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弹琴还是撩人?
看着铜镜里明媚靓丽的人影,玉香眸中带上了泪水。
若是没有那事,她何尝没有机会嫁到一个正经人家、甚至是去当官太太呢?
何苦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霍云浅——凭什么她能占着太子的心,还能嫁给她自己那么喜欢的人?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
玉香再次抬头,看到镜中越发凄惨的人影,苦笑一声,对着镜中妈妈的身影一点头,“好,请妈妈安排吧,我答应去秦王府献艺。”
也不是所有人都请得起她玉香……
既然请了她,就得承受请她的代价!
……
……
献艺定在两天之后,玉香踌躇满志地上了马车,由秦王府的侍卫在前面带路前去王府。
玉香其实早就听说过,瘫痪前的秦王可是整个大景的英雄,也是个风云人物,与已故的王妃林氏更是鹣鲽情深,不知为多少人羡慕。
这样一个美好得仿佛不似真实的人物,怎么就和霍云浅那样的泼妇、恶人扯上了关系呢?
玉香颇为嫌弃地冷笑一声,而且王妃才死了六年,就续弦了一位这样的新妇,还和这种女人如此腻歪……可见秦王也并不如传闻中那么好!
呵,不过是个男人。
虽然想起林霁的事,玉香还有些心里犯怵,可是相比之下,上次霍云浅竟然勾结京兆尹、因为这事将她送进了衙门一趟,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就是想踩着她、拿林霁的事去讨好秦王嘛?
玉香紧紧抱着自己的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且让她看看,到底是谁踩谁吧!
进了王府,玉香轻纱蒙面款款下车,将手中的琴坦然交给侍卫检查过,随后又转给丫鬟抱着,自己施施然随着侍卫进了王府。
她已经在脑海中拟想出了完美的场景,可等到看清眼前的戏台,她才彻底傻了眼。
“这……这是做什么?”玉香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她堂堂风月楼的当红姑娘,竟然要在这露天场地抚琴?简直有辱斯文!
侍卫一躬身,“姑娘琴歌双绝,请出山更是不易,王妃因此特地邀请了不少亲友一同来观,斟酌之后还是这样的场地更能让人欣赏到姑娘的技艺。”
玉香登时傻眼,半天没回过神来。
请了“不少”亲友……这样大的场地,这是要打算请多少人?
“怎么,姑娘难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吗?”侍卫彬彬有礼地道,目光关切的看着她。
可在现在的玉香看来,这关切的目光根本就是火热中带着贪婪,注视着她露在外面的肩背……
玉香羞愤地抬手掩在面前,哑声道:“我……似乎有些着凉了,只怕今天不能好好表演。”
侍卫露出惊讶的神情,想了想道:“属下这就去禀报王妃,若是姑娘病情严重……”
话音未落,玉香马上用力咳嗽了几声。开心
侍卫:“……如果这么严重,那……”
霍云浅的笑声从不远处飘来:“杨峥,看玉香姑娘穿得这么单薄,还不快带她去更衣?哦对了,让唐棋把太子送的药给姑娘送去,听说是治百病的非凡灵药,玉香姑娘一定不会辜负咱们太子的心意吧?”
玉香猛地抬头。
不远处,一道倩影袅袅婷婷地走近,而她手中推着的轮椅上坐着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
玉香险些看呆了。
许祯和许珵的容貌虽有几分相似,但哪里有许珵那股自然而发的威严坚毅?但他眼角眉梢如今都洋溢着淡淡的幸福,让那股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受到冲击,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这样的男人……简直是人间极品!
霍云浅究竟是几世修来的运气!
见她半天都回不过神,霍云浅眸中染上戾气,快走一步挡在了许珵的前面,冷冷地道:“玉香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看不起咱们太子爷送的灵药?”
玉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得按捺下火气,怯怯地道:“小女子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什么灵药,只是身子有些不爽利……”
“那就多穿点衣服啊。”霍云浅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的客人是来听琴,不是来看你的新衣裳的,遮严实点别污染我们要听的音乐好吗?”
玉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但现在人在秦王府,不能不低头,她只得委委屈屈地跟着那名叫杨峥的侍卫长下去更衣。
霍云浅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许珵的轻笑,马上回过头去转而瞪他,“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得不对?”
许珵立即收了笑,严肃地点点头,“丝毫不错。这番打扮,也不知是来弹琴、还是来撩人。”
明明他的语气这么严肃,可霍云浅细细一想,随后又“扑哧”笑了出来,过去摸了一把他的脸,“算你求生欲强。要是敢夸那个狐狸精一句话,今天就……哼。”
许珵顺势握住她的手,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好好,所以这不是没说么?”
“这还差不多。”霍云浅再次哼了一声,眼角瞥到几道身影靠近,立即抬眸看去,却看到了傻在原地的平王夫妇、许献仪和柴嘉鸿。
许珵瞧见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便自己调转轮椅回身。
惊讶只在一瞬,随后许珵镇定自若地向他们打了招呼:“四哥,四嫂,你们来得恁早。”
平王吞了口口水,险些没把这个满面春风的青年和记忆里苦大仇深的弟弟联系起来。
虽然知道成婚那天的病态是伪装出来的,可现在的变化也委实太大了些!
“是、是啊……”平王尴尬地笑道,其实自己根本是被嫌弃来太早了吧!
许珵遥遥一指,“凉棚已经搭好,冰鉴也已备齐,四哥难得来我府上一次,一定让四哥宾至如归。”
平王一家带着柴嘉鸿麻木地随着丫鬟走去那边凉棚入座,过了一阵,平王妃才掩唇笑了出来:“到底是新婚,真是腻歪死人。”
她也伸手往平王脸上捏去,平王不好意思地避开,轻轻往她手背上一拍,“干什么,孩子们都看着……”
难得见丈夫这么窘迫的表情,平王妃悠哉地收了手,心里却跟着偷乐。
而附近的许献仪和柴嘉鸿都不由悄悄红了脸,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却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又各自别开脸。
149、都是太子的人
玉香怒气冲冲地在厢房内坐着,旁边跟着她过来的妆娘小心翼翼地为她补着被汗水淌落的妆容。
一个不小心,妆娘的手一抖,将玉香的眉毛扯了一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玉香突然扬手一巴掌挥到了她脸上!
“啪!”
妆娘跌坐在地,吓得赶紧磕头求饶:“姑娘饶命,婢子不是故意的,求姑娘饶命……”
玉香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收拾铺盖滚,快些!以后在风月楼也不想再看到你!”
妆娘哭着磕头求饶,玉香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旁边的两个丫鬟只得出手将她拖了下去。
看着镜子里有些狰狞的脸孔,玉香又立即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这么好看的脸,怎么能浪费呢?还是让我来为你重新梳妆吧。”
玉香猛地回头,从门口进来了一个容貌妩媚的女子,虽然穿着的是一身丫鬟的服饰,通身的气度却根本不似一个普通的丫鬟!
那“丫鬟”婷婷袅袅地走近玉香的跟前,当真开始动手为她补起妆来。
玉香想要反对,“丫鬟”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肩上,强迫她不要动弹,可那股大力却让玉香吃痛,不由怒道:“你放手——”
“丫鬟”嗤笑一声,有些讽刺地道:“怎么,就凭你这姿色,就想勾|引王爷?”
玉香刚想反驳,可“丫鬟”接下来的话瞬间让她惊恐万分:“好好守着太子爷都不满足吗?”
“你——你是谁?”玉香扭动着要站起来,可那“丫鬟”双手已经把她的下颌固定住,对着镜中的她微微一笑,“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都是太子的人。”
看着镜子里妩媚的脸庞,玉香心里寒意莫名,但惊惧之下忽然生出急智,又笑了起来,“原来太子殿下的胆子也是不小,对自己叔叔的两个女人都不放过!可怜的秦王,头顶绿帽竟然都不知道?”
她身后的人,自然是乔装成丫鬟的秦王府侧妃祁慧儿了!
玉香早先已经打听过,据说霍云浅在过门之前就和这位侧妃有了过节,秦王为了她甚至将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侧妃直接下令禁了足!
所以,才特地换了这身丫鬟的装束偷偷溜出来吧?
听到玉香这番话,祁慧儿瞬间惊住,“你说什么?太子对霍云浅……真的?”
玉香呵呵冷笑,不再言语。
祁慧儿看着她这幅冷傲的模样,不禁有些气恼,“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么?”玉香眯起眼睛,“殿下在你身边时,难道不会向你透露这些?”
祁慧儿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到底城府更深,不一会儿明白了玉香这身敌意究竟从何而来,遂笑道:“姑娘想必是误会我了。我与殿下只是合作关系,我所求的与姑娘所求不同,更对东宫里的位置没有任何觊觎之心。”逸云中文
“……合作?”听她如此一说,玉香睁大眼睛转回头。
祁慧儿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虽然这眼神看起来实在刻意,但到底让玉香的精神放松了许多。
她没来由松了口气,抬手轻轻一撩额前碎发,轻笑道:“侧妃娘娘,方才是我混说了,还请娘娘不要计较。”
“那是自然。”祁慧儿心里冷笑,对这个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女人多了几分鄙夷,可还是照样语气亲热地回应,“姑娘这话说得太过了,哪有什么计较与否呢。”
二人假笑了一番,祁慧儿接着道:“我也这才知道,殿下托付给我照顾的竟然是姑娘。方才看姑娘似乎在外受了委屈,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玉香心中突然惊喜,殿下……竟然托了人照顾她?
这股喜悦冲击而来,玉香看祁慧儿的眼神也变了,瞬间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刚刚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大吐了一通苦水。
“黑箱子……和碗底?”祁慧儿满脸震惊,但随后眼前一亮,“霍云浅这人最会做一些奇怪的玩意儿,说不定又是做的什么机关,万万不可随意毁损——若是里面有暗器,那可是得不偿失!”
“暗器?”玉香更是惊恐,也庆幸刚刚自己在台上并未生出什么毁损器材的念头。
祁慧儿眼珠转了转,轻轻抚了玉香的脸颊,“姑娘这回可是真受了委屈。但霍云浅行事不按常理,王爷也因为林世子的事对你格外憎恨,只怕这次请你来,根本就是鸿门宴。”
“什……”玉香惊得脸色煞白,想起林霁的事,心里直打鼓,“我……娘娘,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祁慧儿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你这次休息可是休息对了。你可知先前引你进王府的是谁?——那可是秦王府侍卫长杨峥,武功高强,却特意来‘照料’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其用心可见一斑!”
想到刚刚那个高大挺拔的侍卫,原本玉香心中还有一丝绮念,这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只能紧紧抓着祁慧儿的衣袖,“可是……林公子的事和我真的没有关系!”
“是是是,的确和你无关。”祁慧儿忙温柔地安抚她,“殿下只想敲山震虎,对付王爷罢了,顺便把觊觎你的人翦除。”
玉香哭得梨花带雨,已经有些口齿不清:“正是……”
“那什么花的花粉,你可还有剩?”祁慧儿突然道,“我要让霍云浅也尝尝利害!”
玉香连连摇头,“我真没有……都是雷公子,是他拿给我,叫我放在扈公子茶水里……但我也放得不多,根本不足以致命啊!”
“可是,为什么要给扈戈放呢?”
玉香想也不想地道:“其实动手动脚的根本是扈公子,所以我气不过……”
祁慧儿盯着她,声音忽然变了:“所以你就毒死了他,却暗示太子嫁祸给林世子,用来对付秦王?”
听到这突然变得熟悉的声音,玉香惊得险些坐到地上,抬头看到祁慧儿眸中的冷光,惊叫道:“你——你到底是谁?”
“祁慧儿”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若要真说易容术,扮成一个你见过的人并不容易,可要扮成你不认识的人,那可真是轻而易举。”
她“唰”地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150、投石问路
(今天的更换来晚了,求谅解)
现在的脸孔,赫然是霍云浅!
玉香真的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接着便晕倒了过去。
霍云浅把脸上别的易容物清理了一下,头也不抬地道:“那边的,已经把这口供写清楚了吗?”
屋里的屏风后面,何尹沣笑嘻嘻地道:“我写得快,差不多快写完了——好叻,这就算都写清楚了!王妃要过目吗?”
霍云浅拍了拍衣裳,“我又不需要看,办案的又不是我——王爷和叶大人在外面听戏听了那么久,也没觉得腻味吗?”
一阵掌声响起。
随后,叶志宜推着秦王的轮椅进了门来,向霍云浅笑着点头示意,“王妃这一招‘投石问路’实在妙得很,想不到她竟真的招了。”
说着,叶志宜便想起,先前因为霍柔儿受伤之事,才逮着机会暂且关押着这女人,可由于并无直接的证据,两个时辰不到便只得按律例无奈放人。
许珵则看着昏倒在地的女人,目光冰冷,但抬起眼睛看向霍云浅时,眸中已是一片温存。
他静静地注视霍云浅,抬手向她招了招,“过来。”
并非命令的语气,让人不讨厌。
霍云浅挑眉,但还是依言走过去,被他轻轻拉住了手。
许珵凝视她的脸孔,衷心地道:“真的,多谢你了。”
若没有霍云浅,虽然还有别的旁敲侧击的办法,可他当真无法如此轻易地撬开玉香的嘴。
“嗯哼,不客气。”霍云浅坦然受了这份感激,又转向叶志宜,“叶大人,玉香的证词只能说明她给扈戈下药,却不是致死量——真正给扈戈下药陷害林世子的,不是玉香。”
叶志宜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可是如果查进扈戈所住的昌武侯府去,只怕早已没有任何证据留下。
忽然,许珵开口道:“只要如今证明了林霁的清白,一切也就够了。剩下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也不能再管更多其他。”
竟然只点到为止?叶志宜不大明白秦王竟然把如此好的机会放跑,抬头看了看霍云浅,但霍云浅若有所思,也向叶志宜轻轻一点头,让他按许珵说的办。
事到如今,叶志宜也只能先把玉香带回去了。
……
……
霍云浅直接推着许珵到了清池边。
客人们早已在玉香被诈时就已经带着各自的“礼物”离开,偌大的王府已经恢复安静,但霍云浅却知道许珵的内心并不平静。
所以她推着他来到了能让他平静的地方。
许珵的目光放空,可抬头见面前竟然是王府的清池,原本涣散的目光一下凝聚,有些怔忡。
“喏,给你一个吃。”
许珵转过头,看到了霍云浅手中递过来的橘子瓣,而她也在往自己嘴里塞着刚刚剥好的橘子,“多补充点维C,对身体好。”
许珵接过,慢慢放进嘴里,一股酸味瞬间弥漫开来,激得他一下清醒过来。起点中文
“好家伙——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许珵只得缴械投降,又从霍云浅手里接了杯茶过来喝了。
霍云浅食指轻点下巴,仰头想了想,“刚刚阿沣给我塞了一个,叫我尝鲜,应该就是原定今天从庄子上送来的其中之一。”
许珵扶额,“今年的,也太酸了些……”
“可你不是喜欢吃酸嘛。”霍云浅不以为意地又掰了一瓣给他。
许珵无奈地笑了笑,可果真还是又接了过去,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品着那酸味。
曾几何时……他和林霓也是如此?
可是林霓不会这样大胆地对他说话,永远客气恭敬,像所有的皇室女眷那样。
许珵垂下头,看着沾了些橘子汁水的手指,忽然道:“有时我觉得,你……和我似乎认识了很久。”
霍云浅正龇牙咧嘴地和那足够酸倒牙的橘子搏斗着,听到这话,表情一僵。
可不是么……只是那段“认识”,实在是太惨痛的经历……
而许珵的声音还在娓娓道来:“你啊,当初为什么就那么傻地追在我身后呢?你到底知道多少事呢?曾经和霍三郎并肩作战时,还觉得你是那么小的姑娘,可是谁会想到,如今你竟会在我身边?”
霍云浅攥着手里的橘子瓣,闭上已经变得温热的眼睛,良久,笑了笑,“或许,上辈子我就是你的枕边人,只不过你死得比我早十几年,我才投胎晚了。”
“……”许珵险些笑了出来,抬头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丫头,为何总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明明只是实话实说。”霍云浅毫不犹豫地又把一瓣橘子塞进了他的嘴里,却逃避地转开了眼睛。
他将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走了多远的路,才终于来到他的身边。
……
……
翌日,上朝照旧,朝堂之上却有两个消息让庆宁帝感到意外。
一条是正阳侯世子毒杀昌武侯小舅子一案,虽然拖了这么久、还赶上换了一任京兆尹,可经过核实,正阳侯世子杀人无切实凭据,被无罪释放。
另一条则热闹了许多:秦王许珵竟请了青楼妓子到王府寻欢作乐,还捎带上了平王,实在有辱风气,应对秦王和平王进行处罚。
前一条,庆宁帝看完了叶志宜的奏折,为内容的简单明朗而暗中点了点头,心道这个京兆尹倒是没选错。
而听到后一条,庆宁帝却觉得有些诡异,外面传闻中的老七不是极为疼爱新妇么,怎么就请妓子到家胡闹了?
还有老四!怎么也跟着去胡闹?又或者,他们二人凑在一起……
庆宁帝脸色瞬间阴沉。
众大臣察言观色,料想皇上果然为此动怒,马上不遗余力开始轮番参起了秦王。
可说来说去,竟是秦王宠新妇无度,听凭王妃霍氏而请妓子上门。
接着批判的内容,还有王妃霍氏占着宁苏铁矿却对大景无所作为,辜负朝廷信任,尽在私底下做些奇怪的东西,配不上“宁苏县主”的名号。
“奇怪的东西?什么奇怪的东西?”庆宁帝心中一动。
木牛和“坦克”都见识过了,这个霍氏难道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而且还在藏私?
151、朝堂之上撒狗粮
太子许祯一个眼神递过去,对面的御史中丞雷涵马上道:“启禀皇上,据悉宁苏县主昨日请了平王和卫国公府的一品诰命凤夫人到王府听曲,随后带着很重的东西各自回府。”
庆宁帝眸光闪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很重的东西么?朕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旁边太中大夫陈文烜上前打了个圆场道:“皇上,孰是孰非,不如请当事人来一问便知。”
庆宁帝颔首,“这个安排甚好,那就着人即刻传秦王——对,只是秦王一人,入宫。”
……
……
又是一夜折腾,霍云浅睡得死沉,而许珵则一如既往早早就醒了。
看着枕边人娇憨红润的睡颜,再想到昨晚的情景,许珵微微笑,喉头有些紧。
或许真如她所说,自己的确憋屈了这么久,还真是一下收不住。
伸出手指在她颊边轻轻一划,睡梦中的人嘴巴咂了咂,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触碰。
许珵嘴角的弧度更大,还想再逗逗她,忽然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而且带上了不一般的节奏。
他静听片刻,随即轻手轻脚地披衣下了床开门出去。
唐棋正站在门外,对于打扰了主子的美梦格外抱歉,但还是飞快地用手语比划了这个紧急的消息。
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让他出现在朝堂了,现在这又是为何事如此在意?
许珵拢了拢衣襟,面无表情地看唐棋“说”完,还是点下了头,“更衣吧,准备进宫。”
……
……
今日的早朝还未散,大家似乎心照不宣的在拖着时间,就为了等待那个被所有人期盼的人出现。
当那骨碌碌的轮椅声传来,所有人齐齐往勤政殿的大门看去,就见到一立一坐的两道人影一同进来了。
唐棋推着轮椅进门,随即跪地行礼,许珵则在轮椅上一俯身,“吾皇万岁万万岁。”
常与皇家打交道的都知道,秦王府这对主仆极为奇特,一个哑一个瘸,简直是互为腿和嘴。
庆宁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忽然感慨地道:“曾经七弟一同位列于此,可如今已经几年不见这样的光景了。”
许珵淡淡一笑,“废人一个,不足为道,如今臣弟只想守着贤妻好好过日子,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众大臣面面相觑,忽然感觉被人喂了一嘴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明明在场的几乎没有未婚啊……
许祯只觉心上被人捅了一刀,恨得牙痒痒,简直想立即把这个小叔叔拖出去暴打一顿!
庆宁帝嘴角抽了抽,没料到许珵竟然这么接话。但好在他很快又想到一事,马上又道:“看来宁苏县主的确旺夫,如此一冲喜,朕瞧着七弟整个人仿佛重生了一般,朕很是欣慰。”
而许祯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立即紧跟着道:“父皇所言极是。听闻七皇叔成婚前已经病重到下不来床,迎亲都没能亲自前往国公府,如今根本看不出来曾经病得那么重过呢。”
这么一说,众大臣也不由对许珵多打量了两眼。
许珵侧头想了想,轻轻一点,“的确是这么个理,所以皇上说得不错,您为臣弟挑的这个妻子的确旺夫——臣弟衷心在此谢过。”
他喜形于色,向庆宁帝一躬身,旁边的唐棋也一同拜下。长沙
许祯被他这话一把膈应回来,顿时在袖中捏紧手指。
没错……他的确恨极了许珵夺妻,可说到底,这桩婚事偏就是他的好父皇赐的!
就连他的母后也为之嘲讽他,一点也不为他这个亲儿子着想!
许祯垂眸,唇边勾起冷笑。
看来,这一定是大景皇家的“优良传统”了……
皇祖母偏疼并非亲生的七叔,对亲生的他的父皇却不假辞色;
他的母后对他也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点也不像亲生母子之间的温存,甚至还比不上舅舅昌武侯一家对他的关怀备至!
“好了,朕让七弟一早进宫,也是要好好敲打你——昨儿那种请妓子过府的丢人事,不可再做。”庆宁帝忽然醒悟险些被许珵给绕进去,赶紧提到了正事。
“皇上教训得极是。”许珵耷拉下脑袋,却也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秦王殿下竟然叹气,该不会是对皇上的教训不服气吧?”御史中丞雷涵早想为太子出气,赶紧开口质问。
许珵摇头,抬眸瞥了他一眼,“雷大人怎会如此质问本王?皇上用心良苦,为臣者自然能够体会,只是……唉,不足为外人道。”
他的样子看起来极为苦恼,但在有心人看来,就是极大的对皇上忤逆的把柄。
雷涵暗自冷笑,还是“诚恳”地道:“王爷此言差矣,既然都已经说皇上如此用心良苦,况且妓子进府损的不仅是秦王府的脸面,也是皇家的脸面,无论如何王爷也该谦虚接受,可不能再任性妄为了。”
他说得兴致勃勃,许珵却默默地看着许祯。
你家主子还是那位玉香姑娘的入幕之宾呢,不知到时候丢脸的是谁?
许祯这时抬起头,对上许珵无辜的眼神,又听到刚刚雷涵所说,也瞬间想到了这一事,尴尬得恨不能把雷涵的嘴缝上。
许珵饶有兴致地看完他们的神情变化,整理了自己思绪,正要继续开口,殿门外忽然有人通报:
“启禀皇上,秦王妃特来请罪,求皇上接见。”
许珵表情一凝,这丫头不是还在睡觉么,怎么也这么一大早起身了?
还有“请罪”,又是请哪门子的罪?
庆宁帝将许珵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不由起了看好戏的心思,点头道:“准她上殿,朕也想知道秦王妃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其余臣子们互觑,没想到这一次大家都齐齐观赏了皇室八卦,如此难得,可千万不能错过!
……
……
其实在许珵起身后,霍云浅便惊醒了。
自从她重生后,或许有前一世都经历在,她每晚并不能很好地安眠。
可很不争气的,自从她嫁入秦王府后,或许是有那个老男人每晚辛苦劳作的原因,她每一晚在他的身边都睡得特别安稳。
相应的,只要许珵不在她的身边,她就没法睡好!
感应到许珵离开,霍云浅也醒了过来,一问丫鬟才知道,许珵竟然一大早被传进宫去了。
霍云浅几乎想也没想,直接让银竹等人过来给她更衣,也赶了过去。
她当然知道这群人让许珵进宫所为何事——正面交锋的时候,可算是到来了。
152、十城联盟
看到那个矮坐在轮椅里的人影,再想起上殿之前听到里面传出的雷涵的质问声,霍云浅心头的火气猛地窜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真实的许珵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护,可这是她所爱的人,她怎么会放任他孤零零的在这儿被敌人们攻击?
霍云浅直接上殿,走到许珵身边拜倒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启禀皇上,让妓子进府的事,是臣妾提起的,王爷只是不想让臣妾失望,拗不过臣妾的祈求才答应的。”
她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许珵,“王爷不需要有任何遗憾:经过此事,妾已知道王爷对妾的心意,只要有这份心意在,妾对于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嗝——又是一口狗粮吃到撑?众臣脸上色彩纷呈。
许珵深深凝视她,虽然知道这番话里演戏的成分更多,可听到她如此深情的告白,他竟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个与众不同的丫头……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身体里莫名的躁动,柔声道:“也是本王考虑不周。要说请罪,应该由我们二人共同向皇上请罪,请求皇上宽恕。”
霍云浅马上接话:“王爷说得不错,你我生死与共,自然连处罚也是要一起受的。”
“咳……”庆宁帝实在有点吃不消了,清了清嗓子,“王妃这话过了,召妓子这事的确过分,那还不至于到生死之间。”
霍云浅抬头,无辜地看着他,“多谢皇上。不过臣妾原本也就是一个比喻,皇上如此宽厚仁慈,想来也是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随意处罚人的。”
一顶高帽子压下来,庆宁帝也的确找不到什么借口真的“处罚”了。
许祯看着如此和谐的二人,心中嫉恨滔天,忍不住要开口,忽然见霍云浅似有若无地向他瞥了一眼,抬手摸了摸耳垂。
这个动作……简直有些勾人!
可还没等许祯荡漾起来,他突然发现,霍云浅的手腕上似乎戴着一条熟悉的手链。
许祯瞬间呆住。
那是他送给玉香的定情信物——难道霍云浅已经知道了他和玉香真正的关系?
她在拿玉香威胁自己这时不要开口?
许祯一迟疑,就错过了开口机会。
早朝将散,众人又观看了这样一出好戏,心情愉悦地准备离去,忽然殿外又是一声急促地通报:
“报——凉州八百里加急!北疆十城结盟谋反,声势浩大!”
十城联盟!联合造反!
霍云浅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往武将堆里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的早朝人员里没有看到三哥霍明佑的身影。
往常哥哥从不缺勤的,难道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当初峒黎献上的十城,她早已看出都是曾经勒瓦的余孽,根本不可能随便任由峒黎送来送去。
只是没想到,这场预料之中的谋反来得好像……也太快了些?
她站起身来,熟练地推着许珵的轮椅退到一边,随后一名传令兵就正好从大门进来,跪拜在了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神色极为疲惫。一品书吧
内侍总管王德海赶紧从这传令兵手中拿过急报,转头飞快地呈给庆宁帝。
庆宁帝飞快地拆开了火漆,阅过上面的内容,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峒黎,就是这样向我大景‘献城’?幸亏我大景的金枝玉叶没有嫁过去,否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说到这儿,他忽然看了一眼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许珵的霍云浅。
难不成这个丫头真是大景的福星?
又是兵不血刃地剿灭勒瓦,又是通过冲喜让大景免了一场和亲之耻;
前者绝非巧合,那么后者莫非真的也是她实在太受幸运眷顾?
庆宁帝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军情,底下的大臣们却一下炸开锅。
“不是说送十城以示结盟的善意吗?怎么现在十座城池竟然自己结盟了,还要造反?”
“北疆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那十座城池又是怎么回事,公然高举反旗?”
“听说那十座城其实也根本不听峒黎人的话,还是以前勒瓦的手下,根本就是被洗脑了的顽固,估计眼下若是派兵,一定是两面不讨好,我大景和北疆的交好就肯定会被这群人挑拨掉的。”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
……
愈演愈烈的吵嚷让庆宁帝险些扯下了自己的头发。
他将那封军情重重拍在御案上,一时间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
“八百里加急中说,这十座城原本也并非归峒黎、而是听命于勒瓦残部。若是这群人不除,对于凉州和开州都是极大的威胁,朕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所有人不由点头,这道理合情合理,原本朝廷对于那十座城池的志在必得,也是为了加强和巩固北部防线。
庆宁帝再次拍案,“朕需要有人带兵前去,好好教教那帮蛮人何为‘臣服’!霍明佑今儿不在么?”
没想到皇帝第一个想到的竟然就是三哥,霍云浅一时也不知该喜该忧,可是她昨天又实在没听到母亲或者二姐说起三哥的事。
有人道:“皇上,卫国公今早已经称病不来。”
“称病?在这个时候称病?”庆宁帝怒极反笑。
许祯突然计上心头,上前一步道:“父皇,根本不用担心带兵人选的问题,这儿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
他这句话和眼神引导,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旁边的秦王府三人组。
庆宁帝的火气这才慢慢降了下来,老七是曾经的“战神”,何况原本就是重在威慑,只要抬出老七去镇压那群反贼,识趣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盯着许珵看,旁边别的大臣心领神会,雷涵马上先开口道:“启禀皇上,微臣斗胆进言,既然卫国公病重,如今能够带兵的年轻将领,也就只有秦王殿下了;
“而且秦王殿下曾经在北疆经营多年,有丰富经验,不如由秦王殿下出山,找到症结所在,一口气翦除隐患。”
庆宁帝深以为然,带了些期盼看向许珵。
153、让我去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霍云浅握着轮椅把手的指节微微用力,心中不免冷笑。
她当真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大景朝廷竟舍得让一个双腿“瘫痪”了的人去解决如此的麻烦事。
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对面站着的武将们,目光落在了一个面色冷肃的老者身上。
这个人她很熟悉——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她怎么会不认得卓大将军?
而且这位大将军当年也曾在北疆经营,在那儿呆的时间可比她家老男人久得多。
于公于私,霍云浅都认为卓继诚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私事上,自然……她还没忘记这老匹夫强行跑到她家要把她和卓曜订婚的事。
当时的那张嘴可真是够损的。
好在还有朝臣和她一样发现了这一点,进言道:“启禀皇上,以秦王如今的状态,毕竟有心无力,微臣觉得卓将军才是更适合的人选,如果由他和卫国公同去,当然是最好不过。”
许祯撇嘴,这番话合情合理,还真是……让许珵逃过一劫!
只要去了北疆,他想办法动动手指,许珵就不会有办法活着回来。
而旁边的卓继诚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经过一番争执,初步定下以卓继诚为首,但剩下副将待进一步商榷。
一下朝,霍云浅急忙推着许珵带着唐棋就往卫国公府赶。
三哥从不会无缘无故缺席早朝,难道是国公府里突然出了什么大事吗?
眼见马车即将到国公府门前,许珵看了一眼满脸写着焦急的霍云浅,低声道:“你先去,我和唐棋随后下来。”
霍云浅嘴唇动了动,许珵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云浅从这笑容里得到了一丝鼓励,用力一点头,也没等马车停稳就直接跳了出去。
许珵:……他刚刚有让她直接跳车吗?这丫头到底是有多等不及?
国公府的路霍云浅闭着眼睛都能走通,这时看到急忙奔走着的下人们,一眼就辨认出她们正往三哥所住的怀苑赶。
当真是三哥出事了?!
霍云浅毫不迟疑地拔腿就往怀苑跑,忽然被人从旁边按住肩膀,当即想也没想就要使用过肩摔。
“别挡我路!”
来人显然有些意外,但这一记过肩摔却没让霍云浅得逞,轻飘飘地就避开了。
霍云浅恼怒地转头,随即转怒为惊喜,一把扑了上去,“大姐!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按住她肩膀的,竟然是出家在太素宫修行的大姐霍云琚!
“好好说话,怎么动不动就要挂到别人身上去呢,猴儿似的。”饶是霍云琚以出家人自居,但看到这个最疼爱的丫头,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霍云浅却管不了那么多,使劲在她怀里蹭着,“上次我去太素宫,你还对我摆脸色呢,现在突然回家来,我简直就像在做梦似的。”
她的年纪与兄姐们相差太大,譬如大姐霍云琚,今年已有四十岁,但多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平和恬淡,仿佛才三十出头似的。
但这份年龄差,总是让霍云浅觉得自己在兄姐们面前低着一辈似的,撒娇起来也毫无障碍。
说起上次,霍云琚的微笑便收了些,淡淡道:“你的一封信,却险些让我当了罪人。”全本
霍云浅讪笑,望了望还在有下人进去的怀苑,“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三哥出事了吗?”
“非也。”霍云琚也跟着看了过去,“弟妹这一胎不稳,昨晚开始便有些不妙,我也是接到消息方才赶到。”
霍云浅心中重重一跳。
三嫂再次怀孕,是和前一世完全不一样的,她也不知道这个意外究竟会如何度过……
不过,如果是三嫂身上出的问题,为什么还会特意惊动大姐回来处理?
她正胡思乱想着,霍云琚眼皮一抬,开口道:“阿瑰,情况如何了?”
霍云浅回神,转头便看到二姐霍云瑰急匆匆地走过来。
见霍云浅在这儿,霍云瑰很是意外,“阿浅,你……哎,我先说春儿的情况。”
她喘了口气,脸色凝重,“果然不出所料,的确是有人下毒。”
霍云浅倒吸一口冷气,霍云琚的脸色如常,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意外,“药可有效?”
“得亏你带来的药。”霍云瑰叹息一声,“孩子好在是保住了,但血流得可不算少,春儿这回可是吃足了苦头。”
她看向旁边立着的霍云浅,“既然你来了,也进去看看你三嫂吧。”
霍云浅点点头,忽然想起许珵还在后面跟着,怎么这时候还没进来?
……
……
放好轮椅,唐棋将许珵背下马车安顿好,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许珵听到那马蹄声已经向着自己渐渐逼近,抬眸看去,原来是方才朝堂上见到的大将军卓继诚。
“想不到这么巧,下了朝,老夫还能在这儿看到王爷。”卓继诚下马走到跟前,呵呵一笑。
许珵在轮椅上一欠身,“其实并不算巧,谁不知道卓老将军和卫国公府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呢。”
卓继诚一捋花白的胡子,“可不是嘛,老夫和老国公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也一直想让两家亲上加亲,结果吧,望曦那孩子到底和霍家三丫头有缘无分啊。”
许珵挑眉,淡淡地道:“若是以前,老将军还可以这么说;但是现在,阿浅已经不仅是霍家三丫头,而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秦王妃。”
这老家伙莫不是因为朝堂的事情对他记恨在心,竟然跑到这儿来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
卓继诚脸色一僵,这小瘸子竟敢还呛回来?
他哼笑一声,“说得不错。其实啊,老夫经营北疆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他们反叛,对于北疆的人情,老夫哪里比得上七八年前还在北疆的王爷?不让王爷出手,实在是屈才了。”
许珵抬起头,漠然地看着他。
“经营”北疆?
这老东西在北疆做的那些事,若是一桩桩和他掰扯清楚,只怕都够卓家灭门四回了。
就如同当初留给他的烂摊子那样……
许珵唇角勾起,转过头看向卫国公府的大门,“让我去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卓老将军,恕不奉陪了!”
他直接驱动轮椅进了卫国公府,留下卓继诚在原地差点气歪了鼻子。
154、两难
一夜抢救,卢梦春却仿佛还在险些失去孩子的噩梦里,紧紧地握着霍明佑的手,脸色苍白地昏睡着。
霍柔儿紧张地站在床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由转头看去,顿时眼泪涌出,飞快地过去扑进霍云浅的怀里。
“小姑姑,我……我好怕……”
慢慢和父母和解之后,霍柔儿对卢梦春的情感虽然仍旧有些复杂,但终究已经能够正视这份母女感情。
看到那殷红的血水和卢梦春惨白的脸,霍柔儿清楚地意识到: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失去了生她养她的母亲!
“不怕,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霍云浅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
霍柔儿还有些很不情愿,但霍云瑰又低声劝了她几句,她还是乖乖地跟着奶娘回去补觉。
三人靠近床沿,霍云浅一眼就看到霍明佑双眼下浓重的乌青,不禁骇然,“三哥,你……”
“怎么……竟把小妹都惊动了?”霍明佑抬头,看到霍云浅时也大感意外,连忙安慰她,“没事,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自己的第二个孩子险些就失去了,竟然还能安慰自己的姐妹……霍云浅眼眶微热,就是这样的缘故,让她永远爱着她的兄姐们!
霍云浅也在床沿坐了下来,故作轻松地摊手道:“被逼无奈上了回早朝,却没有看到三哥,所以一下了朝就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霍明佑喃喃:“上朝?……什么,现在都已经下朝了?”
他脸色变了变,作势就要站起来,霍云瑰赶紧过去扶住他的肩膀,“早已经给你请好了病假,凭你现在又能怎样?别说是去上朝,就是让你去市集买点补品和药,只怕都会搞不清楚方向了!”
霍明佑神思慢慢恢复和聚拢,感激地看向霍云瑰,“二姐,多谢你了。”
“你要感谢的人,是大姐。”霍云瑰把身边的道姑拉了过来,“若不是她正好有那种解药,别说小孩儿,就连大人都保不住了!”
霍明佑又立即向霍云琚鞠躬,“多谢大姐。”
霍云琚有些不自然的侧身避过,沉声道:“我却不知你们竟是如何中的这毒。春儿如今是孕妇,吃穿用应当都是极为小心的,怎么还是着了道?”
霍明佑和霍云瑰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霍云琚蹙眉,冷笑道:“想不到你们二人就是这样管家的。难道出了这种事,还想指望着娘来亲自帮你们处理吗?把……”
一个声音接替了她道:“把怀苑里所有和夫人有接触的东西清理出来,所有接触过夫人的都统统拘起来,挨个儿审问!”
霍云琚侧头,霍云浅目光沉稳冰冷无情,严肃得仿佛官衙里的廷尉。
对面霍明佑和霍云瑰都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昨天忙了一晚上,这时都有些神思混乱。
霍云琚领了霍云瑰一同出去开始处理这事,她一离开,屋内的气氛才算是轻松了些许。
霍明佑夸张地擦了把汗,“简直又回到儿时被大姐督促功课的时候,嗬,后背都要汗湿了。”燃文
霍云浅“扑哧”笑了出来,索性也掏了手帕出来装模作样地给他擦了擦额头,“那我就再告诉你个惊人的消息——北疆十城反叛,皇帝现在正头疼派谁去解决此事。”
“北疆”二字令霍明佑一瞬间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他轻轻将妻子的手指掰开,示意霍云浅跟着他出去再说。
二人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许珵和唐棋在院中,打过照面,许珵原本的调侃之语也在霍明佑的黑眼圈和凝重神情下收起,关切地道:“这是怎么了?”
霍云浅走过去轮椅旁边扶住,俯身向他低低地说了昨晚家里的事。
许珵眉头一皱,向霍明佑点了点头,“看来这孩子必有后福,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借王爷吉言。”霍明佑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回复严肃,“北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先不是被峒黎献上了,如何就结盟反叛了?”
“他们的反叛是必然。”霍云浅道,双臂抱在面前拧起眉毛,“我现在只担心,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峒黎人想趁火打劫。”
许珵抬眸,“怎么说?”
霍云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缓缓道:“兀良哈野心勃勃,能够为了独吞北疆而不惜颜面、临阵脱逃保存实力,这种把戏就算再来一次,他应该也不会脸红和羞愧。
“那十座城池,关乎凉州边防的巩固,可因为那里聚集着勒瓦的残部,原本兀良哈想吃下也并不那么容易。
“可如果我大景费尽辛苦把城池收回,兀良哈突然反戈一击,我大景与峒黎之间的协议并未涉及到任何更详细的协定,他完全可以厚着脸皮继续霸占这十座城池,到时凉州仍然孤立无援,随时会陷入战争的被动之中。”
她不知不觉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所想,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两人都用格外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许珵惊过之后更多的是喜,他知道如今的她格外聪颖,可没想到她的见解会如此令人惊艳。
这就是他如今钟情的小人儿……
许珵心内有些动容,甚至有些感激上苍。
无论是他先后爱过的哪一个女子,都是如此的聪慧和机敏,老天爷……毕竟待他不薄!
霍明佑听完小妹的话,张大嘴巴久久无法回神,被霍云浅轻轻捅了一肘子,才如梦初醒,“这……阿浅,按你如此说,这次北疆十城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反噬的后果也将是难以承担的……到时,是谁去?”
他这才明白,自己缺勤的这天早朝上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
好在很快霍云浅就笑了笑,伸手一指隔壁的方位,“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霍明佑被她的语气逗乐,随后却痴痴地看着那堵阻隔着霍卓两家的墙。
不成功便成仁,这虽是风险极大的挑战,可一旦成功,又将是极大的功劳。
他……为何竟有一试之心?
不仅是因为那颗起意报效大景的心,还有,立功之后为霍家雪耻之心!
155、拖字诀
回家之后,霍云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补觉,进屋直接和衣就躺倒下来。
许珵有些无奈地过去,轻轻在她腰上一拍,“钗环也不卸下,不怕扎着自己么?”
霍云浅哼唧一声,胡乱在头上扒拉了几下将发簪等东西摘下丢在一边。
看着她娇憨的睡颜,许珵眸光暗了暗,喉头蠕动,先将饰物收拾了放回梳妆台上,随后坐在她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唤道:“阿浅?这就睡下了,也不搭理我?”
“嗯……”床上的小人儿嘟哝,“这是大白天的,你控制自己……”
许珵眯了眯眼,原本他还没想过这事儿呢,她却突然提起,倒像是她在撩他。
但白天的确得顾忌些,许珵叹了口气,只能努力压抑自己的冲动,索性坐直了身体看向天花板,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渐渐不平静起来。
凉州边上的十座城池,早在他北伐时就已经向朝廷进言,万不能轻视之,就算是以和平协议交换,也要让它们纳入大景的版图,否则凉州非常容易再起战火,而且孤立无援。
才这么几年的功夫,果然就又起战事,还让军中混入了间谍,险些搭上了霍明佑的一条命。
这是何等的混账行径。
许珵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房间,命唐棋让何飞容速来书房见他。
他离开房间,霍云浅便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已经紧闭的门。
发生了这么多事,纵然她再困倦,也实在睡不着了。
三嫂突然中毒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二姐会知道大姐手里有解药?再者,大姐一直自诩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为了送解药就亲自跑回家——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姐的行事风格啊。
所以,中毒之事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
……
隔壁的书房中,许珵背负双手看着墙上的地图,目光定定地落在凉州的位置上,直到何飞容过来都没有挪动过。
“王爷有何事吩咐?”何飞容站在书桌边,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许珵的目光缓缓收回,却没有马上转过来,轻声道:“皇兄当年,就是在视察开州时出的事,是么?”
何飞容浑身一震。
他当然知道,许珵口中的“皇兄”只有一个,那就是恭孝太子!
先帝明德帝在位时,身体并不算康健,因此恭孝太子许璋时常代父皇在民间出巡,或者直接微服私访探查民情,在民间很有威望。
而就是在一次北巡之时,乔装为百姓的北疆刺客对恭孝太子狠下杀手,最终逼得他坠马落水,最终死在了开州边波涛汹涌的承砀河里,连尸骨都不曾找回来!
如此悲惨壮烈的死法,莫说是一国太子,就算是一个普通百姓都是不该承受的。
即使“没有尸骨”这一点,让很多人都抱着太子未死的微薄希望,但明德帝却因承受不住失去爱子的打击而撒手人寰。
国不可一日无君,彼时还是应王的庆宁帝作为年龄最大的儿子,便登上了帝位,同时继续着寻找皇兄的事业。
庆宁帝甚至宣布,只要能找到恭孝太子,他愿意立即还位给皇兄。梦生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皇位依然稳固,恭孝太子的拥趸们也都渐渐死心,只剩下许珵他们还怀着那几不可见的希望继续寻找着。
何飞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许珵转回身来看着他,平静地道:“我始终坚信,哥哥并没有死,但或许受了重伤、甚至失去记忆,流落在北境。如果我们在开州和凉州这一带都努力地寻找过却无踪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哥哥身在北疆境内!”
他捏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峒黎献上的这十座城池,虽然曾挂在勒瓦的名下,但如今,这却是我们必须拿下的希望。”
何飞容看着他,心中有些动容,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因为羞愧而说不出来。
他竟然怀疑过许珵为了情爱,放弃了这份沉重的仇恨……
他竟有着何等狭隘的目光。
沉默片刻,何飞容还是谨慎地开口道:“听说朝廷这次派出的卓大将军,他虽没有站定哪一派,可到底不是咱们的人……”
他看了许珵一眼,后面的话还是有些犹豫。
许珵笑了笑,“无妨。不到最后那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从容的笑容不禁感染了何飞容,下意识地道:“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许珵望了一眼明亮的窗外,微笑,“只需一个字,‘拖’。”
……
……
用过午膳,霍云浅以关心三嫂卢梦春为由,向许珵提出回国公府一趟。
许珵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虽然咱们这样有商有量的很好,但新婚燕尔,你却总往娘家跑,本王真担心明日自己就出现在各类话本和街头议论里,说本王苛待王妃。”
“美得吧你。”霍云浅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就这情节还敢写进话本子,当那些写手嫌自己命长呢?再说了,这种恰饭的文一定会为了迎合大众而把情节改得连妈都不认得,根本不用担心别人会认出这主人公就是英明神武的王爷您。”
许珵摸了摸鼻尖,怎么感觉这番话明褒实贬,他似乎被这丫头给拐着弯儿骂了?
见他闷不做声,霍云浅放柔了语气,撒娇似的道:“而且我大姐难得回家一趟——她上次回家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们基本上难得见一面,你总得让我去见见她吧?”
要不是为了给他面子,她才不会跑来这儿跟他“商量”,早就撂挑子直接跑路了。
许珵无奈地摆摆手,霍云浅高兴得一下跳起来,扑过去在他脸颊边狠狠亲了一口,“就知道王爷最好啦!”
然后飞快地跑开,留下许珵呆在原位,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轻薄”了?
……
……
报备过行程,霍云浅毫不迟疑地带着银竹和银鸥往国公府赶去。
卢梦春滑胎一事闹出来,身怀有孕的事这下在阖府上下是瞒不住了。
凤夫人严令所有下人注意怀苑的衣食住行,也给卢梦春赏了一尊金菩萨压住霉运。
156、如果不可逃避……
这次回来,霍云浅也很快从二姐霍云瑰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卢梦春性子娇纵了些,加之出身江湖,这么多年行事作风仍旧带着自己的个性,自然就有些下人不满。
其中,一个叫如红的丫鬟已经在怀苑伺候了几年,被卢梦春敲打过几回后,由怨生恨,甚至还生出了痴心妄想,意图攀附上霍明佑、给卢梦春心里添堵。
可霍明佑一则不近女色,二则在外征战或者练兵,在家的时间也就今年多了些,但如红仍旧找不到下手机会。
如红并不是贴身伺候卢梦春的丫鬟,因此最近才知道卢梦春身怀有孕的消息,便心生歹念,用下毒的办法意图伤害卢梦春腹中胎儿。
听完这个解释,霍云浅的表情让霍云瑰有些意外,“阿浅,你……这是什么脸色?”
霍云浅咧开的嘴收回,又搓了搓有点发僵的脸蛋,“就是觉得,智商被侮辱了。”
霍云瑰叹了口气,“可事情也只能到此:方才查到她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在午时前后投缳自尽了。”
“什么?”霍云浅大惊。
这一幕……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曾经怀揣阴谋诡计之人利用了她定苑里的丫鬟银沙,又在银沙暴露时给她做出自杀的假象,实则是其兄为自保而动手杀了人。
这究竟是何等的卧槽?
揉了揉脸,霍云浅又道:“那个毒药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姐手里正好就有解药?”
霍云瑰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究竟是你太孤陋寡闻,还是忘性太大?大姐在太素宫一边修行,一边也师从云霞真人学习各种药物。真人那儿有许多毒药,自然也有解药,我们……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飞鸽传书过去。”
“而且,能确定的是,师父的丹房的确不久之前被盗。”霍云琚的声音从不远处悠悠传来,“正因如此,我才能如此快的确认毒药的类别,带着正确的解药赶回来。”
三姐妹找了一处凉亭坐下,霍云浅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这么说来,这件事甚至和太素宫还有关系?有内鬼?”
霍云琚轻轻一点头,目光平静地遥望远方,“师父的丹房只有两把锁匙,由师父与我各自保管,其余弟子只可远观不可进。但以前也有师兄师姐曾执掌过锁匙,若趁机有复制,也无可奈何。”
霍云浅眉头紧拧,但看到大姐云淡风轻的神情,想了想,摇头一笑,“如果真的是‘无可奈何’,大姐还会这么淡定地坐在这儿吗?”
霍云琚脸上表情一僵,随后飞快地看了霍云瑰一眼。
霍云瑰立即举手,“冤枉!我当真什么都没同阿浅说,而且阿浅那么聪明,哪里需要我说?”
她宠溺地向霍云浅一笑,霍云浅也向大姐得意地翘起嘴角。
霍云琚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也不由露出笑容,“不错,国公府的丫鬟如红,的确有个在太素宫出家的姑母,而这位姑母也正是曾经在我师父手下学过药物的巳静师姐。”
霍云浅微微冷笑,“如此大费周章,只怕大姐的那位师姐也已经命不久矣了吧。”
霍云琚继续抬头望天,“所以……我在等着那封信到来。”
三人都不由看向凉亭外的天空,期待着那只带来消息的信鸽。世纪
……
……
霍明佑来到时,看到的就是三人摆着如此整齐划一姿势的画面,险些笑了出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他走上凉亭,向两位姐姐见了礼,随后被霍云浅剜了一眼,“没良心的,我们在想办法给你媳妇报仇,你竟然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霍明佑失笑,乖乖一拱手,“好好好,是我霍某人唐突了,请秦王妃看在令侄女和侄儿的面子上,这一次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几人都不由笑了起来,就连面色淡漠的霍云琚都轻轻一弯嘴角。
而在霍明佑到来没多久,鸽子也扇着翅膀呼呼飞来了,霍云瑰立即打了个呼哨,鸽子便落在了她的面前,任她取下了其中的信。
霍云琚接过,飞快地扫视了上面的内容,不由松了口气,起身道:“我这就回太素宫去,把她抓来给你们问罪。”
看样子这位巳静阿姨还活得好好的。
“我送你。”霍云瑰连忙起身跟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走到一处僻静角落,霍云琚忽然道:“这毒药是冲着你来的。”
“……何以见得?”霍云瑰惊讶地张大眼睛。
霍云琚凝视她,深邃的眸中如沉沉的湖水,随后低声道:“阿瑰,北疆使团进京,你一定见到了他——难道是被人发现了?”
一个简单的“他”字,分明没有指代,却让霍云瑰脚下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发现了吗?……竟有人发现了吗?”一想到那个可能性,霍云瑰便觉得不寒而栗。
她有些失神,霍云琚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或许也是我多想。只是这次的毒药,所需配备的材料多来自北疆,虽不致死,但却定有人经手此药,难免有人会记得。”
这么一安慰,霍云瑰反而脸色更难看,半晌苦笑着摇摇头,“可我……也并非是我依依不舍,而是他主动到了我的面前,避无可避!”
从戏院登台,到出现在霍云浅的婚宴上,那个人的存在如蛆附骨,似乎轻易就能把他甩掉,可下一瞬,又仿佛重新出现在你面前,带着似乎可以称之为“体贴”的笑容。
霍云瑰不由抬手捂脸,泪水溢出指缝。
真的不可能逃避吗?
她一直想要忘记的过去,为何事到如今又来在她脑海中翻滚?
霍云琚静静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她,等她哭过了,发泄了一通,便将她扶住,淡淡道:“幸而他并不知道,那就是他的孩子……而阿瑰,你也千万记住,你是裴熠南的遗孀,你只有一个女儿,与他则没有丝毫的关系!”
霍云瑰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跟着霍云琚往外走去。
而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一角的花圃里,裴槿儿缓缓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紧紧捂住嘴。
157、太后问责
凉亭里,霍云浅原本想要离开,却见霍明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不由微微一笑,“三哥,有话快说,我还要去看看棠儿呢。”
虽然还有半个多月,棠儿就会嫁到秦王府和她作伴了,但她可不想棠儿的婚事像她这样仓促——好在没有出什么差错。
回家之后,霍云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补觉,进屋直接和衣就躺倒下来。
许珵有些无奈地过去,轻轻在她腰上一拍,“钗环也不卸下,不怕扎着自己么?”
霍云浅哼唧一声,胡乱在头上扒拉了几下将发簪等东西摘下丢在一边。
看着她娇憨的睡颜,许珵眸光暗了暗,喉头蠕动,先将饰物收拾了放回梳妆台上,随后坐在她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唤道:“阿浅?这就睡下了,也不搭理我?”
“嗯……”床上的小人儿嘟哝,“这是大白天的,你控制自己……”
许珵眯了眯眼,原本他还没想过这事儿呢,她却突然提起,倒像是她在撩他。
但白天的确得顾忌些,许珵叹了口气,只能努力压抑自己的冲动,索性坐直了身体看向天花板,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渐渐不平静起来。
凉州边上的十座城池,早在他北伐时就已经向朝廷进言,万不能轻视之,就算是以和平协议交换,也要让它们纳入大景的版图,否则凉州非常容易再起战火,而且孤立无援。
才这么几年的功夫,果然就又起战事,还让军中混入了间谍,险些搭上了霍明佑的一条命。
这是何等的混账行径。
许珵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房间,命唐棋让何飞容速来书房见他。
他离开房间,霍云浅便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已经紧闭的门。
发生了这么多事,纵然她再困倦,也实在睡不着了。
三嫂突然中毒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二姐会知道大姐手里有解药?再者,大姐一直自诩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为了送解药就亲自跑回家——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姐的行事风格啊。
所以,中毒之事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
……
隔壁的书房中,许珵背负双手看着墙上的地图,目光定定地落在凉州的位置上,直到何飞容过来都没有挪动过。
“王爷有何事吩咐?”何飞容站在书桌边,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许珵的目光缓缓收回,却没有马上转过来,轻声道:“皇兄当年,就是在视察开州时出的事,是么?”
何飞容浑身一震。
他当然知道,许珵口中的“皇兄”只有一个,那就是恭孝太子!
先帝明德帝在位时,身体并不算康健,因此恭孝太子许璋时常代父皇在民间出巡,或者直接微服私访探查民情,在民间很有威望。
而就是在一次北巡之时,乔装为百姓的北疆刺客对恭孝太子狠下杀手,最终逼得他坠马落水,最终死在了开州边波涛汹涌的承砀河里,连尸骨都不曾找回来!
如此悲惨壮烈的死法,莫说是一国太子,就算是一个普通百姓都是不该承受的。
即使“没有尸骨”这一点,让很多人都抱着太子未死的微薄希望,但明德帝却因承受不住失去爱子的打击而撒手人寰。
国不可一日无君,彼时还是应王的庆宁帝作为年龄最大的儿子,便登上了帝位,同时继续着寻找皇兄的事业。
庆宁帝甚至宣布,只要能找到恭孝太子,他愿意立即还位给皇兄。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皇位依然稳固,恭孝太子的拥趸们也都渐渐死心,只剩下许珵他们还怀着那几不可见的希望继续寻找着。
何飞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许珵转回身来看着他,平静地道:“我始终坚信,哥哥并没有死,但或许受了重伤、甚至失去记忆,流落在北境。如果我们在开州和凉州这一带都努力地寻找过却无踪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哥哥身在北疆境内!”
他捏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峒黎献上的这十座城池,虽然曾挂在勒瓦的名下,但如今,这却是我们必须拿下的希望。”
何飞容看着他,心中有些动容,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因为羞愧而说不出来。
他竟然怀疑过许珵为了情爱,放弃了这份沉重的仇恨……
他竟有着何等狭隘的目光。
沉默片刻,何飞容还是谨慎地开口道:“听说朝廷这次派出的卓大将军,他虽没有站定哪一派,可到底不是咱们的人……”
他看了许珵一眼,后面的话还是有些犹豫。
许珵笑了笑,“无妨。不到最后那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从容的笑容不禁感染了何飞容,下意识地道:“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许珵望了一眼明亮的窗外,微笑,“只需一个字,‘拖’。”
……
……
用过午膳,霍云浅以关心三嫂卢梦春为由,向许珵提出回国公府一趟。
许珵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虽然咱们这样有商有量的很好,但新婚燕尔,你却总往娘家跑,本王真担心明日自己就出现在各类话本和街头议论里,说本王苛待王妃。”
“美得吧你。”霍云浅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就这情节还敢写进话本子,当那些写手嫌自己命长呢?再说了,这种恰饭的文一定会为了迎合大众而把情节改得连妈都不认得,根本不用担心别人会认出这主人公就是英明神武的王爷您。”
许珵摸了摸鼻尖,怎么感觉这番话明褒实贬,他似乎被这丫头给拐着弯儿骂了?
见他闷不做声,霍云浅放柔了语气,撒娇似的道:“而且我大姐难得回家一趟——她上次回家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们基本上难得见一面,你总得让我去见见她吧?”
要不是为了给他面子,她才不会跑来这儿跟他“商量”,早就撂挑子直接跑路了。
许珵无奈地摆摆手,霍云浅高兴得一下跳起来,扑过去在他脸颊边狠狠亲了一口,“就知道王爷最好啦!”
158、请缨
霍云浅心里没来由一紧。
这话……可是句句都对许珵不利啊。
作为先帝唯二的嫡子之一,许珵的身份原本就已经足够尴尬;而作为过来人的太后竟然如此坦然地说许珵更像先帝——
这是要置她的亲儿子庆宁帝于何地?
霍云浅担忧地看了许珵一眼,心里没来由的对文太后有了丝反感。
这太后若是真的疼爱许珵,为何一次次的在言语中不带脑子,把他推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触到她关切的目光,许珵淡淡一笑,表示不用担心。
他转向文太后,欠身道:“我至今还记得父皇的模样,他在弥留之际仍呼唤着皇兄的名字,在期待着皇兄的消息。或许……在父皇的心里,我们几个兄弟都比不上已故的皇兄罢。”
这回答真是漂亮,霍云浅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同时也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前一世许祯弑父谋逆,随后就着急要把文太后从皇觉寺请回来以正其名,莫非文太后的手中有什么重要的关乎皇位更迭的把柄?
文太后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有内侍来报,说王德海过来了。
文太后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王德海一路滴溜溜小跑着过来,笑吟吟地行了个大礼,“启禀太后,皇上听说秦王携王妃来给您请安,便让小的来长乐宫摆晚膳,好和您几位团聚一番。”
还真不愧是皇帝,这独断专行的性子十足的霸总啊。
虽然腹诽过,可到底人在皇宫没得选择。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庆宁帝便和于皇后以及毓芳公主一同过来了长乐宫。
有了孩子从中调剂,文太后的脸色算是没有刚回来那天那么难看,反而饶有兴致地看毓芳公主和霍云浅在一旁玩闹着。
毓芳公主天真烂漫,难得的是并不像她的同胞哥哥许祯那样惹人讨厌,霍云浅与她竟还能玩得开、聊得来,二人一直在旁边喁喁细语。
真要算起来,霍云浅比起小公主也不过大个六七岁罢了,如今却大出了一辈,霍云浅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
看着她们在一旁玩闹,庆宁帝的目光飞快地从许珵身上掠过,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笑道:“朕前些时日还在和皇后说,七弟这个婚结得可是妙极,宁苏县主是有福之人,这个喜是冲对了。”
许珵也毫不客气地应下:“确是臣弟运气好。”
于皇后的目光不由往霍云浅那边飘去,原本她并不大信什么冲喜之说,可看到许珵如今一天比一天好的气色,她在担忧之余,又不由隐隐生悔。
若是当初她替儿子许祯好好争取一把,这霍家的丫头如今不就是东宫的女主人了?
那她何至于为了东宫正妃之事日夜头疼,还要顾及修补与许祯之间的关系?
很快御膳房的饭菜都摆了上来,众人也都各自入席用餐。
吃过饭之后,文太后神情有些萎靡,庆宁帝立即命霜月姑姑把太后扶下去休息,顺便让于皇后带着霍云浅和毓芳公主也跟过去看看情形。
目送了她们二人离去,庆宁帝收回视线,沉吟道:“北疆的情形,少陵如今可知道么?”17
许珵垂眸,“只知由朝廷定下让卓老将军全权负责此事,除此之外便不知了。”
庆宁帝摇了摇头,“在朕看来,卓继诚到底是年纪大了,这几日提上来的方案朕都看过,简直让朕气得够呛。”
“如何?”许珵斟了杯茶,饮了一口。
庆宁帝摇头,“陈词滥调,只怕等到他人往凉州一去,反而连整个凉州都要被他送出去给北疆人了!”
不知为何,许珵竟在脑海中浮现了那个画面,不禁唇角冷冷一勾。
他饮了一口茶,将心中所想斟酌过,缓缓道:“皇上,不妨以卓将军为主帅,臣为副,一同前去凉州。”
庆宁帝摇着头,“这实在太不……什么?”
他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许珵是在向他主动请缨!
原本期待的情景真的发生了,可庆宁帝仍旧有些不大高兴,甚至有些莫名的烦躁。
而许珵仍在娓娓道来:“臣腿脚不便,不适合为主帅,但以臣为副将,纵然卓将军的决策有误,臣也会立即为其纠正,皇上也就不用担心他胡乱为之了。”
庆宁帝再饮了口茶,终于点了点头,也勉强露出笑容,“如此安排……甚好。”
……
……
回到王府,霍云浅不由抱怨:“每次进宫都和打仗似的,太后当真对我不满,皇后在那笑得跟招财猫似的,也不干活,最后还是只靠我和霜月姑姑伺候。”
“好好,你是当真辛苦了。”许珵将她搂在怀中,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摩挲,“接下来也有你忙的,中馈也在你手里,无论如何我放心多了。”
霍云浅靠着他的肩膀,正考虑着这话,忽然一个激灵起身,险些一头撞到许珵的下巴,“你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你要亲自去北疆?”
她如此强烈的反应让许珵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轻轻点了头。
霍云浅眼眶一红,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嘶声道:“你觉得你还是一个人,可以独来独往毫无牵绊?”
许珵缓缓摇了摇头。
可是在对于找寻哥哥这件事上,他不敢再让霍云浅跟着蹚这趟浑水,这份多年挂在心头的沉重感,他不忍心让她和自己一起背负。
他张了张口,见霍云浅起身准备往外走,赶忙起身将她从背后抱住,“阿浅!——阿浅你听我说,我……有不好说出口的缘故,但我必须走这一趟。……阿浅!”
他好容易把怀里奋力往前冲的小人儿扳了过来面对面,却发现霍云浅已经泪流满面。
看到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许珵心里猛地一震,忽然有些不知道手脚放在哪里,好半天才回过神,笨拙地为她努力擦拭眼泪。
霍云浅拍开他的手,许珵也不恼,坚持为她擦去泪痕。
他背负着他自己的秘密,她又何尝没有背负一个沉重的秘密?
可是霍云浅生气的点在于,她那么努力地让自己身边的人远离那块毒饼,许珵竟然还是无所畏惧地主动迎了上去!
159、同行
何尹沣急匆匆地穿过长廊,找到唐棋的住处,却发现唐棋也在收拾着行李。
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唐棋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要出远门?”
连他的黑脸老爹都出动了,主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是下个月就要当新郎官的人,而且主子还要为他和棠儿主婚呢!
唐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低头继续收拾行李。
何尹沣扶额,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
不知为什么,在得知自己的黑脸老爹也要去之后,他直觉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唐棋很快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见何尹沣还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眉头轻皱,抬手“说”道:为何你不能乐观些,认定我们能尽快解决问题?
“你说得轻巧!”何尹沣抱头。
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么,主子接下来的那个活计可不是人愿意干的。
何尹沣侥幸地抱着一丝希望,向唐棋挥了挥手,转身冲出门外向楼上许珵的书房冲去。
许珵的行囊早已经由唐棋收拾完毕,何尹沣冲进来时,他正在窗前静静地看书。
而原本应该也待在屋里的年轻王妃,这时却不见了踪影。
何尹沣进了门,见许珵气定神闲地抬起头,索性开门见山地道:“这趟差事原本并不需要您去,为什么您非要把它揽在自己身上?”
许珵微微颔首,“怎么了?还没出门呢,就开始挂念你爹了?”
何尹沣差点气笑了,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也不介意被主子占了便宜,严肃地道:“您去,是给人当副手,岂不是处处受人掣肘?而且您如今还未到公布真相的时候,只能始终以残疾的身份示人,如此行动不便,何必为难自己?”
少年的言语之间是真正的关心,但同样的话昨天已经听过了,现在对于许珵而言,心已经刚硬了许多。
许珵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传来了何飞容的声音:“主子,已经可以启程了。”
见何尹沣满脸憋屈,许珵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目光越过他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
这间空了许久的客房,在昨天他们吵过架之后就被霍云浅着人收拾了出来,霍云浅更是连夜把她的东西都搬进了这间客房。
接着从昨晚开始,许珵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身影。
长夜漫漫,许珵竟感到一丝空虚,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也不过独身了五六年,还真像是小别胜新婚,一个晚上没她都不行。
想到这儿,许珵心里有些发苦,转头又对何尹沣低声补了一句:“这些日子,好好听王妃的话照顾好王府。”
何尹沣重重哼了一声,可是又忍不住转头,看着他们决绝离去的背影。
为何……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呢。
许珵下了楼,重新坐上轮椅,才由何飞容推出门外。酷文
马车早已经在王府门外候着,行李也都安置在了后面的车上。
唐棋背着许珵上了车,可一拉开车门,眼前的景象就让许珵又惊又喜。
短短一瞬他便回过了神,随后一头钻进去抱住了才分别了一夜的小人儿。
为何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
“离我远一点……老男人!你今早是不是没有刮胡子?”霍云浅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遂了他的心愿,任他抱住自己。
许珵却不管不顾地仍旧环抱着她,更趁着那张小嘴喋喋不休之时俯身堵了上去。
直到马车启动,许珵才放开了有些气喘吁吁的霍云浅,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点,有些严肃地道:“你又为何跟着去凑热闹?”
霍云浅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就是凑热闹了?你去是办正事儿,我就不能是去办正事儿吗?”
许珵失笑,“你能有什么正事?宁苏县就在京畿,你的铺子眼看也快装修完毕了,你跟着去凉州作甚了?”
霍云浅有些心虚,好在终于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理由,马上挺了挺脊背,“都说北疆的小姐姐格外漂亮,我必须要严防死守,保住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秦王妃之位呀。”
“你……”许珵真是哭笑不得。
他轻轻叹息一声,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沉默一阵后低声道:“若是这一次再失去你,我不会再续弦。”
霍云浅挑眉,正要发作,许珵的声音又继续道:“……可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等到孝期满,只管改嫁去吧。只是……要擦亮些眼睛,莫被一些心怀不轨者骗了。”
霍云浅心里猛地一震!
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一些同样感人的话回应,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低声的埋怨:“这种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不能乱给自己立flag,都是会……应验的。”
许珵笑了笑。
虽然这丫头又开始说他听不懂的东西,但那个辅赖阁,应该就是立誓之类吧。
他再次坚定地道:“本王从不随意立誓,而一旦对人许下诺言,必将全力以赴。”
霍云浅喉咙一哽,后面原本想要插科打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转身埋头在他怀里。
……
……
因为许珵身体的不便,出发时直接全程坐在马车里,直到已经离开京城出发,卓继诚才发现,竟然连霍云浅也一并跟了过来。
他当即有些绷不住了,趁着中途停车休息时厉声责备道:“王妃为何要如此胡闹?这是朝廷公务,并非小孩子过家家,虽然王爷和王妃如今正是新婚燕尔,可也要看清场合!”
旁边的篝火前坐着其余几名同样参与此次招降任务的官员,听到那边似乎吵了起来,他们可不敢去劝架,只能远远地避开、观望着。
霍云浅对于这位比母亲凤夫人年纪还大的老头子从小就没什么好感,当即冷笑一声,不客气地道:“不好意思,让大将军失望了,本王妃这次随队前来,是要帮忙执行王爷的公务的。”
卓继诚哈哈大笑,眼睛里却殊无笑意,“三丫头,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盯着面前越发靓丽精干的年轻女子,卓继诚心里很是恼火,原来之所以踢开他的好孙儿,全是因为抱上了秦王这棵大树!
可惜这个瘸子将来一无是处!
160、忽悠,接着忽悠
霍云浅冷冷地看着他,“敢问卓大将军,你上一次离开北疆,是多少年前?”
卓继诚愣了愣,眸中掠过一丝阴翳,冷笑道:“与你何干?”
霍云浅毫不客气地回瞪他,“关系很大。我家王爷上一次离开北疆,已经是六年前的事;而我从北疆回来,也才两个多月的时间——谁现在对北疆更熟悉,难道还要我再解释一遍给卓大将军听吗?”
卓继诚老脸一热,不由看向旁边一脸作壁上观的许珵,暗暗咬牙。
这夫妻俩好不要脸,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打击他吗?
卓继诚拂袖而去,霍云浅冷笑,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她想怼他已经很久了。
面前的烤架上,翻烤着的兔肉已经冒出浓郁的香气,唐棋切下一小块放到许珵面前,许珵却直接转手递到了霍云浅手里。
霍云浅瞥了他一眼,“这是要示好,还是想和好?”
许珵坦白:“两者都是。”
霍云浅撒上盐,闻了闻,才小口地嚼了起来。
瞧她这幅突然端庄起来的吃相,许珵有些忍俊不禁,想了想道:“你方才问了他,可是你真的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京城的吗?”
“三十六年前。”霍云浅毫不犹豫地道。
而且她还知道,当年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将军还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北疆女子,直接气得卓老夫人撒手人寰。
连带着,卓曜他爹都被这个色老爸误导,招了个小妾回来连生了好几个孩子,也气得卓曜他娘避居寺院不愿回家。
许珵这才真正惊讶了,“这种陈年旧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霍云浅很快吃完了刚刚那块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漫不经心地道:“当然是望曦告诉我的。”
虽然那都是前一世的事情了。
许珵轻笑,点了点头,“看来你们之间感情的确很好。”
“是啊,好得卓老头想强买强卖,把他孙子塞给我呢。”霍云浅没好气地道。
许珵依然只是微笑,想起了那天在清水寺,那个倔强地伸手阻拦他的少年卓曜,以及卓曜崩溃的眼泪。
所以说,他是真的险些就和他的小丫头错过了啊……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许珵亲手切了块兔肉又递给霍云浅,叹息道:“其实并非那么早。三十六年前,他因被人弹劾而不得已回京,可是随后他又去了凉州镇守了六年。”
“也就是说,不论怎么样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霍云浅吹着盘子里的兔肉,“那也是很久之前了,他怎么好意思吹嘘自己对北疆很熟悉?”
“不尽然。”许珵看着噼啪作响的篝火,若有所思,“十八年前他还去过一次……不过,似乎是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
“哟?还这么讲究。”霍云浅自顾自地吃。
对别人家的事这么了如指掌,要么就是太变态,要么就是嘴比脑子快。
忽悠,接着忽悠。
看霍云浅吃得欢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许珵有些哭笑不得,索性也不再赘述,也跟着开始吃兔肉。摘书吧
所有人在许珵和霍云浅的催促下快马加鞭赶路,原本身体不便的秦王都带头吃苦,其余人也不好意思再埋怨。
只逼着卓继诚在暗地里叫苦不迭,早已打好了在对二人弹劾的奏章里写点什么的打算。
但相应的,原本以为要走半个月的路,这次竟然在负重减半和保持颜值的情况下,只用了九天多的时间。
一到达凉州,凉州太守倾力出迎,就连听到秦王驾临的开州太守和都尉花高阳也赶紧扑了过来。
二位太守对本地更熟悉些,简单介绍了如今外面的情况,听得众人直皱眉。
“所以,他们如今既不真正出兵,也不呼应任何一方,更像是想扎根于此?”卓继诚很意外。
许珵面色如常,“我大景,只要地、不要他们的人。”
两个太守对视一眼,都很无奈,回道:“他们占住这块地方,虽然不大,可是握着两个国家或者部落的贸易咽喉。”
话是这么说不错……
许珵摸了摸下巴,他感觉这时候就需要霍云浅说过的,需要一种叫做“头脑风暴”的东西来发散一下。
……
……
凉州的官衙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一次与众不同,霍云浅还带了个武功足够高的拖油瓶。
何飞容既然来了,自然是亲自追随在许珵身侧保障他的安全;而落到她头上,就只有沟通无障碍的唐棋负责安保工作了。
屋里坐得闷了,霍云浅便怂恿唐棋一起出去溜达,唐棋有些犹豫,但霍云浅摆出女主人的命令姿态后,唐棋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大门口,忽然瞧见一个眼熟的大块头领着几个士兵走进来。
打了个照面,大块头愣了一愣,随后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
唐棋惊得合不拢嘴,他当然认得面前这个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开州都尉花高阳,可是……他怎么一上来就冲着王妃如此出言不逊?
“数米是吧?想骗我们开州的粮食是吧?”花高阳想起之前被耍的那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
让他在自己那群蠢钝如猪的手下、还有那些愚民们的面前颜面尽失,实在是罪无可恕!
霍云浅双臂抱在面前,而花高阳也意识到她现在装束和气质的变化,忽然想到什么,转向唐棋道:“唐小哥儿,该不会你……”
他这才想明白,为何那日,“唐棋”也会出现在开州——想必那时候就看上了这丫头,所以哪怕抛下王爷,也要追着女人满世界跑!
唐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然后看了看霍云浅,犹豫着给她打了几个手势。
霍云浅简单了回了一句:这就傻子一个,不用搭理。
一见手势,花高阳更加确信自己刚刚的判断:这臭丫头竟然嫁人了,还嫁给了唐棋。
夫妇之间因为爱得深切,才会把对方的各种习性都了解、都学到手。
“所以呢,花都尉现在是有什么事要指教?”霍云浅笑眯眯地道。
这笑容看得唐棋有些犯怵,总感觉,有人似乎要遭殃了……
161、想老婆想疯了
花高阳嘿嘿冷笑,不先回答她的话,反而看向了唐棋,“唐老弟,如今王爷可是背负重大使命来到凉州,你却带着自己的媳妇在这儿闲逛,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唐棋呆了呆,瞬间脸上涨红。
原来这个蠢货花高阳竟然把王妃当成是他的……
唐棋急忙抬手想要解释,却被霍云浅抬手一拦。
“我怎么感觉——哪儿的醋坛子被打翻了?哎哟……”霍云浅捏着鼻子在面前挥了挥手,“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真是酸呐。”
花高阳被戳中,要是脸皮再厚,这时也忍不住了,险些跳起来,“你这臭丫头说什么呢——”
霍云浅呵呵笑着看他,“不管带不带老婆,可如今老婆已经带来了,说明这事儿已经得到了王爷的首肯,哪里还需要您操什么心呢?”
花高阳陡然想起了两个月前被她用数大米捉弄的往事,心里顿觉不妙,赶紧道:“我……”
“哦我知道了。”霍云浅哪里会给他说话的机会,马上开口把话头接了过去,“看来是可怜的花都尉现在想老婆想疯了,凡是看到别人有老婆了,就会觉得心里很难过,唉,真是可怜啊。”
揭人不揭短!
“你这小丫头片子找打!”花高阳老脸也红了,登时勃然大怒,蒲扇般的大掌向霍云浅脸上猛地扇了过去!
唐棋急得立即要冲上去帮忙!
但霍云浅既然说出了挑衅的话,自然早已有了准备。
她冷冷地看着花高阳的手掌动作,同时身子往前滑了出去,手掌并指为刀向花高阳胸口切过去!
如果不能亲手给人一个教训,那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
“都住手!”
一声断喝,三人都不由急忙收手,不约而同地往台阶上看去。
许珵、卓继诚和两位太守一同出现,都板着面孔。
而看清了花高阳的动作,许珵更是眸中掠过怒色,沉声道:“方才究竟发生何事,何人来给本王一个交代?”
唐棋站出来,有些惭愧地看着他准备开始做手势,却再次被霍云浅抬手打断。
唐棋急得后背冒汗,拼命向霍云浅使眼色。他可不想被王爷知道,自己竟被人误会是王妃的丈夫!
但霍云浅却向他咧嘴一笑,她一向行得端做得正,而且许珵一定信任的是她,这种事有什么要紧?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一定要给花高阳一个教训!
前一世花高阳就垂涎她的美色,在得知许祯对她并无感情后,甚至妄想趁虚而入,只怕在他的心里,那时的她应该是公交车一般的存在吧!
看他们俩竟然还在眉来眼去,花高阳心里嫉恨非常,马上向上拱手道:“启禀王爷,末将只是在教训唐侍卫的这位不懂事的妻子,让她不要在此肆意干扰大老爷们办事。”
唐棋捂脸,都不敢看许珵的脸色了,恨不得立刻拔剑自刎。90文学网
两州太守对视一眼,凉州太守有些迷茫,开州太守却也想捂脸了——花高阳这厮,突然在这儿充什么好汉?
许珵挑眉,看了霍云浅一眼,似笑非笑,“唐棋的媳妇?”
霍云浅无辜地看着他,一摊手,“其实是因为,我和花都尉之间有点陈年旧怨,两个人发生了一点口角,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年旧怨?”卓继诚却嘿嘿怪笑一声。
他早就听明白了这事的缘由,心里真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王妃,原来你在北疆结的是仇啊,莫非这次特意跟来凉州,就是为了把以前的仇家一网打尽?”
霍云浅翻了个白眼,不准备搭理这个死老头。
但花高阳却忽然被许珵的话狠狠一震。
“王妃……王妃?”花高阳怪叫一声,“你就是卫国公府三小姐,你……你就是宁苏县主?”
霍云浅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作为一个色胚,是不应该那么有脑子的,实在少了太多的乐趣。
她没有回答,但是款款走到了许珵的身边,许珵立即握住了她的手,有些责备地看着她,但眸中仍旧溢出淡淡的温柔和关怀。
花高阳只恨不得现在来一个晴天霹雳,直接把他劈死算了!
他怎么会忘呢……王爷成婚的时候,他还特意送了补品过去,他当然知道新一任秦王妃是卫国公府炙手可热的三小姐。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那个炙手可热的三小姐,就是当初那个用数大米的难题刁难和羞辱他的少女?
花高阳欲哭无泪,为了能够调回京城,他煞费苦心寻找补药,就为了以防万一、好让瘫痪多年秦王重振雄风。
结果现在却告诉他,秦王妃就是那个曾经差点被他轻薄过的少女?
“王妃饶命,王爷饶命!”花高阳麻溜地直接跪倒下去,瞬间磕头如倒蒜。
“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太守都说了,当时的王妃是真的才智过人,只是小的太过愚蠢不能理解,这才开罪了王妃娘娘……求娘娘恕罪,饶过小的吧!”
花高阳哀求一阵,见开州太守立在许珵身边一声不吭,赶紧又向他道:“黄大人,看在小的帮您打过好几次仗的份上,您帮帮小的、向王爷求求情吧!”
突然被点名,原本想置身事外的开州太守黄炳邺也只能硬着头皮向许珵道:“王爷,别看这蠢货瞧着不大机灵,可到底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熟悉,将来一定大有用处。
“而且您也和他并肩作战过,知道这人小毛病虽然不断,却从来没有大毛病,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断人建功立业的后路呢?”
这话听得霍云浅好不火大,冷笑一声,“原来在黄大人看来,我竟然只是在咄咄逼人?”
“下官不敢。”黄炳邺的对答从善如流,而且机智地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发散下去。
许珵一直冷着脸孔,而花高阳也抬起头来,满脸希冀和哀求地看着他。
许珵只是在手中轻轻捻着霍云浅的掌心,冷声道:“即便彼时她还未成为本王的王妃,却是同样身怀才华之人,却被人轻待、甚至诬蔑与本王的侍卫有私情——”
他这才看向瑟瑟发抖的花高阳,“三军不可夺帅,大景,不需要这样小肚鸡肠之人为将、为帅。”
162、不妨较量一番
刚一回到驿馆的房间里,霍云浅迫不及待地捧住许珵的脸,对着他“吧唧”一口下去,痛快地大笑:“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踢开他呢,毕竟是以前并肩作战过的人。”
许珵摸着刚刚被攻略的位置,脸上竟然没来由有些发热,赶紧别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以前也没少被他拖后腿过,而且这一次不一定用得上他。”
“哇,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个可怜的工具人。”霍云浅夸张地一扶额头,笑眯眯地戳了戳许珵因为动怒而有些鼓起的脸颊。
瞧着她难得露出的天真烂漫,许珵喉咙又不由一紧,抓住她的手起身往床边走去。
“你……你疯了,这还是白天啊!”霍云浅吓了一跳,可手上传递来的灼热,已经告诉了她男人接下来想做的步骤。
霍云浅脸上红红的,可这么一迟疑间,已经被许珵拽了过去。
许珵低下头贴近她的耳畔,轻轻笑了笑,“既然已经和好,昨天晚上还没做的事,现在且先补上,不然本王一直心神不宁的……”
“这是白天,万一有人来,听到了这一切……”
“那就只能委屈王妃小声些了。”
……
……
一时男人终于餍足,霍云浅累得眼皮直打架,索性趴在了枕头上。
见许珵已经坐起来正看着什么文件,霍云浅嘟哝:“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刚刚吵了半天,都还没拿出结论吗?”
许珵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被她这慵懒的模样所吸引,只好强迫自己缓缓转开眼睛,轻声道:“此事没有那么容易。他们也很狡猾,不愿为他人做嫁衣裳,可是我们又只想要地,不想要人,难免会谈不拢。”
“唔……”霍云浅嘟哝一声,“勒瓦已经亡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投靠仇人峒黎吧?既然如此,把这群人迁往大景内地,让他们脱离游牧生活,和我们一样进行农耕,生活岂不是更有保障。”
许珵忽地眼前一亮,原本的绮思收起,低声道:“王妃对此有何良策?”
“什么都我想么?难道你们不打算动脑子,只想现成的?”霍云浅翻了个身钻回了被子,只留下许珵坐在桌边哭笑不得。
耳边不多时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许珵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何飞容和唐棋都在转角的小会客厅里待着,见许珵过来,何飞容拿出手中的卷宗,压低声音:“这是庚九这些年搜集的讯息中关于这十座城池的。”
许珵点头,接了过来,“帮我转告他,辛苦了。”
何飞容立即道:“为王爷做事,并不辛苦。”
许珵微笑,“无论他们是不是这样想,这句话却是我一定要跟他们说的,以回应众人待我的情分。”
何飞容喉头动了动,点下了头。
卷宗里简明扼要的把凉州外十座城的情况列举了,许珵很快就翻看完成,垂眸沉吟。
而见唐棋一脸好奇,许珵便解释道:“十城各有城主,都是自勒瓦统治时期开始任命管辖,其中为首的是托兰城。
“两个多月前,大景与北疆一战,原托兰城主随着勒瓦族长奥格一同战死,如今的城主是奥格的庶子隆古特,但因为骁勇善战而深得民心,被推举为一城之主。
“这个隆古特也是颇具野心,在奥格和妻妾子女们都被杀之后,以自己仅存的奥格之子的名头,号召其余十城团结起来对抗外敌,因此才有了这样的声势。”90文学网
唐棋连连点头,之前他跟随许珵征战北疆,对于这十城有些了解。
但他忽然想到一事,连忙打了几个手势:十城之中,有一处是大景人居多。
许珵颔首,“你说的是昌津城。届时自然要先从这一城开始拿下——隆古特,呵,不妨较量一番。”
“只要有了办法和突破口,一切都不是问题。”何飞容迅速地把话接了过去,殷切地看着许珵,“关于太子……”
许珵定定地看着何飞容,能让这位一向面冷心冷的大管家突然变得如此狂热,追根究底只有那一个原因。
他点了点头,“你们行动自己小心些,不要被朝廷的人抓住把柄。”
“诺!”何飞容长长呼出一口气,立即转头冲了出去。
唐棋还从未见过何飞容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愣了愣,才向许珵做手势:何总管究竟所谓何事?
许珵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的眸光却不由黯淡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何飞容夫妇不过是看在长兄恭孝太子许璋的份上,才留在秦王府“做事”的。
这一对夫妇二人都身怀绝技,若是放归江湖,此刻只怕早已名扬天下、逍遥自在。
许珵不知道当初的大哥是如何收服了这二人。
他比大哥许璋小了十岁,但从很早之前开始,这两个人就追随在大哥身边,在大哥“下落不明”后,他们也自然而然留在了秦王府。
即是说,如果有朝一日大哥活着回来了,何氏夫妇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转投到大哥身边。
许珵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可笑——毕竟,大哥是那么的疼爱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就算大哥真的活了下来,他究竟是变成了另一幅模样,还是发生了其他怎样的变化?
譬如……他失忆了?
如果到了那一步,他是否应该再把大哥拖入这个无情的政治漩涡?
……
……
霍云浅一觉睡到傍晚,睁开眼,夕阳已经洒满了整个屋子。
屋内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她自己起身下地更衣,心里又把某个老男人狠狠骂了一顿。
这次出行,她没有带自家那三个身手不够看的丫鬟,生怕她们三人再出什么意外。
没想到出了门,却发现唐棋正在门外站着。
见她出来,唐棋立即做了手势:主子让我陪您出去散心。
“他还真是放心。”霍云浅打了个哈欠,摸了摸有些空的肚子,“现在我都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羊,咱们去外面找个地摊吃烤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