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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丝留他方     那可是名侠客txt下载     那可是名侠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寻一红尘(上)

    真的称得上是睥睨四野的大盗,就是吴名,他虽为盗,却更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但是他又的的确确每次都会老老实实的将那被洗劫之人的家中财物一并带走,真是让人无法去评价的一个人。

    这也是为何吴名只能在盗榜之上,被列为天下第二十。

    但是他这个天下第二十,绝对是这二十人之中,最为心狠手辣,最为让人感到恐惧的一个。

    那日的吴名,并没有太大声的惊扰到屋中的姐弟,因为他以为那家中的是什么不起眼的毛贼,杀了便杀了,最好能让他们不出声响。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屋中还有一名足以称得上是修行天才的少女,此刻已经将护身的宝刀,紧紧攥住,等待着他的第一式破门。

    他身形不矮,径直的轻推房门,迈步走了进去,有些破旧的房门,在他的缓慢的动作之中,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但是当他推开门时,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这房中,不只有他一人,还有两个微弱,却急促的呼吸声。

    没有任何犹豫,多年来,杀光了无数的人,他是最了解人将被杀,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他身形如同移形换影一般,迅速向一旁侧身,一道凌厉的刀光自他的鼻尖划过,迅猛的劈在了门槛之上,厚厚的而且不算松动的门槛,在这一刀之威之下,直接崩碎而去。

    他在这转瞬的时间里,就看清了出刀之人,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姑娘,不由得让他生气了一丝好奇。

    就在他瞬身躲刀的那一刻,时笙立刻感觉到了不妙。

    这个人身法的迅捷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知道世间修行者的珍惜程度,但是从她小时候的记忆而来,修行者与寻常人之间的差距绝对不是依靠普通的锻炼,就可以抹平的。

    因此一招之内,她便意识到,碰上了棘手的敌人了。

    更何况,她最为仰仗的起手偷袭的优势,已经被此人轻松化解。

    她右膝猛然提上前,凌空时内力化作精纯的灵气,附着在她的脚踝处,一道更加猛烈的鞭腿,狠狠地甩向了这个至今还没出招的男子。

    在月色的映照之下,男子的面容露了出来,错愕间,是一张有些俊美的男子的面容,让时笙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她面前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她的愣神,就给她防水。

    鞭腿击打在了那人的身上,时笙却感觉到无尽的寒意,自腿上传来。

    她并没有踢中那个从样貌上看,完全无法看出一点恶人形象的年轻男子的身上。

    因为眨眼间,那男子的身形就已经到了他的小腿的后侧,一把抓住了她的腿。

    一道撕裂般的痛楚传来,让她止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呼吸一顿,却发现自己的那条腿已经被那男人生生从中折断。

    她强忍着疼痛,仅剩的那条腿向身侧一扭,一脚提在门框之上,想要将自己震飞出去,那男人,竟也是配合的将手中的断腿一放,任由这有些坚强的少女离去。

    时笙的力度其实没有掌握足够,更不用说,疼痛已经混淆了她的判断,她恐怕都无法将那好不容易才修来的内力运转起来。

    她径直的撞在了屋内的一处橱柜上,将那橱柜的大门撞得粉碎,整个人栽入其中,挣扎着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直躲在一旁的弟弟时敬,此时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一路小跑着,从临近窗户的那处木箱旁跑出。

    他扒着那破碎的木板,一点一点的向外扔着,嘴里一直哭喊着:“姐姐,呜呜呜呜,姐姐,你不要死~”

    就在他要拉住那刚刚身处柜子之外的姐姐的手的时候,突然不受自己控制的,他缓缓飞在了空中。

    时笙看见了这一幕,喉咙里想被噎住一般,颤抖的小手,想要抓住离他越来越远的弟弟,却发现自己除了那只伸出的手,自己的全身早已断的粉碎。

    时敬有些茫然,看着姐姐那瞪大的双眼,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想要回头看去。

    他还是没有回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时笙就这样看着弟弟被那男子从手中,使出了千钧的力道,像是在摔打一只被人揪住尾巴的小老鼠一般,没有一丝留力的,随意摔在了地上。

    随意是因为他的确很随意,但是那低下凹陷的大洞,以及蹦碎的骨茬和血肉,让她明白,他真的是要杀掉他们。

    当然在那人摔下弟弟的一瞬,她的意识也随之变得粉碎,苦练多年的修行,未能保护的了自己的弟弟,她有些变得废了,心废,身废。

    吴名有些冷漠,只是啧啧两声,像是发现这么小的一个地方,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学会修行的毫无基础的少女,啧啧称奇。

    但是这都与他没有什么干戈,他想睡在此地,所以杀掉两个孩子,对他来说,只是顺道的事情。

    走至柜子前,伸手想要去将那少女抓出,后来想想,柜子放着少女的尸体,能让他省去不少清理此地的事情,便要一拳将那少女砸死在里面。

    拳风似乎荡起了无尽的波动,这一拳,几乎相当于化形境强者的全力一击,用来杀一个才入修行之境的女子,恐怕都是牛刀宰鸡。

    然而一道更加沉闷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道厚重的精钢所制的盾牌,挡住了一道强大的冲击。

    他的拳风疯狂的肆虐这面前的一切,但是却无法越过面前此物,因为他的拳头被这个东西,硬生生,结结实实的挡了个正着。

    吴名的面前,此刻一个翠玉色的人形物体,似乎是背朝着他,用后脑挡住了这袭杀而来的崩拳。

    吴名反应更是猛烈,眼神顿时没了先前的那种随意,冷冽了下来,更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弓步腰身挺起,一拳拉满,如同由身体甩动的一记钟摆锤击,像是战车对撞一般,轰击在了这玉质人形之上。

    人形被他的一拳毫无保留的杀技迎头痛击,本来纹丝不动的双腿,如同被从地面拔起一般,伴着如同气劲冲杀一般的拳压,这人形被他一齐打入了橱柜。

    橱柜就这样化为齑粉。

    但那面前的玉人却没有,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玉做的人形,到这种程度,也不愿意倒下,他身下是少女的身躯,此刻有些扭曲,却还在喘息。

    他的手脚连并膝盖都几乎没入了地面,但是依然为少女撑起了身板。

    而吴名歪头向身旁看去,刚才那深深的洞口,里面已经没有了那个男孩的身影,只留下了破碎的骨茬以及碎掉的一地血肉。

第七十三章 寻一红尘(中)

    “是无意间发现的两个很有意思的小东西。”

    “女孩天资已经可以媲美天人传世了。”

    “哦?那确实不错,你真的确认过了吗?”

    “骨头可不会骗人,不满十岁。”

    “另一个如何?”

    “这个我的确不懂了,所以当时也没有完全毁去,拿给您来看看。”

    一只枯黄的干瘦的手,缓缓伸向了那似乎包裹了什么东西的布包。

    他慢慢的掀开了裹在上面的层层的布帛。

    “是什么?”男人的有些好奇的声音中,透露着些焦急。

    他隐约的感觉这东西,必定不凡。

    “精纯的龙鳞啊……”苍老的声音,有些感叹道。

    “你是说这玉一般的甲片,是那种龙的龙鳞吗?”有些难以置信,男人继续追问到。

    “此子龙命,却不足以化龙,衍出这么一副半人的龙鳞甲,或许真的能有独特的效果……”苍老的声音一点点淡了下去,似乎引起了他的一些思考。

    “龙命?化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男子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像是一个小孩子的耐心被消磨干净,立刻开始了厌恶。

    “呵呵呵呵,一世只能有一条龙,他可能是任何东西,他可以是随处可见的一块碎石,车辙碾过,化为粉尘,龙的一世便到了头。”

    “他可能是花,被人无心采了去,细嗅几口,随意丢弃,待到花叶残败,龙也会死掉。”

    “这一世,有凰,也有龙,凰者已出,是一少年。”

    “那这一世的龙,也必定为人。”

    “只不过,这个少年不是真龙,大概堪堪可化蛟龙吧……”

    苍老的声音散去,而那两个孩子也消失不见。

    他们自然是时笙与时敬,此刻正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再也无法睁眼。

    苍老的声音的拥有者,自然是一名老者,花白了须发,似乎有些孱弱,但是不管吴名再如何放肆,他都在此人面前有着自然而然的敬畏之心。

    此人算是他的师尊,但是却从未开口要说收他为徒,当年他自小城走出,遇到的便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者。

    当然以他的心性自然是毫无征兆的出手,想要将这碍眼的老者击杀。

    从未想过,为何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在一座与外界息息相关的小城中,肆意厮杀。

    老者的身形如同千变万化的云雾,一击即散,一退便合,吴名在那里张牙舞爪了一日之久,不吃不喝,像是一个被戏弄的野狗,滑稽可笑。

    最后脱力倒下,失去意识。

    他傻吗?他根本不杀,当他出手不中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很可能随意的便被面前那人给撕碎。

    然而他又敏锐的捕捉到了那极其微弱的讯息:这老者想要看看他是假的卖傻,还是真的疯癫。

    于是他不敢停下一招一式,硬生生的不断地攻击了一整天,将自己的全身的力量耗尽,这样,这种高人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对这个如同一滩烂泥的痴傻之人下手。

    而且,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自己不是什么废柴,绝对有利用价值,再加上这城外与城内那气氛诡异的区别,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早早地便被盯上了。

    两眼一闭,他便坚定地昏死了过去,寄希望于自己不要因为一次莽撞,就丢掉了性命。

    事实上,他猜对了。

    老者没有杀他,还传授了他一些招式,看上去并不高深,但当他真正走出江湖,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是多么珍贵的功法。

    他就这样一直跟随在老者身后,游遍了千山万水,平日里就由他去烧杀抢掠,带来行程中需要的财物,顺便着,吴名邪盗的传说也伴随着游历,传遍了大江南北。

    他是第二十,一个不会不做大盗的江洋大盗。

    祥通年间,他捡到了两个被他彻底击垮的迷途的少男少女,后来自刀殿蛊战中,屠灭万千,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小的蛊战胜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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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姐弟二人相继醒来,他们已经身处一片雪原,身后为雪峰,身前是无垠的雪原,那种让人感觉到绝望的白色荒漠。

    衣衫破烂的二人,自醒来就开始不停地颤抖,弟弟衣不遮体,姐姐亦是不遑多让,然而最让他们诧异的还是他们身上的伤口,此时已经结了痂。

    换句话说,如果身上光滑如玉,姐弟两人可能就会相信此地已经是地狱之始。

    但是那真实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他们已经经历过了生死,此刻的生还,恐怕是不知何种力量的作祟。

    然而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他们尽管已经靠着姐姐那已经可以勉强在山林之中生存下去的修为苟活了下来,但是何人将他们带来此地的问题,依然困扰着姐弟两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已经被蛊战天,纳入其中,这个刀殿补充新鲜血液,最血腥最冷酷的一处隐世之地,一处由不知名强者,强行开辟的一界,只是为了,每十年选出一人,成为蛊战天的胜选,然后进入刀殿。

    这是寻常习武修行之人最为直接的进入刀殿的方式,不过知之者甚少,并且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士便可以被纳入其中。

    此地只有亡命之徒,此地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尽管,蛊战天一界,可能会有数万人之多。

    为何最为血腥?

    因为蛊战天内,禁止使用功法,像是一道天然的禁制,限制了一切功法的外放,陷于其中之人,只能依靠最为基本的灵气内力,以及战斗的技巧,来应对一切所有的危险。

    然而十年之后,蛊战天破例,将一对不满二十岁的姐弟,定为胜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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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该走了。”林无泪的声音自小竹子身后响起,她满脸的疲倦,但是却依然没有轻松下来。

    林竹此刻正坐在小屋的正中,抱着一把又是临时捡来的木剑,像模像样的,凶狠的盯着门外,准备着随时迎接敌人。

    “无泪,刀殿来人呢?”林雪撑起腰身,赶忙问道。

    “不能杀,被我困于佛剑幻界之中,如果没人解开,恐怕此生都会在幻想之中度过。”林无泪示意他们放心。

    “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们的命格,一旦死去,恐怕会引来刀殿的天人。”她啐了一口,暗中里攥了攥拳,十分可惜于此次机会。

    “我已经没了杀招,此番必须离去,恐怕不久还会有人前来,我不相信,只是两个通玄初境,便是这次袭杀的全部。”林无泪催促了一下林竹,开始收拾屋中的必需品。

    林雪只是沉默不语,林竹却赶忙收拾了起来,便收拾还边问:“小姨,此番我们前去何处?”

    “普陀……”

    林雪闻言,更是有些不自在,她早已信不过普陀寺这个佛门圣地。

    林无泪看出了林雪的担忧,悄悄地对她耳畔说了声什么。

    林雪突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她还活着?”

    随后便是仅仅捂住嘴巴,一种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的感觉,这种突然而来的归属感,让她似乎是激动的要落泪。

    “小姨,她是谁啊?”林竹看到母亲的样子,急促的问了起来,揪着她的衣角,想让她快点说出来。

    “她是红尘,青丝红尘的红尘。”

第七十四章 寻一红尘(下)

    林无泪已经安置好了后路,那么她们便要尽快出发,临走前,林竹还依依不舍的回眸望了几眼,她们曾经生活了许久的小地方,温馨又充满回忆。

    只不过虽然岁数不大,但是林竹早已明白了人在江湖之中生存的道理。

    江湖从来没有何人是真正有家的,有人心中有家,却归不得,有人身边有家,心若无根萍。

    套上层层的厚服,背上行囊,小竹子搀扶着母亲先行向着林无泪指给的方向走去。

    林无泪只是需要做一些善后的事情。

    她毁掉了原先的住处,荡平了一切痕迹,忽而天上一直秃鹰落下,直勾勾的抓住了她的小臂,站的安稳。

    这是他们熬的鹰,那个隐藏在暗处,却支撑起了堪比天机阁驿卒的情报网络的机构。

    鹰没有长啸,只是亲昵的蹭蹭林无泪的肩,任由林无泪拆去它脚边的细绳。

    随后又将她放归天空,目送着它离去。

    这次他们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帮上了大忙,算得上是这个情报网络的第一次真正的显现威力。

    她不去看那片竹林,也不想放一把火,一劳永逸,就让他们姐弟二人待在那里,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助了。

    目光又是延向了极西,刀殿在那里,她知道,一切的根源在那里,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穷其一生,她也会斗个彻底,与那群亡命的人,斗个你死我活。

    破风声响起,林无泪也是踩着剑去的位置,凌空略走,悄无声息,像是蜂蝶飞过。

    但是有人却懂那蜂蝶,这无意间的灵气外泄,或者说这一丝丝的灵气运作的痕迹,被一个敏锐至极的野兽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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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时笙时敬,完全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随着佛音阵阵,古朴而又纯洁的舞剑,她们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两人皆是如同入定一般,坐在原地,呼吸平稳。

    忽而林雀惊起,百虫回穴,一股死的气息,像是铺天盖地一样,直接压过了竹林,压过了小溪,压过了整座无名的山。

    这不像是杀意所致的死气弥漫,让人感觉死期将至的感觉。

    而是纯粹的由死者的气息堆积而成的一种气场,这让这股气息无所遁形,无法掩藏,但却真的无法抗拒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慌。

    再见场中,此时已是三人同坐,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带着些男性的阳刚之美的样貌,让他与这铺面的恐怖气息完全相斥。

    他鬓角有些许白发,胡茬也是黑白相间,但从面相来看,其实这人也不会太过年老。

    桃花似的双眼,有些懒惰的眼神,似乎都透露着此人的从容姿态。

    他只是看了看场间的另外两人,有些厌恶,口中发出一声啧,随后又努起嘴巴,像是很不满的样子。

    “狗屁不通的废物,这样就让人给玩弄了离去。”

    “若不是他早年为你们种下的命织丝,你们早就被那女子随意杀去。”

    虽然骂骂咧咧,但是男子手中的指诀不慢,立于口前,一字大义真言从他的口中蹦出,像是有了无尽的共鸣意,无数灵气同时颤抖了起来,像是为这真言出口做了鸣锣。

    无数灵气的震动,让这场间的一切物件都变得脆弱无比,仅剩的半片竹林,突然凭空化作了竹纷,连几人所在的地面,都以他们为中心,化成了细碎的土,慢慢的沉了下去。

    三人就这样悬在空中,男子双手抱臂,不耐烦地看着面前两个陷入无尽佛剑幻境的菜鸟。

    突然那无数震颤的波纹像是从灵气间分离,突然化作泛着银白色光芒的油液,将姐弟二人完全包裹在其中,然后不断地缩小。

    一边缩小,姐弟二人的身体也开始冒着升腾的热气,表情连带着也变得痛苦起来。

    半晌过后,这层像是薄油层一般的光膜,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一直到完全看不清,然后便是寸寸碎裂开来,化作无形。

    两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的一样,浑身被汗水浸透,已经睁开了眼睛,时敬身上的那层玉甲因为压力,斑驳残缺的贴在身上,像是时刻都要脱落一般。

    时笙缓过神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却手脚不停,毕恭毕敬的向着身旁的这个穿着一身华贵衣袍的男子跪了下去。

    顺带着,也把还在茫然状态的时敬也拉到身旁,一起跪了下去。

    时敬这才看清,面前这人的样貌,也深深地把头低下,不敢吭声。

    能让刀殿数十年一遇的天骄,心服口服甚至有些敬畏的人,除了刀殿的几位殿主以及站在最高点的那个老人之外。

    只有这个男人。

    这个曾经几乎将他们杀死的男人,

    这个在几乎杀死他们之后,又给了他们生的男人。

    “师兄,我们愿意认罪伏法,请以刀殿的规矩惩罚我们,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时笙的一字一句的声音,阵阵传来,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像是自己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谁他娘是你们的师兄……”男子又是臭骂了一句,劈头盖脸,唾沫星子乱飞。

    “别跟我提师这个字,那个鬼老头,成天就知道下棋,屁事都要老子来办,殿主都是干什么的?”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口,因为时笙又是提起了师兄这个称呼。

    “我们愿意承担后果。”时笙再次毕恭毕敬道。

    男子直接转身离去,理都不再理他们。

    等到消失到无影无踪,才传来一声更大声的喊骂:“废物就留在中原,干不好就不要回去了,浪费老子时间。”

    似乎还有一声浓痰吐在地上的声音,那人真的走了。

    两人默不作声,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衣装。

    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刚才又经历了什么。

    时敬才要出发,时笙就拉住了他的袖子,时敬有些疑问。

    “姐,此时还不出发吗?”

    时笙不作声,只是将两手伸向了时敬。

    她为他整了整衣领,又拍了拍头上的细粉,说道:“走吧。”

    外人不知烂柯梦,而这姐弟,已经在这梦里又走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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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秃鹰又在一处宏伟的庙宇之中落下,落在了一处无人造访的厢房,厢房不似寺中的那些建筑,显得格外清秀,显得格格不入。

    一双洁白的玉手伸出窗外,摘下了鹰的脚边,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倒出了一粒带着幽香的佛珠。

第七十五章 忽而之间(上)

    “喂,小子,你蹲着看什么呢?”一个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男人,将地上蹲着的一个小乞丐模样的少年提了起来。

    因为他看着少年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女人的屁股看来看去,还津津有味。

    有些恼火的男人就这样,准备将他教训一顿,看看他到底还敢不敢这样做了,毕竟是个少年,他教训起来也有底气,还能在自己女人面前逞一把威风。

    女人闻声也看了过来,看着这个模样可怜的小乞丐,不忍心的,又是劝了劝自己的男人。

    女人岁数也不是小姑娘的那种,有些丰满,但是还能从她的面庞上看出,那种青春的特质,本着一个女人的怜惜之心,她的确对着个面前有些可怜的小乞丐有些怜惜。

    汉朝的风气越是靠近中原,民风越是柔润,于是温和,尤其以女子为大,再加上女子的确能够在这群男人之中,脱颖而出,女人的地位也是高了许多。

    这日这街上的这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男人听到自己的媳妇起了怜悯之心,也不愿意惹了她的不喜,便将那小乞儿丢下,还丢了几个铜板,让他走远点。

    自己呢,就伴着自己的媳妇,继续逛那脂粉店,一边逛,一边打量着囊中是否羞涩。

    小乞儿利索的拾起地上的铜板,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恐惧与害怕,就像是平常经常发生的事情一般,他从旁拾起自己掉落的帽子,重新罩在头上,也没有矮下身子,就这样昂着头,胜利者一般的走了出去。

    这里不是什么边城,这是洛阳附近的一座不算太小的城市,叫做安城。

    安城与洛阳那就相当是小媳妇贴着相公一般的存在,依附着洛阳,洛阳兴盛,安城也兴盛,洛阳颠覆,安城也没有好日子过。

    后来就是当今天子的故事了,他迁都至此,决定让这个大汉重新振作起来,他也成了中兴的雄主。

    当然对于安城人来说,他们还是高兴于新朝的都城定在了洛阳,这样洛阳的汤肉不免的都落在了安城附近。

    这是安城本地人。

    但是对于洛阳的某些人来说,安城可就不仅仅是一座附庸的腹地小城了。

    那里有达官的豪华府邸,有避暑山庄,有比洛阳长安街更为繁华的商业街,这都是因为毕竟在京,什么事情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纵然是天子已经是如此的开明,只要你为官能够有功,那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那毕竟是天子,谁还能随时随地都揣摩到天子的心呢,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这处,山水不错,景色更美的小城,当做他们游乐放纵的最佳去处。

    不少达官贵人,都在此处藏了娇,心情烦闷、亦或者是官途不顺,都会亲自驾车,来到小城,小城的城门尉是那种精明的不行的人,单独将一处入口留给那些有着便利权利的人。

    省去了城门处有时不只是拥挤的麻烦。

    然而,这对安城本地人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大家只是觉得生意好了,人也多了,仅此而已。

    达官贵人们来到此地,谁还会相互称呼对方个大人,都是花天酒地的食客罢了。

    少年压低了帽子的前沿,走的飞快,步伐也不见忙乱,在人潮之中逆流穿梭着,似乎形成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身法之意。

    他在长街某处停了下来,那里有处栗子湖,湖上是小泉亭,他便走了过去。

    此处位于闹市之末,也没有多少人来人往,最多是有些老人,在此处纳凉。

    他拐过歪扭的长廊,走到那处亭子的尽头,看了看四下没人,又将那一身破烂衣衫通通扒掉,换上了从亭子一处砖砌的小暗阁里掏出的干净整洁的长衫。

    他缓缓蹲了下去,捧起那亭后的湖水,快速的清晰了一下脸庞与手臂手掌,将散乱的头发盘起。

    然后安静的坐在了亭中,安然自若。

    这是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少年,纵然还是个不大的孩子,已经可以看出他的面容的精致,以及那种完全不是出自平民乞丐才有的气质。

    他的眼睛修长,轻轻眯起,像是一道弯弯也月,让人感到一阵亲切,恐怕不知多少人见到他,都会称赞一句这个孩子的样貌。

    他的腿轻轻翘起,双手扳在脑后,眼睛一直眯着,整个人一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不知是在干什么。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团乱如麻的声音夹杂起,像是一堆人熙熙攘攘的向着此处跑来走来。

    不错,一群打扮相似的小人,此时正匆匆忙忙的赶来此处小亭子,像是晚到一会,就会有什么问题发生。

    一个老婆婆本在树下乘凉,看见这群小乞丐,见怪不怪,嘴角挂起淡淡的笑,纵然是小乞丐,他们生活的也是有滋有味的,因为两三年前,突然来了一个小孩子,将一堆小乞丐聚在了一起。

    他们行动一起,吃穿一起,玩闹也在一起,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可怜兮兮的小孩子,因为太过饥饿又饿死在谁家的门墙外。

    老太太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样子,但是他觉得那个领头的肯定是个好人,所以从来都是笑着看过去。

    小乞丐们的方向自然是亭子的末端,他们的老大,就是那个穿着一身干净长袍的少年。

    一阵忙乱的声音,以及吵闹的声音过后,很快的,声音便平息了下来。

    “老大,我们这次收获可不少啊。”一个显得大一些的男孩子在那里首先开口道。

    “这是老二在城南边捡的,应该不是什么便宜货,您给看看。”一个精瘦的小男孩从人缝中窜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手中的那个镯子。

    “这玉精贵的很!”少年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看来他也有些兴奋,这种玉他曾经见过,自然是懂得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小乞丐们尊他一声老大,他也就顺理成章的为他们分发财物。

    “这是你的,这个是你的,这些、这些,你们等我去当掉,回头给大伙开开荤。”三下五除二,少年便将那些看起来有些杂乱的东西,分了个清清楚楚。

    小乞丐们自然是狂热又崇拜,感动又兴奋,总之各种好心情都涌了出来,就是因为老大的出现,他们再也没有挨过饿,挨过冻。

    少年自始至终都带着温润的笑,让他们感觉十分的舒适。

    他两年前将城中的小乞丐一个一个整合起来,终于干了件大事。

    他走在去当铺的路上,腿脚也轻快了不少,虽然他要钱碰瓷什么的,都很一般,但是他就是这样赚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七十六章 忽而之间(中)

    “秀儿,今日为何回来如此之晚,读完了书,又去了哪里?”一名貌美不失风韵的女子在巷子里一间小院门口,双手叉着腰,向着巷口的少年喊了一声。

    言语中虽然没有听到女子的怒意,但是口气也不乏严厉。

    “娘,你看这是什么?”少年五步并作三步,蹦跳着走近了自己的母亲。

    手中那处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木盒檀香悠悠,散发了不同寻常的木质香气,不止盒子的雕纹制作精美,盒上最为显眼的是一颗晶莹的翠绿色珠玉,显得奢侈无比。

    “宴香阁的东西?”女人看到了这个盒子,先前的一副强行把控住的母亲的气场,一瞬间就垮掉,像是平常女人一样,看着这种东西,都心动不已。

    少年只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嘿嘿笑道:“我也不知道那种娘最喜爱,就挑了一盒好看点的。”

    少年挠了挠头,脸颊有些红润,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女子见状,赶紧朝那小臂上正好用作挡油污的袖套上抹了抹,弄干净了好像是择菜的手,从少年手中捧过精致木盒。

    但是突然又反应过来,“你从何处得来的钱财?这东西绝对不便宜。”

    女人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她觉得自己的孩子才这样的岁数,难道就已经学会了偷盗,这可万万使不得。

    女子表情有些皱在一起,迫切的想要听到他的答案。

    没想到少年抬头之后,眼中噙满了泪花,下一刻就要落下。

    他呜咽道:“孩儿想着就要到了母亲的生辰,就找到老师,每天帮他打扫私塾,想要赚些钱财,每天都会回来如此之晚,让母亲担心了,孩儿真的没有去做那苟且之事。”

    说着还用袖口摸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浸湿了一片衣衫。

    女人一下就捂住了嘴巴,立马蹲了下去,搂住自己的孩子,眼中也是有了些泪珠在打转,她一个女人含辛茹苦,将自己的孩子拉扯大,从来没有想过让他能有多体谅自己。

    只是希望他能健康长大,这便是她的最大的期待,没想到,孩子如此年岁已经懂得这样来孝顺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叫苦叫怨的呢?

    “好孩子,娘错怪你了。”女人双手捧住少年那俊朗的脸蛋,拍了拍他的头,继续说道,“回家吧,娘今天开心,咱们吃最好吃的红烧肉。”

    少年破涕为笑,母亲的厨艺是不用说的,就算平日里只是烧菜,也可以飘香十里,而他独爱那道酱汁丰美的红烧肉。

    少年嗯了一声,也是跟着母亲,走进了家门,还顺便把门栓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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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出门了。”少年朝门里喊了一声,清早,就要出门去上私学。

    昨夜的饭菜让他美美的吃了一顿,又是舒服到不知道东西南北,晚上泡了一个热热的澡,便安稳的睡去。

    “秀儿,出门当心,不要招惹事端,又要到了贵人们进城的时间了。”门里传出一个温柔又轻缓的叮咛之声,是少年的母亲在回应。

    “知道了。”

    少年的家在安城城东,而小泉亭在城西,所以平日里他与小乞丐们汇合时,都会回家比较晚。

    母亲是不知道他的光荣事迹的,总以为他在安安稳稳的上私塾。

    她也没法去看一看她上学的样子,自领他第一次到教书先生那里,她便再也没有去过。

    少年在安城小孩子之中相当出名,而他的母亲也在城东相当的出名。

    谁人都知道周口巷有一个带着孩子的极美的女子,女工那是出了名的精致,不少店家都以收购到她的针线活而作为自家的招牌。

    君氏的绣花活,也是成了安城的一个奇观,女人叫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她姓君,一个生僻的姓氏。

    虽然她的女工做的一流,但是她从来没有去自己开一家店铺,不知是不是她没有那种头脑。

    人们一想也对,年纪轻轻就在周口巷那种老城的旧区能有自己的房子,那肯定是种不用动脑子的女人。

    人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女人的丈夫是谁,不知她是不是守了寡,后来又有人猜测,她的样貌,必定是京城哪个大官的金丝雀,所以没有人能了解到,也没有人敢去打听。

    毕竟老城旧巷在安城,没有点势力或者钱财是买不到的。

    女人姓君,孩子也姓君,并未随父亲的姓,单名一个秀字,名字中就透露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少年君秀每日必定会经过长长的街巷,去到那城中一处普通的私塾去上学。

    他们家里虽然有母亲的珍贵的女工出售,但其实并不阔绰,因为母亲的工艺那是千针万线,用时间堆叠出来的,哪里能像那些粗糙的女人,一批一批缝制的破布一样好弄。

    他是知道母亲的辛苦的,每日偌大一个宅院,都要一人来打理,除了这些,便是摆弄针线活,一做就能做一天。

    他心疼母亲,所以自己想了个点子,把每日母亲给的餐钱,都偷偷存起来,自己也想着办法去赚钱,所以也就有了传说中的“丐帮”帮主的身份。

    家中的房子是租的,并不是什么买来的,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住在那里,后来大些,也看到了邻里的身份,都是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以及有些钱财的小富绅。

    他有问过母亲为何要在此处定居,但是母亲只是摇了摇头,让他小孩子没必要担心这些,他好好读书便是。

    所以他开始存钱,他有一个梦想,他想把自家的宅子买下来,然后就能和母亲安安稳稳的生活,他将来考个官,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多有趣。

    只是后来有些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丐帮弄成了,自己变成了不愁钱花的小富翁,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他从小便喜欢动脑子,这个事情他规划了多久,他都不太清楚了,他想着自己或许将来还可以从商。

    他喜欢赚钱,暗自想到,万一可以尝试从商,他也会去尝试。

    但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了这个私塾。

    那天,他入了私塾,母亲跟他一同站在老师面前,老师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胡须花白的,长长的似乎都能垂到地上。

    然后他们对视了。

    之后,他的世界就变了。

    他从老师的眼中看到了世间万象,那么美丽,那么……让人向往。

第七十七章 忽而之间(下)

    “老师,我来了。”君秀轻扣门栓,然后推开了私塾的门,堂中只有一名老者,正在闭目养神,这也就是君秀他所在的这个私塾的唯一一个老师。

    平日里老师总是教这群孩子们一些儒家经典,也会涉猎其他方面的知识,听城中的人们说,老先生是当年城里退下来的主簿,总也不愿意闲在家中,于是便办了这么一个算的上是无偿为孩子们上课的私塾。

    听他的说法,那便是效仿孔圣,施教化之职,将来可是要投一个好胎的。

    前半句听起来还那么无私,那么高尚,到了后半句一下子就变了味道,敢情您办个私塾,是为了积德。

    不过人们都知道老主簿老先生,那是有真本事的人。

    当年小小的安城,还未有迁都之事临门,就是平平无奇的一界县城而已,洛阳也不是什么大都大城。

    他的字画,那就是已经风靡中原各地,纵然他只是一介小小主簿,他在文人之中的地位可不低。

    不信瞧那城门口那苍劲有力的安城二字,便是他提的字,放到如今这可是沾了皇帝的光了,汉人皆知,前几代的皇上,那可是除了不会打仗,其他什么都精通的多才多艺的天子。

    除了不少当年的书画名家,人人都抢着在新城题字,少有的是由民间或者说为官的书画大家,亲自为城池题名。

    老先生一听人们提起这种事情的时候,拐杖都会柱的不稳,走路都轻快起来,转瞬便能年轻好几十岁。

    “你说莫?没听清楚,再来一遍……”人们总是识相的不哄而散。留老先生一人在那里独自陶醉。

    现在老先生领着不多的退休俸禄,也算是做了件大善事,办了个有模有样的私塾,城中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都被送来此处,读这圣贤书,背这前朝文,想着成人后能够出人投地。

    再加上,尤其是雄主在位,大肆施行考试制度这种突然出现的新玩意,已经有不少寒门子弟,就这样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人们对于读书这种东西,那可是相当的看中了。

    但是在君秀眼中,老先生却不是这样的。

    这日极早,应该说君秀每日都来的极早,因为老师总是在等他,汇报着昨日的成果。

    “那游龙步,练得可还称心?”老先生没有睁眼,就这样淡淡的问道。

    平日里老先生的脾气那可是好的很,尤其是在街巷间走过,不知多少人都要笑脸盈盈的向老先生问早。

    而老先生在她们眼中,那表现出来的也是一个老顽童的样子,实在是招人喜欢。

    但是对于君秀不是。

    那日老先生待君氏走后,开门见山的就直接问了:“即日起,你跟随我来学艺,你我就以师徒相称,但是在外人面前,我还依然是那个老先生。”

    “但对于你来说,我是你的老师,是你的师傅,是你必须遵从的那个人。”

    他的眼神似乎带有一种魔力,让君秀甚至都深深的陷了进去,而那种命令的、严肃的语气,配上老师的带着一种超然之感的举止,让人不由得感觉到恐慌不已。

    他让君秀可以称自己为萧师,他姓萧,与外界传言的赵钱孙李完全不同,萧字不用别人提醒,有些见识广些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汉的几个大姓,那几个可以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永远不会衰弱的大姓。

    但是萧师就是直接说了,“你可以问问萧家人认不认我这个糟老头子。”

    “不敢、不敢。”君秀摇头如同小狗甩干身上的毛一般,迅速而坚定。

    “但是,师傅,为什么您要收我为徒呢?”君秀当时还总是问这个问题,不光他想问,恐怕来的是谁,谁都会问。

    一次不回答,两次也不回答,多次之后,萧师终于被这个小屁孩给问烦了。

    “因为我想,所以我收了。”

    “……好……”

    既然是师傅和私塾先生的区别,那么萧师第一日教他的,他便有些懵。

    萧师在结束了当日的课业,便将君秀留了下来,本来君秀还在想,师徒究竟应该怎么问好……

    他被一双干净而显得年轻无比的手,直接拖去了后院。

    后院是私塾大堂后的一片不小的空地,这个私塾本就是原来某个大户的家宅,后来换了住处,家中人不多,便闲置了这处。

    那家大户也是心善之人,听闻老主簿要办私塾,便无偿将这处宅子让了出来,还派家中佣人,每日都来宅院中,打扫落叶之类的杂物。

    这宅院极大,所以说穷孩子们哪里见过这种堪称豪华的阵仗,除了惊叹便是惊叹,根本不敢去乱走乱碰,因为都知道各个地方都金贵,父母早就叮嘱过,要小心翼翼。

    反而萧师,这个他们眼中的和蔼而严厉的德高望重的老人,自己就在后院搭起了棚子,小亭子,更是嵌了一副石桌在后院中央,上面是规划的整齐的棋盘线路。

    君秀自然也是没有见过此处的,进来便是鬼哭狼嚎,这个惊叹一下,那里感慨一下。

    然而下一刻,便被萧师扯到了棋盘之前,他最不注意的那处棋盘前,乖乖坐好。

    棋盘的纹理相当的清晰,横竖十九道,每一道都是那么的均匀整齐,让这一石桌也添了一些色彩。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棋盘上已经有了落子,黑白相间的,如同是黑白鱼子游戏于其间。

    萧师并未说话,只是在君秀身后站立着。

    君秀也没有说话,他的心,被这简简单单的棋子套住了。

    他想要解开这局棋,因为他的本能或者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这是一个死局。

    很奇怪,君秀甚至这辈子都还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棋局,更不用说,去看懂一个扑朔迷离的棋局。

    但是这棋局让他很不舒服,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想要冲出来,将这棋盘掀翻,然后将那不知为何会下出这盘棋的人给直接了当的杀掉。

    他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均匀,然后四肢开始发抖,最后两行清泪自他的面颊滚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

    “老师,棋局死了,棋子也会死掉吧。”他哽咽着,其实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所以更需要破局,无论是在局里,还是局外。”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十分的温柔,十分的亲切,十分的让人信服。

    “请老师为弟子解惑。”他跪了下去,第一次如此的想要跟从老师的脚步。

    但其实,千年之前,这一幕在一个年轻人与一个僧人之间也曾经发生过。

    忽而之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千年的愁苦恩怨,一并拴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此间的少年们(上)

    萧师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到现在君秀也没有搞清楚。

    那盘棋,他那日并没有解开,老师说,还不到破局之时,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学。

    学这一个字十分的有讲头,学经文也是学,学音律也是学,学匠工那也是学。

    君秀并不知道老师到底想要教他什么,他知道绝对不是下棋,下棋救不了天下,他在心里是这么肯定的。

    (下棋其实可以毁了天下)

    但是直到这年年底,君秀就一直在下棋,在下每日放学后,老师在后院摆的不一样的棋。

    老师胡塞八掖的丢给了君秀一堆棋谱,随后便不再去理会,每日就是那样悠闲的看着君秀在棋盘前蹲着,抓头抓到自己发狂。

    每日爽朗的笑声都会从后院传来,惹得街上的邻里以为这宅子闹了鬼,这笑声可不谓不恐怖,让人听了那是起一身的疙瘩。

    后来才知,是老先生在后院与后辈下棋。

    就这样人们才散了去,然而依然还是被那笑声弄得浑身不舒服。

    棋谱不是没有用处,君秀是在过了年之后才知道的,祥通二十五年,正月,安城的家家户户开始串起门来,这个大哥大嫂,那个婶子小叔,反正街上就是热热闹闹的。

    君秀因为家中只有她与母亲,母亲还在收拾家里的一些杂物,向着过年炸些素丸子,存起来,好天天泡糊嘟吃。

    这样一忙,就也顾不上君秀,家中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玩物,也没有什么小伙伴来找他玩。

    于是君秀还是屁颠屁颠的跑去了私塾,果然老师还是在后院,一身单薄的长衫,悠闲的喝着茶水,扇着蒲扇。

    没有错,单衣加蒲扇,恐怕没有人会在大冬天的,来做这样凉爽的事情,但是萧师这人,就是一年四季的同样的打扮,同样的举止,同样的作息,不管他风吹雨打,他自岿然不动。

    出去散散步,人们都惊呼于老先生的体格强壮,年年都如此的一身打扮,还这么结实,实在是让人佩服不已。

    君秀习以为常,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转眼望去,棋盘上依然有着不少的落子,显然与前些日子的那局不同。

    过年其实大家不用去上私塾,但是君秀就是去了,他骨子里一股倔劲让他就是想要破那么一局,这样他就能对得起这为十几本古今棋谱挑灯夜战付出的辛酸汗水。

    然而当他沉浸在棋局中,已有半晌之久,他却依然没有头绪。

    他面前的棋局,就像是活生生的战场一般,在他的面前活灵活现,他就是置身其间的那个小卒,在其中风雨飘摇,苟且偷生。

    一切学到的关于棋路的知识,在这样的棋局之中,都如同摆设一般。

    随后又是一个下午,不吃不喝的君秀因为一声饥肠困窘之响,回到了现实。

    老师也是一天没有动一动,捧着一本没有封皮的书在那里看个津津有味,丝毫不在乎君秀的感觉。

    君秀委屈到了极点,但依然没有放声哭出来,自己技不如人,那他也没有资格去无理取闹。

    轻轻的道别,躬身退去,走出私塾的前门,为老师轻轻带上,这些程序那么熟练又辛酸。

    这些都是萧师在那日棋局之后的要求,没有破局,那便不用多说,第二日接着来破便是。

    只不过这每一日都被不同的棋局给打击,从来没有一丝还手之力,也得亏小君秀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如果是个小姑娘,这时候泼辣一点,揪着老头的胡子就要他好看。

    君秀灰头土脸的回家,道上却瞥见了一处槐树下,有老人在那里紧张的对弈。

    本着自己已经啃破了十多本不同棋谱的经历,他今日是真的想要瞧瞧自己到底差在了哪里。

    两个古稀老人此刻正坐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马扎上,面前是另一个小马扎托着的简易棋盘,看来已经经历了不少风霜,木质的棋盘光泽已经不现,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老人下棋的兴致。

    君秀左窜右窜,终于是被他找到了一丝缝隙,挤入了人群。

    嘴里还嘟囔着:“大过年的不回家,竟然在这里看棋,真的是闲到不知道干什么。”

    虽然他也是其中一员。

    两个老人这时的面容都已经变得慎重起来,棋局上的每一步都决定着生死。

    一个老人干瘦,一个有些壮实一些,两人都不矮,看周围人聊天的样子,似乎是这附近大名鼎鼎的两个“棋圣”级别的人物。

    君秀则是并没有在意什么棋圣的名号,反而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这局棋中。

    转眼似乎就进入了状态,一旁的人看到这么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年在此目不转睛的盯着棋局,戳了戳他:“小孩儿,你看得懂吗?”

    似乎是有点不相信,他这个岁数能够介入到两个高手的棋局之中,此人自己是看不懂的,他和在场的很多人一样,就是图个结果,图个热闹。

    棋在大汉不是什么新奇玩意,但是因为真的汉人的平时生活丰富的很,平常老百姓也就不怎么去碰这种费时去练,也费时去积累的玩意。

    懂的人少之又少,然而场间却有一个人已经看透了胜负。

    君秀没有开口,他只是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便轻轻松松的开始了观局。

    他知道自己说话也没有什么人会去相信,便真的观棋不语。

    棋局就卡在最后收官之处,干瘦的老人一点点在了胖些的老人的疏于防守的一处,让他的本来大好的局面,失了关隘,落入了被动。

    棋盒之中黑白子已然不多,两人都开始放慢了速度,一人想要翻盘,一人想要收胜。

    感到无趣之人陆陆续续的离去,毕竟已经到了饭点,也没法陪着他们在这里耗时间。

    慢慢的懂棋之人也开始离去,因为他们也是看出了,胖些老人有一步棋,走的着实粗糙,便被干瘦老人逮了正着,于是便开始疲于防守。

    到了最后,只有三人,下棋的老人以及一个弓身看棋的少年。

    果然干瘦老人把胖些的老人逼入了绝境,最后一子,便不再落下。

    “我败了,心服口服,哈哈哈哈”胖一些的老人,嗓音也是极其浑厚,苦涩的笑了两声,也是拱手一抱拳,表示自己落败。

    “哪里哪里,齐兄让我一招。”干瘦老人也是心情不错,谦虚了一下。

    “小孩儿,你是哪里来的,还不回家去。”两人突然注意到了君秀的身影。

    君秀不言,拾起黑子,那仅剩的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的一处空位上,有些突兀,但是感觉浑然天成一般。

    “哎,你怎么乱碰这局棋呢?”干瘦老人有些生气。

    “王兄,算了,孩子嘛。”被称为齐兄的胖些的老人,劝阻道。

    转眼要去把那棋局重新复位,却发现……

    “王兄,好像……我赢了半目。”

第七十九章 此间的少年们(中)

    在秦楚交界之地,有一座寺庙,寺庙不大,也只是相对于群峰而言。

    高峰耸立云间,如同一个有一个形态不一的巨人矗立,让人沉醉其间,又切实的感受到佛门将山门立于此处的用意。

    云海翻涌,让群峰更是带着不同韵味的禅意,听说对于修习内心的平静有着极佳的效果。

    群峰有一个名字,罗浮山脉,又分为大小罗浮峰两峰最为出名,两峰一前一后,像是彼此照应,但是其间又隔了不知道多远的路途。

    位于秦楚两地的百姓平日里可是十分信奉佛道,一来西域来的传教士不辞辛苦、不要脸面的辛勤传教,让人们耳朵听腻了关于信佛的各种好,就算是不怎么相信,但是对于佛道之间的选择,人们还是会倾向于佛门。

    再加上距离这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的佛门圣地附近,想要不受其影响都很困难。

    离开罗浮山的范围,周围是成片的良田旱地水田,但是这些土地皆都是属于普陀寺所有,普陀寺香火旺盛,那是对于来访的信徒的人数而言,实际上普陀寺最为人所称道的便是“人人有份”。

    身为佛门圣地,如果没有点气魄,那么其他势力也没有尊重你的必要,纵然是大汉天子一直十分推崇道教,但是佛教一直能够稳稳压住道教的势头,跟普陀寺的关系那可是相当有渊源。

    普陀寺的规矩: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来了,你就要去拜一拜宝殿佛祖,没有什么求子一说,没有什么求考一说,只有虔诚的拜佛。

    但是如果有达官贵人,权贵豪门来到此处,想要请普陀寺的僧人们为他们做一场法事,他们的答案一定是人人有份,不会为单独的某人各种特权。

    钱财呢?钱财更没有用处,普陀寺并不需要香油钱这种东西,僧人们自己开垦荒地,自己播种,自己收获,自给自足,形成了一个相当健康的循环,完全不需要额外的钱财介入。

    所以你想要花钱求一个更好一点的香,那都是痴心妄想,每个人,不管身份如何,都只能在入寺之时,领取一根寺内提供的普通燃香。

    普陀寺的建筑,如果有人第一次来带此处,必定会对这寺庙的建筑提出疑惑,寺内只有很少的大殿这一类的建筑,但依然用了很大的一片地,来建寺庙,这让人十分不解。

    这就和普陀寺的僧人的独特的信奉佛祖的方式有关了,也就是说,普陀寺的僧人只信佛。

    只信佛那不是废话么?

    然而普陀寺的只信佛,是只尊佛祖一佛,其他皆可抛之不言,不是因为世间出了佛祖,那就没有了佛。

    普陀寺千年的历史,不说佛道天才,就算是只有大毅力之人,也有不只几个人证得了佛位。

    普陀寺如此作为,只是因为他们相信,佛祖是佛门的起源,心中有佛祖,那么人人都可证得佛果,那些繁冗的细枝末节的东西只能徒添烦恼。

    每个人都有与佛祖沟通的全权利,而不应该掌握在他们这些佛门之人手中,因此寺内不设香火,不受油钱。

    也因为只有佛祖才是最大的信仰,所以寺内不建其他佛像,只尊一佛祖像。

    佛在人人心中,那么人人都有佛缘,人人皆可信佛,那么佛国便临了人间,这与西域的各式佛门修行之法,只为了求得佛祖再临人间,亲自引领信徒走向佛国,那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西域的佛子要亲自来到大汉,与这传闻之中的佛门正宗,辩一辩本质之问题。

    偌大的寺庙如果不去修建各种大殿,那么其他的地方都用来做什么了呢?

    普陀寺虽然已有悠久的历史,但是寺内的僧人一直都保持着只有一百到两百之众。

    除了极少数的那一众方丈,还有住持之外,剩下的僧人不管你是上到八十岁,还是下到八岁,都是一视同仁,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身份的区别。

    这也是对于普陀寺这种纯粹的修佛的一种贯彻,寺中不乏上了年纪的老和尚,但是碰到了小和尚,双方还是要恭恭敬敬的行同辈之礼。

    而且有时还会出现老和尚对着小和尚一口一个大师的喊着,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这是寺中的说法,但是如果普陀寺的僧人不管年长年幼,到了山外,那是所有人都要给一个面子的,因为普陀寺的僧人绝对没有平庸之人。

    维持着这么一种融洽的制度,所以寺中对于那些其他空地的利用也就相当的与这辈分的区别一样。

    一切空余之处,都用来修建僧人的住处。

    不管是谁,只要你是普陀寺的僧人,你就会有你的单独的住处,通常一人会占有一大片区域,那里会有他的房屋,他的修炼之地,会有他生活一切需要的东西。

    而不是像平日里其他的山下寺庙一般,僧人挤挤囔囔的,混杂在几个通宿的厢房之中,翻身都困难。

    如果没有被逐出师门,那么那个僧人一生都会在他的那处度过,每日除了去打扫自己的住处之外,每个僧人,包括方丈,都要轮流的去整理寺内的杂物,去干杂活。

    这些都是小罗浮峰上的建筑,大罗浮峰上面的空处相较于小罗浮峰,那是几倍有余,平常人完全没有机会去大罗浮峰查看,一来那峰间几乎如同断崖一般的行路,没有修行者或者习武之人的顶尖的素质,几乎没有机会趟过。

    二来,僧人也不允许去,这就是规定。

    僧人们是知道那里有什么的,但是平常老百姓不知道。

    但是巧的是,寺内的僧人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挑选一些人来回答他的的问题,这也是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规矩。

    僧人从不说废话,只要问他们一定会给你答案,前提是你能得到机会。

    机会,没错,还是人人有份,无法多求,就是十分看机缘的事情,不一定会是什么人。

    一般人们被选到那都是兴奋不已,谁也不愿意浪费这个机会,都会抓住问一些关于自己的福缘,或者就是自己遇到的困扰了自己很久的事情,去寻求建议。

    然而就是有人想要知道那大罗浮峰的存在,便趁这机会问了出来。

    僧人面不改色,就是平静的答了出来:“那里有千百证得佛果之人的佛塔。”

第八十章 此间的少年们(下)

    普陀寺怎么样都是名门正派,这是所有江湖人都相信的事实,即便是西域来的自称为大乘的西域月氏国佛宗,也没有对于普陀寺有任何诋毁的想法。

    但是有一个人她相信普陀寺是错的,错的一塌涂地。

    九年之前,有一场萦绕在江湖之巅的残忍围杀,没有被世间所有人了解到,但是身为四大圣地之一的普陀寺,怎么可能没有知道这一消息。

    但是他们就是这样袖手旁观了,尽管那魔宗,或者说戒律宗,本就是本寺的德高望重的大师,曾经担任过住持的莲心大师,尽管那戒律宗的修行之法都是佛门的旁支,也尽管那顶天立地的青丝僧,是这寺中走出的天才佛子。

    普陀寺就是冷漠的,像是当做没发生一般,将这件事情盖了过去。

    那几个月,每个寺中的僧人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是因为听说了那刀殿合刀的恐怖威力,难免心生畏惧,而是因为,寺中还有一位大师,此刻正在闭关。

    她闭关的时间刚刚好,就是那日围杀的开始,让所有人都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当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大师身影的消失,而望向为首的住持时,只发现,住持的背后早已湿透了,成了深色的一片。

    “阿弥陀佛,莫怪我心若冰山,乱世将至啊,我普陀寺只得独善其身。”

    住持摸着头上的戒疤,终于是感觉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到一双双不解的眼神,与诸位方丈打了眼色,便不再对这些普通僧人过多解释。

    他们是想要救的,不管是从各种方面的原因,他们都想要去救。

    但是这群方丈像是铁了心肠一般,一律回绝了他们前去救援的提议。

    一些年轻些的僧人,有几个因为怒火中烧,一气之下,修了闭口禅,到了今日也是没有再开口过,闭口禅闭口禅,不言便没有出格之言。

    年老一些的僧人失望的摇了摇头,连着三个月,不去理会寺中杂物,清净修行。

    他们有些是与那个僧人关系很好的童年玩伴,有些老僧则是亲手为那僧人换过尿布。

    曾经普陀寺出了一个佛子,比那西域佛子更加早些的佛子,意气风发,誓要重振佛门,为这世人求一道真正的佛国,让世间再无疾苦,再无悲痛。

    然而就是当年,住持的一番话语,让那僧人出走,追随了莲心大师的脚步,不再入他们普陀本宗。

    温文尔雅的青丝僧,何曾那样愤怒过,走便走罢,头也不回。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一定会对普陀寺有着不同的感情。

    当年那被僧人拾回的孩童,可不止一男童,如影随形的还有一个可爱的女童。

    小男童喜爱摆弄他的一头浓密的头发,便就着这个习惯,取名为青丝,而女童呢,迷上了上山来的女施主的红色绫罗,便起名红尘。

    青丝红尘,普陀僧人本没有希望他们能够皈依佛门,佛门是佛门,也要讲究一个缘。

    他们也就没有擅自为青丝红尘兄妹,起一个法号。

    但是一切都当她们触碰到第一本佛经之后,变了。

    这就是当世最接近佛的二子,住持在那道佛光降临之后,恍惚间感叹着说道。

    住持法号觉明,是前代住持的亲传弟子,也被人当做了普陀寺的未来,因为觉明僧人自从悟法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断过佛的感应。

    这是传说中佛国中偶然垂下的佛缘丝线,没有操纵他人的意思,但是却能给某个被挂住的人远远不断的佛性的提醒。

    觉明就是靠着这种上天眷顾一般的天赋,一刻不停的,悟透了寺中一切藏书与藏经。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当做当世最为权威的讲经人。

    而这他亲口承认的天赋不如,真的让人们以为佛国的神迹降临了人间,人们终于要摆脱苦海了。

    事实也是一切顺风顺水,知道青丝僧人某日道出了他的想法。

    “师傅,我想要亲渡众生,我觉得我可以,即便不可,我也要一试。”青丝僧人朝气蓬勃的样子,还有那自信的眼神气魄,斗鱼面前那个如同风干的肉片一般的老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还不够格。”觉明眼皮甚至没有抬起,就回绝了他。

    “那谁有资格?”青丝僧人反问道,没有一丝的气馁。

    “佛祖。”

    “佛祖何在?”

    “佛国。”

    “佛国何在?”

    “在冰海以北,在冰原以南。”

    “可曾有人到过?”

    “……”

    “佛祖在我心中。”

    “佛国便立于这人间。”

    “而我,只是想要唤醒人们心中的佛祖,看一看这世间,到底有多少真佛,又有多少假佛。”

    “如有真佛如何做?假佛又如何做?”

    “真佛那便受的我的跪拜,假佛那便容得我的渡化。”

    “你会毁了这世间。”

    “不,我相信,这世间真佛无限。”

    一对亲密的师徒,分道扬镳了。

    觉明一直有话未说,甚至到了那戒律宗被围杀,摇摇玉坠,他也没有向青丝僧说出他的苦衷。

    然而,红尘不知详细,一怒之间,竟是将这普陀寺翻了一个天。

    她认为是住持逼走了哥哥,受人尊重的佛子,是因为住持担心佛门的未来无法掌握在手中,而逐走了自己那才华横溢的哥哥。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明明不是这样的原因,觉明大师却不曾辩解,就像是对于这个误会有些理所当然的引导。

    红尘从来都是一个弱女子的形象,大家都知道红尘的佛法造诣不浅,因为住持当年称赞的是这二子,而不是只有青丝一人,然而红尘从来没有在外显示过自己的佛学又或者……武学。

    红尘佛法造诣高深,其实基本上与哥哥不相上下,但是哥哥更擅长辩战,言语的技巧远非她这个腼腆的女孩子所能达到的,所以一直都是哥哥以一个无敌的形象扬名在外。

    但也只有她才知道,哥哥对自己的疼爱是发自内心的,他知道木秀于林之意,便小心的将妹妹呵护起来,让她没有一丝顾虑的生活着。

    而如今青丝一声不响的离去,怎么让她能够想到住持的一点好。

    所以住持本想要将她镇压,送入大罗浮峰上,让她紧闭静修。

    然而却没想到,寺中的僧人论起拳头来,谁也不是这个女子的对手,等到她打累了,发现哥哥真的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要冷静休息一下,鼻轻脸肿的方丈和住持,才发现,这女娃还是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

    所以当年为了让她不去了解那场惨烈的战斗,住持将自己的丝线,嫁接给了红尘,只是为了让她闭关。

    然而,当那只与峰间无数鹰鹫都相似的秃鹫找寻到了一名寺中的女子时。

    一股恐怖的气息,降临了这个佛门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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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小姑。”

    “小姑好。”甜甜的笑挂在林竹的脸上。

    面前之人就是她的小姑,她们此次将要找寻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姑要让她们暂住山下。

    “山上没有好好收拾过,贵人来了,肯定要给你们一个面子。”

    这名极美的女子,一笑之间,竟是让花容惭愧,轻轻地刮了一下林竹的鼻子,她看来真的很喜欢小竹子。

第八十一章 埋葬过江湖的地方(上)

    如果真的有大能,将这四大圣地全部逛了一遍,可能会发现一间十分奇怪的事情,四大圣地有三,皆是立于群峰之间,山门隐于云海之内,登山知道奇险无比,常人是几乎难以企及的高度。

    当然普陀寺,因为大开山门,还有和尚不分昼夜的开辟山路,最后还是修了一条相当完整的道路,供那些前来参拜的信徒们,一个行走的便利。

    武当则不然,自那年武当千人伏战场,百人道剑镇国门,武当便已经脱离了普通百姓的视野,奉为国教,自然也不用去依赖百姓,自然便有朝廷拨给的大量资源以供使用。

    那横渡飞涧的吊桥也就废弃不用,你过不来,那便是没有资格上山。

    你下不去,那就好好修炼,不要想着山下,长老们也省了那个劝你的精力。

    所以那曾经百年前,还与山下百姓闲聊着,干着农活,时不时下山帮人看病的大仙道长们,近些年来,早已经没了踪影。

    但是架不住北方人们,对于道教的信仰之力,家家户户便摆起各种牌位,不供祖先,也要供个仙人。

    当然其实武当也没有忘掉这群忠诚的人们,他们虽然没有那么恐怖的实力,也没有多么聪颖的头脑,这股忠诚就值得武当的反馈。

    所以国师们常常作法为百姓求雨,又是祈福,总是盼着来年有个风调雨顺,人们便把自己心中的那个信仰,转移到了国师身上。

    国师自然便是那武当当代的扛鼎之人,上一代国师,是武当当年的掌教,张承运,如今年老,便从国师位子上退了下来,百般推辞之后,终于是劝住了朝廷的挽留,功成身退,回到了武当。

    如今的国师是个年轻人,可谓是雄姿英发,当时国师上任,便为京城百姓作了一次法,当真有雨降下,人们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祭坛之上,那个青涩且模样俊俏的小生。

    张长轩,气贯长虹揽轩辕,是武当掌教张承运的亲传弟子,也是掌教唯一的一个弟子,掌教如今百十岁的高龄,人们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收徒,事必躬亲,将自己奉献给了大汉。

    没想到晚年,即将退出庙宇之时,他向天子推荐了自己的小徒弟,一个即便还是只有十多岁,身形就已经极其成熟的少年,少年跟随着师傅来到了京城,面圣之时,毫无惧色,反而谈吐文雅风趣。

    这种年轻人,料谁也会喜爱的不行,更何况年轻人实力的确强劲,有着国师的担保,天子便完全相信了这个少年。

    “长轩长轩,名字何解?”天子与国师的关系亦师亦友,十分尊重,又亲密如朋友一般,因此总是在宫中御花园,可以看到国师坐在石亭之内,与天子谈天谈地。

    国师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缓缓道来:“长轩是我自山下一穷苦人家带上山去的。”

    “哦?”“不是说你们武当已经不在村镇之中,收徒了吗?”天子疑惑道,他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故事在其中。

    “我没有去过那个村子,只知道是很小的村子。”

    “他家中贫苦,父亲早亡,母亲一人把她拉扯大。”

    “他母亲,也因此落了一身疾。”

    “所以他母亲如今可还好?”天子有些担心,父母双亡,那可是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有孝心却无人可去孝顺,绝对让人唏嘘不已。

    “他母亲自然好得很,我为她医好了腿疾,又调理好了她身上的一些暗疾,总之现在很好。”

    “所以你是因为下山为她看病,才发现了长轩这孩子?”

    “不,是长轩被着母亲,来到了山上。”

    “那年他多大?”

    “七岁。”

    “七岁怎么能背的动一个大人,更何况……”

    “何况什么?”

    “朕当年,可是亲眼看着你,断了那铁索桥,我记得两岸应该是有数十丈之远吧。”

    “没错,但是他还是过来了。”

    “……”

    “他是将母亲拴在背后,先沿着山涧的一面崖壁爬下,趟过山下的溪水,再沿着另一面爬上去。”

    “真的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做到的吗?”

    “等到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整个人还站在道观的门口,没有倒下去,如果再晚一些,这对母子都保不住了。”

    “后来,我发现,长轩已经是一个修行者了。”“虽然只有练体之境,但是却异常的扎实。”

    “然而他的气海却只有小小的微不可见的一点点。”

    “他是入了武道,自己入了武道,导致了他的气海萎缩,恐怕此生都难以顺畅的运用灵气御体。”

    “那他岂不是在这武道之路上,走的会十分艰辛?”

    国师摇了摇头:“我以为会这样。”

    “但是他已经是一个化形境的武夫了。”

    “他那日没有倒下,我还未临近,剑鸣便先至。”

    “那是我武当千年重器。”

    “轩辕氏所用的轩辕剑。”

    “就那样认了主,他跨越了千年,找到了长轩,略过了我们这些所谓的真人道长。”

    说到这里国师突然放声大笑,“夜将至,夜将至,天却亡不了我武当。”

    “长轩由此而来。”

    “陛下,剩下的,长轩会自己明白的,他会明白自己的使命,会明白自己的责任,会守护好这片天地,会看好这片人间。”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哈哈哈”天子先是被老国师这突然而来的放声大笑,给吓了一跳,后来确实是从他的话语之间,感受到了那份期待。

    他突然也有些期待这大汉的未来了,纵然,这天地似乎要迎来一片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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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声轻扣门扉的声音响起,这里夜色已重,一身太监装扮的公公,在皇帝的寝房之外,想要叫醒皇帝,有些急促,但是又不敢太过于大声。

    然而没想到,门很快便打开,天子仍在处理政事,熬到了深夜,并没有睡去。

    “何事。”天子没有什么怒色,让公公好生惊慌。

    “国师,国师让我知会您一声,他似乎即将闭关。”

    “好,退下吧。”天子点了点头,便让公公退下了。

    他回到房间,在自己的座椅上坐下,微微笑了一下,有些小思绪在脑中转了起来。

    “长轩,终于要以武破禁了吗?”

    张长轩,于祥通二十五年,破开通玄境的桎梏,正式成为了一名通玄境的巅峰剑客。

    那年,他只有二十岁。

    靠着几乎废弃的气海,在武道之上,走的坚定,走的不羁,走到了最后的大门之前。

    尽吾志也而不可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做到了,做到了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第八十二章 埋葬过江湖的地方(中)

    然而说便了千山,说遍了万水,说遍了那立于江湖定点的那群宗派,这时候,总有一些处于江湖之外的存在,在这世界上,不悲不喜,不卑不亢。

    世人称其不可说处,圣地也闭口不谈其存在,总之就是因为种种原因,那些地方,没有想象中的出名,却真的远远超出想象的强大与神秘。

    而李重阳来自那里,李重霄属于那里,魏青生活在那里,那里被江湖人称作埋葬了一代江湖的地方,那里是葬山。

    山门如要隐于世外,总是少不了山崖,少不了流水,少不了密林,而这道不为外人所到的山门,如今依然隐于群山之中。

    李重阳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路上走走停停,甚至李重霄都感觉跟着前面这个男人,是不是会做出什么迷路的壮举。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迷路。

    葬山之远,毕竟从未有外人真正到达,不是他们没有靠近过葬山,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身旁或者眼前的并不算巍峨的山岭,就是那传说中的碾压圣地的存在。

    葬山的山不高,或者说,葬山的那些云雾,都不是因为海拔而形成的,葬山之外虽然未有人到过,但是普通人确实可以随意进出葬山。

    这是位于太行与泰山之间的一簇山岭,云雾环绕,引得山林潮湿无比,附近确有小村镇,平常人家时常前往深山之中,采集些新鲜的菌菇,因为质量极高,又加上位于北方地带,储存方便,那几个村镇的人们便都舍弃了不算多么富饶的土地。

    七八月份平原皆是阳光直射大地,又因为雨下的急,水汽也是蒸腾至半空,让这平日里干燥无比的北地,变得湿润,变得让人安静与平和。

    采蘑菇的乡民,又趁着这大雨刚过的时日,早早地进山,拾起背篓,准备大采一场,点着轻快地脚步,拉下蓑帽,遮一遮这路上的艳阳天。

    群山的那一侧,也来了一群人,一群半大的小子,一个高瘦的壮年男子,还有一条大狗,嗯,大概是吧。

    他们远远地走来,脚步不紧不慢,也是披着一身遮风挡雨的蓑衣,脚下的靴子皆是泥泞满底,看来刚刚淌过来的地方,雨水还没有干掉。

    乡间的路是这样的,尤其在北方,因为雨少,所以泥路也没有多少人去在意,大不了回家搓一搓,又是一双好鞋。

    到了这片地区,确实只能看见这片云雾缭绕的地方,极其惹眼,但是似乎也没有引起周边人的注意,大概是这山在这里立了太久了吧,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壮年的高瘦男子,没有带着什么遮面的东西,反而是两个少年捂得严严实实,似乎从极其寒冷的地方到来。

    然而确是这样,几个月的行途,几乎熬干了李重霄与魏青的血,连那条精力极其旺盛的大狗,这时也是有气无力,一身雪白的毛,横七扭八的炸着,好似没有人收拾一般。

    没错,他就是没有人收拾,没人顾得上他。

    原先魏青为了活跃着这路途中的那僵硬的气氛,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极其生硬的向李重阳讲着那些关于妖魔鬼怪的故事,李重阳本来是没有兴趣的。

    奈何放下了尊严的魏青实在烦人,就开始听了起来,结果却被完全吸引住了,尽管,尽管的尽管,魏青讲的真的很差。

    然后魏青找了一个很好的时候,他自认为很好的时候,装作无意的提起,这个故事全权由小少爷独立创作,属于个人版权作品,主要也是说给李重阳听,想要在这僵硬的父子两人之间,努力的搭建点什么东西。

    毕竟,这还是一个家,魏青想要全力去守护,为了自己,也为了白姨和少爷。

    听到这话,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李重阳也是呆住了,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个故事是别人创作的,只是没想到那第一个讲书的人就在他的身旁,而且还是他的唯一的孩子。

    李重霄就当做没有听见此事一般,但是魏青却极其敏锐的看到,当时他说出口时,少爷的手,确实是紧紧握住了拳的。

    后来队伍中的关系依然还是僵硬无比,但是魏青明显的感觉到,这氛围已经有些变了。

    李重阳,也就是魏青直接改口喊为老爷的那个男子,开始更加勤快的集水做饭,并且有意无意的开始往粥中,菜中,加一些野味。

    这些几个人都是看在眼里,却不说出口的,任谁大半夜的起来跑去打猎,旁边的人都会被吵醒,更何况,李重阳不知道的是,重霄儿与小匈奴之间相互约定的那修行的铁律。

    那边是以冥想代替睡眠,他尽管已经尽可能的悄无声息,但是禁不住两个醒着的大活人的察觉。

    李重霄一直没有什么话说,自从离开了镇子,他变得沉默无比,原先健谈无比,经常碎碎念叨的少爷,突然变成了哑巴,这让魏青这个小天使完全无法不去担忧。

    什么大早晨的熬一碗草药,大晚上的唱个小曲,再尽管,那些所谓的小曲,李重阳根本听不懂,因为那都是李重霄自己哼的流行歌。

    李青山其实懂得,这条几乎通了灵的狼在这群惊世天才以及绝顶高手之间,日夜熏陶,后来竟是自己觉醒了灵智,化作了珍惜的灵兽,这都是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更何况此时,虽然李青山还未成功蜕变,他就已经能够做一条善解人意的好二哈了。

    李重霄抑郁不言的这段时间,竟是与李青山培养出了不一样的默契与感情,除了魏青,李崇霄便是经常与李青山道路旁走走停停,蹲于溪边,躺于树下,总之,这趟本应该急急匆匆的行途,就这样刻意的被放缓了下来。

    魏青可谓是忙里忙外,做足了白脸的角色,处处当那和事老,后来李重阳的确开了窍,开始主动地去拉近父子的关系,真的是让魏青这个比爹还操劳的人物,漏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久很久以后,他突然想到这段日子的时候,发现原来那么小的岁数的时候,就已经能同时看两个孩子了。

    “噢噢噢~宝儿,咱不哭,噢噢噢。”

    这是一个同时有着三个孩子的老男人的自我反省。

第八十三章 埋葬过江湖的地方(下)

    “老刀,老刀!!!”一阵风一样的身影,自林间穿梭,像是飞燕还巢一般的敏捷又轻盈。

    然而这远远的便想起的声音,完全的暴露了来者的身份,大呼小叫的,震得这山间的松叶也是一阵抖动,抖落了前日的雨水,抖落了近日的露水,也抖落了那阵冰封的回忆。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当我不知道你来了?”一声话语中满是不耐烦的声音自林子那头响起,遥遥的呼应着,但是语气却没有多少不满的意思。

    “你知道……”

    “哎呀我知道啦,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让老少爷们们都忙活起来,麻利的。”一面声音还未说完,被称作老刀的那个声音,就已经打断了他。

    “哦哦哦,对对对。”

    “哎,你看我这脑子。”

    本来还保持着高速运动的那身影,骤然一个转身,又是原路返回,冒冒失失的,像是一个毛手毛脚的年轻人。

    但是这不见人影的隔空对话中的两人,却早已不再是什么轻壮男子。

    更让人无法相信的,这两人在江湖之中,或许可以排到那十指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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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忙忙碌碌,匆匆忙忙,热火朝天,山下依然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顾大嫂,您这腿脚可实在是利索啊,今年怎么样,要给孙子攒头牛不成?”

    “哪能顾得上小牛啊,俺家闺女要定亲了。”

    “哟,喜事俺们咱不知道啊。”

    “这不人家刚刚上门来提亲,我才知道家里那丫头早就心上跟着人家跑了。”被称为顾大嫂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弯腰在丛里树根处,快速的摘采着新鲜的菌类,嘴里却不停。

    与他搭话的是同村的李二,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家中做着不小的生意,雇了一批人来山中采菌,这被他们称作塔山的山脉,很多都是李二家雇的工,这么说来,李二家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地主级别的家族了。

    但是李二又极其和善,碰到人都是笑嘻嘻的,村里风评极佳,都说这李二发达了也没有什么架子,将来一定会一帆风顺。

    他雇了工,自己也不愿意闲着,自家的闺女和几个儿子都还不大,便不用担心这那的婚嫁问题,自己便也上山采菌。

    偶然间碰见了这顾大嫂,村头一家老老实实的农户,这也是见了鲜,便闲聊起来。

    “那小伙子是谁啊,村里的吗?好像没听说这回事。”

    “是隔壁牛家庄的,家里情况都不错,十几亩田,我也没啥可说的,人就要赶着一头老黄牛来,可把俺给乐坏了。”

    “那算得上懂事的孩子了,那到时候,别忘了咱李家,一定也去讨个好彩头。”

    两人闲聊着,却未见这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小了下去,原本叽叽喳喳的雀鸟,此时没了动静,似乎不久前便飞离了此处。

    这周边人们称作塔山的山脉群,因为周边没有什么太高的山峰,皆是一望无垠的平坦地,就像就地立起的一座座高塔一般,再加上常年云雾缭绕,有了个塔山这样仙气儿的名。

    塔山附近是没有什么猛兽的,一般来说是的,最多也就是一些狐狸之类的野兽,能够稍微遏制一下山兔的疯涨,像是野猪那类刚猛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随意的生活于此地。

    然而,这周围的一切都是沉寂了下来,让人忙骨悚然,顾大嫂的爽朗的笑声将这空气填满,又是将那气氛重新拉了回来,但是却挡不住这真实的场景变换。

    “顾大嫂,您先别说,咱这周围是不是样子有些变化啊,您瞧瞧。”说着李二也是指了指周围,顾大嫂这才收了收自己飞溅的口水,定睛看了看周围。

    顺着李二的手指的地方,像是山峰的云雾顺着山脊的方向缓缓流淌了下来,逐渐将这半山腰的茂密林子给托起。

    顾大嫂这时候有点害怕了,雾,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林子里大早晨的起点雾,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次,这雾浓烈到看不见无那头的任何情况,这雾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实心墙一般,慢慢的推移,将面前的一切吞噬进去,虽然雾的里头,不一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光这副景象,就已经超出了两人的见识。

    “咱要不先回吧,我看这雾一时半会也散不了,再在这雾里丢了反向,那可就是麻烦事了。”李二也是有些慌乱,但整体还是镇定的说道。

    “俺亲娘嘞,活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厚实的雾,走吧走吧。”顾大嫂赶忙应和道。

    说着两人将那背篓的开口蒙好,用深色的布,这样能让这新鲜的菌菇水分保的久些,收拾好东西,便要离去。

    但是此时,恰巧,空气中一阵微风吹动,本来平平无奇的一阵微风,是没有什么恫吓可言,担当那种来自嗓音间厚重的低吼声传来,这风也显得啸杀了不少。

    这种低吼,随着空气震荡,一声响起,阵阵吼声也是响起,仿佛无数的恐怖的庞然巨物,正在缓缓地接近。

    顾大嫂哪里经历过这种骇人的景象,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腿完全软掉,怎么都撑不起。

    李二也是惊得哑口无言,这种东西的叫声,他好像以前在燕地之时,曾有耳闻,此次又一次听到,便直接确定了那声音的身份。

    这山中可是有不少的猛虎啊。

    但是他倒是展现出了常人难以比拟的气魄,转身向前,一把扛起顾大嫂那不算臃肿的身躯,没有掂量,直接快步跑了起来,顾大嫂的背篓撒了一地,但是此时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常闻燕地有猛虎,性喜温凉,食人,这平平静静的中原,何时来了这么多的骇人的猛兽啊。

    然而雾气弥漫,似乎山下也开始有了不少的雾气,让这前路也变得凶险无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浓雾,可算是把李二给逼入绝境了。

    哼哧哼哧的厚重喘息声,慢慢的接近,让两人的心都完完全全的揪了起来,想着近日如果交代在这里了,全尸那是都保不住。

    本来都陷入绝望了,随着那声音逼近,似乎那猛虎落脚,踩碎地上的枝丫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的真实。

    然而山下的雾中突然伸出了一张有些修长,又不是女人那样纤细的手,人影不见,只见一臂,遥遥一指。

    雾像是被人凭空扯走了一半,瞬间像是爆开一般,消散于空中,惊其一阵狂乱的风,这风胡乱的刮,李二一个没站稳,两人都摔了一个屁股墩,不过林叶厚重的很,也没有多疼。

    身后的雾也散了去,露出的是一个个李二与顾大嫂此生都为见到过的巨兽。

    那健硕的体型,怕是没有立起,便已有丈高,一条条长长的搭在地上的粗壮的尾,怕是赶上了人的手腕那样。

    一只只纯黑或者纯白的巨物,在远处静静地窝着,似乎并没有再前进。

    但是那如同磨盘大的头颅,时时刻刻都显示着,这种生物,怕是能够于世间无敌的存在。

    虎齿不露,但这些,确确实实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虎。

    它们此时就在那里静静地趴着,也不乱走动,似乎绕过了两个平常的百姓,而李二与顾大嫂还未缓过神,身后便有一名男子的声音响起。

    “你们几个,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丝怒意,有些憋不住的火,像是要喷发一般。

    “仙儿爷饶命啊,我们就普普通通的庄稼人,没敢招惹这东西,我们这就滚,这就滚。”李二与顾大嫂转过身去便砰砰的磕头,这软软的林地竟是让他们磕出了两个坑。

    想着可能这样也走不了,赶紧求饶这,希望这一指便能定住猛虎的神仙,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

    然而却没想到,那高瘦的黑衣男子,有些无语道:“没说你们,老头儿?你看看你们把人家吓得。”

    “哎呦哎呦,对不住啊老乡。”

    山上突然咕噜咕噜滚下来一个道袍,便喊疼便说这话,让人目瞪口呆。

    “老乡,咱马上送你们下去哈,以后常来玩。”道袍站了起身,捋捋胡子,轻咳两声,整理了一下仪容。

    但是下一刻又绷不住了。

    “快让我看看我大孙子。”

第八十四章 谪仙(上)

    那道袍皱巴巴的白色须发的老头,上来就要往重霄儿这里跑,没有李重阳与他的先前那段对话,怎么看,这糟老头子,都像是一个坏得很的人贩子。

    李重霄自然是手足无措,哪里见过如此不正经的老人,看那从山上冲下来的架势,怕是他身后的猛虎也架不住他的奔跑。

    那道人自山上一溜烟的跑下来,直接将那头为首的白额猛虎给随手拨到一边,然而让人瞠目结舌的便是,那少说有着千斤重的白额猛虎,像是被弹开一般,几个轱辘,像是猫滚球一般,被弹在了一旁。

    李重霄这才意识到,这老头的修为的深厚且不可测。

    李重阳自然是一脸无奈的样子,他是习惯了这人的作风,但是没想到这人在自己的亲孙子面前,还是这么的没有谱,乱来一样,皱了皱眉,扶住了额。

    被无意中波及到的白虎与那黑虎一样,识趣的静静地趴卧在不远处的一处大石台上,八头威风凛凛,甚至说可以算得上是霸气侧漏的庞然巨物,就那样成了最安静的一角。

    他们静静的看着几人的相遇,目不转睛,也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但是,一直夹在一群老虎与两拨神仙之间的李二与顾大嫂,此时大脑已经几乎无法运转,这让人昏厥的种种神迹,就这样在他们面前一波又一波的上演,李二留下了无奈的泪水,是啊,为何要让他受此大难。

    突然一双耳朵自魏青背后竖起,显得那么突出又无厘头,那双耳朵雪白的,像是白狐的双耳,但是往下看去,却发现是一条吐着舌头,瞪着圆咚咚大眼珠子的大狗,哦不,狼。

    李青山开始了。

    他从第一眼见到那几头优雅而又威猛的巨兽时,他就一眼相中了人家,暗自狼的心里,不断地发誓,不断地打气,自己一定要与那群帅到不行的东西,交上朋友。

    他此刻神采奕奕,一扫前些日子的长途跋涉的阴霾,严肃的正身退去,像是在进行一项十分神圣庄严的仪式,从起步都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像是要赶赴晚宴的绅士一般,举止谈吐都变得正式与高端。

    尽管他不知道什么叫绅士,不知道什么叫高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嗯,毕竟他还是一条狼。

    以交朋友为目的的狼崽子已经开始了行动,魏青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没有去阻拦,似乎毫不担心那冒失的雪狼,会因此遭受什么伤害,毕竟那一只只猛虎,看起来都不是什么亲近他人的物种。

    那头最大的黑虎,甚至满脸就是写满了:闲人勿扰。四个大字,从眼神到那口鼻的一丝呼吸,都显得凶狠无比。

    这些全都不在魏青的考虑范围内。

    毕竟,他模模糊糊的记得,这几头已经成长为那种可以独占一片天地的王兽级别的存在的猛虎,似乎曾经被他骑在身下……

    魏青对于童年的记忆不算多么清晰,不知道因为什么,自从他去到青城镇之后,关于葬山的那些珍贵的记忆,似乎都在无声无息的消散着,他意识到了这些,但是却没有办法阻止。

    待到近日,再看到那几头巨物,他的一些往日的回忆,逐渐的在脑海中开始构筑了起来。

    李二与顾大嫂此时已经基本上陷入了呆滞状态,因为面前的几个人,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似的,将他们直接忽略,那白须的老道,一个劲的搓着为首那个俊朗少年的头,身后还有个显得成熟稳重些的少年,此时正在思索些什么。

    先前那个将浓厚雾气一把震散的男子,正在抱臂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这两人无关,顾大嫂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何时这些神仙,才能将自己二人放走,她现在很想回家做饭压压惊,是真的很想。

    李重阳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看见了身旁一直呆坐着的两个普通人,二人此时正在以一个屈膝抱腿的可怜姿势,惊慌的看着这一切,像是缩在角落的竹鼠一般,万念俱灰,任人宰割。

    “咳咳咳……”李重阳一连串刻意的咳嗽声,将那老道从初遇孙子的喜悦之中,拉了回来。

    “你有事?”老道胡子一吹,眼神竟然还挑衅了起来。

    “……”

    “您老先把人给送走,咱再谈后话。”李重阳一字一顿,无奈的脸都是黑的。

    “哎呦,二位,这真是我的不是。”老道一拍大腿,又是一惊一乍。

    “你们看,我这笨脑子,我们小宗小派,为自家人接个风,忘了你们这群山上的人了。”

    “这群孩子真就是拦不住了,他急着见我儿,毕竟从小养到大的不是。”老道扣了扣脑壳,不好意思的说道,完全没有那种自己已是绝顶高手的自持。

    魏青这才想起来,果然是自己不大的时候,就曾经在老爷的屋子胖旁,与这群大老虎嬉戏过,于是又是望了过去,想要找找从前与他最为亲近的那头黑虎,究竟如今是哪一只。

    毕竟这群黑白巨虎,实在是有些相似。

    然而这一眼瞟过去,下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道不停地道着歉,说是山上的雾,因为大开山门,不留神便放了出来,又让二位受了惊,言语中满是歉意。

    而那李二和顾大嫂哪里担得起神仙老爷的道歉,一个劲的再道歉回去,说是自己的不是,不该这时候打扰了仙儿爷一家的团聚,这就要下山去。

    “哎,我送二位。”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李二便在老道的喊声中,撒丫子跑向山下,先前那冻住的双腿,此刻如同脱兔般迅捷,恐怕此生都没有经历过如此高速的人生。

    “哎,你说说,我就一挥手的事,还非要跑。”

    “重霄,你说是吧。”极其自然的,老道已经开始呼唤李崇霄的爱称,一口一个重霄,完全忘掉了那个一脸黑线的亲儿子。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魏青。

    他全程都没有参与这场感动到让人飞奔的相遇,一直游离在此间之外,知道刚才,彻底崩溃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哦不,一条狗,额,应该是一条狼,此刻正在那群威风八面的巨虎之上,就是那样硬生生的四脚立于虎躯之上。

    这还没完,毕竟他是知道,那群巨虎,其实平日里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存在。

    那条狼,此时明显正在享受着帝王般的感受,因为他的四爪在那虎躯之上,有节奏的来回踩踏,他那一副人生巅峰之景的表情,让魏青时刻怀疑到,那条狼,到底是不是纯种的。

    他好像在给那群老虎,捶……捶背?

跟大家说一下

    我每天都在作家专区用手打,已经没有存稿了,就在刚才,突然死机,已经打到一千九百多字,嗯。。。。。。

    光荣的断更了,呱唧呱唧,为自己鼓掌。

    我以后用word码字了,真好!!!!!!!!!!!

    接近去世,明天再更,心累了,心累了,我还是太年轻了,原谅我这个新人吧。

    这就是每个码字的人都要经历的一课吗?

    好深刻。

    word请爱我一次。

    对了word不会死机也没法恢复吧!!!!!

第八十五章 谪仙(中)

    一路上总之,老道士就是没有停下自己的嘴皮子,一口重霄,一口魏青的喊着,格外的亲切,像是重霄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一般,那样熟练。

    当然李重霄也没有那么抗拒着和老道说话,毕竟盛情难却,也是在应和着。

    路是没有多少弯曲的,笔直的通向了山巅,然而那厚重的云雾就像是一层棉布,盖在了山的山巅之上,层层叠加,让这山

    的上半部分,朦朦胧胧的。

    说是路,其实就是简易修制的一条石阶,用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石料,总之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奢侈,但走上去也没有想象中的硌脚。

    李重霄从一开始上山起就打量起了条通往不知处的山路,毕竟他太过普通,甚至与他记忆中的青城山的山路石阶没有多大的差别。

    远处望不到路的尽头,石阶是一块一块方形的石料,不是密密麻麻排布着,而是独特的宽方的形状,一块足足有着尺宽,也没有多么厚。

    这就导致了这条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陡,但是李重霄明明记得,在山下看着被称作塔山的山脉,那可是平地拔起的一道陡峭高山,这似乎有些门道。

    老道好像感觉到重霄正在思索些什么,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反应过来。

    “我记得,当年重阳领着小魏青上山的时候,魏青也是这么看的。”老道悠悠道,没有回头。

    魏青倒是一惊,他这的确已经记不清了,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疑惑自己究竟为什么,明明才几年的事情,他的记忆一向出色,但是对于山上的事情,如今却这么的模糊。

    老道没有看到魏青,只是向着重霄解释道:“我们小宗小派的,总得有些手段不是,不然人人都见我葬山如狼虎,我们还怎么在宗派里安稳的生活?”

    老道意思这只是一些葬山的障眼法,但是在李重霄看来,即便他说的轻松,但估计这道守护通往宗门的路的道法,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老道还是一副悠闲地模样,而且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路上的一切,甚至脸那花花草草的故事,他都要讲给李重霄听。

    “你看那棵树,当年不知道废了多大力气才从别人山上搬来的,那树腰,粗的如磨盘一般,我当时就一眼相中,结果后来让重阳这小子,一剑砍在了身上。”

    说着他还走上前去,摸了摸那树身上的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深至树髓,但如今也已经长满了枝丫,可以看出这一剑,威力着实不小。

    李重阳一脸黑线的站在两人身后,知道只要父亲的话匣打开,那就基本上算得上是毁天灭地的事情。

    魏青此时飘然不知,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在几人的最后面走的有些怪异。

    这小匈奴,到了现在都还在操着那父子俩的心,想要通过走位的压制,无形中将老爷挤到少爷的身旁。

    “走位走位走位……难受……”魏青发现老爷这块榆木疙瘩,真的算得上是世间奇才,不愧是葬山之剑,不管自己如何走动,甚至眼神的暗示,李重阳都完全没有理解,甚至慈爱的拍了拍魏青的头,表示自己没有忘了魏青。

    前面的人勾心斗角,后面的狼,却放荡不羁,李青山自从得到了葬山八虎的支持,从此四条腿在地上的摩擦,他都感觉带着不一样的声音,那估计就是人生,额,狼生的巅峰了。

    此时他正在一黑一白两虎之间,昂首阔步,审视着周边的一切,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他已经开始思考以后的生活了。

    老道依然说个没完,突然指到路边一块断掉的巨石,这巨石齐整无比,李重霄顺着看了过去,发现那好像是一块碑文,只不过此时碑文的上半部分支离破碎,看不大清楚上面的文字。

    “那里可是我们哥几个当年宰人的地方,还是老刀的主意好,虽然他大义凛然的说着,“这些江湖人值得我们的尊重。”但是我早就看出来,他就是单纯的想要恶心那各派人士,这老刀,平日里装的斯斯文文的,干起坏事来,比谁都在行,哈哈哈哈哈。”

    老道说着说着就哈哈笑了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显得极其滑稽,李重霄都有些忍不住了,想到这亲爷爷属实有些老顽童的感觉,不觉心中多了一些好感。

    要有个度的话,大概比对李重阳的好感多那么一些,虽然他已经尽量去压制心中的那份不自在了。

    魏青这时候插了话,他似乎回忆起来了,脱口而出,也顺便是想少爷解释道:“那碑文应该就是当年江湖围杀葬山的时候,当年那些江湖中人见不得葬山的崛起,也是将我们贬为邪魔外道,结果被几位山主那惊世的实力给打的落花流水。”

    他继续说道:“对了少爷,当年葬山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原本的名字似乎几位山主并没有刻意说,但是当整片江湖的力量都葬送在此处时,葬山的名号自然也就来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记性不错啊,连老夫当年给你讲的故事都记住了,重霄,你要是想打听咱葬山的过去,就让魏青说给你听。”

    “那都是山主对待儿时的魏青极为耐心,魏青感激在心。”魏青拱手道,有些恭敬的说道。

    “什么狗屁山主,叫爷爷,你怎么越长大越像个丑道士了,一套一套的,弄得我有点蒙。”

    “你当年骑着阿七脖子屙屎屙尿的时候,那可是张狂的不行的一野孩子。”老道坏笑道。

    一说道阿七,魏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身后突然传出一声虎啸,像是应了这声呼唤。

    魏青转头看去,那头黑虎,似乎,就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阿七自然不是别人的名字,想这样的名字还有不少,那都是属于身后这八只玲珑黑白巨虎的。

    他叫阿七,就是因为当年山中的一只穷奇,前前后后诞下了八崽,皆是被年轻的李重阳给带走了。

    听起来很没有人性,但是那穷奇其实已经走火入魔,身上一身灵气紊乱,用尽了最后的精血,诞下了自己的骨肉,便与世长辞。

    李重阳则是大机缘应运而生,带来八只穷奇幼崽,然而又由于本身审美的观念问题,八只虎崽被起了,诸如旺财,来福这样的名字。

    到了最后甚至词穷,便直接叫最后两只阿七和阿八。

    不知道这些黑虎白虎,真的懂得人语之后,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字,而和那位主子彻底决裂呢?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谈话间,一个多时辰的山路,葬山真的要现出自己的面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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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526/ 第一时间欣赏那可是名侠客最新章节! 作者:青丝留他方所写的《那可是名侠客》为转载作品,那可是名侠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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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名侠客介绍:
八百载未斩之难,出于白帝,化作一剑,惹了棋鬼的山河落子,逼得苦命人儿出了那青山。
又似是这汉匈百年的国战迷煞了歌舞升平的京城,教这百战死的将士无处埋枯骨,却是武当道士守了国门,剑阵所起,铁蹄所止,折戟折剑覆予滚滚长河,奔流东逝。
终是这雏凤落了蜀,亦步亦趋却踌躇满志,只因剑神说:“待你成了那天下第一,再来这领你的小竹子。”
到头来天下大事,果真就抵不过一个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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