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修习体术
“咦,这还真是只鹦鹉,虽然长得丑嘴巴倒是挺巧的。既然祖母不反对,鸢姐儿好好养着也算解闷儿。碧姐儿刚才许是无心之语,你也别往心里去。”
齐文丽性子平和,思及刚才在寺中,齐文碧脱口就是一句:这白毛怪鸟甚是丑陋,带回府里丧气,不如扔掉。
她怕鸢姐儿记了仇,与碧姐儿生了嫌隙,日后再吃亏,因此出言开解。
“无碍,祖母慈悲为怀,已经许了我饲养这鹦鹉,对了我给它起名为雪衣女。”
两人齐赞道:“真是一个好名字,没想到鸢姐儿才读了几日书,就能有这般文气。”
此话过后,三人也都累了,各自闭目养神。
回去的路上,怀中抱着雪衣女,齐文鸢也没心思去看外面风景,只是时不时的在脑海中与雪衣女闲扯几句。
这雪衣女虽然有些话痨,可性子挺对齐文鸢脾气,不遮不掩大大咧咧,还有几分小聪明。
比如,刚才齐文碧恶言相向之时,齐文鸢还没提醒,这雪衣女就叫道:“菩萨心肠,菩萨心肠。”
老祖宗礼佛已久,听着这鸟儿口口声声喊着菩萨心肠,也对它多了几分慈爱。
总不能刚被鹦哥儿夸几句菩萨心肠,转头就把它给丢了吧。
不仅如此,老祖宗转头还训了碧姐儿,让她以后多行慈悲之事,向鸢姐儿学习。
就这样,齐文鸢不发一言,将齐文碧气的脸发青。
雪衣女叽叽喳喳不停,齐文鸢神色不改,默默对它说了一句:“你不用惊惶,我要收留你,便不会轻易抛弃,你不必急着讨好我。”
是的,齐文鸢怎么会看不出雪衣女喋喋不休背后的害怕,它一刻都不停的讲话,为的就是讨齐文鸢开心。
它现今翅膀上有伤,若是齐文鸢抛弃了它,下场要么是被天敌吃掉,要么被顽童捉去戏耍。
身为一只鹦鹉,雪衣女聪明太过,齐文鸢的话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它立刻收住了声,原来它的不安如此明显,可它只是害怕,害怕被抛弃而已。
夜深人静,齐文鸢披衣起身,穿着绣花鞋,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春桃和春杏,喝了她特制的安神茶,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福寿院中地方极大,齐文鸢身为小辈,偏居一隅。此刻夜深人静,她并不怕有生人闯入。
仆人们都睡着了,齐文鸢深呼一口气,望着天上明月,慢慢舒展开身子。
这不是她第一次半夜溜出来,之前有过经验,因此她并不惊惧。
自打在成州,先是被那黑衣人制住,又被无赖闯入闺阁之中。齐文鸢就下定决心,抽出空来要重新修习体术。
只是她是傻儿,身边一直没离过人,想要系统的学习体术,也非易事。
在被齐文碧与丫鬟小满,半拉半拽的将她弄上假山后。齐文鸢才发现修习体术刻不容缓,伤好之后她一定要尽快修习体术。
体术,在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中,一直源远流长,作为修真者齐文鸢当初是不太能看得上体术的。
不过,她的师傅告诉过,如果肉体不够强横,修为再高,在遇到强敌时都是白搭。
冲着师傅这句大白话,齐文鸢才将体术放到心上,她也庆幸当初她没太高傲,将修炼体术的方法牢记在心中。
月光如水,木影摇曳。
上次她练到了行云掌第五招,第十三式,今夜便接着这个练起来吧。
行云掌顾名思义,一招一式宛若行云流水,看起来杀伤力并不大,但在克敌制胜上却是妙法。
齐文鸢一个女郎,学习太凌厉的招式,怕出手时遭人惦记。
一个杀伐果断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异类。
将之前学过的招式走了两遍之后,齐文鸢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她无奈的摇头,这身体果然还是太弱。
凭着这样的身体,她在武学上想成为高手,只能是奢望了。
也罢,好歹她一直养在闺阁之中,能有点儿武艺傍身,关键时刻兴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齐文鸢又开始认真操练起来,她左脚跨出右腿撤回,将身子绷直,一手握拳另一只手平击而出。
在高手面前,她这些估摸着都是花拳绣腿,齐文鸢苦笑一声。
她竟然沦落到了靠这些雕虫小技来防身,等到将娘亲的事儿忙完,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离开齐府。
那柳若棠母女对她十分苛刻,在这齐府之中,她想大展拳脚都是件难事,总不能真等着齐家找个人将她嫁出去吧。
男尊女卑的时代,齐文鸢不想随便找个人就把自己嫁了。道家可以双修,她对于自己的双修伴侣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修行需要天资,所以齐文鸢对未来的夫君,在选择上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俗世所看重的家世,反而是她最不在意的。
“嘿。”将今夜新学的招式连同以前的学的,又走了一遍之后,齐文鸢已然有些气喘。
她的身子实在太弱了,此刻汗水顺着齐文鸢额头滴下,颇有几分有心无力的感觉。
她努力提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心跳平稳下来。
正当她凝声静气之时,雪衣女支棱着翅膀,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
夜露寒冷,雪衣女缩着脖子,默默站在了齐文鸢脚旁。它雪白的羽毛,在夜色中十分醒目,翅膀上的伤则被盖了过去。
此刻无人,齐文鸢不再用精神力传音,直接开口询问:“雪衣女,你怎么来了?”
“主人,你很厉害,对不对?”
雪衣女的声音很怪,让齐文鸢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她揉揉胳膊道:“你人言还是要好好学学,和人类讲话越像越好,虽形似可语调太怪异了。”
“雪衣女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主人,我会努力成为您的助力的。”
雪衣女语气中满是崇拜,它就知道,它的小主子绝非一般人,普通人怎么能当她雪衣女的主人呢。
它昂着小小的脑袋,傲娇的望着齐文鸢。(推荐大家家听首歌,世界因你而美丽。)
第四十六章 传奇药王谷
略觉劳累的齐文鸢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冰凉的地面隔着衣服传过冷气来。
雪衣女待在齐文鸢身边,乖巧的闭上了嘴巴,它还没摸清楚这个小主子的脾气。在不了解主子爱好时,闭嘴是最稳妥的做法。
“雪衣女,你觉得孤单么?”
“孤单?没有,我只是一只凤头鹦鹉。即使之前被族类排斥,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你才会被驱逐。”齐文鸢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圆圆的月亮格外清晰,惹得她思想的情绪泛起波澜,“其实啊,雪衣女,我和你一样,也和她们不一样。可是我会假装,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就假装自己软弱。”
这个话题太深奥,雪衣女不太懂。
此时此刻,荣王府内,秀荷郡主辗转反侧。可无论她如何回转,一颗心飘飘悠悠的,就是睡不着。
她将胳膊压在脑袋下,眼睛盯着浅紫色的帷帐,回忆着白天在菩提寺的所见。
鬼神之说究竟可信与否,空引大师特地嘱告她既来之则安之,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看出了她是穿越的么,可那大师又非神人,怎么能看出。
故弄玄虚,然也空引大师一介高僧,又何必如此呢?
这只是困扰孟秀荷的一小部分事,今日求签时,她随大流求的姻缘,心中想的是那日巧遇的公子。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她抽到了一支中签,签文上四句诗,她只记得镜花水月终成梦,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她与那位公子有缘无分么?
孟秀荷想不通,她对府中姊妹极为轻视的,她们哪怕是求佛,心中惦念的不过是姻缘二字。
似乎在她们看来,能寻个良人,这一辈子就算圆满了。
哪怕那良人纳了妾变了心,只要她们还是嫡妻就可以,这种想法让孟秀荷嗤之以鼻。
事在人为,她要么不嫁,要嫁就要找个当世伟丈夫,这才不虚此生。
繁冗的思绪在脑海中飘荡着,孟秀荷眼前忽然出现了那个站在桃树下,衣袂飘飘的黑衣男子。
想到那男子冷冽清俊的面容,她的脸颊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
这大陈国,生得好的男儿为什么有这么多,孟秀荷轻叹一声。今日在树下见了一面的男子,比上次对她施以援手的男子似乎更强一些。
那树下男子,身披黑色大氅,长着一双仿佛能将人溺毙的黑眸,静若潭水。他只是随意往那儿一站,负手而立,自有一番绝代风华。
孟秀荷在一旁偷窥着,几乎要看痴了,要是在现代,她说什么都要上前留一个美男的联系方式。
她一直偷偷看着,直到那男子离去,想到这里孟秀荷心中更酸楚。
这大陈好男儿比比皆是,为什么她的父王母妃,要将她嫁给一个鳏夫。
那鳏夫,还是一个不通墨水膀大腰圆的粗汉,幸好两人之间的婚事被孟秀荷自己给拆了,不然对她来说绝对是个灾难。
帷帐轻轻飘荡,红烛默默流泪,偶尔迸溅火星噼里啪啦一声轻响。
孟秀荷的眼皮渐渐沉了起来,双手慢慢垂在身侧,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临睡前,她脑海中还浮现着那个霸气黑衣男子面容。
药王谷传人来凤翔了,一夕之间,这个消息在凤翔城内火速传开。
达官贵人们摩肩擦踵,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没早点儿得到这个消息,将药王谷之人迎入府上。
生死人肉白骨,这就是众人对药王谷的评价,当然这六个字可能有些夸张。
可至少证明出天下人对药王谷的信任,当今世上能称上神医的也只有药王谷一派。
据说想入药王谷学医,需经过重重考验,里面学徒想出师也要经历一番严格的检验。
进门难,出门难上难,这也使得药王谷名不虚传,在民间渐渐被神话。
哪怕那宫中御医,在见到药王谷传人之后,也会神情激动的上前讨教。
同行是冤家,这放在药王谷身上简直是笑话,试问当今天下还有哪家医学敢于药王谷争高低。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消息传遍了凤翔,自然也瞒不过齐文鸢的耳朵。
初得这个消息时,她是狂喜,后来冷静下来,才发觉她高兴的太早了。
药王谷是什么身家,她齐府又是什么地方,想让药王谷为她齐府一个不受宠的夫人诊治,真是难如登天。
据说连宫中的嫔妃们想求药王谷之人诊治,都要费一番周折,普通官宦家庭就更难了。
什么?你说通过强权迫使其就范,这真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笑话了。
药王谷之人行踪飘渺,首先你得先找到落脚处,其次,你若要逼迫他就范,还要弄清楚其背后靠山。
自以为背景强硬,不将药王谷放到眼中,那你就错了,这药王谷最大的靠山偏偏就是皇帝。
人生自古谁为死,每个人都会死,每个人都怕死,哪怕皇帝也不例外。
坐拥**三千美人,再看着千里辽阔江山,舍得死的皇帝就更好了。
所以,药王谷与帝王们做了个交易,以无条件为皇帝太后皇后三人诊治为条件,换来自主决定行医与否的自由。
这个条件对皇帝来说当然是太划算了,只要将药王谷纳入羽翼之下,又不用费一兵一卒,便让自己生命获得了保障。
对于药王谷来说,这笔生意做得更划算,皇帝和太后她们深处深宫,这辈子又会生几次攸关性命的大病。
他们只要在一二十年里,出诊个几次,便能保证药王谷不受权贵胁迫,这绝对是笔好交易。
这药王谷出手诊治,简直随性到极点,谁也不知他们的收诊的依据在哪里。
说他们爱财,可有时偏偏搭上各种珍贵药材,不计成本的去救一个不文一名的老百姓。
说他们慈悲为怀仁心圣手,可偏偏这药王谷还不止一次做出了见死不救的事儿。
你若敬他爱他,这药王谷偏生透着一股邪气,你若恨他远他,等到病入膏肓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药王谷。
第四十七章 伪作孤本
有王公贵族花费万金,只为求药王谷出手,有人倾家荡产只为搜集到奇珍异宝,换来药王谷的大夫一张药方。
在药王谷几乎要被神话之际,齐文鸢想让其为莫如雪治病,绝非易事。
随着药王谷传人入京的消息一并传开的,还有他们此次别具一格的治病要求。
这要求说起来像是个笑话,不是像选病人,反倒是像在选才纳宝了。
“凡是有一技可以打动大夫,或者有珍宝可入眼者,皆能让药王谷传人出诊一次。”这就是那条匪夷所思的出诊要求,齐文鸢初听之后就默然了。
药王谷明火执仗的收集宝物行为,整个城的人,竟然无人反对,反而各个心急火燎的开始准备。
自从这个消息传开后,凤翔中熟练琴棋书画的人开始成了香饽饽,黑市中有价无市的珍宝也多了几番。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打动药王谷传人,让其为自己或为亲友医治。
在这种气氛烘托下,凤翔城前所未有的热闹,拥有一技之长的人一下子变得矜贵了。
更有人放言出来,若有人能求来药王谷传人医治名额,愿将女儿下嫁。
乖乖,齐文鸢感慨,这药王谷传人真是难见,想让他为娘亲诊治,恐怕得从长计议。
当齐文鸢在齐府之中宣布,要想办法为娘亲求来神医诊治后,她再次成了府中焦点人物。
大家伙看她的目光透露着浓浓的怜悯,没人觉得她能办到这事儿,凭借齐府根本没可能请来神医的。
有闲言碎语传出,有人讲傻儿就是傻儿,就算恢复了正常,也是个没有掂量的。她一个齐府嫡女,有什么能力求来神医。
齐文碧更是扑哧一笑,难得没来齐文鸢眼前挖苦,只背地里说了句:“我就不该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儿计较,等她失败之后,就会明白自己多蠢了。”
**裸的挖苦几经周转,最后传入了齐文鸢耳中,对此她不解释也不反驳。
她是不是信口雌黄,是不是疯了,等到日后自然会见分晓。这药王谷传人并非等闲之辈,如今之计,最紧要的是想办法拿到求医资格。
琴棋书画这四样,齐文鸢都有涉猎,有信心拿来计压群雄的只有琴棋,她最擅长的当然是箫。
可是,若凭这些换取了求医资格,事后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无论是弹琴还是吹箫,都不是朝夕之功,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儿,能有这么出神入化的技艺。物极必反反为妖,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对她进行怀疑的。
力行低调的齐文鸢,只能放弃这些稳妥的方法,区区小事又怎么能困住她。
那告示之中,不是说还可以献上珍宝么,齐文鸢打算从这一点上入手。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她在现代翻看了那么多珍藏版医书。
齐文鸢就不信,若她伪作弄出孤本医书来,打动不了药王谷传人。
凡是天底下做大夫的,对于医书都是渴求的,这种孤本诱惑,身处医道巅峰的药王谷怎么可能舍得放过。
府中人对齐文鸢行为褒贬她不在意,不过老祖宗这次很给力,为了嘉奖她的孝道,一下子拨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老祖宗的意思是,齐文鸢孝心可嘉,这一百两给她,让她去古董铺里转转,兴许能捡漏呢。
长者赐,不可辞,手里有了银钱,还有出府的借口,齐文鸢开始了她的计划。
从养好伤后,在齐文鸢的要求下,齐府给她请来了夫子,专门教她诗书。
养出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小姐,对于齐府不算好名声。
借这个机会,齐文鸢也终于可以假充下天才,用比常人快了两倍的速度,将写字这项技能顺利Get到。
借着独自在在书房练字的机会,齐文鸢悄悄将《黄帝三部针灸甲乙经》给默写了下来,还制成了书册模样。
还好,珍贵的是书中内容,而非其历史,齐文鸢不用费尽心机将它做成古书样子。
她自信,只要那药王谷传人将此书打开,绝对会震惊。
这本书可是明朝时的名医皇甫谧,通读了《素问》、《灵枢》和《明堂孔穴针灸治要》三本书,分类合编出来的。
齐文鸢在默写时,没有将原书十二卷内容全部写出,只挑了紧要的部分,将其中精髓给默写了一二。
在古代交通极为不便利,医药都靠世家传承的时期,齐文鸢这一本集大家所成的书绝对是惊采绝艳的。
在书的末尾,齐文鸢灵机一动,将作者写成了无名氏。
嘿,希望后世的皇甫谧不要怪她盗窃,若是有缘那皇甫谧兴许还能见到她的手书。
这医书虽仿好了,齐文鸢却不能直接将它拿出来,她需为这书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出处。
将还透着墨香的书藏在书房之中后,齐文鸢亲自向老祖宗请示,要出府一趟,为拜见药王谷传人买见面礼。
老祖宗的目光中有怜惜也有纵容,唯独没有信任,她不认为齐文鸢能够请来神医。
一百两银子,只是为了弥补齐府长久以来对这娘儿俩的亏歉。
这个孩子能有这份孝心,老祖宗已经很满意了,哪怕她没成功,传出孝名来对齐府女儿们也是大有裨益的。
齐文鸢不在意老祖宗的真实想法,在出门之前,她特地见了莫如雪一面,告诉了她自己的决定。
这不是齐文鸢第一次在莫如雪面前承诺要治好她,但这是莫如雪第一次明白,她的女儿是认真的。
她的女儿是真有这份决心,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在为治好她努力。
这么多年了,支撑莫如雪努力活下去的信念,就是照顾好鸢姐儿。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鸢姐儿能够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吾家有女初长成!莫如雪没有说丧气话,她只是强打起精神,细致的为齐文鸢梳了头发。
鸢姐儿的眉目分朗,发黑如墨柔顺的披在肩上,她的眼眸明亮如天上星子。
第四十八章 一朝重生
她的女儿,风姿过人并不愚笨,她的女儿孝敬父母,不比别人差。
莫说是莫如雪了,连云秀看了这一幕,眼里都含上了泪花。
曾经被担忧生存能力的鸢姐儿,有朝一日能为了自己娘亲,去请药王谷传人。
这个小小女郎,不算宽的肩膀,让人怜爱亦让人疼惜。
这种事儿本该让二老爷去做,可他不声不响的,在结发妻子病入膏肓之时,还如往常一样。
或许,二老爷早就抛去了过去的情意,他心里大概只有柳若棠,和她那一双儿女。
夫人很苦,云秀一直明白,可看着眼神晶亮的五小姐,她有一种预感。
或许小姐真的能有办法将药王谷传人请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焉知她家小姐办不到。
毕竟,曾经被众多大夫下定论,要痴傻一辈子的小小姐,如今也恢复清醒了啊。
云秀满怀希望的望着端坐在椅子上的齐文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鸢姐儿历经磨难如今尚能平安,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莫家的血脉,怎么会比旁人差,想起莫将军一家,云秀心酸更胜。
这个世界上,与莫家血脉相连的也只有夫人和小姐了。
当年那么辉煌的将军府,转眼只剩下了孤儿寡女,除了夫人,血脉最近的就是小姐这个外孙女儿了。
若是将军府不倒,鸢姐儿身为将军府的表小姐,那该是多大的荣耀。二老爷定然也不敢如此对夫人,让夫人平白受这么多委屈。
奉命出府,齐文鸢长长舒了口气,她今日可算能名正言顺的出府逛逛了。
出来前齐敬诗打发冬青过来询问,是否需要他来护送,还特地叮嘱若银钱不够可以先定下,而后他来付。
齐文鸢早就准备好了孤本,为了防止露馅儿,当然不能同意齐敬诗偕行。但他不差钱的言行,让齐文鸢对这个贴心的好兄长,好感加倍。
她正担心,今日在街上看中了什么,由于没钱买失之交臂。有了齐敬诗这句话,她就可以大着胆子去挑选了,相信只要没差多少,齐敬诗足可以为她补全。
哎,别怪她连齐敬诗都算计,手中没钱心里发慌,齐文鸢真是穷怕了。
她要是再不想办法赚钱的话,就算能打动药王谷传人,让神医开出了方子,可没钱抓药那不是干瞪眼么。
这种窘况,绝对不是齐文鸢想看到的,所以赚钱也是当前任务。
至于如何赚钱,齐文鸢打算去珍宝街拣下漏子,凭她这么多年来在山上浸淫,对于古董的鉴赏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齐文鸢前脚刚走,齐文碧后脚就在屋中砸起了东西,她正是好玩的年纪,听闻齐文鸢可以出府,便想和她一起出去。
谁知那个傻儿如此不识相,毫不犹豫的把她拒绝了,一分余地都没留。
“可气。”齐文碧一挥手,把桌子上的五彩釉茶杯统统打落在地上,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侍女小心的收拾着这一地狼藉,不敢抬头看齐文碧一眼。
七小姐在府中,一向被评价温柔善良,可只有伺候她的丫鬟才知道,背地里七小姐的脾气有多大。
她对身边的下人也没有怜惜之情,以前小满是齐文碧身边最受宠的丫头,现如今只能做个粗使丫头,在清洗房里洗衣裳。
小满跟了齐文碧这么多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让齐文碧身边的丫头多多少少也寒了心。
当初五小姐和七小姐一起掉下假山,府中也传出过消息,说是七小姐故意将七小姐骗上假山,最后自己不小心跟着摔了下来。
帮助七小姐做这事儿的,不是旁人正是小满,可结果,五小姐恢复了正常,七小姐也受了伤。
这事儿被老祖宗压了下去,五小姐将责任都担在了身上,力保了春桃和春杏,七小姐却连句求情的话都没帮小满讲。
同样是主子,七小姐的行为让大家伙都寒了心。
“你们两个收拾好,就下去吧,我自己安静会儿。”齐文碧冷峭的说,语气说不出犀利,这神态根本不像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侍女低声说了句是,加快了手中动作。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齐文碧才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直盯盯的瞧着雕刻着各种花纹的横梁。
鸟兽虫鱼的纹理,看久了让人眼花缭乱,齐文碧咬牙切齿的握住椅子扶手,恨恨道:“齐文鸢,
哼,这一世,我看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重生这种事儿,活了几十年的齐文碧从来没想过,直到她自己亲身经历。
摔下假山,醒后几天齐文碧脑袋总是乱乱的,许多场景纷杂闪现。
当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十岁那年,齐文碧刚开始是震惊的,确认这不是梦之后,狂喜涌上心头。
虽然和前世有些微差异,比如她和齐文鸢同时摔下了假山。但是能够重来一次,她真的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想起前世,熊熊怒火就在齐文碧心头燃烧,和今世一样,打从看到齐文鸢的第一眼,齐文碧就对她十分憎恨。
并且,她还动了许多手脚,想尽办法去欺负这个傻儿,这傻儿唯唯诺诺的从不敢反抗。
谁料,到后来,齐文碧才知道,原来她们都是自作聪明,被这个傻儿给骗了。
齐文鸢是装傻的!是的,她根本是装傻的,她们这些人才是傻子
齐文鸢将自己伪装的很好,让她们所有人都放下了防线,连在莫如雪去世时,她都没表现出异常来。
会叫的狗不咬人,正当齐文碧和娘亲柳若棠完全不把这个傻子当回事儿后,这个傻子竟在一夕之间恢复了正常。
不止如此,傻儿本就有美貌,哪怕在痴傻时也有人前来提亲。等到恢复正常后,来求娶的人比之前更多。
但傻儿就是傻儿,就在此时,成州忽然有一个无赖子拿着齐文鸢贴身荷包,上府中来嚷着早就与她私定了终生,齐文碧本想着胡乱将这傻儿配出去也算解气。
哪怕她恢复了正常,这贴身荷包的事儿一出,哪怕不嫁那个无赖,她也嫁不了好人家。
第四十九章 齐文碧的前世今生
齐文碧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这傻儿之所以刚不再装傻,是因为她的倚仗回来了。曾被传闻满门尽灭的莫家,在事隔十多年后爆出莫家幼子尚在人世,如今刚好二十岁。
那个无赖根本禁不起查,很快就承认,自己不过是受人指使,前来诋毁五小姐的闺誉。
二十岁的莫玄镜,如利剑出销,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出现就震撼了整个凤翔。
多少英年才俊,在莫玄镜的光芒之下都成了陪衬,他的出现将暗波汹涌的凤翔搅得更乱。
京城中的少女,对突然出现的莫玄镜,都抱着极大的热情,可对于齐文碧来说,他绝对是个噩梦。
莫玄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顶着莫府遗孤的名义,将齐文鸢接出府。
刚刚恢复了正常的齐文鸢毫不犹豫的跟着莫玄镜离开,理由是这么多年来,齐家不仅一直忽略她,还害死了她的娘亲。
直到这时,齐家上下才知道,原来齐文鸢这么多年来不是真傻,只是在装傻。
齐文鸢离开了,可她怨恨的目光,却让齐文碧常常在梦中惊醒。
后来齐文鸢在莫玄镜的帮助下,将过去收集的柳若棠加害主母莫如雪的证据拿了出来,在如山铁证前,柳若棠只能招认。
最后,齐文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娘亲被贬为贱妾,然后处死。
她从嫡女沦为了惹人耻笑的庶女,雪上加霜的是,她定了亲的人家也前来退婚了。
顶着毒妇之女恶名,齐文碧蹉跎了好几年,最后才被许给了一个小有家财的商人。
然而商人重利轻离别,不通半点文墨,对待齐文碧只有一时新鲜,很快就将她抛到了脑后。
那商人又纳了许多美妾,当他让齐文碧回齐府求岳父办事,她连齐府家门都进不去时,这个粗俗不堪的丈夫彻底厌弃了她。
可怜她曾经的官家嫡女,最后竟是被小妾给折磨死的。
直到临死前齐文碧最恨的人不是她那个无用的丈夫,也不是与她百般为难的妾侍,而是意气风发的齐文鸢。
全都是她的错,要不是齐文鸢,她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境地,她的娘亲怎么会惨死。
齐文碧没有反省过,这一切都是她们娘儿俩咎由自取,她只记恨。
凭什么齐文鸢在搬出府后,有莫玄镜做靠山,最后嫁了一位小郡王,出入皆是香车宝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前呼后拥犹如神仙妃子。
可她纵然如此得意,连最后一条生路都没留给她,
齐文碧出嫁后连齐家的门都进不去。因为她嫡亲的姐姐留下话来,齐府有齐文碧便没有齐文鸢。
一句话,硬生生将齐文碧逼上了绝路。
临死前,齐文碧换上鲜红的嫁衣,她愿死后变成厉鬼,与齐文鸢纠缠到底。
可她怎么也没想过,老天还会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
十岁,这一年,齐文鸢刚刚回府,她还是爹娘捧在掌心的宝贝,那些惨痛的事都还没发生。
死之前,齐文碧恨不得扒其骨噬其肉,等到有了重新再来的机会,齐文碧反而变得平静了。
她的娘亲还没有死,齐家还没败落,她的弟弟也没成为浪荡子,一切都还有机会。她一定会,慢慢的清算着齐文鸢做的一切。
为了不打草惊蛇,齐文碧在醒来后尽量像往常一样,没表现出异常来。
她情知,带着前世的仇怨,她见到齐文鸢肯定会控制不了情绪,所以特地等了两天。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重生改变了轨迹,齐文鸢没等莫玄镜出现,就在众人面前恢复了正常。
这让齐文碧一时间有些踟蹰,敌人的变化,让她有些怀疑自己了解的前世,是否可靠。
同时,齐文碧也开始反思自己,她太轻敌了太幼稚了,回想前世,她对齐文鸢做的一切不过是小打小闹。
当众羞辱她,背地里体罚她又有什么用,有朝一日齐文鸢翻身之后,直接毫不留情将她踩到了脚底。
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一场笑话,可惜她当年竟然喜欢通过践踏齐文鸢尊严获得快感。
这一世,她要好好算计,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绝对要让齐文鸢再无翻身能力。
莫玄镜还未出现,齐文鸢的娘亲也奄奄一息,估摸着今年都过不去。
齐文碧冷笑,齐文鸢也有十五岁了,是个出阁的好年纪。只要在莫玄镜出现前,找个人家把齐文鸢嫁了,看她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再听到小满这个名字时,齐文碧厌恶的想把这个丫头直接给发卖出去,为了大局她只能忍住。
前世小满身为她的心腹,在她身边帮她做了许多折腾齐文鸢的事儿,在柳若棠被赐死后。
气急败坏的齐文碧狗急跳墙,指使着小满对齐文鸢下毒,想报了母亲的大仇。
孰料,小满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背地里将齐文碧的计划告诉了齐文鸢,换来了齐文鸢对她过去的原谅。
而齐文碧也因此,留下把柄在齐文鸢手中,被她送到了庄子上。
齐文碧坚信,若不是小满背叛了她,只要齐文鸢死了,她就可以重新得到父亲的庇护,祖母的疼爱。往日里与她交好的姐妹们,也不会与她疏远了。
是的,齐文鸢是个傻子,还是个奸诈的傻子,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重生之事太过蹊跷,齐文碧怕在众人面前露出破绽,这段时间一直极力表现如往昔。
齐文碧反复告诉自己,这辈子,她掌握了先机,一定不能让齐文鸢再踩到了她头上。
呵呵,齐文碧冷笑一声,这傻子不是想请药王谷传人为她那个病秧子娘亲治病么。
她一定会让她的计划落空的,她那病秧子娘亲,还是像前世一样死了比较干净。而且,齐文碧还要想办法撇清娘亲在其中动的手脚。
若是莫如雪被别人害死,齐文鸢没有理由再来找她们娘儿俩复仇了吧,齐文碧阴阴的笑着,面目可怖。
第五十章 一百两就是毛毛雨
凤翔城四四方方,若是从上方俯瞰,房子的坐落犹如星罗棋布。
珍宝街在凤翔也算有名的地方,它地处戏马台,此处整整一条街,卖的都是珍玩玉器或者琴棋书画。
凤翔风气奢靡,珍宝街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就像是后花园。
当街的门面,一年没有个千二百两是根本租不下来的。但是在这里开铺子,可以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越是文雅珍贵的东西,越可能碰上赝品,珍宝街的规矩是买定离手。
无论你地位再高,在这珍宝街中买到了赝品,也只能砸到手里认栽了。
前不久,珍宝街上还流传着,尚书府的王尚书在惠元阁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对魏晋时花瓶,结果后来经人鉴定是假的。
作为古董行中的老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王尚书恼得直接将那一对花瓶给砸了,许多天都不好意思再往珍宝街上来。
齐文鸢手中拿着扇子,头上罩着幕篱,在珍宝街上走着,不一会儿就听了许多有趣的消息。
天天闷在齐府,果然不如出来有趣,单是这珍宝街热闹繁华的样子,就让齐文鸢流连忘返。
算起穿越前加穿越后,她有几十年没逛过街了。
女人骨子里爱逛街的天性,此刻完全爆发,齐文鸢走走停停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摸。
春桃还有两个护卫在齐文鸢身后跟着,小心保护着她的安全,生怕自家小姐被不长眼的路人撞到。
凤翔乃天子脚下,街上人来人往,人人安居乐业没有动乱景象。
银子都在护卫身上,一锭银子足有十两重,齐文鸢可不想带一锭放身上把裙子给压掉。她的荷包里,此刻只装了些散银子。
珍宝街上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女郎并不少见,齐文鸢一袭白衣戴着幕篱,在街上逛着也不打眼。
两旁的店铺里都是精品,齐文鸢随便进了一个文华斋,室内百宝架上搁的东西快晃花了她的眼。
琉璃翡翠应有尽有,风水摆件巧夺天工,入眼全是小件玩意儿,齐文鸢试着问了价钱。
那掌柜的身材圆润,一张嘴巴直说的天花乱坠,将店中的东西夸了一遍,绝口不提价钱,反而夸齐文鸢气质娴雅。
言称与齐文鸢有缘,若是她喜欢哪件摆件,他可以忍痛割爱,给她打个打折扣。
掌柜一副价钱好商量的架势,让齐文鸢绷不住有些想笑,当然她不会相信这掌柜的真与她一见投缘。
君不见,在现代商场里,那些卖衣服可是敢冲着三十的大妈叫小妹妹的人。
卖东西的人,功夫都在这嘴皮子上了。
为了不让掌柜的太失望,齐文鸢随手拿起了一枚流云佩问道:“这方玉佩多少钱?”
“女郎好眼力,这玉佩可是汉朝时的物件儿,当初都是贵人们才能佩带的,这玉佩也只有女郎这等风姿才能配得上。”
掌柜笑得脸上肉都挤在一起,随着他嘴巴蠕动一起抖着,左手一捞拿过一把算盘。
齐文鸢眼角直抽,将玉佩小心放下,汉朝的物件儿贵人佩戴过。
先不说这玉佩十有八九是假的,若是真的话,岂不是死人用过的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
这也怪齐文鸢气质太过突出,让掌柜的误把她当成了有钱人家的小姐。
等掌柜的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通,然后笑眯眯的报出:“嘿,这流云佩原价一千两,小的与姑娘有缘,直接给你打个八折,只要八百两就可以将它带走。”
八百两,齐文鸢倒抽了口凉气,这物价真真叫人吐血了。
这掌柜可真是漫天要价,幸好她对这玉佩不感兴趣,不然把她卖了估计也换不来八百两。
普通人家一年用度也不过十两银子,这方看似不起眼的玉佩,竟然敢卖八百两。
齐文鸢突然庆幸她一直手很稳,要是刚才不小心手滑了,她恐怕要被扣在这里,让下人去筹钱了。
“谢谢,我再看看,这枚玉佩花纹不甚欢喜。”
齐文鸢客客气气的与掌柜道别,带着春桃和护卫离开,神色一如平常。
那掌柜从头到尾都没看出齐文鸢压根儿没那个银子,反而有些遗憾,今日这笔大生意没做成。
出了门后,齐文鸢有些纠结,这一排店铺,估摸着东西的价钱也差不多。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她这一百两能买点啥,哪怕是塞牙缝不够。
这些天,由于药王谷传人的缘故,各种赏玩价钱那是蹭蹭的往上蹿。
她这一百两,放在平民百姓家里还算话,可揣到珍宝街来,就成了个笑话了。
“百味书居,这里不错,春桃跟上,我们去书店里看看。”
“是。”春桃跟上,小姐神色平静,可她已经开始着急了。
五小姐早在府中放出话来,要求药王谷传人为夫人诊治,府中人都把这当做笑话讲。
老祖宗拨了一百两银子来,春桃原以为有了这笔巨款,小姐兴许能够心想事成。
可今日跟着小姐出来一趟,她才发现,一百两在珍宝街什么都买不上。她们还听说了,有人一掷万金,买了一架精美绝伦的屏风送到了药王谷传人面前。
一百两和一万两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百味书居能人并不多,一看到那么多蓝色线装书籍,齐文鸢心身愉悦。
她最喜欢的事儿就是捧一本线装书,沏一杯香茗,然后悠闲度过一日时光。
书居前挑着一个长幡,上面绣着不二价三字。
掌柜的是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人,他此刻正捧着书坐在桌子前慢慢品读,客人来了头也不抬。
齐文鸢暗暗赞许,这才是文人的风骨,读书人做起买卖来也是文绉绉的。
他既不夸赞自己书也多珍贵,也不对客人献媚,爱来来爱买买,就是这么随意。
比起刚才在文华斋遇上的热情掌柜,齐文鸢对着分外冷淡的掌柜,反而印象更好些。
书架上是上好的红木,书册整整齐齐的在书架上摆放着,每册书前都有一枚木质书签,上面写着书名以及刊出年月。
第五十一章 玉石缘
齐文鸢在左挑右选,拿了本《古越堂记》又挑了两本史书一本《大陈风土》一共四本书。
将书递到护卫手中后,齐文鸢又随便转了转。
确认没漏下感兴趣的书后,她才到依旧沉迷于书中的掌柜桌前结账:“先生,买书,一共四本。”
“哦。”那中年书生哦一声,没投抬头,“稍等下,让我把这行字看完。”
齐文鸢也不催促,静待书生将书看完,接着他瞟了一眼放在桌上四本书言简意赅的说:“四本书,一共三十两银子。”
“好贵。”春桃轻呼道,往日一本书也不过几百文,怎么这薄薄四本书敢卖三十两银子。
那中年书生这才抬头,从鼻子挤出一声冷哼来:“朽木。”
文人风骨向来古怪,齐文鸢示意护卫结账,将四本书收好,然后往门外走。
春桃出去之后,有些委屈的抱怨道:“小姐,那掌柜的对我们爱理不理,书还卖得贵,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买。”
春桃气鼓鼓的样子,让齐文鸢哑然失笑。
不过丫头受了委屈,她这做小姐的不安抚下怎么行:“这百味书居中的书籍大都有不俗来历,或者是孤本。一本绝版的书千金不换,三十两买了四本很便宜了。你这丫头,那书生不过说一声朽木,莫再生气了。恐怕我们这些俗人,在掌柜眼中,都是蠢物。”
齐文鸢几句说笑,让春桃心态平和下来。
只剩下七十两,齐文鸢也没了进店逛的心情,只能看不能买,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儿。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城管,在珍宝街上,摆着许多小地摊儿。
这些地摊不像店铺那样,各有专攻,一个摊上摆的跟杂货铺似的有吊坠玉饰还混杂着几本书。
店外摆摊的都是小打小闹,价格低廉,出现真货的可能性十分微小。
里面有许多粗制滥造的仿品,也就能供手头有几个闲钱的小老百姓买回去过过瘾。
齐文鸢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逛着,也不嫌烦。顺手又买了几本书,不过外面的书贵的也不足一两银子。
这让春桃忍不住嘀咕:“刚才我们就不该在那书居里买,外面三十两能买三十本了。”
齐文鸢抿嘴一笑,也不去反驳,春桃一个丫鬟字都不识几个,想让她明白书的价值所在太难了。
这些地摊虽然简陋,可不乏王公贵族前来问津,因为这些人货源甚广,可能真会弄来一两件珍品。要是花小钱淘到一件真宝贝,以后说出去也是佳话。
小贩一个个舌灿莲花,将面前摆的的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齐文鸢并没表现出太大兴趣。
直到她走到了一个瘸腿道人面前,才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那道人倒也古怪。
头发乱糟糟的怀里抱着一把剑,有客人来了也不睁眼,袖子油腻腻的发亮。
吸引齐文鸢目光的,不是这道人那一身看不出原来花纹的道袍,而是他摊上一块灰扑扑的玉石。
那玉石是灰褐色的,上面纹理斑杂卖相极丑,就算二两银子买一块玉佩也要比它好看上许多。
只是,在看到这玉石的第一眼,齐文鸢就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当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玉石握在掌心时,一阵久违的暖流从手心淌出,让她差点惊叫出声。
她此刻的心情绝对能用震惊来形容,这玉石,竟让她生出当初修炼时吞吐日月精华时的错觉。
难不成这个小东西,真内含奥妙。
在现代时,齐文鸢是听过的,古时的修真者可以通过吸收玉石中的灵气进行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
可惜在现代,大部分玉石都不含能量,所以通过玉石修炼成了传说。
怀着紧张之情,齐文鸢深呼一口气,用极恭敬的语气问:“道长,这玉石如何卖。”
那邋遢道人被齐文鸢一喊,似是一惊打个机灵,伸着懒腰极怠慢的说:“我这玉石啊,你说它价值连城,它就价值连城,你说它一文不值它就一文不值。”
春桃跟在齐文鸢后面,轻轻扯扯她衣角:“小姐,这玉石不是什么好材质,别被坑了。”
那道长斜睨了春桃一眼,悠然道:“姑娘若是不想买,且莫挡了老道的生意。”
春桃心一揪,刚才老道只是瞟了她一眼,她胸口好像被石头堵了下一样,沉了那么一瞬。
“道长请开价吧,我买。”
“嘿,老道改变主意了,这玉石嘛,我不卖钱了。我要看相投缘了就送,不投缘千金不卖。”
“大胆。”春桃气的脸通红,邋遢道人故弄玄虚,一块灰扑扑的玉石,他还说千金不卖。
胡诌一通后,还要给小姐看相后才卖,明显是在戏耍小姐。
“春桃,你莫多言。”
齐文鸢不羞不怒,将幕篱掀开,露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来,她眸光微闪犹如一泓清泉。
在白色薄纱的映衬下,齐文鸢黑色长发更显飘逸。
她定定望着邋遢道人,神态庄重,一丝轻视之意都没有。
那道人本是随口一说,对这个带着丫鬟的女郎并不抱多大希望。等他仔细打量了齐文鸢一番后,神情难得的严肃起来。
没人发现,在齐文鸢幕篱掀开的瞬间,刚好有一个公子哥转头看向她们,目光中流露出惊艳之色。
世上具有仙根的人,十万数里也难有一个,这女郎竟然刚好就是那万中无一。
他收敛起漫不经心的样子,郑重的冲着齐文鸢点了点头;“女郎面相华贵,以后当有大机缘,这块玉石老道今日就送给你。”
“多谢道长,只是您还是开个价吧。”
春桃有些不满,她不懂小姐为何要与这道人搭话。这道长分明就是个登徒子,借一块破石头窥探小姐美色而已。
小姐自正常后,一直表现的很聪明,今天怎么就被骗了。春桃兀自心急,又不敢违抗齐文鸢的命令。
“哈哈,金也好,银也好,金也无用,银也无用。这块玉石,老道就送给小友了,小友无须多言。”
齐文鸢不再推辞,将玉石小心装在荷包之中,紧紧按在身上生怕掉落,然后才起身告辞。
第五十二章 另类的英雄救美
她与春桃几人刚转身,那道人便将铺在地上的包袱一抖,把所有东西都聚在一起,简单一扎甩在肩上晃悠悠的离开了。
他边走边唱:“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邋遢道人声音粗犷,这歌谣又通俗易懂,惹得许多人侧目。
待齐文鸢回头看时,那邋遢道人只剩下一个背影,她口中喃喃重复:“世人都晓神仙好,世人都晓神仙好。”
春桃看自家小姐被那邋遢道人一番胡说,引得有些魔怔,也不过尊卑急急提醒道:“小姐,那道人张嘴便是是胡言,您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两个护卫也颇为担忧,一个年长些的劝齐文鸢:“小姐,您甚少出府,对这些江湖人不太了解。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故弄虚玄,设套让人往里钻。您若是信了他,转天他就会让您花钱免灾。”
另一个护卫补充:“是啊,小姐,您可千万别被这癫道人给糊弄了。就他这样子,三餐尚且不济,怎么可能跟神仙沾上边。”
三人一句接着一句,齐文鸢回过神来,不觉有些好笑,要是这三人知道她才是根正苗红的修仙人,会不会吓得一言不发。
“好了,今日要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我们再走走便回府吧。”
春桃显然很惊讶,她大张着樱桃小口反问:“就买这些么,小姐,不好好再看看。”
“这些足够了。”
小姐一定是又犯糊涂了,春桃蹙起眉头。这下府中人一定会笑话小姐的,药王谷的传人怎么可能会被这些破书烂石头打动。
若是春桃知道齐文鸢没打算把这些东西都带去,要给药王谷的只有一本书,她肯定不会怀疑自家小姐糊涂了,而是直接判定她再次疯了。
得到玉石之后,齐文鸢心中喜悦,脚步也轻快起来。
太过放松的下场就是,她未察觉到,远处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早就关注到了她。
那男子涂脂擦粉,模样打扮的颇为俊俏,只是眼神飘忽不定,透着一股邪气。
他身边点头哈腰的站着几个奴才,眼见自家公子已被那女郎勾得魂不守舍,他贼兮兮的建议到:“少爷,您看上那戴幕篱的女子了,要不让小的们去打听下是哪家的,若是门庭低的话直接抬回府。”
那少爷将手中折扇,往这奴才脑袋上一敲:“你这厮,本少爷向来怜香惜玉,何时做过这种唐突佳人的事儿。”
那奴才连连低头,躲都不敢躲讨饶到:“少爷饶命,小子愚笨,小子愚笨。风少玉树临风,只要勾勾手指那女郎还不是手到擒来。”
风定波眼神歇睨:“算你这个奴才会说话,去,你去找一个乞丐来,给他些碎银子,让他去将那女郎的钱袋给偷了。”
“是,是。不过,少爷我们要那女郎钱袋作甚。”
风定波懒得和这蠢奴才计较,一脚踢到他屁股上呵斥道:“去你的,大爷我要英雄救美,敢把这事儿办砸了,小心你的狗头。”
“奴才一定将少爷交代的事儿办好。”那点头哈腰的奴才快步跑到一旁,找了一个看起来手脚伶俐的小乞儿,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塞给了他一块碎银子。
那乞儿本来守着碗,懒洋洋的等着路人施舍,在拿到银子后,生怕人看到一把揣到怀里。
乞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抹了把脸,嘿嘿一笑目光瞥向了刚才那人给自己指的小姐。
不就是偷一个钱袋子么,这些公子哥儿还真奇怪,为了哄美人开心,连这种招数都想出来了。
不过,做这么一会,能顶上他乞讨许多天了,乞儿也不管脚旁的碗,拔腿就往那戴着幕篱的小姐身旁窜去。
这乞儿平日里讨不到钱时,少不得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所以偷起钱袋来倒是轻车熟路。
齐文鸢慢悠悠的走着,春桃和两个护卫一旁看着,那乞儿佯装讨钱,等到两个护卫去驱逐他时。他反而像条泥鳅,滑到了齐文鸢的腰旁,手指中夹的刀片轻轻一割,把齐文鸢的钱袋给弄到了手中。
众目睽睽之下,齐文鸢没办法伸手去捉乞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得手。
“你们先别管我,快去那小偷抓住,钱袋里我刚买的玉石一定要追回来。”
齐文鸢语气有些烦躁,两个护卫犹豫了下将书往地上一放,拔腿就追了过去。
可那乞儿虽然不会武艺,可逃跑的速度真如小蛇一般,灵活迅捷。
他一路跑着,踩到了许多摆在地上的东西,原本就热闹的市集,一时间骂声四起
。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并无人出手帮齐文鸢拦下那乞儿。
荷包中的碎银子齐文鸢一点儿也不在意,可那块玉石,是她如何也不愿放弃的。
在两个护卫去追小偷的时候,她脑海中反复回忆着乞儿的面容,她的打算是极好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那乞儿一直留在凤翔,她总有机会寻到他。
风定波学过几招花拳绣腿,那乞儿本是胡乱冲撞着,他手持折扇潇洒一栏,一下子将乞儿手臂反剪压到了身前。
旁人见了这一幕,不由拍手叫好,风定波亦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那乞儿甚是聪颖,刚被风定波捉住便哀声求饶:“少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钱袋呢?”
“在这里。”乞儿拱手将钱袋送出,风定波嫌恶的将脏兮兮的乞儿丢给了下人,亲自拿着白衣女郎的钱袋朝她走去。
两人之间大概隔了几十米的距离,靠着非凡的视力,齐文鸢将那打扮略显浮华的公子哥出手时场景,看的一清二楚。
隐隐的,她觉得那乞儿的表现不太对劲,这公子哥的功夫并不见多好,为何他一伸手那乞儿就束手就擒。
第五十三章 疑点重重的“恩人”
这只是其一,第二个疑点在于,乞儿被抓时看似惧怕,眼底却一片坦然好似早有准备,连求饶也像在走过场。
若是让齐文鸢下个评价的话,从乞儿莫名前来偷她钱袋,到这公子擒贼,怎么看都像是一出戏。
不知自己已被佳人识破的风定波,手中拿着钱袋,走到只一眼就跑到他心里去的女郎面前行了个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齐文鸢回了个福礼道:“谢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乞儿被捉住,两个护卫也赶了回来,一左一右守在齐文鸢身旁,警惕的看着刚才见义勇为的男子。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风定波,家中经商嫡姐是宫中漪妃。相逢是缘,不知小姐该如何称呼?”
风定波自认风度翩翩的自我介绍着,然而他这一开口便询问女子闺名的行为,实在属于冒犯。
这也难怪,往日里风定波见到美貌女子,在打听到家世后,若是不显赫总要想个办法抬回家里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能正儿八经的去追一个女子,风定波自诩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本来齐文鸢还担心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直到他说出典型泡妹专用语。看来,无论古代现代,骗小姑娘也就这几招了。
风定波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瞧着齐文鸢,似是要将她的幕篱烧出个洞来。
齐文鸢接过钱袋后,捏了下确认玉石还在,才又施礼道谢:“再次谢过公子,小女免贵姓齐,今日出府多时该归去了。以后若有机会,再拜谢公子。”
“原来是齐小姐,不用客气,风某能帮上小姐是三生有幸。”
“告辞。”
至于那乞儿,则始终被人剪着胳膊,在弯腰弓背的向齐文鸢道歉后,也被风定波给放了。
齐文鸢有意无意的扫了那转身离去的乞儿一眼,刚好瞧见那个打发乞儿走开的奴才,在两人错肩而过时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乞儿牢牢把那物事摁在手心,眉开眼笑一点儿被抓的失落的都没有,更让齐文鸢断定了,今日的一切不过是场戏。
这纨绔子弟,何时厌倦了强抢美女的调调,转来玩儿英雄救美的把戏了。齐文鸢淡淡一笑,并不把今日的一切放在心上。
得知真相后,齐文鸢不想再与其虚以委蛇,便颔首离去,主仆四人朝着系在街口的马车走去。
一般女子在得到年轻公子青眼后,即使不喜,也会暗自欢喜。风定波的算计其实不算太差,可惜他遇上的是清心寡欲眼高于顶的齐文鸢,注定要失败了。
风定波得知女子姓氏后,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姓齐的在凤翔并没了不得的人物,看来这小娘子与他还是有缘的。
“丁四,你给爷盯着那齐家女郎的马车,看看她究竟是哪家小姐。若这事办的好,爷重重有伤。”
“嘿,爷,小的做事您就放心吧。”
回头到了齐府,日子也没那么平静。
小厨房内,向来是流言蜚语聚集地。平日里下人们唠嗑时,谈论最多就是府中主人们的私事。
此刻,最能引起话题的自然是五小姐准备好了礼物,要去请药王谷神医的事儿。
一个胖胖的妇人,手下剥着葱嘴里也不闲着:“听说五小姐就买了几本破书回来,你们说,这事儿能成么?”
“嘿嘿,照我说吧五小姐就是一时兴起而已,老祖宗给她了一百两银子,就买回了几本书。”洗菜的小工呶着嘴,略带轻视的说,“毕竟傻了那么多年,兴许出门儿被骗了也指不定。”
玉环手中在旁边往壶中添着热水,侧耳聆听着厨房中众人的闲话,七小姐让她留心些关于五小姐的消息,她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段日子,七小姐脾气愈发古怪起来,让人看着怕怕的,明明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让人慎得慌。
主子们的事儿,丫鬟也没地儿插嘴,其实玉环并不觉得五小姐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她以前傻的时候乖巧,没给别人添什么麻烦,等到她恢复后对待下人态度依旧温和。
一个傻了那么多年的人,等恢复正常后,能有心为莫夫人求医,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等消息听的差不多了,玉环拎着水壶往七小姐的院落走去。
一五一十的将在厨房中的见闻,全部讲给七小姐后,玉环老老实实的退回身子。
齐文碧摆弄着修长的指甲,未开口,气氛更加低沉。
她在想那个傻儿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她原以为若是齐文鸢真能运气好,买到了好东西,她一定想办法从中破坏。
可就这么几本破书,这傻丫头前世那么精明,今生怎么真有些傻气了。
齐文碧想不通,但她信命。前世药王谷传人也来凤翔了,装傻充愣的齐文鸢也没将神医请来,她娘莫如雪还是死了。
无法掌控的事,让齐文碧没什么安全感,她打定主意,无论事情走向如何,她一定不会让齐文鸢那么容易如愿的。
福寿院一角,哄哄闹闹,一群丫鬟小厮都围着雪衣女在看热闹。
在春杏的悉心照料下,雪衣女恢复的很快,它翅膀上的伤本来就不重,如今已经能重新展翅了。
此时,引起骚动的原因,真是它在众人眼前上下翻飞,卖乖弄巧。
“雪衣女,说两句吉祥话来听听。”
年约十五岁的青衣小厮,弯着腰挑逗着正在低空盘旋的雪衣女,他年岁尚小对鹦鹉这种稀罕玩意儿十分新鲜。
“快下来吧,来姐姐这里吃酸果。”
雪衣女傲娇的在天上飞上,让它说话它就说话,那不是太没面子了。
众人费了大半天功夫,雪衣女还不开口,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这时本来一声不吭的雪衣女,忽然扑棱着翅膀往东飞去,边飞边叫:“小姐来了,小姐来了。”
所有人齐齐回头,眼前出现的,不是五小姐又是何人。
齐文鸢今日穿了簇新的衣裳,上面是绣着缠枝莲暗纹的玉色衫,下面一条金鱼戏藻纹香槟色裙襕的枣红色马面,脚上的绣花鞋是上好的织锦缎绣的鞋面。
第五十四章 药王谷传人
盛装打扮的齐文鸢一经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雪衣女乖巧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没人想到,五小姐打扮过后容貌会如此美丽,他们没读过书,不知该怎么来形容。
大概天上的仙女儿也是这个样子吧,府中小姐各个美貌如花,可若是与五小姐一比,便活脱脱显得俗气了。
“我要带雪衣女出府,你们散了吧,若被管事的看到,该罚你们了。”
齐文鸢好心的提醒着呆愣的众人,伸手为亲昵的啄着她衣领的雪衣女顺毛。
“是,五小姐。”
又走了几步之后,齐文鸢后知后觉的问道:“春桃,我今日打扮的是不是太过鲜艳了?”
春桃抿唇一笑,与有荣焉的说:“小姐本来就长得美丽,他们看呆才是正常的。我和春杏伺候小姐这么多年,有时还会看呆呢。”
“就是,就是。”
春桃和春杏一唱一和,齐文鸢也不再怀疑今日装扮是否过度了。为了显对药王谷传人的重视,她特地将箱笼里最显成熟的衣服拿了出来。
药王谷传人在凤翔的别庄中住着,那个地方并不难打听,百草别庄的名字也算名副其实。
她十分重视此次出行,在出发前将自己可能遇到的问题,在心中分析了一遍。为了卧病在床的莫如雪,齐文鸢给自己下了只许成功不能失败的目标。
老祖宗以及齐仲梁,在听闻齐文鸢今日要去拜见药王谷传人时,只是叮嘱了两句并无其它意见。
在他们看来,齐文鸢这次成功的可能太小了,不过是让她去了一桩心事。
可能整个府邸里,对齐文鸢心存期盼的,也只有莫夫人身边的云秀了。
百草别庄前,马车一直排到了拐角处,人来人往的喧闹场景,让齐文鸢的信心平白减弱。
这么多人都是来请神医的,神医又有言每日只出诊一人,她的医书真的能打动神医么。要是神医对书上内容不感兴趣,她又该怎么办?
齐文鸢让护卫到大门前送上了拜帖,然后待在马车里老老实实的等着,这里人多她不想轻易抛头露面惹来麻烦。
可她又着实想知道院子里到底是何等场景,齐文鸢摸了摸雪衣女的脑袋,传音给它:“雪衣女,你现在飞到百草别庄里,看过之后飞出来告诉我别庄中的场景。”
“好的主人,我这就去。”雪衣女在接到任务后,拍拍翅膀从打开的车窗中飞了出来。
骤然见到雪衣女飞走,春桃不明所以,有些着急的说:“小姐,怎么办,雪衣女跑了,要让护卫去寻找么?”
这段时间,齐文鸢对雪衣女十分看重。连带着春桃和春杏,也重视起雪衣女来,把它像娇客一样养着。
齐文鸢摆摆手,宽慰道:“不用,雪衣女颇有灵性,你看我并未给它加脚链,它伤好之后也没离开。或许是马车中太闷了,它飞出去玩儿会,等等就会飞回来的。”
春桃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思及雪衣女在伤好后确实没有离开的迹象,她才放下心来。
百草别庄中此刻热闹非凡,一个腆着肚子的商人,带着几个仆人抬着一尊雕刻精美的玉佛,毕恭毕敬的候在院中。
“皇甫神医,这玉佛是我从西域请来的,价值万金,不知您是否满意?”
商人脸上的谄媚之意,遮都遮不住,他没想到能得到皇甫神医的亲自接见。平时皇甫神医不管这些小事,都是让管家来处理的。
皇甫英打量了下这尊精美绝伦的玉佛,佛像雕刻的十分细致,眉眼清晰连衣角上的细纹都刻画到位。
单从雕工而言,这就是一尊价值不菲的佛像,它的材质是上好的蓝田白玉,这么大一整块,说是万金绝非夸大。
可他还是摇摇头道:“我不喜欢。”
那富商笑到一半,忽然僵住,结结巴巴的说:“神医,您再看看,我这玉佛真的很好。”
“要是求仙问佛有用,找大夫干嘛,你不如把这玉佛抱回家,天天上香兴许病就好了。”
一个少年声蓦然插入,语气轻蔑,十分没礼貌。
皇甫英皱起来眉头,不太高兴的训斥:“皇甫弦,谁教你如此说话的,不好好看书出来瞎晃什么。”
爹爹一生气,就会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皇甫弦低下头软声哀求:“孩儿实在是看累了,天气这么好,我在外面休息会儿就回书房。”
哼,天天都是背那些草药,皇甫弦早就不耐烦了,他的爹爹是个大神医,为什么他也要成为神医。
他想做一个快意江湖的武林高手,到处行侠仗义,比起坐馆当大夫强多了。
眼见没有了希望,富商垂头丧气的命手下将玉佛用红布遮挡起来,重新抬了出去。
哪怕此时成不了侠客,在这院中看看那些人为了求爹爹治病,送来的千奇百怪的礼物也是好的。
悠扬的琴声响起,皇甫弦闭上了嘴巴。回眸望时,院中已经摆上了矮榻,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院中抚琴。
这些天,在庄中表演才艺的人很多,皇甫弦的欣赏水平早就跟着水涨船高了。他侧耳听过一阵后,撇嘴一笑,不过尔尔的琴技也要拿出来秀。
他们到凤翔的第三天,凤翔在琴技上可以称魁的秦大家,已经在百草别庄中弹过一曲了。
秦大家一抬手,琴声泠泠而出,忽如高山流水忽如深林鸟鸣,让人如痴如醉听的忘记身在何处。跟秦大家相比,这白衣男子只是雕虫小技。
注意力不集中的皇甫弦,一扭头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在假山上落着一只白色鹦鹉,他欢快喊道:“杜仲,你去把那只鹦鹉给我捉来,这鹦鹉浑身雪白甚是可爱。”
皇甫弦这么不管不顾的一叫,那抚琴男子面色红了又白,最后羞愧的站起身抱着琴朝皇甫英作了一揖,带着惭愧之情离开。
弹琴之人最是骄傲,他自认琴艺也算个中翘楚,可这院中有人在他弹琴时完全不耐烦听,让他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皇甫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而让他担忧的儿子,此刻已经开始上蹿下跳的捉鸟儿了。
第五十五章 顽劣少年初懵懂
“那边,哎哎,这边,你这蠢货,小爷我指的是那边啊。快点跑,别让鹦鹉飞走了。”
杜仲被皇甫弦指挥的团团转,一会儿东儿西,脑袋都快转晕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鹦鹉长着翅膀,凭着他的腿脚,怎么能捉住它。
雪衣女上下翻飞着,小心躲着皇甫英的追捕,它可是有任务的在身的,怎么能轻易被抓住。
越是捉不住白色鹦鹉,皇甫弦越来劲,他干脆自己也撸起了袖子,来回跑着追逐起来。
杜仲胸闷,虎皮鹦鹉在药王谷也不是稀罕玩意儿,这白色鹦鹉这么丑,少爷怎么就对它感兴趣了。
怪哉,怪哉,可怜他还要跟着受累,这鹦鹉也是邪门儿了,你倒是飞走啊,别在这里吊着少爷。
兴许是杜仲的祈祷起了作用,那白色鹦鹉突然升高,朝着门外飞了出去。
可还没等杜仲松口气,皇甫弦便连声喊着:“快追,快追,别让它跑了。”
皇甫弦拔腿就跑,杜仲也只能在后面跟着,皇甫英望着这一幕,手往桌上一拍喊了声:“荒唐,真是荒唐。”
他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儿子,皇甫英开始反思起来,这么多年来他是不是太纵着儿子了。
雪衣女浑身雪白,十分惹人注意,皇甫弦一路跟着它跑了出来。
有眼尖耳利的,认出了这是神医家的公子,他们打着讨好小公子的心思,也开始追起了雪衣女。若是讨到小公子欢喜,再求神医帮忙,成算也大些。
本来就车多人杂的百草别庄门前,变得更加混乱。
外面人不停的喊着抓住,别跑,快抓住了,落在齐文鸢耳中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刻,排在齐府前面的马车只有三家,她素手掀起车帘,往外瞧去。
雪衣女被这么多人追逐着,也有些慌了,见主子坐的马车终于掀开了帘子,它不管不顾的往齐文鸢怀里冲去。
于是乎,怀中抱着雪衣女的齐文鸢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她眨着眼睛望着群情激奋的众人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女郎,你可是交了好运,刚才皇甫神医的小郎在追这只鹉哥儿,没想到被你得了。”
先一步下了马车的春杏,扬起脸回到:“这本就是我家小姐的鹦鹉,小姐还给她起了雪衣女的名字。”
“请女郎割爱,将这鹦鹉转给我,我愿出五百两。”
“转给我,我愿意出一千两。”
“我出两千两。”
也不知谁先开始叫价,外面的人开始试着用银子打动齐文鸢,她抚摸着受惊的雪衣女略提声音说:“承蒙诸位厚爱,我喜欢雪衣女极甚,不愿意转出。”
“小姐,好人,大好人。”雪衣女经过刻苦练习,语调比起从前正常了许多。
让皇甫弦本来放下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他带着杜仲在众人簇拥下,来到了齐文鸢的马车前。
此时,齐文鸢也刚刚走下马车,两人之间约有五步的距离。
没有了车帘的遮掩,齐文鸢的美貌也完全显露出来,刚才还情绪激动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半响,才有一人小声感叹:“这女郎,太过明艳。”
皇甫弦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在见到齐文鸢的那一刻,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看过很多美人,可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郎,面容沉静衣着华丽,头发上只插了根蝴蝶簪,却让他移不开目光来。
片刻,皇甫弦才发现自己刚才失了神,少年心思复杂,他见了齐文鸢明明欢喜,却因为自己的举止恼怒,所以说话时也故意比起平常更加不客气:“这鹦鹉是你的么,我也很欢喜。要是你愿意把它给我,我便让父亲为你出诊一次可好?”
他这话说的极响亮,胸膛也微微挺起,眼神晶亮的瞧着齐文鸢。
“吓,女郎,这可是皇甫神医的独子皇甫弦。你将鹦鹉让给他,便能得到神医帮助,还犹豫什么。”
“这小女郎容貌娇媚,又是如此好运,真叫人羡慕。”
听着别人将自己身份曝出,皇甫弦不自觉的有些骄傲,他的爹爹可是这世间难得的神医。
这个女郎此刻一定是惊喜呆了吧,她肯定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好,皇甫弦得意的想着。
春桃听到皇甫弦的承诺后,生怕他反悔赶紧扯着齐文鸢的衣角说:“小姐,小姐,我们可以求到神医了,你莫欢喜的忘记答应了。”
这话落在皇甫弦耳中,让他更为得意。
齐文鸢敛好衣裾,将雪衣女安抚好后,秀眉微挑朝着皇甫弦行了一个礼:“皇甫公子,雪衣女是我的同伴,我不愿将它与人。”
踌躇满志的皇甫弦神色忽然一滞,还没人这么直接的拒绝过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是前来求医的?”
“我是,不过我早已备好了礼物。”
“下一个,齐府五小姐。”
门房高亢的声音响起,齐文鸢朝着皇甫弦点下头后,缓步朝着府中走去。
一旁观看的人或唏嘘,或称赞,有人讲这女郎太过愚笨因小失大,有人讲这女郎心地善良连只鹦鹉都如此爱惜。
还有人酸酸的评论,皇甫神医家的公子太过霸道,怎么能上来就夺人所爱。
皇甫弦听着众人议论,面色不善的跟着齐文鸢走了进去,他倒要看看这女郎准备了些什么。
若是待会儿父亲拒绝了她,哼,除非她好好求自己,不然他绝对不会帮她说话。
他想着这些,心里一阵热过一阵,那女郎模样倔强,要是她在他面前落泪他该怎么办。
皇甫弦的思绪就像面前女郎头上的蝴蝶簪子,忽闪忽闪的,没有个稳定时候。
是了,皇甫弦告诉自己,若是那女郎回心转意,将劳什子雪衣女送给他,他就大方的原谅她帮她向父亲求情。
雪衣女,一个鹦鹉起这么文雅别致的名字,这女郎姓齐名字应该更好听吧。
齐文鸢抱着雪衣女缓步走在百草别庄中,院中晾晒着许多草药,沁入心脾的薄荷味飘进鼻端。
第五十六章 医书的价值
院中小厮各司其职忙着手头的事儿,没有人朝齐文鸢投来好奇的目光。
皇甫弦抱着手臂在这齐家女子身后跟着,她不像那些人带了一大堆东西过来,也没有携带任何乐器,这女郎难不成以为美色可以打动他的父亲。
想到这女郎可能借美色打动爹爹,皇甫弦暗自生气,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就算要施展美人计也该是对他。
管家客气的上前一步,朝着齐文鸢拱手道:“这位女郎,我家主人有事,您若带来什么礼物,可否先让在下过目。”
“是。”
齐文鸢低头回了个礼,春桃捧着那本《黄帝三部针灸甲乙经》交到了管家手中。
原本神情有些鄙薄的管家在看到的书的封面后,眼神一亮,接着他打开了书的扉页,越看情绪越激动。
不到片刻,他将书一合匆匆朝齐文鸢行了个大礼:“女郎请稍等片刻,我先将此书呈给主人,这书太过珍贵小的不敢妄自做主。”
“呃,刘伯,她就凭这么薄一本书,就过关了?”
皇甫弦傻了眼,指着齐文鸢讷讷问到,刘伯笑容满面匆匆一言,“少爷,这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我先去禀告老爷。”
也不等皇甫弦答话,刘伯抬腿就往皇甫英的书房走去。
敲门时,刘伯心情起伏不定,在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喜:“老爷,刚才有人献上了一本针灸方面的医书,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精品啊。”
刘伯做了皇甫家几十年的管家,在药学上浸淫已久,皇甫英并不怀疑他话的真伪。
当将书拿到手细看两眼之后,皇甫英也面露惊色,他将书合上问到:“这是何人送来的?”
“这里是拜帖,还请老爷过目。”
打开那张洒金笺材质的拜帖,皇甫英大致一扫,刚恢复平静的神色又激动起来。
齐文鸢、莫如雪,齐家、莫如雪,皇甫英沉吟片刻:“走吧,我亲自去见一见献书人。”
刘伯离开后,皇甫弦在那里磨蹭着,想找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齐家女郎打扮华美,体态贞静娴雅,他有些自惭形秽。
“咳,你是为谁来求医的,恭喜你,看刘伯的样子爹爹一定会答应你们的。”
犹豫半天,皇甫弦才如是说到,说完后他紧张的等着,担心这女郎再次扫他面子。
齐文鸢有求于皇甫神医,在知道眼前名叫皇甫弦的少年是神医之子后,也不想开罪于他,遂答道:“我娘亲生病了,我是来为她求医的。”
听到娘亲两字,皇甫弦神色暗了暗,他苦笑道:“你还有娘亲真好,若是我娘亲也在,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对不起,我不知道……”齐文鸢欠了欠身子,她真不知道原来这少年这么小就没了娘亲,发自肺腑的道了歉。
知晓皇甫弦没有娘亲,齐文鸢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心思,她劝慰道:“虽然娘亲不在了,可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还是爱着你的,也许她此刻正在天上看着你。”
“谢谢你。”
两个人的关系不自觉的拉近了些,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齐文鸢想到。
“你是齐家五小姐齐文鸢?”
皇甫英来了,齐文鸢赶紧打起精神上前又是深深一礼:“晚辈正是齐文鸢,还请皇甫前辈可以为家母出诊,感激不尽。”
“你娘亲姓莫,娘家是否是将军府?”
齐文鸢眉毛一突,心念微动:“家母正是将军之女,只可惜将军府早就空人去楼空不复当年。”
她言语落寞,听的皇甫英与皇甫弦都有些不好受。
“原来如此,若无差错,我与你娘亲兴许是故交。”
“啊?”齐文鸢轻呼一声,眼睛睁得圆圆的,那模样十分可爱。
皇甫弦扑哧一笑,斜睨着眼打趣道:“怎么着,你这是欢喜傻了。”
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丢人了,齐文鸢收起惊讶解释说:“我只是有些惊讶,娘亲并未提过她曾认识药王谷的人。”
想说到这儿她有些埋怨,既然娘亲与药王谷传人认识,为何要害的她担惊受怕生怕请不到人来。
确认是故人之子,皇甫英百感交集,有许多问题想问,张口又问不出来:“那时我只是个小人物,莫小姐不记得我也是应该。既然是故人有请,英自当前去,这本医书十分珍贵,贤侄还是收起来吧。”
皇甫弦莫名的有些欣喜,原来他爹和这女郎家里还是故交,那他以后不是有机会与这有趣的女郎再见面了。
这真是件极好的事儿,等到爹爹为这女郎娘亲治好病,她一定会对他印象好些的。
对了,皇甫弦暗道自己傻,刚才爹爹已经将齐家女郎名字说了出来。齐文鸢,文鸢,他没猜错,她果然有一个好名字。
“皇甫前辈,小女恳请你收下这本书,这书虽然珍贵,可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它的作用。留在我手里只能埋没了它,我相信有了这本书,皇甫前辈医术定然能更上一层楼,造福更多人。”
“爹爹,您就收下吧,齐姑娘说的对。”皇甫弦不甘寂寞的凑上去,在两人交谈时插了话。
皇甫英用了然的眼光看了皇甫弦一眼,他眼神晶亮呼吸急促,整个人洋溢着明媚的光芒。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去约束孩子了,兴许他会比当初的自己勇敢些。
“那好,这书我就收下了,两日之后,我就亲自上门为你娘亲诊治,如此可好?”
齐文鸢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欢快的说:“谢谢皇甫神医,到时文鸢一定扫院静待。”
“呵呵,既是故人之女何必如此见外,你以后叫我皇甫伯伯就好了。”
皇甫英和气的一笑,并未阻止齐文鸢行这个礼,也只有如雪的女儿能生出这般好相貌了。
她有一个懂事有孝心还知礼节的好女儿,心里应该是快慰的吧。
只是,不知如雪到底生了什么病,竟然到了惊动药王谷的程度,她难道过的不好么。
五十七章 故人往事
树梢绿了,叶子黄了,春去秋来,斗转星移,二十年一转眼过去了。
天增岁月人增寿,说不尽人间多少愁。
皇甫英手指摩挲着那张被他看了无数遍的请帖,莫如雪三个字,笔墨已经有些晕染。
犹记当年初见,曾是惊鸿照影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事会如此巧合,多年未见,再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几乎无法想象,那个眉目明艳张扬的女子,有朝一日也会缠绵病榻。
二十年前,那个女子张扬炽烈,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打动了无数少年的心。那时,皇甫英还是药王谷中学徒而已,自诩天资聪颖,跟着师傅出来协同诊治。
两人的相见,皇甫英此刻想来,鲜活的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了,少女扬鞭在野外策马,马儿受惊后,少女被摔到马下,扭伤了脚腕。皇甫英背着药篓在郊外采药,刚好碰到了受伤的莫如雪。
容貌美艳,又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张扬精神的莫如雪,哪怕受伤时都不低头乞怜。她昂着头,跌坐在草地上,马儿在她身旁不安的嘶鸣着。
年少的心动,往往是没有理由又来的如此突然,就在那一刻皇甫英动心了。
明明莫如雪才是需要帮助的人,皇甫英却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心的问:“我可以帮你么?”
莫如雪一袭红衣,坐在才能盖过马蹄的草地上,直爽大方的说:“我是莫如雪,将军府的小姐。你是谁?谢谢你能来帮我。”
其实她的自我介绍有些多余,皇甫英初来凤翔,听到名字最多的就是这个爽朗大方的少女。
他曾在街上,在与莫如雪擦肩而过时有过惊鸿一瞥,自那后便将她名字记在了心底。
只那时,马上马下,两人素未平生。
“我的名字是皇甫英,是药堂的学徒。”皇甫英低着头小心为莫如雪包扎着脚腕,脸红了一片。
那一刻,他很希望他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如果他是正式弟子的话,眼前笑容明丽的少女或许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低到他在少女面前只能讷然无言。
莫如雪妙语连珠,哪怕在皇甫英为她正骨头时,都没喊一声痛,即使额头疼的沁出了汗珠。
她的笑声恍如银铃,并不因为身份高贵对皇甫英显出丝毫轻视来。莫如雪亦不怕生还打趣皇甫英,说他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姑娘。
皇甫英听了,心中有些酸又有些涩,唯独没一丝恼意。
他亲自牵着马将莫如雪送回了府邸,莫将军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一家人请他共进晚宴。
往后去,皇甫英与莫如雪的交集并不算多,她是将军之女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学徒,怎么能奢望着靠近她。
一个偶然的机会,莫如雪得知皇甫英是药王谷的学徒,她当时神情十分喜悦,还怪他太过平易近人故意隐瞒门楣。
每当莫如雪那双仿佛秋波万顷的眸子扫向自己,皇甫英整个人都快醉过去了。
“药王谷的传人都那么厉害,皇甫英,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人人称颂的神医的。”
少女的声音婉转如莺啼,落在皇甫英耳中却振聋发聩,像一道碑刻在他心底。
从此之后,他学医更加刻苦,头悬梁锥刺股,只为早日成为莫如雪口中的神医,只为她目光中的赞许。
后来,后来他到底成了名医,只是他与莫如雪之间从未有故事发生,当然也没后续。
只是,在听闻莫如雪许人的消息后,他在寒夜中立了一整夜。只是,在莫如雪出嫁那天,他抱着酒坛狠狠醉了一夜。
问世间情为何物,空留醉,未语先成泪。
在娘亲的操持下,他也有了性情温婉的妻子,还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生活一直很圆满,直到妻子因为意外跌落山谷去世,皇甫英才恍然发现他已经不年轻了。
推辞了娘亲为他续弦的建议,皇甫英带着儿子皇甫弦,两人相依为命连妾侍都未纳一房。
这么多年了,入了皇甫英梦的,有时是陪伴他多年的妻子,有时是多年未见的莫如雪。
梦中的莫如雪,还是那么张扬明丽,尖尖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中从来没有忧愁,永远都是青春的模样。
心上人已经披上了嫁衣,成为别人的娘子,自己也有了娇妻弱子。这么多年来,皇甫英从未踏足过凤翔。
二十年过去了,皇甫英到凤翔后闭门不出,连打听莫如雪的心思都没有。
那时,他是动过心的吧,皇甫英记得还年轻的自己,独处时脑袋中翻来覆去都是莫如雪一颦一笑的样子。
哪怕是她没有任何深意的客套话,皇甫英也能放在心中反复咀嚼。与开朗大方的莫如雪相比,那时的他更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
而进看来少女的形容颇觉好笑,可皇甫英当年确实如此。他懦弱多情又羞涩,要是他能大胆些,直接向莫如雪表明心意,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天天辗转反侧了。
归根结底,少年时的他,在感情上就像一张白纸,而莫如雪像一支盛开的梅花。她毫无征兆的,在他纯净如白纸的心湖上绽放。
往事已随风逝去,莫如雪也未曾对他动过心,再次回凤翔,皇甫英怕贸贸然的找上去,会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皇甫英只知莫如雪的夫君姓齐,对其品性和家世都不了解。
莫如雪身为将门之女,身子骨一直很好,她怎么会有寻求药王谷传人帮助的时候。皇甫英发现他心乱了,这么多年来,她过的到底好不好?
头一次,皇甫英有些不确定,他心中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真如他设想的那样,一直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么?
皇甫英将那张请帖认真收了起来,快了,明日他就要见到莫如雪了,可以亲自去看看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少爷好。”
“爹爹一个人在屋中做什么,你们把门打开下,我找爹爹有事。”
第五十八章 皆成空
清朗的少年声脆生生响起,皇甫英有些慌乱的打开一本书,将这张请帖夹在书中。然后又打开那日齐文鸢拿来的针灸甲乙经,认真的翻阅起来。
他很快投入进去,仿佛从头到尾都是在看书。
皇甫弦迎着光走了进来,脖子上的银项圈闪闪发亮,他眉目极其英武,并未遗传到皇甫秀的清俊和亡妻的婉丽。
他大步走上前,用手撑着桌子笑嘻嘻的说:“爹爹,您还在看医书啊,那个丫头送来的书就这么精彩啊。我还以为您看那丫头可怜,故意放水呢。”
此刻提起齐文鸢来,皇甫弦语气轻松听不出任何不满来,皇甫英斜了他一眼:“文鸢是故人之女,那日是你太顽劣,她不与你计较已经很大度。”
“吓,我堂堂儿郎,怎么会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爹爹未免太小看我了。儿子过来是想问下,我在这里闷得无聊,可以跟着您出诊么?”
皇甫弦眼珠一转,带着祈求将这话说了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小丫头戏弄了他。这个亏,他皇甫弦可不愿这么算了。
“唉,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不许离我半步,切记。”
“知道啦,爹爹如今话怎么越来越多了,果然是年纪大了,我也看医书去啦。”
一番话,说的皇甫英哭笑不得。
得到应允后皇甫弦哼着小曲儿离开了,独留下父亲在他身后叹气。
有时候,皇甫英是真的不太明白,他性子一直平和妻子也是个温婉女子,为什么生出这么一个跳脱的儿子来。
皇甫英一直对儿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医学上有所造诣。可如今情景,他虽天资聪颖,可学起习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日才能有所成就。
“娘亲,明天药王谷传人就要来了,女儿真的将他请来了。”齐文鸢搀着虚弱的莫如雪,把她带到院子中晒太阳,满是喜悦的说着。
春桃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吵嚷着:“夫人,您不知道小姐在好多人面前侃侃而谈,一点儿也不紧张。奴婢看到那么多人拉来一车一车的礼物,真是吓坏了,害怕那神医连面都不见就将我们给赶出来。”
“哦,鸢姐儿真的在很多人面前讲话了么?”莫如雪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慈爱的握着齐文鸢的手。
“嗯啊,虽然我有些害怕,不过想想为了娘我就一点儿也不怕了。”
“夫人,小姐当时真的很厉害,当神医的仆从念到小姐名字时,她手捧着一本书,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毫不慌乱的走了进去。您是没看到,等到神医宣布,决定接诊齐府病人时,外面那些人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呵呵,是么,我鸢姐儿如此风光,我这个做娘亲的也与有荣焉。”
齐文鸢晃了晃莫如雪的胳膊,撒娇道:“娘亲,您就别听这丫头胡吹了,其实很简单的啦。都是女儿幸运,刚好在市坊中寻到了孤本医书,这才打动了皇甫神医。对啦,娘亲,那皇甫神医好像知道您的名字呢。”
借着这个机会,齐文鸢将心中疑问抛出,她总感觉在听到娘亲名字时,那个中年美大叔的神情有些怪异。
“皇甫,这个姓氏确实有些耳熟。让我想想,娘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莫如雪皱着眉头思索着,片刻后她眉头一展,“是了,还真是故人,没想到皇甫英真的成为了药王谷传人,看来我当年没看错他。”
“嘿嘿,娘亲,原来您认识神医啊,早知道您跟神医有交情我就不费这么大周折去请他了。直接求您写张帖子,皇甫神医一定很乐意过来为您看病。”
齐文鸢俏皮的话,惹得莫如雪咯咯直笑,她戳了下齐文鸢的脑门儿:“你这丫头,娘与皇甫神医足有二十年没见了,他能记得娘的名字已经够稀罕了,能有什么交情。说起来,当年皇甫神医还帮过娘呢,可惜这么多年来天各一方也未曾有书信联系。”
莫如雪神情坦荡,言语间并无遮掩痕迹,齐文鸢失望的噢了一声。
果然脑补太多是不好的,之前齐文鸢兴致勃勃的在心里,为皇甫英和莫如雪幻想了许多可能的情节,比如年轻时彼此相恋,因为家世原因错过。或者皇甫英与齐仲梁一同竞争,在失败后,黯然离开了凤翔。
这些话本小说里的情节,被莫如雪几句话给推翻了,也阻断了齐文鸢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
她打心底里认为那个渣爹齐仲梁配不上娘亲,等她娘亲病好之后,她打算促使娘亲与渣爹和离。
和离之后嘛,她娘亲才三十多岁,当然要找一个如意郎君度过下半辈子了。她的前半辈子因为齐文鸢因为渣男已经够辛苦了,作为儿女,齐文鸢希望娘亲的下半辈子能够顺心。
齐文鸢以小小齐府之女之身,求得药王谷传人为其母出诊资格的事,很快被那些聚在百草别庄外的人宣扬开了。
凤翔很大,这个独立特行的女郎,在短期内成为大家议论的焦点。
能请来药王谷传人是件了不得的事儿,当听闻女郎是凭借孤本医书见到神医时,大家不过赞一声好运。然而,在听闻这女郎曾是个傻儿时,这才真正新鲜起来。
但凡这成为傻儿的人,就算没有傻一辈子,侥幸恢复也要比普通人愚钝些。但这齐府的傻儿,似是非同一般,求医书得皇甫神医赏识,为病入膏肓的母亲换来康复希望。
这些事儿,男儿尚且难以做到,这齐家女儿单凭这一样,就能让人高看一眼了。
不知不觉中,齐文鸢傻儿的名声,稍微被洗白了些。
书房内,春桃眼神明亮脸颊绯红,一边研墨一边傻笑,她瞧着认真习字面色平静的齐文鸢,忍了又忍终于开口。
“小姐,您不高兴么,您不知道啊,现在府里上上下都说五小姐是个有智慧的人。不止如此呢,听说市坊中也有关于小姐的传闻。”
(好久没跟大家说话了,你们还好么,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真快呀。)
第五十九章 怀疑试探
齐文鸢沉心静气的练着字,每当有闲暇时光她便读书练字,偶尔请教下夫子,摆出一副孜孜不倦的求学模样。
落在外人眼里,只以为这五小姐小有天分又勤勉有加,在读书一事上兴许能有所收获。
但齐文鸢自己的打算不止如此,她想要的是在她以后显露出什么才能时,不会被人妄加怀疑。
手中抄着《兰亭集序》,齐文鸢的心情愈发宁静起来,春桃的话投入她心湖中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宠辱不惊,这就是齐文鸢现在给人的感觉,她在一点点将真正的自己释放出来,将她独有的风华显示在世人眼中。
闲看堂前花开花落,笑看人间百世兴衰,这就是齐文鸢想要的生活。
一笔尚未写完,一阵熟悉的笑声从外间飘来,齐文鸢悬笔停顿了下,叹口气将毛笔搁置在一旁。
扫兴。
“收起来吧,碧姐儿来了,我去外面会她。”
书房是齐文鸢的私人空间,她不喜欢有人侵入,尤其是她讨厌的人。
只是,她难免有些奇怪,自从假山事件后,齐文碧鲜少主动来找她。虽说齐文碧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她,但顶多逞个口舌之快,比起之前真是温和太多了。
齐文碧带着两个丫鬟,手中拿着一柄秋月图团扇,笑吟吟的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视而不见面有难色的绿衣。
主子的吩咐没做好,绿衣用祈求的眼神看了齐文鸢一眼,她是真的努力拦下七小姐,可七小姐不管不顾的就要往书房里冲。
她一个丫鬟,总不能伸手将七小姐推出去吧。
“姐姐,恭喜,现在你在凤翔可是小有名气了。”
齐文碧今日梳着两个抓髻,衣着粉嫩,看起来十分可爱。她往日最喜欢模仿成年女郎的装扮,今日一下变了个形象,齐文鸢还真不太明白她吃错了什么药。
然而,让她相信齐文碧是来恭喜她的,那可不如信母鸡会上树。
“妹妹说笑了,这算什么名气,做儿女的只是担心娘亲而已。”
自从听闻齐文鸢顺利求得皇甫神医出手后,齐文碧就坐不住了,她派下人反复打探着,并回忆着前世的事儿想找出蛛丝马迹。
齐文鸢若是有请来神医的本事,前世为何会眼睁睁看着她最在乎的娘亲毙命,她重生之后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事情怎么改变了这么多。
别人兴许对齐文鸢的改变惊讶,前世看惯了她这模样的齐文碧可不会,谁能想到一个傻儿后来会有如此风度。
但前世自从齐文鸢不再装傻后,她是确实看到过举手投足尽是大家风范的齐文鸢。
自打那以后,齐文碧的日子就没顺利过,当她远远的看着齐文鸢与贵女相交时淡然文雅的模样,恨得想扑到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世人都以为齐文鸢光风霁月,只有齐文碧知道,她到底有多恶毒,就连在逼得她走投无路时,她脸上都挂着一抹了然的笑容。
齐文碧打量着书房中摆设,与她的书房比,这里显得有些寒酸,连桌上放的纸也只是普通宣纸,墨也是便宜的墨。
尽管如此,齐文碧也不敢小觑了齐文鸢,前世她面无表情盯着自己时,那种犹如毒蛇缠身的感觉让她记忆犹新。
经过这两日的思索,齐文碧还真找出疑点来,记得前世齐文鸢由于大放异彩之后,得罪了贵女被人下了毒。
在齐文鸢命悬一线时,出手救她的人正是皇甫神医,那时齐文碧隐约听说,皇甫神医出手的原因是因为故人的情面。
她收买了那日送齐文鸢到百草别庄的护卫,听说那皇甫神医对齐文鸢颇为和颜悦色,并说曾与她娘亲莫如雪是旧识。
种种迹象凑到一起,齐文碧判断出,这齐文鸢所谓医书应该只是掩人耳目,她实际上靠的的莫如雪与皇甫神医的交情。
这样分析来分析去,齐文碧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这齐文鸢也是重生回来的?
她还记得即使是假装傻儿的齐文鸢,在娘亲去世后,哭的形销骨立的样子。
等她有能力后,更是为自己娘亲报了仇,甚至狂妄到不顾世俗评价,连爹爹都敢出言指责,进行逼迫。
为什么齐文鸢在没有后台的情况下,不再装傻?
为什么齐文鸢敢去请药王谷传人,并且成功了。
因为,她也是重生的,所以她今生提前知道了娘亲的危机,知道了皇甫神医与她娘的关系,才冒着风险出手。
一切都只是齐文碧的猜测,可她仅仅是猜想,就坐不住了。她不敢想象,要真是十年后的齐文鸢归来,她能斗过她么?
当齐文碧的目光掠过桌上墨痕未干的字帖后,含笑道:“姐姐,我能看看你临的字么?”她说话时神情乖巧,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
齐文鸢随手将纸摊开,将自己刚刚临写的《兰亭集序》摊开,纸上的字四平八稳,没什么出色之处。但对于一个习字没多久的人来说,能写到这种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两姐妹并肩而立,齐文鸢长身玉立风姿翩翩,齐文碧刚到她肩头面容活泼,两人好似一对姐妹花。
单看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谁也不敢相信,就在前段日子她们还有过争执。
在欣赏过齐文鸢的字后,齐文碧由衷的夸到:“姐姐学了这么短时间,就能写的如此平稳,看来妹妹要加油不让姐姐后来居上了。”
“不过尔尔,妹妹谬赞了。”
接下来,齐文碧东拉西扯,说话毫无逻辑,不时的还要夸齐文鸢一番。要是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齐文碧这个做妹妹的,有多仰慕齐文鸢。
兴许别人会上当,可一向六识过人的齐文鸢,一直留心着,最后才从齐文碧偶尔闪过的表情中,察觉出她今日似有试探之意。
齐文鸢不由好笑起来,她不过是为娘亲求医,大夫还没来呢,这个妹妹就坐不住了。
此时,齐文鸢根本想不到,她这个妹妹是怀疑她也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