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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玖玖爱糖     郡主说她人美心善txt下载     郡主说她人美心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八章:慈恩寺(4)

    能成为让明然大师破戒之人,德敏也不胜欣喜。”明然大师会客套,楚云笙也不弱。

    明然大师高深莫测笑着,眼角昭示着年纪的纹异常深邃,让人想到了狐狸,他问,“殿下是想要批语还是判文。”

    楚云笙不甚了解的问,“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判文直言天命,批语则含蓄几分。”

    楚云笙听得一知半解,“批语一如当年,南秦高祖请您推断南秦国运那样,留下的那番隐晦文字?”

    “大概是吧,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老衲都忘记了,没想到你那时候尚未出世,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明然大师感叹的笑起来,“郡主不思北狄之事,没想到是对南秦的事情上心了。”

    楚云笙解释,“不过是凑巧听说。”

    明然大师又露出神秘的笑容,楚云笙瞅着心慌慌,总感觉这个糟老头子好像看穿了什么,为保不出乱子,她脸上始终都带着惯用的浅笑,就如面具那样。

    明然大师言归正传,“郡主是要批语还是判文。”

    “都可以,明然大师觉得怎样方便,就是怎样吧!”楚云笙是被赶鸭子上架,对这些实在没什么看法。

    结果若是好,固然可以欣喜一段时日;结果如实坏,她也不会太当作一回事。

    有些时候,对待事情正是要保持这样的心态,否则将事情看的太重,将得失看的太重,终究逃不过大起大落。

    明然大师自然看出了楚云笙的不乐意,人都带到他面前了,她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呢?大师带着欣喜说,“郡主既然说起当年南秦国运之事,老衲想起当年好像留下一则批语,今日就替郡主判文吧!”

    楚云笙颔首,说了一个“请”字,随后饶有兴致盯着明然大师看,想知道这位云游的德高望重的高僧,会如何说她的后半生。

    明然大师神色一下子变得肃然起来,让楚云笙写下里生辰八字,又从旁边拿来一个放置竹签的木桶,“请殿下摒除杂念,在这里抽一个签。”

    楚云笙按照他的说法,手中捏着生辰八字,从竹筒里拿出一只平淡无奇的签文。

    手一翻转,上面用朱砂写着三行小字,她清嗓子念道,“凤凰浴火,梧桐高栖,而风不止。”

    楚云笙盯着这十二个字,“这真的是判文?”

    凤凰浴火,梧桐高栖,而风不止。

    着的这么繁复,楚云笙忍不住想问,这真的是判文吗?她看的书不少,算是个读书人了,她尚且看不懂这隐晦的十二个字,这真的是直言天命的判文吗?

    明然大师伸手接过签文,手心有几分颤抖,指着头四个字,“殿下心中清楚,不是吗?”

    楚云笙见了,瞳孔骤然一缩,这四个字不识别的,正是“凤凰浴火。”

    总所皆知,凤凰可以在火中获得新生,是不是就暗示着,她顶替了楚云笙?

    这个意思?

    她越想越觉得惶恐,原来以为这种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然也被勘破。

    她知道,她现在的心境已经和来时不同了,至少动摇了。

    凤凰浴火的意思楚云笙明白,她问,“那么后面的呢?梧桐高栖,而风不止。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大师说今日不宜推算,却又将德敏拦下来,如今可千万别说什么“天意不可泄露”一类的话。”

    明然大师确实想这样说,必竟这句话挂在嘴边太久了,即便他也成了一种习惯,如今被楚云笙一说,反而将声音吞了回去,“凤栖梧桐,风不止。”

    楚云笙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奈何还是没找到答案,这是明然大师很不厚道的下逐客令,“判文直言天命,郡主回去之后,自己琢磨吧!”

    “好。”人家赶她走,她也不会死皮耐脸的留下来。

    她在檀木的桌子上站起啦,往外边走去,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有一事,还望可以请教大师。”

    明然大师脸上是和颜悦色,态度恭敬慈悲,“郡主请说。”

    楚云笙心中猜测千万遍,最后还是问出口,“当年,大师曾经给南秦推算过国运,不知那花非花雾非雾是何意思!”

    心想,明然大师特意着重凤凰浴火,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又什么好隐瞒的呢!

    她离开南秦,也关心南秦日后如何,但有一个人她还是放在心头,无从打探他现在过的如何,但她可以根据和那人有关的东西,推算出那人此时此刻的处境。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明然大师好像忘记似的,不算熟练的念出他二十年前给的批语。

    一句词,楚云笙愣是听着他断了四五遍,忍不住笑,“大师还真的是上了年纪,开始健忘了。”

    “哪里,只是这些年云游四处,遇到的有缘人颇多,也帮过不少人算命,二十多年前的事事情,若非你提醒,如何能再想的起来。”明然大师忘记也是忘记的有理有据。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楚云笙忍不住失笑,“那么大师还真的是把众生看作平等,将推算的国运和为百姓的推断放在一起去记。”

    明然大师惊乍的说,“是啊,正是如此才忘记了,以后还真是要注意一些,重要的东西要记在本子上。”

    楚云笙第一次发现,原来和尚不全部都是谨言慎行,还有一些牙尖嘴利的和尚,比如面前此人,还没世人奉做活佛在世。

    沽名钓誉。这是楚云笙能想象出的最形象的称号了。

    楚云笙的思绪很快就回归正常,“大师,南秦的国运,到底如何啊!”

    楚云笙提起耳朵,仔细听屋内的每一个声音,然而大师却说,“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楚云笙算是听到了一句顺畅的了,不过她心中更多的是无奈,天知道这花非花代表了什么东西,这些字哪里有讲到国运?

    她心中琢磨了许多遍也没想通,甚是不解。

第六十九章:佛会

    明然大师见她沉思,良久后才开口,“郡主身为北狄的郡主,打探南秦的国祚,岂不是太不寻常,也没有立场。”

    想起放在那句“凤凰浴火”,楚云笙脸上笑的尴尬,明然大师心中心如明镜吧,如今问出口这话,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去说。

    很多事情,心中知道是一回事,但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身为德敏郡主,有些事情绝对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压抑住心中的念头,楚云笙道,“多些大师劝告。”

    明然大师脸上是慈悲的笑容,“郡主心中想必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若是我们还有缘再会,定当告知。”

    楚云笙只得点头,“要是有缘,会有这一天。”

    今日慈恩寺一行,来时抱着散散心,也为母亲生辰打算的想法,回去后却怀着一肚子的事情。

    就连随她出行的明珂都发现了,奈何这位郡主性格不喜人言,明珂不敢搭话,只能兢兢战战在旁边侍候,只盼不要在郡主心情不好时候出错。

    凤凰浴火,梧桐高栖,而风不止。

    花非花,雾非雾,半夜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一句是说她,另外一句则关乎南秦国祚。

    楚云笙不信自己这一辈子,要困在这十二个字内,同时也是不甘。

    她更加在意的,还是关于南秦国祚的那番批语。

    接连几日的苦思冥想,算是找到了一些破绽,从南秦的开国来说,好像正应了那句花非花雾非雾,南秦不是靠着在马背上夺得的天下,更多还是篡位。

    待要细思,楚云笙又开始迷茫了。

    不过有一个消息,令楚云笙眼前一亮。

    明然大师云游止慈恩寺,并且在元宵开展一场为期三天的佛会,给有缘人讲述佛法。

    前些天,告别明然大师时,明然大师说的话犹然在耳,说下次见面时,和自己说。若是元宵那日慈恩寺的法会她去了,那么岂不是又一次见到明然大师?

    “德敏,你在想什么?”

    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楚云笙远游的神思,她望着佛坛上一身红色袈裟的明然大师,“我在想,等下佛会结束之后,能不能私下见明然大师一面。”

    萧沫听了她的说法,并不意外,目光扫了眼四周,“宝殿前这么多人听佛法,有这个想法的岂止你一人。”

    来之前,楚云笙是怀揣着不错的心情,认为很快就可以得到结果。来到慈恩寺后,看到这般情景,她意识到想见明然大师,真的没她所想那么简单。她嘲讽自己的天真,“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想。”

    “你要是真想见,等下我让哥哥想办法,他鬼主意向来多。”

    萧沫排行第九,她所说的哥哥,自然是一母同胞的哥哥箫清绝了,楚云笙拒绝,“佛家最讲究缘分,可能是无缘吧!”

    今日这场法会轰动很大,就连皇位上那位也被牵动了,奈何身体不行,来不了慈恩寺,就让膝下的皇子公主都来听佛法,后来逐渐京州那些世家门阀的小姐公子都来了。

    佛会为期三天,第一天来的都是身份显赫之人,慈恩寺山脚开始就处处可见士兵把手。饶是如此,还是将慈恩寺大雄宝殿前面记得满满当当,想要见明然大师一面,恐怕要排很长的队。

    她自然是不想去麻烦箫清绝,是自己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要是时隔几日就可以见到明然大师,明然大师何不如当天就和她说清楚,早几日和晚几日有区别吗?

    第一日的佛会结束后,楚云笙见不少人涌入大雄宝殿内,楚云笙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要下山。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风姿翩翩的华服公子,停在楚云笙面前,“明然大师说要为有缘人批命,德敏郡主同去吗?”

    “多些八殿下好意,不过德敏是缘浅之人。”楚云笙婉言拒绝。

    今日来慈恩寺,别的收获倒没什么,不过她认识了当朝八皇子萧珉,从上山开始,这个人好像一个劲往自己身上贴,刚刚听佛会,她特意挑了个离他远的位置,没想到佛会结束,他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

    萧珉含笑望着她,“德敏怎么是缘浅之人呢,前几天我来过一趟慈恩寺为母妃祈福,可是亲耳听见明然大师说德敏是贵人,有缘之人。”

    楚云笙心头一颤,原来那次来慈恩寺,不仅仅有独孤宏、元跋,还有八皇子萧珉。

    萧珉解释他不是偷听,“那日我急着宫禁之前赶会去,路过是恰巧听见这番话,那时天色不早,就没有和你打招呼。”

    那日楚云笙被明然大师纠缠,哪里有什么功夫去主意身旁,没想到那天八皇子萧珉也在,还让他听到了那番话,如今还真没理由拒绝,必竟明然大师的签,就是皇帝也趋之若鹜,她内心不稀罕,但表面还是要做足样子不是吗。

    萧珉听了她婉拒的话,再一次邀请,“明然大师说今日准备了九签,明然大师说你是贵人,不去岂不是可惜。”

    事已至此,楚云笙自是找不到借口拒绝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萧沫道,“八哥,也带我一个吧,我是极想去。”

    萧沫说完,楚云笙发现她朝着自己俏皮的眨眼。

    说起来,楚云笙和萧沫并不熟悉,萧沫更加不知道她是平阳这回事,也不是她们还有一份很远的血缘关系。自从邙山之行后,萧沫来燕王府走动过几次,如今来慈恩寺,更是片刻不离在她身边。楚云笙不知萧沫怎么会和自己无缘故亲近起来,不过萧沫心性确实不坏,也好几次帮她挡人,解围。

    萧珉只是想邀请楚云笙一人,半路被这个不亲近的妹子插上一脚,心情并不好,但也没有弗了她的提议,三人一同进了大雄宝殿。

    进去后,楚云笙发现里面又不少人,陌生面孔居多,熟悉面孔只有那么三四人。

    “德敏郡主不是不信这些吗,怎么也来了!”说话之人正是元跋,站在一群皇子和贵公子当中,他也是闪耀的存在。

第七十章:私谈

    大雄宝殿内的人更多,楚云笙没想到元跋会挑在这个时候说,脸上一时间有些挂不住。

    楚云笙这个“半路郡主”来京州也有半个月,她对京州之人不熟悉,京州之人同样对她不熟,只记得听人说起过燕王给他金屋藏娇的女人证明来,一对儿女也是认祖归宗。

    这里大多数人听说了德敏郡主这个名号,却没见过这个人,如今听元跋这么一说,纷纷看来。

    九公主萧沫见着元跋皱眉,想到哥哥的嘱咐,出列帮楚云笙解围,“是我想来,我赖着德敏一同过来。”

    元跋挑挑眉,露出淡笑,“德敏郡主果然还是不信佛。”

    萧沫出行之前,可是被箫清绝千般嘱咐,看见元跋找不自在,登时就不爽来,“我说你元跋,你怎么就针对德敏呢,你要是再这样,等燕皇叔回来,我头一个在他面前告你的状。”

    元跋笑着说,“我哪里针对德敏郡主了,只是为德敏郡主会出现在这里感觉到以外罢了。”

    “算了,这么多人,九个签也选不中我,我先走了。”萧沫和楚云笙一起来,走当然也是一起走,口舌说不过元跋,那就一走了之好了。

    两人正要离开,明然大师正解了一个签,忽然从禅椅上起来,“九公主说笑了,您身份尊贵,怎么会是无缘之人。”

    萧沫没意料这忽然的反转,笑脸上面又惊又喜,“您的意思是说,这九签里面,有我的?”

    明然大师在慈恩寺开办三日法会,每日送出九签,这九签据说是有缘人才能得到,今日来的人不少,萧沫只是来看个热闹,也没想过会是有缘人。

    正是因此,得知自己就是有缘人,萧沫又惊又喜。

    欣喜之余,萧沫很快就想起最需要这一签的人,将楚云笙拉到明然大师面前,“您看看,德敏是不是有缘人,她可很想要这一签。”

    “不是这九签里面的有缘人。”明然大师觑向楚云笙,脸色带着慈悲笑意。

    解签又岂是在一时半刻,今日有九签,一个一个来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楚云笙在里面等的有些闷,萧沫也看出了,又看了眼元跋,“德敏你不是说想去看看禅院吗,你先去,我等下来找你。”

    楚云笙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得知自己无缘私下见明然大师,又不想和与她争锋相对的元跋在一个大殿之内,就遂了萧沫的意思,去了禅院。

    禅院很清静,远远的就可以看见有清一色的僧人走过,不过楚云笙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放在幽幽的禅院中,难得的这一份静谧。

    今日来听佛法的人不少,慈恩寺内到处都可见士兵把手,有这些士兵在,楚云笙不担心寺庙内有什么危及,在寺庙内信步游走。

    远处,水井旁边瞥见一抹与寺庙禅意格格不入的绚烂身影,楚云笙不由定睛细看,脸上略惊。

    不想与之有过多交集,她拔腿就走。

    却没想到,她的这个动作,早已经在那个人的眼力,“没想到又见面了,郡主就这么避着我么!”

    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凉意,传入楚云笙的耳中。

    不说还好,林婉茹这么一说,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一步步走过去。

    “五皇子妃有什么事情吗?”

    “无事。”林婉茹摇摇头,提议说,“左右此处无趣,陪我走走!”

    “好。”楚云笙答应下。

    禅院通幽,两个他乡故人并行走在小路上,静谧仿如一副画卷。

    两人各怀心思,走了许久,最终是林婉茹先开口了,“这里没人,郡主可否和我说说那边的事情。”

    林婉茹所说的“那边”自然是指离开许久的故乡了。作为和亲公主来了北狄后,她和南秦的联系一点点的断绝,最后听到南秦的事情,竟然还是从北狄百姓口中得知。

    林婉茹是六月被册封公主前往北狄,楚云笙明白,林婉茹想知道南秦的事情,更想知道的还是钦安候府的事。这也是她头疼的地方,她一向安分,不怎么去管别人家的事情,关于钦安候府的记忆,只有游船会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五小姐林宛沅,还有太后属意的太子妃林婉汐。

    而且还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要是说给她听,心中只怕对自己有敌意吧!

    楚云笙先说了一些南秦发生的大事,然后搜肠刮肚的挖出一些钦安候府公子小姐们的嫁娶之事给林婉茹听。

    林婉茹听到林婉沅嫁了一个下品小官,远嫁他乡早已经磨灭了她心中的嫡庶之分,眼底是遗憾之色,“五妹对郡主不敬,郡主愿意放她一条生路,已经是好了。”

    说罢侯门儿女这些嫁娶之事,楚云笙再找不出别的来说,见林婉茹脸上思念之情不加以掩饰,心中有几分同情起来,安慰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钦安候府是太后的外家,自然是今上的助力,只盛不衰。”

    “但愿吧。”林婉茹叹息了一声,无乱钦安候府如何的强盛,也不会将她一个和亲公主接回去,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一丝的安慰,至少她们过的好。

    感慨完以前的事情,林婉茹脸上勉强拉出一抹兴致,“我看郡主好像有意要躲着我。”

    楚云笙好不闪躲的承认,“我躲着以前所有的人。”

    平阳这个人死了,她现在是德敏,也和以前的事情没有任何联系。来北狄之前,楚云笙有想过箫清绝,但是她漏算了这位和和亲公主林婉茹。

    半年前,箫清绝玩笑的说要她找一个看不顺眼的嫁出去,想到这里,她看到林婉茹就更加心虚。

    林婉茹远远见过燕王妃一面,也听闻过当年燕王和大长公主的事情,也不意外楚云笙会出现在这里,反而有些眼红她现在的身份,“这半年里,我也想明白了,南秦是永远回不去的地方,我姑母和你外祖母争了一辈子,我见到你多少有一些敌意,如今我是五皇子妃,你是德敏郡主,我们都是新的开始,私下里是故知。”

    。搜狗

第七十一章:意外

    故知——

    楚云笙在邙山见到林婉茹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想,她是可以理解林婉茹的心情,说出来的话却是拒绝,“五皇子妃说笑了,你长自南秦,我从小在崤山长大,我们这算是哪门子故知呢!”

    “也是。”林婉茹眼眸闪了闪,继而又说,“听闻郡主长于深闺之中,婉茹也是如此,同为北狄格格不入之……”

    楚云笙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既然知道格格不入,那就要努力和她们融合,毕竟我们两人日后都是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林婉茹是想要和她交好,当她不能。

    林婉茹是堂堂正正和亲来的公主,她呢?诈死来的北狄,认得这张脸的人不少,她不能给自己留下话柄。

    林婉茹愕然的望着楚云笙,好像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眼前之人,“郡主当真这般!”

    楚云笙眸子深处一动,语气是疏离的,“德敏不知五皇子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看这时间,五皇子大概从大雄宝殿出来了,我就先去了。”说完,林婉茹做了个告辞的姿态,转身离开。

    “五皇子妃慢走。”

    楚云笙清脆的声音在幽静的古道上,传了很远很远,回应她的是山间的虫语鸟鸣。

    她真的知道五皇子妃的心情,来到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一个熟知的人,这种对故乡的渴望越来越深,可她有她的苦衷。

    她可以默默望着林婉茹,但不能和她交好,否则若是那天东窗事发,后果不敢想象。

    离开大雄宝殿,是想找一个情境的地方静静心,如今是事与愿违了。

    在这充满禅意的幽静小道上走,反而越是感伤,她昂头看了眼天色,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转身要走,楚云笙无意间瞥见一抹深紫色的身影,她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几步,警惕望着那人,“你——元跋,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安的语气,正是她此刻内心的写照。

    刚刚在大雄宝殿,这个人才揭了她的短,如今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这里……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她和林婉茹说话,这个人听到了多少?

    许久后,她才找回了镇定,她问,“元公子不是在大雄宝殿吗,怎么来了这里!”

    “大师说我无缘,我何必在大雄宝殿里面浪费时间呢!”元跋轻轻一笑,从古道的拐角处走过来。

    不知为何,看到元跋面上这个笑容,她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越走越近,楚云笙内心也越发紧绷,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楚云笙脸上表现出足够冷静,只是一双明澈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看。

    元跋在距离她三步的距离停下,缓缓笑道,“德敏郡主和五皇子妃还真的是惺惺相惜,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是相处多年的闺交呢!”

    他的话极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到“相处多年的闺交”时,他语气加重几分,还带着几分侃笑。

    刚刚,楚云笙还在猜测,元跋是从那句开始听。现在倒省了猜测,他听了个彻头彻尾。

    身份之谜藏在心底最深处,但如今被人偷听了,她再怎么镇定,脸上神情还是皲裂了,“大家都说我不合北狄的风情,说我我骨子里有一半是烟雨江南的温婉,而五皇子妃作为南秦的公主,从小在深闺中长大,我和五皇子妃相见恨晚,难道不行吗?”

    上一刻的坚信,下一刻变得不那么确定了,只因为元跋清浅的一句,“郡主这是什么话,元跋只是无意间撞见郡主和五皇子妃难舍难分,故此猜测罢了。”

    “我要去找九公主了,元公子认为大雄宝殿是浪费时间,那就慢慢游览吧!”楚云笙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元跋没有伸手去拦,看着她渐远的声影说,“我出来时,才刚刚开始解签文呢,你现在去了也是……”

    “等”字还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楚云笙步履匆匆绕了个弯,消失在元跋视野中。

    楚云笙走后,元跋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一直瞧着楚云笙离开的方向,脸上勾起趣味,“南秦,故人……王爷呀王爷,您这位王妃、这对子女太有意思了。”

    山寺中的人都聚在大雄宝殿,心思都放在明然大师送出的那九签上面,即便大多数没有被选为有缘人,也都聚拢在一起等明然大师解签,慈恩寺禅院的那番话,只有天地和山间这些活物听闻。

    日暮,慈恩寺众人散去,楚云笙乘着马车回到城中,正奔着燕王府而去,车内萧沫忍不住问,“这一路上,你怎么都闷闷不乐呀!”

    楚云笙不喜欢说话,她知道的,她也不强求,但去和回来的气氛明显不对。

    楚云笙心中在想元跋之事,总不能对萧沫透露,她摇头,“没什么事,困了。”

    说完,还故意夸张的伸了个懒腰。

    “不对,你这样子不是困了,分明是有心事。”萧沫爽朗惯了,看一些事情也清晰,出宫前哥哥曾耳提面命说照看好楚云笙,她可是半点都不敢懈怠。楚云笙不说,她难道还不能猜吗?“是不是八哥缠着你这事,弄的你心中不高兴了?”

    今日慈恩寺一行,她认识了八皇子萧珉,只因为这一路上萧珉对她特别殷勤,无微不至,堪比她的贴身侍女了。可这个人不是侍女,可是这个人不是侍女,是北狄国的皇子,她想不记住都难。楚云笙摇头,“我早就没把八皇子这事放在心上,你不要多想。”

    萧沫出宫前,可是在七哥那里领了任务,怎么会被楚云笙三言两语打败呢,她锲而不舍问,“你是不是在禅院遇到了什么事情,好像是你独自去禅院回来后,你就心神不在。”

    “禅院有重兵把手,能遇上什么。”楚云笙再次否认她的猜想,把话题移开,“天不早了,只怕已经宫禁,你今天在燕王府歇下,如何?”

    。搜狗

第七十一章:不是秘密的秘密

    这一夜,萧沫住在楚云笙的芳华院内。

    客居距离她的主院,不过两个回廊,一个湖泊的距离。萧沫正是借这个方便,溜到楚云笙主院,逼着楚云笙将一些崤山的事情,直到半夜子时,眼皮打架不停,才肯回去。

    楚云笙哪里去过崤山,讲了一些民间神话给萧沫听。

    萧沫回去客居后,楚云笙以为今天已经够累了,应该能沾枕就睡,岂料这是辗转反侧的一个夜晚,她脑子里都在想元跋的事。

    元跋此人,年纪二十出头,手握京州防备,可以说是是手握重兵。又是太皇太后的玄外孙,皇帝倚重之人,典型的皇党。

    皇帝忌惮功高震主的燕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她一万个不愿意元跋将这件事说出来,但嘴巴长在元跋脸上,元跋的脑袋也没问题……

    她已经将元跋把这事告诉皇帝后,所有可能发生和不可能的结果都想了一遍。

    第二天起来,她眼下一片青黑,萧沫早早就过来她这里。

    楚云笙昨日答应萧沫,让萧沫住在燕王府,并且次日她亲自送萧沫回宫,如今这幅精神,萧沫没为难她,楚云笙差了二十个士兵送她回宫。

    也不知萧沫回宫后,到底说了些什么,当天中午楚云笙就收到箫清绝送来的信函,说是要约她出去见一面。

    信函上只说约她出去,多余的就没有了。

    在北狄,燕王的名声大过了皇帝,为皇帝所不喜,箫清绝身为皇子,如何能和燕王府亲近。

    接到信函,楚云笙踌躇了片刻,很快就让人去准备马车,慈恩寺禅院那一段,她觉得有必要和箫清绝说。

    关于箫清绝,她一直都有很多疑问。后来她发现箫清绝能够差使动燕王身边的七星九曜,所有的疑团都不攻自破了,箫清绝绝对是燕王一党。

    自从邙山一事后,她见到哥哥的次数屈指可数,比如昨日哥哥就没有回府,他这样不着家,就算有事也没机会对哥哥说。

    箫清绝约她的地方,是一处酒楼,里面珠光宝气,熠熠生辉,走进去就能看见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在围桌交谈,这里因该是不少朝堂官员私下里议事的地方了。

    楚云笙被漠九带上二楼的雅间内,这里一扫楼下的奢靡之风,更多的是雅韵,隔间随意摆放的瓷釉,看似平淡,价格却在那些珍珠帘幕之上,类似瓷釉的东西还有许多,装点着屋内的雅韵。

    雅间内,箫清绝已经到了,漆黑雕花木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色,上面还冒着热气。

    楚云笙走到桌子前坐下,没去看那些热气腾腾的菜色一眼,箫清绝率先问,“昨日去慈恩寺,发生了什么。”

    今日萧沫回宫后,就将楚云笙的事情一一告知,萧沫语气中有诸多不确定,他却可以肯定,一定是离开大雄宝殿,独自一人去禅院时发生了什么。

    楚云笙今日来了,就没打算瞒箫清绝,“我遇上了五皇子妃林婉茹。”

    “燕皇叔在和亲之初,就将林婉茹和南秦的通信切断,林婉茹对南秦来说,已经是一个废棋。”在说这段话时,箫清绝语气很平静,好像林婉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上次夜谈,哥哥也曾和她说过,不需要担心林婉茹此人,当时哥哥没说原因,她只是按照哥哥所言去做。如今看来,是燕王未雨绸缪,早早就做了打算。

    林婉茹也确实不在她的忧虑之中,她忧虑的是这件事,但是另一个人。

    接着,楚云笙将昨日禅院的事情,一一告知了箫清绝,楚云笙察言观色,只见箫清绝脸色一点点冷沉下去。

    她明白,这件事被元跋知道,将会很麻烦,但箫清绝冷沉的脸色,让她的心一点点往冰水里沉。

    她知道会很糟糕,但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预算范围之内。

    屋内,两人沉闷了许久,箫清绝低沉的嗓音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了后话。

    楚云笙觉得,箫清绝应当会斥责她几句,这样她心中至少踏实,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淡淡的说“知道了”,这让楚云笙心中很不好受,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元跋是个稳重的人,他手中没有证据,不敢贸然指认。”箫清绝顿了顿,又说,“你应该明白,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是不为人知的,有一种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差说出来这一步。”

    箫清绝认为楚云笙理解不了,举例说,“比如,武烈侯府和北狄关系密切,南秦两位皇帝都心知肚明,然而武烈侯府依旧是侯门荣光,”

    听到这话,楚云笙大惊失色,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人,“什么,你说懿亲王知道武烈侯府和燕王的事情?”

    “很意外是吧。”箫清绝一反常态的平静,“所以说,有一种秘密叫做心知肚明。”

    楚云笙知道箫清绝说的那个秘密指的是什么,不过眼下,秘密也好,元跋也好,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事情,“武烈侯府会不会有事?”

    必竟,任何一个帝王都不能容忍自己手下的臣子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来打压自己。

    箫清绝的平静,同楚云笙形成鲜明对比,他气定神闲说,“不会,有王妃在一日,武烈侯府就一日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楚云笙长长松了口气,是啊,有王妃在,有懿亲王的情谊在,武烈侯府是王妃的母家,懿亲王又怎么会对武烈侯府下手呢!

    王妃这个定心丸很管用,楚云笙跌宕起伏的心很快就平静下来,“武烈侯府暂且没事了,那么燕王呢!”

    武烈侯府有王妃撑着,武烈侯府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顾长陵在,双重保障之下,武烈侯府暂时是不会被动摇,那么燕王呢?

    燕王的王妃,随意弄了一个平民户籍,若是有一天忽然间查出燕王妃是已故的南秦永宁大长公主,燕王世子的身份随之解开,是南秦已故穆王,还有燕王府德敏郡主是南秦已故平阳公主……

    不,这个世界疯了!

    。搜狗

第七十三章:大皇子归朝

    楚云笙不敢想象,这么离奇的事情要是昭告天下,将会引来怎样的动荡,首先一条欺君罔上就够连作满门了,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罪责,更是数之不尽。

    就算逃离了南秦,北狄也在则难逃。

    北狄皇帝有他的想法,然而兵权和名声都在另一个人身上,他如何能不恨,皇帝首先就不会放过。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站的多高就跌的多惨,大家记忆中的大英雄,忽然间变得劣迹斑斑,只怕躲不过人人唾弃的结局。

    “燕皇叔在北狄的地位,不是一句两句流言蜚语就可以撼动。”箫清绝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继而又安抚说,“天塌下来都有燕皇叔呢,这件事情只怪那元跋太狡猾,偷听墙角,你别太自责。”

    说完,箫清绝很淡定的布菜,好像刚刚议论的事情,只是饭前的闲话,而不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真的……有办法?”楚云笙不确定的问。

    昨天想了一夜,她脑中掠过千般思绪,最后只有一个念头——天塌了。

    她将事情说给箫清绝听,原以为箫清绝会责备她,会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他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当然,除了她讲述出来的那一刻,箫清绝脸色沉了沉以外,其他时刻都表现得很平静。

    不知道萧清绝到底在想什么,但看到他这幅淡定的样子,楚云笙心中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

    或许——或许真的有出入也说不定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元跋将这件事情抖了出去,正如萧清绝说的那样,有一种秘密叫做,不是秘密的秘密,大伙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戳穿那张窗户纸不是吗?

    “自然是有办法,你宽心就好。”萧清绝往嘴里送了一块肉,边吃边说着。

    他虚指向碟子里的黄焖鸡腿,“这鸡腿很不错,快吃吧,凉了可就没这个味道了。”

    楚云笙抬头看他,他脸上半点忧愁都没有,大口吃着膳食,嘴角光亮可鉴的油渍。

    经过昨天禅院一时,楚云笙心情一直都很低落,连早膳是勉强果腹,如今面前一碟碟热腾腾的菜,箫清绝还吃的一脸享受模样,楚云笙确实心动了。

    酒足饭饱,离开前楚云笙问他,“哥哥最近不着家,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奉旨迎接大皇子。”箫清绝又说,“枏迦可汗病逝,摩蚵可汗即位,大皇子代表北狄奉上贺礼,如今大典结束,燕王世子奉命去塔塔草原迎接大皇子归来。”

    楚云笙了然点头,京州距离塔塔草原千里之遥,估计没有一时半刻是回不来。

    楚云笙离开雅间后,箫清绝面上笑容逐渐沉下,取而代之是一张深沉的面孔。

    他修长指节紧紧捏住漆黑雕花桌案,“前后调走燕王和燕王世子,父皇这是打算做什么!”

    箫清绝身边的侍从说,“陛下会不会是打算,将这两人调走,让王府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然后对其下手?”

    闻言,他沉浸片刻,但很快就否定这个猜测,“不会,皇帝知道燕王的逆鳞在哪里,除非他皇位不想要了。”

    “大皇子远调,元跋发现邙山私藏兵甲,燕王前往崤山洗脱嫌疑,燕王世子前往草原迎接大皇子……”箫清绝嘴里念念有词,过了良久,他眼底一闪而过光亮,语气急切,“我对胡人不太了解,大皇子迎娶的胡族公子,和这位登基的摩蚵可汗关系如何?”

    侍从想了很久才想起,“大皇子妃是左翼王之女,左翼王是老可汗的忠诚臣子,他扶持的是摩蚵可汗的长兄,老可汗去世后,被谋反罪论处的赛纳王子。”

    听罢这些,箫清绝很快就明白过来,冷笑一声,“原来,皇帝是这个意思。”

    侍从隐约感觉大皇子厄运临头,他没有多问大皇子之事,“殿下,元跋那边,真的就任由他去吗?”

    这话一出,屋内又陷入一阵沉默当中,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雅间桌子上的菜色一点点凉透,箫清绝忽然蹦出一句,“或许,父皇养了一条白眼狼。”

    本该离开这个酒楼的楚云笙,此刻正在箫清绝隔壁的雅间内,贴墙再听箫清绝那个雅间内的动静。

    当然,每一个雅间都极大,隔音效果也很好,楚云笙只听到了一头一尾的几句话:燕王府安然无恙,元跋背叛皇帝信任。

    至于那位大皇子……

    因为隔墙听到的那番话,未来一段时间,她刻意留意了大皇子萧然的消息,六年前,大皇子萧然迎娶了塔塔草原左翼王的女儿可可公主,次年就诞下一子。因为萧然占着长子的身份,又娶了胡族权臣的女儿,萧然在北狄的地位骤然上升,在二皇子反叛之后,成为储君之位的人选之一。

    老可汗一死,曾经给他带来荣耀的可可公主,不但不会成为助力,反而成了阻力。

    一个月后,楚云笙见到了迎接大皇子归朝的哥哥,同时也收到一个消息——摩蚵可汗即位,可汗为彰显对北狄的友好之意,特派右翼王来朝,皇帝要为右翼王举行接风宴,然后邀请右翼王参加春猎。

    辰四说,“世子让人传话来说,郡主你也在宴会的行列之中。”

    楚云笙见到哥哥时,是在城门之上,她远远望了一眼。哥哥接回了大皇子,还迎来了胡族的友好使者左翼王,正陪着这两人入宫去见皇帝。

    楚云笙眉心皱了皱,望着长长的卫队,“哥哥还说了什么?”

    “世子还说,右翼王遗憾见不到当年抗退胡人的燕王,想见见燕王膝下的一双儿女,宴席郡主是非去不可,让郡主提前做好打算。”

    “呵呵。”楚云笙冷笑了几声,又问,“哥哥要我做好打算,就没别的话了?”

    辰四摇头,“右翼王并不待见世子,所以世子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楚云笙若有所思望着迎接大皇子的长长的卫队,正一点点没入人群当中,而为首的几人,早已经望不见。

第七十四章:大皇子归朝

    楚云笙隐隐感觉,哥哥让辰四传的那番话有头无尾。

    等到当天晚上,哥哥赶在宫禁之前回来,回来之后去离园问了一个安,然后就过来找她了。

    一个月不见,哥哥脸颊清瘦了不少,想来这一个月里,他过的也不好。

    看到哥哥过来,楚云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仿佛早早就知道那样,她脸上挂着淡淡浅笑,“哥哥,你来了。”

    楚云笙并没有在哥哥脸上看到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一张严肃脸,“时间匆忙,我刚刚从母亲那边过来,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嗯。”楚云笙点点头,据说胡族使者的接风宴就在明日,这样看来,时间确实是匆忙的。

    楚燕璃深深望她几眼,简言意骇的说,“我前几天截获了一直海东青,是右翼王送给摩蚵可汗的信函,上面写摩蚵可汗欲迎娶北狄公主做阏氏,右翼王的父亲曾经摆在燕王手中,名誉扫地而自刎三军之前,右翼王就提议将和亲之人定为你。”

    “是我?”楚云笙愕然的指着自己。

    “是你。”楚燕璃点头,将那封信函从袖中取出,递给楚云笙。

    楚云笙心中一紧,迫不及待的接过信函,目光匆忙扫过,然而上面的胡族文字,楚云笙根本看不清楚。

    楚云笙和那些字大眼瞪小眼,良久后她抬头去看楚燕璃,“哥哥,我该怎么办!”

    胡族的右翼王居然提议她去和亲,以两国和平作为噱头,这样一顶高帽在她的头顶上,她如何能拒绝?

    楚燕璃许久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妹妹了,她容貌不倾国倾城却是让人看起来即舒服的清丽,明眸皓齿,正值十六年华,他语气坚定,“我不会允许你远嫁。”

    这句话,楚云笙心中多少有些触动,“哥哥,我们该如何办!”

    楚燕璃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愕然望着他,“哥哥,你真的这么打算?”

    楚云笙目光紧紧盯着他,只见他缓缓的颔首,“眼前,唯有此计。”

    其实她明白,这个办法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但她……

    楚燕璃自然也知道,楚云笙心中的那道坎很难跨过去,“这个办法,也是当务之急。或许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你好好想想吧,接风宴在明日晚上,届时母亲,你,还有我都会在邀请行列之中。”

    说完这些,楚燕璃没有做停留,转身离开芳华院,将时间和空间留给楚云笙,让她自己做决定。

    很多事情,他只能和旁观者一样,站在旁边指点,真正做出决定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件事情的利弊想都不用去想,楚云笙只是一时间接受不来,自己的终生大事竟然在这么一时半刻就做出决断,但哥哥的那句话提醒了她,时间不多了。

    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她忽然出声喊住他,“不用,我答应你。”

    楚燕璃脚步一顿,背对着她。他知道她是迫于局势不得不答应下来,“这是只权宜之计,等右翼王离开之后,我们还有法子解除。”

    楚云笙没有再说什么,眼下,先把当务之急的这个坎过完,后面的事情再说。

    当天夜里,楚云笙喊了辰四来问消息,是她想问,但一直没有问出口,关于南秦的消息。

    辰四的一番话,浇灭了楚云笙满心的期待,“南秦之事,郡主应当去问朱八和漠九,这两人专司南秦之事。”

    “你不知?”她脸上难掩意外,关于南秦之事,她一直都没问出口,是她认为,只要她发问了,南秦之事必然会滔滔不绝,哪想到会是眼前的一问三不知?

    “七星九曜,七星负责北狄的事情,朱八和漠九这些年做的事情,郡主应当是明白。”

    七星九曜各司其职,各有所专,这一点楚云笙知道,她也不为难辰四,“若是要现在去打探呢?”

    辰四问,“郡主你想知道什么!”

    楚云笙一愣,秦祁二字险些脱口而出,在嘴角被她强行吞咽下去,“我……南秦那边,皇帝还是那么嚣张吗?”

    “昭王声称太上皇流落在外,皇帝发兵围剿,昭王在封地招兵买马,还得到了哲亲王的鼎力相助,两方人马现在僵持不下。”

    听闻太上皇,楚云笙眼波闪动两下,很快就没了声响。

    她无声的叹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上皇是秦祁救下,秦祁将人送到昭王手中,让昭王以太上皇为依据,反抗朝堂。

    她心念一转,昭王若是成功了,那么他将会是头等功,入主东宫指日可待;昭王若是败了,后面还有太子、哲亲王等人可以拥簇太上皇,秦祁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正面出手。

    是啊,那是虞妃娘娘的遗愿,秦祁又怎么会去违背呢!

    这一夜里,楚云笙恍惚间又梦见了从前,在邕州时候,秦祁将太上皇送走之后,带她去了那杏林的那件茅草屋,还同她讲述杏林的重重往事。

    秦祁说,虞妃娘娘入宫之前,就生活在一个如杏林一样的世外桃源的地方,后来生不由己入宫为妃。

    又同她说起,虞妃娘娘是如何宠冠后宫。不过秦祁说到这里时,他脸上没多少笑意,更多的是冷漠,斥责皇帝只顾自己,半点都没意识到,虞妃娘娘已经成了后宫的公敌。

    再到后来,虞妃娘娘诞下了十一公主后,虞妃娘娘血崩而亡。

    秦祁还说,其实虞妃可以不用死,但十一早产,又遇到血崩,大人和小孩之间可以保一个,虞妃选择了保下十一公主。

    虞妃血崩而亡之前,拉着秦祁的手说,皇宫中尔虞我诈,你盼着你日后成龙成凤,希望能够带着十一公主远离这片龌蹉的地方,活的自在潇洒。

    虞妃的这番话,秦祁铭记了许多年,这也是他为何要强行和皇帝不喜欢的武烈侯府的小姐订婚,皇帝不想让侯府成为后族,有了顾伊棠的这层关系在,他表现得再优秀,皇帝也不会动立储的念头。

    还说,等将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拉下后,在邕州一隅,自在潇洒。

第七十五章:前夕

    如今回看这些,楚云笙心头仍然是百味杂陈。

    那份静谧的美好和她擦肩而过,可有一点可以确认,秦祁对那个位置,绝对没有想法。

    距离千里之遥,想要知道他的消息也变得困难起来,如今也只能通南秦风云更迭,从而判断出秦祁的处境如何。

    次日一大早,侍女鱼贯入屋,好不热好,她们手中捧着钗环礼衣,精心给楚云笙梳洗弄妆。

    楚云笙昨晚半夜入眠,昏昏沉沉被摁到铜镜前,不知侍女在她头上摆弄了多久,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恭敬道了一句,“小七姑娘。”

    小七进来时,看见楚云笙衣着华丽,被几个侍女围着,侍女正在在梳弄繁复的发髻,“王妃那边在催郡主,你们快些吧!”

    “是。”侍女们异口同声点头,手上速度明显加快,动作依旧轻柔。

    楚云笙透过铜镜,望着碧色罗裙的小七,年纪十八九,瞅着玲珑小巧,一动一静却格外沉稳,这边是七星九曜中唯一一位女子,瞧她行为举止,伸手必然不凡,但楚云笙只见识过她的医术。

    母亲半张脸颊烧毁,是小七出神入化的医术,淡化掉了大块疤痕。

    楚云笙难以将她的本领和她的年纪挂钩起来,语气里都是钦佩,“小七姑娘,母亲身体现在如何了?”

    “王妃身体无碍,”小七一顿,“王妃脸上的伤痕也在一点点修复。”

    楚云笙笑着,“有小七在,相信不日就会恢复如初。”

    小七脸上升起浅淡笑意,“郡主畏寒,听说是幼年落水的后症,小七让辰四送了几张方子过来,郡主吃后感觉如何了?”

    “不……不错。”楚云笙勉强答应,那药汤的味道,至今还让人回味。

    小七说,“郡主以后都要呆在京州,京州四季有两季寒,您一定要调理好身体,否则就会像来时,随随便便就伤风寒。”

    楚云笙自然是知道,否则也不会捂着鼻子将那些药喝下去,正要问加甘草在里面会不会影响药性,小七忽然开口,对哪些侍女道,“钗环不必这么繁琐。”

    今日的接风宴摆在皇宫,楚云笙这是第一次去皇宫。前些日子皇后就念着想见见她,她以身体不爽推了,接风宴不好再拒绝,皇后知她会入宫,昨日傍晚特意让人送金灿灿的首饰过来,今日入宫注定不能素妆。

    她望着铜镜,镜中女子容貌清丽,墨丝高绾凤飞九天髻,插上满头钗环,流苏一步一泠泠,衣裙华美熠熠生彩。不知是太久没动还是满头钗环,楚云笙脖子有些酸痛,“流苏钗拿掉一直,取掉那对八宝璎珞簪,还有大花钿换掉。”

    妆面本来快要弄好,这番改动,又忙活了一阵子,不过楚云笙脖子轻了不少。

    离院内,秦述柔闲靠在罗汉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册在闲读,楚云笙走进来,屋内瞬间明亮了几个度。秦述柔的视线从书册移开,瞅着楚云笙,“再华丽些,就要赶上嫁娶的礼妆了。”

    玩笑的话,传到楚云笙耳朵里,却让她皱起眉,“若不是皇后娘娘昨天送来的东西,我也不想这样。”

    皇宫来人,秦述柔当然知晓,她打量着面前的女儿,“前几日我入宫拜谒,皇后几次提起你,殷勤着呢!”

    楚云笙和皇后素未谋面,只知道皇后是胡族老可汗的爱女,想起胡族,她又想起昨晚哥哥说的话,“昨日哥哥和我说,胡族的右翼王曾建议摩蚵可汗将和亲之人定为我。”

    “妄想。”秦述柔将手中书册重重放下,语气冰冷,“蛮夷之族,也妄想娶我儿。”

    短暂的宣泄过后,秦述柔很快就想到,皇后这么殷勤楚云笙,还有皇后和胡族的关系,皇后之心昭然若揭。秦述柔提议,“如若不然,今日的接风宴,你就说身体不爽,辞了!”

    楚云笙心中一万个不想去,也想过要推辞,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秦述柔又说,“这不成,要是接风宴推了,皇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立刻就遣太医过来,到时候你的病肯定装不下,反而二月初的春猎,你不好推脱。”

    听到母亲说春猎,楚云笙感觉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哥哥的意思是说,让我立刻订下婚约,要是有人打我婚事的主意,就说我早年已经订婚。”

    和亲一事,往大的说就是忧国忧民,个人利益和家国大意比较,个人利益不值一提。想要摆脱这个困境,就必须让自身不适合这个人选。

    短暂时间内,除了订婚也找不到别的更快、更便捷的道路。

    “订婚?”秦述柔一字一顿,斟酌的说。

    “这是目前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楚云笙话语间透着无奈,她明白母亲心中担忧,“订婚只是权宜之计,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之后,再把婚约解除也不迟。”

    楚云笙心中信心满满,仿佛这就是胜敌之策,秦述柔接下来的一句话,无情的浇灭了她所有的激情,“她们要是打定主意要你去和亲,别说你订了婚,就算你成了皇帝的后妃,你也没得选择。”

    这话一出,屋内这对母女陷入冗长的沉默。

    一刻钟之前,楚云笙信心满满的胜敌之策,瞬间被贬为无用之计。诚如母亲说的那样,那么一切的手段,好像都不能阻止这场预谋已久的计谋。

    而秦述柔,她心中一半是忧心楚云笙后路,另一半是自责。楚云笙被胡族盯上,想要收场不是这么容易;要不是她想接女儿来北狄,楚云笙此时应该在她的封地,鄞州那片净土,上享受着她的汤沐邑,不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屋内冗长的沉默,是被小七打破,“时间快了,王妃其身梳妆吧!”

    秦述柔侧头去看窗外,适才卯时三刻,不过女子出门麻烦,真正到设宴地点时,应当距离开宴不久了。

    秦述柔从罗汉榻上起来,对楚云笙道,“你哥哥昨天见了你一面,又被召入皇宫陪胡族使者。你现在先入宫,问问你哥哥给你安排的那个婚约对象是谁,兴许有一线转机。”

第七十六章:人皆绕道

    昨日,燕王府就收到入宫的消息,今日一早就在门口备好马车。

    到了皇宫,楚云笙发觉燕王府就在皇宫脚下,距离皇宫不过两刻钟的功夫。

    楚云笙是第一次来北狄皇宫,地域风情不一样,布局也有诸多不同,唯一不变的就是,北狄的皇宫同样是气势磅礴,红墙金瓦之下,无处不是压抑。

    不出意料,楚云笙入宫后,很快就“偶遇”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然后大宫女向楚云笙发出邀请,“皇后娘娘听说燕王将德敏郡主带来京州后,就日日念叨,给胡族使者的接风宴没这么快开始,奴婢带郡主去见见皇后娘娘吧!”

    “皇后娘娘挂怀,这是德敏的福气。德敏这么早入宫,是有要事,等使者的接风宴落幕后,我一定去皇后娘娘的凤栖宫请安。”说完,楚云笙没做停留,转身就走。

    皇后的大宫女没想到她这么不留情面,急忙追赶过去,“郡主,您还是先去见见皇后娘娘吧!”

    楚云笙这身精装,怎么快的过衣着从简的大宫女,很快就被人家展臂拦下,楚云笙脸色冷沉,“宫有宫规,六品尚宫在郡主面前放肆,罪责可不轻。”

    她端的是燕王府郡主的架子,燕王素有威名在外,饶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也不敢触其锋芒,只能让道。

    此刻的楚云笙不会知道,正是这段小插曲,让她背负了蛮横、骄纵、有持无恐……这些恶名。

    郡主之尊训斥宫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刻的楚云笙浑然不觉得不对,心思都放在寻找哥哥上面。

    北狄皇宫,这是她头一回踏入,要想在偌大的皇宫寻人,这可不是易事,这就不得不提燕王的本事了。这一路上总是能够遇到人给她指路,问了辰四才知道,这些人里面,不少人都燕王插在皇宫的眼线,这才走几条宫道就遇上十几人,试想整个的宫闱之中,忠于燕王的人群必然很多。

    打探到哥哥在百花园,一路上都有人指路,楚云笙没有走半步冤枉路。

    她正要踏入百花园,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哥哥,怎料被宫女拦住,“燕世子在百花园陪左翼王,左翼王不喜欢生人,陛下下令左翼王所在之处,人皆绕道。”

    楚云笙没拦在百花园外面,她眉心紧皱,“百花园中,就只有世子和左翼王?没别人了?”

    百花园收容天底下奇花异草,有不少品种在北狄养不活,在宫女精致照顾之下,为百花园添了一抹色彩。今日接风宴,皇帝大宴勋贵,百花园这个热闹的地方,难道就只对左翼王一人开放?

    这样一想,楚云笙并不大相信“人皆绕道”这个说法。

    她以为宫女会知难而退,岂料宫女点头,“是,百花园禀退宫人,只有燕王世子和左翼王两人。”

    楚云笙面露诧异之色,但很快就消化了,“那好,我不进去,你让人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要见燕世子。”

    说完,她心中腹诽一句:这般怕生,皇帝召满朝勋贵为左翼王举行接风宴,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皇帝刻意拿左翼王寻开心呢?或者说左翼王的怕生,不过就是个幌子?

    面对楚云笙支使,宫女不敢听从,“郡主莫拿奴婢寻开心了,陛下下令,生人若是靠近左翼王,杖毙。”

    这话令楚云笙陷入沉默,她很快又计上心头,“我若是在这里等呢,等燕世子出现。”

    “燕王世子奉命招待左翼王,寸步不离。即便郡主您等到燕王世子出来,您也要回避左翼王。”

    这是什么破规矩。

    楚云笙心头恼怒,但皇命在上,她必须忌惮。她忽然想到,燕王在皇宫里百无禁忌,此刻要是换作燕王在此处,哪里有这么多禁令,入百花园和入无人之境一样。

    楚云笙到底不是燕王,在皇宫中处处受到钳制。

    皇帝下令,皇宫中大家都要避开左翼王,而哥哥奉命陪同左翼王左右,见不到左翼王,何尝不是见不到哥哥。

    楚云笙闹心的站在百花园门口,明珂看不过去了,向她提议,“郡主去散散心吧!”

    “算了,皇命如此,在这里枯站也不是一回事。”她哀叹一声,现在距离接风宴还有一段时间,她是燕王藏起来的“女儿”,此刻就去大殿上,她都可以预想,一群人将她围起来,有的没的都来寒暄两三句的场面。

    设宴的大殿上,自然是不能去,她转身漫无目的在百花园周围游走。

    其实,除了百花园以外,这周围的景致也是可圈可点。不过楚云笙这么早入宫是带着目的,目的没有达到,她哪里有这么多闲情逸致去赏花看景。

    她没这个闲情游览,但不妨碍别人找上她。

    远处,一抹深紫一点点靠近,元跋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隔了十几步远,元跋扬声说,“在这里也能遇见德敏郡主,真是有缘啊!”

    楚云笙神思漂浮,不知是这个人的出现,还是这句高声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冷漠瞅着眼前人,“元公子有什么指教吗?”

    “这才几日不见,德敏郡主怎么就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比十二月的冰棱还寒人心。”元跋装模作样打了个哆嗦,脸上是轻浅的笑容,着笑容看起来令人舒服,也很礼貌。

    前几天的失眠,可不就是因为元跋,她如何会给元跋好脸色,“元公子要是觉得冷,就应该绕道而行,而不是迎面碰上来。”

    元跋没想到她这么不留情面,厚脸皮说,“噗噗,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避着郡主呢!”

    楚云笙对元跋没好印象,冷着嗓音说,“元公子自便。”

    “元跋不知何处得罪了德敏郡主,郡主竟然这么不待见元跋”话落,他敛起那幅笑脸,有模有样哀叹一声,垂下的眉宇萦绕着万般哀愁。

    这话他竟然有脸问出口,楚云笙感叹他脸皮之厚,“圣人从小就教诲,君子应当光明磊落,德敏从小读这些圣贤书,没看出元公子何处光明磊落,自然不喜。”

第七十七章:磊落之徒

    元跋听后,扪心自问,“元某何来不是光明磊落之人了?”

    楚云笙异语塞,元跋把这脸皮往城墙上一搁,城门都可以屹立不倒呀!心中这般想,说出来的又是另外一番话,“元公子说是,那就是吧!”

    元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大家心里有数就好!

    元跋心知她惦念着上次慈恩寺之事,脸上依然带笑,“郡主这话说得敷衍。”

    楚云笙却不搭理他,缓缓从座位上起来,“德敏还有事,就先行一步,这儿景致还不错,元公子就留下来好好欣赏吧!”

    话音落,楚云笙不多停留,朝着一条宽敞的大道上走,心中堵着的那口气,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身后没有人尾随,楚云笙逐渐放慢步伐,信步在宫廷中游走,问辰四,“你知道元跋的事吗?”

    楚云笙又道,“身份那些就不用说了,挑重要的说。”

    来北狄后,她隐隐有种感觉,京州有不少人都忌惮她,说穿了就是忌惮燕王府郡主的头衔。可偏偏元跋是一个变数,诚然,元跋是右贤王的公子,太皇太后宠爱的玄外孙,还听闻颇受皇帝倚重,掌京州治安。

    倘若仅仅只是世家公子,受宠的外戚,最多最多只能是荣养,可元跋偏偏不是。

    被这样一个不知深浅的人听去了秘密,让她心里没底。

    辰四长在北狄,这些东西当然是信手拈来,“元跋一直没有承右贤王世子的身份,不是他有多么敬家中兄长,是他根本不需要世子的身份来锦上添花,元跋从小混迹军旅,二十出头的年纪,经历了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曾有人说,元跋一如当年的燕王一样。”

    她知道元跋掌握京州治安,只是没想到这份权利是用赫赫战功换取,她感叹,“神似当年的燕王。原来元跋的评价这么高。”

    燕王是北狄的战神,何等神勇,元跋才二十出头,就被拿去和燕王作比较。

    辰四不屑的说,“元跋确实令人捉摸不透,不过他这点功绩,比起主子是差远了。”

    楚云笙莞尔浅笑,“在你心中,燕王是天、是地、是不变的信仰。”

    辰四哼哼声,舒开眉宇,满脸的虔诚信仰,“这是自然,主子除了战胜名号以外,还有许多郡主不知道的身份呢!”

    楚云笙若有所思模样,辰四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担心楚云笙追问,急忙圆话,“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也别问了。”

    燕王的身份,犹如七星九曜的那位“小主子”一样,都是不可说的秘密,楚云笙知道这点,不会自讨没趣的多问。

    楚云笙顶着身上华服,没走多久就累了,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歇息。

    从昨晚哥哥找她夜谈开始,她就陷入焦虑当中,一心盼着胡族的使者可以早点离开;今早去离园找母亲,母亲却给她浇下一盆冷水,她比先前更加焦虑;挺着脖子进宫后,哪里想到能遇上元跋,她又想起元跋在禅院偷听的那番话。

    这两件事,每一件都能让她陷入万劫不复。如今倒好,这两件事情凑在了一起,她心境一时半刻难以平静。

    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宫女,偏偏这时候往枪口上撞,“燕王世子刚刚打听了郡主的位置,很快就要过来了。”

    楚云笙眉心皱成一团,心情很差劲,回神却看见小宫女一脸紧急的样子,隐约感觉是重要事情,“你说谁来了。”

    宫女重复道,“燕王世子,郡主您的长兄。”

    辰四知道楚云笙心中的焦虑,对通风报信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这位宫女,不必说也知道,是燕王安插在皇宫中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通风报信,如今这就来了。这位宫女走近后,发现楚云笙不对劲,有郡主身边人的话,如蒙大赦一样离开了。

    楚云笙听到哥哥要来,她眼前一脸,但很快就陷入琢磨:哥哥过来找她,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用得到皇宫中的眼线过来特意说一遍吗?

    辰四看出楚云笙有心事,“燕王奉旨陪同右翼王,说不定右翼王也在。”

    提到右翼王,楚云笙立刻想到右翼王做的事情——向摩蚵可汗建议,让她和亲,楚云笙心头万般抵触此人,百花园外的事情,她记忆犹新,“嗬嗬,怕生,不肯见人。”

    辰四知道她在说右翼王,提议道,“郡主不想见到右翼王,就先离开这里吧。宫女是走小道过来传消息,他们很快就会找来了。”

    “此时不见,宴会上面也会碰面,又有什么区别。”楚云笙又说,“我有些事情要问哥哥。”

    辰四不再多说什么。

    等待的过程中,楚云笙在心中琢磨,哥哥昨天说,可以用有婚约在身,避开胡族的求亲,她想知道哥哥到底给她挑了哪位“临时夫君”

    她若有所思的远眺,不多时就看见远处三条人影渐行渐近,她很快就辨出琥珀色衣袍的是哥哥,那位体态显得魁梧,身着外族服饰的人,是右翼王无疑,还有……明珂?

    “奴婢总算找到郡主了。”明珂迅速往这边奔来,手中托着一个汤婆子,她解释说,“在抱厦时,郡主说想要汤婆子暖手,奴婢取来后发现,郡主已经走了。奴婢不敢再宫中乱走,世子途径发现奴婢,问了几句,就带奴婢来找郡主了。”

    解释完,她垂头看了眼汤婆子,犹豫片刻,将它放在桌子上,“奴婢耽误了一些时间,它没之前暖了。”

    楚云笙了然,从桌子上拿过汤婆子递到手中,其实她不是真冷,只是她有些事问辰四,所以就把明珂支走了。

    没想到明珂会和哥哥一起过来。

    明珂记得楚云笙刚来北狄那会儿时间,她很惧寒,“奴婢再去给郡主拿一个汤婆子吧!”

    明珂转身欲走,楚云笙喊住她,“不用了,我看这个的温度就很好。”

    兀然,响起一阵拍手声,伴随着粗狂的嗓音,“噗噗,忠实的仆人,厚道的主子。”

第七十八章:竟然是他

    这个小小的抱厦,笼统就几个人,这道粗狂的声音识别度高,楚云笙用膝盖都想的明白,这就是那位怕生,导致皇帝下明令,阖宫遇上都要绕道的胡族右翼王。

    楚云笙神色一滞,转过身去瞧,那是一张镌刻深邃的五官的面孔,高高的颧骨,挺拔的鹰钩鼻,浅褐的瞳孔……

    可双眼睛,分明书写着狂野于不拘,哪里有半分怕见人的羞怯?

    只看一眼,楚云笙立刻朝他去行礼,“拜见右翼王大驾。”

    盈盈一礼,右翼王没发话,楚云笙已经自觉起身了。

    右翼王也只看了楚云笙一眼,转身去问楚燕璃,“这就是你要寻的妹妹?”

    “正是。我有几件事情要和妹妹交代,右翼王不是说那边的雪莹草开的很好看吗,就不耽误右翼王在这里干等。”楚燕璃这句话,明显是逐客的意思。

    “你们有一句话叫做“秀色可餐“,在这里可以看到燕王府郡主的姿容,郡主可是天之骄女,比看那些雪莹草划算多了。”右翼王露出一笑,目光向楚云笙投望。

    “阖宫都说胡族的右翼王怕生人,皇帝陛下都明令,右翼王所到之处,人皆绕道。”右翼王一瞬不瞬望着楚云笙,楚云笙不输气势的回望,“现在看来,怎么感觉传言不实!”

    “呵呵,陛下接待本王时,本王说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难怪今天在皇宫中,见到的人屈指可数,原来是你们皇帝误会了本王的意思。”右翼王轻蔑一笑,继而又说,“郡主对本王的流言这么上心,莫不是听到本王威名,心生仰慕?”

    这话令楚云笙心生恶心,此人到底是胡族派来的使者,表面功夫还是需要的,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王爷多虑了,这则消息阖宫皆知。”

    右翼王浅珀色眸子盯着楚云笙,未了,鼻尖轻哼,“玫瑰有刺海棠无香,罢了,本王还是去瞧瞧那边的雪莹草。”

    说完后,右翼王拾级走下抱厦。

    右翼王离开了,说起话来就没什么需要避讳,楚云笙将今早母亲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楚燕璃,她还没问出口哥哥定下的“临时夫君“的人选是谁,就被哥哥横插一句,“母亲说的,我也考虑到了,换作别人或许逃不过和亲的下场,但那个人不一样。”

    这么厉害的嘛?

    楚云笙好奇问,“是谁?”

    和亲是大仁大义之举,胡族一直都是北狄强大的外戚,牺牲一个女人来维系这种薄弱的关系,这是最小的牺牲,任凭胡族选中了谁,在大仁大义面前,都只有顺从。

    这个人究竟是谁,竟然能和世俗抗争?

    开始只是一点小期待,听到这番话,很快就上升到了浓烈的好奇。然而,楚燕璃接下来的话,令楚云笙色变,“右翼王公子,元跋。”

    楚云笙呆愣了好久,茫然地的问,“怎么是他?”

    为什么会是元跋?

    就因为元跋手中有京州的兵权?不,无稽之谈。

    楚燕璃知道楚云笙会问,回答道,“太皇太后是胡族公主,也是摩蚵可汗敬重的长者,太皇太后很待见元跋,时常念着让元跋成婚,若是元跋有了未婚妻,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坐镇,即便是摩蚵可汗亲临也不敢有异议,遑论来的是右翼王。”

    “哥哥……”楚云笙欲言又止,“睿智”

    楚燕璃何等聪明,岂会听不懂言外之意,“你不喜欢,谁也强求不了。这个只是应付胡族使者的权宜之计,等胡族使者离开后,再另想办法。”

    一边是远嫁胡族,一边是捉摸不透深浅的右贤王公子。对于楚云笙来说,一个是龙潭,另一个是虎穴。

    要二则一的话,楚云笙选择后者,无力地说,“权宜之计,就先这样吧!”

    看见楚云笙答应下来,楚燕璃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通体剔透的玉佩,递到楚云笙手上,“这个你收着,要是接风宴上说起此事,你就拿出它来,说是当年的信物。”

    楚云笙脑袋微垂去看玉佩上,那是一块皎白剔透的暖玉,放在手上可以感受到暖意,上面还刻着奇怪的纹路。

    交代了人,也交代了信物,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就要掌握在楚云笙手中了,楚燕璃道,“右翼王还在那边院子里,我先走了。”

    楚云笙指尖紧紧捏着暖玉,“哥哥慢走。”

    楚燕璃不放心的嘱咐一句,“距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宴席上有那些突发情况。”

    楚云笙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没有什么想法,该做的都做好了,至于宴席上面,那位右翼王会如何发难,她不得而知,目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哥哥走后许久,楚云笙还没从哥哥选中的这个人选中走出来,她知道元跋是最好的人选,但心中这一关,还是有些过不去。

    刚刚,她遇到了元跋,那么元跋是不是昨日就知道这件事了?

    哥哥给她的这块玉佩,来头必然不小,应该是信物一类。从元跋手中的刀信物,元跋必然是知道这件事。

    想到她今日还冷嘲热讽对元跋,她忽然很想笑。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是她利用了元跋,等宴席结束后,她找元跋道一个歉吧!

    辰四安慰说,“这只是权宜之计,郡主不必忧心。”

    楚云笙沉默半响,“两害相权取其轻。”

    宁静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点点接近接风宴开席的时间,楚云笙不再逗留,沿途问路,往举办接风宴的大殿而去。

    宴席还没开始,楚云笙远远就听见丝竹之声,没有南秦的绵柔辗转,那是是刚柔的曲调。

    走近大殿,两根金色蟠龙巨柱格外令人瞩目,席位从巨柱两边铺开,彼时已经上座了许多勋贵,燕王府是一等亲王,位置在左排的首位,诸王和皇子之前。

    大殿上到处都是生面孔,楚云笙朝着自己的席位上走去,半路一个玄色身影出来拦路,“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就要让沫儿去找了。”

第七十九章:上心

    楚云笙微昂头,映入眼帘是箫清绝的脸庞,两人仅仅一步之隔,她往后退了两步,欠身行礼,“见过七皇子。”

    箫清绝正要过来扶,楚云笙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总算是盼到你了,过来我这边。”

    楚云笙循声望去,母亲端坐在席位上,面上带着微笑,她两边的席位都空着,有一个是她的位置,另一个是哥哥。哥哥奉旨陪伴右翼王左右,哥哥不在,右翼王肯定也还没来。

    朝母亲那边走去,和箫清绝插肩而过时,楚云笙听到一句,“今天这场接风宴醉翁之意不在酒,据说摩蚵可汗要迎娶阏氏,你要小心。”

    “知道。”她回复了两个简短的字,没做停留,往母亲那边走。

    这边的动静,秦述柔当然看在眼中,楚云笙坐下后,她就说,“听说从前,你和他走的很近。”

    这个以前,自然是指在南秦,楚云笙平静答道,“见过几次。”

    箫清绝作为使臣去南秦时,秦述柔多半时间在千福寺度过,听人提到箫清绝有意靠近楚云笙,听楚云笙这话,她没在多问,她惦记的是另一件事,“他刚刚和你说了句什么?”

    楚云笙不做隐瞒,如实告诉了母亲。

    秦述柔美眸斜瞥,瞅了旁边席位上的箫清绝一眼,言笑说,“没想到她对你这么上心。”

    楚云笙面上没什么表情,秦述柔接着道,“你哥哥是贴身接近右翼王,才打探到这个消息,箫清绝能知道这件事,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楚云笙一点头,“我知道。”

    她提不起兴趣,秦述柔无奈苦笑,“好了,不说箫清绝了,让你先进宫,你有没有见到你哥哥?”

    “见到了,哥哥塞了一块玉佩给我。”她从荷包里拿出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继而又说,“那个人是右贤王公子元跋。”

    秦述柔微愣,“怎么是他。”

    她不解问,“怎么了?”

    “我来这里比你久,从前也留意过这里的事情,右贤王的那位公子……”秦述柔说到这里,忽然低叹一声,“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楚云笙眼波颤动,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宽慰道,“那也比远嫁胡族要好吧!”

    这话把秦述柔心头的忧愁吹散许多,她勉强点头,“也是,至少要保证能留在这里,至于以后的事情另行打算。”

    秦述柔说,“母亲困扰了十几年,绝对不会让你困在这上面。”

    眼下局势已经明朗了,逃脱了和亲,又入了元跋的狼窝,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面对秦述柔的安慰,楚云笙回以一笑,双眸月牙弯弯,明艳动人灿若桃李。

    两个人一起心情糟糕,不如一个人承受着。

    大殿上,勋贵陆陆续续的入座,大约一刻钟后,皇帝携皇后稍稍来迟,而这场接风宴的主人公——胡族右翼王迟迟没有来。

    楚云笙余光微斜,她旁边的席位是空空的。哥哥奉命陪伴右翼王,右翼王没来,哥哥也没出现。

    “听说燕王妃出生南秦的书香世家,从小受书卷熏陶,后来家道中落,流亡来了北狄。本宫看来,燕王妃骨子里都透着书卷气息,甚合本宫之意,为右翼王接风后,请陛下恩准燕王妃入臣妾的启明宫小坐片刻。”

    说话之人穿着橙黄华美锦衣,头戴金灿珠翠,坐在皇后下首特设的位置上,脸上笑意盈盈,很是亲切。

    “贵妃这是思乡了。”皇帝略带笑意,年过半百脸上有几个褶子,却不影响威严,“贵妃喜欢的事,朕当然准许,但燕王妃被燕王当做眼珠子护着,朕要是做了燕王妃的主,回头燕王怕是不高兴了。”

    贵妃面色黯淡下来,皇帝话锋忽然一转,“要是你能说服燕王妃,那就另当别论。”

    贵妃由悲转喜,看向燕王府那一桌,“南北习俗不同,本宫难得遇上通读诗书的女子,实在喜欢得紧,这段时间燕王前往崤山,燕王妃若是有空,不妨入宫陪本宫说说话?”

    楚云笙望着贵妃,这就是十八年前的送来北狄的安平公主,如今北狄皇帝的和贵妃。当年和亲的内幕,楚云笙听闻一二,和亲之人本来不是她,几经辗转,最后南秦选择牺牲这个女子。

    独在异乡,一住就是十八年,她心中应该是怨母亲吧!

    她眉心一动,侧过头去看母亲。

    大概是修了多年佛,秦述柔脸上波澜不惊,缓缓从梨木长椅上起来,“上次入宫时,娘娘就派人请了好几趟,没想到娘娘这次会向陛下请求,娘娘心智这般坚,哪里能拒绝呢!”

    “多谢王妃赏脸。”和贵妃脸上笑的开怀,然后低声对身边宫女道,“你让人去吩咐小厨房,让她们做一桌南秦的菜,招待燕王妃,务必要力求美味精致。”

    和贵妃又发出邀请,“小郡主这个做派极正,倒想起了幼年时被教习嬷嬷教导礼仪。小郡主若是无事,一同去启明宫坐坐?”

    楚云笙怀着看戏的心态,没想到下一刻就成了戏中人。

    和贵妃相邀,答应和还是不答应?楚云笙心中拿不定主意,下意识望向母亲,见她缓缓点头,楚云笙才开口。“谢过娘娘相邀,德敏常听母妃说起南秦的美味,一直无缘吃到呢!”

    话语刚落,狂野的嗓音从大殿外面传来,声音洪亮响彻大殿,“吃什么东西?本王这还没来,你们就要开席了?”

    这场接风宴的主人公总算是来了。

    右翼王出现在大殿上,在座的勋贵纷纷起身,朝着右翼王行了一礼,皇后亲切的喊了一声义兄,偌大的殿内,皇帝也从蟠龙金椅上起来。

    右翼王走到为他特设的座位上后,皇帝才落座,其余勋贵缓缓落座。

    右翼王左手放在胸口,微躬身,对皇后行胡族礼仪,随后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敬皇后,“当年草原纵马放鹰的义妹,如今已经贵为一朝皇后了。”

    皇后没右翼王那般豪气,斟酒浅饮一口,再一饮而尽,对右翼王笑道,“义兄也成了胡族的栋梁之才。”

第八十章:阏氏

    这对胡族兄妹恍若无人,许久了好一阵子。

    皇后旁边的皇帝,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一国之君什么时候都是尊贵无比,偏偏在他的一众臣子面前,被人无视的彻彻底底,这个脸面怎么挂的住呢!

    最后还是皇后将话题转到了这场接风宴上,“义兄这次过来北狄,不只是来见见我这个妹妹这么简单吧!”

    右翼王露出一笑,爽朗豪迈,“听说义妹的儿子都当父亲了,想过来看看,正好这时候摩蚵可汗即位,两国再修当年之好,就自请当这个使臣了。”

    皇后脸笑着说,“两国修好,出使的使臣都会记在史册,这可是留名千古的好机会。”

    楚云笙对右翼王没好感,也不想看他这幅无礼的样子,眉心皱起,百无聊赖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秦述柔递了个被子过来,示意楚云笙也帮她斟一杯。

    随秦述柔入宫的小七正要来阻止,楚云笙拧起眉,放下面前这樽,换了一盏递给她,“母亲身体还在调理,我给你斟一杯羊奶。”

    乳白色羊奶淌在杯中,秦述柔也无不可的喝了一口,低声说,“你知道北狄和胡族的渊源么?”

    “不知。”她摇动脑袋,“不过皇后和右翼王的渊源很深。”

    右翼王无视宴席上众人,独独和皇后说了一刻钟的话,有的互夸互捧,也有说到当年趣事,谁敢说这两人没有渊源。

    秦述柔眼角一斜就看见右翼王大笑的模样,冷笑几声,“呵呵,储君之位高悬,右翼王是给皇后和四皇子壮场子来了。”

    的确,刚刚两人的叙旧,一半是说的感情深厚,还有几次说到皇后的四皇子,右翼王这是摆明告诉在座的众人:四皇子有本王撑腰,摩蚵可汗又是本王扶持上位,该立谁为储君,你们自己掂量。

    秦述柔说道,“北狄和胡族有这样一条不成为的规定,北狄新帝即位,要从胡族部落中挑选妙龄女子成婚,封为皇后。北狄这些宗亲,最纯的那支都有一半胡族血统。”

    “既然这样,北狄为何又要想南秦求娶?”楚云笙想到箫清绝的母妃,方才那位和贵妃,心中有些叹惋。

    北狄的后位既然留给胡族,那么干嘛又要去招惹南秦?

    “胡族众多部落林立,谁和谁的利益都不是一致,没准哪天就翻脸不认人。”秦述柔冷笑一声,“可怜了南秦,隔十几年就送人来和亲,不过是别人留的后手。”

    楚云笙也感叹,垂下眼眸,没再说什么。

    她沉静了许久,皇帝一句又惊又喜的话,瞬间勾去了楚云笙的心神,“右翼王来北狄,是为你们摩蚵可汗选以为阏氏?”

    这话一出,大殿上一众勋贵哗然。

    北狄皇帝身上多少有胡族的血统,历代皇帝的后位都为胡族部落的女儿准备,经过数百年之久,这件事情被大家所接受,可显少有北狄的女子为胡族的阏氏啊!

    大殿上的人都明白,要是北狄女子为胡族阏氏,这将会是北狄历史上的一大步。

    甚至日后,胡族也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胡族历代可汗的阏氏,都将在北狄贵女中选出。

    “两国修魏晋至少,朕当然是乐意至极,不知右翼王看上了朕的那个公主?”皇帝一扫之前的情绪,脸上是和美的笑容。

    这话一出,九公主萧沫你这杯盏的手徒然一收,看了眼龙袍旒冕的父皇,最后一颗心落在长相狂野的右翼王身上。

    楚云笙昨晚就受到消息,这个时刻她早就预想到了,真真面临时,心中还是一慌,手不自然的搭在荷包上,荷包里面装了哥哥交给她的玉佩。

    暖玉玉佩仿佛一颗定心丸,手掌感受到它淡淡的暖意,心上变得不那么慌张了。

    在场诸多勋贵,大家也都好奇的望向右翼王,想知道是谁有这个福气,成为摩柯可汗的阏氏,开创北狄历史的先河。

    右翼王抛出的消息太震撼,偌大的殿上,数百号人,真真能做到波澜不惊的只有少数人,元跋就是其中一个。

    元跋没有和众人一样,翘首以盼右翼王的结果,视线投向燕王府的席位上,从楚燕璃身上掠过,定格在楚云笙的身上,薄薄的唇缓缓勾起,似笑非笑模样。

    今天在宫道上遇见楚云笙,她那幅抵触的模样,他记忆犹新。楚云笙要是知晓,他们两个有婚约,那表情一定相当好看吧!

    右翼王依照皇帝所言,浅褐的眸子掠过皇帝的一众公主,迟迟没有说话。

    肥水不流外人田,皇帝希望摩蚵可汗的阏氏是他的女儿,右翼王这模样,摆明是买看中她的女儿,皇帝再不情愿也不想错失这个天赐良机,“朕的公主就几人,若是右翼王没有相中的,也可以在世家门阀中选。”

    右翼王笑着应下,尖锐的视线在在场众人身上扫荡而过。

    来了!

    楚云笙兀自紧握住荷包,隔着绸缎,暖玉的温度还是传到她的掌心中,一点点变得炙热,还有来自某处,尖锐的目光。

    这是预料已久的一刻,楚云笙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只是掌心有暖玉的温度。

    右翼王视线流转一圈,最后落在楚云笙身上,“这位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

    楚云笙的手松开荷包,慢慢的站起来,无数到目光迸射而来,楚云笙脸色浑然不变,缓缓的说,“刚刚在兰庭的抱厦见过右翼王一面。”

    蟠龙金椅上,皇帝看向楚云笙,想到她身份,脸色微变,但很快就露出惯用的笑容,不过他脸上更多的是为君者的威严,“右翼王不喜欢生人,朕特意下旨,阖宫上下都不许打扰右翼王,没想到你竟然见到了右翼王。”

    楚云笙转向皇帝,目不斜视的回答,“右翼王确实不喜欢生人,是哥哥找我嘱咐几句话,拖哥哥的福,有幸见到右翼王一面。”

    “原来还是这桩缘分,难怪右翼王对你亲眼有加。”皇帝脸上的笑容更深,这满面的笑容,给人一种很愿意乐见其成的感觉。

第八十一章:求娶

    大家都接受了胡族部落的女儿成为北狄皇后,北狄女子成为胡族部落的皇后,古往今来还没有过,如果成了,这无疑开了北狄历史的先河。

    刚刚陛下问右翼王有没有相中的人选,右翼王走马观花的扫过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楚云笙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满殿勋贵,心中颇不是滋味。

    “刚刚本王同陛下说的事,燕王府郡主意下如何?”

    尤其是右翼王问出这句话后,心中更是酸水泛滥。

    但右翼王言语间特意指明“燕王府郡主”而非德敏郡主,不少打听过右翼王的人记得一件事:早年间,右翼王的父亲和燕王两军对垒,被燕王逼退百里,右翼王的父亲无颜存活于世,自戕而亡。

    等同说燕王变相逼死了右翼王的父亲,如今右翼王以两国和平为由头,指明让德敏郡主前往胡族,要说这里面没有报复,谁会相信呢?

    燕王的丰功伟绩楚云笙早就听说了,她也知道右翼王此举是冲着自己来,满殿的人从开始羡慕,到后来想通了,辛灾乐货的有,作壁上观的也有。

    楚云笙余光瞥了一眼,唇角缓缓牵起,结果恐怕要让这些人大失所望了,“右翼王能选中德敏,这是德敏的福气,只是德敏福薄,恐怕担不了这个大任。”

    右翼王没想到她会拒绝,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两国交好?你觉得我们可汗配不上你?”

    右翼王一口气就丢给了楚云笙三个大锅,每一个都不是这么轻而易举能卸下。

    “德敏当然希望两国能够交好,百姓安居,边陲再不起战事。”面对右翼王满腔怒火,楚云笙则是清浅一笑,“能作为和平使者去胡族,这是天大的好事,右翼王不问清楚缘由,就直接给德敏下定义,这样时不时有失妥当?”

    楚云笙拒绝,这在右翼王预料之外,右翼王承认他冲突了,不屑哼了一声,“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缘由。”

    皇帝也问,“是啊,德敏,你有什么后顾之忧?”

    楚云笙瞅了眼泰然自若的元跋,缓缓的道,“不满大家,德敏早年就定了婚约。”

    “退婚。”

    “是谁?”

    右翼王和皇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我族民风开放,别说是有婚约,就算是嫁娶了也不介意。”右翼王言语间豪爽大方,显然对订婚不甚在意,他眼睛一眯,“德敏郡主莫不是不愿意见到两国交好?”

    呵呵,又给她扣高帽,楚云笙满面浅笑,“当然不是。”

    右翼王要的就是她这句,“既然如此,那么联姻事宜,就这么定下来了。”

    箫清绝一早就按耐不住,不知何时冒出一桩婚约,本以为能挣扎片刻,听见右翼王盖棺定论,忽然起身,“父皇,此事万万不可,燕皇叔膝下独此一女,皇叔此时还在崤山,不和皇叔商量,就这样把德敏郡主交出去,待皇叔归朝后,该如何交代?”

    右翼王呵呵笑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身为北狄的皇帝陛下,囊括一方,统率万民,难道连送德敏郡主前往胡族联姻,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燕王少年时期就小有成就,也是先帝最属意的皇子,若是争一争,现在皇位上就不是当今皇帝了。燕王手握重兵,在满朝勋贵之前也颇有威望,而且燕王战神的名头不但被北狄百姓认可,四海之内都有传闻,可谓占据了臣心民心,留芳百年。

    反观皇帝,在位多年中庸无华,没什么建树,和历史上多数皇帝一样,百年后在史书上不过记一个名号罢了。

    北狄危机四伏,边陲常有战事,皇帝能拿出手的心腹武将屈指可数;燕王则是手握重兵的一方王爷,明眼人都分得清孰强孰弱。

    大殿上一片肃然,满朝勋贵粗气都不敢喘,只怕在皇帝被触碰逆鳞后触皇帝霉头。

    这么多年,皇帝也明白自己是个光杆皇帝,在右翼王的讽笑声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里那是你说话的地方,坐下。”皇帝斥了箫清绝一句,锐利的望着楚云笙,心中另有打算,“德敏,和你订婚之人是谁?”

    “右贤王府公子,元跋。”说话间,楚云笙目光已经落到元跋身上。

    元跋出生、相貌、成就都有,年纪轻轻可谓人生赢家,都说元跋节省自好,二十来岁还没成婚。楚云笙这番话可谓碎了不少姑娘的芳心。

    果然,在场许多未出阁的姑娘都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有几道嫉妒的眼神刺来,楚云笙恍若未见,只是淡定站着。

    倒是右翼王,听到元跋这个名字,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是那幅狂野不拘的样子,“皇帝陛下,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办呢?”

    皇帝问向元跋,“元跋你有婚事了?朕多次催促你成家,你怎么也不和朕说一声你的婚事?”

    “哦,这件事情啊——”元跋尾音拉长,慵懒从席位上起来,“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前几天爷爷书信给我,说我已经定了婚事。”

    “元跋可没欺君,是爷爷一直瞒着,没和我说,我要是直早知道,早早就去崤山看望德敏郡主了,说不定就在崤山要一份差使。”元跋哈笑着说,“是爷爷一直瞒着,还得元跋现在才见到未婚妻,陛下要是想治罪,就把欺君之罪治在爷爷身上吧!”

    元跋的爷爷,大名鼎鼎的元灏,文武兼修,出将入相,北狄仅存的两位异姓王之一,先帝即位之初就是顾命大臣,辅政三朝,劳苦功高。

    皇帝幼时还被他管教不少次,现在提起来还有余悸,岔开话题,“右翼王你看这该如何?”

    右翼王很不负责的说,“这是陛下的事情,陛下该是自行决断,本王就在行宫等两国联姻的好消息。”

    皇帝心中恼怒,这把火是右翼王点起,如今却撒手不管,把烂摊子留下给他收拾,偏偏他只能打碎牙和血吞,微回过身,“皇后你看呢?”

第八十二章:

    皇后明白皇帝心中的小九九,得体笑着,“陛下恕罪,两国联姻此乃国事,古来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有置喙。”

    皇后的四皇子还只是四皇子,她是想好好表现,可她心中也有顾虑。

    太皇太后在胡族的地位如何,她心中明白,也知道元跋是太皇太后喜欢的玄外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未婚妻,要是被她弄掉了,后位她如坐针毡。

    儿子为储君固然重要,但前提要保住她的后位,后位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底气?

    两人心中都有顾虑,皇帝闷声开口,“朕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沉儿了,等下宴席结束后,去皇后宫中看一看沉儿。”

    皇后脸色一动,诺诺应声。

    右翼王意犹未尽瞧着,不料元跋忽然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时常念着胡族,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胡族人,等下宴席散后,元跋希望右翼王能够去看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右翼王嘴角抽搐,他事先哪里知道楚云笙会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心想这人真是记仇,但此人背靠太皇太后,右翼王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忤逆,说出来的话甚至都带着讨好,“本王也有这个打算,奈何这两天行程匆匆,一直没挑到好时间,等下太皇太后问起,元公子可千万要替本王美言几句。”

    右翼王显少这样和人说话,语气听起来怪别扭。

    元跋轻轻一笑,“元跋从小就有大志,最大的愿望就是边疆再无战事,右翼王此来是为两国和平,乃是大仁大义之举,元跋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呢,王爷的要求也定当竭尽全力。”

    “这就多谢元公子了。”右翼王一字一顿说的清晰,甚至有咬牙切齿的错觉。

    沉默寡言的贵妃忽然开口,“太皇太后娘娘盼着元跋成婚许多年了,这几天太皇太后时常身子不爽,等下见到她老人家,你将你有未婚妻这事说去给她老人家听,保准比任何仙丹妙药都要灵验。”

    话落,右翼王和皇后脸色皆是一边,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皇帝面色转好,果然南秦和胡族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善解人意,一个……

    元跋点头,“遵命。”

    贵妃又对楚云笙说,“对了,本宫听闻右翼王祖传有一块暖玉,关于暖玉还有一个风月趣事,后来就被当做定情之物一代一代传下去。既然德敏郡主是元跋未过门的媳妇,这东西肯定在你手上了,不知本宫有没有幸看上一眼。”

    这件事眼看就要说完,楚云笙本以为那块玉佩用不到,谁想到贵妃会突然开口,她将系在腰间的香囊解开,拿出暖玉递给宫女。

    贵妃欣喜的接过暖玉,爱不释手,“不错,成色玲珑剔透,放在指尖入暖流入心。清绝从前喜欢收集玉石之类,也没看见遇上这样的好玉。”

    皇帝微侧身看过来,前有贵妃帮他解围,他看什么东西都开怀,“朕幼年有缘见过几次,元灏宝贝的和什么似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

    元跋至今孑然一身,他特意让人打探,不记得元跋有过婚约,而且元跋很反感长辈指点他的婚事,右翼王这只老狐狸岂会相信这些片面之词。

    心中盘算着让燕王失去爱女,正打算问出心头疑问,没想到贵妃忽然来这么一出,瞪了眼贵妃手中的暖玉,端起酒盏闷声喝酒。

    楚云笙乍见到暖玉时,心想这是一个好东西,经过贵妃这番话,她才知道暖玉的贵重之处,意外哥哥居然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到手,也惊讶元跋居然会将东西给哥哥。

    逢场作戏,竟然也这么齐全。

    楚云笙低估了太皇太后对元跋婚事的看中,当宴席结束之后,楚云笙就被皇后以“太皇太后可能会召见,出宫入宫难免消耗时间,让她老人家久等“为理由,留在了皇宫里。

    把太皇太后搬出来,秦述柔也无奈,只能先去贵妃的宫中等待。

    倒是箫清绝,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分明和太皇太后不对头,这次竟然自请去太皇太后宫中请安,皇帝颇有微词,但箫清绝一片孝心,也不能拦着他。

    于是箫清绝就和元跋右翼王一同去太皇太后的长福宫。

    楚云笙也想一起去,却被皇后拦下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没说要见你呢,方才本宫让人请你去,你拒绝了,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你先陪本宫走走。”

    太皇太后要不要见她还是两说,现在又被皇后拦住,楚云笙除了僵着脖子点头,也没别的选择了。

    大殿外面就是一片花园,此时正是初春,百花含苞待放,倒是有几株杜鹃开的早,皇后就在植了杜鹃的地方走动,楚云笙不知皇后要干嘛,安静陪在皇后左右。

    今日接风宴,皇后带了十六人仪仗,威严是威严,不算大的院子里,一下就被人挤满了。皇后开口问到,“你什么时候和元公子订婚了?”

    楚云笙被问的触不及防,手虚搭在腰间香囊上,指尖感受得到一点暖意,“皇后娘娘恕罪,这件事情德敏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好像是正到了婚龄,母妃才和我说。”

    皇后望着楚云笙片刻,无情戳穿她的伪装,“真真假假,你心中清楚。”

    楚云笙笑着,“订婚信物都有了,哪里还能是假的,难道皇后娘娘是在质疑陛下?”皇后那话不留情面,楚云笙觉得,她也不必给皇后留情面。

    皇后雍容的脸上露出冷笑,“呵呵,刚刚大殿上的刀光剑影没有白受,至少向学到了右翼王,给本宫戴高帽了。”

    楚云笙不卑不亢,“不敢,德敏只是实事求是的说。”

    “实事求是?你觉得搬出一个元跋出来,又有太皇太后撑腰,你就觉得可以不用去胡族,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皇后嘲讽的笑着,笑楚云笙的天真。

    她心中是这样想,嘴上却不长皇后的威风,“皇后娘娘说笑了,这些都是元公子的倚仗,德敏不过正巧借了元公子的力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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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说她人美心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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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当朝郡主,没有姨娘姐妹,没订婚更没有负心夫君,人生巅峰大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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