摸了起来。
霍云浅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鼻尖,不过是把第二世现代里的简单器械拿来改装应用了一下,看她俩的反应,将来正式开业时应该也会反响热烈。
看两个少女玩得不亦乐乎,柏运山也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脑门道:“王妃,有个事得和您说说,我觉得挺蹊跷的。”
“嗯?但说无妨。”霍云浅收回视线。
柏运山挠头,“我们隔壁的小破客栈,一直生意不怎么好,廖老头每天都嫉妒我们这边热火朝天的干活。但这几天来了个大主顾,把廖老头的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把那老头儿得意得不行,可经过之前我那弟妹的事,我……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你担心这人是在暗中监视。”霍云浅秒懂了他的意思,不由抬眸看向旁边的客栈。
的确是很破旧的仿佛危楼的建筑,也只有两层楼高,也不知是什么人非得想不开住在这儿。
柏运山继续在旁边嘟哝:“听说是个大美人呢,我就想不明白了,做啥不好非得在这干见不得光的勾当……”
“嘘。”霍云浅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拉着柏运山退到旁边柜子的阴影里。
隔壁客栈旁边的小巷里,竟冒出来几个蒙面人,手中都带着武器,鬼鬼祟祟地向着客栈靠近。
“乖乖的,这是怎么个糊涂账?是……黑吃黑?”柏运山惊讶。
霍云浅缓缓摇头,“我看不像。”
客栈里住的是个大美人,即便不是监视柏运山等人,也可以是什么逃出来的花魁啊、美女杀手什么的。
而这群蒙面人可能是来抓她甚至是杀她的——也很有可能。
其中一名蒙面人掠到二楼,闪身进去,没多久就又掠了出来,和同伴们会合。
接着,在霍云浅惊讶的注视中,他们竟捧出几个坛子丢在客栈门口,再掏出了火折子——点火!
“混账!”霍云浅怒了,两家挨这么近,廖老头的客栈被烧那她辛辛苦苦装修完还没开业的“宜居”岂不是也要被牵连?
她抬起头,“甲一、甲二!给我抓个活的回来!”
“是。”两道人影不知从何处飙出,把柏运山都吓了一大跳。
听到动静,许献仪和霍采儿都从后院跑了出来,看到外面的火势不由惊讶。
霍云浅继续沉着指挥,“老柏,你带着银竹和银鸥还有其余小伙计去救火;采儿,你武功好些,用帕子沾湿了捂住口鼻,去楼上看看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好!”霍采儿照做,正要出门,忽然眼前一亮。
190、开业造势
“怎么了?”见霍采儿不动,霍云浅疑惑地问道。
如果她也能像余英男那样是地表最强孕妇的话,一定亲自过去查看情况。
霍采儿抿唇笑,抬手一指,“人已经救出来啦!”
霍云浅转头看去,只见又是一个蒙面男子从二楼掠出,但他的怀中却抱着一个窈窕的人影。
不等霍云浅反应过来,霍采儿已经冲到窗户边挥手,“这边!来这边!”
蒙面男子立即转头,朝着霍云浅这边掠了过来。
旁边霍采儿和许献仪下意识地上前帮忙接住,等到看清蒙面男子救出来的人,霍采儿轻呼一声,“这不是英居士吗?”
尽管这次没有用斗笠蒙面,但如此美丽的人总是让人过目不忘的,一眼便能认出其身份。
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位睡美人,让人甚至不敢触碰。
她俩将柴英娘放置在旁边的矮榻上,霍云浅则看到了那个蒙面男子熟悉的眼睛,下意识地道:“大……”
这不是大哥吗?他真的回京城了!
“嘘。”霍明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向她眨了眨眼。
霍云浅猜测他不愿透露身份,只好忍住了那个称呼。
霍采儿安置好了柴英娘,马上抬头看向霍明佟,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小脸也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霍明佟同样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随后指了指昏迷的柴英娘。
霍采儿不情愿地嘟嘴,转头过去检查了一阵,摊手道:“她被人点了穴又加了迷烟,还是找那群人拿解药吧。”
外面,甲一和甲二已经轻松捉住了那四个蒙面人,将他们拎了进来,点了穴又捆了双手扔在地上,再扯下了他们脸上蒙的面巾。
柏运山惊讶,“这不是牛三和他的手下弟兄吗?”
霍云浅想了起来,这不过是一拨街头混混。
“饶命,小姐们饶命呀!”四个人的嘴倒是没停,一个劲儿喊着,“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和我们没关系!”
“奉谁的命令?迷烟的解药呢?”许献仪虽然不认识柴英娘,但见这么一个娇弱的美人儿要被谋害,心里也很愤慨,大声喝问道。
四人面面相觑,霍云浅也看准了刚刚爬上楼进了房间的那人——正是为首的牛三,抄起旁边的木棍直接一棍朝他脸上横了过去。
“砰”的一声,直接一棍子打得牛三满嘴是血,而旁边的霍采儿和许献仪都被这份暴力惊呆了。
“说还是不说?”霍云浅拄着木棍,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
牛三吐出嘴里的血,早已吓破了胆,连连求饶:“我说我说,夫人明鉴,都是大将军府的于姨娘让我们做的,她让我们杀了在这儿住的女人,还要不留下把柄,所以我们就准备烧了……”
许献仪想了想,恍然道:“是昌武侯的庶妹,嫁给了卓大将军儿子的那个?”
牛三赶紧点头,“您几位明鉴,我……小的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的就是这街上混的,哪有那么多深仇大恨……”
霍采儿也大声道:“解药呢?”
“在小人胸前,那个黑色的瓶子……”
这回不等旁边人反应,柏运山赶紧抢先一步上前从牛三的胸口扒拉出了瓶子,递给了霍云浅。
霍云浅将瓶子递给霍明佟,霍明佟打开嗅了嗅,微微颔首,转递给了霍采儿去给柴英娘服下。591网
看着面前四个猥琐的混混,霍云浅蹙眉,冷声道:“甲一甲二,先把他们拘起来,我过后自有用处。”
两名暗卫领命而去,牛三眼珠转了转,忽然脑海中一阵清明认出了眼前的俏丽女子,失声道:“你是霍……”
甲一应声抬手,一掌将他击昏。
街边忽然传来惊呼声:“哎呀廖老头那儿怎么冒烟了?刚刚烧过了?”
“反正也没什么生意,烧了就烧了。”
“听说最近有个富商包下了这楼!”
“就是啊,旁边还有别人的房子……哟,小柏你们的房子修缮完了?”
路过的几个大娘大叔议论完还在冒烟的客栈,转头见到柏运山,连忙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可见柏运山在这一片还挺受人欢迎的。
柏运山请示地看了霍云浅一眼,见她轻轻颔首,才出去向那些阿叔阿嬷笑道:“没事,火一下就灭了,我这儿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看你这每天忙碌的样儿,就知道这花了很多心血了。”
“小柏你这到底在装修些什么啊,弄了好几个月了都,天天藏着掖着不让人看。”
“就是就是,都是左邻右舍的有什么不好看的,你光腚跑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
柏运山背后涔涔冒冷汗,简直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得求助地看向霍云浅。
看着外面一张张写满“好奇”二字的脸庞,霍云浅心中一动,虽然普通百姓家庭并非她的目标顾客群体,但通过他们造势,也未尝不可。
她扶着银竹的手,款款走到柏运山身边,淡笑道:“这几个月我们店铺的修缮,对诸位邻居多有打扰。我们将在五日之后对外试营业,届时每位到场的将获赠精美小食一份。”
几位阿叔阿嬷的驻足,引得旁边的过路人也不由凑过来了。
“试营业当天,如果销售额能达到五百两,在正式营业前三天将会推出全场强劲折扣,欢迎大家赏脸。”
一天达到五百两!
就连柏运山都有点瞠目结舌,虽然知道自己的东家做的东西很好,可一天就卖出五百两……
但这个豪言壮语,已经让所有人都记住了。
霍明佟微微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这孩子真是格外有趣,只怕少陵每日里都在为她头疼吧。
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他就看到了对面街巷出现的熟悉人影,眉梢一挑,转身就从窗口掠了出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屋脊上。
“喂——”霍云浅简直要跺脚,这个大哥搞得那么神神秘秘干什么嘛,又不是外人。
该不会是不想面对前任未婚妻吧?霍云浅暗搓搓地想。
“唔……呃……”矮榻上传来柴英娘的呻|吟。
“您醒了?”霍采儿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柴英娘勉强往四面看了看,见到前方的霍云浅和正摇着轮椅进来的许珵,心里不由松弛下来,至少不是在什么虎穴。
她这才看向身边的霍采儿,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由惊喜地道:“采儿?你和望曦一起过来看我了么?”
192、赌约
卓晋捋了把胡子,冷冷地道:“按往年的规格即可,你全权处置。”
“是。”于氏暗暗松了口气,至少这管家权现在仍然稳稳握在自己手里。
她又想起一事,眸光闪了闪,叹气道:“可惜,原本是要给母亲一个惊喜,如今已如梦幻泡影。”
卓晋立即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于氏悠悠地擦拭完嘴角,才又叹息道:“望曦的婚事,被卫国公府婉拒了。”
……
……
对于卓曜和霍采儿的婚事,霍云瑰早已对柴英娘批评过,没想到柴英娘当真倔强如牛,真拉下了脸面让将军府出面来提亲。
霍明佟的下落并未透露给霍家人,所以名义上的霍采儿本是年少失怙,婚事由二姑姑霍云瑰和三叔霍明佑做主即可。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霍云瑰在想办法如何推掉婚事时,她身边的大丫鬟碧尘极为失态地闯了进来,在她耳边述说了一件大事:
裴槿儿突然又疯了!
原来刚刚在讨论卓曜的婚事时,路过的裴槿儿在窗外听到了一切,登时又失去了理智,喊打喊杀地要去秦王府,将那个“横刀夺爱”的霍采儿干掉!
听到这消息,霍云瑰瞬间心灰意冷,同时也下定决心,直接断了和卓家的任何婚姻。
两个不相爱的孩子不可能凑在一起,而裴槿儿总是会因为卓曜的事情而变得情绪失控,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和卓曜成婚!
打发走了将军府的媒人,霍云瑰急匆匆地赶回去和苑。
裴槿儿已经被关在了屋子里,叫喊了一阵也累了很多,可看到霍云瑰进来,登时又恢复了精神,死死地瞪着母亲。
“小姨都已经嫁人了,为什么还轮不到我?为什么那个新来的都可以抢走望曦哥哥,她又算什么东西?”
霍云瑰震惊而痛苦地看着失态的女儿,艰涩地道:“她并不是什么‘东西’,那是你表姐,你大舅舅的女儿……”
“那你之前不是还让我不要轻信她吗?”
霍云瑰喉头一哽,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
裴槿儿冷冷地注视她,忽然凄凉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疼爱的其实是我小姨,其实小姨她才是你女儿吧!从功课到婚事,你对我从未如此上心过!”
“你……”霍云瑰呆住,眼圈儿都红了,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转身出去。
裴槿儿的声音还兀自在后面叫唤:“你从未在意我,你哪里配——”
见霍云瑰失魂落魄地出来了,碧尘赶忙迎上去,“槿儿小姐她……”
“把她关里面,让她静一静。”霍云瑰道,神情有些麻木,“今天的事,不许外传,尤其不许告诉阿浅。”
“……是。”碧尘心里感到为难,更为裴槿儿无比心疼,但只能默默应下。
霍云瑰默默离开了裴槿儿的住处,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外面的小花园里。
“二小姐,您不应该坐在风口里。”背后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霍云瑰转头,仿佛才回过神来,“呵,是穆管事。”
穆宏文款步走到面前来,立在她跟前,低声道:“您应该回屋去了。”
霍云瑰遥望天边,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是我的报应,是我所亏欠的。以为亏欠了一个就要尽力去补偿,到头来,却又亏欠了另一个……”
穆宏文陪着她沉默良久,忽然灵光一闪,“既然大小姐也是知情者,请她去北疆周旋一二,与那人好好谈判一番让他消停下来,如何?”
霍云瑰仍然只是摇头,语气有些笃定:“我自己惹的事,哪里配让大姐为我如此操劳。”
“可是……”
霍云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恼怒地盯着他,“穆管事,你今天说的话太多了!”
穆宏文张了张口,最终默默地点下了头。
二人一前一后走开,待四面重新静了下来,花丛后面探出了霍柔儿的小脑袋。
刚刚二姑母说的是什么呢,什么亏欠、报应的。
她怀揣着好奇,想了想,转头跑去找了自己的父亲。
近来霍明佑在家赋闲,偏卢梦春此时因怀孕而水肿,他便每日里为妻子揉捏按摩以消肿。
听到霍柔儿的话,霍明佑不禁惊奇,“你二姑母真这样说?”
“千真万确。”霍柔儿拍着胸脯,“而且我看到了,槿儿姐姐今天当真是喊打喊杀的冲出去了,若不是穆管事和碧尘,估计都冲去秦王府了。”
霍明佑和卢梦春对视一眼,都不由咋舌。
“有什么事情,偏不能告诉阿浅呢?”卢梦春戳着自己有些变厚了的下巴。
霍明佑面上不动声色地给她按摩完,也同样陷入沉思。
忽然卢梦春道:“咱俩打个赌,如何?”
“……打赌?”霍明佑不太明白妻子突然跳跃的思维。
卢梦春勉强支撑着自己坐直身子,招手让霍柔儿到自己身边来,神秘兮兮地道:“我觉得,这事儿一定和霍采儿的身世脱不了干系,你要不要和我赌?”
霍明佑心中也认定了这一想法,但见妻子这么兴致勃勃,有心逗她,“如此宽泛,该如何打这个赌?”
“那……”卢梦春想了想,“我觉得,这丫头突然回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她面上并不显得十分悲伤,我就赌……赌采儿她爹还活着,而且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霍明佑笑着摇摇头,神情有些黯然,已经死去的人如何还能再活过来?
但见卢梦春的兴致很好,霍明佑不忍心扫她的兴,点头道:“那我自然赌大哥已经去世……嗯,这事也和采儿的身世没有关系。”
“好,一言为定。”卢梦春抬手,“就赌将来柔儿的嫁妆吧,若是我赢了,嫁妆全由你负责,我不过问;若你赢了,她的嫁妆你不得过问,全由我来。”
霍柔儿脸上顿时热了,赶紧走到旁边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哪有爹妈打赌,却用女儿的嫁妆做赌注……怕是脑子有问题!
爹也真是的,明知娘是如此跳脱的性子,还真由着她胡说!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在这一场看似荒谬的赌约之下,最终,他们谁都没有输。
191、比比谁更记仇
【十二点后更新后面五百字】
霍采儿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松开手退后两步,溜达到霍云浅身后。
霍云浅清了清嗓子,“卓夫人,您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柴英娘勉强扶着墙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忽然脸色一变,“有人闯进来了——他点了我的穴,又用了迷烟——”
“你认得那个对你用迷烟的人吗?”霍云浅追问。
柴英娘迟疑地摇头,“我已经许久不回京城了,那人翻窗进来后也没有说话,瞧着应该是个男子……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自己的衣衫,脸上阵红阵白,但看到衣裳没事之后又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许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英居士,你为何要独自住在这种地方?”
柴英娘沉默,显然不愿回答。
霍云浅转头看向许珵,眉梢一挑,“现在才出现,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许珵愣了愣,隐约感觉到霍云浅话语里的怨气,不由无奈一笑,果然孕妇的性情都是多变的。
但他耐心又简洁地道:“方才你出门时,已经有人向我汇报过。”
霍云浅瞪眼,“啊,你监视我?”
许珵“呃”了一声,竟不知怎么接话了。
旁边的许献仪差点没憋住笑,想不到她竟然能亲眼看到七叔如此吃瘪。
霍采儿也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眼睛里满是狡黠。
“好吧,那我向王妃赔不是吧。”许珵在轮椅上一欠身,过去牵霍云浅的手。
霍云浅别扭了一下,还是任他牵了,转头看向柴英娘,皱眉道:“卓夫人,您现在在外面单独住下去,实在太危险了,我们送你回将军府吧。”
“……不去!”柴英娘蓦地惊醒,坚决地摇头反对道,一双眼睛有些渴望地看着霍采儿。
霍云浅顿时想起之前柴英娘强行要给霍采儿和卓曜拉郎配的事,双眉拧得更紧,“那就送你回清水寺。”
“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京城,我要看着望曦成了婚再走。”拿定主意之后,柴英娘更加坚定了,看着霍采儿的目光如盯着志在必得的猎物似的。
霍采儿心里暗暗叫苦,同时把自己的老爹也暗骂了一顿,都怪他惹的事,现在倒连累了她!
“……”
霍云浅和许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想道: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许珵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献仪,你就将你姨母送回建宁侯府吧。”
方才听到许珵二人对柴英娘的称呼,许献仪才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她母妃的姐姐、当年嫁入了大将军府的京城第一美人。
许献仪道了声“是”,过去搀扶柴英娘,柴英娘格外不舍地看着霍采儿,好容易才被她带走了。
店铺这边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霍云浅便跟着许珵一同返回了王府。
回到福熙阁的卧房里,许珵脸色不由沉了下来,立即起身关门,顺带把霍云浅从地上一把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你干什么?还不放开我,这才是大白天呢!喂——”霍云浅惊得连忙又踢又踹,但许珵又抽出手来,将她一把固定住。
许珵手脚麻利地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欺身上去,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王监视你?”
声音严肃,让霍云浅一下怂了,默默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你是在保护我。”
许珵依然板着脸,“刚刚是不是还想逞能,自己去救人?”
霍云浅不敢看他的眼睛,“采儿和献仪都在,我怎么会……”
“嗯?”
“……如果没有这个宝宝,我肯定就去了。”
许珵伸手把她的鼻子一捏,霍云浅赶忙挥手拍打,“别捏别捏,要喘不过气了……你要憋死你儿子啊?”
她手脚乱挥,许珵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将她轻轻环抱住,二人一起靠在床头。
“现在特殊时期,你的店铺只怕不会太平,还非要自己过去亲自监工?”
霍云浅马上抬头反驳:“已经不用监工了,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就差开业了。”
许珵挑眉。
见他脸色又不大好了,霍云浅又立即秒怂,点了点头,“知道了……店铺那边我已经全部交给老柏他们了。”
许珵的手指在她的腰间如拨弦般轻捻,沉默片刻后道:“牛三他们那几个混混,你预备如何处置?”
这才是问到了点子上。
霍云浅笑了笑,“就算他们要烧死的不是卓夫人,我可是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我的店还没有开,就想烧了我的铺头,我是这么善良不记仇的人吗?”
许珵想了想,道:“卓晋其人极为小气,而且他是个当真记仇的人。”
霍采儿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松开手退后两步,溜达到霍云浅身后。
霍云浅清了清嗓子,“卓夫人,您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柴英娘勉强扶着墙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忽然脸色一变,“有人闯进来了——他点了我的穴,又用了迷烟——”
“你认得那个对你用迷烟的人吗?”霍云浅追问。
柴英娘迟疑地摇头,“我已经许久不回京城了,那人翻窗进来后也没有说话,瞧着应该是个男子……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自己的衣衫,脸上阵红阵白,但看到衣裳没事之后又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许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英居士,你为何要独自住在这种地方?”
柴英娘沉默,显然不愿回答。
霍云浅转头看向许珵,眉梢一挑,“现在才出现,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许珵愣了愣,隐约感觉到霍云浅话语里的怨气,不由无奈一笑,果然孕妇的性情都是多变的。
但他耐心又简洁地道:“方才你出门时,已经有人向我汇报过。”
霍云浅瞪眼,“啊,你监视我?”
许珵“呃”了一声,竟不知怎么接话了。
旁边的许献仪差点没憋住笑,想不到她竟然能亲眼看到七叔如此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