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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十二     修真归来搞宅斗txt下载     修真归来搞宅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做贼心虚

    老祖宗瞥了一眼满是内疚的齐仲梁,怒其不争的用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你终于舍得来了,我还以为你嫌孩子多,少两个也没关系。”

    “孩儿没有,母亲,一听到消息我便往这边来了。”齐仲梁说话时,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他几乎是小跑过来的,就因为挂念两个女儿。

    老祖宗冷哼一声,瞧着齐仲梁确实是着急的样子,才发话:“好好去看看碧姐儿和鸢姐儿吧,可怜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是遭的什么罪。”

    “奶奶,孙儿也来看看鸢姐儿和碧姐儿。要是不见好的话,我托好友将宫中御医请来。”

    “乖孙子,唉,你也去看看妹妹吧,奶奶心里着实难受。”

    齐文鸢与齐文碧两个人躺在两张挨着的软榻上,齐仲梁看了一眼,正在犹豫着,柳若棠站起来抹着眼泪对他说:“老爷,怎么办,碧姐儿还没醒,我好怕啊。呜呜,要是碧姐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柳若棠梨花带雨的一哭,让齐仲梁愈发难受起来。他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俯下身子朝着齐文碧铁青的小脸摸了过去。

    碧姐儿才十岁,跟鸢姐儿出事时的年纪差不多,齐仲梁心中害怕碧姐儿醒后,遇到和鸢姐儿同样的事。

    他就这么两个女儿,要是都成了傻子,让他情何以堪。

    越害怕,他就越难过,碧姐儿巴掌大的小脸上几道伤口显得十分狰狞,等着伤口结痂了留不留疤还待两说。

    一个姑娘家破了相,以后想找个好婆家,会艰难许多。

    有夫君在一旁陪着,柳若棠情绪平静了许多,她心中暗暗祈祷着,只愿女儿快快好起来。

    这一幕落在齐敬诗眼中,又是另一般滋味,那边莫夫人重病缠身,这边鸢姐儿摔得头破血流。

    在场这么多人里,真心实意的心疼鸢姐儿的又有几人,柳若棠自然疼自己女儿多些,可二叔也未免太过厚此薄彼。

    两个人都在昏迷,鸢姐儿的伤势比碧姐儿要严重的多,他哪怕是牵着她的手做下安慰的样子也好。

    专心致志的大夫,没注意到屋中多了两个人,在为齐文鸢敷完药重新包扎好伤口后,他自己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守在一旁的齐敬诗看到大夫忙完了,急忙问:“大夫,鸢姐儿伤的如何,大概何时会醒来?”

    “哦,回公子话,正如老夫之前说的,那位小小姐伤不严重很快就会醒过来。但这位鸢姐儿,此次是新上叠上旧伤,依老夫看,她连旧日的淤血也一并撞开了。脑中淤血这回事儿,不瞒你们说,着实凶险,一不小心可是要去人命的。”

    大夫有着一副慈悲心肠,在向齐敬诗转告齐文鸢病情时,面色十分沉重语气也极为低沉。

    齐敬诗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按捺住心中不安继续问:“大夫,鸢姐儿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提,请您千万不要放弃,

    在这里敬诗求您了。”

    向来不求人的公子竟然为五小姐低了头,夏青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五小姐,默念到:五小姐啊,五小姐,你是何其有幸,被大少爷如此记挂着。

    受此重托,老大夫也为难起来,他一边整理药箱一边说:“医者父母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让鸢姐儿苏醒过来。若是鸢姐儿能醒过来,就证明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若是醒不过来来的话。唉,知人事尽天命吧。公子若能求来良医,也可多请几位大夫来看看,也许别人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齐敬诗除了道谢也没更好的办法。

    大夫离开之后,堂中气氛凝滞,两个姐儿一个都没醒,此刻谁也轻松不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幽幽一声呻吟,让众人眼中一亮。齐敬诗一直看着齐文鸢,她抿着唇,未发出一点儿动静,看来是碧姐儿如大夫说的那样醒过来了。

    “碧姐儿,碧姐儿。”

    女儿的呻吟,让柳若棠再次激动落泪,她握着齐文碧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一眼。

    “娘,我是怎么了,头好疼的。”齐文碧脑袋轰隆隆的疼着,一睁开眼就瞧见爹娘都在身边围着,脑袋乱糟糟的理不清思绪。

    柳若棠怕碰到碧姐儿脑袋,也不敢大幅度的抱着她,只能轻轻将碧姐儿拥在怀中:“我苦命的孩儿,你从假山上掉下来摔到了脑袋,娘亲可担心死你的。”

    假山两个字让齐文碧轰隆作响的脑袋,稍微恢复些意识,她想起来。

    她原本想和小满一起把齐文鸢骗到假山上,然后再装作不小心把她挤下去,怎么到最后她们两个一起滚下去了。

    好疼,齐文碧脑袋好像被马车碾过一样,想起自己预谋做的事儿,又有些心虚。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头上扎着药带,昏迷不醒的齐文鸢,齐文碧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说:“娘亲,这里血腥味太重,我犯恶心,我想回去歇着。”

    好不容易盼着女儿醒来,她的请求柳若棠怎么会不答应。况且在老祖宗的院子里,她想照顾女儿也多有不便。

    老祖宗也没拦着柳若棠与齐仲梁将碧姐儿给抬走,这是他们的亲女儿,她也不怕两人不尽心尽力照顾着孩子。

    不过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走了,留下鸢姐儿一个,老祖宗越发心疼起这个可怜孩子了。

    齐敬诗已抽空跟她说过了鸢姐儿亲娘的状况,依如雪的身体,也没办法再来照顾鸢姐儿。

    算了,她这个当祖母的又不是老的不能动,没人关心,就让她对这个孙女多上些心吧。

    担心着齐文鸢半夜醒来唤人,一整夜,她的床边都没离人。

    外界的一切齐文鸢完全无法感知,她好像在做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她一会儿是现代的孤儿齐文鸢,一会儿是大陈国的齐府五小姐齐文鸢。

    两个人的生活场景一直在眼前重合着,忽而现代忽而古代的转变,让齐文鸢在梦中亦无法是从。

第三十一章 因祸得福

    很多场景都只是一闪而过,齐文鸢想去辨别也辨别不出来。

    印象深刻的是,梦中她忽然变成了七八岁的模样,且一个人站在假山上,四下张望心中害怕。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用力在她背后一推,小小的她便惊叫着跌了下去。

    “啊。”从高处踏空的失落感,让齐文鸢忍不住叫了起来。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守在齐文鸢床边的丫头红柳,兴高采烈的喊着。

    她们是老祖宗身边伺候的人,奉命这儿守着。

    都是年轻姑娘,她们一直担心着半夜里小姐要是断了气,那该多吓人。

    “唔,爹呢,娘呢,祖母在哪里?”

    红柳有些吃惊的捂着嘴,五小姐醒来后声音虽然微弱。可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之前疯疯傻傻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不敢多想,跪倒在地震惊的问:“小姐,您,您终于清楚了?”

    “嗯,我好像做了个浑浑噩噩的梦。脑袋很疼可是也变得很轻,我之前是不是很傻,连爹娘都不认了。”

    “太好了,小姐,老天保佑,您不仅活了下来,还恢复了神智。我,我,绿衣你在这里守着,我要去告诉老祖宗这个好消息。”

    早在醒来的瞬间,齐文鸢已经决定了,她不能再装傻子了,这次跌落假山是个很好的恢复正常的机会。

    若是没弄错的话,梦中的情景都是原主的记忆,既然她变傻是因为跌落假山,那么因此恢复正常,也不会让人怀疑。

    冗长一梦,像是在黑暗中打开了一扇窗子,光亮倾泻而入。

    那抹光线,让齐文鸢思维变得清晰,她从来都没打算做一辈子傻子。这个契机,是目前而言,她能利用的最好借口。

    脑上伤口依然发胀,齐文鸢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她的意识还算清醒,除了疼痛也无其它阻塞感。这次鬼门关,她算是闯过去了。

    齐文碧那丫头真是个疯子,醒来后齐文鸢还是难以想通,她和齐文碧才见了两三面。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她做出将亲姐姐从假山上推下来的举动。

    她的运气还真是不好,齐文鸢凝眉思索,记忆之中那只推向她后背的手究竟是谁?

    七年前,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儿,是谁如此丧心病狂,对一个孩子下此死手。可惜,在记忆之中,原主惊慌失措时只瞥见了一双紫色的绣花鞋,和一抹绿色提花绸裙角,凭借这些寻找多年前的黑手,实在太难了。

    凶手不可能会穿着七年前的衣服,等着齐文鸢去寻找的,线索等于完全被掐断。

    红柳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绿衣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她一直对齐文鸢嘘寒问暖,让她反而有些小不习惯。

    回到齐府这么久了,第一次有外人这么重视自己,感觉略新奇。

    在现代时,齐文鸢看过一个小故事,如果你被抓入精神病院,该怎么向医生证明自己是正常人。

    答案千奇百怪,最后的正确答案却简单的匪夷所思,那就是千万别对医生说你不是神经病,因为所有精神病人都是这么说的。只要按时吃睡不吵不闹,医生就会对你进行出院测试。

    绿衣欢喜是欢喜,可眼底仍旧留有疑惑,痴傻了这么多年的小姐一下子恢复正常,会不会只是短暂的。要是等会儿人来了,她又变傻怎么办?

    “小姐,您渴么?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不渴,碧姐儿怎么样了,我记得她和我一起摔下去的。”让别人放弃怀疑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去解释,齐文鸢惨白着一张脸,没有说更多的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刚展露出自己正常的一面,一下子说太多话,物极必反反为妖了。

    红柳一路小跑冲到了老祖宗身旁,年纪大的人容易缺眠。老祖宗天刚亮就起身,在佛前烧了柱香为仍旧昏迷的鸢姐儿祈福。

    人老了,对于鬼神之说更加信服,在见鸢姐儿前烧柱香,她多少能增加点儿心理安慰。

    佛堂重地,图的就是个清净,红柳冒冒失失一头撞了进来,让老祖宗面色不虞。

    跟随老祖宗这么久,红柳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急忙跪下蹦豆子似往外喊着:“老夫人,大喜啊大喜,五小姐醒过来了,五小姐恢复正常了!”

    若说只听前半句,老祖宗只是欣喜的话,后半句几乎让她呆若木鸡,她上前一步抓住红柳的衣襟质问道:“你再说一遍,五小姐怎么了?”

    “回老夫人话,五小姐醒来了,五小姐恢复正常了,不痴了!”

    “呵呵,哈哈,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老祖宗转过脸,双手合实,心中默念佛号,欣喜若狂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将情绪如此外露过,一想到鸢姐儿不痴傻了,老祖宗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精气神儿。

    “走,带老身去看看鸢姐儿,大幸,真是齐家大幸。”

    老祖宗的反应,让所有人都跟着高兴起来,红柳笑着起身,老祖宗让她搀扶着走,这对于红柳说是一种认可。

    齐家这么多下人,要是能被老祖宗赏识,出头之日就在眼前。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齐文鸢将脸微斜,凝眸注视着半开的门扉。

    红柳扶着满头银白的老祖宗走了进来,这与齐文鸢记忆中的老太君并不完全相似,在她记忆中老太君头发浓密黑发还占大多数。

    六年不见,老祖宗愈发苍老。

    齐家三房能够聚居在一起,没闹出分家的事儿来,全仰仗着老祖宗从中调和。

    单从这一点,齐文鸢很敬佩她,一个守寡多年的女子将三个儿子全都抚养成才,还将庶女妥善出嫁。

    这事儿要是搁在齐文鸢身上,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比老太君做的更好,至少她是不会将庶女视作亲身子女对待的。

    她的夫君要是敢纳妾,别说替他养孩子了,连这个夫君齐文鸢都要一起丢掉。

    (小皮鞭抽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改稿改的好焦急。)

第三十二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老大君已经走到了面前,齐文鸢努力挣扎着想起身,被老太君一把按住:“鸢姐儿,你,你现在可好?”

    老祖宗神情殷切,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齐文鸢,生怕错过她的一个表情。

    “祖母,文鸢不孝,让您担心了。”齐文鸢柔柔弱弱这么一说,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老祖宗的手。

    简单的几句话,让老祖宗几乎热泪盈眶,她连说了三声好字,然后闭上眼睛再次念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家鸢姐儿终于不再迷魂了。老身日夜念夜也念,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老太君的表现,让齐文鸢减少了当年被众人抛弃的怨怼,毕竟她们之间有血脉牵引着。

    将她送到成州,一直疼爱着她的老祖宗心里恐怕也不会多好受。

    老人家已经是满头华发,齐文鸢也不想带着怨恨的情绪与其交流,原主若是能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谅解这个老人家的吧。

    老祖宗是齐文鸢的奶奶,可她更是齐家的长辈,很多事儿都不能随心所欲。

    祖母年纪大了,手背上的皮肤像树皮一样松散着,齐文鸢隔着她枯瘦的手能感觉到老祖宗跳动的脉搏。

    原主尚且有资格责怪亲人的绝情,她一个外来者有什么可矫情的,齐文鸢再次开口:“祖母,是孙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这么多年,以后孙女儿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

    齐文鸢苏醒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飞遍了齐家大小角落。与之一起传出来的是,痴傻多年的五小姐恢复正常了。

    后面这个消息,比起前者来给齐府众人带来的冲击更大,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昨日府中疯传的还是,五小姐可能熬不过去这几天了。怎么一转眼,逆转的如此之快,五小姐不仅活过来了脑袋还变得正常。

    齐文碧本来在床上乖乖躺着养伤,心中盘算的,若齐文鸢有个好歹老祖宗秋后算账时,她该怎么推脱。

    让齐文碧最担心的就是小满那张嘴,她故意把齐文鸢推下假山这件事,只有小满在旁边目睹了。

    要是小满经不起吓把她招出来,她该用什么理由让祖母相信她是无辜的,这是占据齐文碧脑海的事儿。

    长喜急匆匆的跑过来时,柳若棠正在喂女儿吃饭,气氛极其融洽。等长喜气喘吁吁的一开口,柳若棠的碗差点没拿稳。

    “鸢姐儿醒了,不傻了,你听谁说的,消息是否准确。”

    比起亲娘来,齐文碧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张大嘴巴啊一声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夫人话,千真万确,现在府上都传遍了,老祖宗也喜极而泣,五小姐是真好了!大家都说是老祖宗心诚则灵,感动了神佛,才让五小姐恢复过来的。”

    齐文碧真想抽自己嘴巴子,她干嘛要去推齐文鸢那一下,要是不推她也不必掉下假山之苦。

    要是不去推齐文鸢,这个傻子怎么可能恢复正常,都是她的错。她傻起来就够讨厌了,现在不傻了不是更让人厌恶么。

    柳若棠神色僵了几僵,最终勉强挤出一个笑:“鸢姐儿终于好了,这可是齐家的大幸事。回头我要跟老爷商量下,为鸢姐儿办个宴席庆祝下。”

    苏醒之后,齐文鸢身边就没断过人,她左看右看始终不见春桃春杏出现,不由担心起来。那两个丫头,可别是因为对她照顾不周,又被拉走责罚了。

    虽说她跌落假山是齐文碧害的,可古代人断没有绕过奴才去处罚主子的习惯,一夜过去了那两个丫头估摸着被吓得够呛。

    从她醒来时,红柳和绿衣仿佛看到诈尸般那么惊讶,足可以推断出昨日她受伤情形有多严重。

    解铃还须系铃人,趁着老祖宗如今正高兴,齐文鸢小心询问:“祖母,我那两个丫头如今在哪里?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她们悉心照顾着,孙女儿还不知要邋遢成什么样子。”

    “你是说,昨日跟着你伺候的两个丫头?那俩丫头一个个跑的没影儿,连自己主子出事儿的不知道,不打发了留着糟心。”

    “别,祖母,您千万别。春桃和春杏照顾我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她们服侍了。您知道我以前脑袋不清楚,昨日也是我任性,不关两个丫头的事儿。咳咳,咳咳。”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齐文鸢偏过头连连咳嗽。

    老祖宗心疼的帮她拍背,无奈的说:“好,怪不得佛祖保佑我鸢姐儿,原来我鸢姐儿长着菩萨心肠。既然如此,祖母也不做恶人了。红柳,你这就去将春桃春杏带来,以后还让她们伺候鸢姐儿。”

    “谢谢祖母。”

    “不过,你身边两个丫头太少了些。祖母将绿衣也给你,改日等你病好,再挑两个机灵的丫头。”

    “好。”

    长者赐,不可赐,齐文鸢也十分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

    自从昨日事发之后,春桃春杏以及小满三人就被关在柴房之中。无论有谁来审讯,小满都一口咬定两位小姐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春桃与春杏愤愤不平,可惜人微言轻,没人听她们一语。五小姐怎么可能会因为好玩儿爬假山,她平日里虽顽皮,可十分畏惧在假山附近玩耍。

    在两人看来,定是七小姐从中使坏,才还得五小姐跌落了假山,可怜的小姐现在还不知怎么样呢。

    柴房夜间寒冷,春桃与春杏抱着取暖,慢慢竟也睡了过去。

    天亮后,冻了一夜的三人都染上了风寒,不时的咳嗽下,此时柴门开了。

    红柳逆着光出现在门口,三个人都有些楞,小满心虚的往后退了退。

    出乎三人意料,红柳面上容光焕发,并不是来秋后算账。她将五小姐为春桃春杏求情的事儿大概提了下,便将喜极而泣的两人带了出去。

    柴房顷刻变空了,小满抓着衣角,害怕起来。怎么可能,五小姐不傻了,那她会不会指正,是她和七小姐将她推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伤愈

    齐家门风森严,如今东窗事发,她们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的。小满陷入绝望之中,冷汗顺着头发往下流。

    七小姐,您在哪里,奴婢该怎么办?此时此刻,小满只能祈祷着七小姐可以在老祖宗前为她求情。

    只是从日出到日暮,小满一直没等到自家主子前来提人。老祖宗虽未对她进行过重责罚,她还是从小姐的贴身丫鬟变成了粗使丫头。

    作为家生子,小满爹娘都齐府老人,要不然伺候小姐的好差事也不会轮到她。

    一夕之间,遭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不止小满,连她家人都有眼前一黑的错觉。

    小姐的贴身奴婢,将来若是跟着小姐一起嫁到夫家去,运气好的话能做个姨娘,运气差一点儿也能捞个管事娘子当当。

    对于下人来说,这比起胡乱被发配给小厮来,无异于是一条金光大道。也正是为了这个梦想,小满才对齐文碧言从计听,一心想得到她的宠信。

    她成弃子了,小满不傻,过往的努力全成了泡影。怨恨悄悄在心底生根发芽,只等某一日开花结果。

    齐文鸢并没如愿见到春桃和春杏,这两个丫头受了一夜的凉,染上风寒了。她身子骨正弱,老祖宗怕她被染上病。

    头疼欲裂的齐文鸢深以为然,她不是铜皮铁骨的修士了,在古代可别小看伤寒,一不小心照样得一命呜呼。

    想到这里,齐文鸢就略郁闷,她到底何时才能重新踏上修真之路,困守于宅院之中可不是她的目标。

    卧床不起的这几天,齐文鸢并没能清闲度日,隔着原主相差了六七年的记忆,她总算将府中各房主子认得七七八八。

    老祖宗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已去世的祖父在世时还有三个妾生女。老祖宗将三个庶女悉心教导成人,并且还为其订了好亲事各自送了一批嫁妆。

    能做到这个地步,老祖宗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夫君了。

    脑海中多了原主的记忆,齐文鸢对于家中人口基本信息也多了解了一些。老祖宗娘家姓杜,年轻时被称为齐杜氏,闺名齐文鸢就无从得知。

    从前来看她的人的闲话之中,齐文鸢发现了一件酸倒她牙的事儿,她那便宜爹和柳若棠竟然是亲表兄妹。

    摔,这就是传说中的亲上加亲,想起三房齐黄氏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打趣齐仲梁和柳若棠时,齐文鸢就恶寒。

    怪不得齐文碧那丫头年纪小小就心狠手辣,齐文鸢脑洞大开,这就是传说中近亲结婚的不足吧?

    看来以后她不能歧视齐文碧了,人家傻的理由理直气壮,让人无可辩驳。

    同时也能想通老祖宗对柳若棠和颜悦色,自家妹妹的女儿嫁过来做妾,她怎么好意思摆婆婆的款。

    可怜了她的娘亲,这种糟心事儿,搁在谁身上没病也得气出病来了。

    苏醒后不久,齐文鸢就担心起娘亲来,本就卧床不起的娘亲若是听闻她坠落假山之事,岂不是要生生急死。

    直到兄长齐敬诗前来探望时,齐文鸢才小心的打听起娘亲情况来,这事儿交给别人,说实话她还真不放心。

    万一旁人不知轻重,在娘亲面前添油加醋胡说一通,她娘的病不是又要加重了。

    得知齐文鸢恢复了神智,齐敬诗当场就惊得半响没说出话,随后大笑了三声。

    以他温润平和的性子,能这样肆意的张扬出情绪来,足可见他对齐文鸢的重视。

    “好些了么?”齐文鸢清明的眼神,让齐敬诗确信,她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叔母那里,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让冬青去守着,暂时隐瞒着你出事儿的消息了。”

    最担忧的事被轻松解决掉,齐文鸢灿然一笑:“谢谢兄长,我正在担心娘亲呢,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看着兄长如今的样子,好像你是从十几岁一下子长成大人的。”

    齐文鸢天真的比喻,让齐敬诗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我实在是疏忽你了。当初我要是能为你求情,在凤翔遍求名医,你也不会受那么多年的苦了。”

    至少目前为止,齐敬诗是除了娘亲外最关心自己的人,齐文鸢又不玛丽苏,觉得全世界都该对自己好。

    因而,她莞尔一笑:“大哥能牵挂着文鸢,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更别说这么久以来,你还一直照顾着娘亲。我那时脑袋不清楚,在别院生活,要比在大宅院里舒心多了。”

    “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大哥在,你不必担心。”

    “当然了,兄妹之间,文鸢就不提谢字了。但是,在那么多兄弟姐妹中,文鸢与大哥最觉亲近。”

    一番话,让齐敬诗甚是动容,更为以前的疏忽内疚了。

    闲谈几句后,齐敬诗便离去了,两人虽为兄妹,在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代,也不好多单独相处太久。

    接连见过了齐家人之后,齐文鸢对齐家的认同感也强了起来。

    除了她那个便宜爹爹,姨娘扶正的柳若棠,心眼歪到没边儿的齐文碧,齐文碧对齐家人的评价还算可以。

    想起便宜爹爹,他面对自己时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齐文鸢暗爽不已。

    忽视了这么久的傻女儿忽然恢复正常了,很意外吧?多年来的亏歉,一下子涌到心头,难安吧?

    这仅仅是开始,齐文鸢想要的不只是内疚与不安。等到伤好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娘亲治病。

    大夫这段时间来的很勤快,行医多年的老大夫,对齐文鸢伤口愈合的速度啧啧称奇。

    他称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伤口恢复的这么快的伤者,每次齐文鸢迎上他热切的目光,总疑心自己成了实验室中的小白鼠。

    然而,她自己也有些疑惑,上次脸上的抓痕快速复原若是意外的话,这次脑袋上的伤口愈合又该如何解释。

    她的身体,似乎存在着一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东西。这是不是代表着,那么多年的修行并未完全丧失。

    齐文鸢甚至大胆推测,可能的她的身体被某种东西限制,所有的修为都封锁其中。

    只要她能找到问题所在,并且解决掉,那她以后就可以重新踏上修真一途。

第三十四 还愿的道士

    这绝对是个让人振奋的推测,齐文鸢飘飘然,对于齐文碧假装伤未痊愈,不来看她的小事儿忽略不计。

    萤火怎敢与皓月争辉,齐文鸢不想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失了身份。

    齐家痴傻了七年的女儿恢复正常了,这个消息很快在凤翔传开,市井里都快将这一段故事编成了传奇小说。

    一个大家闺秀,痴傻了那么多年,忽然恢复了正常,怎让人不啧啧称奇。

    作为舆论的中心,齐府风平浪静,老祖宗年纪大了,对于神神叨叨的东西尤为信服。

    一直痴傻的孙女儿忽然变伶俐这件事,她得知后,直接在佛前烧了一炷香,拜谢佛祖保佑。

    得,简简单单,齐文鸢恢复正常这件事全被归功给了佛祖。

    不得不说齐家老祖宗是人尖儿中的人,堂堂官宦府邸,若是流传出去姐妹相伤的事儿,绝对会败坏齐家家风。

    老祖宗这么稍作修饰,大家注意的焦点便集中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上,都将齐家小姐恢复正常,归功于齐家一直潜心向佛之上。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本来是极大的家丑,被老祖宗轻轻松松变成了扬名的好机会。

    既然是佛祖保佑,又怎么能不去烧香还愿。

    因此,老祖宗一句令下,齐府内眷便要开始收拾,等到两位小姐伤好的差不多时,一起到凤翔最有名的寺院甘露寺还愿。

    齐文鸢只能感谢老祖宗,好歹顾念着她的身体,等到她伤好之后才去还愿。

    只是佛祖对于她这个完全不虔诚的信徒是否感兴趣,这就两说了,拜入云雾宗这么久,齐文鸢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修士。

    何谓女修士,古人云女冠,现代人口中的女道士便是。

    道士去求佛,听起来就像个笑话,还是个冷笑话。

    最让齐文鸢心惊的该是,大陈国与历史上的大唐,除了国号不一样,其它几乎分毫不差。

    秦汉魏晋南北朝,接着历史戛然而止拐了个弯,本该是隋唐的位置,变成了大陈。

    难怪她试读起文字来并不费力,或许,在无数并行的时空之中,这里只是另外一种可能。

    所谓历史,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一个小小的细节变化,可能改变一个朝代。

    对于大陈国的历史,齐文鸢很感兴趣,不过她不急于一时。如今她恢复了正常,只要慢慢展露出自己的聪明才智,不愁不能去接触那些让她好奇的事物。

    头上扎着厚厚的药带,好像将围巾圈在脑门儿上一样,齐文鸢被大夫叮嘱不能乱动,防止伤口再次裂开。

    她很想照照镜子,瞧瞧她如今的鬼样子,脑门儿上围一圈黄不拉几的布,隔两天还要换一次。

    布勒得太紧,齐文鸢分不清到底是伤口疼,还是被布勒得疼了。

    戚戚惨惨切切足可以形容她目前的处境,这让齐文鸢多少羡慕齐文碧了,同样是跌落假山,她伤的可比她轻多了。

    福寿院比起她住的客房来,条件更加优越,身边服侍的下人都比之前要多。

    在齐文鸢的极力要求下,老祖宗没有将春桃春杏两人发卖出去,依旧让她们在她身边照顾。就因为这件事,春桃和春杏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齐文鸢痛哭流涕。

    这养伤与养病还是有区别的,若是有病,齐文鸢不过在床上挨今日。可受了这见不得风的伤,让她在床上足足休息了一旬有余。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甚是庆幸,自己脑门儿上只有这么一个疤。

    老祖宗虽是仁慈,可眼里也不是浑无是非的人,不过是为了齐家的脸面,将两个孙女儿摔下假山的原因给遮掩了。

    然而柳若棠对这个二房嫡女的怠慢,老祖宗还是看在眼中的,恢复了正常的齐文鸢长着一副花容月貌,指不定以后能碰上什么造化。

    老祖宗爱护小辈,更爱护能为齐家光宗耀祖的小辈,她待齐文鸢也含着对她未来的考量。

    一个拥有着绝色姿容的孙女儿,将来在谈婚论嫁之时,未必不能攀到一门贵亲。齐府虽是个官宦门第,可惜在建国百年以上的大陈还是缺乏了些底蕴。

    这番小心思,作为长辈,老祖宗不愿轻易显露。她关照自家侄女儿,可也不愿柳若棠太过苛待鸢姐儿,比起侄女儿,她更疼爱孙女儿。

    七小姐在伤愈之后被禁足三日,身边的丫头也被换了一批,这就是老祖宗的公道。

    至于齐家小姐之间的龃龉,还是那句老话,这根本是捕风捉影的事儿,算不得真。为了表示安抚,老祖宗还发话,将五小姐养在她膝下,不必出去单过。

    齐府这么多位少爷小姐里,齐文鸢这待遇可是独一份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只是眨了眨眼。

    兴许别人羡慕她得了老祖宗的青眼,可齐文鸢自己只想与娘亲一起生活。

    等到伤好之后,齐文鸢禀了祖母,带着春桃与春杏去探望娘亲。

    这次过去,齐文鸢无疑是紧张的,还没来到那扇小门前,她的心跳就如擂鼓般,躁动个不停。

    她不是傻儿了,娘亲会有何反应,喜极而泣?欣慰?或者是不敢置信。

    齐文鸢没让别人通知莫夫人这个消息,因为她想亲自送上这个惊喜,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孩子健康更好的事儿了。

    院门依旧紧闭,齐文鸢伸手将刘海理了下,又将发髻扯散了些。受伤之后,为了方便养伤,大夫将她伤口处的头发剔去了一些。

    多亏她之前头发浓密,在她稍加整理后,疤痕并没露出来。

    春桃和春杏脸上亦是喜气洋洋,腰板儿也挺直了,自从小姐恢复神智以后,她们终于体会到了身为一等丫头的体面。

    那些小丫头,再也不敢对她们大呼小叫了,不会鼻孔朝天的对她们讲话。

    连各房的管事娘子,见了她们两个也客气的叫声姑娘,这是天大的脸面,让春桃春杏飘飘然起来。

    莫夫人对两个人有着恩情,能将五小姐照顾好,两个人也有了底气。

    三人在门前守了会儿,三张小脸上摆满了欣喜。

    “小姐,奴婢叩门了。”

    春桃伸出手,朝着齐文鸢请示。

    “嗯。”

    按捺住心头激动,齐文鸢静静等着。

第三十五章 多年苦盼终成欢

    吱呀,门开了,出来的还是一身药味的云秀。

    “小姐,你们来了!”

    云秀稍显憔悴的脸,一下子迸发出光彩来,目光炯炯的盯着三人。

    自从那日见过小姐之后,夫人气色就好了很多,天天都望着门口,嘴上虽没提,心里可是惦记狠了小姐的。

    母女连心,莫夫人只要清醒着,有几分力气在,就会拉着云秀讲着鸢姐儿孩提时的事儿。

    云秀身为莫夫人的贴身人儿,怎么会对小姐幼年陌生。可她依旧耐心听着,因为她知道这是夫人的一片心。

    可惜让两人牵挂的是,鸢姐儿只匆匆出现了那么一次,后来就再没来过。

    病中人最能胡思乱想,莫如雪一口心悬了不知几悬,要不是云秀在一旁安慰着,她早就钻了牛角尖儿。

    云秀有心出去打听一下,可她们院里也就几个人,能走开的不多。平日里银钱都用来给夫人调养身体,连散出去打听些消息都难。

    乍一出现的三人,比彩虹还让云秀稀罕。

    春桃与春杏相视一笑,她们两个年纪小,心中难免起了促狭心思。

    若是夫人和秀姨知道小姐恢复了健康,会不会吓一跳,连高兴都给忘记了?

    就像她们两个,当初真的像在梦中一样,原本心灰意冷的等着齐府发落,谁料竟在绝望中听到了小姐恢复神智的消息。

    “秀姨,我们是来给夫人请安的。”春杏甜甜一笑,朝着云秀略福了身子。

    “快快请进。”

    比起第一次见到齐文鸢,云秀这次淡定了不少,当然这建立在她没有得知齐文鸢恢复正常的情况下。

    齐文鸢倒不是存了心思要给娘亲和秀姨惊喜,她太过忐忑,总觉得嗓子眼儿堵得慌。

    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叫一声娘亲了,她的娘亲会不会高兴呢?

    原主装傻子的原因,她还没找出来,最近的风平浪静让齐文鸢有些不安。凭借她对原主的了解,她相信原主不是那种没事儿找事儿的人。

    到底是什么在阻碍着她,让原主在恢复了正常之后,还要装傻子。

    这次脑袋撞了一下,那些模糊的记忆,也清楚了一些。

    齐文鸢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也搞清楚,原主大概是在一年前左右恢复了正常,可到底为什么要继续装傻子呢?

    还是那段路,还是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药香,齐文鸢这次没有掉眼泪,不是她不难过。她想笑着对娘亲说,从此以后,她可以保护她了。

    敲门声响起时,莫如雪便勉强支起身子,靠在引枕上等着。她心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云秀出去之后静悄悄的。

    她这院子,究竟会有谁会踏进来。

    莫如雪心里倒是希望女儿能来,可又担心着女儿四处乱跑,会不会遭人嫌恶。

    都怪她这一身病,莫如雪有些后悔,她一个做娘亲的,女儿身体不好她就该健健康康的,也能护着女儿。

    可她如今这副鬼样子,除了苟延残喘的拖日子,还能做什么。

    两相思量下,齐文鸢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房间中弥漫着中药的辛苦味,床上的帷帐放下了一半,莫夫人斜靠在引枕上,一如她初见时那般苍白无力。

    扑通一声,齐文鸢直直跪在地上,二话不说,低下头连磕了三个头。

    这一幕,完全惊得莫如雪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先为见到女儿欢喜,又为女儿的反常举动疑惑。心中甚至涌出一个坏念头,难不成女儿的病又重了,这平白无故为何叩起头来。

    云秀上前一步,伸出手要去拉齐文鸢口中道:“鸢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女儿不孝,娘亲,这么多年来,让您担心了。女儿,女儿以前迷了心窍让您操心了。”

    齐文鸢字正腔圆,口齿伶俐的将这段话说完,眼睛定定的看着惊得目瞪口呆的莫如雪——她的娘亲。

    能形容莫如雪心情的只有如遭雷击四个字,她不可抑止的颤抖着,伸出手揉着眼睛,半响无语。

    良久,她才迷迷糊糊的跟云秀说:“阿秀,你来掐我一把,我莫不是又做梦了吧。怎么这次我不止梦到了鸢姐儿,还梦到她变好了呢?”

    云秀也激动,但比起莫如雪来,还保留着几分理智。

    她小心的搀扶起齐文鸢,扶着她往莫如雪身边走:“夫人,您没有做梦,小姐真的好了,您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齐文鸢憋着气忍着泪,反复的告诉自己,她要存气。明明是大好事儿,母女俩再抱头痛哭算什么理儿。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终于好了,这下娘亲就算死了也是愿意的,就让娘亲立刻死了便也是欢喜的。”莫如雪喜不自禁,一把搂住齐文鸢,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病了这么久,她天天日也惦记夜也挂念,最放不下就是若她撒手人寰,谁会来照顾她的鸢姐儿。

    这么多年了,久的莫如雪都快放弃鸢姐儿复原的希望了。

    尤其是在大病之后,莫如雪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她还能见到鸢姐儿恢复正常。

    “娘亲,鸢儿以后会孝敬您的,您千万不要抛下我。您若是走了,留着鸢儿孤苦伶仃还有什么意思。”

    齐文鸢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一席话引得莫如雪泪意更是汹涌。

    春桃和春杏还有云秀,三个人在旁边陪着抹眼泪。

    这娘儿俩的辛苦,齐府上上下下,也就只有她们三个最清楚了。旁人只道是莫如雪可怜,齐文鸢孤独无恃可怜,可到底没亲眼看到娘儿俩的日子。

    怀中搂着恢复神智的女儿,莫如雪总觉得像是在做梦,说话都些颠三倒四了。

    她愈是这样,齐文鸢越是心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了。

    前世的孤女生涯,让她的性子有些乖僻,不然一般大学生,谁会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云雾宗的修行,与一般的宗派有着很大区别,别的宗门多讲究一个清心寡欲,云雾宗却讲究个情字。

    齐文鸢的师傅跟她讲过,他们求的是大道,不是求把自个儿练成大石头。若是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连笑一笑都要三思后行,那还有什么意思。

第三十六章 筹谋

    在修行初期,为了排除体内杂质,齐文鸢才被迫放弃鱼肉等,荤腥与五谷都少食,皆以辟谷丹代替。

    这也是齐文鸢能定下心来修行的主要原因,她只当自己是在长期投资,以暂时的辛苦换来长久的欢愉。

    也正是云雾宗的特别,让齐文鸢来到这个世界后,依旧能保持着赤子之心。对待生母怀着孺慕之情,面对构陷自己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到了后来,莫如雪也不再哭了,她捧着齐文鸢的脸,一遍遍的看着怎么也看不够。她想笑,可嗓子嘶哑,笑声十分怪异怕吓到女儿。

    静静半躺在娘亲怀中,齐文鸢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她一定会治好娘亲的,以后就让她做娘亲依靠吧。

    齐家,娘亲,柳若棠。

    齐文鸢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虚比划着,脑中团团迷雾挥之不去。

    娘亲在齐家过的不快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身体也不好,齐文鸢没有多长时间来改变娘亲的境地。

    迫在眉睫的不是修复娘亲与齐仲梁的关系,而是让娘亲身体快快好起来。

    她这厢端坐在椅子上,发着呆,春桃与春杏有在一旁略微踟蹰。

    从昨日看了夫人回来,她们小姐就是这副样子,难不成小姐还没好利索,大喜大悲之后又犯寻思了?

    这个猜测,春桃她们俩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默默掖在心里。

    “小姐,您伤刚好没多久,还是歇会儿吧?”

    “哦,我没事儿,春桃,你可知这凤翔有什么名医?娘亲的样子,让我这做儿女的寝食难安。”

    小姐变了,春桃春杏皆是一惊,她们的小姐似是因祸得福,这脑袋好了之后,比起普通人更像多了一个心眼子。

    小姐有命,春桃蹙起眉头细细想来起来,半响才试探着答:“小姐,这凤翔里最有名的大夫自然是宫中御医,不过御医大多为皇家做事,大少爷也曾托关系为夫人诊治过一次。只是夫人积郁于心,调养的药没有起作用。”

    春杏亦是快人快语。

    “我想起来了,小姐,咱这大陈最厉害的大夫,自然是出自药王谷。可惜药王谷之人行踪不定,想让他们来为夫人诊治,那是难上加难啊。”

    “药王谷?”

    齐文鸢沉吟着,心中渐渐有了决定,无论多难只要有这么个希望,她都要努力去做。

    正在三人沉默之际,绿衣手捧托盘款款步入,她话少性子稳重,老祖宗将绿衣拨给齐文鸢也有提点她的意思。

    毕竟这个孙女儿刚刚好,她也不想出什么岔子。

    绿衣放下装满精致点心的托盘,朝着齐文鸢福了个身,轻声细语着:“小姐,老祖宗一早让红柳来知会奴婢去拿些点心来,给小姐做小食。临走前,老祖宗还交代,让小姐准备下,三日后便去甘露寺还愿。”

    还愿这事儿齐文鸢一直记在心头,不过甘露寺的来历她不太清楚。绿衣以后都算她的人了,齐文鸢也不想两人之间太过生疏,于是开口询问。

    “绿衣,你能将甘露寺的来历讲下么,我刚回凤翔对这些不太熟悉。”

    “是,回小姐话。这甘露寺和菩提寺,是凤翔最大的两所寺庙。不过菩提寺享受着皇家供奉,宗室女眷来往比较多。甘露寺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火的大多是官宦子弟,咱们老祖宗为各位小姐都在甘露寺点了长明灯,所以这次我们前去还愿。”

    “哦,去还愿需要带上什么东西么?我如今心中空空,怕出门忘了规矩,丢了齐府的脸面。”

    齐文鸢言语平和,暗含恭谨,绿衣又哪能看不出,这是齐文鸢在向她示好。

    被老祖宗指到傻儿身边,绿衣是有些低落,她与红柳本都是老祖宗身边得意人儿。

    如今,老祖宗将她放在五小姐身边,虽是看重,可到底让她有些嫉妒红柳。

    两个人一起伺候老祖宗,在去一留一之际,老祖宗还是选择了留下红柳。

    红柳更擅长察言观色,面善心也甜,绿衣不想嫉妒她,却难忍羡慕。她并非糊涂人,既然老祖宗命她来照顾五小姐,绿衣也不会心存怠慢。

    “小姐莫要担心,这次去还愿,老祖宗亲自带着府内夫人小姐,凡事早就安排妥当。这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小姐将身体养好最善,免得到时路上冲了热气。”

    绿衣轻声细语说了一通,齐文鸢点头称是。

    甘露寺一行有老祖宗带路,出岔子的可能很小,然而齐文鸢想借机会去了解下外面风情,也是件难事。

    齐文鸢伸了个懒腰,将下人全打发下去,要小憩一会儿。

    春桃春杏在隔着屏风为她守着门,床榻上齐文鸢并没闭上眼睛睡觉。

    她凝眸望着手中几许残渣,这是她从莫如雪的药渣中挑出来的残渣,这些渣滓被煮的黑漆漆散发着苦味儿。

    乍一看,不过是普通的药物残渣而已,可齐文鸢却看得心惊。

    若是她没有弄错的话,这味药是地白与调养身体的三白十分相似,可也只是形似而已。它不仅没有三白滋阴养肺的功能,喝多了还会对肾脏造成损伤。

    齐文鸢虽在医术上造诣不高,可她脑中的医书便是她的本钱,读了那么多医书,总不会连几株草药都能弄错。

    治病的药都出了问题,莫如雪能好起来才是怪事,更糟糕的是长期服用地白还会上瘾。

    在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前,齐文鸢甚至不能让娘亲先停下服用损伤身体的药。

    想到这里,齐文鸢一点点将药渣在掌心碾碎,她只是一个刚恢复了神智的傻子,如何袒露出自己对药材的了解。

    可恨,她就该一不做二不休,在醒时给众人诌个梦中遇仙的事儿,接着崭露出才能也不算离谱。

    在齐文鸢痴傻期间,几乎什么也没学,天天都是如孩童般嬉戏。

    齐文鸢想起自己修行时随便学习的琴棋书画,若是能展示出来,保证会让齐府大跌眼镜。

    可等吃惊之后,他们会怀疑,一个傻子如何读书识字,何时学了这么多精妙的东西?

    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齐文鸢只能掩饰自己,不让她成为大家眼中的另类。

第三十七章 穿越者生存启示录

    比起普通现代人来说,齐文鸢通过云雾宗的书籍,对于古代生活了解的更多点儿。

    修行之前,齐文鸢也读过很多穿越小说,那些主角一穿过去便性情大变,然后金手指大开,接着所向披靡。

    荒唐,齐文鸢只想用这两个字来评价,她们难道没看过古代那么多关于借尸还魂的故事。

    凡是死去又活过来,然后性情大变的人,在古人看来都是妖孽。

    古人对待妖孽的手段可不手软,火烧沉塘,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如今的齐文鸢想经历的。

    不过,齐文鸢亦不想一直憋屈自己,古人信奉仙佛之说,这是她能钻空子的地方。

    何况,要是她能够恢复修行的话,就算世俗之人与她为难,也不足畏惧。

    “荷儿,你最近怎么总是精神恍惚的。唉,难不成你还在生你父亲的气,你父亲罚你禁足三个月,也是为了你好。”

    “娘亲,女儿没有与父亲置气的意思,这次的确是女儿太出格了。秀荷不该不顾个人安危,贸贸然的离家出走,要不是碰上好心人,女儿真不敢去想后果。”

    秀荷将脑袋轻轻埋在身后夫人怀中,面上神情犹带惊吓。

    只是,秀荷一想起那日场景,那衣袂飘飘的公子模样,便浮现在脑海中。一别之后,那位公子,是否还记得她呢,或者早将她抛在了脑后。

    荣王妃端玉心疼的将女儿搂在怀中,不舍的安慰道:“秀荷,娘明白你的心思,你从小独立,想自己决定所嫁人选。可你该明白,咱们荣王府不是那小门小户,怎么能随心所欲。你是堂堂郡主,你的婚事,娘和你父王尚且不能完全做主,何况你自己了。”

    嫁到王府这么多年,端玉刚开始还有些飘飘然,作为王妃在命妇面前,她地位尊崇没人敢对她不敬。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端玉终于明白,每一个嫁到皇家的人,都会有太多身不由己。

    早些年,她与荣王尚且有几分真情实意在。可随着两个侧妃,几个有品级妾侍的抬入,端玉突然觉得她那几分感情好像变得可笑起来。

    母女俩说着贴心话,秀荷的心思忍不住飘飞起来,她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撞上穿越这种事。

    是的,秀荷将脑袋又往荣王妃怀中埋了埋,血脉的牵连让她对眼前夫人也非完全是虚情假意。

    刚开始发现自己穿越成郡主之后,孟秀荷差点高兴的飞起来,在现代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小职员,出身于离异家庭。

    她的爸妈是典型不负责任,两人离婚后就将孟秀荷当做累赘,除了在孟秀荷上学时勉强出了学费和生活费,其它事不愿多管。

    在这种家庭下成长,孟秀荷对于亲缘意识十分淡薄,接受穿越事实后,对于过去生活也不算留恋。

    可在荣王府待了一段时间后,孟秀荷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满意,荣王府人丁兴旺,她这个郡主虽为嫡出却并非嫡长。

    单荣王府中郡主就有三位,荣王平时对于后宅之事也不算在意,后宅之中妻妾成群,为了宠爱和利益都快斗成了乌鸡眼儿。

    促成孟秀荷离家出走的直接诱因是,她的庶姐孟秀怡跑到她面前,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她说,她们的父王就要将她许配给一个三四十岁的将军做填房了。

    堂堂郡主给人做填房,孟秀荷虽说只穿越了不久,可到底不信这事儿。

    除非她爹荣王孟尹愿意将脸扔到地上给人踩,可与孟秀怡争吵后,她的娘亲荣王妃也透露了这个口风,这才由不得孟秀荷不得不信。

    所以,她离家出走,目的有两个,一是逼着荣王改变主意,二就是败坏自己闺誉,免得她真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粗人。

    至于引得荣王大怒,孟秀荷早做好了准备,他总不会亲手下令处死女儿吧。

    身为穿越者,孟秀荷平白无故有几分骄傲,她是经历了那么多先进教育的现代人。

    在学业上,她向来不甘于人后,只可惜她出身平凡,才在小职员的位置上待了那么久。

    如今她手中握着一副好牌,孟秀荷信心满满,她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娘亲,女儿知错了,只是女儿性子跳脱,在府中闷久了不太舒服。”孟秀荷语气郁郁的,让荣王妃跟着蹙起眉来。

    幺女的性子确实不太稳重还时常冲动,可荣王妃偏偏疼爱这个女儿,左思右想之后,她安慰道:“你也禁足够久了,娘亲去向你父王求求情,让你去菩提寺为祖母烧香祈福吧。”

    孟秀荷眼神一亮,晃着荣王妃的胳膊说:“谢谢母妃,秀荷知道您最好啦!”

    荣王妃摇摇头,伸出手指点了一扫郁气的孟秀荷:“你啊,真是鬼丫头。”

    要求得到应允,孟秀荷的笑容明媚,扑到王妃怀中又开始撒娇。当不了嫡长女,嫡次女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会被偏疼些。

    嫡字儿总比庶女听着好些,她的庶姐频频针对她,多数也是心理不平衡。同一个爹生的,她的郡主,孟秀怡却仅仅是县君。

第三十八章 撞出个旧相识

    晨光熹微,齐府门前已经热闹起来。

    马儿嘶鸣声,夹杂着鞭响,混合着奴仆的喊叫,与小姐们的窃窃私语声。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早晨的凉爽让人精神一震。

    齐文碧抱着齐文娴的袖子哀求着:“娴姐姐,我们不和那个傻子坐一辆马车好不好?她要是突然犯病,多吓人啊,谁知到她到底好了没有,天天阴沉着一张脸。”

    阿嚏,齐文鸢摸摸鼻子,不知谁又在背后编派她了。一个人坐在马车中,既宽敞又舒服,没人来和她同车她还乐得自在。

    “可是,祖母交代过了,让我们姐妹几个坐在一起,路上也好说说话。”

    齐文娴有些犹豫,她原本就觉得亏欠齐文鸢,在在她清醒之后也曾与齐文鸢交谈过,对她感观并不算差。

    除了齐文鸢,齐家三房还有三个嫡女两个庶女,齐文芷向来听齐文娴的话此刻并未出言。

    齐文碧眼睛咕噜一转,拉着齐文娴又道:“好姐姐,我们六个姐妹有两辆马车,你与我还有芷姐姐坐一辆。让丽姐姐和艳妹妹与鸢姐姐坐一起就是了。”

    身为庶女,齐文丽与齐文艳虽一个是大房的,一个是三房的,可性子都是一样的懦弱忠厚。闻言,也只是低头默然,不敢出言分辨。

    “几位姐儿,老祖宗催着上车呢,时候不早了。”

    红柳前来传话,齐文娴点点头,与齐文碧两人上了车。

    手心手背都是肉,齐文娴也情知齐文碧与齐文鸢有些不对付。真将两位妹妹放在一辆车车,恐怕还要多生事端。

    马车帘子被人掀起,齐文丽与齐文艳在下人搀扶下,提着裙裾上了车。

    比起齐文鸢大大咧咧的坐姿,两人并拢着腿轻垂双手的样子甚是文静,她们亦不是多话的人。

    这两人齐文鸢在养伤时都是见过的,两人冲她笑时,她也回应了,自后三人就都没吱声。

    马车一路摇晃着,齐文鸢干脆装作闭目养神,暗自练起了精神力。修行无门,努力加强感知也算妙处,至少在偷听别人讲话时,可以无往不利。

    喏,齐文鸢哂笑到,这不,前面马车上齐文碧不正一板一眼的,讲着她如何不知尊敬兄长友爱姐妹么。

    凝神静气的听着别人讲自己坏话,齐文鸢连计较一番的意思都没有。

    从始到终都是齐文碧一个人在讲,齐文娴和齐文芷淡淡的,既没有打断也没附和。

    齐文鸢倒有些不明白了,这样丢二房脸的事儿,齐文碧为何要上杆子做。

    此刻,齐文鸢还不太明白,要说齐文碧有什么可以执着的事儿,那就是与她为难了。

    马车不疾不徐的走着,齐文艳与齐文丽听着外面的热闹,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对于闺阁女子,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满了诱惑,那些小摊小贩的生活虽然粗俗,可是鲜活。

    闺房里的生活,平日里除了穿针引线便是描红作对,一日复着一日总无新意。身为庶女,嫡母也不愿带着她们出去应酬,两人出门机会少之又少。

    两人窃窃私语时,不忘观察齐文鸢反应,见她一直闭着双眸才放下心来。

    青石街道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大陈尚佛,凤翔城中寺庙林立,最大的两所一为菩提寺一为甘露寺。

    赶巧的,一个是出了城往东走,另一座是往西走。

    路上清道夫挥着扫帚打扫着地面,在马车经过时,纷纷闪到一边。

    他们艳羡的目光,落在齐家的马车之上,能一次出四辆马车,这齐家非富即贵。

    不过,还没等他们重新开始扫地,又是一路马车张扬的驶了过来。

    张眼望去,一溜儿青鸾马车排开,比起之前的齐府排场不知大了多少。

    本该更吸引关注的车队,可道旁行人在瞧见马车上挂的牌子后。一个个低下了头,紧紧的盯着地面,生怕引起马车上贵人不快。

    荣王府。

    马车上的标示很简单,只有寥寥三字,对于普通百姓的震慑力显而易见。

    荣王府,那可是皇家的人,荣王与当今圣上是堂兄弟。荣王府就算出来个马夫,普通人也是不敢触其霉头的。

    孟秀荷端坐在马车中,无聊的摆弄着手指。她身前摆着糕点与茶水,两个长着包子脸的小丫头眼睛亮亮的望着她。

    王府女眷出行,王妃与郡主们都可以单独坐一辆马车,其余人则两人一辆。

    孟秀荷本是个无神论者,但在经历了穿越之后,她也有几分敬畏神灵的心思。

    此去菩提寺,孟秀荷也想问上一卦,自然不是为了姻缘。据说菩提寺的空引大师解卦十分灵验,只是他素有怪癖,只愿为同一人解一卦。

    孟秀荷早就打算好,她要卜一下前程,只要她自己能有一番好前程,何惧没有如意郎君。

    为了能早点儿在佛前点上香火,荣王妃下令让车队加快速度。

    有荣王府的名号在外撑着,车夫自然快马加鞭,也不管是否会冲撞了行人。还好,行人也有眼色,早早避开了车驾。

    嘭,万事总有例外,就在快出城门之时,荣王府的马车由于争先,撞上了齐府的最后一辆马车。

    马车剧烈晃动之后,恢复了平静,齐文丽她们早就吓得花容失色,齐文鸢扯扯嘴角,为自己的坏运气默哀。

    车道这么宽,大白天的究竟是谁能眼睁睁的撞到车辕上来。

    马车与别家相撞,两边的车辆都停了下来,齐齐的排了一溜。

    齐文鸢虽在车内,但也知道,搁在现代她们这叫追尾。自家在前,责任当然属于后面一方了。

    作为千金小姐(某人自封),齐文鸢禀不打算下马车徒增是非。

    发生了这种事儿,荣王妃也不太高兴,本就是为去祈福讨个好彩头的,撞上别家马车还真是晦气。

    她连马车都没下,隔着帘子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闯了祸的车夫小心道:“奴才心急,碰到了前面的马车,似乎是齐家的,不知是京城哪个齐家。”(继续求收藏)

第三十九章 权势面前无对错

    给齐文鸢驾车的马夫,早就吓得冷汗直流,虽说他是被撞的,可撞他马车的是荣王府。

    齐家是官宦人家,但跟荣王府相比,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这边车夫还在担忧,前头老祖宗已经在旁人搀扶下,亲自过来和荣王府见礼,并且隔着车帘向王妃赔了不是。

    在车内听的一清二楚的齐文鸢,只想感叹,权势可真是好东西,明明是她们被撞了。可到头来,反而是她们的错了。

    在自报家门之后,荣王妃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给齐家赔偿了一些银子,又与齐家老夫人闲谈了几句,接着才再次启程。

    齐家马车识相的闪到了一旁,为荣王府马车让路。

    都是闷在家中的娇小姐,两府马车相撞的事儿,给马车中的娇客们添了不少话题。

    齐文鸢恨不得堵上耳朵,别让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闹得自己头疼,谁料一个让她万万没想到的声音闯入耳中。

    “哦,是齐府,也不知是不是那个齐府。”

    “奴婢听外面人讲,是兄弟三人同朝为官那个齐府。郡主,您认识齐府的人家么?”

    “呵呵,认识,有些渊源吧。母妃前段时间刚训过,你莫太欢脱让母妃再责罚,我可不管。”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仅凭这擦肩而过时听到的一耳朵。齐文鸢便有七分笃定,那车中女子正是上次当路拦车的秀荷。

    她轻捻发梢,唇角弯起,这倒真是有缘,怎么她们随手一帮就是个郡主。难道这就是主角定律,一切奇葩的事儿,都会在主角身边发生?

    可她是主角么,齐文鸢默默记下了荣王府这三个字。无论那郡主是否就是她们帮过的秀荷,记住一家勋贵也是有用的。

    何况,这荣王府也忒的霸道,明明是他们撞了齐府的马车在先,最后还要齐府让路。

    虽说目前齐文鸢对荣王府还不算了解,单从今日情形,她也能断定荣王府的繁盛绝对持续不了多久。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权势交替时,遭殃的都是那些平时彰显权势的。

    两列车队出城之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城门口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自出城后,郁郁苍苍的树木越来越多,知了一声催着一声,叫的分外热闹。

    齐文鸢在马车中也憋闷坏了,这边林木葱郁,让她怀念起风光秀丽的武夷山来。

    掀开车帘,兀自观察着外面风景,齐文鸢抿唇浅笑。

    高大的白杨树,哗啦啦的摇着叶子,叶面在阳光照射下青翠欲滴,叶底白花花一片。当风吹过时,千片万片树叶一起翻身,煞是好看。

    除了杨树,道旁还栽种着柿子树,也不知在柿子熟后,会不会有人来偷果儿。

    “真好看,这里好美。”

    齐文艳小声惊叹,待其余二人目光转过来时,脸颊羞红了一片低下头去。

    “是很美,不过我们难得出门烧香。”

    齐文鸢淡淡接到,齐文艳脸色稍微正常了些。她原本羞涩自己失态,见两位姐姐都没笑话她,也稍微活泼了些。

    “鸢姐姐,笑起来真好看。”齐文艳大着胆子,将一直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齐文丽有些惊奇,这个妹妹敢主动对人示好了么。

    对于齐文艳的主动示好,齐文鸢没摆出高冷姿态,笑眯眯的打趣道:“咱们齐家有长的丑的人么,两位妹妹笑起来,才叫人眼前一亮呢。”

    女人谁不爱美,互相夸赞了几句后,三人关系拉近了不少。

    这反而让齐文鸢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在这齐府之中没有人会乐意与她相交呢。

    毕竟齐文碧可是摆出一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架势,齐文娴和齐文芷两相比较,已经选择了齐文碧。

    转念一想,齐文鸢就明白了,齐文丽和齐文艳身为庶女,恐怕平时眼高于顶的齐文碧就不与她们往来。

    深林藏古寺,甘露寺居于楚山半腰处,周围有飞瀑清潭,闹中有静亦算是胜地。

    这既是青云寺有事,也是它始终差菩提寺的关键所在。比起菩提寺依山傍水,正大光明的开阔布局,甘露寺便略显小家子气了。

    就连两寺的僧人,给人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一入甘露寺禅音飘渺,空灵悠远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心境。

    楚山险峻,寺庙也修的曲折,青烟袅袅升起,建筑只露出一角来,让人心痒难耐想一探究竟。

    菩提寺最有名的是素斋,与此相对,甘露寺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一道茶水。

    常人道来,一盏茶水又有何稀奇,除非是仙家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琼浆玉液。

    实则不然,大陈名士之间,最讲究风雅二字,甘露寺的茶水无双为一贵,可遇不可求又算一贵。

    方丈澄云大师超凡脱俗,不汲汲于名利,见了达官贵人亦不低头。能得他亲手沏茶一杯,意义自然不止在这清饮之上。

    “到了。”

    齐文丽浅浅一笑,朝着两位姊妹颔首示意。

    马车停了下来,已到山门之下,往甘露寺之上尽是阶梯,马车只能在下等候。

    下车后,齐文鸢抬头眺望着眼前寺院,古刹深林,别有风致。

    近百级阶梯清净无尘,整整齐齐排列眼前,两位身着僧衣的小沙弥拿着扫帚打扫着。

    齐家一行人尽数下了马车,赶早来上香的人家很多,不乏相熟的人上前来问好。

    齐文鸢将鬓发往后轻轻一拨,并没有像齐文丽和齐文艳一样往老祖宗身边凑。

    七嘴八舌的,人多闹得她头疼。

    那几位扫地的小沙弥倒是沉稳,这么多衣着华贵的妇人在这里站着,他们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

    这才是佛家,清心之地,齐文鸢欸声轻叹,可惜她是个不信佛的,恐怕要辜负这圣地了。

    若是拜访道观,齐文鸢不介意去给祖师爷上柱香,在寺院中嘛,她就只当前来赏玩了。

    相熟之后,齐文丽是个热心肠,她瞥见齐文鸢意兴略有阑珊便凑上去小声道:“鸢姐儿,不知我们今日是否能看到方丈,听说澄云大师可是与空引大师齐名的人物,都曾受过当今陛下的赏识。”

第四十章 求神拜佛不如自己做主

    大陈果然尚佛,齐文鸢抿唇一笑:“有缘自然得见,祖母她们开始入山门了,我们快跟上吧。”

    齐文丽回头,果见齐家女眷已经飘向寺门,她吐舌后低头跟上。

    离寺门越来越近,言语声也渐渐消失。这些贵人女眷们在佛前无不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佛祖生气。

    耳边鸟鸣清脆,远处溪水潺潺,踏着石阶缓步提裙而上的齐文鸢,慢慢放松,体会着难得的自然风光。

    此时,无人有暇去观察她是何神情,无论长幼在寺门之前,神情皆是肃穆庄重。

    龙飞凤舞的甘露寺三字吸引了齐文鸢的眼光,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越看越投入。

    比起常见匾额上铁画银钩的字体,这甘露寺三字平和流畅,每一笔都分外平凡,组合在一起却古朴大气。

    这种感觉,很像齐文鸢第一次看云雾宗门牌时的感受,不经修饰天然大方。

    齐文碧原本扶着老祖宗,与娘亲及众多亲眷进门,忽有奴仆惊呼,让她不由回头一探究竟。

    那傻儿,一看之后,齐文碧心中暗啐。

    齐文鸢眉目清朗,此刻正抬眸凝视着甘露寺牌匾,专注的神情让她整个人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魅力。

    不止齐家,连其他府邸的夫人小姐也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望着齐文鸢。

    春桃春杏见自家小姐又发起呆来,又惊又怕也不敢上前言语,怕把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小姐又吓傻。

    周遭人开始议论纷纷,老祖宗面色也有些不豫。她带着府中女眷前来还愿,为的就是给齐府傻儿证明,她怎么会出这么大岔子。

    “红柳。”

    还没等老祖宗话说完,齐文碧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撒娇道:“祖母,让碧儿叫姐姐吧,她兴许是又犯病了。”

    “唉,你且莫闹出太大动静。”

    得了老祖宗的令,齐文碧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往齐文鸢身旁走着。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吓她一下,让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个脸。

    至于连累齐府小姐们的名声,齐文碧心中暗恨,只要这个傻儿在齐府一天,她们的名声就会被连累一天。

    正当齐文碧伸出手,要拍到齐文鸢肩上时,眼前人忽然错身一步往前走去。

    “碧儿妹妹,走吧,刚才我有些入迷了,这三字实在太为精妙。”

    哼,齐文碧暗暗握拳,她没错过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在齐文鸢话语落地后,眼神中流露出的赞赏之意。

    这傻丫头,实在会拿乔作势,她连书都没念过几年,如何能欣赏到这书法奥妙。

    这傻儿倒是会找借口,齐文碧三步并作两步将齐文鸢甩到身后,不想与她并行。

    愤愤不平之感积在齐文碧胸中,前朝书圣所留之字,岂会是俗品。

    名人雅士到了甘露寺,对于书圣遗书莫有不交口称赞的,没想到这傻儿也会借机往脸上贴金。

    齐文碧左思右想,将齐文鸢在心里贬低了一轮又一轮,就是不愿承认,她不过是嫉妒齐文鸢被那么多人关注的样子。

    那些目光,都该是属于她的!

    进入寺院之后,入耳皆是梵唱,齐文鸢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刚才她竟然在众人面前入定了,甘露寺三字果然暗含玄机。

    只可惜周围嘈杂太过,不是入定的好时机,不然齐文鸢一定会好好体悟下刚才的感受。

    那一瞬间,齐文鸢心中清明,眼中只有甘露寺三字。

    在她看来只不过是瞬间的事儿,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过去近一刻。如非齐文鸢还保留着一丝警醒,恐怕她能在寺门前站一天。

    纵是如此,她在甘露寺门口欣赏书法出神的事儿,也在前来进香的女眷口中流传开了。

    院子中央摆着一口四足石鼎,中央插着三支犹如儿臂粗细的香火,风将青烟吹的西斜。

    老祖宗略显遗憾的瞧了一眼,这三炷香是有说头的,看来齐府到底来晚了,没抢上这头一炷香。

    不过,她原本也没想过自己能抢上,这次带着小辈前来还愿,她原就打算捐些香油钱聊表心意。

    作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老祖宗在进入大雄宝殿之后,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在后面候着。

    齐文鸢在后面站着,大殿正中央矗立着一尊宝相庄严的菩萨。她素来对佛教不太感兴趣,自是认不出这到底是谁的化身。

    殿前摆着一排蒲团,善男信女进殿之后,先往功德箱中投入银钱,然后退身跪拜。

    佛门可真会做生意,齐文鸢在腹谤着,又是让人磕头还是让人捐香油钱,平日里隶属于寺院名下的田地还不用交租赋。

    她若是一个男子,走投无路的话,定然来这寺院之中颐养天年。

    在老祖宗柳若棠还有大夫人三夫人拜完之后,几个姐儿也开始行礼,齐文鸢略略踟蹰后,还是选择跪一下。

    只是跪下时,齐文鸢不忘在心中嘀咕着,菩萨莫用理我,我乃真君门下,这次来甘露寺打酱油的。

    除了齐文鸢,其余女子跪拜时,皆闭上眼睛唇微动似念念有词。

    等一行人全部拜过之后,已经有小沙弥前来接应,将她们往厢房方向带去。

    “娘,我想去求签。”

    齐文碧拽着柳若棠衣角,小声磨蹭着,柳若棠又附耳在老祖宗耳旁说了几句话,便拍拍她的手嘱咐让她带上下人。

    这就是耳力好的便利,齐文鸢望天,其实她真的不想偷听别人的话,可为嘛那些话在她耳边如此清晰。

    老祖宗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齐文丽与齐文芷,索性发话让她们几个一起去求签了。

    女儿家家的,花儿一般的年纪,心思难免浮荡,让她们去求个姻缘签宽宽心也是好的。

    对求签毫无兴趣的齐文鸢,慢慢吞吞的跟在齐文丽身后,求神问佛不如自己做主。孙悟空这是猴子都明白的道理,这些小姐们怎么就不明白。

    佛祖六根清净,怎么去管姻缘之事,齐文鸢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掐指一算,春风十里不如收藏增加,诸位一定要给力啊,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第四十一章 求签,来一卦

    掌签桶的是一个面容白净,年约三十岁的僧人,他眉高眼阔宝相庄严。

    这甘露寺比起现代那些不入流的寺庙好多了,态度不卑不亢的解签僧人,让齐文鸢对甘露寺增加了些好感。

    “阿弥陀佛,贫僧净持,女施主所求何事?”

    “师傅,请您为娴姐姐算一下姻缘吧。”

    在净持询问下,齐文娴扭扭捏捏不敢开口,还是齐文碧快言快语帮她问了出来。

    净持并未因齐文娴扭捏的举止不满,他将签筒递过来,和气的说:“女施主请摇签筒,有签掉落便可停。”

    齐文娴小心冲着佛祖行了个礼,然后晃动着手中签筒,啪嗒一声。

    她停了下来,将掉在地上的签捡起来,恭敬送到净持手中。

    “第七签,签文在此,施主请看。”

    齐文娴紧张的接过那一张小小的纸条,心中忐忑非常,过了年她就十七岁了。

    在凤翔,她这般年纪还未出嫁的,就只有王公贵族的小姐了。

    老祖宗本事本是好意,想为齐文娴许个好人家,可她担心着这样等下去,最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番说合未曾同,今日树枯长嫩丛。自是姻缘千里会,思深情厚总相逢。”

    齐文娴逐字逐句念完之后,满怀期待问道;“师傅,此签是什么意思,寓意究竟是好是坏。”

    心中挂念着自己终身大事,齐文娴讲话时脸上红扑扑的,净持手持佛珠拨动几颗,微颔首道:“此签为中签,其中真意,施主日后自会明了。”

    一直围观的齐文鸢此时大跌眼镜,佛门就会玩儿这种玄虚,他的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就这两句无关痛痒的话,齐文娴还要行礼道谢。

    齐文鸢扼腕叹息,她当初要是在占卜上多下功夫,就算离了齐府,也能摆摊做个半仙去。

    接下来齐文芷和齐文碧她们也各自抽了签,可惜再没有上签出现。

    当齐文碧抽到下下签,脸完全黑掉时,齐文鸢就像吃了人参果一样舒爽。

    等诸位小姐都抽了签,大家将目光全移到了齐文鸢身上,因为下下签心情糟糕的齐文碧更是面色不善的瞧着她。

    几支签抽下来,将众人心情抽的凌乱,只有净持面色不改,依旧淡然无波。

    “鸢姐姐,我们都抽过签了,你不问下姻缘么?”齐文碧年纪尚小,她刚刚卜的是前程,净持也开导过她年纪太小,签文不一定灵验。

    齐文鸢本欲转身,闻言之后,顿了下:“思前想后,我竟无事可求。”

    她这般清淡的样子,让齐文碧徒增眼热冷哼一声:“姐姐是无事可求,还是明知求而不得。”

    一个傻儿,就算恢复了正常又有什么前途,哪家主母会让这么疯傻过的人进门。

    原本齐文碧也不想这么针对齐文鸢,娘亲屡次对她进行谆谆教导,告诉她齐文鸢根本没办法和她比。

    齐文碧努力忽视着齐文鸢,在来甘露寺的路上她也这么做的,可当齐文鸢气定神闲的获得别人赞赏后。

    嫉妒的火苗,嗖一下变在齐文碧心上燃烧起来。

    她眼看着齐文鸢就要先行离开,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姐姐真不试试,甘露寺的姻缘签可是最灵的,莫不是姐姐怕摇出空签来?”

    ……

    齐文鸢无奈叹口气,难不成还有逼人抽签的不成:“碧姐儿,佛门清净之地。我们还是莫谈这些俗事,这求签问卜讲究的是心诚,我如今无心求问。”

    “这位女施主说的对,凡事自有定数。”

    可恶,齐文碧绞着手帕,又让这个傻儿出风头了,为什么净持大师要对她高看一眼。

    齐文鸢双手合实,朝净持行了个礼,然后恭敬问道:“敢问大师,小女想在寺中走走,可有禁忌?”

    “佛门净地,自是百无禁忌,施主尽可畅游。”

    这就好,齐文鸢示意春桃和春杏跟上,然后回眸冲着齐文娴微笑:“娴姐姐,我未曾来过甘露寺,想在寺中走走。”

    “嗯,你且留神,莫耽搁太久。”

    齐文娴已恢复贞静模样,笑容恬淡,一举一动服帖自然。似乎刚才那个羞红了脸的小姑,是众人眼花。

    说是闲逛,齐文鸢也就漫无目的的走走,甘露寺之中单佛堂就数十间。她无心一间间去逛,只在庭院中踱步。

    春桃和春杏在她身后紧紧跟着,不远不近,并不出声打搅。在小姐恢复正常之后,她们两个总有种错觉,好像小姐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面前身影如此纤细,风吹着她的衣袂卷起一角,这等清逸潇洒的女郎,真的是她们小姐么?

    她们的小姐,为何一夕之间,便平空生出如此贵气。

    背后人的想法,齐文鸢自是难以得知,不过寺院之中种着许多芭蕉,此刻看来倒青翠可爱,十分美好。

    古松苍翠,枝叶团团如盖,树下一石桌两石凳,一僧一书生。

    那书生模样打扮的人,细看其身上衣物却是上好的绫缎,连袖口的花纹都是精致无双,一丝不苟不像寻常人可穿的。

    再看他模样,唇不点儿朱,面若敷粉,长发用蓝色锦带扎起,好端端一个男儿眉眼里却有几分女气。他脊背英挺坐姿方正,让人不至于轻看了他。

    然而,这青年书生看似贵气逼人,眼底一丝青郁,让他显出三分病气来。

    两人之间横亘着棋盘,澄云大师左手执白子,右手着念珠,手腕悬空正在思索着该往何处落子。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几乎将空白之处全部填满,白子下的轻松写意,黑子紧追不舍。

    细看双方,颇有势均力敌之感,能与澄云大师旗鼓相当,这年轻书生也是一方人才。

    身为化外之人,澄云多年以前便在弈棋之上小有名气,经过这么多年熬磨,他早可在围棋之上称上小圣。

    而他对面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却能与他堪堪打成平手,实在令人惊叹。

    (快来猜猜书生的身份,哇咔咔,作者君欢乐飘过,有没有人能做回真相帝呢。)

第四十二章 与佛无缘

    “小施主棋高一手,贫僧甘拜下风,阿弥陀佛。”澄云将手中棋子放回钵中,合掌一笑。

    那年轻书生将手一摊,苦笑道:“澄云大师又在哄骗云佑了,这一局分明是我输了。云佑输的心服口服,大师不必谦让。”

    澄云仍是一笑:“小公子此言差矣,输赢只在一念之间,此局我未赢你未输。”

    云佑拱手行了一个虚礼,摇头叹道:“是我着相了,弈棋本是逸趣,我却偏要论个输赢。大师,云佑还想旧事重提一番,不知当讲与否?”

    “施主请讲。”

    “我是诚心想入甘露寺为一扫地小僧,大师可否原小生一愿。”

    这话显然不是云佑第一次提起,澄云并不吃惊,他随手指向天上的飞鸟道:“小施主,你看那天上鸟儿自由自在,水中游鱼自由自在。你与我佛无缘,入此门实在难得自在。”

    虽然偷窥是件不道德的事儿,不过齐文鸢此刻蹲在花墙之下,远远的看着这一僧一书生谈话,还是颇得趣味。

    她原本只是漏听了那么一耳朵,在听到澄云大师的名字后才好奇起来。这澄云大师不是甘露寺主持么,怎么会与一年轻人和颜悦色相交似老友。

    一念起,齐文鸢不顾春桃春杏垮着脸的样子,嘱咐她们俩为自己放风,她自己则不顾形象的蹲在墙角。

    她在一旁窥探,这澄云大师长眉入鬓颜色花白,神态举止皆透着禅意,言行也自有一番庄严意味。

    齐文鸢身为道家之人,对佛家虽无鄙薄,可心里到底有些跃跃欲试。

    佛道之争,古来有之,哪怕在现代佛法道法都消默沉寂之时,偶尔两派还要辩上一辩。

    那自称云佑的男子,性情娴雅,齐文鸢不由叹道,这种人物怎生就对佛家起了心思,难不成他要剃成秃子进了这甘露寺。

    此时一个小沙弥匆匆过来,向澄云大师禀告一二,大师合掌离开。独留下云佑一人端坐原处,面上似是怅然若失。

    齐文鸢回头对春桃吩咐到:“你们两个在这里守好了,若是有人来知会一声,我去与那位公子闲谈几句。”

    这话说的大胆,惊得春桃愣神片刻,待她回过神来要喊小姐且慢时,齐文鸢早就只剩下一个远远的背影。

    算了,春桃兀自叹息,她们家小姐这么多年来随性惯了。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像闺阁小姐一样,凡事谨慎小心。

    她们这做下人的,怎么好开口去训诫自家小姐谨守男女之防,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春桃姐,小姐这般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惹人非议。”

    “嘘,我们两个且守好。小姐只是好玩,我们这做下人的千万别让姐儿陷到流言蜚语之中。”

    也是,春杏沉默下来,她们家小姐自在惯了。她俩只要看好此处,定无人知晓小姐与陌生公子相遇之事。

    棋盘纷杂,云佑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错落摆放的棋子,略有出神之意。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云佑顺着看了过去,一个着绿衣的女子正缓步朝他走来。

    那女郎年岁甚小,眉目间还存着几分青涩,眼神澄净如水,太过平静的眼波在如此稚龄女子身上显得有些怪异。

    甘露寺之中,前来烧香还愿的女眷并不少见,云佑心道这女郎该是无意走到此处。

    为了避免这小女郎尴尬,他将下裳理好,站起身来朝女郎拱手之后,准备离开。

    不错,云佑的表现让齐文鸢十分满意,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样知礼节的好男儿怎么能遁入空门去。

    “公子,请留步。”

    嗯?云佑止步,回眸望了女郎一眼,见她神情举止安闲,略微迷惑。

    他自认记忆力不错,与眼前女郎素未平生,她为何会叫住自己。

    “公子善弈棋,小女有一事不明,这棋局究竟是白子胜了还是黑子?”

    “白子。”

    云佑回答的言简意赅,那女郎凝神望着棋盘的样子,煞是认真,他不由暗自思咐原是遇到棋痴了。

    更让云佑吃惊的是,这女郎思索片刻之后,坐在石凳上,随手落下一枚黑子,接着扬眸望向他。

    本来属于颓势的黑子,在这女郎看似随意的落子之后,隐隐有柳暗花明之势,只要再走几步恐怕鹿死谁手还有待商榷。

    这怎么可能,云佑瞳孔之中显出异色,他身体不好在弈棋之道上几乎呕心沥血,才有了今日成就。

    这女郎年龄分明不足,为何能有如此棋艺,云佑毫不怀疑,她就算对上澄云大师也有一战之力。

    “公子,如何?”

    “妙哉,女郎精通棋艺,教人佩服。”

    任谁有个臭棋篓子还爱下棋的师傅,棋艺也能突飞猛进的,云佑一句话让齐文鸢想起了她那不着调的师傅。

    然而,她今日可不是来炫耀棋艺的,齐文鸢慢慢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轻描淡写的告罪道:“小女子言行无状,还请公子见谅。刚才妾似是听闻公子有遁入空门之意,心下惋惜这才多嘴几句。”

    明明是窃听之事,这女郎却说得如此光明磊落,云佑不由有些好奇。

    这等肆意妄为的女郎,倒真让他眼前一亮,她颜色动人,难道不怕他趁无人时轻薄于她。

    是了,她既然听到自己有空门之志,定是不会怀疑他的人品。

    “惋惜也是未必,青灯古佛皓首穷经,未尝不是乐事。”

    “人间行乐之事数不胜数,公子正是青春年华,何不遍访名川大山,或许寻仙问道亦可。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女郎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情怀么?”

    云佑有些惊奇,这女郎出口便是求仙问道,莫名引得他想发笑。

    在澄云大师面前提出遁入空门,不过是意气之语,他的家族是不会允许他肆意妄为的。

    可这女郎,眉目严肃,一本正经的跟他谈论中求仙之事,实在惹人怜爱。

    (云佑是家族究竟有什么背景呢?有人猜出来没有,猜出来就加更(⊙o⊙)哦)

第四十三章 救下雪衣女

    “空门虽好,可断情绝性未免太极端了。依妾之见纵情山水之乐,或许更胜一筹。”齐文鸢如是说完,语带惋惜,

    可惜了这云佑根骨极好,要是在现代少不得被骗入师门,收个小师弟也是极不错的。

    云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女郎提起裙裾,匆忙起身朝他点头示意后,便往那边花墙处走去。

    这个女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叫人印象深刻。

    却说齐文鸢本来还想继续引诱云佑放弃做和尚的心思,但是那边嘈杂声起,她不免有些担心候在一旁的春桃和春杏。

    那动静不算小,在佛门清静之地敢如此喧哗,定非普通人。

    她这两个丫头还算贴心,她们的安危,当然比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重要。

    “坏蛋,坏蛋,大坏蛋。”

    “小少爷,那鸟儿飞上树了。”

    “你们几个,快点上去给我抓住它,这鸟翅膀有伤,飞不高的。”

    齐文鸢刚刚跨过花丛,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一只浑身雪白的鹦鹉翅膀处被鲜血晕染,此刻正狼狈的在一棵矮树上歪歪扭扭的站着。

    那几声别扭的坏蛋,也是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鸟儿,开口叫着的。

    而那手持弹弓,此刻正扯着嘴角,对鹦鹉虎视眈眈的不过是个七岁幼童。

    他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金项圈,项圈上挂着如意金锁,一张白皙的小脸上长着一双张扬的眼睛,举止狂且可真像个小霸王。

    那些家奴在孩童的指挥下,七手八脚的晃着树,有的拿枯枝去捅树上的鹦鹉,想把这小东西弄下来。

    那鹦鹉也是个硬气的,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依旧坏人坏人的叫个不停。

    小童正是顽劣之时,这鸟儿越是骂,他眼神便越兴奋,将弹弓举起瞄准白鹦鹉:“嘿,这小畜生话说的挺溜。等小爷抓住它,一定好好驯养,玩腻了就拿去喂赛虎。”

    春桃和春杏见这么多人,早就煞白了脸,抓着齐文鸢的袖子,将她护在身后。

    还好,那些仆人们只顾着捉鹦鹉,没人来关注她们。

    她们正打算与小姐避开这是非之地,谁知那树猛晃一阵后,那树上白鹦鹉歪歪扭扭的竟朝着齐文鸢的方向坠了过来。

    猝不及防间,齐文鸢本来可以避开这鹦鹉。可当它一双黄豆般的眼神,带着祈求落下来时,她鬼使神差上前一步接住了它。

    这白鹦鹉灵智半开,今日先是与花蛇激战,负伤之后又被顽童驱逐。乍一落到女郎怀中,战战兢兢十分恐慌。

    感觉到怀中鹦鹉小小的身子一直在颤抖,齐文鸢试着用精神力去安抚它,在其脑中传言:“莫惊,我暂且护你一次。”

    直接出现在脑中的声音,让受伤的鹦鹉猛然一惊,它走投无路之下难道还遇到高人?

    以前也曾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和它这样说话,可那老头行踪诡秘绝似仙人,这个少女也是那等仙人么?

    它灵智半开,比起同类来更加聪明。在场这么多人,它经过判断,这个女子是最有可能解救它的女子,所以才会落在她怀中。

    “哈哈,这鸟儿自寻死路啦。那位姐姐,这鸟儿是我先看到的,你将它还给我好不好?”

    小童上前,神气的朝着齐文鸢行了个礼,洋洋自得,似是认为这鸟儿已经是囊中之物。

    他骄矜的模样,一看就就是在家中倍受宠爱,齐文鸢思量着,却并未开口答话。

    小霸王受人冷遇,面色不忿,他在家中仆人对他言听计从,长辈对他爱护有加,如今被一女子忽视让他十分不舒服。

    这时,那小霸王的仆从也聚在一起,四五个人,将齐文鸢和春桃半围在中间。

    春桃与春杏面色紧张,想出言劝自己小姐将那鹦鹉放下,可小姐不开口,她们也不敢多舌。

    不知不觉之中,齐文鸢也在身边仆从心中留下了威压。

    “仙子,救救我。”白鹦鹉可怜怜兮兮的瞪着绿豆般的小眼睛,巴巴的瞧着齐文鸢。

    齐文鸢瞧着白鹦鹉翅膀上的伤痕,满是怜惜的为它顺了顺毛,接着浅笑道:“小公子,这鸟儿我看了着实欣喜,恐怕不能让给你。”

    “你。”那小童气急,撅起嘴巴瞪着眼睛,“这鸟儿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抢。哼,要么我拿银子从你手中买了这鸟儿。”

    这小霸王虽强横,到底年纪小。齐文鸢拒绝他的要求后,他也不敢让人抢夺,只敢言辞逼迫。

    齐文鸢本来还怕这小儿是个不知轻重的,若是他直接派下人来抢,她倒是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不至于狼狈。

    既然这小霸王不会用强的,齐文鸢不介意花言巧语来哄骗他一番:“小郎君,这鹦鹉没有七彩羽毛,大概是族中异类。你一个堂堂小儿郎,捉这么一只丑陋鹦鹉,不是惹人发笑么?”

    齐文鸢语气柔和面容姣好,小霸王听过之后,神色为之松动,他打量着齐文鸢怀中趴着的鹦鹉。

    那鹦鹉毛发纯白身上还染血,看着奄奄一息的,此刻连骂人都不会了,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半响,他终于咬着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这鸟儿软趴趴的,没甚意思。福喜福禄,我们走吧。”

    瘟神终于离开了,齐文鸢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小霸王太过顽劣,听不进她的哄诱呢。

    这一幕全数落在云佑眼中,那小霸王他并不陌生。

    这孩子是户部侍郎家嫡三子,侍郎晚年得子对其十分宠爱,平日里脾气是出名的大。没想到,三言两语间,就被这女郎给打发了。

    他站在这里,本想在女郎无法应对之时,替她解围,他的话对那小霸王还是有些用的。

    “呼呼,吓坏奴婢了,小姐您下次可千万别这么强出头了。那小少爷打扮华贵,若是因此闹将起来,对您闺名有损。”

    “怎么说这鹦鹉也是条性命,佛门乃至善之地,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它殒命。闺誉,可有可无罢,我们去寻下寺中长老,看看能不能先将这鸟儿包扎下。”

第四十四章 日行一善

    三人说着话,脚步朝外挪去,云佑站在花丛之中,含笑不语。

    这女郎果真是个有意思的,能将闺誉看的无足轻重,说不得真有寻仙问道之志。

    只是这么有趣的人儿,他先前从未见过,看来并非京城贵女。

    齐文鸢一去多时,老祖宗遣了红柳前来寻找她们。

    当看到怀抱鹦鹉时的齐文鸢时,红柳还有些惊讶。那鹦鹉模样怪异身上还带着伤,五小姐爱好真是怪异。

    等到齐文鸢跟着红柳来到厢房时,老祖宗此时正与几位贵妇交谈。

    她悄悄隐到身后,找了个僻静角落准备为鹦鹉包扎伤口。

    也是她好运,没走几步,一个小沙弥便拿着布条和伤药出现,念了声阿弥陀佛后把东西递给了齐文鸢。

    佛家讲究慈悲为怀,齐文鸢没有多想。只以为刚才那小霸王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寺中人而已。

    她更不会料到,这小沙弥刚才只有一面之缘的云佑找来的。因为连云佑自己都不太明白,他为何想起帮这个小女郎。

    他刚才鬼使神差的,还询问了这小女郎的家世,那小沙弥只称是齐家,别的便不清楚了。

    云佑很少会有主动打听女子名姓的时候,所以这次,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鹦鹉在大陈是个稀罕物,它来自于番邦,由于羽毛艳丽形态优美,还能学人言语,所以倍受吹捧。

    一只寻常的鹦鹉,没有千金是拿不下来的,齐府这种门第还没有那等财力去弄只鹦哥儿玩耍。

    不过齐文鸢怀中这只鹦鹉,并不值钱,因为它羽毛纯白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一点儿色彩都没有。

    五彩斑斓的羽毛,让达官贵人们喜欢,一身纯白的鹦鹉,只让人觉得丧气。

    “好点了么?”

    “哇哇,仙子真是好心肠,您一定要带我走,别把我撇下的。我可是一只聪明的鹦鹉,您别嫌弃我难看。”

    齐文鸢一句话,这鹦鹉便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脑中叽里呱啦的声音,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么厉害,会无路可逃?”齐文鸢毫不客气的指出了白毛鹦鹉的狼狈,言语也冷下来,她可不想收留一只夸夸其谈的鸟儿。

    “哇哇,仙子您有所不知,那小儿太狂肆。我本与一条花斑蛇在林中争斗,拼着性命才赢了那蛇儿,自己也受了些伤。可就在这时,那小儿冲了出来,我并未招惹于他,他却对我喊打喊杀的,天降横祸也。”

    这鹦鹉乖觉,一口一个仙子,让齐文鸢对它生不出气来:“好了,我就暂且收留了你。不过,既然你跟了我,我若不说让你离开,你亦不能飞走。若是打着在我身边敷衍的意思,你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有仙子照拂,绝无二心,绝无二心。”那鹉哥儿甚是欢喜,向齐文鸢表起了忠心。

    齐文鸢手头动作没停,为它包扎着翅膀,微微一笑,继续心道:“你是公是母,可有名字,曾有主家否?”

    被问及公母,那鹦鹉吭吭哧哧竟有羞涩之意,扭捏了会儿才说:“我是雌鸟,平日里总在山林觅食,无名也无主家。”

    “好,那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唔,既然是雌儿,便叫你雪衣女吧?”

    “多谢仙子赐名。”

    “别叫我仙子,以后叫我主人就是了。”

    收留雪衣女,并非齐文鸢同情心泛滥,看着一身雪白的雪衣女,她便想起来修道之时的异类好友。

    她师傅座下有一只白猿,修炼多年平时聪慧异常,能通晓人言。他浑身雪白与族群不合,在驱逐之后被齐文鸢的师傅收养。

    白猿聪慧,给自己起名为白头,对刚上山的齐文鸢十分照顾。平日里带着她在武夷山玩耍,一人一猿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动物白化是一种返祖现象,无论在何时,与族类不同都容易遭到驱逐。齐文鸢怜惜着雪衣女和白头同样的遭遇,才动了收留它的心思。

    看着可怜兮兮卧在膝盖上的雪衣女,齐文鸢伸手拂过它头上翎羽。

    她也不是全无私心,在修为全空之时,能有一个伶俐的鸟儿做帮手,对她来说不是件坏事。

    齐府庭院深深,她被困于闺阁之中插翅难飞。但雪衣女不同,它本就是鹦鹉,让它去打探消息或者放风,再安全不过了。

    得了新名字的雪衣女,此刻幸福的有些飘忽,它一只在丛林间游荡,同伴对它不喜,人类对它不善。

    就在刚刚,它还有丧命于顽童手下的风险,没想到此刻,会有一个这么温柔的女子愿意收留它。

    虽然这女子不承认自己是仙子,可是她能直接在它脑海中讲话,绝非一般人。

    雪衣女,这三个名字听起来便极有韵味,它也是一只有身份的鸟儿了,真好。

    想起同族对它轻蔑的目光,刻薄的言行,它心仪的同伴,用喙去啄它,只为将它赶走。

    此一时彼一时,雪衣女想起了人类常说的话,它以后也非孤单单一个了。

    欢喜,它着实欢喜。

    在甘露寺用过斋饭之后,老祖宗携着众人,踏上了下山之路。

    澄云大师始终没在几人面前出现,齐文鸢略加思索,心知齐府地位还不够高,还够不上方丈大师亲自招待。

    她不担心别的,只怕那顽劣小儿回过神来,再来找她讨要雪衣女。

    这鹉哥儿投了她的缘,她自然不想轻易舍去。等到出了门,上了马车,还没见到那个小儿,齐文鸢才松了口气。

    马车之上,齐文丽和齐文艳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齐文鸢怀中雪衣女:“鸢姐儿,你这怀里抱得鸟儿好生奇怪,看似鹦鹉,可这模样……”

    隐而未发的后半句,齐文鸢明白,她们是想说雪衣女太丑。

    贵族之间赏玩的鹦鹉,都是红羽翠翎模样神俊,与她这只纯白的鹦鹉有着天壤之别。

    “大家闺秀,大家闺秀。”雪衣女怪腔怪调的声音响起,逗得齐文艳和齐文丽笑得合不拢嘴。

    (大家喜欢雪衣女么,要不要加个戏,请举手表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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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归来搞宅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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