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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说她人美心善全文阅读

作者:玖玖爱糖     郡主说她人美心善txt下载     郡主说她人美心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辞行

    楚云笙垂眸没再说什么。

    她明白,哥哥这次过来,是一定要把她带去北狄,好在哥哥已经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楚云笙想将哥哥留下来,但哥哥执意要走,楚云笙只好作罢,怀着满腔心思回到了府邸。

    倒是兰珠,心中有疑虑,却强埋在心里。楚云笙感觉这样下去会憋坏这丫头,她说,“这趟出门,知道的人就你和漠九两人,你不要同任何人说起,旁人问起,直说我不习惯府邸清淡的膳食。”

    兰珠闻言,心想这件事果然不简单,她点头,“奴婢知道,定不会辜负殿下。”

    楚云笙是信得过漠九,不过兰珠……这件事就两人知晓,漠九不说,那就是剩下兰珠一人,兰珠是知道漠九的性格,这件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也就只有一个可能,兰珠是不会透露半句出去。

    她一直以来都是很信得过身边的人,但这次她见到的人是哥哥,兰陵郡王死于火舌之中,活在世上的只有北狄燕王世子,她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回到府邸,楚云笙回居处时,看见秦祁守在外面,刚刚下了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他这样负手而立,忽然有种遗世的感觉,仿佛苍茫大地,只剩下这么一人的孤独。

    她要是去了北狄,他确实是孤零零的一人。

    楚云笙敛下这抹情绪,想他走过去,“王爷怎么来了!”

    这几天,秦祁每日都会去顾长陵的院子里,今日却一反常态没有去找顾长陵,反而是来找她。

    “今日忽然想来找你,来了才知晓,原来你出府了。”秦祁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人,“你哭过!”

    “冷风吹的眼睛生痛。”楚云笙对他拉出一抹笑容,秦祁来的这么巧合,想必是知道了一些吧,“这里风大,既然来了,那就进去说话吧!”

    楚云笙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屋子里面只有兰珠一人,兰珠见道肃王,很识相的出去了。

    秦祁脑中想着昨日离开时,顾长陵说的那句话,起初他没多留意,如今想来,顾长陵只怕是知道今天的事情。

    她要走,谁都拦不住。他这些天,日日都去缠着顾长陵,就是不想顾长陵在楚云笙面前游说,如今想来也可笑。

    一别两宽,余生恐难再见。眼下只能赌一把了,赌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的情分。

    楚云笙也不瞒着他,“刚刚,我去见哥哥了。”

    她不敢去看秦祁的神色,自顾自的说着,“哥哥说要带我去北狄,但是我留下了。”

    秦祁眼波闪动,却不见半点激动,良久后问出一句,“你当真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留下来。”她重重的点着头。若是不愿意,她见到哥哥的时候,或者说更早,当顾长陵提议的时候,她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亦或者她甚至都见不到哥哥和顾长陵,她到了鄞州之后,就“死了”

    “我答应了你,会留下来。”她蓦然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眼底满满的都是真诚。

    秦祁一脸的凝重,楚云笙拉出笑容,“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我当然相信笙儿,笙儿说会留下,那么久会留下。”秦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伸手去捏了捏楚云笙婴儿肥的脸颊。是啊,她说会留下,那么就一定会留下,他为什么要怀疑呢?还是说对自己没有信心?

    听到这话,楚云笙这才放下心来,她没有和秦祁说的是,哥哥给她的一个月的宽限。她想,哥哥要是铁了心要带她走,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哥哥找回来,这样伤心的话题还是不说为好,免得让秦祁忧心了。

    她不擅长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说谎,担心事情败露,她很快就把话题岔开,“我们眼下需要担心的事情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需要想。”

    秦祁闷着声说,“南秦仁孝治国,太后娘娘已经仙逝,她留下的旨意含量不必圣旨轻。”

    见秦祁这么快就不问了,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道旨意,很快就变得凝重起来,“是啊,这个有些棘手。”

    抗旨不遵这条路绝对不可行,这样等同于把脖子往别人绳索上套,唯一就只剩下一条路,她最不想走的那条路。

    她分析说,“我不能一直说生病,最多再拖五天,五天之后恐怕是要随着去京城。”装病能够拖延得了一时,但是时间久了,也就不受用了。

    秦祁捧着楚云笙的脸,“今日我就回邕州,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走……”楚云笙听到愣愣的。从前多少次,她巴不得秦祁能够离开,然而秦祁都没有走,大概是秦祁留在这里的时间长了,楚云笙甚至忘了,秦祁会离开这件事。

    “是啊,邕州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我亲自去做。”看到她的不舍,秦祁脸上淡淡的笑容,“你的事情,该当如何就如何。”

    楚云笙心头有点酸涩,强笑着点头,“好。”

    秦祁嘱咐说,“那我就先回邕州了,这边有顾长陵照顾,你不会有问题。”尽管不喜欢顾长陵,但不得不承认,有顾长陵在她身边,一定可以把她护得极好。

    当然,顾长陵再好,那也不能和他比,哼。

    这么多天的相处,忽然间就走了,这种滋味特别不好受,心中的酸涩大概是因为不舍吧。她强笑着问秦祁,“我们会在京城再见面,对吧!”

    秦祁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她脑袋转动的这么快,点点头,“会。”

    他怎么忍心楚云笙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呢!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楚云笙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她知道,京城有一个人在等她,这就足够了。

    楚云笙帮他理了理衣领,她鼻尖有些酸,她没敢再去看秦祁,“我们都要去京城,那我们便比比看,我们两个谁先到达京城。”

    秦祁心中不舍的她,可惜那些深情到矫情的话又说不出口,楚云笙这算是在约定两人下一次见面吧,他俯下声,薄唇探索着她唇间的美好,“好。”

第二十四章:引见

    楚云笙送走了秦祁,等到下午,她去顾长陵居住的院子里,打算和顾长陵说,他该带着她回京复命了。

    她到顾长陵院子里时,看见顾长陵正面对着桌子上一盘残局看的出神,以至于她站了片刻,顾长陵竟然也没有发觉。

    楚云笙实在不想站在这里石化,最终是她先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咳咳——”

    顾长陵闻声,顺着那边看去,见到是楚云笙时,微微诧异了一下,“笙儿怎么来了!”

    “雪后初晴,就想到处走走,结果走来了这里。”楚云笙笑着,语气不辨真假。

    楚云笙走到顾长陵身旁,端详着面前这盘棋局,虽然她不懂棋,但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错落,黑白棋都没有被对方困死,不难猜测这是下到一半的棋局,“听说这几日世子和肃王整日对弈对诗,这就是和肃王留下的残局?”

    “是了。”他点头。

    楚云笙说,“今日上午,肃王过来向我辞行,这盘残局怕是要封好一段时间了。”

    “原来这样,难怪今日肃王没有过来,原来已经向你辞行了。”他不再去看棋局,洋装怒意的说,“这么多日的相处,他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让我好等。”

    楚云笙进来时候,就看见顾长陵盯着面前棋局出神。记起今日在屋外遇见秦祁,秦祁那抹孤寂的身影,她不禁有些失落,“今日早上,肃王殿下来找我辞行。”

    “原来是离开了。”顾长陵这话没什么情绪,视线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可惜了这盘棋多日也没出一个胜负,如今只能封棋,来日有机会再找肃王破这残局。”

    楚云笙对这些算不得了解,不过心想着顾长陵不用多久就可以见到秦祁了。不用多久,又可以再见面了!

    “我前几日病了,如今身体大好,既然旨意上这么说,也该回京了。”她不想回京,但眼下有人在那里等她。

    顾长陵为这番话感到诧异,忍不住瞧着她看,调侃的说,“秦祁一走,你身上的病就好了。”

    楚云笙没说什么,和顾长陵商量了一下前往京城的事情。今日天色尚早,若是此时启程也无不可,但顾长陵说应当收拾一下,最后定在明日早晨。

    回到屋子里,楚云笙吩咐院子里的婢子,让她们收拾一下,准备前往京城。

    两月前从京城离开,她将平日里伺候她的人都带来了,偌大的永宁府只剩下一些洒扫的仆从,如今再度回到京城,别人不知道,她却是一清二楚,这次去的时日不会很长,于是只带一些必要的人。

    这次回去,自然不和上次出来那样大张旗鼓,卫队加上同顾长陵一起来的人,统共加起来也才二十余人。楚云笙坐在马车里面,顾长陵一身丝绒绣竹紫袍,跨坐在大宛马上,正身端坐,手勒缰绳,有道不出的英气。

    顾长陵勒着马到马车旁边,“听说上次护城河边那个丫头,你偶遇上了?”

    说起来,撷月和顾长陵算是有渊源,如今顾长陵问起,想必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她也大胆的承认,“是啊,安排在附近的一处庄子上。”

    “你要是觉得亏欠,那就留着吧!”

    楚云笙只是笑了笑,“自然。”

    往往太过巧合的事情,都不是巧合,不管撷月以前如何,总之她是失忆了,算是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她还特意安排庄子里的婆子照看。

    顾长陵深深往马车里边投去一眼,然后扯着缰绳往前边走去。秦祁在楚云笙身边两月,秦祁何等聪明的人,既然他默认了撷月在楚云笙身边,那么就不会有事。

    从鄞州到雍州,只用了八日时间,楚云笙又一次来到曾经歇过的驿站。顾长陵说快马赶路,到京城时候城门也已经下钥,而且那时已经是夜半三更,就勒令在驿站歇息一日,明日继续赶路。

    当天下午,楚云笙闲的无聊,想到上次在这里和秦祁的点滴,她在屋子里和兰珠学着打结子,这一天也算是充实。

    日近黄昏,有人过来传话说顾长陵请她去外边假山一叙。

    楚云笙瞧着学了一下午,打出来的结子,嘴角翘起来,心情大好,没多问就答应了顾长陵,将结子塞到荷包里,带上兰珠就往顾长陵指定的地方走去。

    她走到假山,然而却不见人影,倒是偶尔可以看见巡逻的士兵声影在路边幽道穿梭。

    分明是顾长陵把她喊出来,如今这是要放她鸽子的节奏?楚云笙心情不太好。

    楚云笙有等了一刻钟,若是这段时间没看见顾长陵人影,她就打道回去,结果没等来顾长陵,倒是看见了顾长陵贴身的朱八。“主子说,希望殿下能够移步后竹林。”

    辰四,小七,朱八,漠九……这些名字下来,楚云笙隐约觉得,似乎有着某种关联。朱八是燕王的人无疑,楚云笙不疑他,顺着朱八的带路走去。

    不明白顾长陵到底在弄什么玄虚,一路上也追问了朱八几个问题,然而都被朱八给含糊过去,楚云笙算是看出来了,也没再去问,只等到了,那时候自然见分晓。

    后竹林,上次和秦祁在这边游走过几趟,没想到临时歇脚的小小驿站,竟然还有故地重游的时候。

    是上次摆膳的那个亭子,远远的就看见一抹长长的褐色声影立在亭子里,那人背对着她,楚云笙却还是很快就分辨出,这人——

    她转过身去问带路的朱八,“不是说你主子吗?”

    “是啊,主子确实是这样的吩咐。”朱八也看见亭子里那道修长的影子,“如今看来是主子向安排殿下和那人见面,既然如此,那么见一面又何妨呢!”

    楚云笙也猜测到了这一层面,看着亭子内那么褐色的身影,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她皱了皱眉,望着亭子里那身影。

    朱八在顾长陵身边,心中忠的却是北狄燕王,楚云笙心中踟躇片刻,抬步往亭子那边走去。

第二十五章:故事

    这片林子分外幽静,亭子里的人听到声响,转身看过来。

    楚云笙心中琢磨着,这里是驿站,有重兵把守,管它是什么魑魅魍魉,难道还能在这里翻天不成,心中多了几分镇定。

    朝着亭子里走去,正巧看见亭子里的人扭身看这边,她远远的将那人容貌收入眼底,心中微惊,他不是在京为官吗,怎么来这儿了?

    心中琢磨不透,脚步已经踏上亭子。

    那人朝着楚云笙微微躬身,恭敬的语气说,“平阳公主。”

    “原来是叶公子。”楚云笙视线在叶安澜脸上打了个转,笑着问,“叶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叶安澜虽说是闲职,但也是京官,如何也不该出现在雍州之地啊!楚云笙满心的不可思议,叶安澜只给出了简单的两个字回答,“路过。”

    路过么!

    楚云笙如何会相信这个理由,心中千思百转,想不透叶安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想不透顾长陵为何要牵线搭桥,引她来这里见叶安澜。

    两人算是有片面之缘,客套的寒暄了三两句,叶安澜问,“公主不是去了鄞州吗?”

    楚云笙答说,“太后之命,莫敢不从。”

    她隐约觉得,叶安澜出现在这里不简单,叶安澜迟迟不肯开口,她只能陪着叶安澜打太极。

    懿亲王登基了,但母妃只封了贵太妃,楚云笙话中的太后,不必多想便仙逝的德善太后,他叹惋道,“太后娘娘不是……哎,殿下节哀。”

    楚云笙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过去这么久了,该想开的都想开了。”她对外祖母的死耿耿于怀,却也知道,懿亲王谋朝篡位,不可能会善待外祖母,深宫当中,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比比皆是。

    那或许……是一种解脱。

    见楚云笙迟迟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还惦念那回事,叶安澜找了个话题,“不知太后旨意上面都说了些什么,让殿下这么快就回京。”

    “说了些惦念不舍的话,还给我寻了一门亲事。”这么些天沉淀下来,楚云笙已经可以平淡面对这些。

    叶安澜脸色凝了一下,“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鱼跃龙门成为殿下的驸马!”

    楚云笙淡淡的说,“宣平侯府的世子,鱼跃龙门就夸张了,应该说是门当户对吧!”

    “太上皇在时曾说:宣世子可尚公主,如今是应了太上皇这番话。”他接着又说,“宣世子如今二十有三,不知是不是安澜孤陋寡闻了,未曾听说过半个通房,也没有半点花边消息。”

    未娶妻不得纳妾,不过普通世家子尚且通房五六人,这些顶级门阀更是不必说,宣世子大概是这当中的一朵奇葩吧。

    她对宣世子起先有好感,后来慢慢淡了,看到这道懿旨,心中百感交集,不过说到这样一位守身如玉的人儿,她嘴角还是荡漾着笑,“平阳也听说过宣世子为人低调,终日以书诗为友,萧瑟为伴,君子如兰,守身如玉。”

    “宣世子在殿下这里的评价竟然这般高。”叶安澜唇角一抽,语气平淡到听不出半点波澜,“安澜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要是说出来,只怕会毁了殿下心中这君子如兰,守身如玉的低调公子。”

    终于要说了吗?楚云笙眉梢挑动,“什么消息?”

    叶安澜缓缓的道出一个炸弹,“那道懿旨,便是宣世子派人夺取。也是宣世子交到太子殿下手中。”

    楚云笙对宣世子印象尚好,她脸色变了变,愕然望着叶安澜,“叶公子,话可不要乱说。”

    她和宣世子不过几面之缘,印象中宣世子是一位二月阳光那样温润的男子,却经常被疾病缠身,当时她还在想,这样一个人,必定可以战胜病魔。

    即便懿旨给她和宣世子赐婚,她也没对宣世子又任何不好的想法,反倒是觉得宣世子无端被卷入其中,心中还含着歉意。

    “自然不是乱说。”叶安澜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铜牌,“这是当日在那宫人身旁找到的东西,殿下只需要询问一下,便知道怎么回事。”

    铜牌落在大理石锻造的桌子上,在桌子上转动了几下,最后落下。

    楚云笙瞥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拿,“既然找到铜牌,为何那日不说?”

    “忘了。”

    楚云笙:“……”

    未置信否,楚云笙有礼的说,“感谢叶公子告知此事。”

    她看到那张平淡的脸,总有伸手去揍人的冲动,“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可见叶公子记性实在是不好,不妨好好想一想,看看除此之外,还忘了什么!”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人知道不少事情,只是藏着不愿意说罢了。

    她那番话,不过是嘲讽叶安澜马后炮,不认为叶安澜会将知道的和盘托出,却不料叶安澜说,“知道是知道,就是说出来殿下可能会不信,说是安澜诬蔑了殿下心中那位君子如兰的公子,心头不喜,便是连安澜前面那番话都一并怀疑。”

    楚云笙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呆愣了很长时间,“你便把那些,你认为有把握的事情说出来。”

    她感有种感觉,今日,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些人。

    将她引来见叶安澜的顾长陵;生在江南鱼水之乡,却知晓京城门阀秘闻的叶安澜;还有温润如玉君之如兰的宣世子叶梵。

    这一个个的人,好像都非常的复杂,中弯弯绕绕,却是紧贴着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在写,世家门阀中的事情,没有花太多笔墨,楚云笙竟然不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人物背后,竟然后藏着一个个复杂的世界。

    叶安澜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这个故事说起来就非常的长,而且令人难以置信。我且说,你信便信,不信,你全当故事听就是了。”

    楚云笙心想,她是会信的,不管多离谱,她都会信。

    叶安澜此人,她真的看不透,但叶安澜至少不曾说过谎,至少在外祖母的那封书信上面,不曾有说过谎。或许和铜牌那样,在某些事情上面会有所隐瞒,但他不曾有过说谎。

第二十六章:故事(2)

    杨安澜看了楚云笙一眼,脸上平淡瞧不出情绪,眼底却翻滚着一层一层的暗涌。

    那个深埋心底的秘密,便是那些人对他诱之以利动之以情,他也未曾全盘袒露出来,只说冰山一角,那冰山一角还是为了给自己出气,要给那个鸠占鹊巢的人重重一记才道出来。

    如今,竟然对面前这人和盘托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一时脑热,想找一个人寄托情感,这话显然很假,或许是不甘吧,一开始还犹豫要不要说,自打听了楚云笙那样高的评价,他心中就好像无数只猫在饶。

    心中恨不得将那人伪善的面具撕下来。居然会有这种幼稚的情绪,杨安澜自己都觉得可怕。

    南岳皇朝,三十多年前的某一场宴席上,丝竹绕耳,歌舞升平,奏响着这个皇朝最后的辉煌。

    这种宴席在皇宫中,几乎每日都有,帝沉迷于享受美乐之中,那一日也是大雨倾盆,歌姬柔弱之躯舞剑,最后刺入南岳衰帝的咽喉之中,珉国公秦照以迅雷之速,将皇宫肃清干净。

    珉国公扶持幼子登基称帝,实则挟天子以令天下。

    南岳衰帝虽说昏庸无度,却不苛待前朝文武,文官治国,武官肃疆,南岳国库充盈,这种享乐还是足够。珉国公此举激怒了许多人,清流派多死于非命,南岳皇朝不乏忠烈将士,珉国公此举有例可循,找不出错处,武将便也忍气吞声,直到珉国公不满在幕后,让小皇帝禅让。

    南岳姓杨,大家可以接受,也可以接受皇帝为人傀儡,却无法接受江山改名换姓,武将拥兵自重,揭竿反珉。

    这场战争持续了几年之久,珉国公之前便留了心眼,分化武将手中的兵力,最后成功压制那些武将,屠尽南岳王室所有血脉,最终珉国公改朝换代,是为南秦。

    那时候,皇帝的皇后悄悄溜走了,无人知晓,皇后腹中有遗腹子,乃是前朝唯一的血脉。

    南秦代替了南岳,受万民拜谒,黑暗中,那位皇后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原来,那位皇后逃去了南岳的某位郡主的家中,那位郡主已经出嫁,而且夫君有从龙之功,于是乎躲开了所有人的眼睛。

    说来巧合,那位郡主也有孕,也是一对龙凤胎,郡主对于灭国之仇耿耿于怀,于是心生一计,将龙凤胎中的男丁替换了,想要让南岳皇子去祸害那个不仁君主的江山。

    至于郡主诞下的孩子,则是几经流转,然而不管怎么,这些始终都在那位郡主的眼皮底下,那位郡主是最失败的母亲,最成功的皇室,在幕后盘算着一切。

    叶安澜戛然而止,“这个故事不好,不说了。”

    楚云笙听得迷迷糊糊,这里面似乎有着某些的关联,但却太过的隐晦。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楚云笙给叶安澜倒了一杯茶水,“你说话还是只喜欢说一段。”

    “有些东西,还是不说吧!”叶安澜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嘴角勾起讽笑的弧度。

    楚云笙自是看到了,本来心中就有淡淡的感觉,看到这里,心头便是触动了一下,“怎么说到那位郡主,便没了后文!”

    叶安澜的手转动的杯子,“你要听?”

    楚云笙点头,哪有说话只说一半的道理。

    叶安澜心中想了想,“后来,天灾人祸,那位郡主被雷劈死了,郡主拉了余孽皇子一把,两人便成了干涸的尸体。”

    楚云笙满脸的无语,不愿说就不说吧,哪有这样敷衍的!

    其实,南岳皇帝贪于享乐,本该亡国,满朝的文武大臣也该离心。但是南岳开国一来有这样的一个组织,他们就像是数百年前的锦衣卫一样,是幽灵一样的存在,监督着朝堂,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皇帝昏庸,没关系,只有那个组织存在,就会替皇帝清君侧,别说是贪图享乐的人,即便是傻子坐上那个位置,这个国家也不会走向灭亡。

    这样的组织,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只保国运昌荣,其余的事情一律不去管。

    这样的组织没有人性,更像是魔鬼。

    魔鬼中的大魔头,却是天生受制于南岳皇帝,南岳先祖灭掉了南蛮,得到了一种令人生不如死的药,便是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将大家当做鬼魅的人控制在手中之中,为自己所用。

    世代如此,从无例外。

    后来,便有一个人,自光明中走来,走到这个魔鬼的黑暗领域,告诉那个大魔鬼:“我需要你的帮助,交换的条件是解药。”

    大魔鬼被困多年,解药便是唯一的生门,大魔鬼答应了。

    后来,国破。

    那个来自光明的精灵得到了解药,但大魔鬼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解药,反而是被那个从光明中走来的人控制的死死的。

    大魔王很生气,然而生气无用,他依旧领着那个幽灵一样的组织,在帮助之高之位上的人肃清所有的阻碍。

    说来也有趣,大魔王的妻子,就是大魔王从前主人安排的眼线,大魔王妻子知道这样的情况非常生气,于是就开始了复仇。

    大魔王的妻子有两个小魔王,最后妻子将其中一个小魔王送去了光明的世界,用另外一个人来替换那个位置,她想要那个人将至高之位上的人给拉下来,让他从最高的地方狠狠的堕入地狱之中。

    后来,高高在上的人还是高高在上;黑暗中的人,依旧没有走出黑暗,一代一代,周而复始,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这个故事算是完了,叶安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脖子扭向楚云笙,“不知这个故事的结果,殿下觉得可满意?”

    楚云笙心中的迷雾越来越淡,她问,“大魔王冲破不了黑暗吗?”

    叶安澜脸上是寡淡的笑容,“数百年来,无一例外。”

    看到楚云笙认真的神情,他又笑了,“魔王就该堕入地狱的黑暗,尽管后面那些小魔王很无辜,那也是祖辈的罪孽,必须有人为之赎罪。”

第二十七章:劝说

    这只是一个故事是吗?”楚云笙蠕动了几下唇瓣,几欲将这句话问出口,当转头想一想,还是没说出来。

    这是一个不幸的……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吗?

    叶安澜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冷的脸上拉上几分温度,“这个故事的结果,殿下满意吗?”

    楚云笙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她咽了咽口水,“这个故事,结局还没出来吧!”

    “一代一代,周而复始,这就是结局。”叶安澜淡淡的讲述着。这个故事已经延续了几百年,这些年间,当然有人想要冲破黑暗,而且还不是少数人,结局就是这个故事一直在延续。世世代代的人,用热血乃至生命,谱写下了这个循环。

    听到他平缓的语气,楚云笙认为是自己多疑了,她迟疑了片刻,“那么这个……现在还在延续吗?”

    在这片天空的某个角落,这个故事还在延续吗?

    叶安澜回想刚才那个故事,“按照故事上来看,大概是还在延续吧,不知又一个大轮回过来,能不能有一些改变。”

    隆冬时节,寒风料峭,刮了一段时间,白净的天上飘起了点点飞雪。

    叶安澜伸手,一片雪花落在他指尖,感受到温热,很快就化成轻盈的雪水,他指尖虚指天际,“瞧,又飘雪了,殿下尽早回去吧,若是待会鹅毛大雪压下来,到时候再想回屋,可就难了。”

    楚云笙出门就裹得紧紧的,风起,将披风帽檐上的狐狸毛吹起,毛绒在她脸上拂过,饶的面上痒痒的。她拢了拢身上披风,抱着汤婆子和手紧了几分,“也是,如今天寒地冻,叶公子身着单薄,也早些回去吧!”

    叶安澜穿着褐色直裰,袖边绣着君子兰,风这样一吹,袖袍有些灌风,他倒好,笔直的站着,看不出半点瑟缩模样,脸色也如常。

    兰珠现在亭子边上,将殿下走过来,庆幸出来时,手中打了一把伞,如今正好派上用处。

    “等下让人送一个汤婆子,一把伞过来这边。”楚云笙回看了眼亭子里笔挺的身姿,和兰珠说完就离开了亭子。

    来时候还是满目秋色,如今已经大雪翩飞了。

    本来是因为赶路进京,到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于是在雍州前往京城的驿站上休息。

    如今又下了一场雪,撒盐是的越来越多,完全没见停下的样式,也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才停下。

    当天晚上,顾长陵就差人过来说,明日可能不能入京。楚云笙没什么想法,只念着明日大概可以睡到自然醒了,要说唯一不好的一点,这一个月的时间,似乎毫无意义的过去了一天。

    到了第二天,楚云笙发现她错了,大雪下了两天三夜,这样算起来,又耽搁了一天时间。

    马车经过城门的那一瞬间,楚云笙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当初万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后来确实如愿离开了,没想到短短两个半月的时间,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而这次,她完全有选择,但是她选择回到了这个地方。

    来时,曾和那个人约定过,看看两个人谁想到达京城,距离约定的时间已过十日,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把手边的事情处理好,来京城呢!

    那人赖在她鄞州的府邸,一住就是两个月时间,这两个月里到时没看见他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每日都是闲哉闲哉,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在想什么!”顾长陵瞅着身旁的楚云笙问。外边的天气实在是恶劣,从驿站到京城这一路,顾长陵都和楚云笙坐在马车内。

    也是到了京城,他才感觉出楚云笙似乎有所不同,好端端的一个人,无端的少了生气。

    楚云笙没想到他会发问,看了眼马车外边,京城繁华的街道,“没想到上次离开,这么快又回来了,心中有些感慨。”

    上次离开,本以为是永远离开,没想到两个半月之后,反倒是她屁颠屁颠的回来了。

    顾长陵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你本来可以不用回来。”

    楚云笙一滞,知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嘴角弯起弧度,“但还是回来了。”本来是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但还是回来了。

    他叹息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不到太后留给你的东西,竟然是一道懿旨,如今懿旨已经公于天下,你将要尚给宣世子叶梵,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一出,马车内气氛变沉闷起来,楚云笙也很头疼那道懿旨,竟然是要她嫁做人妇,想到前几日叶安澜讲的那个故事,隐晦的地方实在不少,也是隔了几天,她才琢磨透其中的一些关联,“你……对宣世子印象如何!”

    “宣世子挺好的。”顾长陵给出了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楚云笙没好气横他一眼,“我说的是正事。”

    顾长陵到是一个四平八稳的人,反倒她经常不着调。如今她着调了,顾长陵反而犯起糊涂来……

    自从马车走过了城门,顾长陵就感觉出楚云笙神态有些低落,看到她有情绪变化,也不去计较她是开心还是生气,正经的回答,“太真,我不喜欢。”

    太真如何不喜欢?楚云笙眉心皱动。

    “宣平侯府的秘密太多了,挖掘出来恐怕让人惊恐。”细究起来,这背后错中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道明,“你需要记住,不是所有的人都和莲君子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楚云笙心思微动,顾长陵这话,显然是话中有话,出淤泥不染,反之则是出淤泥染……

    “是在不懂太后娘娘为何写下这样的旨意。”顾长陵摇着头,着实在是让楚云笙成为众矢之的,“懿旨公之于众,你眼下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其实你大可断了这些,另一个国度,你还有一个新的身份。”

    又来……

    顾长陵多日没有提起那事,还以为顾长陵死心了,没想到如今又一次提起。这次,即便不用顾长陵提,等时间一到,那么她想要留下,只怕很难。

    话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了!

第二十八章:

    北狄——

    这犹如紧箍咒一样的词语,整日的绕着她,楚云笙自己都已经听烦了,“这件事情我心中自有计较。”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心你,若是这里呆不下去,还有另外一个地方。”顾长陵没想到她脾气竟然这么冲,接着又说,“你若是不想听,就当我没说吧!”

    楚云笙意识到自己说过火了,语气没有先前那么硬,“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重回故地,心中有些烦躁。”

    北狄是她的退路,这一点她非常清楚,但是某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重复这个事情,她如何能够继续镇定。

    “我的职责所在就是督促你,罢了,你既然知晓,我也不再念经似的在你耳边念叨。”顾长陵仿佛看开了那般,语气轻飘,不若之前的坚定。

    楚云笙心底咯噔一下,她成功了,顾长陵日后都不会在她的耳边说着北狄的事情了,但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反而一反常态的沉重起来。

    她好像推开了一个关心她的人!

    楚云笙心中慌乱,如同犯了错的孩子那般,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这次来京城,只为小住,永宁府没什么值得惦念,说开了不过是一个居住的地方,先去武烈侯府看看老侯爷吧!”

    顾长陵淡淡的“嗯”了一声,对着外边驾车的朱八吩咐了一身,改道武烈侯府,马车内便陷入了一片沉浸当中。

    楚云笙心知是自己不好,偷偷抬眼望着顾长陵,最终拿了个迎枕靠着假寐。

    这样一来,身边的气氛也应该好一些吧,至少不会和之前那样的尴尬。

    因为惹的顾长陵不愉快这事,尽管楚云笙赶路劳顿,如今磕这眸,也没有真真的睡下去,反而心中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停下的第一时间,楚云笙就睁开眼睛,她感觉,武烈侯府应该是到了。

    睁开眼,却发现顾长陵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目光并不是发呆的那种无神,也不是若有所思,而是静静的瞧着。

    撞上顾长陵的目光,楚云笙心中一时间有些心虚,必竟刚刚这个人还因为自己有些生气,如今又这样四目相对的看着。

    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撩开侧帘望了一眼,外边是热闹的街坊,南贫北贵,在皇城附近的那些门阀府前,是不会有这般的热闹,更多的是气势气场。

    这儿估计是皇城之南,没这么快到武烈侯府,或者说到朱雀大街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心中这般想着,楚云笙决定继续装睡,伸手揉了揉眼睛,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靠在迎枕上睡下。

    武烈侯府肃穆安静,楚云笙由顾长陵带着,直接就去了忠穆堂,老侯爷一扫先前见到的虚弱样子,鹤发童颜,精神抖擞,眼底闪着坚毅光芒。

    老侯爷是长辈,楚云笙给老侯爷问安行礼,又陪着老侯爷在忠穆堂周围转悠了几圈。

    永宁府接连发生事故,虽然气势磅礴,端庄皇家气概,但人去楼空,只剩下凄凄惨惨戚戚,老侯爷就提议将楚云笙留住在武烈侯府。

    楚云笙只是想来见见老侯爷,没想到老侯爷将她留下来,正想要推拒,老侯爷做了提前准备,“世子顾长陵整日不着家;顾伊棠倒是贴心,不过因为出嫁之日近了,这段是日在屋子里绣嫁衣,没空来我更前请安;顾清宛倒是殷勤,只是这丫头目光有些不正,不得我心;顾奕尘吊儿郎当,我更是不喜欢。平阳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永宁府那幅样子,看了也试徒增伤感,还不如就住在武烈侯府,这样和我也算是有个伴。”

    永宁府极大,不过如今永宁府只剩下她一人,要是如今住进去,确实会有种孤寂的感觉,没准忽然什么时候想不通了,把答应秦祁的事情给忘了,跑去了北狄。

    楚云笙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后是答应了老侯爷的提议。

    在武烈侯府居住的第二天,楚云笙忽然有种被骗的感觉,不是说顾伊棠因为婚事,在屋子里面绣嫁衣么,那么她面前这个在腊梅林中的人是谁,从那幅静美的侧颜上看出恬静,显然是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这真的是老侯爷口中,因为出嫁之日将近,连日绣制嫁衣,连请安时间都没有的顾伊棠?

    顾伊棠在腊梅林中观赏新植来的腊梅,鲜红如杜鹃啼血,在风雪飘扬百花开败的冬日里,依旧凌霜傲枝头的腊梅,心中别有一番感慨:腊梅敢在严寒的冬日里面,和自然做斗争;而她,很多事情即便心中不愿,但还是选择了顺从。

    她要是能够和这枝头腊梅那样,那么该有多好!

    顾伊棠望着面前腊梅出神,旁边的侍女小声地提醒,“平阳公主来了。”

    “听说爷爷将平阳公主留在府邸,没想到今日就有这么好的缘分,碰上了。”顾伊棠视线从红的滴血的腊梅身上移开,顺着丫头的指引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平阳公主。

    公主一身古香缎袄子,外披腊梅缠枝大氅,大氅压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显得分外的小巧。她手伸在袖子里,脖子上也是白貂皮围脖,唔得严严实实,好像非常怕冷那样。

    顾伊棠目光在她身上转动了一圈,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贴身侍女,走过去给楚云笙见礼,“昨日就听说殿下来了,本该来拜见殿下,只因伊棠手中有事情耽搁了,没想到今日倒巧合,遇上了殿下。”

    楚云笙好片刻才从顾伊棠的美色从回过神来,她五官声的极美,神态自然又不适淡雅,她心中瞬间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老侯爷和平阳说府里新近了五百颗腊梅,本来老侯爷是想亲自过来看一看,但身子不爽这寒风,就让平阳代劳了。”

    顾伊棠知晓楚云笙安置在忠穆堂旁边的院子,看她脸上被风吹红,提议说,“这边风大,旁边有一处小阁楼,殿下若是想看腊梅,不妨移步那边,居高零下的看,更加美艳。”

第二十九章:试探

    楚云笙确实怕冷,也是碍着老侯爷的托付,否则她也不想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来这腊梅院子里。

    顾伊棠既然邀请了,她自然答应。

    两人走上阁楼,很快就有人过来上热茶。顾伊棠过来有一段时间,府里的侍女们提前准备好了这些,如今正好便宜了楚云笙。

    楚云笙几杯热茶下肚,肚子暖和了许多。

    两人同在京城长大,但交集却不多,共处一室也没什么话题可说,顾伊棠待楚云笙很有礼,闲谈了寄居,不多时就把话题拉倒老侯爷的身上。

    昨日楚云笙陪了老侯爷一下午,今早老侯爷喊她去用膳,老侯爷的近况,楚云笙确实是最清楚不过。楚云笙按照所见答了顾伊棠的话,顾伊棠清淡的脸上露出浅笑,歉意的说“等下午,一定放下手中的活,去看看外公。”

    说完老侯爷,两人很快又陷入了沉默当中,阑珊处摆了一架雕花屏风,楚云笙便半掩在屏风后面,居高临下瞅着院子里的腊梅,琢磨着外头的风雪什么时候歇下,这样她便可以离开了。

    顾伊棠坐在内间的榻上,不知何时走到楚云笙旁边,“殿下此番入京,听说是奉了懿旨。”

    “太后娘娘生前留了一道旨意,是给平阳和宣世子赐婚。”懿旨以宣,早晚都要传开,楚云笙也不遮掩。

    顾伊棠脸上一诧,没想到此番过来,是因为亲事,“听闻宣世子无通房丫头,殿下若是尚给宣世子,也是美事一桩。”

    “确实是一桩美事。”楚云笙无甚在意的说着。

    “那么殿下又是真心这般想?”顾伊棠视线从凌霜傲雪的腊梅上收回,转看向身侧的人。

    早前,她听到风声,说是楚云笙极有可能和自家大哥成婚,而且自家大哥也没有否定,她是最清楚大哥的人,不否定便是觉得可行。母亲早逝,父亲远调,爷爷又不管这些事情,家中没一个能说动他的人,她作为妹妹,给哥哥房里塞人虽然不妥,思量过后还是这么做了,大哥收了转眼就送人,一次两次她还执着,多了也就没这个打算了。

    知道大哥对楚云笙有意,她非常高兴,谁想到后来楚云笙竟然自请前往封地,这两人算是断了。

    半月前,她去找哥哥,结果在屋子外面朱八向哥哥禀告,说秦祁赖在鄞州两个月时间,这番话倒没什么,只是接下来的话,令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祁心机深沉什么的,她早就有领教,令她意外的是,大哥竟然说秦祁有意于楚云笙,赖在鄞州两月,就是死缠烂打。

    人非草木,两月时间的相处下来,怎么也应该有些情分,如今接到赐婚的旨意,不知楚云笙是何想法。

    楚云笙不知她存了试探的心思,她和顾伊棠没什么来往,说话不会直来直往,“这是太后娘娘所希望,平阳自当完成她老人家的想法。”

    这个答案留给人的猜想空间很大,顾伊棠想要试探秦祁于楚云笙是一种怎样的由头,仔细想发现少了由头,贸然问起来反而唐突了,笑着回了句,“殿下的婚事真是多磨。”

    “好事多磨嘛!”楚云笙客套的说着,心中却不这么想。

    提起婚事,楚云笙自己身上一桩棘手的婚事,但她不甚在意,反而是记得顾伊棠和秦祁有婚约,“听说二小姐的婚事也将近了,就在明年的花朝节。”

    顾伊棠神色一僵,淡淡的说,“日子是定在花朝节。”

    楚云笙记起武烈侯府有白事,秀眉有些皱,“如今隆冬腊月,算起来还有三个月时间。”

    “是啊,还有三个月时间。”顾伊棠低声喃喃了几声,也不知说与自己听,还是说与楚云笙听,她笑着,“如今正值年关,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怕会发生很多事情。”

    不是是不是太过敏感,楚云笙总感觉顾伊棠这话中有话,神游间,耳边听到这样一句话,“年关将至,各地封王也应该入京拜谒了。”

    每年的年初,各地的封王来京拜谒,这是传统,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楚云笙不由想,秦祁离京算是被皇帝赶走的,封王无召不得入京,皇帝是断断不会召秦祁入京,年初的朝谒确实是一个入京的借口,秦祁会不会以这个为理由,来京城呢!

    说起来,她来京城已经有两日时间,也不知道秦祁有没有到京城,等下回去,是该让漠九去打探打探。倒不是念着上次的约定,想奚落秦祁一番,而是真的希望秦祁能够在她的身边,同一片天空之下。

    “说起来肃王去邕州也有两个多月,算起来二小姐也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肃王了,可是盼着年初朝谒,能够远远见上肃王一面?”楚云笙心知顾伊棠不喜欢秦祁,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愣是问出了这种没水准的话。

    顾伊棠听她这话,怎么有点像盼着早日见到夫君的小媳妇,想到秦祁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向皇帝求旨赐婚,她脸色就冷然几分,“这就不用了。”

    她的语气很不好,楚云笙听着却莫名感到开怀。

    “听闻肃王在鄞州两月有余,这两月时间,殿下以为肃王如何?”顾伊棠终归还是绕回了这个话题。

    闻言,她有些愣,顾伊棠是如何知道,秦祁在鄞州两个月?

    顾伊棠关心秦祁,所以打探秦祁的消息?不,顾伊棠的性子不允许她做出这等事情来。楚云笙想不明白,正要继续琢磨,顾伊棠询问的视线看过来,她敛了心思,“肃王说鄞州素有北方江南之称,没见过江南风光,看看鄞州也是不错的享受。”

    这句话不是秦祁说的,是她自己胡诌。不过鄞州确实有小江南支撑,她的封地是先皇时候就赐下,那时候母亲深得先皇的喜爱,先皇爱屋及乌,她就得了鄞州作为封地,汤沐邑三千。如今以安抚之名封为公主,汤沐邑增为五千,鄞州繁华之地,五千的汤沐邑比起寻常地方一万的食邑还要多。

    不知顾伊棠为何知道秦祁的事,想到顾伊棠是秦祁的未婚妻,心中不知为何有种慌乱,好像被抓.奸那样。

    。搜狗

第三十章:嫣然

    楚云笙迫于想要隐瞒,脸上多少显露出来,顾伊棠存了心思打探,没有错过她的神色。

    无意听到朱八想哥哥汇报事情,又听到哥哥那番话,她心中万分的意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会有交集,而且肃王会对楚云笙有意思。

    肃王那边她只是听哥哥猜测,楚云笙多半是对肃王有了想法。

    楚云笙心恋肃王,却指婚给了宣世子;她不想成为肃王妃,然而只能屈服于圣旨的淫威之下,两人都是苦命之人!

    试探出了结果,顾伊棠心中悲悯,心想太后娘娘错点鸳鸯谱,楚云笙心中也不好受吧,她平平说了句,“当年太上皇重用肃王时,肃王尚且乖戾,如今离了京城没了约束,更是纵情山水。”

    楚云笙眉梢挑了几下,没说什么。

    外头,雪如鹅毛那般飘着,风吹的有些大,楚云笙走回内室,很快有侍女将帘子落下,楼阁平日里无人来,没有地龙,炭盆还是临时拿出来的,此时已经烧的旺盛,楚云笙周身逐渐暖起来。

    寻思着两人相对无言难免尴尬,楚云笙问了一声,没想到这儿竟然备了一个小书架,里头的书不多,却也有一两百本,四书五经、先贤传记、历朝历代历史……各种的书籍。楚云笙眼尖,挑中了前朝,便是南岳的历史来看。

    那日在驿站内,叶安澜忽然出现,讲述的那个奇怪故事,这么多天的思索,她倒是攻克了其中一些关联。侍女将书递过来,她直接就从后面亡国开始看起。

    楚云笙安静的看书,外边忽然跑过一个侍女进来,脸上冻得通红,身上染着重重的寒气,衣服上的落雪还没来得及拂去,屋内暖和的温度很快就将它融化为雪水,肩头、衣角和头发被雪水一浸,衣服颜色深浅不一。

    “怎么这么慌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训斥的人是顾伊棠旁边的大侍女。

    “刚……刚刚得到消息,肃王殿下殿下来了京城。”那人气息带喘,进来后就叉着腰,没来得及像屋内的人行礼,直接就说了。

    顾伊棠眉心皱着,语气却是平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楚云笙目光落在字里行间,听到这话蓦然被吸引去了心神,怎么也看不进一个字,捏着书卷的指尖颤抖起来。

    顾伊棠内心也不平静,不过预先也猜想过年初的朝谒,秦祁会来京城,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惊讶他来的竟然这般早。记得楚云笙心中是惦记着秦祁,她目光投过去,便将她表现出的不自然收入眼底。

    心中替自家大哥叹惋,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结果却这般绕。

    楚云笙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目光继续盯着泛黄的纸卷,心中却想着,当初她怀疑撷月的身份时候,秦祁曾经给过她两三本前朝的野史。如今再看当初,那几本野史,竟然有提醒她的意思,那时两人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秦祁居然做到如此地步。

    楚云笙脑袋里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外面的雪停了。”

    楚云笙想顾伊棠借了手中这本书,拿着这本书就离开了这里。

    她回头望了眼鲜红如雪的红梅,她本来准备回去的路上措辞,等下见到老侯爷该如何如何的说,如今心思浑然不在这上面。

    她是心中想着秦祁不假,但没想到秦祁对她的影响竟然这么大,牵动着她的心绪。

    当天午膳,楚云笙是和老侯爷一起进的,和老侯爷讲了腊梅林中的景色,她特意造词遣句,将上午看到的景色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老侯爷连连感叹,说如今一把年纪了,这冬天实在是不友好,想出门看个梅花都不允许。

    楚云笙离开时,遇上顾伊棠过来,她侍女手中端着一个端方的花瓶,上面插着一束红梅。楚云笙耳边响起老侯爷的感叹,不由心道顾伊棠思想活络,她不过浅言几句,就给老侯爷送来插花。

    当天下午,楚云笙听兰珠过来说嫣然郡主过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楚云笙皱了皱眉头,想了一段时间才想起来,嫣然郡主是宣平侯府的女儿,叶梵的妹妹叶嫣然。皇后娘娘和嫣然郡主投缘,接入皇宫一段时日,后来封了郡主,倒是南秦唯一一个没有封号的郡主。

    宣平侯府行事低调,嫣然郡主也好,叶世子也好,都不怎么在京城这个贵族圈里面活动。

    楚云笙作为大长公主的女儿,但凡京城有什么大的聚会,永宁府都会收到一份请帖,她常活络那个圈子,十次有十次见不到叶嫣然。大家都说宣平侯府低调,如今叶嫣然忽然间找上门来,为的是什么,不用多想也能知道。

    楚云笙午睡方醒,让兰珠过来梳妆更衣,兰珠见殿下眼神迷离,“殿下要是不想见,奴婢帮你回拒吧!”

    “人家难得愿意出门,这是我莫大的荣幸,怎么能拒绝。”说完,楚云笙揉了几下眼睛,强撑起几分精神。

    叶嫣然不喜欢出府,好不容易出府一次,若是避而不见,反而令人诟病。而且,懿旨赐婚,叶嫣然来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嫂嫂,这怎么说也是合情合理,若是回绝了反而是没有人情味。

    叶嫣然若是想见她,一封书信送过来,约个地点见面多好,若是不想见也好婉言拒绝。然而她没有任何前言,直接就上门来,这是逼着她不得不见啊!

    楚云笙手中把玩这垂下的一缕青丝,眼底有几分幽然,“我让人取的书,可取回来了?”

    兰珠正在给楚云笙插簪子,点头说,“已经拿来了,刚刚看殿下睡着了,就没有打扰殿下。”

    楚云笙满意的点头,“先放到桌子上,等下回来我要看。”

    她让人去永宁府,她的书房拿了上次秦祁送给她的几本野史。秦祁给她时候曾说过,野史这东西不被上流社会看好,让她看了就烧掉,免得落人话柄,她当初看完整本,总感觉有什么漏掉了,就没有烧毁,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第三十一章:嫣然(2)

    永宁府冷冷清清,以前觉得这样挺好,家宅安宁,如今再看总感觉却少了一点人气,反而永宁府不错,不热闹也算不上冷清,倒想一直这样住下去。

    她住的是挨着老侯爷的忠穆堂的客居,客居。

    记忆中,楚云笙并没和嫣然郡主有过接触,若是说有的话,兴许就是某些重要的祭祀场合,远远的看了一眼,不留印象的那种。

    “听说殿下一个人掌着永宁府的中馈,很是能干,一直想来见一面,如今总算是见着了。”叶嫣然坐在罗汉榻上,虚靠旁边的银丝迎枕头,见到楚云笙在侍女的拥簇下走进来,从罗汉榻上起身,行了个小礼。

    刚刚隔着屏风,她伫立了片刻,叶嫣然坐姿十分正,举手投足都透着端庄,倾城绝丽的脸上没有半点不耐,这一点也叶梵很想,都是一个没脾气的人,不过叶嫣然那幅端正的模样,十足十的世家之女做派,只可远远观望,少了叶梵那种温润暖和。

    “听说见嫣然比见皇宫里的娘娘们还难,能得嫣然上门拜见,日后和别人说起嫣然,又多了几分谈资。”楚云笙脸上是标准的笑容,张口则喊嫣然,分不清是亲近还是疏远。

    叶嫣然的郡主是先皇在位时封的,她听人说起过,那时候先皇倚重宣平侯府,给了侯府长女异姓郡主这份殊荣,当时内务府拟写了许多封号,先帝都摇头不喜,最后大家都称她为嫣然郡主。也有传言说,先帝听到宣平侯取得这个名字,觉得嫣然二字很衬女子,干脆就以这两字为封号。前者怎么看都有敷衍之意,后者听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殿下莫要拿嫣然寻玩笑了。”叶嫣然捏着帕子轻声咳嗽几声。

    “外边天寒地冻,嫣然身子不好,不该来的。”一进来楚云笙就看到叶嫣然肤色白皙,是病态的那种,她斟了一杯新上的热茶,推到叶嫣然面前,又让侍女那个了手捂过来。

    “老毛病了。”叶嫣然道了句谢,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听说德善太后给殿下与大哥赐婚了,几年前太后大寿时远远看了殿下一眼,也不怕殿下怪罪,嫣然当初匆匆一眼,对殿下记得不太清,如今就想过来看看未来的嫂嫂。”

    楚云笙脸上一直都挂着标准的笑容,不过听叶嫣然这番话,多了几分真诚,“赐婚之事,京城都传开了吧!”

    叶嫣然这种难得踏出闺阁的人都闻讯出来,这事只怕是妇孺皆知。

    叶嫣然不知她这话何意,摇摇头说,“倒没有,宣平侯府就是一个闷葫芦,向来都是只有消息进去,难得有消息从宣平侯府传出来。”

    楚云笙颇显意外,但很快就想通了,赐婚是她和叶梵的事,叶嫣然知晓也无可厚非,加上宣平侯府这些年都很低调,确实没这么快传开。得到结果她就放心了,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嫣然和宣世子脸色都不好,不知是何缘故!”

    “这是打娘胎里就带来的病症,从小就羸弱,十几年还没改变。”提到这一点,叶嫣然很平静的讲述。

    “或许这个是家族病史吧。”她抬眸去看楚云笙,几分侃笑的说,“吓着殿下了?”

    楚云笙思绪有些飘飞,摇了几下头,然后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

    她在想上次叶安澜给她讲的故事,之前攻克了一些隐晦,今日叶嫣然送上门来,她忍不住试探一番,“嫣然常年在宣平侯府不出门,不知嫣然知不知道有江南第一公子之称的叶安澜叶公子?”

    叶嫣然愕然,怪异的望着楚云笙,似是不懂她为何问起外男,思衬片刻答道,“半年前听说湘江洪水泛滥,正是叶公子献出妙策,拯救了湘江中下游数十个郡县。”

    楚云笙的手搭在案几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动着。

    叶嫣然脸上带着羞赧笑意,“嫣然如今碧玉之年,尚无婚配,殿下和嫣然说起男子,可是要给嫣然说媒?”

    她心中暗叹叶嫣然思维活脱,把这茬事绕过去了,她笑着圆之前的话,“嫣然的婚事,自有侯爷和侯夫人做主,必定是双老舍不得嫣然,我哪敢多说什么!”

    这话一出,叶嫣然美眸有几分黯淡,楚云笙从叶嫣然口中得知侯爷早已驾鹤,又安慰了两声。

    冬日下午的时光是短暂的,楚云笙如今和叶梵又婚约,就问了叶嫣然一些关于叶梵的事迹,叶嫣然也都一一的说了。

    叶嫣然回去时,楚云笙看她刷白的脸,送了一件新制的朱红缠枝大髦给她,又让人去永宁府取了一些上好的补气血的东西,以及下午这番聊话,知晓了她的喜好,送了写她喜爱的字画过去给她解闷。

    送别了叶嫣然,楚云笙脸上的笑容这才一点点消散,披风都忘记了,快步往寄居的客居走去。

    兰珠快步跟过去,殿下不算稳重,但从来不会这般的失态。

    兰珠看见殿下走到博古架上,翻开上面摆放的书籍,快速的翻到了最后几页去看,眼神带着急切,好像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那样。

    兰珠转身去后罩房上些热的糕点过来,一转身看到自己被黑影笼罩着,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清来人后,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世子。”她又说,“世子这是要见我家殿下吗,殿下刚送了嫣然郡主出去,如今在屋内看书。”

    “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顾长陵抬步就往里边走。

    兰珠想要拦下,但顾长陵脚步很快,此时已经到了屋内。她站在屋外片刻,没有听到殿下发怒,或者说话的声音偏高,心中叹了一声侥幸,然后转身往后罩房去了。

    楚云笙看手中的书籍入神,顾长陵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半天,她才缓过来,抬头去看他,颇为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昨日来武烈侯府,顾长陵入皇宫复命。这一路上她得知顾长陵已经回复来职务,大内禁军统领,怎么有空出现在这里!

    “南岳野史。”顾长陵看了眼楚云笙手上的书,眼波转动,“你这急切地眼神,可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第三十二章:拼图

    楚云笙将手中的书合上,叠在那几册书的上边,“安排叶安澜见我,你别说你不知道!”

    “这确实是我做的。”为了谨慎起见,他让朱八通传的楚云笙,如今怎么会不承认呢!“当时叶安澜和我说,有一番话必须你知道,我看德善太后书信那次,叶安澜出了不少力,就答应了。”

    对于他的解释,楚云笙不太相信,这人能够和北狄扯上联系,有岂会无害,当初和他不熟时,他可是谋算过自己。

    楚云笙撇了眼那本野史,“你又知道些什么!”

    “是知道一些,但不如你知道的多。”叶安澜亲自和楚云笙说,如今看楚云笙一股脑在史书上寻找蛛丝马迹,叶安澜大概不是和盘托出。

    楚云笙挑挑眉,“说来听听。”

    交流一下,至少可以优缺互补不是吗!

    “叶嫣然,叶安澜。你就没想到什么?”他缓缓的说着。

    楚云笙脑袋里一闪而过,她向叶嫣然打探叶安澜时的场景,叶嫣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记得清楚无二。她愕然,“名字很像。”

    “这两人是亲兄妹,名字当然像了。”他翻了个白眼,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楚云笙竟然直说“名字很像”真不知道她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楚云笙有过大胆的猜测,听到她这么说,喃喃道,“亲兄妹么,那么叶梵呢?”

    若是亲兄妹,那么叶梵呢?如果叶梵是假的,为何侯府的人承认他的身份!

    “叶安澜和我说过,叶梵抢了他的东西,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他倒是有些想知道,叶安澜在楚云笙这边有怎么说。

    闻言,楚云笙呆愣了片刻,怔怔的眼底流光一闪而过,“我知道了。”

    这么多天,那幅拼图上最大的那块缺失,她终于是找出来了。

    她像是记起什么,急忙打开旁边的野史,翻到一个批注页去看,相处了这么多天,她不会认不出那一页的批注是秦祁写上去的。

    天下叶氏一家独大,南秦的开国功勋姓叶,然而并没有人知道,这个叶氏的前身是何处。对于这个解释,宣平侯府只说出生低微,宣平侯府是勋贵,没人会往他痛楚插刀子,这件事就渐渐被人淡忘。

    天下叶氏金陵一家独大,宣平侯府这支就是金陵叶氏的嫡系。

    楚云笙知道,这是秦祁批注。这两个月相处下来,她看秦祁就是一个大闲人,没想到秦祁竟然会把时间消耗在这上面。

    她将手上的书册捏紧了几分。

    顾长陵从楚云笙手中夺走书册,“我瞅瞅。”

    他大致扫了眼,“这字看起来有些眼熟。”说着,他也撇了上头的内容,脸色变了变,捏着书卷的指尖发白,“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以前觉得不可思议,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顾长陵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打通了重要的脉络,很多地方就说得通了。他捋了捋思路,一本正经的对楚云笙说,“叶安澜和你说这些,大概是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冒名顶替的人夺走,心中不忿,才想让你看清叶梵的真面目,你只当故事听听就好,面对叶梵时表现不要太明显。”

    楚云笙有想过,叶安澜凭什么和自己说这些事情,如今听到顾长陵这个说法,心中哭笑不得。

    没想到叶安澜会是真真的宣世子,而她……

    作孽啊作孽!

    楚云笙心知这件事情的分量,郑重地点头,“这些我心中有分寸。”

    一开始听到叶安澜讲述的两个故事,她只感觉有太多的含沙射影,心中像是有很多爪子在绕,逼迫她早日找到事情的真相。如今得到了真相,她有点担心自己脖子上镶着的那颗脑袋。

    猜度出了前应后果,顾长陵对叶安澜的做法很不赞同,却也无计可施,见楚云笙脸色真经,心想她是个惜命的,不会这么不知轻重,而且背后还有燕王,叶梵一个余孽,能做出什么!

    他似是松了口气,“对了,我这次过来,是和你说一声,秦祁来了京城。”

    这点,早在楚云笙去腊梅林,从顾伊棠的侍女口中得知了,如今再从顾长陵口里听说,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反而是问,“你来我这里,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她脸色平淡,顾长陵干笑了一声,然后应了她的话,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说起来也可笑,他特意过来,只是为了将这个消息告知楚云笙,想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神色。

    楚云笙沉默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晚了,世子去给老侯爷请安吧,老侯爷常在我耳边念着你,想来是很想看到你。”

    顾长陵唇角抽了抽,他家那老家伙念着他?是想在楚云笙面前说他的好话才对吧,那里是什么念着她,也就楚云笙傻傻看不出,“也好,可以去爷爷那里蹭一顿晚膳。”

    他又问,“听说爷爷很喜欢你,一起去吗?”

    楚云笙想了想,“我中午刚从老侯爷那里回来,就不了。”

    送走了顾长陵,楚云笙有些呆愣,心中也不知在想一些什么东西,乱糟糟的一团,当然不是因为顾长陵,而是那最后一块关键的拼图找到之后……

    大魔王出生在黑暗之中,有一个人自光明而来,来救赎大魔王的罪孽……最后那人将大魔王从一片黑暗带到另一片黑暗,大魔王输给比黑暗更黑暗的人心,生生世世都不可能走出黑暗。

    这些隐喻完全的破译,楚云笙低声的喃喃,“叶安澜……他应该是黑暗和光明交汇的灰色领域的人吧!”

    侯夫人偷龙转凤,将叶安澜替换了,将她送至黑暗和光明的边缘之际。

    那是一个新的世界,不黑不白,那也要比无尽的黑暗要来的好吧!

    楚云笙不由想到,若是呆在黑暗中的人一直都是叶安澜,那么圣旨赐婚的人,大概就成了叶安澜了。

    也不对,叶安澜没有叶梵那样的儒雅,那日长乐宫中,太后问起她心中是不是藏着人,如果是叶安澜,那么她绝对不会说出来。

    也就没了后面的后续。

    。搜狗

第三十三章:早膳(1)

    得知如此震撼的消息,楚云笙彻夜也难以消化。

    一贯低调的宣平侯府竟然会是龙潭虎穴,一贯温文尔雅的宣世子竟然是生活在黑暗中的恶魔。

    如果故事所讲不错,那么宣平侯府掌握着某种令人害怕的力量,而谁也不会知道,这股力量的掌舵者会是南岳的遗孤,只是这样想想,都觉得未来不会平静。

    楚云笙只是惊愕于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即便有懿旨赐婚,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宣平侯府的世子妃。

    第二日,楚云笙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昨日答应了今早陪老侯爷用早膳,所以今早起来的格外早,外边都还只是灰蒙蒙的亮。

    兰珠在弄发髻,楚云笙撑着下巴在补眠,侍女急忙走进来报告,“殿下,肃王殿下来了,在忠穆堂看望老侯爷。”

    楚云笙淡淡的嗯了声,没什么别的表情。昨天在天马行空的想宣平侯府的事情,等到后半夜才入睡,等下又要去陪老侯爷用膳,如今当然是争分夺秒的补眠。

    “既然肃王殿下去了,我就晚些吧,让我眯一刻钟再喊我。”楚云笙嘴里模模糊糊的念着,忽然一改懒散态度,“你刚刚说什么,谁去了?”

    侍女重复道,“肃王殿下。”

    楚云笙有片刻的迟疑,最后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昨日在腊梅林的阁楼上,听顾伊棠的侍女说起肃王来了京城,肃王多日没有来京城,如今来了肯定少不了一番整顿,没想到第二日就来武烈侯府,他的动作倒是快。

    那侍女得了吩咐,观察忠穆堂的动静,接着又说,“老侯爷说去请二小姐前去忠穆堂奉茶,肃王婉拒了。”

    “是么!”楚云笙嘴角扯了扯,眼底掩不住闪耀着的光亮。

    那侍女垂着头回话,当然没看到,回忆起忠穆堂的情况,大胆的提议说,“肃王殿下连二小姐都拒绝了,必然是有要事和老侯爷谈,殿下不若中午再去吧!”

    乍听上去,好像没半点毛病,若是执意去,反而成了她的不是。楚云笙佯装怒意瞪侍女一眼,语气严厉,“这是什么话,我昨日就答应老侯爷,今日要同他一起用早膳,岂能因为肃王的突然造访,成为食言而肥之人。”

    侍女茫然不知所措,心想她言之有理,但主子们的眼界甚宽,又岂是她们这些奴婢能够窥探。

    兰珠给楚云笙插完簪子,从旁边架子上取下大红撒花斗篷给楚云笙披上,又给她递了一个汤婆子,这才往忠穆堂走去。

    楚云笙这两日去忠穆堂有些勤,一路上都没有人拦下她,快走进正厅时,看见安伯守在外边,停了下来。

    安伯给楚云笙行了个礼,压低声说“老爷和肃王殿下在里面,老奴这就给你去通报一下。”

    楚云笙拦下安伯,“不必,我在这儿等着就好了。”

    “这……”安伯有些为难,必竟楚云笙贵为公主,这样僭越了。

    不过楚云笙执意如此,安伯也只能点头,楚云笙站在外间,正值风口之处,他让人搬了屏风过来。

    片刻功夫,听见身后有人喊,“笙儿!”

    楚云笙心一跳,转过身去看,秦祁正从正厅走出来,十日未见,他下巴尖了不少,脸上多几分英气,在鄞州时养胖了些,如今又回了去,不知这十日时间里,有多少的苦楚。

    他正微笑走过来,楚云笙心有酸涩,面对他还是拉出一个笑容出来,一旬未见,一见面总不能让他见到她苦着张脸吧!

    秦祁走到她面前,眼光在她身上瞅了一圈,“这是来找老侯爷?”

    “昨日答应老侯爷,今早过来这里用早膳。”

    “正好我没用早膳。”秦祁嘴角勾起好看弧度,“昨日顾伊棠给老侯爷送了一瓶插花,你同我去拿给老侯爷,一并用早膳。”

    楚云笙点头应下,陪着秦祁去书房,拿了昨日顾伊棠送过来的插花后,往老侯爷所在的正厅去。

    楚云笙手中捧着顾伊棠昨日送过来的插花,鼻尖凑过去嗅了嗅淡香,“摆在书房挺好的,怎么忽然让你去拿,打算送给你?”

    “今日老侯爷已经多次提起顾伊棠,如今又说这插花,不知是不是这意思。”秦祁侧头去看楚云笙的脸,笑着问,“你这莫不是嫉妒了?”

    “笑话,我为什么要嫉妒!”说完,她捧着插花的手紧了些,步子加快朝正厅走去。秦祁是陪楚云笙才走这么慢,他很快就又合上楚云笙的步子,笑呵呵的说,“都闹脾气了,还说不是。”

    “不是。”楚云笙往那边瞪去一眼。

    “那就不是吧,等下老侯爷要是说起插花的事情,我可就收下了。”秦祁瞅着她生气的小脸,话里含着笑意。

    楚云笙听他这话,倒也不气,“你的府邸,怎么布置当然是你说了算。”

    书房距离正厅不算远,你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到了,老侯爷看见楚云笙也跟着过来了,脸上笑容越发和蔼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两人,欣赏的点点头。

    秦祁脸上神色不变,解释说,“刚刚去书房时候看见平阳在外面候着,就给老侯爷带来了。”

    老侯爷伸手捋着胡子,“我还琢磨着,今天平阳身边的侍女是不是偷闲,没喊她起来。”

    “我一早就起来了,是您把平阳看扁了。”楚云笙好笑的说着,看了眼手中捧着的插花,不知该如何安排。

    老侯爷也看向她手上的插花,昨日还嫌顾伊棠的插花手艺,如今心情爽朗,再看觉得顺眼起来,“先放肃王旁边的茶案上吧,这是昨日伊棠送过来的东西,我本来想让伊棠过来给我请安奉茶,肃王倒是体贴伊棠,说早晨冰寒,愣是说服了老夫。”

    楚云笙听说了一些,没想到事情竟是这般,她眼睑垂下,遮住眼底一晃而过的情绪,将手中捧着的插花放到秦祁座位旁边的茶案上。

    捧着这个瓷釉瓶一路从书房走到正堂,抱着尚且不觉得,如今放下来,顿时觉得手臂有些酸痛。

第三十四章:早膳(2)

    老侯爷看的清楚,带着几分责备的说,“肃王也真是,我喊你去拿花,你倒是偷懒让平阳一个弱女子搬来。”

    楚云笙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手腕有几分酸痛,但也没有在大家的面前表现出来。

    听到老侯爷的话,她目光一转,笑望着秦祁,她倒想看看,秦祁要怎样向老侯爷解释。在外间撞见后,两人边说话边走,眨眼间就到了,她目光在书房看了一圈,然后上前将东西搬出来,就往正厅走来。

    她倒是想看看,秦祁要怎样和老侯爷去说。

    “我说她弱柳扶风,出门应当多带几个侍女在身边,她和我逞能说不用。到了书房后,她赌气似的从我手中夺走了插花,一路搬来正厅,倒是一口气都没喘。”秦祁正对着老侯爷,余光却瞥见她满脸的辛灾乐货。

    秦祁答完老侯爷的问话,转看向楚云笙,叮嘱的说,“虽然你有几分力气,但总归是弱女子,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比较好。”

    倒是给他编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楚云笙脸上干笑着,“王爷说的有理。”

    老侯爷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对旁边立着的安伯说,“摆膳吧!”

    走到侧厅,仆从们端上热乎的早膳,很快一桌子就摆满了。楚云笙坐在老侯爷左边,在桌子上巡了一圈,竟然都是药膳。

    安伯站在旁边,给老侯爷添了一碗参汤,老侯爷手中汤匙拨弄着,询问说,“听闻肃王昨日回京,不过半日功夫就过来老夫这儿,可是与老夫探讨和伊棠的婚事?”

    “婚事一早就定下了,这次过来,只是为了看望老侯爷的身子。”秦祁又说,“在邕州期间花不少力气寻来了两株天山雪莲,等下让末炫给老侯爷送来。”

    “你对我倒是有心了。”老侯爷脸色看起来不错,端起参汤喝了几口,“终究伊棠才是你未过门的王妃,你这趟过来,就没给伊棠带点什么玩意么!”

    “武烈侯府什么都有,哪里需要我送。”秦祁心中暗叹,之前和老侯爷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老侯爷就处处提起顾伊棠和那桩婚事呢?

    他嘴里喝着肉丝粥,余光不住往楚云笙那边探去,楚云笙莫要乱想才好,等下告别了老侯爷,一定要和这丫头好好说一说这事。

    老侯爷还乐此不疲的说着顾伊棠,“不缺是一回事,你送这表明了你对伊棠的心意,自然是不一样。”

    秦祁只得应付的说,“前段时日,邕州郡守送了几匹双绉妆花缎,等下回去,我让人送来给二小姐做衣衫。”秦祁心想,他上次送给楚云笙的那几匹云锦做成的衣衫,楚云笙倒是常穿,等下把肃王府所有的云锦都送给她。

    这一顿饭下来,楚云笙倒是难得一字未发,认真的吃着老侯爷这里的药膳,嘴里都有一个淡淡的药香,不喜欢药已经是习惯了,旁人觉得药香养脾清心,她倒觉得苦舌。

    用了早膳,楚云笙陪老侯爷闲话了几句就回住处,秦祁笑道,“好酸的一个醋坛子打翻了。”

    楚云笙皱了皱眉,却没回头看,“不是在散心么,这是做什么!”

    用了早膳后,秦祁就说正堂有些闷热,出去外边透透气,如今一处忠穆堂就遇上秦祁,要说是偶遇牵强了。

    秦祁快步跟上楚云笙,拉起她的手,“你因为老侯爷那番话,不高兴了?”

    楚云笙和一个闷葫芦似的没有说话,朝回去的路走着。心下确实有些气闷,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让秦祁以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很高?

    两人并行了半天,也没见楚云笙说一句话,秦祁解释说,“我急忙处理完手中的庶务就过来,你觉得我是来看老侯爷的身体?”

    这一点,楚云笙倒是看的透彻,但想到老侯爷和秦祁的问答,心中还是有些不舒坦,“王爷日理万机,要做什么平阳怎么会知道。”

    秦祁语噎,心想那只老狐狸给他挖了个坑,他向太上皇求旨赐婚,那老狐狸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平日里也反对他见顾伊棠,今日倒是一反常态,三句话不离顾伊棠。

    一顿饭下来,只怕楚云笙这个醋坛子都酸坏了,他道,“上次你想我讨要的菜谱给你,不生气了行吧!”

    楚云笙眼底闪了闪,脸上却没什么神态,“这份菜谱,不应该用来讨好佳人么,送来给我做什么!”

    分明很想要,却又故作矜持,不肯失了面子,秦祁忍不住想笑,强忍住笑容,正色的说,“讨好你啊!”

    楚云笙眉心一动,脸上却冷淡如常,秦祁继续说,“一直都想送给你来着,你要是不用的话,我便让人焚了。”

    “别焚。”秦祁说到做出,楚云笙是真的担心他这么做,语气急切了几分。

    看到楚云笙绷不住了,他终于松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普蓝色的本子递过去,“不生气就好了,你要是喜欢,我郊外一些庄子里,都给你养食材。”

    楚云笙对菜谱又爱又恨,爱是它的滋味,恨它太过麻烦,听到秦祁这个提议,她没经过大脑去想就应下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要白不要,何况她和秦祁客气什么嘛!

    楚云笙手中紧紧捏着那本期盼多日的食谱,秦祁正拉着她往一条陌生的小路走去,她挣脱不开,“你这是要拉着我去哪里!”

    感到她没再挣扎,秦祁才放满脚步,“折梅,插花。”

    楚云笙记起那边腊梅林,昨晚夜里又下了一场雪,腊梅枝头的雪应当没有化吧!她无奈的说,“我不会。”

    秦祁却不管她,“不会也要去。”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蛮不讲理“,猜测的说,“你别不会是赌气,让我送你一瓶插花吧!”

    “心中赌气的人是你。”秦祁斜瞥一眼,刚刚也不知道谁醋味翻天。

    楚云笙沉默了,“那我现在不赌气了,你饶了我吧!”

    在秦祁给她菜谱时,她心中那些气就烟消云散了,而她是真的不会插花啊,饶了她吧!

第三十五章:梅林

    楚云笙告饶,还是被带去了腊梅林。

    昨夜飞雪,今晨指头上还有未化的积雪,赤红中一抹白,和周遭的积雪遥相呼应着。

    昨日枝末还没有雪,今日比昨日多了几分韵味,楚云笙手有些发痒,想到曾经心血来潮那次插花,兰珠在旁边赞叹,她当时瞅着是这么回事,隔几天新鲜感过了再去看……

    实在不忍在秦祁面前辣手摧花,让秦祁把她看低,沉沉的嗓音说,“这里怪冷的,我要回去。”

    秦祁见她欲离开,伸手一扯,楚云笙脚尖虚浮,被秦祁揽入了怀中,秦祁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沉香,“嗯哼?”

    楚云笙从他怀中摆脱,“你要是喜欢插花,改日我给你送去一瓶。”当着秦祁的面,她还是给自己留一份脸面吧!

    “今日不好么,为何要改日?”他不解的问。

    楚云笙如何能说真话,她虚扶一下额头,“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想回屋子里休息。”

    “这插花不错啊!”

    片刻功夫,秦祁瞅着在他指导下,楚云笙弄出的插花,瓶子是从旁边阁楼上随手拿的,青色的釉配着赤红的腊梅,腊梅错落有致,看第一眼只觉得违和,再去看瓶中别致的腊梅,很容易就让人忽略插瓶的违和。

    楚云笙摸了摸鼻子,面前这瓶花,她倒没费什么脑力,全都是按照秦祁的指导,总算有一次不讨厌秦祁在一旁指点。

    得了他的赞扬,这算是蒙混过关了,她伸手打了个哈欠,“既然弄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昨天辗转一夜,晨起时不觉得困顿,如今忙完插花,困意席卷上来,很不好受。

    秦祁看了眼插花,去追赶楚云笙的脚步,“就这么急着要走?”

    难不成呢?楚云笙眉头皱起,“你不是要插花么,已经好了。”她眼角往哪边台阶上一瞥,她的插花,是那样养眼!

    踩雪的声音在梅林蔓延开,楚云笙余光投去,梅林外走来一位小斯,穿着上等罗缎,再走进看,瞧那五官像是顾长陵旁边的朱八,“世子在旁边锦苑观雪,请殿下前去。”

    朱八看到秦祁,眼睛一闪,脸上却是惯用的笑容,“原来肃王殿下也在这儿。”

    秦祁深深看了眼朱八,“本王过来这边看梅。”

    朱八听闻肃王勾住了楚云笙,不让她去北狄,加上之前就对肃王有成见,心中万分不喜。顾长陵让他务必请到楚云笙,楚云笙面露犹疑,眼眸瞟向秦祁那边,有几分询问意味,朱八笑着说,“世子刚刚还感慨,天地莽莽多寂寥,殿下若是愿意去,世子定然是欢迎。”

    秦祁没答,转看向身旁楚云笙,柔声的说,“你刚刚不是说困了么,就先去歇着吧。刚刚我给你插的那瓶花,等下回去时,给你送过去。”

    楚云笙是想拒绝顾长陵的邀请,又一想,如今住在人家屋檐下,这般拒绝人家多有不好,踟躇间听到这番话,美眸闪了闪,想白玉石阶看去,她辛苦压枝、掐花、插瓶,还换着角度捉虫,这份心思天地可鉴,怎么就成了秦祁给她的插花?

    秦祁知道这丫头心中犯嘀咕着呢,嘴里呵呵的笑着,“世子就是想找一个人说话,我在呢,你困了就先回去吧!”

    “那你可要好好陪着顾世子。”楚云笙说完,转身就往梅林出口去,离开前目光在插花上停了片刻,她的插花,一如既往的美。

    这两人说话,朱八插不进去,看见主子点名要见的人离开,心中徒然一跳,“我家世子想见的是……”

    秦祁脚步一偏,正好挡在朱八面前,“不就是一个人看雪景,心中感慨天下唯余他一人么,我这就去陪他。”他拉起朱八的手,“我对这武烈侯府不熟悉,你给我领路。”

    朱八看了楚云笙一眼,她已经走远,如今又被秦祁缠着难以分身,目送着楚云笙走远,认命的领他去锦苑。

    秦祁也瞅着,见她朱红的声影化作一点最后消失,嘴角翘了翘,“本王呢,想到有些事情没做,就先把这瓶插花给平阳送去,就不陪顾长陵了。”

    “不送。”朱八冰冷的说。左右世子要见的人是楚云笙,如今人都走了,办事不利回去领罚就好了。要是世子要见的人没带去,反而带去一个给世子添堵的人,那就是罪过了。

    “朱八奉劝肃王殿下一句。”想到这两个多月时间,就是因为面前此人,他就忍不住想练练拳头,最终还是按耐住,换了口气说,“有些东西,不该留在身边就不要强求,面的最后难看。”

    秦祁若无其事的说,“本王喜欢强求,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是的,上次强求了二小姐的婚事,弄的主子焦头烂额,如今又强求将平阳公主留在身边。说来也有趣,每一次都踢到主子身上。朱八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这两人是天生的八字犯冲。

    朱八冷着眼瞅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秦祁脸上淡淡,等朱八走远后,他脸色一点点冷沉下来。

    朱八这是在威胁他,他将楚云笙留在南秦这么长时间,以前没出事时,他们尚且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楚云笙被一道懿旨推到浪口上……

    留楚云笙在南秦的人是他,说到底就是她没有护楚云笙周全,竟然让人有机可乘。楚云笙如今住在武烈侯府,而顾长陵有和北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随时都有可能被顾长陵送往北狄。

    秦祁缓缓的闭上眼睛,两个月时间,她认为将楚云笙留在了身边,如今再看来,楚云笙的处境并不是那么好,若是顾长陵将楚云笙送往北狄的话,一来他鞭长莫及,二来他保护不当,他又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耳边呼啸的风滑过,将他的袖袍吹的鼓鼓,半放的丝发在空中翻飞。寒冬腊月,滴水成冰,他不见半分瑟缩,逆着风,蓦然睁开眼睛,眼底充斥着寒光,冷淡的脸上更多几分是肃杀。

    要将楚云笙留下来,说服了她还不够,还要扫清那些魑魅魍魉,给她一个太平环境。

第三十六章:锦苑

    外边阳光投射进来,楚云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也不知屋内点了什么香料,这一觉竟然睡的格外安稳,她揉了揉太阳穴,一睁眼就看见摆在案几上的那盆插花。

    这是她自己亲手插的,她当然是认得,“这是怎么回事。”

    兰珠守在屋子里面,听见美人榻上的动静,顺着殿下的视线看过去,“那是肃王殿下送来的插花,说是特意送给殿下。”

    “他……”楚云笙盯着桌子上摆放的插花,“他来过?”

    “是的,殿下刚刚入睡没一刻钟就来了。”兰珠望了眼殿下身上盖着的斗篷,“肃王殿下进来时,看殿下盖的被褥淡薄,将身上的披风给殿下合上。”

    楚云笙低头,被褥之上果然盖了一件黑色金边的斗篷,她盖着的都是浅色被褥,这东西本是显眼,她醒来后心思都放在插花上面,还是经过兰珠提醒,才注意到她是盖着秦祁的披风睡着的。难怪问道一股习惯的味道,她心中暗暗想着。

    楚云笙坐卧在美人榻上,伸手将被褥上的披风拢起来折叠好,边说着,“肃王殿下要进来,你便放他进来了?”

    兰珠低眉顺眼的说,“之前在鄞州时便是如此,奴婢不敢怠慢了肃王殿下。”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如今这里是京城,我住的是武烈侯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心中暗骂一句兰珠不严谨,但若没有她放纵在先,兰珠何以敢如此大胆呢!

    楚云笙不知该如何去说,深深吸了口气,“以后,若是有关于肃王的事情,要等我定夺。”她摆了摆手,示意兰珠可以出去了。

    兰珠暗暗松了口气,离开前说,“对了,肃王殿下离开时,留了一封书信给殿下,嘱咐殿下看了之后立刻焚掉。”

    楚云笙伸了伸手,意思明显。

    她拆开信,上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武烈侯府很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楚云笙看的第二眼,眉毛就皱在一起,秦祁这是什么意思?是反语还是什么?

    如果这封信是别人写的,她会毫不犹豫的看表面意思,但秦祁就另当别论了。

    旁边,兰珠已经将香炉递过来,楚云笙也不含糊,看完之后就将东西烧了,秦祁此人很谨慎,显少留笔迹,“你去把上次从永宁府拿来的那几册书拿过来。”

    上次因为事情耽搁了,既然知道秦祁不想留笔迹,那么那本书还是焚了的好。

    兰珠刚刚出去,就进来一个面生的侍女,“殿下,世子派人过来请,说是请殿下去锦苑看雪。”

    出匀速面露迟疑……

    算上这次,顾长陵一同请了两趟。

    楚云笙沉思片刻,让人过来更衣,离开前撇了眼秦祁那件披风,“这件披风哪去洗,然后送……搁置起来,还有那瓶插花,好生养着,不要让它谢了。”

    那插花,算得上是她和秦祁两人一起的吧!

    锦苑距离梅林不算远,不过距离楚云笙的院子,还是有一大截的距离,索性这一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后才未时。

    楚云笙知晓锦苑,从前也不记得是那次集会,也不知是听谁说到过锦苑花团锦簇,错落雅致,可以和皇宫中的百花园比较一二,她当时存了个心眼,没想到真的见到了。

    任它多美多娇的花,到了冬日,也都零落成泥,看到锦苑有有许多花圃花树,花早早就脱落,叶子则在和秋老虎的抗争中落下,如今除了光秃秃的枝头,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锦苑四处都是光秃秃的花树,楚云笙面无表情的掠过,被带到一个池子旁,九曲白玉桥架在枯败的荷花枝中间,走上兜兜转转的桥,不多时就抵达了湖心小亭,顾长陵便是气定神闲的做在亭内,“你总算是来了。”

    第一次邀请,那时还是早晨,不想他竟然在这里坐了几个时辰,她脸面上有些挂不住。顾长陵五官略深邃,却不见半点不悦和不耐,他指了指旁边位置,“坐吧。”

    楚云笙点点头,坐在秦祁所指的位置,其实这儿也只摆了两个位置,若是早前在梅林,顾长陵请她和秦祁一同来,那么岂不是大写的尴尬?正琢磨顾长陵喊她来做什么,耳边闻得水泡破水的声音,雕花木桌上摆放着烹煮的茶具,水沸正是这里传来,她大胆的猜测,顾长陵大概在煮茶。

    顾长陵用工具将煮沸的水取下来,淡定从容,“当初在鄞州,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如今到了京城,想见你一面还是很难。”

    “我……我听肃王说,他陪着你,你们两个大男人说话,我还是避着点吧。”楚云笙其实知道,秦祁根本就没有了来锦苑,拿秦祁找个借口而已。

    当时,要是没有秦祁那临门一脚,她是会过来的,不过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梅林那边,顾长陵都已经听说了,他嘴角噗噗笑着,“我可不想请他,而且他答应来,最终还是没来。”

    “不过是在你面前答应,让你打小过来的主意,这么简单,你怎么看不懂!”最后那句,顾长陵语气偏向于平淡,大抵是心虚了,楚云笙总感觉有什么话外之音。

    楚云笙索性继续做戏下去,“没有来吗,他竟然骗我。”

    顾长陵笑着点点头,两人没怎么把话题偏向于秦祁身上,顾长陵向楚云笙问了老侯爷的情况,楚云笙说老侯爷精神矍铄,自动将药膳忽略掉了。

    老侯爷半生戎马,精神矍铄就足以体现,至于药膳……只要到了花甲年纪,大多都是用药膳调理,这点不足以说明问题。

    两人在亭子里说了半个时辰,顾长陵一句都没有提北狄的事情,楚云笙只觉得诧异,心中嘀咕着这家伙喊她过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家常?

    不出所料的话,武烈侯府是在顾长陵的掌握之中,武烈侯府的一举一动,顾长陵都应该知道才是,如今怎么向她问起老侯爷的情况!

    “伊棠的插花辗转到了秦祁手中,秦祁又送你一瓶插花,难得的巧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郡主说她人美心善》,”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十七章:说客

    楚云笙微惊,心想她院子里的事情,顾长陵怎么知晓的这么清楚。复又一想,这儿是武烈侯府,顾长陵若是对自家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早就背上满门抄斩的通敌叛国罪责了。

    想通了其中关联,楚云笙心头还是不舒坦,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高悬,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顾长陵看出她心头那份不自在,“你不必惊讶,我是听朱八说的。”

    “武烈侯府还是有待客之道,你放心住下就好了。”

    尽管如此,楚云笙心头弥漫的不舒坦,还是没有散去,但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分了心神,当初在鄞州见到哥哥,这事顾长陵大抵是不知道吧!

    一个月时间,这厢回到京城,就用了一半……

    “秦祁待你倒是不错,可有和你说起,秦祁和我二妹的婚事?”顾长陵心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思索了一会儿,“算起来,逾婚期就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花朝节。”楚云笙心底也盘算了一下,明日就是腊八,算起来三个月时间不到,她答说,“太上皇的圣旨赐婚,岂是这么好驳回!”

    今上到底是矫旨称帝,不好太驳太上皇颜面,太上皇下了圣旨,今上就算不想看秦祁和手握兵权的武烈侯府珠联璧合,却也不能大了太上皇的脸。矫旨是见不得光的事,他什么都有了,可不就剩下压制那些叫反的声音,还有好在汉青留名千古。

    “如今我那二妹的婚事,基本算是有了定论。”顾长陵沉沉的说着,他想了许久的事情,如今成功了一半,心中却不似那般的轻松。

    楚云笙知晓他看不上秦祁,想来心中是高心,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这不是好是么,二小姐耀若春华,值得更好的人。”

    顾长陵眉梢挑动,“你这么说,是觉得肃王不好么!”

    这话……她不知该如何去说,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说顾长陵难免不高兴,站在顾长陵的角度去看,她又觉得怪怪的,她措辞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二小姐若是喜欢,那就是好的;若是不喜欢,管他什么郎才女貌,经天纬地的才华,那都是不好的。”

    “赐婚一事上,肃王的态度太过强硬,弄的伊棠心里不舒服,不说厌恶就算好的了。”如今秦祁的心思移了,妹妹从狼窝里叼出来了,合该松口气才是。“去鄞州前,我问过她,她可否看上哪家的公子,她那幅样子,便是没有了。”

    他叹息一声,“这么高的眼光,也不知道能看上谁。”

    楚云笙想起她哥哥来了,哥哥心中倒是有顾伊棠,如今顾伊棠和秦祁这条线大概是斩断了,秦澜无召不得入京,哥哥更是远在北狄,她也说不定,含糊的说了句,“总会有的。”

    “但愿吧!”他那二妹从小就娇养,便是在世家里面也是拔尖的贵女,结果养的“眼高于顶”了。

    说完了顾伊棠的事,他抬眸看了眼楚云笙,“那你呢,真的打算陪着秦祁在南秦,陪着他东山再起?”

    闻言,楚云笙敏感的跳了跳眉心,“这话匣子才止住半个月,你又要打开了?”

    顾长陵心中道了句“不是”,见她眼底露出探究之色,原本想说的话提到嘴边,不知该如何出口。

    也是,那些话最是无用,她心如磐石,说出来改变不了什么东西,反而下次相见时,两人之间笼起一层难堪。

    还不如现在这样,楚云笙只需要知道,他和北狄燕王关系匪浅,他不会害了她,保持这样的关系就足够了。

    顾长陵苦笑着摇动着头,“罢了,一早就知道结果,何必再自讨苦吃。”

    她都愿意留下来了,可见决心之大,何必再说起此事。

    楚云笙只当他又要充当说客,内心的防线又坚定了几分,结果却听到这番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一早就知道结果是没错,什么叫做自讨苦吃?她留与不留,顾长陵在从中起到督促的作用才是,自讨苦吃是不是太过了?!

    劝说的话,他还是没说出口,楚云笙问,“你这次喊我过来,还有别的事情?”

    顾长陵声音隐着几分嘲笑,“得了,日后想见你一面,还必须要是有事。”没事就不能见她一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云笙急忙的解释。

    “是么?”他拉长尾音问。

    顾长陵待她是不错了,她不想让顾长陵误会,“怪我最笨,我是想问,你还有什么要事忘了说。”

    “没了。”他简言意骇,眼角往楚云笙这边一瞥,“既然不是,那么在这陪我煮茶看雪赏景。”

    次日一早,迎来的是这个年头最后一个节日——腊八。

    这个节日逾千百年后,早已经没了原本的味道,不过当下,武烈侯府可是大肆的操办,屋外走来一排侍女,手中拖着新制的冬衣给她选,等下就是去老侯爷的正堂用膳了,整个武烈侯府一家子都聚在一块儿用膳。

    楚云笙算是外家,这种场面本该是避着,老侯爷一遍咳嗽,一边勒令她,她只能答应。

    楚云笙美眸扫了一眼,目光在那两套喜庆的胭脂和丹红那两件冬衣上停留片刻,思量间,外边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女,语气带喘又急,“殿下,出大事了。”

    兰珠站在旁边伺候,见到她发髻微乱,皱着眉不友好的问,“什么事让你在殿下面前失仪。”

    侍女刚壮大的胆子又缩水回去,禀告说,“府里来人了,是宫里的人。”

    自从那夜宫变后,楚云笙对“皇宫”这个字眼就格外敏感,想到今日是腊八节,紧收的心放下不少,“历年腊八节,宫里都会赐菜,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中大员。”

    楚云笙目光透过半掩的窗柩,“往年都要到巳时,如今这个时候早一些罢了。”

    她今日偷了个懒,卯时才起,如今才卯时一刻。

    重大节日宫中赐菜,这是习俗,身为侍女自然当然要知晓这点,岂敢为了这个惊扰了殿下,她摇头说,“不是,不是陛下赐菜,皇宫来的人点名要找殿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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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说她人美心善介绍:
新书《这朝贵女不太行》大家多多支持
穿越成当朝郡主,没有姨娘姐妹,没订婚更没有负心夫君,人生巅峰大概如此。
她立志:
远离秦祁,秦祁和顾伊棠才是天作之合;
远离帝都,不被明争暗斗殃及的贵女,才能笑到最后。
“郡主醒醒,有人送拜帖来了……”郡主说她人美心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郡主说她人美心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郡主说她人美心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