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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十二     修真归来搞宅斗txt下载     修真归来搞宅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准备

    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与郎祺祥简单制定了一下作战方案之后,孟君浩又折身回了趟师门。

    师门静悄悄一片,暗黑黑的大院中,不见灯火。

    因为事情涉及重大,顾不得尊重师徒之间的礼仪,孟君浩急匆匆的敲开了师父的房门。

    门外的竹林在风中摆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宁静的夜晚中,格外的动听。只是,此刻听在孟君浩耳中,却更让他乱了心神。

    屋内灯亮起,师父披衣而出,手上持着一盏灯火。孟君浩的脸庞,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渐渐的清晰起来。

    瞧见是孟君浩,师父的眼睛中盈盈的闪动着亮晶晶的泪珠,一晃神,就要掉落下来。

    他连忙伸手在眼角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抚平了下情绪,张口询问,他何时回来的。

    今晚刚到的凤翔城。孟君浩沉吟着回答道,心头涌动着漫漫的感激。

    若不是师父出手援助,父皇的情况会糟糕到何种地步,谁也不敢想象。

    师父拉了他的衣袖,往里间走去,外面风大,免不了有几分冷意。

    孟君浩垂头,跟在师父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跟进去。房间里布置,多年来从未变化过。

    一张竹床,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几乎无别的物什。

    那一年,他被师父救起,再醒来的时候,身处的就是这件木屋。努力吸吸鼻子,闻得见竹子的清香。

    也是因着这片清香,才让觉得人生不至于到惨绝人寰的地步,甚至有一种温暖在心头滚动。

    如今,再次身处其中,孟君浩只觉百感交集,依稀仍能想起,那些年的往事。

    欢笑,难过,伤痛,隐忍,每一样,都刻骨铭心。

    简单的一番寒暄后,师父的目光中深有忧色,将这二十多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车夫的身子,早已经大好,如今住在他从前住的居所内。

    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他的眉心稍稍的舒展开,车夫一向忠心耿耿,对自己也算是舍尽了生命。

    因为宫中不容乐观的形势,高凉那边师父并没亲自前去,只派了门中的几个弟子,往蓬莱山打听消息。

    只是,一来许多日,并无消息传来。师父为这事,没少费脑筋。

    孟君浩面色苍茫,望着窗外的竹林,轻轻的叹了口气。翠绿色的竹林,在暗黑的夜色中,周身倒也漆黑一片,黑压压的,让人心中发怵。良久,他轻声的说道,鸢儿此刻身在王府,具体是什么原因,没人知道。

    师父的眉头微皱,伸手捋了胡须,反复思量了一番,也始终找寻不出,齐文鸢与高凉郡王之间的关系。

    两人相视了一下,只好将齐文鸢的事情暂时作罢。毕竟,眼下最紧迫,最重要是凤翔城中的大事。

    此事一出,京城必然动荡许多时日。若是有人趁此大乱之际,举兵起事,又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凤翔城的四周,虎视眈眈,除却二皇子,另有几股势力,蠢蠢欲动,不能不防。

    孟君浩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蹙成深深的“川”字型,显是担忧太多。

    自小到大,他处理过各种棘手的事情。但困难程度,比之现在,都是小巫见大巫。

    师父亦是满脸忧色,手中的动作始终未曾停过,似乎要将胡须整个捋下来,方才罢休。

    一声接连一声的长叹,响彻在寂静的竹屋之中,莫名增添了几抹萧然。

    君浩,为师告诉过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师父颊边的愁意更深,语气中带着几抹语重心长。纵然是谋划的再精细,也不一定会成功。到时候,成者王,败者寇。命运一目了然。

    皇室的事情,他原是不愿意插手的,不过,因着孟君浩,他忽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那一年,救起重伤的孟君浩,他已知他来历不凡。只不过是小小孩童,却要命丧勾心斗角的权利斗争中。他于心难忍,便将他留在自己身侧,传他武功,教他做人。

    不过,长到十几岁,孟君浩处处就透露出自己的不凡。单是修炼方面,就比其他的弟子迅速了许多。

    见孟君浩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他就假装不知,不愿拆穿了他。

    他甚至起过这样的念头,若是可以,他想把孟君浩一直留在师门,继承自己的衣钵,将云雾宗发扬光大。

    不过,只是个奢望而已。这一点,他深深明白。孟君浩的身世,太过复杂,惯不会隐姓埋名,聊度此生。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心中的担心也一天多过一天。所以,很多时候,他看着孟君浩的眼睛里,都带着一种父亲般的依依不舍。

    这件事情,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水扶苏。

    对水扶苏,他只说孟君浩的心中抑郁,让她好生照看着。余下的,什么也没交待。

    所以,他明明知道水扶苏的情感,却不戳破,亦是这个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伤了哪里,最后疼的都是自己的心。

    想到此处,他看向孟君浩的眼睛里,有种复杂的情绪。饶是他一贯清修,总是往风轻云淡的了上去,遇上任何事情,无论大小,他心中都有数,甚至连眉头也不会眨一下。

    但这次,他也乱了神。进宫勤王,这件事的成败,关系重大,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不然,孟君浩必定万劫不复。

    正相顾无言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用打开门看,便知是水扶苏。

    扶苏,进来。师父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的柔和。

    水扶苏闻声,脚步微滞,不安的瞪大了眼睛。她原是想悄悄窥探,不想被师父发现了行踪。

    硬着头皮,推门进去,果见师兄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眉宇间染了几分风霜之色。

    水扶苏的心头微动,又惊又喜。与师兄一别,又是半月。她焦虑过,烦躁不安,甚至跪在佛祖面前,日夜祈祷。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让她越来越成熟,她早已不是当年娇滴滴,一脸嚣张跋扈的小师妹。

    很多时候,她都会想,为什么从前那些欢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呢。

    彼时,天光正好,水秀山青,连白云都是恣意而悠闲,时光似乎漫长的遥遥无期。

    师兄成日里虽然冷漠,偶尔也会舒展开眉心,朗声的笑上一笑。

    仿佛从齐文鸢入了师门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开始发生着微小的变化。所有微不足道的变化,加在一起,团成了如今的物是人非。

    师兄不再是师兄,摇身一变,成为陈朝尊贵的六皇子。可恨的齐文鸢,如今人在高凉郡,身负重伤,生死不明。

    她微微的攥紧了拳头,不知事情演变成现下的一切,究竟该怨谁。

    扶苏。孟君浩轻轻的喊出了声,目光柔和的一路望过去。

    仅仅半个多月不见,似乎水扶苏也长大了几分,眉眼间有几分说不尽的清秀。

    水扶苏回过神来,哑着嗓子,回了一声,师兄。

    师兄,这个称呼,连她自己也不知能喊多久。皇室的骨血,终究是要回去的,不会久留在云雾宗。所以,简单的两个字中,饱含了许多的情愫,依依不舍,怀念与留恋。

    君浩,去敲晨钟。师父沉默了良久,忽然抬眸看向孟君浩。口气中带着几分不可动摇的坚定。

    晨钟是云雾宗的规矩,从寺庙中的晨钟,演变而来。每日晨时,总有专门的人负责敲响殿上的一口大钟。

    晨钟一响,便意味着所有的弟子要齐聚一堂。

    孟君浩不解,看着师父的目光里闪动着几分疑惑,在云雾宗中多年,晨钟的规矩,他心知肚明。眼下,明明夜色正深,师门的弟子必然在熟睡之中。不知师父聚集了门下的弟子,是为何故。

    但瞥见师父严肃的神情,孟君浩连忙起了身,大跨步的往外面走去。

    水扶苏扶着师父,跟在孟君浩的身后,眸中带着几分坚定。

    其实,她明白师父的意思。师父不止一次在师门强调过,要门下的弟子与孟君浩同舟共济。

    言外,便有了同生共死之意。

    水扶苏求之不得,她一向示师兄的忧愁为自己的忧愁。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帮师兄排忧解难。

    师兄虽不喜笑,但笑起来的师兄,眉眼弯弯,眸光温暖的像是三月里的春风。她只见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了。

    仿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对孟君浩痴心无悔。

    喜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因为,那一个天朗气清的天气,阳光照下来,洒在他的脸庞。然后,他弯嘴一笑,清澈明媚的如同头顶上的大太阳。

    只看见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直流淌进心里去。

    师门的小路,大多是又鹅卵石铺成,踩在上面,会有轻微的疼痛感。

    水扶苏曾经瞥着嘴问师父,何以不铺成平整的石子路,稳当又舒适。

    师父只是含笑,敲打了她的脑袋,云淡风轻的解释道,为师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小丫头还不领情。踩的时间久了,脚上的穴位也就刻进心里去了。r1152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出动

    不过,走的时日久了,水扶苏倒喜欢起这些鹅卵石小路来。似乎脚上的疼痛的增加了,心里也就不那么痛了。

    冷风拂面,她腾出右手,迅即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眼睛却仍旧停留在走在前面的师兄身上。

    熟悉的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背影,在微弱的光影中,忽然模糊起来。

    水扶苏的眼睛湿润,挽紧了师父的胳膊,感觉到脚底微微的疼痛。

    满天的星光,此刻望在眼里,只觉得无比的惨淡,凄凉。师父几次三番的跟她讲起过,以师兄的身份,以后惯不会留在云雾宗。

    她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在深夜里抹了眼泪,细细的回忆着往事。

    那些岁月,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吧。

    孟君浩一手捂在火光之上,一手垂在身侧,眉目萧然。郎江军那边,虽是商议过计策,却终是没有十成的把握。

    在皇上染疾之后,二皇子见机行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拢了朝中大部分举足轻重的大臣。

    大臣们倒也愿意归属他,毕竟他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脉,将来有很大的机会继承大统。莫玄镜那边,也得到过暗示。不过,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明确的表过态。

    与二皇子接触过几次,莫玄镜并不喜欢他,总觉得他身上的暴戾之气,多了几分,让人想逃离。

    灯火一到,驱逐了黑暗。原本沉寂在暗黑中的物什,一一清晰了模样。

    沉吟着放下烛火,孟君浩脚步轻轻的爬上阁楼,木质的楼梯,在他的踩踏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种声音,宗里的人平时听的惯了。所以,水扶苏与师父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大殿的一楼二楼本就想通,所以,转过台阶,脚下的光亮,依然明显。

    一鼓作气爬上了二楼,信步走到石钟前,孟君浩的心中忽然多了几分肃然。这口钟,不仅对于师门而言,还是他自己,都意义非凡。

    二楼的走廊上,冷风似乎更大了些,吹的他的脸生疼。

    他迎风直立,衣袂飘飘,在暗沉的夜色中,陡然有一种道不尽的凄凉之感。

    大约犹豫了几秒钟,便拿起鼓槌,一下一下的撞击在石钟之上。石钟因为受力,随着他敲打的节奏,跟着一下一下,规律的摆动起来。

    钟声沉沉,随风飘散,回荡在师门中的各个角落。只要钟声响起,师门中的弟子便要聚集。待他从阁楼上下来之时,大殿中已经站满了师门中的师兄弟。

    云雾宗门下的弟子,素来有动作迅速的传统。逢上紧要事情,这种效率的优势便体现出来。

    许久不曾见过师门中师兄弟熟悉的面孔,孟君浩的波澜不惊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分喟叹。

    师父向他招招手,眼睛里带了些说不出的深意。

    他连忙迎上去,将头微微的垂下来。后知后觉的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穷师门之力,助他一臂之力。

    水扶苏的眼中含泪,在昏黄的烛火的映照之下,闪闪发光,衬得她娇嫩的容颜,更添妩媚。

    “云雾宗的弟子听命,明日一早,随我出师,共谋大事。”

    师父的目光扫过门中的每一个弟子,语气中充斥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厚重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中,然后,随着一阵风,飘散到远处。

    门下的弟子,素来对孟君浩敬重,后来听闻师父说起他的经历,更是义愤填膺,满腔的愤恨。所以,师父才一下令。殿中的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谨遵师父命令。眉眼间呈现出来的是决绝,拓在眼睛里的是无可阻挡的信心。

    孟君浩的心中一动,咬着唇角,借着灯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些年与他朝夕相处的同门兄弟,心中升腾起的感激,不可断绝。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跪拜在师父身前,声音哽咽。

    从此之后,云雾宗只会是他暂时落脚的驿站,而不会再是其他。

    水扶苏的面色始终是冷冷的,像是被人摄取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空的躯壳。且不说,明日之事会否成功。不论结局如何,总是把师兄带离了她的身边。

    宁静的大殿中,又是一片商议。师父有条不紊的计划着,之前的那抹慌乱,早已消失的不见了。

    这种时候,最需要冷静。心平气和,方是取胜之道。自小清修到这般年纪,他对世事瞧得淡了,也瞧的穿了。

    虽然整日住在云雾宗中,但对外面纷扰的一切,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其实,二皇子不足为惧。他手中的兵力,虽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终是成不了大气候。

    倒是郎祺祥的军队,因着长期作战,经验与凝聚力,自是胜上一筹。若是好好的谋划,这场战争,必赢无疑。

    师父一针见血,凌厉的分析着,脸上从容而平静。长长的白须随着话语,一上一下动着。

    孟君浩聚精会神的听着,不免感慨,师父的功力,比之自己强的太多。

    ……

    一夜很快的过去,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孟君浩一身戎装,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眼睛紧紧的盯着即将升起的骄阳。

    是非成败,终是在此一举。

    为了避开二皇子的耳目,郎祺祥的大军连夜转移到了城郊的荒山中,所以,距离凤翔城,还有不短的距离。

    日光透过林梢,照在每一个士兵的肩头,像是希望,清清淡淡,却不曾消失过。

    郎祺祥与他并肩而立,腰间的悬着的长刀,剑鞘闪闪的发着光,显得整个人说不出的威严。

    东边便是近在咫尺的紫禁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郎祺祥的眼神坚定。

    皇上于他有知遇之恩,不能不回报。要不是皇上慧眼识真,力排众议,将他提到将军的位置。今日,他还不一定在什么地方,颠沛流离。

    迎面的阳光,照在他冷峻的眉目之间,陡然添了几分的暖意。

    转过身,望向身后的几千大军,他的声音森然,进宫勤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声镇山河。

    孟君浩只感觉全身的血管砰砰直跳,连同身上冰冷的铠甲,亦热起来。他高大的身躯,装在铠甲之中,更显威武。眉眼间的英气,也勃勃而起。

    逆着光,看着浩荡的军队,他的心中不自禁多了几分底气。这批军队的战斗力,他是亲眼见证过的。蛮夷之败,不仅败在计谋上,更败在兵的精良之上。

    有道是,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出发。郎祺祥的薄唇微启,冷然的吩咐道,然后,翻身上马。

    他原本有意将所有的权利,转移给孟君浩。不想,孟君浩只是摇头,语气谦卑而诚挚,将军,你统帅时日长,必然更得人心。

    一句话,让他无力反驳,只好作罢。不过,也正因为此,他更加的敬重起孟君浩来,身处高位而不骄,身负才华而不傲,太也难得。若是有朝一日,他继承了皇位,必然是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这般想着,郎祺祥求胜的欲望更强烈。私下里,向士兵们百般交代,战争胜利的重要性。

    手底下的一干士兵,素来唯他的命令是从,自是连连的点头,双手用力的攥紧,以示决心。

    大军浩浩荡荡的从山中开出来,身后扬起的尘土,在明媚的光中,尘埃尽现。飘飘洒洒的一阵飞舞,然后归于沉寂。

    就像这世上的千百般事情,最终都会尘埃落定,走向一个最稳定的结局。

    走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方才走到城门口。城楼上站着的侍卫,远远的瞧见浩荡的军队,不禁慌的六神无主。当中总算有一人,大着胆子,询问他们来自何处。

    孟君浩从怀中掏出虎符,语气不容置疑,奉二皇子之命,入京整顿。

    金光闪闪的虎符,身形清晰,通体金黄,线条匀称,做工精致。制成虎符的金子与寻常的并不相同,比之平常的要贵重上百倍。这种金子,只要有阳光的照射,即使距离在几里的地方,亦能看清虎符通体的光辉。

    有识货的守卫,一见虎符,不禁双腿发抖,当即跪倒在城墙之上,恭敬的叩首。虎符是重要的信物,可调兵遣将,威力巨大。当兵之人见虎符,如见圣上。这一点,连寻常百姓也有耳闻。

    旋即,朱色的城门,缓缓打开。

    天色尚早,凤翔城中还未到最繁华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推车的小贩,扯着嗓子穿梭着,贩卖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或者是馒头。见城门口开进来的大军,连忙闪避了身子,贴着墙根走,生怕冲撞了行走的士兵。

    凤翔城中,许久不见如此浩荡的景象。路上的人,害怕的同时,也忍不住拿眼偷瞄着。骑在枣红马上的孟君浩,一脸肃穆与庄严,英气勃勃,让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少年英雄啊,路人纷纷在心中感慨着,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孟君浩目不斜视,只抬眸望着当头的太阳,咬了咬唇角。r1152

第二百一时三章 功成

    紫禁城的红墙,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房屋之后,依稀可辨。

    孟君浩的眸色中,带着七分的冷意,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时候写上结局。

    云雾宗门下的弟子,埋伏在紫禁城的另一头,只等着两军交战之时,趁着二皇子军队的分神,救出皇上。

    声东击西,攻其不备。师父老谋深算,步步为营。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孟君浩信心十足的抽动了手中的长鞭,马儿吃痛,发出长长的一声长嘶。

    马蹄声哒哒,整齐划一的回荡在宽阔的街道上,似乎要将整个路面都震碎。

    一路行去,出乎意料的,并未见二皇子的军队。直到宫门前,远远的才瞧见二皇子布下的兵马。

    层层叠叠,人头攒动,重甲弓箭,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远处。

    孟君浩冷然一笑,将虎符举至头顶,声色俱厉,道:“见虎符如见圣上,尔等岂有不跪之理。”

    手中的物什,在光中,傲然的发着金黄的光芒,晃的人眼晕。

    守卫的士兵,显是受了二皇子的旨意,并不为之所动,相反,前面几排的弓箭手,挺起身子,齐刷刷的将剑搭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然后,万箭齐发。

    “我等奉皇上之命,进宫勤王。拦路者,杀无赦。”

    孟君浩的面上有了坚毅之色,目光如炬,浑厚的声音里,盛满了愤怒。

    郎祺祥却是担心他的安危,转头吩咐了两名手执盾牌的士兵,迅即的过去挡在孟君浩身前。

    守卫的士兵,见他说的凛然,眉间有了犹豫之色。拿弓箭的手,僵在空中。

    两军正对峙间,朱漆的大门缓缓打开,当中走出一人,身形颀长,着一身盔甲。面目俊朗,剑眉星目,正是二皇子无疑。

    他早料到孟君浩定然会去而复来,所以,一得了消息,就连夜召集了军队,埋伏在皇宫的四周。

    只等着孟君浩一行人,自投罗网,然后万劫不复。

    斜睨了马背上的孟君浩,他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下,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良久,他淡淡的开了口,“六弟若是不顾忌性命,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只好遂你愿了。”

    然后,他仰天哈哈笑了一声,声音森然,听的人头皮发麻。这一战,他信心满满。若是彻底击溃了孟君浩,他的皇帝梦定然无忧。

    “皇兄,你以下犯上,有谋逆弑君之心,天下尽人皆知。今日,我要用行动告诉你,正义终是会战胜邪恶的。”

    孟君浩俯头凝望着二皇子,颊边的笑意更深。分别不过月余,眼前的人,愈发的陌生起来,与记忆中皇兄,几乎判若两人。

    二皇子抿嘴淡淡笑了一下,颇有讽刺之意。然后悠悠的转过身,退进了守卫的士兵之间。

    “射箭。”

    二皇子厚重的声音,从成千的士兵中,传出来,回荡在整条路。

    其时,万箭齐发,如雨如水,泼墨而来。箭击在盾牌之上,发生泠泠的声响。

    至此,激战全面开始。

    头顶的太阳,越发的温热起来,明明是隆冬,这会子却像是身处灼灼夏日。

    胜者为王,败者寇。双方的士兵,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均是拼尽了全力。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

    后来,史书上记载,陈朝文储二十年,六皇子孟清秋,举兵勤王,战争持续整整一日。最终,郎祺祥的军队大败二皇子,二皇子孟清凌畏罪自刎。至此,陈朝的围困解除。皇上感念二皇子功德,立其为太子。封郎祺祥为巡远大将军,官居一品。

    陈朝突变的风云,在这一战之后,暂时归于平静。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大臣,也消停下来。

    文储二十年冬天,陈朝的局势,全面的稳定下来。皇上感念苍天恩德,大赦天下。

    与二皇子勾结的大臣,纷纷跪倒在皇上的金銮殿下,一脸惶恐的求罪。皇上大义凛然的赦免了所有人的罪名,既往不咎,以功抵过。

    由此,陈朝的百官对皇上更添敬重,呕心沥血,励精图治,陈朝的发展,重现勃勃生机。

    这场战役中,云雾宗功不可没。皇上本有意加封进赏,掌门人李清逸为了保持云雾宗百年来不为人知的传统,执意拒绝。

    孟君浩了却了皇宫中的事端,什么也顾不上,率领了小部队的兵马,径直奔赴高凉郡。

    齐文鸢的处境,仍是他心上一块放不下的大石。

    战争的消息传进齐文鸢耳中之时,她仍身在王府中,高凉的大雪,一下就是好几天,像是不会再停下来一般。

    她听闻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孟君浩取得了胜利,忧的却是他眼下的身份。

    皇太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皇位的。但王府中的生活经历,让她愈发的想逃离。

    莫玄镜当下亦在高凉郡中,与却要一道,东西奔走,势要找出那伙人的来龙去脉。

    纷飞的大雪,难掩二人的热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从西城的古董店的掌柜口中,莫玄镜果然获知了些不寻常的消息。

    然后,顺藤摸瓜,直捣黄龙。

    原来那伙人身系蛮夷,古董店便是他们联络的一个据点。蛮夷其实每年都会派一伙人,潜入凤翔和高凉,打探消息。

    那些所谓的烧杀抢掠,不过是个巨大的幌子。真实的目的,是窃取陈朝和高凉的机密。

    却要埋下的伏兵,之所以溃败的原因,便是因为那掌柜走漏了风声。

    忍冬见证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之后,不禁哑然。大人敏锐的观察力,实在罕见。

    西城的那些店铺,鳞次栉比,大同小异。莫玄镜只经过了不过几次,便已然确信那家古董店铺的古怪之处。

    这其中的关窍,他实在难以想得明白。只好,亲自询问了莫玄镜。

    莫玄镜瞧见他茫然的模样,抿嘴淡然笑了笑,道出了玄机。那日在王府中,从却要描述的情形中,他便已然确信,巷弄中有那伙人的内应。

    他去观察过西城中发生事情的巷弄,前前后后不过几十丈,只有东西两头的出口。

    而那个古董铺,地理位置极佳,从二楼的窗户上,可以一目了然的看清巷弄中的一举一动。

    简单的一排查,再加上几句轻描淡写的询问,答案不言而喻。

    忍冬听的百转千回,像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自己的大人,果然有破案之才,担得起六扇门总管的身份。

    他的眼睛中有了敬佩之意,将身子轻轻的弯下来,眉眼间写着诚挚,求大人教奴才破案的本事。

    他倒不是为功名,只是想拥有更好的敏锐力,可以更好的守卫一家人的安康。

    莫玄镜含笑点头应下,忍冬能有这份心思,说实在的,他求之不得。当初挑选忍冬,他便是看中了他伶俐敦厚。

    本来想抽空教他些东西,但是自从接任六扇门以来,门中的事务一直不断,又加上齐文鸢的事情,花去了所有的心思。

    这次远来高凉郡,他带上忍冬,其实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想借着事情好好的磨一磨他的性子。

    忍冬见他答应,满脸欢喜的抬起头,脚步匆匆到里间去取来一副纸笔。

    然后,将纸摊开在桌面之上,落笔成文。将在高凉郡中获知的讯息,用飞鸽传书,一并传递给了六扇门中。

    那店掌柜,只不过稍用了些刑罚,就招供了一切。凤翔城中的据点,交待无疑。有了这些消息,抓住罪犯,倒不是一件难事。但是逢上大雪天,信鸽传递的速度,必然会受到影响。

    再加上凤翔城中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二皇子谋逆一事,尘埃落定。凤翔城中的政局被重新洗牌,失踪数年的六皇子孟清秋,领兵勤王,被封为皇太子。

    这种动荡不安的时候,还是呆在京里,观察着事情的变化,然后伺机而动,最是合适。

    这般想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信步走到窗前。

    外面的世界,雪白一片。

    青色的砖瓦上,灰色的地面上,光秃秃的树枝上,全部覆盖着无尽的雪白色。

    王府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虽然告破了郡中的大案子,但辛郁却再未曾召见过他一次。说是天气寒冷,让他好生休养着,然后,派人送来大批的赏赐。

    他跟却要提起过齐文鸢出王府的事情,却要闻言,只默然的摇了摇头。

    少主的性子,他再难把握,明明几次三番说要送齐文鸢离开,却又一拖再拖。

    那个午后,他看的分明,少主立在窗前,满心虔诚的祈祷,让雪下的再大些。如此,他便有机会将她在身边,多留些时日。

    他的心中虽然不安,终是,不敢上前一步,提出反对的意见。

    少主的心似玄铁,无可动摇。

    齐文鸢这几日倒也没闲着,挽着清月的臂弯,去落梅园赏了梅花。

    白色的雪,红艳艳的梅花,相互掩映,煞是好看。

    她忍不住吩咐人采了新鲜的花,混着雪水一并煮起来。腾腾的热气中,散发着梅花的清香,别有一番情趣。

    为了表明自己的衷心,硬着脸皮,派清月往御书房送了些过去。

    辛郁喝过之后,并没特别的表示,只是,额间的眉头皱的更紧。

    清月转述这些的时候,她正在喝茶喝的惬意,自然是新煮的梅花茶。闻言,水一个不自禁,呛在喉间,猛烈的咳起来。

    清月大骇,连忙接过她手中的瓷白色的茶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满脸关切的拍着她的背。

    真是不懂品茶。她腹谤着,心中默默一阵诅咒。

    梅花茶,清香四溢,最是好喝不过,比起松针茶,是另一番风味。

    稍稍平静下来,她报复似的,端起桌上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唇角,吩咐清月再去拿一壶来。

    不喝,她求之不得。

    清月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娘子,您可是在赌气。”

    齐文鸢端着一副严肃的面庞,猛烈的摇着头,“自然不是,我只是渴的紧了。别人不喜欢,咱也不能勉强。”

    这味梅花茶,凡是品尝过的人,都纷纷称赞,说是举世无双。

    辛郁当真是个怪胎。她咬着牙,嘟着嘴,一番喃喃自语。被人当面嫌弃,还是头一回。

    清月瞧见她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颊边的笑意更深,低着头脚步轻盈的退了下去,果然到里间里又拿出一壶来。

    “清月,你说说看,这梅花茶好不好喝?”齐文鸢凝望着杯中,满满升腾起来的液体,仍是没忍住问道。

    清月的手中动作微停,微微一笑,道:“娘子煮的这味茶,自是好喝的紧。奴婢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对了,娘子。奴婢今日听闻了一件凤翔城的了不得的大事,你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清月放下茶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着,转移了话题。

    齐文鸢吹着茶碗上的热气,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此刻,她胸中的那口气,仍是没咽下去。

    一想起,辛郁皱起的眉头,她的心里就是一阵寒意。明明是笑颜的少爷,却时时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样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是低气压。当王爷,最是合适不过。

    清月轻启薄唇,放低了声音,“娘子。昨儿听人说,陈朝的二皇子谋逆犯上,兵败自刎了。现在是六皇子,被立为太子。那场面,听人说好不残忍。”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语气陡变。

    夺嫡的事情,高凉郡亦上演过,场面动魄惊心。她虽未亲眼见过,却在私下里,不止一次的听宫人描述过。

    不想,无独有偶,陈朝竟也有这样的事情。

    “什么,你说六皇子……”齐文鸢的身子一颤,慌忙抬眸看向清月,满脸的不可思议。

    六皇子,不就是自己的师兄孟君浩么。难道,事情到如今才成功了么。

    她的心脏扑扑乱跳着,握在手中的茶碗,轻轻的摇动着,一股子热水溅在她手上,她却浑不在意。

    清月的瞧见她的反应,心中一紧,接着道:“娘子,难道您不曾听过,就是那个失踪许多年的六皇子,孟清秋。”

    孟清秋,那正是师兄从前的名字无疑。

    想想与师兄分别,已然月余。定然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才拖延至现在。不过,到底是苦心人,天不负。师兄在那一场厮杀中,最终取得了胜利。

    她心中悬着的石块,着了地。既然被封为皇太子,自是没性命之忧。

    她的眼中不觉荡漾起些晶莹的水花来,当下,便想起身,重重的跳跃一下。

    “娘子,好端端的,您怎的哭起来了?”清月的语气变得焦急,她的本意是转移齐文鸢的注意力,不想弄巧成拙,心中不禁自责。

    齐文鸢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努力的平静下来情绪,道:“没什么,就是被茶水的热气给熏到了。”

    这般一解释,清月也有些信了,连忙将茶水往另一头移动了些许。

    凤翔城中的大事,有了着落。过不了数日,师兄便会来搭救自己。自己深陷王府的事情,定然早就传进了师兄的耳中。若是辛郁执意不放她走,万一,再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就……她的心中隐隐升腾起一抹惴惴。

    “清月,随我去趟慈宁殿。”

    齐文鸢霍地从椅子上起身,眉眼间带着抹匆然。

    “慈宁殿?”清月闻话,满脸疑惑的望了她一眼。整个王府中人尽皆知,太后厌极了齐文鸢。这会她主动却自投罗网,却是何故。

    念及此,她的心中不禁有了担忧,反问了一句。

    齐文鸢郑重的点点头,抬头就要往殿外走去。清月无奈,只得去里间寻了防风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后顺手拿了一把骨瓷柄的油纸伞,方才出了门。

    大雪纷飞,呵气成冰。

    清月走在前面,撑开伞,用身子帮齐文鸢挡去迎面而来的风雪。她的脸颊上红彤彤的一片,显是极冷。

    齐文鸢缩在披风中,脚步缓缓,路面上的积雪,虽然不时有人清扫去,但刚一扫完,就又落满了。

    负责扫地的小太监,手执长帚,站在墙角处一片唉声叹气。

    慈宁殿距离名月殿的距离,并不算近,再加上天冷路滑的缘故,这一走,竟然走了整整一刻钟。

    在王府中呆了将近一月,慈宁殿,她倒是第一次来。本来她就打定了主意,自己是王府的匆匆过客,也就没花心思在笼络人心之上。

    慈宁殿,在风雪之中,身形模糊而清冷。

    与养心殿同样的建筑风格,庄严而严肃,让人见之忍不住肃然起敬。

    悬在当中的匾额上,抒写着“慈宁殿”三个大字,笔法刚健婀娜,顾盼生姿,笔笔凌空,极尽抑扬控纵之妙。

    齐文鸢深深吸了一口气,伫立在原地,侧头吩咐清月前去禀告。在王府中,规矩总是不能疏忽的。

    清月将伞柄递交在齐文鸢手中,冒着风雪,跑去大殿门口,在守门的太监面前一阵耳语。

    伞柄刚才被清月握着的部位,还残余有微微的温度,齐文鸢的心中的暖洋洋的。要是出府之时,将清月一并带走,该有多好。

    只不过片刻功夫,清月就一路小跑回来,满脸的喜悦,说是太后同意了齐文鸢的觐见请求。

    齐文鸢含笑点点头,挽着清月的胳膊,挪动了脚步。

    见她到来,门口负责传旨的小太监,清朗的一声传呼,然后,大殿门缓缓的大开。

    迎面而来一阵热气,伴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齐文鸢有几分的不适应。清月伸手合起伞,然后将齐文鸢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抖去上面的积雪。

    齐文鸢穿一身蜜合色棉袄,玫瑰色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的凌绵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眼如水杏,颊边一点微红,更显娇艳。

    齐文鸢吸了吸鼻子,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当堂跪拜下来,道,太后万福。

    太后正襟危坐,眼睛微闭,手中转动着佛珠。闻见齐文鸢的声音,懒懒的睁开眼,“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齐文鸢闻言,缓缓的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与太后对望着。

    太后的眉目,甚是庄严,眼睛清澈有光。皮肤保养得当,一眼瞧过去,竟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

    一身华服,显得富贵雍华,气质高贵。果然,这便是母仪天下的女子么,齐文鸢在心中不禁赞叹起来。

    静默了须臾,太后轻启朱唇,道:“果然是姿色不凡。你今日来是为何事?”

    她的语气冷冷冰冰,与殿外的清冷,倒是相得益彰。

    地上跪着的少女,眉目如画,清新动人。比之自己的侄女李宛若,自是更胜一筹。

    特别是眉间的那抹英气,当真是不凡,叫人见之,难以忘记。

    “回太后,民女今日前来是想恳请太后,容许民女离开王府。民女的身份低微,居住在这王府之中,难免不合适。”

    齐文鸢说着话,眼中写满了诚挚,恳请的语气,柔柔弱弱,令人动容。

    若是辛郁不允她离开,只好,来太后这里碰一碰运气。

    太后素来讨厌她,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她此番前来,正是为着这抹厌恶。

    依太后的气性,惯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沉溺在美色之中,毁了高凉郡的江山。所以,她自请离开,倒是解决了太后不少的麻烦。她的心中敲打着算盘,不时,偷偷打量着太后的脸色。

    齐文鸢此言一出,倒是大大出乎了太后的意料,她的眉眼间迅即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问道:“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拥有王爷的宠爱,一夜之间,乌鸦飞上枝头做凤凰。这是大部分女子,一生希冀的事情。换做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想法。

    眼前的女子,却是不同,竟然请求放弃一切,只为离开这象征身份地位的王府。

    特别感谢墨染羽、即墨玉颜等书友,长期以来的大力支持。作者君会加倍努力的。r1152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出府

    “自然当真。”齐文鸢秀眉一挑,嘴角有了坚决的意味。

    清月的身子微微一颤,这会才反应过来,齐文鸢执意来慈宁殿的用意。

    太后呆愣了半晌,仿似心不在焉,良久,才继续说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不过,这件事需得瞒着王爷。”

    眼下,若能悄悄的送走了齐文鸢,未尝不是件极大的幸事,但若是辛郁得知了讯息,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拦。

    辛郁的性子,她这个做娘亲,心知肚明。

    “民女谨记在心。”齐文鸢复又将头深深埋下去,语气恭敬而诚挚。

    若不是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也惯不会寻了太后来,上次,表兄来王府中,已经提出了一番计策。

    只不过,眼见过去了两三日,仍是没有半分消息,想必是其中又发生了变故。

    听闻师兄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她的一颗心脏说什么也平静不下来。急切的想从王府中脱身,去寻了师兄,问明了一切。

    慈宁殿中,静然无声。周围几个宫女,冷眼旁观着一切,盯着齐文鸢的眼中,生起了几分疑惑。一朝被王爷看中,来日纵然成为不了王后,成为妃子,也算是件幸事。

    太后喜香,平素最好这味檀香,所以,慈宁殿中长年累月充斥的永远是檀香的气味。

    浓郁的气味,让人难以适应。

    齐文鸢屏住了呼吸,腹腔中汹涌而来一阵恶心之意,连忙向太后作了别,任由清月搀扶着往殿外走去。

    花色的油纸伞,一撑开,在白茫茫的雪中迅即的绽放成一朵花。

    长长的吸了一口门外的清冷空气,齐文鸢方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含笑挽了清月的手臂,往风雪中走去。

    路面上初来之时留下的脚印,此刻已被风雪重新掩盖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清月仍是走在前面,用身子替她挡去迎面而来的大雪。漆黑的眼珠中,却陡然有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虽然明白齐文鸢在王府中,定然留得不长久,但此时,她的心中仍是不禁的涌起一股浓重的悲伤来。

    她的眼眶微红,哑着嗓子,问道:“娘子,若是要走,可否带上清月?”

    声音清细而低沉,被冷风吹得散了。

    她自小父母双亡,五岁的时候,便被人贩子卖进了这深深的王府中。从此之后,小心翼翼,举目无亲。

    “清月。”齐文鸢轻呼出声,脚步位滞,眼睛里射出几分不可思议的光芒。

    清月闻话,转过身子,咬了咬唇角,有几分的懊悔,“娘子,方才是奴婢糊涂了,您就权当没听过那些话吧。”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之下,扑动着几滴泪珠。

    齐文鸢伸手握紧了清月执着伞柄的右手,一股寒意,从手心渗透进来,席卷了全身。

    她虽有心带清月离开,但眼下离府的事情,她只有九成的把握,所以,一时并不敢轻易应允下来。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雪白的路面上,留下成串的脚印。

    辛郁早已到了清月殿,齐文鸢回来之时,他正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通红的炭火。

    抬眸看见齐文鸢,他清澈的眸子中,一闪而过,几分的惊喜。

    “王爷。”齐文鸢礼貌的福了福身子,上前了几步。

    额前的长发上,挂着几滴湿漉漉的水珠,面颊因为陡然遇热的缘故,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樱桃。

    辛郁心头一动,面上却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伸手唤了她过去,指着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一想到,与眼前的人,可能从此便没了见面机会。齐文鸢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忧伤的情愫,面上的笑意,不由得绚烂了几分。

    “你方才是去了哪里?”辛郁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闪动着一抹疑虑。

    到明月殿之后,见齐文鸢不在,问过殿中的宫女,她去了何处。

    几个宫女,俱是摇摇头,说是只见人出去了,具体的目的地,却是不知。

    他抬眼望了望殿外纷飞的大雪,心中不禁担忧。太医明明交代过,她受不得风寒。

    真是不听话,他在心中轻笑,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由此,他便想起初遇她的那天,喧哗的赌坊之中,陡然走来一个面目清俊的公子。他一眼便瞧得出来,她是女扮男装。

    赌坊里,向来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女子,孤身前往,胆子着实大了几分。

    他心中燃起了一抹兴趣,后来,见她有几分功力,好奇心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再后来,便是那次药性毒发的时候,在巷子中见到她。

    他回忆着,随手捧着齐文鸢留在案头的书,胡乱看了一会。才看不得半晌,便有些倦了。

    垂头看见地上通红的火盆,他不由的童心大起,拿了银质的火钳,来回翻动着。

    炭火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红彤彤一片,温暖的感觉,让人舒心。

    “回王爷,民女去向那些红梅请了罪。”齐文鸢的嘴角弯了一下,漾起一抹恬淡的笑来。

    一双清澈的眼睛,烟波潋滟,黑白分明,隐隐寒霜。

    “请罪?”辛郁迷惑不解,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

    齐文鸢轻笑了一声,点点头,“那些梅花原是极好的,清香益人。民女却浪费了上好的原料,没能煮出让王爷满意的茶水,自然是该去赔罪的。”

    她的眉毛弯弯,笑声爽朗,加上额前的一抹湿气,愈发的明艳动人。

    听闻她这样一说,辛郁起了兴致,眼角难得的带了几分笑意。气氛忽然就松快起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说了不少的话。

    转眼间,暮色来临,漫漫的雪花在暗黑的雾色中,辨不清模样。

    掌灯时分,俩人一道用了晚膳,齐文鸢不时的给辛郁夹着菜,口中喃喃自语,说是多吃些对身子好。

    辛郁面上微笑着,沉默着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心却疏忽一下沉下去。

    刚用过晚膳,却要便来寻了新郁去,说只有重要的事情汇报。辛郁无奈,只得先行回了养心殿中。

    齐文鸢目送着他远去,直到夜色吞没了他的影子,方才放下帘子,回到殿中。

    椅子上,还残留着辛郁的余温。齐文鸢的嘴角微微上勾,凝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愣愣的出了神。

    良久,她从怀中掏出先前的那支发簪,摩挲了一小会。信步走到床前,掀开朱纱帐,将发簪小心翼翼的放在玉枕之下。

    然后,唤来了清月,拿来了纸笔。借着昏黄的烛火,笔法生硬的写下几个大字,与君一别,后会无期。

    黑色的字,如泼墨般的,渲染了整张白净的纸张。

    窗外的大雪纷纷,无休无止。清冷的白光,映在窗前,忽然有了几分的冷意。

    她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陡然分别,难免有几分于心不忍。辛郁的为人,她太明白,外面冷峻,内心单纯的像个孩童。如此不留余地的伤害个孩子,并非她所愿。只是,所有的相遇,不过是一场错误,终于到了不得不纠正的时刻。

    清月的眼中腾起一股雾气,抬手放在了她的肩头,硬生生的将脸别了过去。

    齐文鸢咬着唇角,面上保持着一片平静。待墨迹一干,伸手折了,吩咐清月一同放在玉枕之下。

    她有预感,她离开的时间,所剩无几。

    果然,又停的不过一刻钟,外面渐渐传来了人声。殿门口的帘子,被重重的掀起来。

    人影重重叠叠,映在殿内的地面上。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向齐文鸢福了福身子,白净的脸上,难以分辨出任何的情绪。

    “太后有旨,让奴才护送了娘子出府。”他低垂着头,声音尖细,冷冷清清。

    “公公,我这就走。你且等上一等。”

    齐文鸢柔声回答着,转身,抓紧了清月的手,眼中荡漾着几分不舍。

    清月早已哭红了眼睛,泪眼婆娑,珍珠似的的泪水,一颗一颗,落下来,滚落在齐文鸢的手背上。

    “清月,替我保守秘密。”她直起身子,俯在清月耳畔,低声的说了话。

    其实,这一点是为清月好,在深宫之中,知道的秘密越多,下场便越惨。

    “清月殿中的其他人,听仔细了。若是王爷问起,你们便说是我自己逃出去的,切不可泄露了公公来明月殿中一事。”

    齐文鸢朗声说着,目光扫过每一个宫女的脸庞。

    “是。”几个宫女异口同声。

    那太监闻话,面露感激之色,上前了两步,拱手作了个揖,“多谢娘子了。”

    齐文鸢抿起嘴角,冲那太监淡然一笑,低声的道:“公公,不必客气。趁着天色沉重,我们即刻出发吧。”

    说完话,她抬脚便向殿外走去,清月擦了眼泪,匆忙跑过去,拿了披风披在她身上。

    “娘子,路上保重。”握着齐文鸢的手,清月的话中满是依依不舍。

    人间四月天,不知不觉,四月已过去大半,有许多计划好的事情,一再搁浅。这几日下雨,浑身酸痛,怀疑自己老了。加油。r1152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事端

    殿外雪下的正紧,冷风呼呼,映在暗黑的天幕里,有种透彻骨髓的冰凉感。

    尽管王府中道路各处全部点上了烛光,但因着茫茫的大雪,仍是目不视物。

    掀帘而出,迎面吹来的冷风,让齐文鸢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外面已等候着辆马车,黑褐色的,并不起眼。马车四周站着几个身着宫服的护卫,个个身材挺拔,深埋着头。

    见齐文鸢等人出来,领头的一人,急忙迎了上来,语气恭敬,“娘子,请上车。”

    转头望了眼灯火通红的明月殿,齐文鸢揉了揉眼睛,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此,便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

    心情原本应该是愉悦而轻松的,却不知为何夹杂了一丝沉重。

    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吧,齐文鸢喃喃自语,伸手拭去额间冷冰冰的雪花。然后,俯下身,掀开车帘。

    眼前的明亮渐渐逝去,马车中黑暗一片,她默然静坐,回忆如泉涌,一点点翻滚起来。

    车身开始动了起来,晃晃悠悠。王府的道路,错综复杂。

    感觉走了许久,马车方才停下来,有侍卫的声音,忽而传进耳中,“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半出宫?”

    “奉太后的命令,送宛若小主回去。”

    那太监尖着一副嗓子,淡漠的语气中,听不出半分的慌乱。

    齐文鸢却是攥紧了一双手,生怕被守卫拦下来,出府的计划,成为泡影。

    她屏紧了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不多时,只听见那侍卫高喊一声,“放行。”

    然后,马车缓缓重新动起来。

    齐文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后怕的回头偷看过去。

    身后的大门,并不宏伟,亦没有“郡王府”三个字,显是王府中的一个小门。

    也对,依太后的性子,必然会寻了小门,趁人不备,偷偷摸摸的送了她出去。所以,走些旁路小道,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看着高大的宫墙,越离越远,渐渐消失在厚厚的大雪中,齐文鸢的心中,有一瞬间的松快,却随即涌上一股不安。

    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沉吟了一下,心脏陡然一沉。

    “公公,已经出府了吧,我且到这里下吧。”

    她掀开帘子,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了额前的长发。清脆的声音,被风吹散开来。

    帘外并无人回应,马车的行速,仿佛也渐渐的快起来。

    仔细瞧瞧外面,传旨的太监,紧紧一会儿工夫,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齐文鸢的心中一惊,连忙提高了音量,“快些停下来。”

    四个轿夫,似乎并未听懂她的话,脚下虎虎生风,轿子简直要飞起来。

    心念电转,齐文鸢已知自己轻敌了,太后厌她入骨,一有机会,断不会轻易饶了她的性命。她出宫心切,倒忘了这一节。

    明明是冬日,她的额上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出来时已是深夜,路上行人本就寥寥无几,加上下雪,此刻外面的世界,静谧一片。

    只听见雪花簌簌而下的声音,连同那四个轿夫的脚步声。“咯吱,咯吱”一声跟着一声,急促的像是催命。

    幸而此时刚出王府不久,还在城郊之内,若有人想取她的性命,必然会选了僻静,少有人至的地方。

    她抚着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通灵石,拼命的催动起身上的灵气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也只能期盼有奇迹出现。

    之前灵力在王府中不管用,或许是因为,王府中的某种力量,隐隐的压制着。

    师父常说,相生相克。灵力这种东西,亦难逃这个规律。

    此刻,已然出离了王府,有没有用,倒是另一回事情了。只是,试了许多次,手中的通灵石,仍是半点反应也无。

    坐下的轿子,虎虎生风,仿佛要随风飘去般。

    她这会才知,单是抬轿的几个人,已是不凡。若不是身怀绝技,必然不能手持重物的情况之下,仍旧保持了神勇的速度。

    重重的拍了下脑门,她在心中百转千回,想着脱身之策。

    人说,九死一生,哪怕只有一点点生机,她都想试上一试。

    有太多的谜团,等着她去揭晓。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亲力亲为。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齐文鸢咬紧了唇角,从怀中掏出一把亮晶晶的匕首,握在手中。

    这把匕首,是来高凉之前,师兄赠与她,让她用来防身用的。

    不过,一路上有着师兄的庇佑,这匕首,渐渐也就成了无用之物,被她一直小心珍藏在怀中。

    这件事,就连她的贴身侍婢,清月也不知道。

    马车一停,她定当豁了出去,殊死搏斗,她到底不是吃素的。

    她的目光炯炯,身子紧紧的靠在车壁之上,死死的盯着悬在眼前的车帘。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迅即间,车帘被人粗鲁的掀起来。

    然后,她的耳朵中,传进来一阵嚣张的笑声。

    四个轿夫放大的脸庞,意料之中的晃进她的眼中,她将匕首举至胸前,威胁道,“你们要是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四个人哈哈一笑,目露凶光,凑近了帘子,道:“太后说,让我们随意处置。兄弟们,你瞧咱们应该怎么做。”

    说话的那人,粗眉圆眼,一副粗俗的模样。

    齐文鸢心中生恶,恨不能运用灵力,否则,定然将他们碎尸万段。

    “太后许了你们多少金银?”她冷冷的问着话,精神紧绷,不敢松弛一秒钟。

    “哈哈哈,你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不过,眼下什么银子的,老子统统不要了。”

    一个壮汉,仰天长笑,看着齐文鸢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虎视眈眈之意。

    他们是太后培养在宫外的势力,一向拿钱办事,并不问原因。

    午后,几个人正在茶馆中,悠闲的吃着茶,却被人传召进了宫中,说是太后有命令下达。

    换上宫服,摇身一变,手执太后御用的令牌,进王府,一贯的轻车熟路。

    太后屏退了所有人,只将他们几个人留下,满脸愤愤的说是有女色误国,让他们随意打发了。

    齐文鸢刚出殿的时候,他们埋着头,并没瞧清模样。如今,瞧过去,竟然是个绝色女子,容貌倾城。

    到嘴里的肥肉,如何还能让飞了。几个人自小开始练武,做的却是不正当的勾当,声名狼藉。

    其中的一人,已是忍不住,将手伸进去,准备撕扯齐文鸢的衣服。

    齐文鸢蹙紧了眉头,咬了咬牙,将匕首狠狠的刺过去。

    那人显是想不到她会真的动手,忍不住“啊哟”一声,身子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

    不偏不倚,正巧碰在一颗树上,枝头上的堆积的雪花,重重的落下来,砸在他的头上。

    拥有太后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几个人早已将轿子抬进了城郊的一个树林中。

    这里地处隐秘,并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三个人瞧见那人的狼狈模样,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二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齐文鸢欲哭无泪的感慨了下,无比悔恨自己没能将轻功学成了。

    不然,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困窘的地步。

    刀尖上挂着一抹嫣红的血迹,映着纷纷的白雪,煞是醒目。

    齐文鸢昂着头,挑眉道:“你们且放了我去,我会加倍给你们银子的。”

    她试探性的提出了条件,像他们这样的人,大抵有着贪婪的本性。

    “哈哈,你倒小瞧了我们兄弟几个。我们兄弟,第一,只劫色不劫财,第二,只劫财,不杀人。”

    有人说了话,将身子往轿前一凑,嘴角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匕首发出的冷光,映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容貌的猥琐。

    齐文鸢强忍下心中的厌恶,漫不经心的扬了扬手中的匕首,道,“如此的说的话,我在劫难逃,那么,你就先进来吧。”

    那壮汉显然没想到齐文鸢会这般说,眉上一喜,侧头望了望身后的三人,语气中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喜悦,“瞧,小美人让我先去呢。”

    “四弟,这美事怎么能先轮到你了,也不问过大哥的意思。”那壮汉正欲上前,一只壮硕的手臂,霍地拦在他胸前。

    拦他的人,正是方才被齐文鸢刺了一刀的,他出师不利,心头气愤难平。又平白无故被兄弟一番嘲笑,更是着恼。

    排行老四的那人闻话,冷笑了两声,语气中颇有讥讽之意,“方才二哥上前之时,怎的也没想着问过大哥的意思,这会,反倒约束起我来了。”

    他的嘴角带着抹深深的轻蔑,脚下的步子,又迈了出去。

    “你,你……”排行老二的那人,浑身气不打一出来,加重了胳膊的力度。

    齐文鸢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窃喜,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原本是打算,哄骗了那人进来,然后,一刀封喉。一个个解决,总是比以一敌四,胜利来的容易。

    谁料,竟因此引发了一番争执,倒算是意外的收获。r1152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逃脱

    一人欲走,一人执意拦,谁也不肯想让。

    其实嘴上说是四兄弟,私下里,并不相和睦,互相看不惯。

    僵持间,两个人面色渐渐的变了,恼羞成怒,相互对骂起来。

    老大与老三站立在后面,见形势愈演愈烈,忍不住出声相劝。一劝不要紧,倒平白无故的遭了埋汰。

    那老大脸上挂不住,眼下也顾不上什么兄弟情分,攥紧了拳头,拔剑出鞘,一个箭步冲杀上去。

    排行老二的连忙举剑格挡,至此,四个人打作一团。刀光剑影,混杂着纷纷的落雪声,莫名让人生寒。

    几个人宿怨已久,心中早憋着口气,只是,没寻到个出口解决罢了。

    今日导火索一起,新愁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个个摩拳擦掌,使出生平绝技。

    一时间,打斗声不止,回荡在空寂的林子中,林梢上挂着的雪条,也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

    突然间,形势陡变,瞧见那伙人激战正酣,并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齐文鸢心中暗自偷笑,将双手做成筒状,放在唇边。大声的喊道:“你们快快分出个胜负,今日谁要拔得头筹,我就跟了谁。”

    打斗不擅长,煽风点火这点小把戏,倒是她拿手的。

    她喊着话,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

    果然那四个人听闻见她的话,求胜意识更强。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招一式中,俱透着杀机。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兄弟,只有敌人。

    齐文鸢暗自窃喜着,小心翼翼的藏起了匕首,趁那几个人注意力不在此,蹑手蹑脚的出了轿子。

    躲在轿子后面,一步一步的挪着,耳中仔细聆听着几个人的打斗之声。

    幸好刀剑声极响亮,又加上漫天落雪,她一路小心,蹲下身子潜行着。

    那几个人一时并未察觉,听见刀剑声渐渐的远了些,她才提起一口气,奋力逃跑。

    初落雪,林子中的地面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踩起来松松软软,奔跑起来甚是费力。

    纵然齐文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时间,并没能逃出多远。

    那几个人若是突然发现她不见了,定然会暂时搁下仇怨,达成一致目标,前来追她。

    所以,这种千钧万发之际,一秒定生死。

    齐文鸢咬紧了嘴唇,不顾一起的跑着,迎面而来的雪花,重重的砸向她的面颊。身上披着的厚披风,早被她丢弃在雪地上,如今,寒冷什么的,都是浮云,唯有保命咬紧。

    幸而,林子并不深,通往林子中的路也只有一条,方才轿子经过的时候,沿途留下的脚印,还依稀可见。

    她循着脚印,仔细辨明了方向,并没花费太久的功夫,眼前就浮现出宽阔的大路来。捂紧了胸口,正想长舒口气,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身后却陡然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不用想,便知是那一伙人。

    宽阔的大路上,并无行人,城门早已关闭,连守门的护卫也早早的歇了去。

    齐文鸢急的直跺脚,只得往路另一侧的土丘后面暂时藏起身来。

    只是,路面上留下的脚印,一串一串,直指她的藏身之处。

    她皱紧了眉头,将匕首复又从怀中掏出来,虎视眈眈的望着对面的林子。

    灼热的呼吸,吹在冷寂的雪花之上,散发出蒸蒸的白气。

    正哀思见,她的嘴巴上突然覆盖上了一只冰凉的手。她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明明没看见那伙人从林子中出来,难道他们竟有了遁地之法。

    不安的转过头,却落尽一双清澈的眸子中。

    少年的眉清俊,眼神灼灼,流淌着无尽的担心。高挺的鼻梁,冷漠的唇角,像是冰雪的温度。

    是辛郁。

    齐文鸢在心头默喊,陡然间心中一酸,泪水便要流下来。

    辛郁的身后,站着几名威武的护卫,却要也在其间,长身玉立,手持长剑,眼中有虎虎之势。

    辛郁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齐文鸢当下领会了他的深意,噤了声。

    “看这脚印,那小妞定然是躲在了山丘之后。”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进耳中,然后,淹没在漫天的雪中。

    “要不是你们俩,煮熟的鸭子怎的会飞了。”

    “是二哥强行拦着我,不然,好事早成了。”

    两个人争论不休,语气中颇有埋怨对方之意。

    “好了,好了。不要在吵了,我们还是先找到那小妮子不行,不然,太后那里我们无法交代。”

    这声音,齐文鸢认得,是那个排行老大的人。

    果然是太后的命令,证实了心中的疑问,齐文鸢心头感到阵阵寒意,目光越过山头,死死的盯住那几个人的身子。

    闻话,辛郁覆在齐文鸢唇上的手,松了一松,目光里有一股戚戚之意。

    薄暮冥冥的时候,却要唤他来,说是有要事。仔细问过之后,说是太后的身子抱恙。

    父王从小教导他,百善孝为先,所以,他急忙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径直的奔赴了慈宁殿。

    慈宁殿负责诊治的太医,说太后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微微受了些风寒。

    他当即放下心来,起身便要走,因为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盘旋着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到底来自哪里,他并不知道,只是,迫切的想要离开。

    太后却是不放他走,握着他的手,长长的一番寒暄。又命人端来了滋补的莲子粥,让他尝尝鲜。

    他百般无奈,皱眉喝下,又安抚了几句,便带着却要匆然离去。

    齐文鸢今日表现的太过反常,倒有种回光返照的意味。他咬了咬唇角,吩咐却要直接摆驾明月殿。

    冥冥之中的那股不安感,似乎就来自那里。

    到了明月殿,发现齐文鸢早已没了踪影,问过殿中的所有宫女,大家均是摇了头,说是并未瞧见,兴许是她悄悄的溜了出去。

    辛郁垂头丧气,话也不想说上一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番哀愁。

    抬眸瞧见红了眼睛沏茶的清月,觉得其中必然有端倪,凛然的询问了一句。

    清月再也瞒不住,身子颤抖着跪拜下来,说是傍晚他刚离去不久,宫里便来了轿子,说是要送齐文鸢出府,估摸着时间,这会应该早已经出去了府。

    辛郁拍案而起,蹙紧了眉头,宫里有谁竟然这样大胆,敢在他的眼皮下将人偷渡了出去。

    清月咬紧了嘴唇,拼命的摇着头,泪水连连的哀求着,让他去确认一下齐文鸢的安危。来的那几个人,面生的紧,若是起了歹意,齐文鸢的命运堪忧。

    不告而别的人,她的死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辛郁的脸色深沉,覆上一层厚厚的浓雾。双手紧紧攥成拳状,指甲尖利,嵌进掌心的纹路中,灯芯霹雳巴拉一声响动,应和着当下肃然的氛围。

    辛郁摇头,随手拿起桌上的银剪刀,面若冰霜的将灯芯剪去一节。

    一时间,心念电转,若是母后的人,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父王在世时,后宫中的勾心斗角,他见的多了。

    他永远忘不掉,那个本来水一般的女子,因夺了父皇宠爱,最后被母后陷害,断手断足,凄凄然的去了黄泉。

    母后的手段与残忍,让他唇齿生寒。所以,长大一些,他宁愿遵了父王的命令,独自去了外面历练,也不愿留在深宫之中。

    虽然对他,母后只有不尽的呵护与爱。但那些勾心斗角的争斗,他不愿见,也不愿听见。

    索性离得远远的,求一个清静。

    母后对齐文鸢的事情,向来怨言颇多,若是寻着机会,定然会痛下毒手。

    这般想着,冷汗涔涔的沁满了整个额头,侧头吩咐了却要,去备马来,寡人要出宫。

    却要得了命令,怯怯的退下去。少主眼中荡漾的那抹寒意,太是刺骨,让人不敢提出丝毫的质疑。

    他冷静的分析着一切,一路从王府的侧门,追了出去。

    雪花飘舞,落在他的肩上,飞扬上他长长的睫毛。马蹄声哒哒,震碎了高凉的宁静。

    循着路上留下的印记,一路追赶,直到出了城门,仍是没瞧见几个人的半分踪影。

    守城门的护卫见王爷亲自驾临,身子瑟缩成一团,额角沁汗,招认道,方才果真有一辆轿子,出了城外。

    只是,查探过四周,路上再无脚印。

    辛郁只好勒了马,暂时在附近等待,他有种预感,齐文鸢就在不远处。

    陡然间听到一阵迅速的脚步声,辛郁连忙命人噤声,先往土丘身后藏身,以免打草惊蛇。

    迎着风雪,从林子中出来的,却是个少女。如瀑的长发间,飞满了雪花。瘦削的脸庞,隔着蒙蒙的雪幕,瞧不清模样。

    但身姿与姿态,却是齐文鸢无疑。

    兴许是紧张的缘故,齐文鸢并没瞧见身后有人在,只将身子俯在冰冷的雪上,像朵绚烂的花。

    他生的高大,瞧见林子里的树枝晃动,连忙上前了几步,下意识的用手覆上了少女的唇角。

    林子间,追逐而来的人,一个他都不会放过。r1152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城

    “弟兄们,不可大意了,那小丫头狡猾的紧。咱们几个可不能在上她的当了。”

    排行老大的那人,手持着长刀,四处打探着,不放心的叮嘱着。

    他素来以狠毒著称,这也是太后看重他的重要原因,行别人不能行之事。

    刚才齐文鸢溜走,让他的颜面大损。兄弟之间又起内讧,眼下他的心中愁绪万千。

    “大哥,是这里,这里有脚印。”

    其中一人,盯着雪中渐渐被隐去的脚印,口中流露出兴奋之意。

    那排行老大的人闻话,急忙抬手,比划出一个噤声的姿势,迅即,放轻了脚步。

    若是被齐文鸢逃走,自己的威名受损不说,恐怕太后那里也交不了差。

    另外的三个人,跟着放轻了脚步,准备绕到山丘之后,攻齐文鸢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他们全部堵上了自尊心。毕竟,在江湖上厮混这些年,不管对手多么强大,几个人还从未失过手。

    今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跑。若是传扬出去,还让道上的人,笑掉了大牙。

    清冷的空气中,重新恢复了寂静,雪花簌簌而下,散落在地面上,落在每一个人肩头。

    辛郁的目光冷峻,转头向身后的几名护卫,摆了摆手。

    几个侍卫心领神会,蹲下身子,双手齐刷刷的握在刀柄之上,时刻准备着出动。

    几个人都是府中一等一的好手,平日里,训练有素,武功精湛。

    却要见少主执意要出府,月黑飞高,大雪漫漫,总是怕遭了人袭击。所以,特意带上了手底下的一众好手。

    少主的性命,关系着全郡的命运,马虎不得。

    辛郁抓紧了齐文鸢的手,悄悄移动山丘的另外一头。那里有块巨石,两个人隐在后面,并不起眼。

    听闻脚步声临近,齐文鸢松开了辛郁的手,从巨石后面,钻出身子来。

    “四个好汉,饶命啊。”她双手合十,故作可怜,将身子整个暴露在几个人的视线中。

    “呵呵……煮熟的鸭子,还能让飞了不成。”一个人目露凶光,哈哈笑了两声,握着刀柄的手,加大了力度。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看她还能逃得了不能。”

    话音一落,四个人提着刀,从四周扑将上去,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恨不能将齐文鸢生撕开了不成。

    齐文鸢瑟缩着身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柔弱模样,心中却暗自偷笑。

    到底是五大三粗,不懂得用脑,她弱弱的一番吐槽。神情凛然的屹立在风雪中,等待着辛郁的反扑。

    果然,不过一霎那的时间,刀剑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却要带着手下的几个护卫,飞快的上前格挡,将齐文鸢护在身后。

    只感觉自己落尽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齐文鸢的脸颊不由的飞上一朵红霞,抬头去看辛郁的脸庞。

    辛郁咬着唇角,眼睛里有蓬勃而起的焰火,说不清是愤怒,或是担心。

    他并不看齐文鸢,目光一一扫过那四个恶人的脸庞,心头漾起浓重额厌恶。

    这般嘴脸的人,竟然是得了母后的命令,来行不轨之事。

    他的母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他看不清,猜不透。

    辛郁的温度,丝丝缕缕的从她身上的各处,缓慢的溢过来。她的身子一紧,僵在远处,一动也不敢动。

    辛郁的右手,用力的握着她的肩膀,兴许是害怕她再做什么危险之事。

    刚才她奔出去的一瞬间,辛郁脸上深刻的担心,像是一抹厚重的刀痕,划满了整张英俊的脸。

    那四个人,万万想不到,雪夜里人迹罕至的山丘之后,会藏有齐文鸢的帮手。

    显是大大吃了一惊,手中的刀法,渐渐的乱了起来。加上,那几个护卫,武艺极高。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四个人就败下阵来。颓然扔了刀剑,跪拜在辛郁面前,眉宇间盛满了戚戚之色。

    “带他们回去,等会本王要一个一个仔细询问。”

    辛郁眉毛一扬,呵出的白气氤氲在冷风中,凝聚成一团雾气。

    “是,王爷。”却要答应着,恶狠狠的斜睨了一下四人,眼中深有厌恶之意。话毕,走上前去,伸手点了那几个人的穴道。

    那四个人听见王爷的称呼,心下更是惴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半夜里,下雪,荒丘后,遇见高凉郡的郡王爷。这事讲出去,估计旁人也只当成是个鬼故事听了。

    瞧见那四个人被带的走远了,齐文鸢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颓然一松。

    “你怎的会来?”咬着嘴唇,齐文鸢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眼睛瞅向地面。

    辛郁松开她的身体,后退一步,盯着纷飞而落的雪花,“你不必知道,我现在送你去莫大人那里。”

    他的语气中,有种冰凉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莫大人,不正是表兄。对这件事情,她一直守口如瓶,他又是如何得知。

    她心中盘旋着许多疑问,但一碰上辛郁冷若冰霜的眼睛,所有的话,尽数吞回了肚中。

    马蹄声哒哒,她怯怯的跟在辛郁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若不是辛郁及时出现,后果不敢设想。

    “上马。”命令的口吻,打破了方才的寂静。

    齐文鸢低头应着,翻身上马。穿越过来,别的技能没学会,骑马倒是极精通。

    马只有一匹,两人只能共乘一匹。齐文鸢的后背紧紧的贴着辛郁的胸膛,隔着厚厚的棉衣,依然能感觉到他心跳声。

    突突突突,一下两下,轻轻的拨动着心弦。

    马儿在雪夜中奔驰起来,呼呼的风声,绕过耳畔。雪花轻盈,风清冷,如梦似幻。

    守门的护卫,精神抖擞的守在城门口,瞧见辛郁一帮人,远远的迎上去。

    一声令下,大门轻启,不费吹灰之力的进了城。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齐文鸢暗自感慨着,目光放的极远,穿过厚厚的雪幕,一路往里望进去。

    两旁的街道,昏暗无比,没有灯光。

    却要轻车熟路,在前引着路,在寂静的城巷中,来回绕着弯。

    辛郁不动声色的跟着,不时扬一下手中的长鞭。到底他心里,还是怪自己的吧。齐文鸢不安的猜测着,冷风吹的她直睁不开眼睛。

    另外几个护卫,得了辛郁的命令,走另外一条路,回王府去,将那四个恶人先行关进大牢之中。

    只剩下两个,跟着辛郁身后,小声谨慎的跟着。

    好在天色已晚,路上并无人出没,而且,高凉郡素来以治安良好闻名。所以,辛郁并不担心路上遭人突袭。

    表兄住的确切位置,齐文鸢并不知道,上次,俩人匆匆对话,时间有限,只挑拣了重要的说。

    倒是却要,因为查案的关系,一来二去,私下里跟莫玄镜便熟稔起来。

    俩人闲谈间,便谈起莫玄镜的身世。莫玄镜毫不隐瞒,直言相告,其实,此次来高凉,并非为了什么案子,而是为了接齐文鸢而来。

    却要听的动容,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这件事,恐怕有些难。少主,对齐姑娘十分上心。

    因为当莫玄镜是知己,却要就见缝插针的,向辛郁一一的阐述了莫玄镜的事情。

    辛郁闻见事情,并没表现出太大的震惊,反倒是胸有成竹,仿似早料到了这一层的关系。

    这些事情,倒要追溯到许多年前。那时候,正逢莫家被抄,全家被流放。

    父王在将这件事情,讲述给他听的时候,他只不过几岁年纪,记性却是好。

    据说,莫家唯一幸存的人,是莫将军的嫡妹莫如雪,嫁去了凤翔齐府。

    那时候,派却要去打听齐文鸢消息的同时,他自己也小心的打听着。所以,闻说了却要不曾探索到的消息。齐文鸢的娘亲便是莫如雪,那个英气勃勃,曾经一舞动京城的女子。

    而六扇门的位子,正是拯救凤翔有功的,莫玄镜接管的。

    这般一联想,辛郁就轻松的还原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尽管破案,他一直不曾再接见莫玄镜,倒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他太想将齐文鸢留在身边,哪怕多上一天。一切原本按着他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虽然放齐文鸢离府是迟早的事情。

    但突生变故,他千算万算,算不到齐文鸢会去求了母后。

    早知道是这般结果,他早该将她安全的送回去的。即使得不到她,他也希望她是平安活着的。

    快马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来,却要翻身下马,伸手牵了辛郁的马,拴在门口的木桩之上。

    开门的是店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却要从腰间拿出块令牌,在他眼前一晃。他整个人陡然清醒起来,将身子狠狠的跪拜下来,口中喃喃自语,“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ps:故事越讲,越发现有许多事情被遗漏掉。作者君会努力更新的,谢谢即墨颜玉、墨染羽等读者的支持。

    四月将尽,五月要来。都是明媚的时光,一切读书吧。r1152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团聚

    点亮了烛火,漆黑的客栈中顿时光明一片,柔和的黄光照射在外面飘飞的白雪之上,有种模糊的美感。

    一行人鱼贯而入,脚步缓缓。

    店小二安排几个人坐下来,点头哈腰,沏茶倒水。然后,急忙跑去里间唤了店掌柜来。

    虽然他们客栈中长期招待的都是权势富贵之人,但今日的这批人,显然来头更胜一筹。

    店掌柜披衣而出,脸上堆满了笑容,“大人们光临敝舍,实在是蓬荜生辉。不知几位大人是住店还是用饭。”

    几个人的身上,肩头,残留着雪的痕迹,显是在路上奔波已久。

    “掌柜,要一间天字一号房,仔细收拾干净了,另外,去找个人来……”

    却要横眉一竖,冷然的吩咐着,然后走前了两步,俯在店掌柜耳畔一阵低语。

    打凤翔来的客人并不多见,而莫玄镜又属于比较显眼的那种,所以,随便一描述,店掌柜就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顺手抄了桌上的灯火,就往阁楼上走去。

    楼梯宽阔,台阶亦是用了上好的木材所制,踩上去,并无大的声音。

    转折着盘旋而上,视线开始变得宽阔起来,二楼与一楼的格局,大不相同。

    若说一楼尚有几分接地气,整个二楼,用奢华来形容,并不为过。悬梁之上,绘着繁复的花纹,柱子清一色的漆了醒目的红色,两个房门之间,距离甚远。回廊间悬挂着石器的烛台,上面整齐摆放着一溜的烛火。光火摇曳,照亮了脚下的路。

    齐文鸢吸了吸鼻子,自家表兄倒是不在乎这点银子。作为威名凛凛的六扇门一把手,俸禄自是不少。

    正想着,店掌柜的脚步一阵,转过身来用极轻的声音,道:“大人,这就到了。”

    辛郁眯着眼睛,双手负在身后,面上一片平静。

    “当,当,当……”店掌柜丝毫不敢含糊的,一下一下叩着门。

    清脆的声音在宁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忍冬睡在外间,闻声醒了过来,警惕的拿起床边的长刀,将身子贴在门板之上,问出了声,“外面何人?”

    店掌柜连忙解释了一下,说是莫玄镜的好友。忍冬心中却犯了嘀咕,少爷在凤翔城中并无好友。

    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莫玄镜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头,摇了摇头。意思是,先观察一下动静,再决定要不要开门。

    “表兄,是我,鸢儿。”

    见房里没有动静,齐文鸢不禁有些焦急,上前了两步,身子离房门只有半寸之余。

    表小姐的声音,忍冬倒是认得,眼下再无怀疑,立即打开了门。

    齐文鸢的眼眶微湿,小跑着冲进房中,站在莫玄镜身侧,这才重重的放下心来。

    “莫玄镜参见王爷。”瞥见辛郁,莫玄镜倒没忘了礼数,身子弯了下去,拱手拜了一拜。

    辛郁的目光,越过莫玄镜,落在齐文鸢身上,嘴角上勾,“莫大人,令妹本王交在你手中了。”

    话毕,不等莫玄镜的感激说出口,辛郁转身离去。

    他的语气,冷冷冰冰,没有半分的温度。

    却要本要说什么,望了望莫玄镜,忍了下去,慌忙一路追赶过去。

    待人走的远了,莫玄镜握着齐文鸢的手,又惊又喜的问道,“鸢儿,他怎会送你出府?”

    齐文鸢垂眸,一板一眼的讲述了一切,不过,对于辛郁及时出现一节,她却说不清楚。

    莫玄镜叹了口气,喃喃出了声,鸢儿,看来他对你,到底是用了真心。

    窗外的雪下的正紧,连绵不绝,不眠不休。

    齐文鸢晃了晃神,眼底有一抹清淡,兀自喝起了茶,沉默不言。

    良久,门外重新传来了脚步声是店掌柜,说是已得了辛郁的命令,为她备好了房,就在隔壁。

    盈盈一笑,让他先行退下,此刻,齐文鸢思绪万千。流淌进腹中的热茶,漾起一抹暖意,迅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太后的手段,倒是比她想象中歹毒的多。

    斩草除根么。她冷眼一笑,庆幸自己并未在深宫里长期居住。

    鸢儿,我们明日便启程吧,回凤翔去,姑母念你念的紧了。莫玄镜盯着窗外的大雪,心中漾起微微的湿意。

    也是,离家已经月余,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齐文鸢重重的点着头,眉宇间一抹风霜之色。高凉中的经历,让她陡然间成长起来。数度经历生死,许多的认知,已然变了。

    正恍惚间,门外又传来阵脚步声,轻盈飘然,听起来倒像是个女子。

    然后,清月的声音传进房中,夹杂着几分哭意。

    齐文鸢心中一阵惊诧,忙从椅子上起身,小跑着开了门。门外站的女子,眉目清秀,眼睛通红,肩上残留着几片白雪。

    拉着清月进了房间,让她坐下来,齐文鸢才忍不住问她为何到了这里。清月轻启薄唇,说是辛郁让她出宫,从此常伴在齐文鸢的身边。

    这便是,辛郁能给的,最后一抹温柔。

    闻听清月叙述了一切,她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辛郁冒雪出来寻觅自己已经很长时间。

    莫玄镜双手抱在胸前,眼睛里,顿时生了几分柔和。

    一夜未眠,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的,是辛郁的面旁。清俊中,带了几分忧伤。

    第二天一早,风雪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投射出清清冷冷的光辉。

    树枝上,路面上,白雪泛着柔光,迷乱了人眼。

    齐文鸢长长的吸了一口空气,只觉心怀畅爽,头顶上的太阳,温暖而安详。

    握着清月的手,上了马车,她感慨万千,想不到这次在高凉郡,一留便是一月。春桃春杏,小满她们应该等的焦急了吧,抿嘴轻轻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莫玄镜乘了另外一辆马车,与齐文鸢坐的这辆并肩而行。

    车夫一扬鞭,马车哒哒的跑起来,带走了满城的风雪。

    辛郁屹立在城墙之上,观望着来往的车辆,行人,眉毛紧蹙。

    有些人,一别,兴许此生也无法再相见了吧。

    他默默念着,目光放的极悠远。却要在一旁站着,眯着眼睛打量天边的晴日。暗自祈祷着,莫玄镜一行人的安全。

    因着思乡心切,他们一路并不停留,足足走了三日三夜,才重新到达凤翔城门前。

    凤翔二字,陌生又熟悉,勾起了齐文鸢心中许多的回忆。

    莫玄镜问过她的意思,她执意说,要先去莫府拜见娘亲。莫玄镜无奈,只好转了方向。

    马车一停,齐文鸢就不管不顾,一路奔了进去。

    莫如雪正在花园中侍弄花草,满脸愁绪,侄子一去就是几日,偌大的莫府中,就只剩她一个人,倒有些孤单。

    环抱住娘亲额脖子,齐文鸢的眼睛里,沁出几颗成串的眼泪。

    娘亲的气色,比之之前是好了许多,只是眉头深锁,似是有许多的心事。

    “娘亲,鸢儿回来了。”她趴在娘耳畔,顿时百感交集。

    莫如雪闻声,激动难言,伸手抱住她的头,声音几度哽咽,“鸢儿,以后不许离开娘亲这么久。”

    按照表兄的说辞,齐文鸢只托词说,自己出去游山玩水去了,信口描述了几处秀美的风光,以增加可信度。

    莫如雪凝望着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眼睛里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

    匆匆用过了午膳,莫如雪虽有留她的意思,但毕竟齐府那里,需要去回报一声。

    所以,几次催促之后,齐文鸢才不情愿的上了马车。扁着嘴,口中却埋怨,说许多时日不见,娘亲倒不疼她了。

    莫如雪哭笑不得,刮着她的鼻尖,往她怀中塞了一个锦袋,袋中盛满了她最爱的窝丝糖。

    刚回到齐府,眼尖的下人,瞧见她回来,兴奋的跑进院中,一顿大喊,五小姐回来了。

    声音响彻如雷,即使站在门口,她也听得见。低调,低调。她眉眼弯弯的腹谤了一句。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回来的消息,便炸开锅似的,在府中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春桃,春杏,小满,闻听消息,从住处急匆匆的奔过来。

    春桃与春杏左一个右一个,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寒暄。小满揉着眼,满脸委屈的抱怨,为何小姐不多长一只手。

    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拜见祖母。齐文鸢整理下衣衫,吩咐清月从车上拿下礼物。

    莫玄镜想的周到,临走时特意去了西城,挑选了一条样式古朴的佛珠,让齐文鸢带上,说是回去尽一点孝心。

    她自愧弗如的吐了吐舌头,人情世故方面,比起表兄,她逊色许多。

    齐文鸢一番诚意的献上礼物,然后,搂着祖母的脖子,亲昵了好久。

    老祖宗念她念的紧,见她平安回来,也不愿再作惩罚,只命人端出来各色的糕点。她迅即的吃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不时咯咯笑上两声。

    老祖宗眯着眼睛,心里乐开了花。多日来的传闻,终是不攻自破。难得菩萨保佑,她虔诚的烧上一炷香,跪倒在蒲团上,一拜再拜。r1152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差钱

    从福寿居回来,坐定在秋千架上,齐文鸢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有惊无险,今日,怕是不能再出去了。明日,定要去师门询问下情况师兄的下落才是。

    她走的这些时日,院落中的事务,被春杏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一切并不需要多加处理。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清月的来历,几个丫头眉眼含笑拉了她的手,本就是年岁相仿的女子,很快便凑在了一起。谈论着女工,刺绣之类的琐事。

    齐府的日子,少了繁缛的规矩,总是云淡风轻些。

    齐文鸢晃悠着身子,眯着眼睛,看向天边的游云,恣意悠闲,与走的那日,并无大的分别。

    兜兜转转,还是家里舒适些。改天也该去拜访一下孟秀荷才是。这些日子,忙来忙去,倒忽略了孟秀荷。

    偌大的院子,四个丫头凑在一起,捧着头,听清月讲述着齐文鸢身上发生的事情。清月按照齐文鸢事先杜撰好的,省去了入王府一节,只说自己家境贫寒,途中遇到齐文鸢。齐文鸢见她敦厚,一时同情,才将她收留在身边。

    念念叨叨一个下午过去了,傍晚的时候,齐敬诗带着新娶的嫂嫂,来寻了齐文鸢。

    眼前的这个嫂嫂,清婉动人,面若桃花,娇羞可爱。她只在齐敬诗成亲的那日见过一次。后来,因为府中和师门中的琐事,就没能特意去拜访。这会深念起来,不免有些歉疚。

    急忙吩咐清月去里间,拿了条红珊瑚手链,执意要送给李氏。李氏含笑拉着她的手,寒暄了几句,一番推辞之后,无奈的收下了。

    齐敬诗的清癯的脸上,却是有几分忧愁。幽幽的叹了口气,眉宇间有复杂的情绪,担忧的道,五妹,以后出了远门,还是小心些为好。

    顿了一顿,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显是颇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齐文鸢恍然未觉,笑着点点头,眉眼盈盈。在这个齐府中,除了娘亲,给与她关怀最多的便是齐敬诗。想想那会儿,她还有心撮合兄长与孟秀荷。念及此,她不由得轻轻笑了笑,感叹时光流逝的飞快。

    夕阳斜斜的映过来,照在东面的墙壁上,树木的影子,摇曳其上,有种冷然的悠远感。

    因为没了柳若棠在,一天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简单的梳洗过后,齐文鸢就表达了要出门的欲望,小满嘟嘟囔囔的一阵抱怨,小姐您就不能消停会,刚回来,床还没暖热乎呢,巴巴的又要出去。索性,以后就宿在外面得了。

    齐文鸢扁着嘴,拍了拍小满的头,拉了她的胳膊,丢下一句话,然后,人就没了踪影。

    凤翔城的政治局面,有了短暂的稳定,所以,市井里也是热闹一片。

    一月不见,走在路面上,单是迎面而来的气息,就让人觉得熟悉。

    齐文鸢欢呼雀跃起来,幕篱下的面庞,黑白分明,一双如水的眸子里,盛满了喜悦。

    走过熟悉的路途,转过几条巷弄,师门的路,在高凉王府中,她不止一次的回想过。

    隧道一如既往的漆黑无边,门上依然的斑驳,遗留有岁月的痕迹。

    小满亦是轻车熟路,早没了初来乍到时的那份害怕,步子也迈的悠然起来。

    师门中,依然是熟悉的场景。师兄弟们,端身坐在地上修行,神态悠闲。

    水扶苏远远的瞧见齐文鸢过来,快走了几步,迎了上去,语气中颇带讽刺之意,“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些,没得丢了性命。”

    言外之意,是关心,齐文鸢听的出来。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询问道:“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可好?”

    “好不好,你且去殿中瞧上一瞧便是。”水扶苏扬着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是憎恨齐文鸢,但并不希望她出了什么状况。如今瞧见她活蹦乱跳,气色红润,担心也就放下了些。

    小满拉着齐文鸢的衣角,神情不悦,正要出言相驳。齐文鸢拦了她,摇了摇头,淡然一笑,眉眼弯弯,自带一股清新来。

    重新踩踏着鹅卵石的路,齐文鸢只觉生命鲜活,颊边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些。

    师父正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听见脚步声,直到是水扶苏,“扶苏,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

    “师父,您可认错了人,我是鸢儿。”齐文鸢含笑辩解道。

    “鸢儿。”师父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的睁大了眼睛,满脸的关切。

    眼前的少女,精神矍铄,面颊红润,眼神清澈。他一瞧便知,病气已除得尽了。

    稍稍松了口气,师父的眼中充斥着一丝疑惑,“鸢儿,君浩他怎的没一起回来。”

    “师兄,去高凉了么。鸢儿却是不知,可能路上错过了。”齐文鸢抚胸长叹,语气中夹杂些遗憾。

    一个回来,一个去高凉,竟又是南辕北辙,不得相见了。这种悲凉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描述。

    手绞着衣角,眼中不禁生出一抹失落。默默然,没有再出声。

    师父眼尖,瞧得出她的情绪变化,忙开口劝慰,“无妨,为师这就修书一封,送了高凉去。门中的几个信鸽,都是认得君浩的。”

    沉默着点点头,齐文鸢又起了其他心思,“师父,师兄他,他现下竟然是太子么?”

    闻话,师父长叹一声,眉眼间深有忧色,缓缓点了点头,眼睛幽幽的看向窗外。

    “前一段时间,你在王府养伤之时。你师兄带着御赐的虎符去清河召了郎祺祥将军,一起入京,进宫勤王。最后,二皇子大败,皇上重握实权,封了君浩为太子。”

    到这时,齐文鸢才渐渐明白了事情的本末,二皇子的事,果然大为棘手。

    不过,凤翔城中,不止有二皇子一股势力,觊觎皇位。其他的几位诸侯,也是虎视眈眈,存了心思。

    上次,孟秀荷来寻她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这件事。但具体是那几个诸侯,齐文鸢却是不知道了。

    一切始终是个隐患,齐文鸢隐隐有些不安,不自主的攥紧了手掌。不过,既然孟秀荷知道,师兄应该也早有耳闻,必然会提前想好对策。

    陈王朝的表面,是波澜之后的平静,实则,依然暗流涌动。

    没有人能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师父瞧见她不安的神情,心中疑惑,出言问道,“鸢儿,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师父,眼下凤翔的安定,只是一时吧。”齐文鸢迎上师父的目光,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窗外,清风吹过,树梢晃动。

    微一沉吟,师父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语中带了抹忧愁,“鸢儿,你到底是个明白人。”他捋了捋长须,接着道:“这便是为师放心不下君浩的一个原因。”

    从师门离开,已是午后,阳光正好,空气中的冬日温度,已提升了许多。

    齐文鸢满腹心事,忧心忡忡,额间的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小满急忙扯了旁的话题,让她暂时开心些。

    与小姐在一起时间越长,越发觉得她身上有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

    小姐不过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纪,似乎承受了太多。

    但是柳若棠,就耗费了太多力气,幸好最后,恶人有了恶报。

    柳若棠的下场,在闲谈中,她曾听人提起过,说是在狱中得了失心疯。整日哭哭啼啼,嘻嘻笑笑,像个十足疯子。

    她忍不住唏嘘一声,然后,咬着牙,恶狠狠的诅咒了一番。

    因果报应,这世上,谁都难以逃的过。

    天色尚早,齐文鸢并不想早早回了齐府,府中的日子虽惬意,却少了几分的自由。

    不顾小满的反对,仍是携了她的手,转弯去了莫府。

    经过上次那间赌坊的时候,齐文鸢的脚步,忍不住一滞,稍稍分了神。

    那日遇见辛郁,便是在这间赌坊中,当时,谁也预料不到之后发生的一切。

    小满摇了她的胳膊,警惕的道:“小姐,这赌坊可是千万别再去了。眼下,莫公子俸禄颇有余裕,咱们不差钱。”

    收回了心神,齐文鸢斜睨了小满一眼,道:“如今,你这鬼丫头连表兄的银子也惦上了,我这就告表兄去。”

    “……”

    脚步缓缓,微风徐徐。街市上,人来人往。

    莫府的守门人见是她来了,脸上堆了笑意,热情的迎进府中。

    莫玄镜去衙门里办案去了,只余下莫如雪一人,齐文鸢扑上去,甜甜的唤了声娘亲。

    到底是因为人丁的稀缺,莫府终是回不去当初的喧闹。

    齐文鸢握住娘亲的手,起了心思,“娘亲,来日咱们为表兄择一位好妻子如何?”

    娘亲的手心冰凉,像是冬日里冷掉的花瓣。

    莫如雪含笑,宠溺的刮了她的鼻尖,“你这鬼丫头,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倒操心起旁人的来了。”

    六扇门中,莫玄镜正喝着茶,突然,打了个喷嚏。

    因着高凉郡中的意外发现,那伙人的身份,来历,据点,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r1152

第二百二十章 百合兰

    并没花费太多的功夫,手底下的官兵便掌握了那些人的行踪,准备伺机而动。

    一切井井有条,只等着一网打尽。

    莫玄镜口中呷着茶水,面色有些凝重起来,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大半天过去了,仍是没半点消息。

    手上的玉扳指,在他的摩挲下,渐渐变得温热起来。

    “大人,大人,有消息了。”一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报道。

    他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如何?”

    “大人,贼人们被一网打尽,我们大获全胜。”

    那护卫深吸了口气,尽量将话说的清晰,口气中的喜悦之情,显露无遗。

    莫玄镜的颊边的笑意更深,伸手示意那护卫起身,重新坐倒了身子。高凉之行,不能不说有些意外的收获。

    原本是为鸢儿的事情而去,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破获了凤翔与高凉中的大事件。

    “带那些人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夹杂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虽然已从那店掌柜的口中,闻说了其中的情由,但最关键的部分,那店掌柜语焉不详,并不清晰的了解。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真相的还原,自然要从元凶身上入手。

    不过一会儿工夫,七八个粗壮汉子模样的人,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他面前。

    那几个汉子,身形甚是魁梧,与中原人形貌并不相像,眉眼粗狂,倒有点像蛮夷之人。

    只一眼,莫玄镜便知那店掌柜的话,有七八分竟是真的了。

    他轻垂眼眸,目光清冷,嘴角上扬起一抹冷然来,单是面相,让人看之心中生畏。

    几个壮汉,昂着头,眼睛里深有不忿之意。这一次被人擒获,不过是因为大意罢了。

    想想那几日在高凉郡中,虽然王府中动用了大量的兵力,仍是奈何他们不得。

    一行人,便心生了傲然之意,行事也就渐渐的大胆起来。

    莫玄镜冷眼瞅着,吩咐手下的人将殿中的香,点起来。

    香烟袅袅,掺杂了些淡淡的花香,不仔细闻了,根本闻不出来。

    莫玄镜漫不经心的拿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冷冷的道:“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由我来问询。”

    琥珀色的眼眸中,流淌着几分让人不敢小觑的威严。

    喧闹的大殿中,顿时冷静了下来,掉针可闻。

    一个形貌猥琐的汉子,当先笑了两声,口气中颇有鄙夷之情,“我们一行人,不过是到凤翔来游玩,却被你们不由分说的带到这里来,这便是你们凤翔人的待客之道?”

    话毕,随行的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昂首,望着莫玄镜,眼睛里满是仇恨。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清俊,眉眼间虽有种勃勃的英气,但毕竟年岁尚轻,如何当得了六扇门的主子。、

    这般想着,眉眼间,额间,不禁有了轻视之意。

    莫玄镜却是不急不恼,微微扬了扬嘴角。突然,换了副严肃的脸,口气冷漠,“蛮夷的郡王,承诺你们多少银两,来做这般不正当的勾当?”

    “吾等不明白,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的是什么话。”

    那大汉闻见蛮夷郡王的字眼,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诧,然后,迅即恢复了平静。

    硬着头皮狡着辩,他的心中却犯起了嘀咕,眼前的少年,似乎比想象中的,多了几把刷子。

    烧杀抢掠这种事,换做是普通人,一般只会以为是专门做这样生意的,而不会往指使上联想。

    莫玄镜不但想到了这一层,而且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蛮夷郡王。他神情复杂的瞅着孟君浩,希望瞧出些端倪来。

    余下的几个人,并不像他那样平静,原本昂着的头,不由自主的垂下来。

    若是事情败露,可不是要了几个人的性命这般简单,而是关系到整个蛮夷的声名。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室,全都握在郡王手中,若是计划失败了,一家老小的命自是不保。

    莫玄镜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瞪着那大汉,口气冰冷,“你们若是不坦白,本官只能刑罚伺候了。”

    话毕,击了两下掌,内堂里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成套的刑具,被搬上来。

    六扇门中的刑具,举国闻名,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玄镜的眼神清冷,带着一种让人心中发寒的冷意,这些刑具,自打他任职以来,一直不曾用过。

    几个汉子,瞥的一眼,心中发起毛来,用齐刷刷的目光,盯着那为首的大汉。

    到如此的境地,进退维谷。

    若是坦白了,不单是自己的性命受累,而且家中的老小亦会跟着受罪。若是严守秘密,被用上这些刑具,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大汉朝那几个兄弟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咬紧了牙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今日我们几个落在你手中,算我们倒霉。只是,还请大人拿出证据来。”

    “证据,就在你们身上。”莫玄镜俯在那大汉耳畔,一阵低语,嘴角扬起一抹趣味来。

    那大汉闻话,冷汗涔涔的流了一生,连忙将上身俯下来,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语气中有求饶之意,“莫大人,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那些个案子,自是出自我们的手,求大人责罚。”

    原来,那一行人是梅花卫,算是蛮夷皇宫中的暗中组织。惯常以杀人,捕风捉影,探听消息为责任,充当着蛮夷皇上的眼线。

    这些人行动原本极隐秘,只有少数的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但因为做派冷峻,不讲人情,仍是闻名了整个蛮夷。蛮夷国内的大臣,个个人心惶惶,生怕梅花卫的目光盯上自己。

    先前已经有好几个大臣,命丧梅花卫之手,却无人敢声张。毕竟,梅花卫代表的是国君的想法。

    他们几个人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负责来敌国打探消息,顺便破坏治安,以混淆视听。

    这些梅花卫,个个武功高强,功夫精深,经过千挑百选,层层选拔而来。

    一旦成为梅花卫,他们的家人便统一由皇宫的人照看,锦衣玉食,源源不断。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许多武功志士,挤破了脑袋,想往皇宫里凑。

    梅花卫,有一个共同的标志,就是脚底烙有一个梅花一样的标志。这个烙印,永生无法去除。

    这些事情,便是从那个店掌柜口中得知的。不过,那店掌柜是属于二线的,只按照梅花卫的命令行事,并不直接参与。

    莫玄镜后退了两步,坐倒在椅子上,不置一词。他的目光流转过每一个人身上,留下刻骨的冷意。

    “除此之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轻启薄唇,语气丝毫不留余地。

    “抢人财物,仅此而已,还请大人明察。”那大汉期期艾艾的解释着,听不出半分的底气。

    莫玄镜淡然笑了笑,看了看殿外的一片日光,温暖晴好,与黑暗无关。

    他蹙着眉头,又凛然一问,“当真仅此而已?”他的面上一副成竹在胸的稳妥模样,已是十拿九稳。

    那大汉点了头,冷汗涔涔的掉下来,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关键性的目的,干系重大,即使舍了性命,也不能说出来。

    “好,很好。来人,用刑。”莫玄镜拍着手,冷笑道。侧过头,向手底下的一个小侍卫吩咐道。

    那侍卫点头应是,快步跑上前去,将刑具往殿中间一放。

    用刑的场面,他见过几次,单是想想已是不寒而栗,急忙闪了身子,将眼睛紧紧的闭上。

    几个汉子闻见用刑二字,身子一瘫,倒在地上,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其实,莫玄镜并没打算动用真格,殿中的熏香,浓度已经差不多了。

    他长长的嗅了一口气,眉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熏香中夹杂的那味花香,是百合兰。

    那花长得极像百合,只是花茎上,长满了细细的小刺,倒如玫瑰一般。

    那花是他在西域之时见过,听人说,做成了香粉,焚上一段时间,便可乱人心智。

    百合兰的解药是本身,将香粉溶解在茶水中,喝了下去,就不会受花香的迷惑。

    方才,他杯中的那味茶水,便是解药。喝之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百合兰的毒性,他在一个偷鸡摸狗的惯犯身上试过,那犯人闻过了花香,便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梅花卫经过严苛的训练,性子倔强,断然不会因为区区刑罚,出卖了蛮夷的国君。

    所以,刚才用刑具一说,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这个。

    果然,不过一瞬之间,几个汉子,眼圈红肿,面容上阴晦不定,像是进入了幻境。

    陡然间喜悦,陡然间害怕,所有隐藏在心中的情绪,一齐被激发出来。

    ps:这两日,因为有事情忙,所以,更新不及时,希望读者朋友们谅解。作者君会继续努力的,气温有变暖的趋势,似乎,一瞬间就进入了夏日。r1152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险恶的用心

    万事俱备,只差一问。

    莫玄镜轻车熟路的直奔重点,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几个人便交代了一切。直听的他凛然心惊,手上颤抖不已。

    原来一伙人辗转到凤翔城,是奉蛮夷国君的命令,伺机刺杀皇上。

    之所以先去高凉郡,是为提防陈朝的眼线,将追踪他们的几个人引到旁处。

    声东击西。

    折返到凤翔之后,倒因为二皇子严加守城的命令,几个人尝试了数次,竟是进去不得。

    于是,便生起了念头,在凤翔城周边,烧杀轻掠。只为分散些城中官兵的注意力,以求计划完成。

    陈朝皇帝的实权名存实亡的消息,早就传进了蛮夷国君的耳中,所以,派人去行刺,亦是为了这层原因。让暗流涌动的陈朝,方寸大乱,然后,蛮夷出兵,取得大胜。

    莫玄镜攥紧了手心,对着空旷的大殿,沉沉的发呆,暗自庆幸不已。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因着孟君浩绑架二皇子一事,二皇子得救之后,才会布下了重重的兵力,等着孟君浩去而复来。

    这样一来,倒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这一行人的野心。

    加上孟君浩的活跃,蛮夷在清河的动乱,也被平定。然后,迅即的率领了部队,往凤翔城中进宫勤王。

    于是,一行人的计划,更是无机会可趁。

    真相赤裸裸,动人心魄,蛮夷之师,的确不能不防。

    上次,凤翔城之困,若不是他早得到了消息,救援及时。凤翔城,估计早早的沦陷。

    虽然,他对陈朝有很深的怨恨之情,但父亲生前的教诲,日日响在他耳畔。

    玄镜,你记住。我们莫家人生是为守护陈朝而生,如今为陈朝而亡,倒也算死得其所。你要忘记仇恨,保家卫国。

    一遍一遍的念叨,父亲直到临死之时,心中也无半分的怨恨。

    莫玄镜却是咽不下那口气,接任六扇门职位的初衷,亦是为了洗刷父亲的冤屈,让那些存心陷害之人,最终得偿所报。

    可惜,那时他尚年幼,没能将那些人的面孔,一一记在脑海中。不然,他早报了这一箭之仇。

    他的眼神清澈,冷若冰霜,黑白分明。黑色的眼珠,转动着一抹刻骨的恨意。

    殿外面,起了微风,吹起了腊梅花的枝干。

    齐文鸢辞别了娘亲之后,已是傍晚,迎着暮色走上了长街。

    华灯初上,街市灯如昼。掐指一算,不久就该除夕了。一年时光,飞快的过去。

    小满含笑拉了她的手,眉飞色舞的指来指去。那次,钱袋被偷的经历,早早被抛在了脑后。

    齐文鸢却是记得,只是,大半年过去,她再也未曾见过那个少爷。

    谜一样的少年,似乎随风而逝。冷风吹开她幕篱上的薄纱,眼中晶晶亮的满是回忆。

    一夜好眠,许久没睡的这般的安心。梦中回忆起许多的往事,快乐,或者是揪心。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清晨,太阳依然当头照。

    春杏拿了湿布,一下一下的擦着她的眼角,语气关切的问道:“小姐,可是梦到什么伤心事了?”

    齐文鸢摇了头,轻叹一口气,看见窗外面温热的大太阳,眯起眼睛。

    与师兄分别月余,思念的种子,在某个瞬间,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人世间,最痛苦,莫过于,想见而不能见。

    特意让春桃拿来一盒螺子黛,饶有兴致的让清月帮她画眉,是远山黛。

    清新中不失淡雅,清秀中透着几分的妩媚。

    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在玉色的面颊上,更添灵动。樱红的小口,高挺的鼻梁,明艳动人。

    “小姐,果然是倾国之,怪不得……”清月一边赞叹着,一边将装螺子黛的盒子收拾起来。

    后面的几个字,准备出口的一瞬间,连忙收了回去。

    春桃却来了兴致,含笑张口问道:“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怪不得小姐是小姐,我们是丫鬟。”清月的脸上微显尴尬之色,信手扯了几句,将话圆过去。

    齐文鸢却是听明白了,心中一动,回来凤翔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却已然觉得高凉郡中的事情恍若隔世。

    不管怎样,总归是欠辛郁一个人情。

    她望着镜中的人,怔怔的出着神,不置一词。良久,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启朱唇,道:“春桃,一会陪我去王爷府,我去寻秀荷郡主。许久不见,我倒是念的紧了。”

    “小姐,孟郡主她上月出阁了,如今并不在府中。”

    春桃应着,拿起雕花木梳,帮齐文鸢梳理着如瀑的长发。

    “什么?出阁了?”齐文鸢的脸上现出讶异之色,不由自主的反问了一句。

    按她的了解,孟秀荷并非尊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怎的,突然就嫁了。

    难道是大哥新婚,让她就此死了心。那一日,她明明问过。孟秀荷当时回答说,不介意。她瞧见孟秀荷真挚的脸庞,心中虽然不忍,却是相信了。

    齐文鸢的手一僵,停滞在原处,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小姐去高凉的那段时间,孟郡主还特意送了请柬过来,可惜,小姐不在。”春桃的语气中,颇有遗憾之意。

    齐文鸢蹙了眉,心底涌起些怅然来,忙来忙去,倒是忽略了孟秀荷。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她声音细微的问道:“许的是哪户人家?”

    孟秀荷虽不是嫡女,却也是王爷的亲生女儿,出身自是不低,想必许的亦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人家。

    “是齐藩王的独子,家室出身什么都好,只可惜是个傻子。孟郡主她聪明伶俐,容貌倾国倾城,倒是可惜了。”

    春桃长长叹了口气,感叹着命运的无常,身份显贵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过是一纸空谈。

    齐文鸢的心中雪亮,已知王爷的险恶用心,忍心将自己好端端的女儿,嫁与一个傻子,果然帝王家最是薄情。

    眼角微微沁出几分湿意,她百感交集,庆幸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并没在帝王家。

    齐府,虽然是大户人家,在凤翔城中却只是平头小户。她的作用,更没强大到要与人联姻,才能达成政治目的。

    “春桃,扶我出去。”齐文鸢哑着嗓子,声音里透露几分难过。

    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最后,不得不败给了封建礼教。

    多么大的讽刺。

    她感慨万千,步调都有些不稳,几欲摔在地上。

    春桃见状,连忙抓紧了她的手,一脸的关切,“小姐,要不我扶你房中歇息?”

    “不,我想出去走走。”齐文鸢直起身子,抚胸长舒了一口气。

    温热的阳光,透过房门,一路洒进来,落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

    这种时候,反倒觉得有种凉意。

    她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空,一碧如洗,湛蓝晴好的如同兰香会那一日。

    只是,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无法回头去望。

    在美人榻上坐定,春杏步履轻盈的捧着一碗茶水,走了过来,递进她的手心,“小姐,昨日新摘的腊梅茶,你且尝尝。”

    同样的花瓣,与郡王府中的味道,却是不一样,多了几分苦。

    齐文鸢不由得皱了眉头,将茶碗放下。春杏瞧见,连忙问道,“小姐,可是有些苦了,我去取些冰糖来。”

    “不必了,苦尽方能甘来。”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语气中陡然有几分坚定,眼睛越过桌面,看向花池。

    花池中,一片枯萎萧索的景象,光秃秃的花枝,像是个迟暮的老人,苍苍朽朽。

    若是有朝一日,她亦碰上了那般的命运,该如何。

    难道像孟秀荷一般不管不顾,被人随意安排,然后,匆匆然了却一生,结束穿越的命运。

    她迅即的摇了摇头,眼中的绝望仍是不可避免的深了起来。

    眼下,师兄的太子地位并不稳固,而她亦没有入了深宫的心思。未来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莫名其妙的陈朝,在她的知识掌握范围之外,她知道唐宋的走向,知道两汉的走向。

    她甚至了解所有历史的简单脉络,但在陈朝,却是百无一用。

    冷风拂过,吹起她额间的长发,带着种绝望的冰凉感。

    清月站在一旁,兀自惴惴不安。齐文鸢的这种表情,她见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的绝望。

    看不到希望。

    随意用了午膳,总算平静下了些心绪,齐文鸢捧起一卷书,映在日光里漫不经心的读着。

    外面却突然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然后,一个雪白的身子,灵动的飞过来,落在她的书上。

    “小姐吉祥。”

    雪衣女喃喃重复着,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书上。黑色的眼珠骨碌碌的转动着,似是满腹的委屈。

    齐文鸢心下一喜,放下书,用手捧了它在掌心。这一个月以来,她倒是忽略了这个小家伙。

    “鸢儿,你回来了。”

    循声望去,皇甫翔的身影,迎着光映在门口。

    分明数月,他的身子似乎又高大了许多,额头几乎要碰到门框。

    齐文鸢笑眼盈盈的胸美人榻上起身,小跑了几步,应了上去,“皇甫兄。”r1152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闻听故人来

    皇甫弦的脸颊微红,额上有细密的汗珠。

    一得到齐文鸢回府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来了。因着当初皇甫英来给莫如雪诊治,府上的人对他们父子相当的熟稔,也就没加阻拦。

    “皇甫兄,我正寻思着去药王谷呢。”齐文鸢抚摸着雪衣女的小身子,嘴角含了一抹笑意。

    皇甫弦报以一笑,轮廓分明的脸上,荡漾着一抹无可描述的情绪。

    他穿了一身云锦长衣,腰间系着玉色的腰带,愈发显得英俊挺拔起来。

    “鸢儿,你平安回来就好。”皇甫弦轻启薄唇,嘴角带着一抹欣慰。

    眼前的少女,着一身蜜合色细碎洒金桃花纹锦长衣,下面是鹅黄色的缎裙,头上挽着一支长长的坠珠流苏金钗,娇怯中别有一番华丽风致,更衬得神色如醉,一星半点儿伤病的痕迹也瞧不见了。

    齐文鸢微微一笑,吩咐春桃去屋中拿了椅子来,让皇甫弦坐下。

    云淡风轻的寒暄了几句,她才问起了事情的关键,关于云雾宗总帮的事情。

    皇甫弦皱了眉,瞧了一眼碧水般的天空,哀声叹了口气,“父亲两日前来了书信,将那里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好像是又遇上什么事情,父亲说他再过几日再回来。”

    “出了事么?”齐文鸢微一沉吟,情不自禁的询问出口。如今二皇子已然自刎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再去寻仇。

    皇甫弦凛然的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起来,“父亲信上没说,只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甫兄,你且放宽心,皇甫伯伯他吉人自有天相。”齐文鸢劝慰着,语气中却是没几分底气。

    只可惜,凤翔距离高凉,路途遥远。

    不自觉的皱了眉,俯头凝望着雪衣女。雪衣女似是累的紧,此刻竟然闭眼休息起来。

    她忽然心生一计,摇手晃醒了雪衣女,用念力下着命令。

    虽然身上的灵力已经消失殆尽,但与鸟**谈的本事,仍是保存了下来。

    雪衣女伶俐,又知蓬莱山的位置,派它前去,自是合适不过。

    不想,得了命令,雪衣女却缩进了身子,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显是极害怕。

    也难怪,两次去高凉的途中,雪衣女都像是中了瘟疫般,萎靡不振。

    她虽然于心不忍,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扁着嘴,满脸的严肃。

    雪衣女呜咽一声,拍了拍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然后往外面飞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齐文鸢蹙了眉头,感慨万千。不知从哪日开始,事情就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般。

    瞧见雪衣女飞往外面的世界,皇甫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忙转了头,看向齐文鸢,目光中深有不解。

    “它只是出去转转。”齐文鸢满脸的平静,口气里亦是波澜不惊。

    若是皇甫伯伯遇见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她必定竭尽全力前去援助。

    皇甫弦“哦”了一声,捧起手边的茶碗,轻呷了一口。偷眼瞧着齐文鸢,总觉得眼前的少女,自打高凉回来,变得沉静起来,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因着皇甫英的飞鸽传书,皇甫弦对之中的发生的事情,倒比齐文鸢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些。

    怀着份疑惑的心情,听他诉说了大半晌,她直到此时,才对事情的原貌,有了大致的认识。

    辛郁出手相救自己,果然不是出自偶然,更像是计划好的。总帮的人,碍于他王爷的尊贵身份,不得不交出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有一个问题,她想不明白,明明辛郁已经给了令牌,为何总帮的人,迟迟没有现身。

    其中,必有古怪。

    齐文鸢沉思着,忽然觉得头昏沉起来,急忙侧倒了身子,将眼睛暂时闭上。

    眼前忽然变得黑暗起来,皇甫弦的脸庞,消失在光线中。

    “小姐,你还好吧。”清月凑上来,将脸贴近齐文鸢。

    皇甫弦亦是满脸担忧,大跨步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将两指搭在她的脉上。

    苦学了良久,也到了出师的年纪了。

    他皱着眉头,眼睛幽幽的望着眼前的少女,一字一顿的说道:“鸢儿,你的旧伤病根尚未驱除,不可劳心费神。”

    闻话,齐文鸢缓慢的点了点头,眼睛却是如何也不想睁开了。她只觉得头昏沉的厉害,眼皮更是像灌了铅般沉重。

    “快扶你家小姐往屋中歇息,切记不可受凉。”皇甫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的气息。

    清月与春杏,丝毫不敢大意,左一个右一个,架起齐文鸢的身子,迅即往屋中走去。

    皇甫弦的目光追随着齐文鸢,一路望去,眼里满是担忧,她的病根,果然没好的彻底。

    “皇甫公子,小姐吩咐,让我先送你回去。”

    春桃跑出来,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努力的平定下来情绪。

    方才晴好的太阳,突然藏进云层之中,天一下变得晦暗起来。

    皇甫弦抬眸望了一眼,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春桃,我写张药方,你且去抓些药来。”

    跟在父亲膝下数年,对医术算不上精通,但相较其他的普通人来说,亦胜了不止一筹。

    若是病根不除的仔细了,日后,鸢儿病情发作的间隔会越来越短。

    他将后面的话,吞咽进肚子中,棱角分明的脸上,愈发的沉重起来。

    没想到,这一病,就病了两日。

    齐文鸢恹恹的躺在床上,满脸的疲倦。皇甫弦的药方,倒是有奇效。昏沉的症状,很快消除了,只是,浑身没有半分的气力。

    几个丫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眼圈通红,显是偷偷哭过。

    瞧在她眼里,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分辨道,好端端的,你们怎的哭起来了,不明白的,还以为我要上黄泉去了。

    小满急忙捂了她的嘴,连连呸了好几下,慨然的责备,小姐,以后可不准这般说自己。

    齐文鸢轻轻笑着,点了头,忍不住又闭起眼睛来。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雪神医交代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才不得不冒着大雪,一路奔波。

    想不到,寒气因此侵进了体内。等到身子好了,该好好锻炼一番才是,省得天天跟林妹妹似的,弱不禁风。

    如此打定了主意,待身子渐渐好上一些,她就从床榻上,挣扎着下来。划着太极拳的姿势,一招一式的练起来。

    张真人当初创立这套太极拳的初衷,便是强身健体,古人的智慧,经久不衰。

    小满第一次瞧见,以为她中邪了,大呼着跑过去,抱住她的身子。然后,惨绝人寰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院落。

    春桃,春杏,清月闻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忙跑过来。

    齐文鸢哭笑不得,斜睨了小满一眼,正色的解释,这是太极拳,强身健体用的。

    然后,在心底惭愧的一番祷告,张真人,不是故意盗你版权。

    几个丫头闻话,笑作一团。

    小满气鼓鼓的鼓起了腮帮子,夺门而出,故作埋怨的道,小姐惯会笑话,以后小姐的事,奴婢可是再也不插手了。

    时间一久,院中的人瞧见,也是见怪不怪了,甚至,还一下一下的模仿起来,这让齐文鸢更是觉得对不住张真人。

    连续七八日,齐文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真有些像大家闺秀。

    其实,她并非真心实意要留在府中,上次的事情,让她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身体是**的本钱。

    几个丫头对她的这种转变,喜闻乐见。毕竟,自家小姐也到了出阁的年纪,稳妥些总是没错。

    第八日午后,齐文鸢正在暖榻上晒太阳,雪衣女扑棱着翅膀,飞了回来。

    她神色中难掩喜悦,急忙问了它事情的缘由,雪衣女说,蓬莱山中相安无事,皇甫英正着手回京。

    亲耳听闻这些,她方才放下心来,拿来好吃好喝的,犒劳含辛茹苦的雪衣女。

    总帮那里,眼下可以放心,只是,师兄迟迟没有消息。师父明明说,去了飞鸽传书,眼见又过去了数十日,也该回来了。

    正晃神间,老祖宗身旁的小丫头红儿,进的了庭院中。

    “五小姐,府中来了重要的人,老祖宗要你过去。”红儿的口气兴奋,脸上的表情明快,轻松愉悦。

    “告诉祖母,我随后就到。”齐文鸢抚摸着雪衣女的小脑袋,眼角含笑。

    上次,红儿来禀告,是表兄上门。这次,却不知是谁了。

    她沉思了良久,不得其解,只得先行回屋中,简单装饰了一番,挽着小满的手,一路往会客厅里去了。

    齐府许久没有这般的热闹过,丫鬟们三五成拳,交头接耳。

    远远的瞧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眸中,齐文鸢的心中一动。

    眼泪便要流下来。

    ps:昨日闻说诗人汪国真去世,心中感慨良多。青春的时候,最喜欢那句,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如今,大师已逝,只能怀念。r1152

第二百二十三章 相顾无言

    “祖母,您找我?”

    目光越过孟君浩,齐文鸢稍稍平定了下情绪,朝着老祖宗微微一笑。

    孟君浩闻声回过头来,清澈的眸子中,映出齐文鸢浅浅的影子。

    “鸢儿,快过来。”老祖宗向她招招手,脸上绽成一朵绚烂的花。

    今儿一早,府上便来了贵客,贵重的礼物,一件一件,往府中送。

    来人预先并没禀告姓名,她吩咐红儿去一番打听,得知是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拜访。跪拜在蒲团上的身子,便要倒下来,幸得红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她稍稍平定下来情绪,就慌忙命人备下了最好的点心和茶水,召集了各个院落中的人丁。

    太子,那可是未来的天子,一国之君,身份地位何等尊贵。而齐府在凤翔城中,只能算是一般的人家,何以能蒙太子的恩泽。

    她诚惶诚恐的布置着一切,小心谨慎。

    待见到太子的时候,问明了缘由,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太子登门,是为鸢儿而来。

    原本,她只喊了三房的几位长者,出来相迎。膝下的几个孙子孙女,只叫了齐敬诗。

    所以,闻听太子这么一说,她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吩咐红儿去跑一趟。

    “鸢儿,快来见过太子殿下。”老祖宗笑眼盈盈的握着她的手,凤目微翕。

    孟君浩的脸孔,时隔月余之后,再次撞进她的眼睛里。

    清癯英俊的面庞。剑眉入鬓,眉眼间含着勃勃英气,只是,眼角却多了几分疲惫。

    是因为事情太烦心么,她暗暗的猜测着,然后,将盈盈俯下了身子。

    第一次。以这般的身份相见。孟君浩显然有些不适应,连忙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齐姑娘。多谢你在路上的想助。”

    孟君浩凝望着她,目光里渐渐有了复杂的神色。拜师一事,终究是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所以,他随意扯了个谎话。

    在去往高凉的途中。接到师父传来的书信,说是齐文鸢已经安然无恙的回了齐府。他便毅然决然的回了头。马不停蹄的一路往回奔驰。

    思念太长,路途漫漫。

    在宫中随意的收拾了一下,就命人准备了置办了许多的礼物,名义上是说。感谢齐文鸢的搭救之恩。

    如今,再见面,仿佛也只能用这般的借口。

    齐文鸢心领神会。立刻知道了他的用意,站起身来。含笑应着,“萍水相逢,施以援手,原本也是应当,殿下切莫客气。”

    眼睛只在孟君浩脸上停留了一刻,便迅即的转过了头,在老祖宗手旁的椅子上坐定。

    殿中的两侧,坐满了人,大伯父,大伯母,父亲,还有三叔一家。兄长齐敬诗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脸上似乎颇有忧虑之色。

    平日里,齐文鸢与几个叔伯父并无太多的往来。逢着难得的机会,她清亮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大伯父常日在外面从商,走南闯北,并不常在家。大房里的事情,现在大多由齐敬诗一手操持着办理。

    经营了数十年,大伯父手里的生意,依旧平平,并没能积累多少的财富。

    齐府,其实日渐式微,正在走下坡路。

    这一点,齐文鸢心知肚明,只是从商之道,她从未学习过,亦没多少的天赋。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冷眼旁观,却是帮不上一点忙。

    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大伯父的脸上已显现出风霜之色,眯起眼睛时,眼角的细纹,格外的明显。

    齐文鸢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对齐府原是谈不上什么感情的,特别是娘亲搬出去之后。

    不过,就算为了兄长,她也要尽一份绵力。

    想到此处,她的目光放的悠远了几分,落定在兄长的脸上。兄长的面色十分凝重,双眉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兄长到底有什么顾虑呢,她悄然猜测着,内心汹涌而上一股不安来。

    “想不到鸢儿小小年纪,也会有这般的能耐,真叫人刮目相看。”

    说话的人是大伯母,齐敬诗的生母,一副雍容之色。

    她的目光转而投向太子,心底暗暗的盘算着,若是结识了太子,以后的前程必定一片光明。

    她是富商之女,出身并不算好。那一年,齐老太爷出门远游,路上遭遇了劫匪,身上的财务尽皆失了去。

    碰巧遇上她的父亲,她父亲闻听了齐老太爷的遭遇,立刻伸以援手。因着这件事,俩人成了莫逆之交。

    齐老太爷听闻他膝下有一女,说什么,也要结成儿女亲家。然后,俩人一拍即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头,大伯父与大伯母迅即成亲,然后,第二年,生下一子,便是齐敬诗。

    这些往事,她是从娘亲那里听来的。传闻中的大伯母,商人习气严重,并不讨人欢喜。

    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齐敬诗与她却格外的不同,反而腹有诗书气自华。

    “伯母见笑了。”齐文鸢的眉间含笑,盈盈转过头。

    大殿中,香烟袅袅,氤氲着升腾而起。

    殿中的几人,各怀心事。一时清冷无语。

    孟君浩端起茶碗,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目光却忍不住流连在齐文鸢身上。

    分别月余,眼前的少女,似乎越发的明丽起来,整个人浑身带着一种让人神往的光辉。

    记得那时分别,她正受重伤。脸色苍白而憔悴。与眼前风姿楚楚的少女。似是判若两人。

    孟君浩的心脏一阵隐痛,记忆迅即翻篇,回到蓬莱山那日。

    虽说是因为事出突然。不能耽搁,他才舍她而去。如今想来,仍是不免有些自责。

    齐文鸢垂首坐在椅子上,百感交集。幻想过与师兄千百种的重逢,却从未想过是这般。于人群纷扰中。埋埋藏藏。

    有些话,终是要放在心底了。

    老祖宗凤眼微睁,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恭敬的道:“鸢儿的救命之恩。太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这些贵礼,老身却是不敢收。”

    “只是一点薄礼,还请老夫人不要客气。”

    孟君浩收回了目光。转眸看向老祖宗,目光里透着深刻的真诚。

    既然发话。若是当面拒绝,于人于己,面上总是过不去。老祖宗随即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噤了声。

    齐仲梁满脸惊诧的望着齐文鸢,目光深邃而失落。

    仿似因着柳若棠的事情,重修旧好的父女情,再次疏远起来。

    明明回来了许多日,这个女儿,自己是连面也不曾见到。

    他咬着唇角,保持着面色的平静如常,心中却波涛汹涌的翻动着。

    如今,二房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齐文碧下落不明,柳若棠锒铛入狱,莫如雪决绝离开。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便全然改变了模样。

    莫如雪临走之时,决绝的眼神,他至今难以忘却。目光里,那抹深沉的恨意,像是毒虫,一寸一寸,吞噬着他全身的骨髓。

    本来,老祖宗有意再为他娶一房美妾,以求开枝散叶。他却是决然摇了摇头,所谓心如死灰,便是当下的光景吧。

    他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哀愁尽显。若是,当初他一心一意的对了莫如雪,也不会有这般的事情。

    只是,这世上原本就不曾有后悔卖。

    感觉到身上灼热,齐文鸢下意识的循着目光望过去,意外的碰上了父亲的目光。

    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额前的黑发中,藏着几缕银丝。眼眶凹陷,精神萎靡,显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齐文鸢扯了扯嘴角,转过去脸。纵然知道柳若棠的恶行,他居然还为她向娘亲求情。

    听闻娘亲转述这些,她半热的心脏,忽然就冷了下来。他果然还是他,伤了娘亲那么些年,仍然一伤再伤。

    齐仲梁脸上的落寞之色更重,捧起茶碗,默然喝着茶水。茶水清澈,苦涩,温热,从喉腔翻滚而下,却冷寂在心中。

    大殿中,三叔父跟孟君浩不自然的寒暄着,老祖宗含笑聆听着,不时的插上一两句,气氛倒也算活络。

    齐文鸢的心思却不在此,垂头盯着裙摆下露出的绣花鞋,愣愣的出神。

    春杏说,绣的是花开富贵,取的是个吉祥的意思。花纹错综复杂,颜色艳丽,倒有种用尽生命绽放的意味。

    从此刻起,她才刻骨的体会到,身份地位差别的冷然感。

    孟君浩以后终究是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可她何德何能,能够母仪天下。

    “老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我这就回去了。”孟君浩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齐文鸢。

    老祖宗匆促的也起身,神色犹豫,将身子微微的低下去,“殿下亲自来弊府,实在是弊府的无上光荣,老身斗胆邀请太子一道用了午膳再回去。”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孟君浩的眉间含笑,脸上一闪而过几分欣喜。

    “鸢儿,你且领太子殿下到府上四处转转。”

    “是。”

    齐文鸢神色稍展,心脏突突的乱跳着,莫非祖母看出了什么端倪。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除却温度,一切安静而美好。

    种子在底下静静的幻想,等待着拔土而出的时刻。r580

第二百二十四章 岁逝

    随意扯了谎,让春桃先行回了住处。然后,引着孟君浩,千回百转,去了湖心亭。

    冬日的湖心亭,更显寂寥,水面的波纹,一圈圈荡漾过去,像是心头的万般心事。

    湖边的芦苇,早已枯了,黄色的枝桠,层层叠叠,陡然有了几分绝望的意境来。

    齐文鸢绞着衣角,满腹心事。

    孟君浩步履缓缓的跟在她身旁,不时的低头,凝望她一眼。

    沿途上,碰见的丫鬟与婆子,窃窃私语,说是太子殿下驾临了齐府,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在凤翔城的勾心斗角中,齐府永远扮演着不温不火的角色,平凡的如同一颗砂砾。

    所以,那一年,莫将军之女莫如雪下嫁齐府,引起了京城中不小的震动。

    许多失意于莫如雪的公子,少爷们,纷纷派人查探齐仲梁的来历。

    查来查去,只是一条,不过是个普通的人家,并无特别之处。

    这个问题,齐文鸢也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亲自询问了娘亲,才闻听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当年,齐仲梁报的美人归,便是赢在了不起眼这一条上。

    那时候,皇上怀疑莫将军有谋反之心,早派了重兵,加以监视。

    莫府表面上,风平浪静,一片平和。暗地里,却是不容乐观。

    于是,莫将军为了表明衷心,特意将爱女许配了背景平凡的齐仲梁。毕竟,莫府那时候一家独大,但凡与个王公贵族联姻,直接威胁的便是皇上的统治。

    莫如雪初时并不愿意,但瞧见齐仲梁,也算是满腹诗书,气质儒雅,也就应了下来。

    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齐文鸢在心底感慨着,为娘亲深深的遗憾。

    若是父亲一直用情专一,也算是寻得了一心人,纵然平凡,亦是可以安度此生的。

    谁料,后来事情突变,父亲另娶新欢,齐文鸢一夜之间痴傻。然后,莫府败落。不过一夕之间,事情忽然面目全非。

    “鸢儿,我有话说。”孟君浩站在白玉般的砖面上,凝望着湖面。

    齐文鸢转了身,抬眸瞧向师兄,只见他的脸上,覆盖着一抹浓厚的忧愁。她的心头不禁一颤,弯着嘴角,微微笑了笑,“师兄,但说无妨。”

    孟君浩的神色复杂,俊秀的面上,有短暂的犹豫,“我已经离开了师门。”

    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成千上百的石块,飞奔着向齐文鸢砸过来。

    感觉到心脏某个部位,深深的疼了一下,然后,麻木起来。

    “我已听师父说起过。你日后要继承大统,离开师门是自然的事情。”她敛了笑意,故意将话说的平静些。

    碎金般的阳光洒落下来,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忽然有了几分的温度。

    “鸢儿,我……”孟君浩靠近了一步,伸手将齐文鸢揽进怀中。

    温热的呼吸,喷薄的洒在齐文鸢的肩上,脸颊之上。玉色的面上,顿时红彤彤的一片,像是熟透的草莓。

    遗忘许久的温度,在某一瞬间击中了齐文鸢,她便有些仓皇起来。

    其实,她清楚,当上太子意味着什么。陪伴在郡王侧,学习治国之道。

    “师兄,未来的事情,只能靠未来决定。”齐文鸢长舒了一口气,咬着唇角,面上隐着一抹哀愁。

    闻话,孟君浩眉眼间的落寞,愈发的沉重起来,情不自禁的收紧了手臂,生怕齐文鸢就此消失不见。

    就像那一日,她身中刀伤,失去了意识。他恐慌着,嘶吼着,仍是没能唤回她来。那一刻,他深刻的体会到,失去滋味的刻骨铭心。

    “鸢儿,我答应你,不日就央父皇赐婚。”斩钉截铁的说了话,孟君浩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坚毅来。

    阳光照耀过来,显得愈发的清晰。

    齐文鸢弯着嘴角笑了笑,将身子靠倒在师兄怀中,贪婪的享受着为数不多的温暖。沉吟了良久,她轻启朱唇,缓缓的道:“师兄,婚姻大事,需要从长计议。眼下皇上根基未稳,几方诸侯,虎视眈眈,自不是计较儿女情长的时候。”

    “鸢儿……”眼眸中闪着一抹亮晶晶的不敢置信,孟君浩松开了手,倒退了一步。

    齐文鸢笑着点点头,嘴角上扬,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未来的事情,只会越发的艰难,内战,外战,不可避免。

    高处不胜寒啊。她抬眸凝望着师兄,眼睛里有一抹同情。

    师兄的面上,除了一贯的冷峻,更多的是沧桑,连那双清澈的眸子,也渐渐的浑浊起来,似是藏起了许多的心事。

    齐文鸢有些心疼,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可以不在乎他的身份,但陈朝的百姓需要在乎。

    一个王朝未来的走向,独握一个人手中,实在是件有风险的事情。

    可惜,当时的人不明白,后来的人,不愿意改变。

    微风夹杂着一抹冷意,凛然的吹过来,齐文鸢鬓角的长发一时间凌乱在风中。

    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发,梳理到耳后,孟君浩的眼睛中夹带着深深的宠溺。

    眼前的女子,果然是不凡。高瞻远瞩,倒像是个天生的战士。

    气氛忽然变的微妙起来,孟君浩将头缓缓的凑下来,温热的呼吸拍打在齐文鸢的耳畔。

    然后,一阵细腻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齐文鸢闭着眼睛,感受着少年的气息,心脏突突的跳动着。

    孟君浩的吻,轻轻柔柔,如蜻蜓点水,却是饱含了情义,滚烫滚烫的,似他火热的心脏。

    眼角有泪划下来,落在白玉般的地面上,湿透了一季的寒冷。

    时光迅速的过去,一天,一月,两月,然后,万众期待的除夕降临了。

    齐府上下,张灯结彩,红红的灯笼,映红了半边天。

    几个丫头凑在一切,一齐帮齐文鸢梳妆打扮着,叽叽喳喳,争论不休。

    身上穿的云锦衣,颜色红艳艳的,格外的醒目。老祖宗说她平日里穿得太素净了些,这次特意选的料子。

    长辈的命令,不可违。她尽管心中不情愿,仍是勉为其难的换上了。

    艳丽的红色,显得她白皙的皮肤,愈发的雪白起来,有种雪中红梅的即视感。

    小满拍手连连赞叹,说她平日不穿这个颜色,绝对是浪费了。

    齐文鸢弯着嘴角笑了笑,望向铜镜中的人,果真红衣如火,玉面如雪,长发如瀑,艳丽不可方物。

    除夕,算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这一天,三房里所有的人,尽皆凑在一起。

    这是齐府多年来,雷打不动的规矩。

    所以,一早莫如雪便乘轿回了府,连同莫玄镜一起。

    因着破获案子有功,莫玄镜又获了许多的赏赐,引得同朝为官的大臣,眼红不已。背地里,不得不感慨,果然虎父无犬子。

    莫如雪仍是住在先前的破旧瓦屋里,老祖宗闻说她回来,心中欢喜,命人早早的收拾的干净了。

    虽说与齐仲梁再无夫妻的情义,但毕竟休书未下,名义上,依然是齐二夫人。

    齐文鸢欢喜娘亲回来,三不五时的跑过去,陪着她说说话。齐仲梁来过一次,却是吃了闭门羹,只好怯怯的又回去了。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莫如雪的心是凉的透了,再无半分的期待。那样的男人,又如何依靠的住。

    两月以来,孟君浩再未出现过,兴许是忙朝堂上的事情了。

    现下皇上虽然耳聪目明,却仍是岁月的吞噬,一点点老了下去。所以,许多事情,就交在孟君浩手中执行。

    齐文鸢不禁有些感慨,师兄,终归是回到自己该去的位子上了。

    其实,后来老祖宗旁敲侧击的追问过,是不是孟君浩对她有情义。

    她连忙摇了头,换了自嘲的口吻,祖母,人家是堂堂太子,怎会看上咱们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子。

    未来太过飘渺不定,让人没有信心。

    后来,随着时日的过去,太子登门的事情,就渐渐的隐没下去,被旁的新鲜事取代了,少有人再提过。

    不过,对外人提起时,那些丫鬟婆子们,脸上流露的表情骄傲无比,太子殿下亲自来府上,还送了许多礼物,必然是对我们齐府青睐有加。

    齐文鸢闻说的时候,只笑着摇了摇头,攥紧了手中的玉佩。那玉佩,光滑莹润,触之冰凉。

    那是孟君浩上次来之后,留下的信物,玉佩上刻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

    炭火生起来,鞭炮声隆隆,一年便过去了。像是飘在湖面上的落叶,一去不复返。

    齐文鸢咬着糕点,喝着茶水,惬意无比。

    几个丫头也是兴致勃勃,满脸的喜悦。每逢除夕,各家的奴仆们,都会领到数目不少的压岁钱。

    齐文鸢体念几个人的贴心,出手阔绰的每人赏了一笔,数目是其他院中的二倍有余。

    倒不是因为她富有,而是沾了表兄的福。

    都说富养女,莫玄镜生怕齐文鸢在外人面前,薄了脸面,派人送来了数目不菲的雪花银。

    乐的齐文鸢整夜没合眼,果然,穿越过来,也改变不了拜金主义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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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年节

    守岁在陈朝算是个盛大的活动,每到这一日,各家各户的人都聚在一切,等待着黑暗过去,等待着光明的悄悄降临。

    图的是个辞旧迎新的意义。

    柳若棠的事情,让齐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老祖宗为了让齐府来年有个好兆头,特意找来了戏班子。

    一番吹吹打打,府上好不热闹。

    对戏剧,齐文鸢没有分毫的兴致,她本来拉着娘亲去说会子体己话,但见娘亲听得正专注,便打消了念头。

    悄悄从人群中传过去,给老祖宗回报了一声,说是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回房休息。

    老祖宗并没多作挽留,点头应了一声,又回头欣赏戏文了。

    “清月,若是你想看,你留下来就是。不必顾我,我想回房歇上一歇。”

    齐文鸢侧头询问了清月的意思,毕竟,在古代,除了听戏之外,其余的消遣几乎寥寥。

    清月含笑摇了摇头,挽紧了她的胳膊,“小姐,奴婢大小就不爱听戏。”

    随口扯了谎,清月将齐文鸢的手臂挽得更紧。

    自打有记忆以来,便不曾与父母一切度过除夕。在王府里的时候,除夕之夜,下人们更是繁忙,更没什么机会。

    眼下,齐文鸢在她心中,犹如亲人一般,她何尝忍心舍了这样的机会。

    月上柳梢头。

    清淡的光芒,洒了一地,树木的影子,疏离有致,映在青色的石板路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这样的光景,若是有师兄陪在身侧,该有多好。她抬眸看着天边的那轮明月,忍不住在心头感叹。

    “齐小姐,许久不见。”

    正恍惚间,迎面而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更显挺拔。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中,齐文鸢的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来。

    说话的人是韩傲。

    齐文鸢连忙拱了拱手,嘴角含笑,“大哥,韩兄,你们怎会在此?”

    齐敬诗正欲回答,韩傲却抢先一步,挺身挡在他身前,弯着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然是赏月来了,府上那出戏文,早已听得厌了。”

    说着话,他指了指天幕,然后,侧过头,向齐敬诗使了使眼色。

    齐敬诗冷冷的点着头,眉间的神色,颇为复杂。

    “韩兄,可是好兴致。”齐文鸢的眉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在韩傲面前,她永远是畅快而舒心的。

    掐指一算,与韩傲已经数月未见,似乎他眉眼间的那淡淡的一抹青涩,也随着时光渐渐地隐没了。

    时光真是匆匆,齐文鸢禁不住感慨着,穿越过来,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却觉得足足过了数十年。

    韩傲扯着嘴角笑了笑,握着手中的扇柄,柄下悬着的长流苏,来回摆动着。

    “只可惜,这位仁兄已有家室,我也不好阻碍他们夫妻的缱倦情深,只能默默的独自欣赏了。”

    说着话,他扁嘴斜睨了齐敬诗一眼。

    齐敬诗的神色仍是淡淡的,不予置喙,将脸转向齐文鸢,关切的询问道,“鸢儿,戏文还未完,你怎的就回去了,可是身子不适?”

    齐文鸢慌忙摇了头,微风拂面,有种寂然的寒冷。

    方才听韩傲一提点,她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何兄长心事重重。竟是念起嫂子来了,也难怪,毕竟新婚燕尔。

    这般想着,她弯眉一笑,道:“大哥,你且去陪嫂嫂。韩兄嘛,就交给我了,仔细我没什么事,索性就陪他赏会月。”

    成人之美,向来是她的美好品德。

    “好,好,你我兄妹一场,叙叙别情,也是应该的。”

    没等齐敬诗发话,韩傲忙不迭的应下来,转头,撂给了他一个白眼。

    俩人一拍即合,齐敬诗也不好说些阻拦的话,勉勉强强的应下来。

    抬脚离开的时候,再三的叮嘱清月,要顾好自家小姐。

    一句话,引来韩傲啧啧一阵鄙视,伸头辩白了了一句,齐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齐文鸢淡然笑着,眉毛弯弯,雪白的牙齿露出来,更添几分娇艳。

    上次与韩傲相见,还是在大哥的婚礼上,相顾匆匆,并没能说上几句话。

    如今再见,心境已是截然不同,有种故人重逢的感慨。

    与兄长截然不同,韩傲永远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语气轻松,少了分拘束。

    在官宦人家长大,能形成这般性格,亦是格外难得的事情。

    俩人随意扯着话,时光竟也过得飞快。不过一会,便有打更的下人经过,说是已然三更天了。

    闻话,韩傲笑着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几分凄楚的凉意,极浅极淡,转瞬即逝。

    像是头顶上洒下来的月光,看得见,却摸不着。

    连韩傲的心中,也有了化不开的愁思么,齐文鸢哑然笑了笑。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简单作了别,齐文鸢便觉得有些倦,回到房中,围在炭火堆旁,懒洋洋的暖了暖身子,便起身要去睡觉。

    厚厚的被子中,春桃早就备下了热乎乎的汤婆子,刚一躺下,便觉得周身温暖,是说不出的舒适。

    第二天一早,齐文鸢仍在梦中,便听到屋子里的脚步声。

    接连不断,一声跟着一声。

    烦躁的睁开眼,但见天还未亮,不由得蹙了眉,询问清月发生了什么事。

    府上的规矩,小姐您倒忘记了。老祖宗一早就派人送来了您的新衣,首饰。

    清月含笑说着话,忙上前,扶她坐起身来。

    原主的记忆,不知从那一日开始,完全的消失殆尽了。就连那些模糊的影子,再也未曾出现过。

    齐文鸢只觉万分抱歉,觉得自己抢占了别人的躯壳,是件十分不道德的事情。

    不情愿的起了床,又是一番精心的打扮,光是头发,就整整梳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春桃几乎要将看家的本领拿出来了,手指上下翻飞,神情万分专心致志。真是有艺术家的潜质,借着铜镜的反光,她瞅着春桃,心里情不自禁的感慨着。

    不过,她终究是个不领情的,不仅没将春桃大加赞赏一番,反倒是直嚷嚷脖子疼。

    小满扁着嘴,帮她插上金光闪闪的头饰,说春桃姐姐的一番好意,小姐倒是辜负了。

    按照惯例,新年第一天,府中上下的人,都要去福寿居向老祖宗请安。

    齐文鸢也没能例外,简单的用了一点早膳,春杏就挽着她急匆匆的一路向福寿居中赶去。

    雾还没散去,浓重浓重的,几乎看不清人影。

    四下辨清了路,到达福寿居的时候,院落中已经站满了人。

    老祖宗正手持一炷香,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希望明年府中一番和顺。

    迅即找了个空处站定,她亦像模像样的祈祷起来,眼前浮现的却是孟君浩的脸。

    皇宫中的新年,自然更隆重奢华些吧。她轻轻想着,心头便有了酸意,果然是在现代更好些,没有地位的差异。

    仪式结束的时候,雾气已经散去了,骄阳透过云层,散发出暖洋洋的光芒来。

    莫如雪难得今日穿的艳丽了些,衬得年龄愈发的小,颇有当年倾国倾城的风姿。

    齐文鸢忍不住一顿夸奖,将脸整个贴在娘亲身上,心中说不出的温暖。

    齐仲梁远远瞧见母女二人,说不出的难过,自责。到底是,因果报应。落的今日这般凄楚,是他亲手酿成。

    齐文碧仍是没有半分的下落,自打柳若棠入狱,她便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于无形之中。

    老祖宗心肠子软,念着她的时候,眼泪又要掉下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孤身在外,倒真是可怜。

    娘亲,这世上,原本就是各自有各自的命运。您别太伤心难过了,身子要紧。

    三伯母拿帕子抹去老祖宗的眼泪,细声的劝慰道。

    若棠做错了事,倒连累碧姐儿一块受苦,我这做祖母的心里难受。老祖宗的眼泪不止,紧紧握着手中的佛珠。

    眼下,齐文碧数月未归,老祖宗思念孙女心切,难免觉得齐文碧的好多些。

    这些话,齐文鸢听在耳中,撇着嘴角,冷然笑了起来。有其母必有其女,有了柳若棠的前车之鉴,齐文碧必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她恨恨的攥紧了手掌,抬眸望了望天空。若不是柳若棠与齐文碧,娘亲又何苦遭受那样许多的磨难,甚至于,差点丢了性命。

    这般的仇恨,如何能咽进肚子中去。

    年里的日子,舒适而又惬意,却多了几分的乏味。老祖宗下了命令,不让府上的几个女子出门。

    所以,纵然齐文鸢倍感无聊,却也不敢顶风作案。只得日夜跑去娘亲那里,母子俩整日整夜的说着话。

    莫玄镜不愿拘在府中,早早的告了别,初一午后就回去了六扇门。

    年关里,犯案的事件难免多些。刚一到衙门,便又大事小事的忙起来。

    齐文鸢闻说这件事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吩咐清月将表兄送来的细碎银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拿手摩挲着,喃喃自语,这是表兄的血汗钱,可得省着点用。

    清月捂嘴偷笑,揶揄道,莫公子有您这样贴心的表妹,真是好福气。r1152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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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归来搞宅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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