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谪仙(中下)
被魏青称作山主的老道,也就是重霄的爷爷,临了这近在咫尺的云海,随手将那木剑一丢,便丢了一个无影无踪。
这看的李重霄又是一阵无言不语,他从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同行之中,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传说之地到底有多么不靠谱。
本以为这些个高人都要手持普普通通的武器,才能彰显出其本身道行的高低,而且真正的高手那都是赤手空拳,云作刀雨化剑的存在,就好比身后那个他一直不愿意去搭理,但是的确又有些佩服其实力高强的那个黑衣男子,他便是手持一柄黑竹剑。
这随手丢弃的木剑根本没有扰乱道老道的姿势的摆起。一声轻呼,从山主口中飘出,伴着阵阵青烟,像是他在云间吞云吐雾,然而指作闪电,变换不断,一道十字自他的指尖划出,就那样化作金色的实体,刻在了这道路的尽头。
天上的这层云雾远看像是萦绕在峰间的高层云雾,然而真正当人临近了,李重霄才真正看的出这云雾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这云像是一道平面一样,就这样硬生生的盖在这石阶的最高阶,仿佛为这群峰加了一层不透光的盖子,恐怕这也是葬山自己的一些手法了,没有这些,江湖中人,只要是稍有实力,便可以发现葬山藏身之谜。
十字印了上去,陡然间,像是揭开幕布一般,这云雾砰然散去,如同细碎的棉花炸开来一般,跟李重阳一手揭开山下的雾霭一般,都是那么突然,那么猛烈。
此时浮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空旷而又平整无比的高台,高台之上空无一物,只有层层纹路,在那地表的中心,一圈一圈的向外延伸。
魏青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欲言又止,他想到此时应该不是他解释的时候,毕竟这些以后,少爷肯定也会习惯。
李重霄则是直接问道:“爷爷,此地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他的确不解,这片空地究竟何用。
山主笑而不语,指了指天上。
随后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李重霄看到了此生此世,最震撼到他的一幕,这一幕在多年之后想起来,那也是一种惊艳之感,无法代替。
天上此时依然飘荡着层层的云朵,像是为那特别之物准备的温床,而云朵之上,一层一层的,没有相连,只是一座有一座庞大的,倒锥型的悬空山脉。
那山脉庞大如搬山而起,临于众人之上,那种巨物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人不觉的有些颤抖。
这可是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山啊,传说之中,都不会被描述出来的景象,因为人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陆地于天空之中,像是一座座孤岛一般,悬浮在期其间,与云朵为伴,与日月并立。
魏青此时反应过来,自己当年确是见过此景,虽不记得当时的反应,不过大概也和身旁的少爷差不多吧。
李重霄的嘴自从张开,便再也没有合拢,这种超出了他认知的存在,的确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哈哈哈,我就知道,重霄这种东西,我葬山要多少有多少,可要好好管管自己的下巴,哈哈哈哈。”山主极为满意李重霄的反应,便捧腹大笑,完全不顾李重阳鄙视的目光。
李崇霄这时才收回神:“但是,这要怎么上去啊,如果我们真的要在上面住?”
山主这时候还在卖关子,不过李重阳直接打断了他的臭屁:“阿七,去载重霄。”
一声兴奋的吼叫此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李青山本在众虎之前依然享受着万众敬仰的感受(幻想),突然一道狂风呼啸,一道黑色的闪电自他的头顶突然略过,这冲刺带起的风浪,直接是将李青山刮了一个狗啃屎的姿势,虽然很合适罢了。
重霄转眼便看到那头黑色巨虎掠至身旁,正要开口,阿七又是一声吼叫,昂起自己的头颅,前爪前伸,整个身子向下压去,一道更加狂暴的风浪自他的身上刮起。
扬起的地上的沙尘,让李重霄不自觉的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只见那被称作阿七的巨虎背上已经长出足足三丈有余的黑翼。
那强有力的筋肉,布满了整片黑翼,厚若虎皮的翼膜让这对翅膀看起来极其强劲,阿七此时像是在等待小主人的吩咐,安静了下来,十分认真地看着李重霄,眼神之中满是期待。
“哈哈哈,阿七这么久没有人能够骑在身上,恐怕早就难忍寂寞了。”山主笑着解释道。
“既然如此,以后可要伺候好你的小主子。”山主轻轻的拍了两下,阿七则是眯着眼睛,蹭了蹭身旁的李重霄,他一眼就已经对小主子产生了好感,毕竟重霄面容总是让人喜爱,也多亏了父母。
总之几人就是随着黑虎白虎皆是放出翅膀,一并乘其前往了上方的悬空山。不久便是抵达了最近的那座山峰之上。
然而还没落稳,李重霄就已经透过朦朦胧胧的云层,看到了下面那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场景。
似乎是一道长长的桌椅?
待到真正的落于这地面,那真容便显了出来。
一道堪比御宴的满汉全席,从前方那古朴无比的宝殿建筑之中延伸出来,直到临了这无处落脚的山峰边沿。
然而这还不算完,一名高大无比,可以算得上是巨人之姿的中年男子,在胡子中间,挤出了自己的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他的身后是几名年轻的女子,似乎可以算得上是少女,毕恭毕敬的,向着从穷奇之上刚刚着地的人,行了问好的礼。
一切都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厨子?谁让你弄得?”一股有些阴沉的嗓音从众人之间传出,被称作山主的老道,此时眼皮乱跳,哑着嗓子问道。
“不是刀大人这么安排的吗?”这被称作厨子的巨人一脸无辜的说道,黑色的浓密的大胡子,在他的脸上随着嘴唇抖动,十分的可爱,一直看着这名高大汉子的李重霄不由得笑出了些声响。
厨子听见了笑声,见到这个陌生的少年,便是明白了。
反而依然回给李重霄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师兄一路上辛苦啊。”
李重霄则是指到自己:“小师兄,是指我吗?”
厨子这时候就不说话了,只是依然笑着。
“老刀你他娘的在哪呢?”重霄的爷爷,这个身材有些瘦小的老人家,似乎此时极其气愤,对着天边又是一阵大吼大叫,像是撒了泼一样。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一道稍显年轻些,稳重些的声音,自不知何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刀锋斩过虚空的呼啸,让感觉到压迫的李重霄,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咽了一口唾沫。
这又是来了哪位神仙?
第八十七章 谪仙(下)
剑眉丹凤眼,靛青色的一身短袍,还有那柄先于此人呼啸而至的靛青古朴宝刀,撕裂空气的声音不绝于耳,让这本来安安静静的宝殿之前,突然多了一些肃杀。
尽管李重霄意识到,来人应该不是什么外人,但是这强大的实力对他灵魂深处所产生的压制,让他依然汗毛竖起,不觉的脚步微微挪动,双腿弯曲。
那人一头白发,但是面容却如同一个中年人无误,似乎自己的父亲,李重阳那饱经风霜的外表都显得比那人更加沧桑一些。
唇红齿白,似是有着不老的容颜,那嘴角向上的弧度,让此人的气质变得淡然,变得不羁。
“哼,臭老鬼,你看看你办的好事。”气不打一处来,身旁的山主此时有些烦躁,又看到那人极其浮夸的出场方式,更是恨得牙痒。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出场的方式呢,真是越老越糊涂,我这大孙子肯定要让老刀给镇住咯……”山主此时在心中不断地嘀咕。
“沐老头,你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急性子?”话音未落,宝刀携着幻影,自半空中如同抽刀断水一般,轻轻松松的插入了这殿前的地面。
而被称为老刀的长者,此时蜻蜓点水一踏,像着落叶飘散一般,轻轻地落在了窄窄的刀柄之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李重霄自然是心中不断称道,头也跟着不自主的摇晃起来,今日见多了高深莫测的手段,不由得也对今后的生活,有了不少的憧憬。
“一切自然安排妥当,我不过是请厨子犒劳一下诸位,有何不妥?”老刀根本没有去看向那个生气的矮小的老头,反而是双手负于身后,面带笑意,慈祥的看着身旁不远处的李重霄。
重霄儿自然也是被看的不自在,来到葬山之后,似乎每个人都对自己聚焦了不一般的目光,让他时时刻刻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他的确有些变得拘谨。
他本不是那么腼腆的人,但是经不住这群传说中可以搬山倒海的存在的注视啊,他到现在还是有点不真实之感,自己竟然是来自葬山的。
李重阳此时眼神复杂的望向了那人,那人的目光正好与他对上,只是轻轻摇头,止住了李重阳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语,那抹疲惫突然出现在他的脸上,只不过转瞬即逝,重新又是一张笑盈盈的脸,出现在李崇霄的视线之内。
但是这一幕却被李重霄敏锐的注意到了,他无法无动于衷,毕竟对面肯定是葬山的长辈一级的人物,便行一晚辈之礼:“重霄,见过前辈。”
不卑不亢,没哟带着任何不自然的情绪。
老刀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开口道:“重霄,长得真的很随黎儿,今后莫要辜负了你娘的期望。”
这声音轻轻地,像是一阵微风拂过脸颊,让人的确如沐春风,开口的语调不缓不急,与一旁到现在为止都还很气呼呼的山主大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多谢前……辈?”重霄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发现李重阳的面色有些疲倦,有些哀伤。
魏青则是低着头,没有说话,看不见他的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
“我姓白,白酉的白,白黎的白。”他还是轻轻地说道,似乎像是在跟孩子讲一个动人的故事。
李重霄却突然心中无数种情绪都涌了出来,他麻木掉了,他以为,他以为一路上,磕磕绊绊,他或许可以适应这种安静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会成为一个沉默寡言,但是却能够变得成熟的人,不再是那个只会依赖自己母亲的小男孩。
但是他到现在才发现,他完全没有办法麻木,他甚至没有办法压制心中的情绪,路上的一切冷漠,一切坚强,都是他最薄弱的保护色。
现在它被揭开了,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的父亲,他虽然已经对老山主,也就是自己的爷爷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喜欢。
但是这个男人自从轻轻落地的那一刻,他心中似乎就有什么被唤醒,他本能地感受到,自己是不是和他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他从来没有敢去往那个方向想。
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成日欣赏自己的伤口,更何况一个才将九岁的少年。
所以这一刻,当那可大树,真正展开了拥抱,展开了他的荫盖,他发现他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嚎啕大哭了起来,嗓子里发出的是撕裂的哭喊,还有不甘与愤怒的嚎叫,他扑了过去,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他。
当他扑过去时,却展开了双臂,将半大的孩子,紧紧地拥入怀中。
李重霄再也无法克制,他痛快无比的哭了出来,他再也不会去假装坚强,尽管抱住他的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跟他相识,但是他却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当着哭声响彻天地的时候,似乎让天地也为之暗淡,为之变得晴空下起了湿润的雨。
淅淅沥沥着,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云与雨在身边降落,淋湿了他的衣衫,淋湿了他的头发,淋湿了胸前这块小小的方寸之地。
他就这样哭了下去,没有人阻止。
山主静静的看雨,厨子和四个侍女静静地收拾着桌椅,似乎这场接风洗尘的饭,有些不太合时宜了,魏青蹲在一旁,找到了一棵葱郁的古木,便那样带着李青山静静待在一旁。
还有李重阳,那个孩子的父亲,那个女子的丈夫,此时在雨下沉默不言,似乎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失落,但是他又那么欣慰。
这群人都默默不语,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他们最为同步的,那边是没有一个人在嘲笑那个淋雨痛哭的孩子。
温暖的怀抱一直将他紧紧包裹住,让李重霄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渐渐地擦干了眼泪,略有歉意的从怀中挣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外公。”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皆是容在了一句谢谢里面,一反他平日里那种口齿伶俐的样子,似乎这场痛哭改变了许多。
他认真地看住了外公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但是这时候他却望向了不远处的那个呆呆站着的落寞男子。
“你还要站到何时?”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眼中有着些许怒火,但是李重霄看来,那种眼神似乎有包含着一些其他情绪,像是心软的样子。
李重阳以为他要开始痛斥自己了,便决定任何指责他都会一人承担下来,毕竟从前是他真正决定让这母子一家,前往他地。
也是他,无能为力于生死相别离。
“葬山大师兄李重阳,你还要等到何时?”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李重阳突然蒙了。
“这人世间有一尊谪仙转世,她叫白黎,此时正在不知地默默地生活着,你不应该为我葬山,带回这谪仙吗?”
第八十八章 山上的樵夫(上)
李重阳基本上完全处于心神放空的状态,这样一番话,那刚刚抹掉眼角泪滴的李重霄几乎与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满脸的难以置信,以及纠结等等。
“黎儿没有死吗,黎儿真的没有死吗?”李重阳突然有些激动,冲到了白酉面前,也就是白黎的父亲面前,几乎快要跪下,脸上写满了恳请的样子。
他不想要是一个有遗憾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尽管他已经尽力去抚平心中的不甘与不舍,但是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爱着他的妻子,他爱着他的儿子,爱着这个他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家。
所以此时他最想听见的就是岳父白酉那一句肯定的话。
“我从未要骗过你,我也的确很伤心,我也曾经愤怒过,失落过。”
“黎儿是天上谪仙转世这件事,是她走了多年的娘亲告诉我的,因为当年那天地异象,以及黎儿那与常人完全不同的体质,都让她最早的发现了此事。”
“黎儿的身体,似乎并不是普通的血肉,不然你们应该会将她带回来,而不是像这样,压抑着,人人心中都有着不小的郁结,却无法化解。”
白酉被山主称作老刀,就是因为他此生只修一柄刀,而白黎的除了那离字诀演化出来的刀法之外,一身修为皆是拜他所赐。
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提出一点点的质疑。
“谪仙这个事情,是书山里一篇残破的无卷书页上记载的,她娘亲当年循着这些点点线索,终于是从中找到了关于谪仙这种存在的描述。”
说罢他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一些思绪不断地涌来。
李重霄与他的父亲李重阳此时的心情除了激动以及焦急之外,难以介入任何其他的情绪,谁不会愿意有希望呢,有希望那就是有未来。
“谪仙体,是一种容纳万物的体质,本身是天上仙人之体,被意外所伤,或者被其他仙人存在所谋害,总之就是丢掉了自己的仙位。”
“丢掉仙位的仙人,只有两条路,一是带着所有的记忆,抛掉所有的身外之物,以及那些修为功法,以常人之身,再造一世的仙人路。”
“第二种难道就是放弃记忆吗?”李重霄似乎了解到了这种循环的关键所在。
“没错,黎儿的前世,似乎就是选择了仙体,放弃记忆。”
“这仙体你们或许没有了解到,但是我是真真正正的明白其中的恐怖之处的。”
“重阳你当年走过的那些路,一路上总有黎儿所陪伴,你是否注意到黎儿从来没有遭受过任何不管是疾病还是伤痛的侵袭?”
李重阳突然回想起来,似乎自己从来与白黎并肩作战时,每次都是白黎在事后悉心照料着自己,不管是多么凶险的境地,他们都一路走来,但是自己这种粗心之人却从来没有发现,她从来没有受过多重的伤。
尽管是自己在每一次凶险之境,都会绝地反击,他似乎都认为这些大多归功于自己,因为白黎的修为一直很低。
“黎儿的仙体,自然是可以自愈的,而且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重生。”
“而且你们不知道的是,黎儿自幼不愿意修炼,但是他的境界却一直在一天天的增长,你们或许会说,修炼了好的心法与功法,自然会让修行者自身形成功法循环,自然而然的进行修炼。”
“但是黎儿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以见到的,就在今年,她已经突破了通玄境,她甚至都没有碰到一丝一毫的桎梏。”
“或许再过五年到十年,黎儿就已经可以迈入通玄之上了。”白酉平静的说道,他的眼神坚定,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看的出来他真的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说的通玄之上,自然就是凌驾于修行者的天人境界,这个境界,世上有,却寥寥无几,可以说圣地之人有天人存在,但其他宗门,就基本上不存在了。
这种境界都可以轻松地,随意修炼而至,用什么可以解释呢?
自然就是谪仙,这是唯一的解释。
再加上李重阳一行人并没有带回白黎的身体,白酉在那一刻,真的确定了。
李重阳听完心情变得十分的平稳,眼中的那抹明亮似乎又再次回来了,因为只要他想要去做,世间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
“你现在明白了吗。”白酉认真地盯住了李重阳的双眼。
李重阳笑了,半年左右以来,第一次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的那么释然,那么让人心疼他的苦楚,但是这一切都在这番话之后烟消云散,因为他已经懂了。
“去何处寻?”李重阳问道。
“没有何处,只有一个存在。”白酉似乎有些愧疚的移开了眼睛。
“要辛苦你了。”白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李重阳还是笑了笑,不言其他。
“厨子,我想喝水。”李重阳突然向着一直注视着此处的高大的厨子喊了一声,有些轻松,有些痞气。
“行。”厨子干净利索的回答道,一转身便是消失不见。
李重阳突然舒了一口气,伸了伸胳膊,嘴角笑意不散。
转过身,看到了同样激动无比的重霄,重霄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走神。
他摇了摇头,脚步落在石砖之上,只有挲挲的声响,因为他脚下的那双黑色的破布鞋已经破烂到只剩一层光秃秃的布面。
走到这个孩子身前,还没有等他转过头,看向自己,便用自己厚重的双手拍了拍他显得单薄的身躯,又将大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宠爱的揉搓了几下。
奇妙的是,重霄儿出人意料的没有抗拒,任由那个令他有些反感的男人,轻轻地对着自己做着各种表达情感的动作。
李重阳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小重霄可能会一手将他打开,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有些僵硬:
“娘如果回来了,我就原谅你。”
“等着我。”
他背过身去,长啸了一声,一如当年初次下山,背上背着那个可人的姑娘,发出兴奋的叫声。
“瞎叫什么,鸟儿都让你惊走一片。”她有些羞怒,却依然紧紧贴着他的背,双手攥紧了那自己亲手缝补的衣衫,把头埋得深深地。
“江湖给我听好咯,我李重阳要和咱家的白黎下山啦——”
“大师兄,水。”厨子回来,急匆匆的捧着一瓢清澈的水。
一饮而尽之后,那人只是摆了摆手
“草庐的井水,厨子上道。”
他伴着余音,消散云间。
第八十九章 山上的樵夫(中)
李重阳离开去寻白黎,山上便不再显得那么压抑尴尬,最重要的矛盾也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暂且就被这距离搁置在了一旁。
而对于小重霄来说,没有什么比听到母亲并未真正离开他们更让人开心的了,心中的愁苦,就这样在那个男人远去的同时,逐渐走向了一个句点。
白酉自然是知道清清楚楚,他也正是清楚地看到了这点矛盾,所以便适时的说出了那番恰到好处的话,让这即将在今后不断摩擦的事件,戛然而止,最后烟消云散。
魏青从始至终都远远的望着这边,以他的修为以及耳力,自然是将这些听得清清楚楚,他也看到了老爷那一行直冲远方天地的烟柱。
哭笑都在心里,魏青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又再次换上一副稳重的脸色,他快步向前,走到了众人一侧。
李青山依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都要睡去,四脚朝天的蹭着粗壮的树干,魏青霎一起身,让他身侧一个空挡,紧接着就是惊醒。
然而那嘴角的哈喇,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试着跟上魏青的脚步,但是让谁也无法相信,他的心神还在这山上。
天上不远依然漂浮着几重大小不一的悬空山,夕阳垂下,让这山峰镀上金缕衣,透着别样的美感。
云雨在这种高度,来无影去无踪,骤雨渐歇,厨子和侍女早已将那宽大的桌椅收拾妥当,跟老山主道一声别,又是忙碌于山上杂事,将这空荡荡的场间,留给这群羁绊相牵的人。
一个显得更小一些的侍女端庄的立于众人身后,嘴角轻轻抿起,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但是依然是纹丝不动,显得不无妥当。
“一家人,整整齐齐最好,哪有那么多爱和恨值得我们自己去深究。”
“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苛责,他也承受了下来。”
“重霄,今后,就要靠你自己了。”白酉没有看向重霄,反而是给那身后的小侍女一个眼色,便要迈步离去。
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是重霄却也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那这么些时日,一直萦绕在心间的那个心魔,渐渐地消融着,假以时日,或许就会消失不见吧。
他到这时才发现,似乎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那个男人,一切,都是自己在强迫着自己,但是潜意识里,自己早就已经信赖上了那个男人。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抛至一旁。
“雪韵,带他们两个去自己的住处吧,你们两个,今晚就在那处先行住下,明日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跟你们讲。”
“是,大人。”少女轻声应道,声音轻盈宛如微风拂面,犹如雀鸟叽喳,极其悦耳。
“雪韵与其他三人,皆是这山上的侍女,说是侍女,他们其实也是我们的弟子。”白酉笑着解释道,只不过没有回头。
“他们都是老道士那边的人,也兼顾各处的事务,总之有问题找他们即可。”白酉摆了摆手,那插在不远处的雕纹宝刀,凌空弹射而去,袖手一招,便揽于腰间。
“今日早些休息。”人言与人影同时消散在此地的边缘。
老山主此时终于有时间插上话语,笑容满面的,他也是才知道白黎的事情,在心里不自主的一直臭骂老刀的无耻。
“咳咳,老刀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保持风度,平日里他可不是这样,哎呦,我跟你们将……”
老山主一吐槽起他的老伙计白酉来,一口一个他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魏青与李重霄相识一笑,皆是忍俊不禁,山主确实有些可爱,尤其是这种喋喋不休的样子。
“哼,臭老刀,咳,孩子,这里没你们啥事,都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好,你们跟着雪韵,还有阿七、来福都会跟随你们一段时间。”老山主扣了扣脑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装作老前辈的样子,安排了一番。
来福自然也是八只穷奇中的一只,通体洁白,体格较阿七来说,有些小,但是身姿显得十分灵动,先前便是他驮着魏青。
李重霄与魏青皆是一点头,表示明白的意思,雪韵则是微微一躬身,向着老山主行一个礼,便带着李重霄魏青前去身后不远处,那里阿七与来福已经等候了多时。
但是即便是已经准备离去,老山主口头还嘀咕着什么“抢我风头”之类的话语。
李重霄与魏青二人在搭上了穷奇的后背之后,才想到,这少女该如何前往他处,刚要问道,少女想着身前的云海轻轻迈出。
李重霄都来不及喊出那几个阻止她的话,一只白鹤无声息的贴上了她的脚步,让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浑然天成。
白鹤从山下就已经赶来,两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皆是有些尴尬。
魏青与李重阳赞叹于这峰间的云海的变幻莫测,身后的痛苦的狼嚎却无人在意,一双颤抖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阿七的后背,甚至恐惧的闭上了双眼。
李重霄此时正津津有味的观察着这所谓葬山,到底是何构建。
依稀可见的,一共有五六座悬空的山脉,大小不一,甚至山的形状都各异,但是都相距不远,高低分布着,的确是人间奇观。
不就便落于另一座不远处的山脉之上。
山林郁郁葱葱,茂密的林叶让这云雾无法遮挡的阳关无法透过,气温些许的下降了些。
刚一落于林间一片空地,一声充满了高兴的感觉的喊声,就远远地传来。
“二位师弟舟车劳顿,辛苦诸位,师尊已经在观中等候多时。”
此时才远远看见一个逐渐靠近的人影。
不算太高,但是身材挺拔无比,尽管拿露在身外的胳膊有些纤细,但是确实看的得出此人并不是那种文弱的人。
他一身灰白两色的道袍外着,手中拂尘适宜地搭在另一臂弯之间。
高高的帽子戴的板正,活脱脱一个……一个。
“江湖骗子吗……”李重霄笑声嘀咕了一句。
“不是哦,是师兄。”没想到那人听到了这句极其小声的嘀咕。
李重霄这才发现自己可能有些失礼,赶忙说道:“师兄莫怪,无心之语。”
“易星辰,你们也可以叫我三师兄。”一个极其潇洒倜傥的青年男子露出了真正的面容,一举一动之间温文尔雅皆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笑着向两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说道。
第九十章 山上的樵夫(下)
面前这个笑容和煦的男子,尽管容貌称得上是俊美,但是依然一言一行之间,有着成熟男子的稳重。
“辰哥,是你吗?”忽然魏青那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引得李重霄回头看去。
魏青也是面带疑色,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竟是有些认不出当年山上的众人,他也在不断的思索着,究竟自己记忆的空缺来自何处。
就比如身旁的小侍女,他可记得年少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几名侍女在山上操办杂务。
一切似乎与他记忆之中都有偏差。
然而一声爽朗的笑声自那里传来,“小匈奴竟然还没忘了我这个哥哥,你还豆点大的时候,可就已经开始追着我喊打喊杀了,怎么不敢认我?”
易星辰纵身一跃,身体轻盈飘起,像是踏着空气走来,显得十分的从容不迫,一式落叶归地,前脚掌轻轻点在这被落叶布满的山路。
衣带轻轻荡起,长长的像是仙人身后的星尾烟尘,在身后飘舞着,好不潇洒。
翻身落地,不沾染一片落叶,动作极其利落干净。
李重霄甚至都没有从这一阵轻盈的身法之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葬山着实让重霄开了眼界。
他向着面前的两个少年调笑般的一个抱拳,惹得重霄与魏青赶忙回礼。
“呵呵呵,不必这么紧张,我奉师尊之命,在此已经等候了多时,雪韵姑娘,你也一起跟来吧。”三师兄易星辰的语气极其放松,让两人那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雪韵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似乎是个十分娇羞的姑娘。
“随我来。”师兄说了一声,便走在前面带路。
几人便伴着穷奇与狼崽,顺着山路,向着山上进发。
一路上师兄一直在询问一些近况,也知道了大师兄李重阳此时去了何处,本来他的师父是要让李重阳一家子一起来道观之内的,闻言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表达了自己的欣慰。
魏青一直偷偷地打量着三师兄,也就是他口中的辰哥,似乎与童年的记忆偏差很大,当然这主要是容貌之上的改变,因为他从这谈吐与性格之上,感觉到了无比的熟悉。
这山路很陡,就像几人在山下看到的感觉一样,没有像样的石阶,只有一条裸露的土道,与四周的草绿分开,才让人看得出这是一条曲径的小路。
但是李重霄还未分神控制灵气来加速自己的脚步,忽然感到一阵轻盈的上托之感,让他的步子轻快了不少。
正当疑惑之时,走在最前面的三师兄回头道:“哦对,这是清风咒,不是什么高妙的道法,一个小把戏。”
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将那帽子上的褶都抻平,又同时说道:“说来也惭愧,主要这山上时常也只有我与师尊二人居住,平日里不下山,也就用不到什么山路。”
他又是笑着说道:“不过你们来了,感觉这死气沉沉的地方,要多不少乐趣。”
重霄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最开始就想到的疑问,因为他的确有些好奇。
“三师兄,葬山只有这么些人吗?”他从入了葬山开始,就发觉,这山林似乎十分的原始,不想青城山那样,四处都能寻到人迹,鸟兽相对也少了许多。
“哦,他们还没有跟你讲我们葬山到底是怎么一个宗门吧。”说到这里他正了正衣襟,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一般。
“葬山最上面是几位山主的存在。”
“难道不是只有我爷爷一位山主吗?”李重霄更疑惑了。
“哈哈哈,这肯定不是的,我们有四位山主的存在。”
“以剑为名的李沐,剑山主,也就是你的爷爷,当然他喜欢我们叫他山主,我们便直接叫他山主之名,其他几位像师尊,也是一位山主,他不太喜欢别人这么叫他,我们便遵从他的意思。”
“以刀为名,你也应该见到了,白酉,刀山主。”
“还有师尊,他代表葬山的道门,平日里喜爱煮茶与纳凉,上山之后,便改了道号,煮茶道人。”
“还有最为神秘的那位,不过我感觉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代表了葬山的佛门,他是这世间几乎仅存的肉身真佛,在那西域佛国自灭之后,大概世间仅此一尊吧。”
“一尊肉身佛,以肉身悟道成佛,便被称作不怒金刚,但是谁愿意称个这样严肃的名号,他仅有的几次露面,便有一次,专程为了改我们的口,他让我们叫他悟空和尚就好。”
“四位便是葬山最高的存在,当然,不客气的说,他们也是这世间最高的存在,刀剑佛道,他们称第二,恐怕这天底下也寻不到个第一来当。”
三师兄似乎极其骄傲于葬山几位山主的实力,也骄傲于身为葬山之人。
转头便又继续说道,
“然后便有第一代弟子,我葬山不寻过去,便以我们为第一代弟子,我排行第三,便是三师兄。”
“老山主与白师叔各于多年之前各收了一名亲传弟子,大师兄便是你的父亲,李重阳,大师兄的事情真的是可以称得上一个传说,代替我葬山行走天下,不过这些太多了,今后你们如果想听,我自然可以讲给你们。”
“还有重霄可能有件事情你并不清楚,大师兄乃是当年一名弃婴,被老山主从不知何处带来,收为养子,可能你还没有听人提起,不知道你在不在意这件事情。”三师兄突然停了停,放低了声音,说道。
“没有关系,我自认为这世上,只要孝字当先,便无关血亲。”李重霄则是极其稳重的回答道,十分认真。
“看来是我多虑了,没想到小师弟你小小年纪,便能悟得亲情这种世间至情的真谛,师兄真是自愧不如啊,哈哈哈。”三师兄显得极其高兴,揉了揉小重霄的脑袋,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未来的小师弟,模样的确俊俏的很,让他十分喜爱。
“师兄,为何我成了小师弟?”然而李重霄却问道。
“哈哈哈,过些时日你便能知晓。”
“二师兄,来见见小师弟。”突然三师兄向着远处林间喊道。
在这条山路的另一侧,有一条更加晚宴的小路,甚至可以说称不上路,皆是由石块框起,勉强给予落脚的地方。
然而当易星辰喊完,却传来一声更加粗犷的声音,“来了。”
一个黑影从那处蜿蜒的石路之上,突然显现。
双腿猛然踏地,一股穿云裂石的爆炸般的气势扑面而来。
李重霄与魏青只见一个强壮的身影,自天边急坠而至,下意识便要向一旁躲闪。
没想到他飒然一瞬,便极其安静的落地,不发出一点声响,仿佛那凶猛的冲势一瞬间便被化解掉了。
这是一个比厨子稍微小些的汉子,皮肤呈现古铜之色,身上还有不少汗渍,穿着一个短袖的单衣,身后背着一把柴刀,一柄铁斧,而身旁拖着的是一捆小山一般的木料。
还未说话,便露出一口与皮肤完全不搭的洁白的牙齿,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
此人相貌极其普通,就像是普通庄稼汉一般,甚至有些无法分辨与常人的区别。
但是刚才李重霄与魏青又亲眼见识到了那如同洪荒巨兽一般的凶猛气魄,,身上都惊出了不少冷汗。
“额,俺是云松,就,云松的那个云,云松的那个松。”
“俺就是个砍柴的。”他摸了摸短短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就是二师兄,白师叔的唯一的弟子。”
“额,当然,他的修行便是做一名合格的樵夫,白……师叔好像……是这么说的……”
易星辰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介绍面前这个着实显得有些憨的壮汉了。
毕竟他刚刚才看到,师兄好像砍柴砍到了自家的山上……
那可是一道不短的悬崖绝壁吧,他想着,看了看天上的另一座山。
第九十一章 三师兄(上)
面前这个黑又憨的大汉就是葬山的二师兄,这其实并没有引起多少的猜疑,说是,那便是了,李重霄也没有过多的去想。
“二师兄便是白师叔的亲传弟子,如果有什么不懂,在山上遇到了师兄,也可以询问,师兄必定也是乐意去解答的。”三师兄笑着说道,顺势胳膊也搭上了二师兄的宽厚的肩膀,拍了拍。
二师兄则是敞亮的笑着:“你就是重霄小师弟吧,真是一表人才,虎父也无犬子啊。”
听到二师兄是在夸奖自己,小重霄向着师兄恭敬行礼,他自来到了葬山,每个人都对他呵护有加,让他的确感到了很多家的温暖。
“师兄可是前来观中问道?”易星辰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是真的无法说服自己,有人砍柴能够忘记了时间,亦有烂柯樵夫的传言,但是谁能够忘记了自己究竟在和处,更何况是二师兄这种其实心中清明无比的人。
“嘿嘿,俺其实就是来看小师弟的,师父一早就出去布置不知道什么事情,就算这样的日子也让俺继续在山上打柴,这俺也耐不住性子了。”他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娓娓道来。
“不过俺是真的砍柴忘了究竟该何时相迎了,要不是师弟眼睛尖,恐怕俺今天就这样过去了……”说完他哈哈一笑,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行为,会让人觉得琢磨不透。
“旁边的这个就是小魏青吧,俺记得当年师父还未让俺出山,就只是听说了山上来了那么个小个子,闹腾的欢,这不今日才得以相见,以后还要多多亲近亲近,这都是师兄自己糊涂的不是。”
他转而又看向了魏青,魏青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葬山上还有好几位山主之下的亲传弟子存在,但是事实上只是见到过三师兄这一位,其他的则是相当的神秘。
今日得见,果然也是给了他一个不小的震撼,葬山之人决不可以常理度之,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三师兄没有多说什么,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其实一直眉头有些微微皱起,但是又表现的从容的很,他眼神并没有过多地游离,等到师兄说完,他便招呼道,
“师兄可愿同行?今日茶水可少不了你的一份。”
“不必了,今日只是专程前来看一看小师弟的样子,我可是相当中意小师弟啊,看来我葬山日后必定会再次迎来天下人的敬仰,这一切可都在小师弟的拳掌之间了。”
他说罢,似乎并没有多少意愿与众人一齐前往山上做客,只是依旧夸赞了几句李重霄,让人听得摸不着头脑,然后紧接着便要离去。
他提起那捆触目惊心的巨型柴火,轻轻松松的扛在了肩后,扭头还向众人挥了挥手,“今日如果太过晚回去,可就没有饭菜吃了。”
“那便恭送师兄。”易星辰依然不失礼节的淡淡的说道,也是向着师兄的背影回礼。
直到二师兄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众人才再次启程。
隐隐约约的山路的尽头,慢慢显现了一道看似有些古旧的观门,似乎是黑色檀木制的门紧紧闭着,不少青苔爬满了四周的不矮的墙壁,透过这高墙似乎看不见墙内的建筑。
众人此时似乎并没有多少的话语穿插其间,三师兄的故事也这样不再继续讲下去,说是到了空闲之时,一定会给两个爱听故事的小孩子讲个通透。
快要进门的时候,只有小段的山路可走,林木也渐渐地稀疏,三师兄这时候忽然问道一直默默跟随着队伍的雪韵:“雪韵姑娘,山主的意思是否是让几位今日就在此睡下了?”
“山主说的是今日在此暂住,他日还会另行安排。”少女快速的答道,没有一点废话。
易星辰表示已经了然,不再过问。
顺势迈步向前,轻轻的扣响门扉,像是等待着谁人来为他们打开山门。
吱呀一声,门轻轻裂开了一小道门缝,还没有看清门缝中的人影,那人便又将门合死。
一声稚嫩的童音突然从门的那头传来:“暗号!”
三师兄突然严肃了起来,轻轻贴上了门扉,轻声道:“芝麻开门。”
然后门就在众人茫然的眼光之中被打开了。
其实就是门后的人将门使劲拉开。
“师父!”一个小小的影子从门内窜出,一下子扑到了三师兄易星辰的怀中。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似乎仅仅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极其爱恋的粘在了三师兄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襟,不愿意放开。
看的雪韵也是笑了出来,这可是一路上雪韵唯一一次主动地笑了出来。
李重霄与魏青还没搞清楚为何会有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从观中扑了出来,三师兄就在那里不停地开始说:“好啦好啦,才这么一会,我就是下山去接你两位小师叔,你不要太淘气了哦。”
“好!”小男孩听到这话,就是乖乖的跳下三师兄的身子,整理好自己的小道袍。
李重霄这时候才真正的看清楚小男孩的打扮与样貌。
一个眼睛大大的十分好看的小男孩,脑袋似乎有些大,头上顶了一个与三师兄差不多样式的道帽,让他的圆滚滚的脑袋显得更加像一颗皮球。
他一身灰色的道袍,极其干净整洁,身后还背着一把小小的桃木剑,就是普通人家那种拿来辟邪的普通的样子。
“李师叔好,魏师叔好,我是陈福。”他直接了当的喊了几人,还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看得出是的确完全没有任何怯意。
“哈哈,这是我的徒弟,当然他也是我师父的道童,师父并没有直接收他为徒,便让我一直教着。”
“他总是这样粘着我,当年一看见我作法,便眼睛冒光,的确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
“不过他有礼貌的很,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认识。”
三师兄弯了弯腰,揉着陈福的小脑袋问道:“师祖在哪里?”
他问的自然是自己的师父。
“他让两位师叔先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屋子,一会他便会去亲自见两位师叔。”陈福赶忙说道。
第九十二章 三师兄(中)
进了门,易星辰先让雪韵带两个小师弟去偏房,安置一下自己的行囊,李重霄与魏青都拖着自己从青城山一路带来的东西,一直随身携带着,到了这时候还放在身边就有些不好看了。
雪韵应了一声,自己走在前面,对着二个少年恬淡的一笑,露出一个极其好看的梨涡。
李重霄则是问道:“师兄,你要去何处?”
易星辰则是回答道:“我先去寻一下师父,稍后便至,稍安勿躁。”
说罢,身影便在这有些暗的天色之中,渐渐消融掉。
李重霄砍了一眼这天色,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之下,只留一点点余晖还在西山边际回荡。
远边的天被这傍晚的夕阳染得血红,不觉有几只昏鸦,漫无目的的,在山的轮廓处,缓缓飞着。
已是深夏,这空中的山风还是吹的无声无息,入了夜色,气温也降了下来,似乎这才是这座陌生的属于道门的山的本来样貌。
重霄看了一眼正在帮蠢狼绑行李的魏青,发现他神色略有些疲惫,看来今日的很多事情也是在他的心里不知盘旋了多久,一天下来,谁人也吃不消。
李重霄也相当的疲倦了,想要尽快的走到能够真正歇脚的地方,便一起帮魏青绑那有些难扎的粗布。
李青山肯定不能一身孑然的行这一路,不然他不就成了这群人里的大爷了。
一些剩余的干粮,还有些换洗的衣物都被绑在了他的身上,终于让这头耀武扬威了许久的小狼火泄了气。
拍了拍他的背,直起身来,两人快步赶上雪韵的脚步,雪韵刚刚也极其体贴的放慢了些脚步,等着两个少年赶上。
众人便在沉默中前行。
其实道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毕竟这深山老林之中,也不宜进行太大的工程,更何况这里人烟更是稀少,煮茶道人并没有独自一人住个大宅子的习惯,当年便建成了这样。
道观的围墙其实不高,先前没有看见门内的景象,仅仅是因为门口处,那里确实迎着山路,周围没有什么太过陡峭的去处,很容易被人看到里面,便建起高高的围墙。
而真正到了里面,李重霄才发现另外的几处墙壁,矮的似乎魏青的身材就可以垫脚望到墙外。
“公子可是打大量这道观的墙壁?”雪韵好像看到了李重霄的目光,顺势问道。
“这里为何会建的如此之矮?”李重霄则是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道观可是傍着一道绝壁而立的呢,公子如果向外看一看,便可看到绝壁绝景了。”雪韵依然十分温柔的说着话,耐心的解释道。
李重霄突然反应过来了,先前他们乘穷奇而登天,便看到这山那奇特的构造,因为山的这一面,的确与平常葱茏的山林无二,但是在另一面,那可是一面宛如湖水一般光滑的镜面。
当然他是被那奇景给震撼到了,到了葬山一切都不以常理度之,这可是最基本的事情,那光滑平整的一面墙壁,你说它就是一面镜子,看到的人也会相信,当然由于那确实是由各种不同的石质结构构成,没有想象中的铜镜那般可以映射妆容。
但是他也已经可以反射那夕阳的余晖,如果真的能够有幸再次临近观看,恐怕这幅绝景足以让人心神陶醉了。
“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就是在那绝壁的最高处了?”魏青问道。
“没错,因为道观确实不大,所以在远处看来,并没有那么的明显。”雪韵这样答道。
“二位公子,前面就是观内的一处厢房,原先是空出来的,雪韵今早已经遵照白大人的安排,收拾的妥当了。”雪韵轻轻一弯膝,眉眼轻轻垂下,向着两个少年行了一个常礼。
两人何时碰到过如此遵礼节的姑娘,再加上雪韵面容姣好,不由得都有些脸红,还不知该怎么回礼。
这样的窘态落在雪韵的眼中,又是让她感到十分的有趣,少年的心思,少女也并不了解,只当两人才上山,还是有些拘谨。
她掩嘴一笑,轻声道:“公子可先行修整,雪韵为二位公子备些餐饭。”
说罢便轻轻的推开面前这间不小的厢房,为二人点上灯火,待二人放下行李,便退去走向远处。
李重霄与魏青都看到了对方的窘迫,此时再加上两人那乖巧的坐姿,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同时笑了出来,他们何曾因为这种事情羞红过脸。
挥一挥心神,这有些趣意的小经历便渐渐地飘走了,散落在无数将来的回忆之中,沉淀在安静的角落。
李青山这头蠢狼自然不懂的,像一条看门狗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被放下的行李中的腊肉,勾画了自己的单独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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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在吗?”一声突然地呼声,从这平静的夜色中生出。
他望见了这平静的小湖面上荡起的些许涟漪,朝着湖心的火光轻呼。
“到我身前来。”一声极其悠扬的长音拖着水波,向着易星辰这里传来。
易星辰闻言纵身轻点水面,一道长长的弧线,伴着点点星屑,从他身后拖成长长的尾涟。
易星辰,伴星辰出世,当日慧尾划出天边第二道银河,随后落入凡间,皆是撒向了一家商贾人家的卧房。
那里夫人抱着一个不哭不闹的男孩子,看着这像是天仙洒下甘霖一般的星屑点点,竟是觉得十分的安宁,男孩子还未睁眼,蜷缩的小手就在半空中舞来舞去,奇妙的是,星屑就在他的一挥一舞之间,成了他此生最强的所有物。
他的灵气是含着星辰的光,让死于其间的或人或兽,至死痴醉在万花般的星火之间。
他轻轻地立在一阵涟漪之间,看着身前盘膝于众莲之间的师父,依旧是习惯的正了正帽子。
“星辰,尝一尝师父亲手挖到的莲子哇。”没想到面前这个长发飘飘,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上来便是递来几粒饱满的莲子。
“师父,两位师弟,我已经带到了。”易星辰眼皮疯狂乱跳,他有些害怕师父又一次与他们不在同一个空间。
“星辰啊,吃了莲子,去把云松杀掉。”师父笑了笑,递上前的手没有一丝抖动,似乎说出了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但是却完全没有心理变化。
第九十三章 三师兄(下)
夜已至,人还未安,李重霄与魏青在房内静静盘坐,他们两人的床铺分别在房间的两边,相隔大概六七丈的感觉,相对着,静静地闭目。
大概已有不少时日,两人没有静静地进行过冥想了,先前趟过了中原的大泽与一处无名的泥潭,那里费了不少的时日,不然二人何曾会断掉自己修行的节奏。
修行需要内外同样的掌控度,主内便是功法与自身内力精纯是否,主外,便是一切外因。
当他们真正沉浸于自身功法世界的时候,两人这才后知后觉,这葬山的每一处,似乎灵气的精纯程度都能远超出外界数十倍。
先前事情匆忙,又有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们还从未切身感受这充斥满场的精纯灵气。
魏青闭目道:“少爷,这天地之间,灵气的稀薄程度在各处都是不同的,有可能是因为阵法,也有可能是因为天然,总之,各处的灵气形成了一片如同分隔开来的区域一般。”
魏青缓缓的向着李重霄讲解着这些接近于常识,但是一般修行书籍之中又鲜有记载的内容,这样的对话,经常的出现在两人之间。
毕竟他们是曾经形影不离的二人组,修行也是互相督促互相帮助的一种过程,而魏青虽然身为武道之人,修肉身之武夫,但对于这些修行的最基础的内容,他还是了解的多得多。
这些大部分都是曾经他在葬山之上,在初开气海之时,都曾经饱览过的内容,讲解起来,也是相当的细致。
“既然有了稀薄程度,自然也有了区域的划分,他们大可归于一藩国,小可归于一城镇,而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就是葬山这种灵气无处不在,而且连质量都远远超出他地的修行之所。”
随着魏青的解答,李重霄原本那还有些惊诧的心,逐渐平缓下来。
“就是说事半功倍?”
“呵呵,少爷的概括堪称精辟。”
“你少来。”
这一段对话,也是两人的拍马屁日常之一。
“不过少爷自行突破,未有他人引领,相必对于这灵气的概念还是有些缺失,不乏让我继续详解。”
李重霄轻轻点头,他也急需这些理论性的知识来填充自己对于修行的理解,到头来,如果连修行是一种什么事情都没有弄懂,恐怕那难以突破的瓶颈也会在某时接踵而来。
“灵气是这天地间最为基本的能量,怎么说呢,修行者凭借灵气可以做到一些人们无法想象的事情,譬如武者炼体,修行者练气,总之我们都是在利用这种诞生于天地之间的能量来服务于我们自身。”
“但其实,万物皆有灵气傍体,草木有灵气,则欣欣向荣,虫鸟有灵气,则生生不息,就连那池水,连同那沙石,都是有灵气的,更何况我们人本身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着语言,“他们只是不懂的如何去利用。”
“而修行就是修一个御气之法,行则是御气而化形。”
“我们习武炼体练气,强化了自身的内力,内力又通过功法这些像是模板一样的东西,引导着那本不属于任何人的能量,据为己有,并且占为己用,这边是内力与功法的作用。”
“葬山的灵气堪称奢侈至极,为何能够这样说,因为葬山其实没有属于广袤无垠的大汉江山那样海纳百川的土地,而我们葬山却拥有堪比半个天下的灵气总和。”
在魏青轻描淡写之间,就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先前李重霄还从未想象得到,葬山竟有如此之气魄,将如此巨量的灵气收归囊中。
“可是如此来,葬山如何将这灵气束缚在此?”李重霄才问道,他忽然就想到了先前魏青所说的阵法一事。
又紧接着说道,“难道是葬山有一个将灵气收敛起来的绝世阵法不成?”
魏青此时终于笑了,让李重霄有些摸不着头脑,“少爷,葬山确实是因为阵法才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灵气聚合,但是……”
“但是这阵法可不是置于葬山之间的。”魏青一字一顿。
“年幼还未出葬山时,我就听师兄说的,是悟空师叔,立了一座大阵,为了惩罚那些曾经胆敢冒犯葬山的江湖宗派,这一道阵法,便是横跨了整个南北,将半个大汉给囊括了进去。”
雪韵此时还在厨房之内,熬着乌鸡粥,这是山上非常稀少的野生乌鸡,三师兄亲手捉来,便是要让雪韵给煮上这大补的粥饭,让两个小师弟好好暖暖身子。
雪韵熬粥有着自己独特的秘诀,这也是让三师兄和悟空师叔都称赞不已的手艺,一切普通的食材,到了雪韵手中,似乎都会变得十分珍惜,然后能够熬出这世间的绝美。
像雪韵这样的侍女一共有四位,以风花雪月为名,雪韵则是煮茶道人最后收的一名小侍女,旁人可能会觉得这山上的道人,似乎有些贪恋女色,几名貌美的姑娘都被他收去,做了侍女,必定图谋不轨。
但是雪韵知道的,师父不会这样的,又称师父了,雪韵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说一定要记起,称那位为大人。
而且雪韵还知道大人的一件秘密,这是她无意间撞见的,也成了她和那位大人的最秘密的羁绊。
小侍女雪韵恐怕是唯一一个能够因为厨艺而被留在山上的人了,毕竟厨子可从来不是盖的,掌管着葬山上上下下……几……十几号人的伙食,必然是技艺高超的。
但是唯独道山上的这座小道观,是由雪韵一人操持着伙食,问来也只是道人答道:“我习惯了。”
她还在研究着这粥饭里的味道是不是足够鲜美,门外却已经有两人相形对立,他们没有吵到任何人,或者说他们的声音被隔绝于天地之外了。
“遮天阵,师弟的阵法造诣可算让师兄大开眼界,连悟空师叔的赖以成名的封门阵法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心神一动,似乎连阵杵都省去了。”
面前的汉子连连称赞,他皮肤有些黝黑,但是不掩他那炸裂的筋肉骨型。
“师兄,客套话便免了,哦不,应该叫您殿主”
“何时识破的?连那几个最该怀疑的侍女还有厨子都放过了,直接就将我发现了?”
他双手抱臂,若有所思,但却是没有想明白个中缘由。
“师傅说的,那便没有错,你是叛徒,那便必须死去,说实话,白师妹的死,你可脱不了干系。”
“这不是诬陷好人吗,我可没有动手的意思,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大师兄究竟将他们一家藏在了何处。”
“呵呵呵,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何须躲藏,你好深的心机啊,数十年的盘踞,只是为了致命一击,不愧是传说中的蛇蝎。”
壮汉摸了摸头,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师弟谬赞了。”
“呵呵呵,忘了告诉你,这是师父布的阵,并不是我布的。”
“命数如织,遮天蔽日则可以瞒天过海了不是。”
“你说什么?”云松终于有些慌了。
他似乎感受不到那根丝线的牵连了,那他最为仰仗的一条垂于天际的丝线。
第九十四章 可曾见过星火灿烂(上)
夜已深,这片寂静的道观之中,一群不相知的人,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李重霄与魏青依旧在稳固着自己的修行境界。
雪韵煮粥,而煮茶道人此时正躺在一片月色的湖光粼粼之中,照看着自己深夏盛开过的荷花阵阵。
蛙鸣与促织皆是在丛间草间争相鸣叫起来,又让本寂静无比的道观,多了些自然的韵味。
李青山在房中终于是悄悄地打开系的十分紧实的包裹,叼出其中最大的那块腌肉,大快朵颐起来,感动的眼泪都快喷了出来。
当然李重霄与魏青都是看见的,不过任这头蠢狼自己玩耍去,几个月的艰难,总算是在今晚可以彻底释放出来。
杨柳枝叶繁嫩,垂下条条碧绿,俨如一副迎春的模样,盛开至了深夏,难得的为这座深山中的道观,维持着那翠绿的碧装。
然而几处没有灯火的空余的柴房外,有两个不动声色的人,正在酝酿着恐怖的气意。
“看来你们葬山早就对我有所提防了,不出我所料,葬山这围绕天地的禁闭大阵,也是出自师叔之手吧,但此时的遮天阵似乎才是真正最完整的形态?”云松已经不再掩饰些什么,露出了一丝邪气的笑容,眼神也变得狠辣了起来。
“师父只是专门为了你而进行了小小的改动,那连贯着神国与人间的丝线,就是那个棋鬼用来保你们性命的吧。”三师兄则是冷冷的反问道。
“哈哈哈,你们想多了,刀殿只要能达到目的,何曾在乎过手段,我来到此处,便不再打算活着回去,只不过这条牵连已经被你们给破除了,我也没了那拘束。”
“本来,我只要死去,你们葬山的位置便会直接暴露给棋鬼大人,没想到还是要让我自己来了。”虽然说出了自己为死而来这种牺牲的话语,但是易星辰完全没有从云松此人眼中看出半点的后悔。
“哼,刀殿真是舍得下断手断脚,堂堂数十年前就已扬名天下的刀殿蛇蝎大人,刀殿手眼的领袖就这样扔在了葬山,还真是大手笔。”易星辰冷嘲道。
“嘛,我没有什么遗憾,失败了便是失败了,但是只要白黎与李重霄之中有一人死去了,我就已经可以算是成功了。”云松则是摊开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想要戳一戳葬山的痛点。
“哦,那你知道为何师父要今晚将你揪出来吗?”易星辰冷冷一笑,像是在嘲讽着云松的无知。
“为什么?”虽然说出了为什么,但是云松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难道?
“不知蛇蝎大人是否听说过谪仙?”
“很可惜我葬山的仅此一位的谪仙,是不会死去的,大师兄今日已经再次出山去寻师妹,很抱歉,但是只能这么说,刀殿几十年的计划,就此落空了。”易星辰此时的表情精彩的很,噘着嘴,下巴前伸,双眼微眯,但是嘴角又慢慢地翘起一丝。
所以云松这个此时距离易星辰最近的人,如此功力深厚,境界高强的人,竟然被这番话语,再加上这个极其让人想要打在他脸上的表情给激怒了。
他已经尽量表现的云淡风轻了一点,但是看得出易星辰应该是没有说慌,而且确实他的确听棋鬼老人无意中提起过,世间是由谪仙这种存在的,他当然一股闷气直接涌上了心头。
毕竟如今暴露的是自己,身陷困境的也是自己,很有可能死去的也是自己。
其实他才是最看中自己性命之人,最早是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功成身退,再后来发现无法离去之后,又用一个不亏这种思想来安慰自己。
而如今,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
为了匿身于葬山这种神秘的不能再神秘的宗门之中,他被棋鬼用了不知何等痛苦的秘法,重塑了骨身,一身血肉筋骨被彻底蹦碎,在此凝结成了另一个人。
为此他放弃了自己接近四五十年的精深的修为,为此他舍弃了一身的荣华富贵,只因为刀殿许他一个成为天人的机会,他由于早年的伤痛,导致自己的实力无法再度精进,为此他愿意全力一搏。
所以他只身前往了当年的那一次围杀,他装作一个被波及的无辜之人,在战场之内化作最无助的形象。
他抱起了一个被她提前杀死的,却已经收留了他许久的老妇人,只为更加融入这一个形象。
他亲眼见证了联军的溃败,见证了刀剑两位山主的摧枯拉朽,见证了只手遮天的阵,与金刚不坏的身。
他本以为棋鬼老人的说法是无稽之谈,什么葬山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天的那些人。
但是他真的见到了,然后相信了。
然后随着尸山血海的褪去,他坐在被层层荡起的土地里,看见了面前那个有些冷若冰霜,却依然向着重伤的他伸出了双手的白酉。
他那时才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他无比顺利的,被救上了葬山。
然后他重学武功,靠着自己对于各个境界的理解,自然是惊为天人,也被白酉顺理成章的收为了弟子。
然后他便在山上度过了枯燥,枯燥,还是枯燥的三十多年。
他一度认为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似乎在第一眼就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但是当他在修行之时,似乎又觉得自己并没有暴露。
因为身为师父的那人真的在很认真的在教授着自己。
直到后来,他最后一次得到了刀殿的消息:杀掉白黎。他便与刀殿彻底断了联系,只有那根匿于无形的,连是否存在都不可知的丝线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
这是他选择的路。
然后他终于成功地逼走了白黎,因为先前,他已经尝试过了一次,那一次几乎刀尖已经逼近了白黎的脖颈。
然而还是碍于李重阳此人的实力,他躲了起来,又变成了憨厚老实的二师兄。
后来,当他知道,白黎死去,之后,他终于缓了一口气,似乎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但他的脑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因为李重霄出现了,他自得到那个使命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年,白黎已经成为一个妇人,也有了孩子。
那么那个孩子,也应该死去。
所以他决定再等等。
到了现在,他一无所有了。
“我想知道,你们何时发现的我?”云松的眼神已经充满了负面的能量,似乎像一头发狂的野犬,但却有着不少的理智,让人胆颤心寒。
“哦?这是你的遗言吗?”易星辰突然丢掉了自己手中一直摆弄着的拂尘。
“说不定,是你的遗言呢,师弟?”他突然笑了,有些肆意。
第九十五章 可曾见过星火灿烂(中)
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了那一丝丝的担忧,易星辰敏锐的感知到,或许云松要真正发难了。
他的预估的确没错,云松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已经将自己的心态转变了过来,这名本属于刀殿至高手眼机构——蛇蝎殿的无名殿主,终于是敛起了他被葬山的风气所影响的那丝天真。
“你们葬山知否,蛇蝎这种阴狠的冷血生物,总是在蛰伏之后,才会出动的,为此他们可以忍受炽热,忍受严寒,忍受虫噬,只为了自己眼中最初的猎物。”云松突然身上气质都变得让人陌生无比起来。
他不再挺着胸脯,昂首直视着前方这个已经经历了多年风雨的师弟,反而是收起了那最后的正气,整个人的站姿变得扭曲了起来,变得慵懒让人怎么都感受不到此人一点正面的能量。
“伪装了这么些年,我也累了,相必大家也都累了,那便由我亲手毁掉如何?”他嘴角挂上一抹冷嘲,眼神不在清澈,易星辰透过那双眼睛看到的似乎是那种污秽不堪的意识,在他的体内翻滚,引得易星辰最后一点轻松的感觉都荡然无存。
“只有四字相送,痴心妄想。”易星辰气息顿时变得凌厉起来,让这场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这便是两名绝世高人之间的较量,从一切气息开始,甚至可以引起天地的异变。
易星辰的动作依旧十分的端庄高雅,让人感觉此人似乎并不是来杀人,而是前来与人闲情赋雅,活脱脱的公子哥。
然而自从他将那标志一般的拂尘甩开,云松就已经意识到了,似乎易星辰这个相识多年的三师弟,从未向自己正式展现过自己真正的实力。
回忆穿梭,似乎真的是这样,即便是有机会师兄弟之间的切磋,众人也都是点到为止,他从未拔出自己的砍柴刀,大师兄也总是并指如剑便可挑落几人。
而这位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又有些小孩子气的最年轻的师弟,似乎也从未离了自己的那普通的拂尘。
“对了师兄,哦不,蛇蝎大人,有些习惯了。”易星辰有些话想要说,一脱口又是一句师兄,其实谁人没有感情,只是他无法原谅一个蛰伏与葬山数十年的奸细来做自己的师兄。
“师兄可知我的境界?”易星辰彬彬有礼,尽管看得出他已经收起了一切的玩闹气,但是从他的话语间,云松还是感到了那种慢吞吞,又有些柔声柔气的感觉。
“师弟天人之材,十年之前似乎就已经踏入了通玄境,那么如今至少已是通玄上境,咦?”当云松真的去探查易星辰的修为气海之时,发现只能看到茫茫的一片灰色。
“师弟天资着实惊人,我已经看不透你了,看来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了,那么我也没了负担。”云松眯起眼睛,眼神中又是多了一丝的压力。
只有当一个人修为无法超出另一个人太多时,这种最简单的探查才会变得毫无用处,云松来到葬山如此多年,凭借着前一个身体的记忆,修炼自然是水到渠成。
他也在修炼之中少走了许多当年的弯路,所以除了此身深埋于敌人的内部,他还是相当满意这具新的身体的,如今才刚至天命之年,已经达到了凡人的巅峰,到了通玄的巅峰。
想他当年接近百岁,才勉勉强强摸到了通玄巅峰的门槛,但是又碍于自身的限制,一直卡在那个门槛之外。
尽管他是蛇蝎殿的殿主,传闻之中可止婴儿夜啼的蛇蝎大人,但是他的成就大多都是在早年达成,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一个个曾经的晚辈,纷纷接近了自己的实力,更有甚者完完全全超出了自己。
自己就像一个象征一般,被安置在蛇蝎殿中颐养天年,而他曾经身下的一名少年,甚至已经成长到可以不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他不允许,他的自尊,他的一切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切最遗憾都是本可以,他本可以一飞冲天,他本可以执掌大权,所以他孤注一掷了。
如今这巅峰的风景是那么的迷人,让人留恋,更何况如果自己真的能够脱出此地,他就可以触碰到那个凡人止步的境界,甚至进一步成就人神之隔,再也不用胆战心惊,而是俯瞰众生。
所以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失败,他要用自己的实力击败面前这个冲劲十足的天之骄子,这个才仅三十左右的年龄,就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年轻人。
而且他的眼神,像极了他曾经座下的那个年轻人,那个他完全不能容忍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的温文尔雅,却透露着说不清的高傲。
所以他拔刀了,如此多年来第一次拔刀了,佛门修一闭口禅,数十年不开口,一日开口便可佛音缭绕,度化万物。
而他综合了各门各宗的功法,最终决定修一手藏刀,以此作为自己的杀手锏。
白酉曾经就称赞过云松的大毅力,说此等藏刀不出,待到出刀一日,便可刀罡千里,甚至可能逼近天人境界的那个界限,使出超出自己实力的恐怖一刀。
不出刀的武夫,着实可怕。
两人之间没有那么遥远的距离,甚至对于此等巅峰对决来说,数十里的距离也是一眨眼,更何况这样一个无人的小院。
他就这样埋下了身子,身形矮着前冲了过去,像一颗流星一般,急速的撞向了易星辰所在的位置,因为他多年的战斗经验清楚,如果武夫能够贴近修行者,哪怕修行者刀域剑域再强,再稳固。
再巅峰的武夫肉体面前,也不过是一力破万法,所以他准备用着准备了不知多少年的一记拔刀,直取三师弟的性命,然后再尝试在这恐怖的遮天阵之下逃脱。
他按着那柄普通的柴刀,像极了捕猎的蛇蝎,自己的杀手锏隐隐不发,只等致命一击。
然而易星辰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慌张的张开属于自己的域,如果他是煮茶道人的弟子的话,那边应该是除魔道域一样的存在,也或许没有道域,而只是本命阵法。
易星辰笑了,然后就在这几乎眨眼的瞬间,易星辰消失不见了,就在他的面前,让他前冲的攻势不得一缓。
云松赶忙环顾四周,却只听一道依然慵懒的声音响起,不觉的还带有些嘲弄,
“师兄,算了就叫你师兄吧,我也懒得改了,难道你不知道,武夫对轰那可是最无趣的事情吗?”
“什么!”云松立刻回头望去,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捕捉到了一些很让他慌乱的讯息。
身后还是相同的距离,似乎两人的位置换了换。
“师兄哇,你想要肉身厮杀,那星辰便奉陪到底。”易星辰此时正躬身,揭开了身上那碍事的道袍,露出了里面的短衫。
他的小臂充满了撕裂的伤疤,上臂的筋肉在道袍中不显,但此时却有着非常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随意跳动了几下,将道袍在腰间扎好。
“师父总是说我笨,说怎么收了我这么个徒弟,自己又怎么把我教成这个样子。”
“我啊,就是搞不懂那些符啊,咒啊,还有什么阵法之类的。”
“此生唯信手中剑。”
“师兄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笨多了,所以我很努力啊。”
“努力以剑问武,以武问道,以道齐天。”
易星辰摇手一招,一团天雷携裹星火,如奔雷瞬闪,伴毁灭的气势,向着小院中袭来,一时间照亮了整片天空,煌煌如白日。
星辰剑只求灿烂如星火,不问日月。
第九十六章 可曾见过星火灿烂(下)
当那天火流星直飞而来,云松已经无法再等待易星辰的出剑了,在他的眼里,就只是刚才拿一下瞬闪的移动,就足以昭示,易星辰的肉体,基本上已经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了。
只少是在速度之上,但是总有古话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真的最没有想到的就是易星辰的发难,在他的想法之中,可能会有煮茶道人的杀手锏,可能甚至有自己师傅的天外一击,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葬山竟然真的只是想要用易星辰来杀他。
天火如同飞逝的光,划亮整片天空,当他慢慢逼近,似乎那山顶的古木都被那毁灭般的冲势给按倒在地,整个道山的山峰,像是突然矮了下去,或许便是压力所致。
然而如此大的动静,自然让整片葬山所在的葬山一界都瞩目于此。
毕竟大晚上的炽如白昼的光芒,总不能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景象吧。
一柱燃香缭绕着清澈的烟,回荡在整片空荡荡的殿堂之中。
此地无有神鬼,也没有佛陀,有的只是一个男子的金身,金身如同真人一般,面容刻画的栩栩如生,人一不注意,甚至都可能将其辩为真人。
金身立于高堂之上,底下稳稳的一座莲花,鎏金的底座又是让此人的雕像显得更加神秘。
燃香的香气是最讨人喜欢的一种味道,并且尤其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是喜爱这味道。
香炉之中的灰烬几乎要溢满而出,但却规规整整的堆放在其中,燃香的烟,直直的往上方飞去,反而是让殿内显得十分冷清。
一阵炫目的光芒突然洒进了大殿,让那高高的摆物所在的位置,都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反而惹得座下的一个尖锐又有些老厚的声音,唧唧歪歪了起来。
“他娘的谁放的炮仗,老子正要杀这鬼老头一个片甲不留呢,你让我如何落子?”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老人,吹胡子瞪眼,又尽快眯起,像是怕了那光会灼目。
光慢慢持续着,但也慢慢消散而去,只留下火红一片的云霞,像是夕阳又染了天际,晚景可见晚霞,这岂不是美哉。
但是这老人似乎并不乐意,依旧骂骂咧咧:“哼,这炮仗救了你啊,老刀。”
“少了一子。”对面那个相对高大的,年轻点的老者没有表情,淡淡说道,似乎并没有因为那炽烈的光芒,而有所影响。
“你嗦嘛?我听不清……”这矮小的老头则是右手支耳,向着棋桌对面的那人喊道,这声音像是一个泼妇一般,声音剧烈而且刺耳。
然而那身着白衣正装的老者,则是不为所动,眼睛淡淡的盯着此人,一句话不说,盯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咳咳,看,有凤凰。”那老者则是遥遥一指门外,大喝一声,表情十分严肃。
正当白衣老者回过头去一瞬,他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你没商量之势,指如闪电般的迅势,穿云裂石的一子,猛地定在了棋局之上。
然而白衣老者只是稍稍偏头便已转回,正好看见了那双罪恶的手,正在棋盘上摆弄,然后又一次以同样的眼神盯住了他。
“我输了行了吧,真没劲,谁稀罕呢。”老头把棋一挑,知道没戏了,就一仰身子,躺了下去,棋桌下面是铺好的蒲团,正好两块,就足以让他躺下。
“星辰开始了,此剑之势,堪比重阳当年出山一剑啊。”白酉似乎并不在意之后的事情,若有所思的说道。
“重阳那臭小子?当年可不比这一剑呢,星辰此剑怕是可以与天人相争了。”老山主则是如此回到,收起了刚才的玩闹。
“但愿吧,当年是我错了。”白酉的眼神黯淡了些,有些浑浊,像是想起了很多回忆,众多感情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又一个无言。
“你没错,我们大家才是错了,但是葬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有杀字一字的葬山了。”
老山主悠悠的回了一句,他相信,老刀自己能够想明白的,他此刻应该是在怪罪自己遇人不淑,间接地伤害了自己的女儿。
“重霄可真的很像黎儿啊”他又是感叹一句。
厨子的声音这时候响起了,“要不要将大家在此事之后,一并招来?”
“不必了,主要还是让重霄魏青他们好好休整一夜,其余事情明日再说。”
“行的,二位山主还想要糕点吗,后厨还有不少,今日还未倒掉。”
“柿饼”“三刀”两个本来还端着架子的山主,此时一听糕点,异口同声的直接嘭的弹了起来。
“哈哈哈,好,稍等片刻即可。”厨子则是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竟是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掩了掩笑容,一副女子气,让人见到,又不住的抖了个激灵。
“我说老刀,当年厨子和你上山的时候可不会这样啊……”一人小声的说道,生怕厨子还未走远。
“那肯定是和老道士那几个小侍女学多了啊,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一人抱着胳膊,偏过头去。
两人又是抖了一个激灵,真恶心。
山上也是一瞬白昼,李重霄与魏青机敏的立刻握紧了刀剑,运功提气,立刻有些紧张,不过却依然很正确的进入了战斗的姿态,连李青山这个狼人,都弓身蓄势待发。
然而一阵微风拂面,两人心神激荡起了一阵波纹,一道轻柔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之中响起:“葬山必定不会打扰你们的安全,休息着便是,今日便先睡去,明日再来见我,星辰在处理一些事情。”
闻言魏青小声的提醒了李重霄一句:“是悟空师叔,他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们也不要担心这个了。”
李重霄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依然还是照做了。
同样的,还在厨房之中的雪韵,也是听到了大人的声音,自己乖乖的继续熬粥,不再去管门外之事。
而门外,刀与剑已经像是能够蹦碎山河一般,紧紧地撞在了一起,像是势均力敌一般,两人寸步不让,顶着巨力,三尺之内,便是无数刀光剑影,练成了几条实质的线。
这狂风暴雨一般的出招与拆招,两人竟是丝毫没有停歇。
但是云松却渐渐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难道已经看到那处的光景了?这不可能!!”云松否定了这个想法,怒吼道。
“师兄,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他人的事实啊。”
“半步天人境,是存在的。”那懒洋洋的声音一经发出,就引来一阵爆响,一股更加压倒的气势像是从星辰之中喷涌而出的压迫了过去。
云松开始变得吃力十分。
第九十七章 众生意(上)
“师父的师父,师父和师叔打起来了,他们打起来了!!”一阵滚滚的烟尘伴着一阵嗒嗒的声音,小脚步踩着有些湿润的泥土,奔跑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
“师父的师父,真的不好了,他们真的在大打出手啊!”小嗓音喊得十分大声,像是生怕这座山上的生灵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再加上孩子的音调十分的高,让本就已经被那光芒夺去寂静的夜色,又多了一丝喧嚣。
奔跑的是小书童徐海,他气喘吁吁的,但依然脚步不停的跑起来,又因为年龄的原因,口齿不清,连脚下都有些摇晃。
他要让师父的师父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因为他刚刚爬上被窝就被那夺目的光芒给惊得,溜到了床下,直觉告诉他这光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一定要让他知道。
在徐海的眼里,师父就是天,师父的师父那就是坐在天上的人,嗯……,雪韵大姐姐是地。
总之,他是朝着那片鱼虾十分多的小湖跑了过去,他知道如果师父不再自己的小房子里看书,那肯定就是在湖上赏月。
所以还未至湖边,他就对着夜色朦胧喊着。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师傅的师父,要叫师祖,徐海……”一声明显带着叹息的声音悠悠的传来,直接钻进了徐海的耳朵,让他惊了一个哆嗦。
随后他便凭空漂浮起,向着远处静静地飘去,不带有一丝气息的肆虐,像是被什么自然间的力量吸引而去。
徐海自然是懂得,他不止一次的被师父的师父这样抓过去,尽管这样十分的舒服。
片刻他便飘过了花丛,飘过了湖面,然后突然被丢下,然而他还是没有喊叫。
煮茶道人就这样轻轻地用双手托住了他,把他拎回怀里。
“师父的师父,师父他……”刚要继续重复那他已经喊了半天的一段话,便被煮茶道人轻轻抵住了嘴巴,一根纤细的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唉,我知道的嘛,不必担心你师父,他是得了我的命令才去的,你云松师叔是个坏人,所以我们要把他赶走,懂了没有?”煮茶道人把小书童轻轻放在自己的盘坐的腿间。
看着徐海一脸的疑惑,揉了揉他胖乎乎的脸蛋:“大人的事情你不用去管,到大些的时候,让你师父讲给你听。”
煮茶道人的嗓音有些特殊的磁性,让人听到心里痒痒的,不过确实不让人讨厌。
徐海抿着小嘴,依然被师父在手掌间揉搓,但是已经很快就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因为他相信师父的师父是对的,谁让他是师父的师父呢。
他看着师父那有些俊美的脸庞,眉眼弯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卧蚕轻轻隆起,让眼睛眯成一条缝,但是除去这些师父的确很让人喜欢,因为师父的师父很帅,是那种特别的帅。
但是一瞬间煮茶道人就明白了小徐海在想些什么:“要叫师祖,你不觉得师父的师父这个词很拗口吗?”
他故作严肃的样子,眉间皱起。
“好的师父的师父,我知道了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父,师父到底打不打得赢师叔哇?”徐海连点两下头,极其肯定的回答,又转而担心起自己的师父,师父也特别让人喜欢嘞。
啪!一声脆响。
“师父的师父你为啥打自己哇,徐海给你揉揉。”小徐海看见师父的师父打了自己一巴掌,有些心疼,凑上前去,想为他揉揉脸,因为姥姥在家里说,如果疼就给人揉揉。
“不疼,放心你师父肯定能赢。”
“师父真厉害,嘿嘿。”
在易星辰接连的压制之下,云松渐渐有些不知,他本有一藏刀未成,被易星辰一剑抵去威势,这酝酿数十年的一刀,竟然没有合适的出刀的机会,这才是让云松最为头疼的。
易星辰对于战斗的时机的把握近乎妖孽,让云松根本无机可乘,他甚至都想要将曾经前身熟练掌握的暗杀术祭出,却发现易星辰比他更快。
刚刚易星辰说出那句自己的半步天人之后,他心中最后那点安逸也消去,他已经开始不平衡了,尽管他的出招依然平稳,刀刀必定直取要害,刁钻无比,但却已经失了刀势。
他入了葬山开始练刀,至今已经臻至巅峰境界,但却没有刀罡可以破刀而出,都说刀罡才是一位绝世刀客真正与凡人刀客的区别,但是他没有。
他一直坚信自己的藏刀出刀那一刻,必定刀罡喷吐,所以他一直没有太多的担心。
但是此刻,他真的十分的窘迫。
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什么可以同等对待的人,他如果没有太大的突破,今日就是完全的失败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了。
因为他甚至可以看出,易星辰依然留有余力。
所以他恨,恨得牙根紧咬。
突然一口精血喷吐,他在提刀一瞬,摸过了面庞,精血被直接融入了刀身,本普通无比的铁质柴刀,突然变得耀眼无比,发出阵阵的刀鸣。
接下来便是一击干脆无比的横击,刀在空中像是平白无奇的一击横砍,但却在即将迫近易星辰挡来的剑招时,突然爆裂出想象不到的能量。
一声轰隆,伴着的是一声让人目眼难睁的强光,一股滂沱的气势,如同狂风一般席卷而至。
易星辰的确没有反应到云松用精血催生的一击杀招,但是他依然在硝烟之中平静的走出,短衫被炸裂到粉碎,变成片片飘散的褴褛。
但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然而云松并没有就此能将易星辰击败的想法,他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了,再怎么抱怨,再怎么怨恨,也无济于事,他必须觅得生机。
所以这是一式佯攻,真正的杀招,此刻蓄于腰间,“星辰,还是太年轻了。”
他冷哼一声,满头的汗水彰显着他先前的吃力,但是他终于是有了那机会,他认为就算白酉来到此处,这一刀也不会轻轻松松接下。
白光炽烈,刀罡为止,刀意已经将这有些残破的小院肆虐,但又像是被皮球包裹,一直在这有限的空间之内急剧的压缩。
随后便是刀罡破空而至,明明自腰间而来的一刀,却贯彻了过去与未来一般,将那时间都斩裂,刀罡所至,一切都成了纸张,像是白日捅破了天际,让这刀划过的地方,成了一片空白。
光肆虐了,声形才至,像是真的从时间的两端,同时斩出,让一切无所遁形,更何况易星辰不是?
云松脱力了,他几乎跪倒在身前的地面,但是他真的很满意自己的这一刀,他甚至有点死而无憾的想法,但又被自己收回,呵呵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愚笨之人,自己没办法到达巅峰一定是伤痛拖累了自己。
烟尘弥漫,这处小院是属于整座道观偏于东侧的那块,他看到了一道甚至看不见底的刀痕,贯穿当场,不禁想到,不会自己一刀劈断了整座道山吧,不由得笑了笑,又因为短气,咳嗽了两声。
然后便听见烟尘之中,也传来两声咳嗽。
所以他有些绝望了。
“咳咳,师兄此刀真的让我有些难以招架啊。”易星辰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听得到有些低落。
但是他低落确实因为他事。
他拎着断剑走出,身上衣衫彻底爆碎,连胸前都多了一道可见的伤痕,但是云松一眼就看到这伤根本就是皮肉之伤。
突然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有些想要哭泣在此地,真的很不容易,自己这一辈子。
挣扎着站起,确有跌倒在地。
“师兄哇,这一刀真的很棒了,我这星辰剑可是我花了许多年,自大汉各地的陨铁搜集而来,又熔铸在火山之中,这一战确实是废弃了。”
他有些惋惜道。
但是这欠打的表情却,让云松有种吐血的想法。
“所以请师兄赴死吧。”
易星辰抖了抖衣角,却发现没了衣角,只好整了整帽子,还好帽子还在,不然又得遭师傅的骂,毕竟是师傅一针一线的缝制,他怎么能轻易的弄坏呢。
他只是淡淡的转身了,说完那句,就像是留了云松一条性命一般,转身离去。
云松呆滞在当场。
然而下一刻,一阵如同大灭灭尘的耀眼光芒从上空直坠,就是突然出现一般,一道星辰光芒从天边洒下,就是像是天罚的存在的一招,出自这个衣衫破烂的男人。
光芒如同实质,待着银白霜雪的颜色,星星点点交错其间,而易星辰只是转身去拾那丢在远处安安全全的拂尘,因为这也是师父做的,怎能让他参与战斗呢。
对着那光芒中心的人形,易星辰撑着有些劳累的腰,伸了伸臂膀,蹦出咯咯咯的声响,“师兄,不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星辰,而是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的星辰,哈哈哈哈,额好像有点僵硬哈……”
光芒淡去,只留下了一个真正空荡的大洞,易星辰往前探了探头,却看见漆黑大洞的尽头,似乎有些光芒溢出。
他转过头便一拍脑袋,十分的惆怅。
“好像玩过了。”
易星辰这一道降世的星辰光辉,将这道山真的打了一个通透。
第九十八章 众生意(中)
山上草草的收场,只留有一堆战斗过的恐怖景象耐人寻味,昨日的粥饭热了又热,凉了又凉,昨夜的星星落了又落,飘了又瓢。
徐海在煮茶道人的怀里睡去,夜深之后,又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轻轻摇扇,他香甜睡去。
待到万物寂寥,偏房的小门敞开了一个小口,先是探出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他嗅了嗅这飘散在空中的烟尘,又嗅了嗅回荡在空气中的肉香,还是忍不住挤了出来。
然后就是两个大汗淋漓的少年,前仆后继的从门中挤出,一路小跑,跟着那条奔跑的蠢狼,默契十足的,一同奔向了厨房。
他们都知道战斗结束了,这是身为修行者对于灵气的感知的作用,然后又因为在房中实在郁闷无比,竟是赤身肉搏的操练了起来。
两人自幼一同习武一同修炼,更是少不了贴身搏击,重霄很小的时候,便能够想通,拳脚的功力,几乎重要性不下于精于一门兵器。
然而真的到了深夜,谁人还耐得住饥肠辘辘。
都知道雪韵姑娘,前去了厨房,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厨房进发。
拨开门栓,果然就是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在挥汗如雨。
那锅铲大的出奇,连李重霄二人都没见到过,更是对比起雪韵瘦小的身子,锅铲更是有些离谱。
漆黑的大锅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香糯的气息,像是滚进了两人的口中那般真实。
雪韵呢,倒是有些惊讶,他们竟然会自己找上来,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一歪脑袋,略带笑意的问道:“二位公子可是饿坏了?我先盛上两碗,你们先填一下肚子嘛。”
看得出来两个少年的确饿的眼睛冒光,雪韵手上变得十分的迅速,看样子,那巨大的锅铲,并没有多少影响的样子,反而她操作的极为娴熟。
这时李重霄才想起,好像爷爷就曾经说过,山上的四名侍女皆是煮茶道人带上山的,那么雪韵也应该如此,看来在此生活了足够久,才能够有这样的表现吧。
不出多时,两碗热喷喷的粥饭便盛了上来,让两人的口水直接在口腔中爆发,根本来不及思考。
然而当他们大快朵颐之时,一声委屈的呜咽声,幽幽地从房间的角落传来,一个幽怨却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从远方直射,让雪韵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那条狼真的很可怜。
于是赶忙也是盛了一碗给他,让他不要再继续散发他的幽怨。
总之晚上是这样雨过天晴一般的情况,直到第二天,煮茶道人拿着拂尘追赶易星辰的时候才被打破。
毕竟,这道观也是耗费了不少心血不是?
李重霄也这样认识了自己的师叔,师叔让重霄儿喊自己一声三师叔便可,但是还是没有跟李重霄解释此中缘由。
当然这其间也发生了一些小故事,比如李重霄见到自己三师叔的第一眼,竟然以为自己想象了多日的那个伟岸形象,竟然是一女子。
当然也不怪李重霄,毕竟煮茶道人的一头长发,再加上那有些阴柔之美的面容,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简简单单的吃过了早饭,易星辰也就和师父到了别,只不过此次是三师叔煮茶道人要亲自跟随李重霄下山去,而易星辰带着小徐海,在山上看着道观。
不过今日,几人却没有带上李青山,就放他在山上撒野吧。
“师父的师父,下山小心哇,徐海想要吃包子,额……还有……就包子吧。”小徐海在道观门前朝着已经走开不短路途的几人喊道。
三师叔则是笑了笑,用一样大的声音喊道:“知道啦,在山上好好看书。”
李重霄看到了倒是有些讶然,葬山上形形色色的人,真的十分有趣呢。
众人是往着先前那个标志性的大殿所在悬空山前行的,从昨日起,不管是老山主,还是白酉,自己的外公,又或者是几位师兄,都不只一次的提到了明日再说。
连李重霄自己现在都有些习惯了师弟这个称呼,开始对山上的众人以师兄亦或者是师叔相称。
到了山前,殿前早早地就站着一个高傲的形象。
然而尽管拿气势高傲无比,却无法掩饰他是一个矮小的老年人的事实。
不过老山主已经十分正式的出来接几人入殿,其他多余的事情,也没有人在乎了,尽管魏青还是绷不住的有些想笑,嗯。
不过待到所有人到齐,众人并排跪坐在一个个蒲团之上,也是开始了今日的正题。
到这时,李重霄与魏青才真正了解到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也最终知道了,为何自己会与母亲和魏青,远离葬山,在小小的青城镇上住下。
但云松已经死去,或者说,刀殿真正安插在葬山的最后的爪牙,已经被铲除,葬山也就真正的迎来了最平稳的时期。
李重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因为归根究底,一切的起因,好像都在昨晚一并消除掉了。
所以他没有特别的伤感,也没有特别的愤恨,他只知道,现在,结果是好的,他会变得一切都好,然后更强,直到自己能够彻底掌控住自己的命运。
三位葬山祖师爷似乎十分满意于李重霄的反应,因为的确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昨日的种种,让他们以为李重霄的确还是一个孩子。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重霄的心智,其实早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很爱自己的母亲,或许,这才是一个曾经没有经历过母爱的人,最珍惜的第二次吧。
“今日还有第二件事情。”白酉接着说道,前面是三师叔,将事情讲述清除,白酉则是接着三师叔的话说道。
“魏青,从今日起,你就跟我上山,你可愿拜我为师?”白酉突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魏青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从未想过能够有成为几位葬山山主亲传弟子的机会,而此时机会来临,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是记名弟子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尽量合拢自己的下巴。
“你看这葬山还有多少人可以当徒弟?”白酉有些郁闷,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变得这样谨小慎微,一点不如当年的古灵精怪。
“愿意,当然愿意!”魏青赶忙答应道,还是在李重霄的暗示之下,才慢慢反应过来。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他激动地说道,赶忙转向白酉的位置,接着就是几个响头,磕的清脆。
“免了,山上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白酉边摇头便笑道,着实被魏青的模样给逗笑了。
李重霄心里为魏青感到高兴的同时,不免想到,难道娘让自己练刀,就是因为她的父亲,自己的外公会亲自来教授自己刀法吗?
“重霄,今日起,你要前去你秃……你孙师叔那里去修习佛法。”老山主在一旁对着重霄说道。
“修佛???”
此时的李重霄一脸的问号,几乎让他的脸型都变成了问号(笑)。
第九十九章 众生意(下)
“重霄啊,这么跟你说吧……”感觉像是在拉家常一样,老山主拿出了爷爷教育孙子的架势,但其实的确是爷爷教育孙子。
“早在你出生之前,是师父……嗯,他已经决定将你收在门下了,我们也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做,他只是说他看到了些东西,一些在遥远的未来会到来,但是他没有跟我们说。”
看来到现在,山主都还没有真正理解其中的意义,看来那位被称作孙师叔的还没有跟众人解释过,或者说……师父?
李重霄现在是真的一头雾水中,他感觉上了山之后,像是入了贼山,一个接着一个的套,不停地套在他的身上,一堆莫名其妙的错综复杂的事情也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总之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一个预备和尚了,他现在唯一在乎的是究竟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头发……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尽管那位还未谋面的存在,可能是那世间少有的肉身真佛。
今日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些,山主将几人招来也是大部分都是为了此事,重霄和魏青很快就要出发,好像几位山主似乎还有些事情要讨论。
临走之前,白酉,也就是重霄的外公,向着两人提醒道:“你们此后真正拜入了我葬山的师门,必定不会有太多空余的时间,所以今后下山的时间也会很少,不过不必担心,当你们真的有了那个契机,就一定是你们大放异彩的时刻。”
“那些山外琐碎之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行了,毕竟将来还要看你们的不是吗?哈哈哈。”白酉爽朗的一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以示自己的鼓励。
“外公放心吧,我定然会遵从前辈的旨意,我明白自己还是太过弱小了,如今思科其他事情都为时过早了。”
“额,放心,白叔,我……会拦好少爷的。”魏青想了又想,结果发现好像该说的都让少爷给说完了,结果蹦出来这么一句,让众人哭笑不得。
总之,李重霄与魏青就此分路,各自上了代表刀这一道的山与代表佛门的那座山。
不知多少年之后,当二人各自于江湖中掀起一股翻天覆地的浪潮之后,不知如何,人们偶然得知了,两人竟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不免唏嘘一番,这江湖竟是让一家子人给捅了个通透。
在凌霄殿之内,三人依旧分别坐开,白酉面色阴沉,而煮茶道人此时也是面色不太好,老山主反而是表情最为轻松的那个。
“老刀,悟空,没有重阳的消息,恐怕到现在,我们还是会依然蒙在鼓里吧。”老山主叹了叹气,舒展了一下表情。
“棋鬼……真的十分难缠啊,数十年前就是他极其简单的一番操纵,我们葬山就面临了江湖近乎半数的怒火与仇恨,此人才是真的是那个能够让这天下容他寻欢作乐的存在。”
“没想到我与重阳一同布置的至高的阵法,竟是让他挥手间便破了去,实在是……是我轻敌了。”煮茶道人此时面带懊悔,似乎对于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对李重阳一家人造成的伤害依然有着不少的障碍。
“没有必要如此的消沉,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那棋鬼老儿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似乎他们还将匈奴的势力拉了进来。”山主继续说道,一直在摇头。
“看来我们需要作出些回应了。”白酉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有怒火压抑在心头,现在声音都有些带着怒音。
“嗯,我们必须这么做,不然,我葬山岂不成了任人蹂躏的软柿子?”
“少秋,你父亲死了,应该是被人彻底杀死了,没有转世的希望。”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一座幽暗的大殿中回荡了起来。
殿中没有光线传入,只有石拱柱上,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让这殿内不至于彻底没有亮度。
“大人,您来了。”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从那道立在大殿正中的石座之下传来。
是一个年轻人,尽管他已经有四十多岁,但是依然十分的年轻,他的面色有些惨白,但是掩不住他那犀利的眼神与瘦削的脸庞,他的脸上十分的干净,配上那个肤色,有种病态的感觉,他长相并不俊朗,但是却有种让人着迷的吸引力。
他穿着一身兜袍,将全身都能遮盖在下面,看不出他的身材,但是从他跪拜的身形上可以看出,他似乎极其的高佻。
他似乎早就知道面前石座之上那人会前来,声音中没有多少惊讶,却有些兴奋。
一道迥异于此间气息的风吹过,一道竟是闪烁光明的气势从座上传来。
眨眼间,座上便多了一个人。
“你似乎并不在意?”那老者没有露出面庞,就这样撑着身子问道。
“是的。”
“为何?”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殿主了。”男子没有一丝怯懦,就这样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真希望有一天能把你丢到蛊战天,哈哈哈哈哈,我想看看你的表现呢。”老者似乎极其开心,开心到狂笑,然后又咳嗽了起来。
“那真是十分荣幸,但是自出生起就是刀殿之人,所以没有那个机会了。”男子依然十分平静的回答道。
“即日起,陈少秋,你就是蛇蝎殿的殿主了,收好你的尾巴记得,在刀殿,不要太过越界。”老者就这样消失,留下这样一段话。
“是,明白。”他跪的更深了,没有将脸抬起来,一切都如他所料,只是最后那些,却让他站起身时,有些腿脚发软。
他将那命灯放归了原位,这是属于他父亲,那个阴狠手辣的男人的命灯,所有收到棋鬼老人重视的刀殿之人,都会被一根命织丝线连在他的命灯之上。
刚刚,属于他那个多年未见的父亲的命灯,熄了,他想要触碰那神识的碎片,却发现那碎片被自己开始吸引,他竟然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
他明显的感觉得到,自己的神识的力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然后那个男人就来了。
如今一个空洞的灯盏,在高高的座台一旁放着,彻底消了气息,他不敢再去触碰那东西,因为刚刚棋鬼已经亲身警告了他。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他突然看到了那灯盏再次飘起了一束渺小的火苗,在他以为难道那令人厌恶的父亲还没有死去的时候,他好像看到。
那灯盏之中,一根泛着银亮光芒的像是不存在一般的丝线,遥遥的连向了自己的后颈。
“原来如此吗……”他突然有些无力。
这里是一座像是寺庙又不是寺庙的地方,说他是寺庙,因为李重霄一来到此地,便看见了一根高高的佛塔,在碎石满布的山巅立着。
但是为何又不是寺庙,因为当他真的到了山顶,他才发现,这里只有两座不大不小的草房,还有一根在旁边十分突兀的佛塔。
“所以我这是走错了吗?”李重霄自然自语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修佛,要有寺庙,修道要有道观,这是常识,然而似乎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哟,来了啊,快坐。”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似乎在茅草房里传出的。
李重霄转身看去,只见一道刺眼的光向他袭来,稍微用手遮掩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一个脑袋。
那个光溜溜的脑袋上,一只手挠了挠,似乎发出了那种刮擦瓷器的柑橘,让李重霄感觉那脑袋的光滑程度,可能超乎了自己的想想。
“徒儿快快来坐。”那名僧人向他招手。
他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只是还没有从这种迷茫之中走出。
僧人搬出几个小石凳还有一张石桌,桌上就放上了刚刚他才沏的茶。
“请问……”李重霄实在忍不住了,他还没有坐下,就开始问道。
“要想救苍生,救必须学佛,要想开太平,就要修众生意。”和尚突然认真了起来,眼神都变了便,变得十分的深邃,他看着李重霄,突然这样说道,直接打断了他的问话。
对不起
断更一天,私人问题,明天思考后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