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等我吃碗面(中)
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幻象,尽管顾飞已经如此的谨慎,尽管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相信过,但是那幻境太过杀心,以致他最后终于是动摇了。
所有人都是以一样的眼光看着那个若无其事的年轻人,觉明觉石尽管没有看到佛光之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事实就是李重霄闲庭信步的破除了这堪称杀手锏的佛光幻境。
李重霄悄悄比了一个手势,明显是比给身后的那个女孩子看的,林竹心领神会,悄悄地弯起嘴角,李重霄这种贱贱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了。
尽管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但是林竹已经安心了,接下来的事情,看周围人的脸色,似乎应该是没有什么大差池了。
清远的面色自然极其的不好看,被人如此随意的破去杀招,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将那个碍事的王爷放在眼中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那个王爷做了这件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按理说这佛光是能够将一切他不想看到的人挡在外面的,如果有人强行闯入,怕是要遭受真佛意念的碾压,粉身碎骨那也是可能的事情。
他自踏入佛门的通玄境以来,他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横在上面的那道障碍,甚至已经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佛国的余威,这圣洁的佛光,就是他从那忽隐忽现的佛国之中,偷偷窃取而来。
“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王爷您恐怕有些秘密藏得很深啊。”清远这样说道,他咬着牙,脸上的刀疤如同活了过来,似乎不时地鼓动着。
“哪里哪里,都是法师谬赞,请您先解决面前的麻烦,如果有机会,我十分乐意与您探讨一番,呵呵。”李重霄笑的十分爽朗,再加上最后一声呵呵,那可真的是将仇恨拉满。
还未等清远再次组织好语言,他就再也没有了发泄的机会了,因为他面前有个面色阴沉的可怕的家伙。
顾飞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而且那愤怒是肉眼可见的上涨,怒意从眼眶之中冒出,似乎要席卷当场。
他一言不发的起身,脱离了刚才半蹲的姿势。
随手将那漆黑的刀鞘扔在一边,这次他的刀终于是彻底的显现在外面了。
顾飞原先出刀都是一触即走,像是蜻蜓点水,致命且轻盈。
但是当他扔下刀鞘的那一瞬,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十分沉着,像是飘在天上的剑仙落了凡尘,成了锄地的农夫。
但是清远完全没法小看此人,因为他才是直面那磅礴刀意的人。
刀域散了,变作一缕烟尘,随后消失无踪。
寒霜从天而降,使得此间突然变得让人寒冷难耐,如果有人仔细看一看周遭,就可能发现这样一幕。
微风吹过而晃动的枝头,此时从上至下,慢慢的凝固,肉眼可见的冰晶不断地冰结万物。
“清远,你看了个透彻了,那是我的家乡,那是我的父母,那是我的妹妹。”
顾飞阴冷的声音传来,但是清远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看不清面前的人形,他变得模糊不已,就像是面前隔了朦胧的雾气,挥之不去。
“清远,我这一刀,是刚刚悟出的,就在那北地的寒风中,就在那冰冷的血液里。”顾飞轻轻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寒气。
右手起刀,轻轻撩至胸前,左手轻托刀柄,一声闷响传出,无数的冰晶爆碎,炸成了星星点点的冰花。
清远双手于胸前交叉,双拳紧攥,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剩下的所有他都来不及反应,他知道如果不这样,自己可能连一点胜的机会都没有了。
凌厉的一道,自上到下,像是从天穹一刀看到了地面,那肆虐的寒气,就这样从上到下的寸寸裂开,然后冰退了,雪化了。
这一刀似乎是斩裂了一方小世界,普陀寺忽而又露出他原先的模样,那样的平静。
顾飞收刀,稳稳地站在原地,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面前的地面是两条冻成冰雕的手臂,于小臂中部齐齐断裂,没有留下一滴血。
清远身前的地面是一条不浅的沟壑,沟壑延伸了多远,他就退了多远,这一刀直接将他从寺中劈到了门外,后退的双脚踢碎了门槛。
他没有话说。
他已是几近无敌的金刚之身,再进一步那就是不死不灭的肉身真佛,还是被这个通玄境的天机阁大统领,一刀给破了个粉碎。
“这可不是什么通玄境的刀客能使出的刀法。”清远摇了摇头,轻轻叹道,他的两臂此时都只剩上半截,断口处还不断冒着寒气,实在是触目惊心。
“有感而发,有感而出,恐怕未过巅峰,再难出这么一刀。”顾飞这样平静的说道,他说自己如果没有踏过通玄巅峰的话,再难使出同样的一刀了。
清远没有咄咄逼人,顾飞也没有乘胜追击。
因为清远不仅仅只是断了双臂。
一刀从他胸前划过,劈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他自然是很疼的,但是那冰晶凝结的伤口倒是没有让他迅速的死去,
他有些感叹,说是自己为何就这让让人一刀给砍了,他知道自己行事嚣张,但是他也从来不去招惹那些真无敌,同境之内,哪有什么人能随便杀了他这个肉身几近成佛的和尚?
“所以说,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使刀的、使剑的,动不动就是什么远超自己境界的攻击。”他臭骂了一声,本想就地坐下,却发现伤口的冻结,是他整个人有些僵直,竟是已经无法弯腰。
“王爷,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何能破我的佛光?”他这样说道,倒是没了原先的凶神恶煞。
李重霄知道他将死,但是从来也没有想过怜悯,便直接了当的说了一声:“因为世间无佛,佛光自然也是假的。”
“哦?何以见得?”清远和尚笑了笑,他知道普陀寺的那些佛门的理论十分让人费解,这也是他们西域佛宗与大汉佛宗的分歧所在。
李重霄将手摊开,手中是一根木签,“我算了算,大概就是这样,世上是无佛的,佛国自然也是假的。”
这一瞬,林竹、红尘、觉明、觉石都看着李重霄手中的签,说不出任何话语。
清远自然是不懂的,最后平静地死去,也不再纠结这些。
然而他们是知道的,因为这是道尘最爱用的木签,他向来为世人解签,大概就是百试百灵那样。
第一百七十章 等我吃碗面(下)
匈奴自从经历了八年前的一阵动荡,已是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大汉的北疆在那位白袍的将军带领之下也是逐步的推进,甚至说未尝败绩。
匈奴人自然是恨透了那个不知从哪突然冒出的神将,但是也没有办法,帝国的三大帅自从那次朝会之后,貌合神离,再难听到有什么大动作从王帐中传来。
卜算子大概是那一脚踹的生猛,独孤焱再也不去理会朝政,独孤哚自然是恳求自己的叔父留下,继续辅佐自己。
然而独孤焱已是没有了原先的那份雄心,毕竟卜算子来了,他再怎么做,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卜算子将匈奴整理的井井有条,连年的战事,让国内民生凋敝,这都是拜这对叔侄所赐,所以卜算子从来没有给过独孤哚什么好脸色。
甚至一怒操起了自己教书先生的旧业,每日都在给这个在他眼里不算称职的君主上课,让他好好学习先王的风范。
这自然是匈奴王帐所操心的事情,然而却碍不着平常人吃吃喝喝。
北漠是一片狼藉之地,本是无人再去管理,因为大多匈奴人都搬往了更加温暖的南方。
所以此地萧瑟可知,人们说起北漠,都会想到如今的匈奴黑绳州,他囊括了旧匈奴的大半,或者说他本就是旧匈奴。
多年前,黑绳州的一处小村庄出了一个神医,神医开了一家医馆,逐渐声名远扬,如今,那小村子已经不再是原先的模样,因为某人的关系,小村子跟着这个神医的医馆鸡犬升天,逐渐家家户户都吃饱穿暖,盖起了新房。
小村子成了小镇子,渐渐人越来越多,与县城连在了一起。
神医自然还在,只是已经不再总是亲自给人们看病,人们都知道神医有个女徒弟,自然也是手起刀落,药到病除,如今都是由她来为人看病。
医馆开的稳固,很多时候还是因为医馆中的那些珍惜药材,那可都不是什么便宜东西,那可都是这群看病的穷人们,从附近的山上采摘带来。
人们心知肚明,神医看病不要钱,那他们便给神医一些补偿,于是医馆开的越来越红火,逐渐做起了连锁。
如今神医医馆的牌子已是风靡了小半个黑绳州,在黑绳州以南的这块地方,那可是将所有那些药店的生意抢了一个精光,当然不要钱为人看病的医馆只有那小镇上的一家,其他那些医馆也是价格十分公道,所以已经算得上是地方一霸。
不少人都知道神医收了一个女弟子,那女弟子是长得十分俊美,如今又是到了出嫁的年纪,自然就有很多名媒前来提亲,有的甚至是为匈奴的皇族众人提亲,那可真是羡煞了众人。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的父母,两个普普通通的农人,竟然是将所有的提亲都回绝了,理由则是一成不变的那句话:小女还未有出嫁之意。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都要看着自家姑娘的意思。
他们做不了主,其实女弟子自己也做不了主,因为能做主的只有那位神医。
明媚的春日早晨,公鸡早早出窝,吵闹个不停,匈奴的北地嘛,雪化得十分晚,如今便不是什么农忙时,人们都会做些副业,小镇上的人们则是习惯的去褚河边捕鱼。
然而一阵乱糟糟的脚步打破了小镇的平静,一行人随着车马浩浩荡荡的从远方而来,看人数那是有足足百十人,车上为首的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闭目养神,是个年轻的男子,长相不是很差,眉宇间满是男子的英气,干净整洁的发型,样式精美的首饰,都是彰显着他的富有。
然而他车旁跟随的一众,那都是一袭青色的衣衫,看样子应是什么家丁一样的身份,衣服上则是纹着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虎,这才是真正关键所在。
匈奴皇族众人是有资格纹虎的,所以这群家丁的地位那可着实不低,那车马上的男子的身份似乎也呼之欲出。
他们的车马停在了小镇的路口处,一名管家模样的干瘦猥琐男子,一脸肆意的坏笑,带着一群人就这样径直的走向了镇子的某个方向。
他们似乎极其熟悉此地,驾轻就熟的绕来绕去,便走到了一个铺子前,铺子的牌上写着医馆二字,这里便是他们要来的地方。
他们是虚连提家的家丁。
车马上的男子便是虚连提家的一位少爷,绝对的主家,而且是虚连提家老爷的小儿子,如今虚连提家家主的亲弟弟,虚连提稠。
人人皆知他是个浪荡的公子哥,但是虚连提家就是如此,财大气粗,供着数个不学无术的大爷,还能稳稳地匈奴后方大半的领地抓在手中。
虚连提家是匈奴初代的王帐,算得上是匈奴最古老的家族,然而百年前被那位天降单于直接赶下了王位,还杀了头,于是地位一落千丈。
然而虚连提家有位老祖,也就是当时虚连提家最后一位皇帝的亲弟弟,以雷霆之势,将虚连提家重组并聚集,紧紧抱在了一起。
虚连提家经历了风风雨雨,如今越来越展现出一个老家族的底蕴,逐渐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人们都相信虚连提家一定放不下单于之位,十年之内,必定会再次崛起。
其中自然是少不了那位老祖的努力,他如今依然健在,人们都称虚连提家的老祖为一声老爷,无人不去敬重。
虚连提稠手下的一位壮丁,年前在此地医馆看病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貌美如天仙的女医,于是便上报给了虚连提稠。
虚连提稠没有什么爱好,只有女人是他毕生所爱,于是便亲自来此地,为了见识一番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女神医。
这一见那就是一年的朝思暮想,拜托了不知多少媒人,说是要纳她为妾,谁知此次遭到了拒绝,上次竟然是闭门不见,这可是真的让他有些恼火了。
此次便是要直接上门讨一个说法。
管家的确是一副猥琐的模样,但是他却是对于虚连提家忠心耿耿,此次便是必定要得手,他这样想着便踏进了医馆的大门。
柜台上没有那位貌美的女神医,有的只是一个中年的男子,埋头在喝一碗面。
他大声喊道:“虚连提家的小少爷,虚连提稠上门提亲,请女神医出来见面!”
“嚷嚷什么,等我吃完这碗面。”中年男人一脸的不耐烦,这样嘟囔了一句。
管家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风吹来,他不自主的向后退去,在门槛上一磕,竟是一个跟头摔出了门外,摔得人仰马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白日惊雷(上)
一群家丁在门外本来静静地等待着,然而就看见一个黑影那样像是滚石一般倒着轱辘出来,显得十分滑稽,本想要笑一笑,然而定睛一看,原来是管家大人。
几个壮丁赶忙将管家扶起,管家狼狈不堪,一把抓下自己脑袋上扣着的皮裘帽,眼睛瞪得圆滚滚,两撮八字胡一高一低的挂在唇上,像极了一个受了气的河豚一样,搞笑的胀气。
然而这个瘦小的男人却不是河豚那样可爱的鱼,他是真的有脾气,如此出糗自然让他脸上挂不住,但是他依然十分纳闷,平白无故的哪里来的风?
他哼了一声,拍打掉身上的尘土,紧接着又再次走进门内,进去之前还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看了一眼是不是有人在嘲笑他。
看过心满意足,将先前的狼狈抛之脑后,只不过他面前的那个中年男子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过他。
他倒是觉得这个男子有点意思,已经听到了是皇族的来人,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的吃着那碗面,他此时突然想到了那个可能,于是便在心中有了些底。
再开口已是十分小心:“请问阁下是不是这医馆的主人?”管家脸上带着那种让人觉得十分谄媚的笑,如果一般人见到了那自然是会懂得,那是一个想要巴结别人的表现。
但是中年男子只是很认真的将面全部吃个干净,最后直接是端起碗来将汤也给喝了一个精光。
放下碗筷,男子眼神中充满了淡漠,管家看着他的嘴唇微启,似乎是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发出的声音确实一声震天响的饱嗝。
管家的眼角不断地抽动着,只不过他的心理素质极其好,给皇族中人做下属的,哪个没有着机枪的心理素质呢?
他再次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黑绳州闻名的那位神医?”这是管家的推测,但是看了此人的表现又是有些犹豫,哪有什么神医是这幅无赖模样的,男子此时已经将碗筷搁在一旁,拿起一根木签在牙缝里剃来剃去。
“是我,何事?”男子懒懒的应了一声,眼神里满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管家看到时,有种想要大人的冲动。
“久仰大名,在下是虚连提家小少爷虚连提稠的管家,久闻神医有位貌美的女弟子,特来提亲。”管家脸上依然挂着谄媚的笑,只是那皮笑肉不笑之苦又有谁能明白呢?
此时突然柜台一旁的门帘被人撩起,一个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捧着茶杯茶碗走出。
他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棉布衣,花色并不是多么好看,但是这都是外在的因素。
当他撩开门帘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门里的管家大人,还是门外的那些壮丁,都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了。
世间竟有如此纯净的美,让人有种不敢去亵渎的纯洁,少女的头发在脑后绑起一个马尾,几缕碎发在额前轻轻搭着,随手被他拨弄在了耳畔,又是露出了她那只洁白的玉手,让众人更是无法移开视线。
她轻轻撸起的袖子,让她的肌肤暴露在外,似乎有些汗珠在身上贴着,更是让她本人带着一种朦胧之美,跟不用说那精致的脸蛋,柳叶眉弯弯,杏眼在脸上更是如同画龙点睛一般的存在,让人心神跌宕。
然而那女子真的没有看他们,她径直走向了柜台,将茶杯茶壶放下,先是将那用过的碗筷收起,一把揪过肩上的抹布,将先前男子吃饭时洒下的汤汁给抹个干净。
轻轻沏上刚泡好的清茶,不知是什么品类,但却是醇香四溢。
管家一时间语无伦次:“姑……姑……姑”右手向前伸出,指着女子,不停地点着。
男人突然一阵不耐烦,抄起不知道什么硬物,就是精准的撇了过去,一瞬便拍在了管家的脸上,让他口中的话直接噎了回去。
“咕咕咕咕你个头啊,真当自己是只鸡了?”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让门外的壮丁皆是心头一紧,想着是不是要动手了。
管家的头被那硬物击中,身体是一阵的颤抖,然而却没有向后栽去,他顺手一摸,将脸上的东西拿在手里,摘下来的时候似乎有些疼,一行鼻血从鼻孔中留下。
“木屐……”管家看着手里的硬木屐,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里的耐性已经被彻底磨去,他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了。
轻轻将鼻血擦去,他跟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机立断,一股脑的涌进了门里,本就拥挤的小屋里似乎再难装下什么东西,他们似乎将空气挤出,气氛变得沉闷不堪。
“神医阁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是来提亲的,小少爷看上了你的那女弟子是她的荣幸,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好吗,大家都图个省事,我本人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管家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认为是十分威风的,他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当然如果能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羞辱别人就好了,不过无所谓,管家这样想的,能够将他人之力量收为己用,也是一种能力嘛。
当他说完,身旁的一位壮丁直接了当的走上了前去,准备去抓住那个貌美的女神医,全然不顾一旁那个似笑非笑看着这些的中年男子。
她倒是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还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了句什么,不过没有人听清。
她说的是:“你究竟要逗他们多久?”
“不逗了。”男子应了一声,将本负于脑后的双手伸出,轻轻的拍在了桌子上。
那名长得十分高大的男子就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中,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猛地倒飞了出去。
门外本还有几个看着门的壮丁,他们看屋内没有了位子,便待在了门外,不过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会有这种飞来横祸。
高大的身体那是十分沉重的,再加上飞的十分迅速,直接是砸翻了四五人。
当那烟尘散去,留给众人的,只有几具不停抽搐的身体,甚至还有一人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日惊雷(中)
管家大人承认那天是他此生最为恐惧的一天,那天的人血如同落雨,淅淅沥沥的飘下,不仅落雨,还飘着血雾,让人难以在其中保持一颗平稳的心。
壮丁们也都是生猛的汉子,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一群兄弟被人一招打残,甚至生死未知,没有想过后果,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去。
结果就是那样一幕。
人头倒飞,身体跪坐,随后又是一阵那诡异的风,将所有脏乱的东西,不管是血还是什么,全部都给吹到了街上。
鲜血飘在半空中,不少都乎在了管家的身上,本来还有着精致样式的衣服,慢慢的变成了一件血染的湿衣。
他全程都是呆若木鸡的,看着人头颗颗被人如同玩戏一般的摘取,何时见过如此的场景。
他震惊恐惧的不只这些,还有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他原来是真的在杀人,不然还以为他只是在旁观。
管家看见他的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来敲去,每有一敲,便有一颗人头落地,十分有节奏,这大概就是传闻之中的动动手指便能杀人的感觉吧。
管家没有死,或者说那位神医并没有想着杀掉他。
他走了回去,知道所有人都看到被鲜血浸染,如同一个血人的管家,呆滞在小路中央,然后说完一句话便栽倒向前。
虚连提稠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但是此事太过骇人听闻了,摘人头颅如同薅草一般,那可是大修行者的手段啊。
一众人听到了管家的描述,瞬间是打了退堂鼓,足足数十条人命啊,被人不动声响的砍了去,那他们这剩下的几十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虚连提稠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也在思量着是否要退去,再做其他的打算,毕竟家族中有许多实力强劲的供奉,甚至说家中许多的亲戚那都是军队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正要发声,突然一名白发老者从一旁走出,他从众人之间走出,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他曾经在队伍之中。
虚连提稠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他是家中的三供奉,蛊风。
老人满脸的白发,眉毛胡子头发那都是长在了一起,远看可就像一个白毛毛的团子,两眼在白眉之间散发出一点点的光亮。
他那不齐的牙齿在唇间裸露着,加上终日在外暴露着,似乎还沾上了什么不知道的物质,显得十分黑黄。
老者只是盯着虚连提稠笑,虚连提稠自然是知道为什么,蛊风没有舌头,出声也只能是支支吾吾,因此他就只有在必要的时候出来比划两下,本是家主,也就是自己的亲哥哥派给自己,保护自己安危的供奉。
然而他此时出现,并且带着这种让人厌恶的笑容自然是另有所求,也就是指这里有人值得他出手了。
蛊风练得是控虫的蛊术,也算是修行者的一种,只是异类罢了,浑身上下是致命的毒物,更是用毒的高手。
他境界几十年没有突破,迟迟的卡在化形巅峰的境界,然而他手上却有数条通玄境强者的人命,所以从来没有人将他当做一个化形境来看,毕竟一般的通玄境都不一定能够奈何他几许。
“随蛊风供奉,前去缉拿贼人,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小小神医又怎么能翻得了水。”供奉都出现了,虚连提稠心中的犹豫也被撇开,叫上众人便是要前往那医馆之前。
蛊风轻轻的一躬身,算是谢过了小少爷,虚连提稠这时才将身上的紧张解放,本来是一阵的踌躇,此时又是变回慵懒,他躺在撩开了帘子的车马之上,侧卧在座位上,想着过会儿便能拥有那个白玉一般的女子,心中自然是一阵的欣喜。
“少……少爷……”一个又是身材十分高大的汉子一脸慌张的走来,结结巴巴的叫醒了虚连提稠。
“又是何事!”虚连提稠最讨厌别人在他刚刚躺下的时候就来打扰他,然而他刚一起身却才发现,车马刚行便又停下。
“那……那里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女子,就在前面不远处,路中央。”壮丁的面色有些紧张,他怀疑是那位杀神直接走了出来,准备让他们有来无回,心中自然是紧张不安。
“嗯?”虚连提稠,眉头一紧,赶忙将身子探出车外,如果那女子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那身旁的人便应该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神医了。
遥遥的看了过去,果然,美人便是美人,脂玉一般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白皙,自己甚至不用去看那张诱人的脸蛋,光是那双抱在胸前的玉手,自己便能够认出她。
然而他身旁站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虚连提稠的好心情突然就被破坏了。
那人的头发也在脑后扎起,长发在身后垂着,额前也是有着不少的碎发,但是与身旁的姑娘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气质,他像是一个市井无赖一般,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的斜站着,没有正形。
虚连提稠坐回了车里,他对着蛊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轻便。
蛊风笑容更盛,让那个站在男子身后的姑娘不禁往后缩了一缩,她其实不是害怕那人,只是她比较讨厌太丑的东西,她想着,那应该就是个东西吧,说人也太勉强了。
“重阳,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啊,这样看来,其实是惹了更大的麻烦嘛……”她悄悄地说了一声,重阳已经代替而成了她叫自己师傅的称呼,当然这也是最开始这个男人让她叫的,倒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嘛,放长线掉大鱼嘛,不然将来更麻烦,虚连提家……似乎有个有趣的存在呢。”李重阳这样说道,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烧火棍带了没有。”他忽然说道。
“哦哦,带了。”少女说着从背后抽出那根黑的不能再黑的烧火棍,看样子已经是戳过不少的炉火,上面的柴灰厚重,看不见原形。
只不过少女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出门前,他要让自己带上那根用的十分顺手的烧火棍。
李重阳接过烧火棍,笑了一下说道:“我当大夫之前,可是名剑客,呐,这是我的剑,黑竹子做的。”
李重阳将烧火棍横在眼前,左手从右到左,用力的捋了过去,一阵火星飘起,像是烟火一般。
再出现时,烧火棍已是一柄乌黑的竹剑,没有任何波动,剑尖指着地面。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白日惊雷(下)
善珠菩萨,也就是李重阳的女徒弟,被人们称作菩萨在世的女神医,如此多年来,跟随在他的背后,几乎将所有的医术都学到了手,那自然李重阳就不必再继续忙忙碌碌。
她有名肯定是必然的事情,试问如果有一个仙女一般的神医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内,人们会如何去想?
这种的冲击似乎不亚于那些飞来飞去的素衣女侠,这仙子那仙子的,更何况女神医还能天天见到,所以很多慕名而来的人,每日就是为了看女菩萨一眼,天天来到镇上。
如果后来有人问起,说这座就地拔起的小县城,究竟是如何而来的。
真正当年经历过的人,可能就会这样说道:不瞒您说,那些都是为了看女菩萨而来的人,久而久之就在此地住下,再后来,人越来越多,成了镇子,又成了县城。
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有这样傻傻的普通人在,自然也有这样那样的权贵存在,不论是何种宗派的长老要收女菩萨为女婢,还是达官贵人们要收女菩萨为小妾,这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不然为何民间少见那些貌美的女子,当然一有便被那些大人们抢了去,然而强抢民女那都是恶行,为何这种情况还会不停地泛滥,那就只能说是银子的力量了。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善珠菩萨声名未显还是后来她出了名之后,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一律被打回了自己的老家。
大人们吃了亏,又会找更大的人去讨理,然后更大的大人又会吃亏,然而还是有人不断的触这个霉头。
他们遭了难自然不会与外人去说,他们巴不得其他人也都挨上一顿毒打,好有点心里的平衡,如此,在打与被打的循环之中,医馆安安稳稳的在小镇上开着。
然而此次,这个蛊风供奉大人,那可就不是平日里那些臭鱼烂虾可以比拟的了,所以,那位医馆中的金牌打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穿上了鞋,抄起了后厨那根烧火棍,准备大干一场。
人呐,一懒,就会产生惯性,所以李重阳想要透透气,顺便探一探这个虚连提家背后的那条大鱼。
世人都说匈奴武林,在大汉的江湖一旁,更像是一个笑话,就如同你永远打不过你两岁的小侄女一样,匈奴武林的骄傲一直在一种虚假的幻想之中包裹着。
然而真正在高处,看得远的那些人,就会看到,那小侄女必定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爹或者娘,在不知道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大修行者敢于方言,说是挑战整个匈奴武林,其他的一般修行者,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匈奴走上一遭,所以这种表面的平静一直保持了下来。
当然,除了那个横亘古今的老剑神除外。
战斗,从刚刚李重阳抹开剑上的灰时就已经开始了。
密密麻麻的毒虫从蛊风的毛发间窜出,袖间,衬里,也竟是那些恐怖的毒物。
不过一会,便已经铺满了足以两架马车并行的村路,然而这还没有完。
老者一抖动身子,不少细小的黑色颗粒从他的身上抖落,然而颗粒没有掉在地面上,近一些才能看得到,那都是长着对翅的小飞虫。
依刚才的情形来看,恐怕这些不知名的飞虫,不会比那些毒物毒性差。
然而这些看似压迫性十足的手段,都没能让李重阳后退多远,他确实后退了,那是因为少女在身后硬生生将他拖走了几许。
作为一个每日为人抓药的大夫,善珠菩萨也见过不少毒物,或者说毒物的尸体,但是她现在害怕了,不是因为他惧怕那些虫子,而是那些虫子似乎不是平常的个头那样。
尾巴勾起的毒蝎,在爬出之后,慢慢的开始变大,似乎没有撑破它的甲壳,竟是长成了拳头大小的巨虫。
虚连提稠皮笑肉不笑,因为他也看的头皮发麻,尽管蛊风作为他的护卫,他是知情的,蛊风没有多少话与他这位小少爷交流,他们也没有机会熟识。
但是真如果,虚连提稠曾经去过蛊风居住的地方,他可能会一时间无法接受那样恐怖的景象。
蛊屋,大概就是那样的描述吧。
所以这些虫子的战斗力几乎就是呈几何倍数上涨,可能区区几只毒虫就能够将一名实力较差的修行者给杀死,跟不用说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了。
数十名壮丁,不只是畏于那名持剑的杀人魔,还畏于这些个头顶大的虫子。
转瞬,偌大的地片就被人清空,虚连提稠与他的下人们自觉地退的远远地,给两位大佬让出位置。
善珠菩萨自然是没有离开李重阳,一是信任,二自然也是只有李重阳才能保护她,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李重阳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布满眼前的虫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看到他这个样子,蛊风竟是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张开了丑陋的嘴,发出干枯的笑声。
“桀桀桀桀……”他似乎极其满意面前此人的反应。
他手在袖间轻轻一动,飞虫飞速的向前推进。
毒蝎甚至后来还出现了蜥蜴毒蛇之类的东西,让人看到了似乎都要窒息。
李重阳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自己自然是知道的。
他十分讨厌虫子这件事情,只有一个人知道,当然那个人此时已经不知道了。
所以他曾经前往南蛮之地,就为了绞杀那些毒窟。
许多人都知道,蛊术传自南蛮之地,许多有名的蛊师都出自那里。
然而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了,因为当年有个手握黑竹剑的男子,将南蛮的蛊师杀了一个精光,最后还撇下一句似乎是荒诞的怪话:
“仗可以不打,但是蛊师都必须死。”
然而此时,这个叫做蛊风的人,似乎不知道这一点,他的蛊术取自一名无名的南蛮蛊师,他之后便悄悄逃离,最后在北匈奴闯出了一番名堂。
平地里一声惊雷,接着便是一抹耀眼的白光闪过,甚至光芒盖过了当时的日光,许多镇子上的人都出门来开,他们知道有人来找神医家的麻烦,所以一般都会不约而同的闭门不出,他们知道神医会解决。
但是这白日里的一声惊雷,可就是是在让他们坐不住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祖(上)
这盖过白日的光没人知道是谁人发出的,在白光散去,终于是露出了地面上的一切时,人们便无聊的散去。
本想着是什么神迹出现,准备拜上拜下的镇子上的人们,发现道路上空空荡荡的,甚至也没有那些原本浩浩荡荡而来的人了,这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看到没了那些找麻烦的人,大家都准备出门了,做些自己该做的事情,出门逛逛的也有,出门去找人下一下棋,也是极好的娱乐。
没有人理会村口的那辆空空荡荡的马车。
但是后来那辆马车却被人悄悄地拉走了。
第二日的清晨,天气依然干冷,医馆照常开铺,柜台前依然坐着那个喜欢喝面的男子,如果有什么普通的病人,他便会叫里屋的那个女大夫出来,为人诊脉,为人开药。
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镇上没有人注意到奇怪的地方。
但是有人注意到了。
他在一片干草垛中醒来,发现面前是一张血盆大口,还没有缓过神来的他,像个受了惊的猫一般,惊声尖叫着,不停地向后挪。
半晌之后,他才真的镇定了下来。
这里是柴房,柴房一旁,伸进来的一章血盆大口,那是马儿的马嘴。
马儿饿了,吃着他身后的草料。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此情此景,不禁拍了自己一巴掌,却发现疼的真实。
定睛一看,身上的血,干成了血渣,有些被他压在身下的地方,变得十分粘稠,黑色的血,闻起来极其刺鼻。
他快要哭出来了,他不敢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马儿是他认识的那辆马车上的马,然而虚连提家哪有如此简陋的柴房啊。
后来有人进来了。
是魔鬼,哦不,是他心中的那个魔鬼。
那个当着他的面,将所有人斩首的魔鬼。
他被那人如同拎一块干肉一般拎了出去,然后丢在了院子中央。
那人没有正眼瞧他,反而是走进了前面的房中。
管家大人终于是醒了,却在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地方醒来。
这里应该就是那曾经他经历噩梦的医馆,而那位就是那名魔鬼一般的神医,或者说,鬼医?
他蜷缩成一团,感觉浑身无力,他应该是昏倒过去了,这是他自己知道的,如今又是清晨的感觉,这就是过了一日了?
但是他不敢问,他不知道此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医馆没有事情的话……
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正好,身后的屋子里,突然走出了那位姑娘,那名小少爷朝思暮想的女神医。
她从来没有凶神恶煞过,让管家大人终于是有了些得救的希望。
他赶忙转过身来,立马就跪在了地上,砰砰的磕着响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女神医行行好,女神医行行好,是小的不长眼,不该惹了神医大人,请您行行好,放过小的吧。”他边磕头嘴里也不断地说着,地上不一会便被磕出了一个小小的凹槽,他的头上下翻飞,像是在打米,十分的滑稽可笑。
然而过了一会他也没有听到身前有什么声音,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女神医又跑进了屋子里。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诚恳,响头震天响,那可就真的是磕头如捣蒜,让善珠菩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飘着,管家将头抬起,傻傻的望着女神医,眼中满是欣喜。
“何时说要杀你了?”善珠菩萨这样说着。
这句话说出,管家终于是蒙了,“可……可……那些……”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善珠菩萨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脏的不能再脏的瘦小的男子,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你路上的干粮,回去跟你们家主说,说神医不久便会亲自拜访。”
善珠菩萨将手上捧着的几个干馍扔给了管家,管家颤抖的接住,又是满脸惊恐的望着女神医。
“您,哦不,神医大人当真要去找虚连提家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都不敢再去想了,哪有如此行事莽撞的神医大人,这是要打上家门啊。
“给你一双草鞋,吧你那穿破了的布鞋换下来昂,别再跑不回去了,那马我们就收下了,车子也劈了当柴了。”善珠菩萨又是丢给了管家一双干巴巴的草鞋,这样掰着手指头跟管家说道,极有一种操持家里的精明的女子感觉。
管家四处一望,终于是在墙角看见了那辆华贵的马车,或者说,马车架子。
原本楠木制的车体,此时竟是变成了一堆散落的废柴,那些上好的锦料,被随意丢弃在一旁,装饰的珠宝不翼而飞。
向着善珠菩萨的手上看去,那些珠宝竟是被人穿成了串,如今十分合适的戴在了女子的手腕上。
管家都快哭出来了:“小……小少爷……他……他们……”马车都让人拆了,似乎结局有些不太好。
“哦,你说那群剩下的人啊。”善珠菩萨哦了一声,知道管家在问什么了。
“老子杀了有什么问题吗?”男人的声音从前屋里传来,不耐烦夹杂着一些湿润的感觉,湿润是什么……
管家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看着那个男子又再次从屋里走出,手里依然端着一碗面,湿润的声音大概就是这个。
他心中如今有万千个声音在呼喊:“当然有问题了,您到底是哪里来的神仙啊,求求您放过小的吧!”
但是千言万语凝结成了一句简短的话:“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滚吧,熏到老子了。”男人的面色又是阴沉了下来。
管家大人二话不说,立马连滚带爬的望着门外冲去,破布鞋被他拎在手里,一手捧着干粮,另一只手给自己穿上草鞋。
他单脚蹦跳着,跑出了门外,不带一点多余的话,让人感叹于此人的速度之余,还能赞叹一句人在逆境之下的潜力。
“重阳,为何你跟这些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很让人想打你的冲动呢?”善珠菩萨这样说道,抿着嘴,无奈道。
“那自然让他们讨厌最好,我可从来不愿意让讨厌的人感觉舒服嘞。”李重阳扒了两口面,笑盈盈的说道,语气变得十分温柔。
他笑的十分好看,一点看不出刚才那种痞气,善珠菩萨耸了耸肩,皱着眉头说道:“你吃不够去屋里盛,我还留了不少面汤。”
“你说说你天天吃鸡蛋面也吃不够,我这连家常小炒都不会做,手都生疏了。”她在埋怨这个。
然而李重阳一路小跑着进屋,边跑还边说:“没事没事,我就吃这个就够,你就做这个就够。”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祖(中)
人们都知黑绳城乃是黑绳州的中心,而且也是曾经旧匈奴的都城,但是黑绳城这么多年来都再没有什么城主上任,这才是最奇怪的。
然而真正在北匈奴,或者说旧匈奴生活的人,都知道,黑绳之所以经久不衰,没有因为匈奴整体的南迁而变得落败,其因都是黑绳州有曾经的匈奴老皇族在。
独孤家,拓跋家,甚至说慕容家等等各大家族,有些还是皇族,那都是将本家设在南匈奴,那些温暖、物资丰富的地界,荒凉的北匈奴,因为北漠的存在,显得不是那么让人有去盘踞的欲望。
虚连提家,北匈奴最后的余光,旧匈奴真正的皇族,如同一个巨物横亘在北漠之中。
数十年的韬光养晦称得上是艰苦卓绝,但是由于掌舵人的存在,这样一个几近衰亡的家族,就这样从废墟之中站起,再加上家族子弟代代都有才人出,虚连提家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任人欺凌的落魄皇室了。
当然小少爷除外。
虚连提稠在黑绳城那是出了名的纨绔,当然家中家大业大,分给他的些许家财就足够他挥霍了,毕竟这是皇族,跟普通的富豪差别还是很大的。
虚连提家既是皇亲国戚,也依然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家中各色的人才,将家族经营的井井有条。
如今的家主,也就是虚连提稠的亲哥哥,在他们同辈之中排行老二,名为虚连提杵,有人或许会疑惑,为何不是大哥继承家业,而是二弟成为了家中族长呢?
虚连提家的大哥,虚连提上代家主的长子,名为虚连提钴,如今刚刚上任,现为帝国的步军统帅,他就是慕容观海为数不多的能够拿得出手的帅才。
年纪轻轻就随慕容大帅征战沙场,积累下赫赫战功,如今慕容观海已经告老,在卜相斟酌之后,不顾其他家族势力的反对,毅然决然的提拔了那个沉默寡言的虚连提钴。
家主的继承顺位则是落在了虚连提杵,这个经商奇才的身上,他自然更是让虚连提家的家业变得前所未有的庞大。
当然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最近虚连提家发生的大事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原先本没有人知道,只是他那些狐朋狗友发现虚连提稠似乎突然间没了动静,通过各种手段,终于是套出了虚连提家大宅中近日来的风雨。
虚连提稠死了,连同虚连提家三供奉,蛊风,这个与通玄境强者相提并论的北匈奴毒蛊的宗师,也一并被人杀死。
近百名家族的下人,尸首未见,只有一人或者回到了家中,这才让事实的真相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内。
起因是因为虚连提稠爱慕黑绳州近年来传的沸沸扬扬的貌美的女神医,然而在上门提亲时,动用了武力,双方爆发了冲突,然而最让人难以想象的就是人多的虚连提家一方,被人杀了一个精光,以至于连尸身都没有。
然而更是让众人惊愕的是,那个杀掉百十条姓名的真正世外高人,就是那个更加传奇的神医。
神医的医馆几乎开遍了黑绳以南,也算得上是不小的一股产业。
谁人能想到那个神医,应是救死扶伤的大夫的神医竟然还是一个极强的大修行者。
另外,更令人无法相信的信息,没有人再有泄漏,因为只有虚连提家最高层才知道,那个神医……要登门拜访。
此时的城外,早有一对男女,同骑着一匹宝马,在城门外放慢了脚步,说是登门拜访,李重阳自然是要去的。
但是跟来的善珠菩萨那就是一个让人无法信服的决定了。
李重阳外表看着并不老,甚至在善珠菩萨细细打理过后,倒是一个有着十足男人味的男子,当然鬓间的白发已经说明他已经不再是年轻人了,但是他此次要做的事情,可就像是一个愣头青才会去做的了。
很顺利的过了城门,下了马,李重阳牵着马,善珠就在身前走着,这算是善珠菩萨第一次亲临大城,两人入了城甚至没有多想,便直接去了就近的酒楼。
善珠十分心疼的套出了小钱袋子,一粒一粒的往外捏银豆豆,尽管就在医馆的后屋里,有着不少的黄金,但是善珠真的是十分喜欢钱了。
没办法,从小穷的习惯,善珠总是爱将事事都打理的极其细致。
然而抵不住山珍海味的诱惑,银豆豆就只能暂时委屈他们了,善珠说回去一定要多赚钱,多收药材,李重阳笑着答应,转头便将那招牌菜点了个二三十样。
当事人在酒楼悠闲地吃着大餐,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早在入城之时就被那位看似和蔼的校尉大人透露给了虚连提家。
“这是自南海而来的鲍鱼,十分的美味,这店家倒是懂行,做的十分精致。”李重阳指着桌上一盘菜说道。
善珠瞪大了眼睛瞧着,看着这个像是怪物一般的带着壳的食物,似乎还有些抵触,然而李重阳又说:“这可是不知道这家酒楼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从大汉千里迢迢的运来,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整个黑绳州可能就此一家能有这道菜了。
这一番话可让善珠终于动了心,决心尝一尝。
一番吹捧自然是让旁人听到了,小二在一旁上菜,远远地听见了,就笑容满面的应和道:“这位爷可真是行家,这南海的鲍,光是保存那就顶的上他的原价了,这可是给真正识货的行家准备的。”
“皆为鱼肉罢了,上了案台那就是普通的食材,二位可愿意尝一尝我这道菜?”
一个风度翩翩的白发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然而随着小二的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然后就是一阵有一阵的惊呼,此起彼伏。
善珠本来还食欲满满,然而在话音刚落时,她抬头望去。
只见那老者的桌上只有一个盘子。
盘子里没有汤,有的只有血。
盘子里没有菜,有的只是一个眼神空洞的头颅。
李重阳认识那人,前些天,他将那人从医馆里放回了虚连提家。
本来风光无限的管家大人,此时成了桌上的一道令人干呕的菜,可算是造化弄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祖(下)
今早,黑绳城风云暗动,有些人知情,有些人不知情不知情的便好好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人在意,但是根据昨日的情报。
褚河畔的神医,似乎带着自己的女弟子,昨日出了门,同骑一批宝马,应是虚连提稠小少爷心爱的座驾。
虚连提家的眼线遍布全黑绳州的城池,这自然是不用说的,毕竟在旧匈奴手眼遮天的大家族,连这都做不到,那可是要惹人笑话的。
军队的通风报信,虚连提家自然在昨夜便已经开始准备了。
知情的自然都是虚连提家的主子,二爷,也就是虚连提杵,虚连提家的家主,连夜自分家赶回主城。
他有事情要与自家的几位供奉商量,强如虚连提家,接近四五十年没有任何人敢于去挑衅,如今却被一名小小的江湖大夫给蔑视了,这自然是关乎到一个庞大家族的颜面问题。
家族三供奉离奇身亡,也侧面印证了那名江湖大夫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的郎中,反而,极有可能是什么匈奴南方大宗大派的厉害人物。
蛊风是虚连提主家的三供奉,像这样的供奉也一共只有三位,前面两位相比于他,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相传,那位大供奉就是百十年前,曾经刺杀过天降单于的虚连提家刺客首席,当然在当年,那叫做王下金刺。
当然也只是传闻,能活百岁的人物,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的大能?
而二供奉则是匈奴武林确有其人,天狼山数十年钱的次席大人,因为疑似投敌,被天狼山全匈奴通缉。
似乎当年就是他,亲自与那位纵横天下的老剑神打了第一个照面,因此,天狼山遭了那一大劫,首席疯癫痴狂,沦为废人,次席难逃其咎,畏罪潜逃。
然而几年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了虚连提家家主身边的贴身侍卫,烈弓,这就是他后来所使用的名号,烈弓的箭,那是不下于天狼山星辉幻箭的顶尖箭法,独有他一人能够掌握,也算是一个传奇了。
数十年前便踏入通玄境的老妖怪,烈弓的实力毋庸置疑,然而那位不知名的王下金刺却还要排在他之上,可想而知,那人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不过没有人见到过那位传闻之中的大供奉出手,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去判断。
虚连提杵千里迢迢赶回,便是要跟两位供奉说一件他刚刚得知的讯息。
“大供奉,您可知天狼山八年前遭的又一大劫?”虚连提杵小声说道,他的桌对面是分开而坐的两个蒙面的男人。
大供奉只是摇了摇头。
虚连提杵继续道:“烈弓老哥或许应该听说了,天狼山的黑铁龙矢被一个不知名的乞丐破去,当代首席次席境界大跌,唯一传人也是被人杀得没有尸骨。”
烈弓是天狼山出身,尽管他是天狼山所谓的叛徒,但是他依然心中还有着一个不小的位置,他如此多年来,未去天狼山寻仇,任由天狼山的老人们找他的麻烦,估计也是心中有些难以割舍吧。
黑铁龙矢一直是堪比星辉大弓的镇山之宝,曾经也是能够力康数名通玄巅峰存在的绝顶护宗术,然而数年前,却被一名籍籍无名的乞丐模样的男子随意击破,匈奴武林可是为此人的行踪费劲了功夫。
天狼山是已经没救了,但是要此人在匈奴多待一天,整个匈奴那恐怕都是要多胆战心惊一天。
“那人的行踪,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蔽,我遣人去调查过后,我们的那位神医大人,似乎行踪与那名乞丐重合的不只是一点点了。”
“有意思。”那位始终没有露过面的大供奉,此时突然笑了起来,他摘下了缠绕面部的蒙面布,撇下了兜袍,露出了他本来的模样。
剩下的两人似乎都有些惊讶,为何多年不曾以真面目识人的大供奉,为何突然要真正的露面。
蒙面之下的面容似乎让人意想不到,已逾百岁的王下金刺,竟然容貌只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说出去又是要引起一阵轰动了。
此番前来的,就是大供奉,二供奉远远地在酒楼外观望,毕竟他也是以箭术的大家,贴身肉搏那可就失了不少的优势了。
李重阳看着这个似乎比自己还年轻的白发男子,突然笑了起来:“这位老伯,为何要烹制人头,据我所知,人肉可不怎么美味哦。”
原本那人头已经足够让人心寒了,没想到对桌的那个中年男子出言更是让人一阵反胃。
“哦?阁下可曾食人肉?”白发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黑衣男人,上下打量一番,又是将视线转到了身旁的女子身上。
被陌生男子不停地打量,善珠菩萨心中也是一阵不舒服,脸色变得不好起来。
“嗯,就在这北漠。”李重阳平静的答道。
“这管家就这么让你们虚连提家给杀了?他似乎不是什么无用之人呢?”善珠菩萨语气变得十分不好,似乎有些生气。
“杀了就是杀了,不需要什么理由吧,就像阁下当日行事,也不需要什么理由。”男子若有所指。
然而李重阳嘴角一歪,露出一个特别欠揍的笑容,“哎呦,老伯这就把你们的恶行给洗白了?明明想要对我的弟子图谋不轨,技艺不精,被我给杀了个精光,到你这里就成了无故杀人了?”
李重阳一连串的反问,话语间满是嘲讽,再加上那特有魔力的笑容,竟是让大供奉的心境有些不稳。
“呵呵,那请问可否指教一番,我倒是想见识一下,曾经一己之力独破天狼山龙矢的男人,究竟是什么程度的高手。”
说罢白衣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似乎下一刻便要出手杀人。
他的手指轻轻抖动一下,一根看不见的银针从指间倏然窜出。
转而又是万千银针,齐射,形成了一章银色的针瀑。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没有人看清了白衣男子是如何出招的,当他们意识过来,那恐怖的景象就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的食客,那都是一阵屁滚尿流,神仙打架,那可不凡人要遭殃嘛。
然而为何他们会有时间逃跑,因为那银针构成的瀑流,就那样悬停在了半空中,似乎在这酒桌之前无法再前进半寸。
李重阳不急不忙的将一桌好菜给搬到了远远地另一个桌子,又将善珠菩萨拎起,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然后不急不忙的又坐回原位。
“我说,也没有你这样浪费饭菜的,这一桌子的银子,可是要花不少力气去赚呢。”
话音刚落,无数银针便纷纷在空中发出脆响,无力的断成了几节,像是雨点一般,坠落在酒楼的地上。
———————————————————————————————————————“许久没有天人来访了,这天下第二,可是年轻的很啊。”老人躺在椅子上,手边是一杯泡好的茶,他不知看向何处,但是他确实看见了一切。
整座黑绳可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匈奴的第二(上)
大供奉眼见事情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这一手梨花暴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了的什么鸡肋招式,银针根根都蕴含了精纯的转化过后的灵气,每一针都是被他精心孕养过的灵器。
如此一来,这变成了无数费器的断掉的银针,倒是让他许多时日的心血变成了白费功夫,他心里终于是有些恼火。
不光是因为自己落入下风,更是面前此人轻描淡写的表现,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轻视了一样。
“老伯,您可以继续出招了。”李重阳向后一仰,椅子的腿脚翘起,整个人斜向后躺开,看这模样那是舒适至极。
大供奉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已是没有了半点的嬉闹心情,他确定自己是被人轻视了。
“不知阁下可否听说过一句诗句,托身白刃里……”大供奉将自己散在身后的白发盘起,轻轻的捏着背后的断匣,将它自腰间抽出。
檀木所制的短匣外表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似乎抛光过,木匣看起来十分光滑。
然而匣首突然一抹寒光略过,李重阳眼神一寒,闪过了一丝冷意。
他整个人骤然向后仰去,白色的光影,从他后仰的鼻尖掠过,几乎是紧紧贴边。
他身子一斜,一脚提在自己先前所坐的椅子上,椅子倒飞出去,应声而碎。
就这短短一瞬,李重阳已是远远退开,人们似乎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便已经远远地站立于一旁。
大供奉此时早已现出了身形,人们一声声的惊呼传来,他们都还在关注那个他从身后掏出的木匣时,这眨眼间,他本人就已经瞬间杀至了李重阳的桌前,并且发动了一次急速的攻势。
他将一柄短剑于右手反握,左手轻轻搭在右臂之上,眼神中满是阴冷的杀意。
原本一个风度翩翩的白发男子,就这样突然给人一种恶鬼在场一般的感觉,他本人的气质摇身一变,已是一个十足的刺客架势。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虚连提家的大供奉真的是那位王下金刺……”有似乎消息灵通的人,似乎得知了此情此境发生的原因,虚连提家真正的高手只有三位,那位蛊风不在,剩下的自然就是大供奉与二供奉。
而如此能与人肉身拼杀的也只有传闻中从未出手的大供奉了吧。
“那那个与虚连提家大供奉对峙的男子,就是那位杀了虚连提家小少爷的神医?”“恐怕是这样了……”有人小声议论着。
“他竟然有如此的胆量,明知虚连提家主家在此,还要大摇大摆的前来,这也太不把虚连提这个姓氏放在眼里了吧……”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已经有不少人将消息传至酒楼之外,然而一阵骚动过后,酒楼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声音。
一群官兵模样的人,从酒楼后门进入,将那些还在当场的看客们,一个个的全部给带到了酒楼之外。
连掌柜本人都被人牢牢关在了大门之外。
只是很短的时间,酒楼便被迅速清空了。
“哟,你们虚连提家办事倒是麻利的很。”一声吆喝一样强调的声音传来。
“只是给城中其他家族中人一个交代,不想波及太多的人。”大供奉轻蔑道。
“那倒是说明你们家主还是个明白人呢。”李重阳笑着说道,他此刻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面前的这个大供奉那样苦大仇深。
“我虚连提家是匈奴真正的皇族,不要拿你们这些草民的眼光来点评虚连提家。”大供奉冷哼一声,他也早已远远退开,两人此时已经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
李重阳倒是笑的更开心了,只不过他下一句话让大供奉的脸彻底的黑了下去。
“你这虚连提家的走狗,倒是很有觉悟啊,这就把自己当成皇族了?”
说完,已是全场寂静无人声。
唯有剑影与风声。
大供奉手中的短剑形似匕首,然而却比匕首更加修长,看模样似乎并不是那种特别剑影的感觉,然而李重阳先前短短的照面已是了解了这短剑的材质。
唯有匈奴以北的冰原才能产出的寒金,说是寒金,然而确实一种十分坚韧的材料,相传匈奴单于代代相传的一间寒金链甲,那是一套全天下都几乎找不到能够破开他宝甲的武器。
然而如果只是坚韧,他并不能称得上是珍贵,这材料最为恐怖得地方就在于他能够将灵气大量的阻隔,并且细微的层叠构造,使得他能够极强的缓解冲击。
可以说是用来做护具那是刀枪不入,万法不侵,用来做兵器又是无往不利。
如果被这寒金所制的短剑刺中的话,恐怕就算是天人之姿的李重阳,也会被压制到动弹不得。
所以李重阳极其谨慎的闪避了他刚才的试探一击,没有选择去硬抗。
“所以说,到了此时,你也不愿意拔剑吗?”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出,大供奉的剑如同在空气之中遁形,时而无处不在,时而全然无踪。
李重阳似乎躲避的极其吃力,每一次的攻击都是堪堪躲过,让大供奉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刁钻。
招招似乎都是能够打到李重阳步伐的破绽之上,让李重阳无所遁形。
然而看似紧张的局面,一旁的善珠菩萨却吃的安心,她从来没有过李重阳会输掉这一说,因为从小李重阳给他的印象便是如此,而且李重阳真正的状态只有她能够看懂。
他明明就还在留力,尽管善珠菩萨不明白李重阳会这样,不过……这个南海鲍鱼是真的美味至极,善珠菩萨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战况,又是埋头苦干。
毕竟有句老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不过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在暗处的烈弓大人,也就是虚连提家的二供奉,几乎已经逼近了通玄境巅峰的箭术大师,此时弯弓搭箭,悄然无声的将火红的箭首对准了酒楼的某处。
他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一切的温度都是他的目标,箭首的火光不烈,似乎就像是一团火焰凝成的液体,将它完完全全的包裹。
然而在箭首之后,火红的弓翼展开,如同鲲鹏的万里之背,在不知处迎风招展。
第一百七十八章 匈奴的第二(中)
悄然降临的死亡气息,似乎将李重阳笼罩,大供奉未曾与二供奉有过任何配合,但是作为一个刺客的素质,那就是能够明白如何才能最简单的杀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正面杀死这个目中无人的男子,不拔剑那便不拔,巴不得他不拔,如此一来,烈弓的箭术无双,才是真正的杀招。
其实在烈弓悄然挽弓之时,李重阳就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腰间别着的黑竹剑。
只不过大供奉自然是不知道何时烈弓会出箭,他只负责逼迫李重阳露出破绽,剩下的一切自然会由烈弓去捕捉,这是他无法比拟一位真正箭术大师的地方。
他只是认为李重阳终于被逼要起剑,于是短剑的攻杀更加的狂暴,剑与剑之间连成了残象,剑鸣的回响在酒楼荡漾,成了宫廷之中少见的乐章。
李重阳只是面色平淡,右手紧紧放在腰间,不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的节奏变化。
这场近距离的厮杀之中,没有人动用剑域这种东西,因为尤其是短兵相接的战斗,最为忌讳的便是不停地防守反击,剑域这种东西再如何霸道,放到天人水平的交战之中,那都是被动。
动了,空气瞬间被烈火灼热,变得扭曲起来,箭似光影一般,倏然而发,即刻便消失不见,烈弓的箭刚一离开手中,他便猛烈的喘息起来,一阵恐怖的激荡在他出弓的地方震开。
他一直在远远地观望,立于一栋未有人居的高宅之上,这一弓射出,如同天火流星,瞬间划过长空。
那冲击将整个宅子的瓦片揭飞,一同震碎飞至了数百丈之外的地界,这就是这一弓恐怖的爆发力。
天狼山善使箭,箭术自然是独霸天下,然而与那星辉大弓还有幻箭术等不同的是,烈弓的出箭几乎是将力量把控到了极限,再有超出便会伤及自己的本源,甚至还会使自己陷入脱力的尴尬境地。
但是为何被称作匈奴的双弓,他一人便能代表这一暴力至极的流派,那就是因为唯有他一人能够掌握这种射术。
然而一切的一切在未有伤人之前都是空谈。
大供奉出剑,是天经地义,他出剑必须伤人,不然出剑意义不在。
然而他却没有看懂李重霄此时出剑的意义,因为李重阳是向着身后出剑。
强如大供奉,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何时烈弓挽了弓,出了箭,不过这本就是他们事先说好。
二供奉提前找好隐蔽之处,并用秘法覆盖,岩区气息,大供奉只管攻击,剩下的都要交给烈弓来做。
一是能够让大供奉专心迎敌,二还有能够防止李重阳过于敏锐,从大供奉的一举一动中,发现端倪,从而畏畏缩缩,错过了更好地时机。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烈弓对自己弓法极其自信,因为这可不是百步穿杨所能比拟的程度了,百里无偏差的恐怖箭术,想来也只有在虚构中才有吧。
李重阳只是回身一剑抽出,自下而上一剑撩起,骤然而起的风波像是一道恐怖的锤击,直直的冲着箭来的方向而去。
大供奉大概是明白了李重阳注意到了远处来的暗箭,然而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他尽管思考过这是否是一个陷阱,但是哪有如此恐怖的存在,可以同时力敌两位近乎天人的全力攻击?
所以大供奉毫不犹豫的冲杀而去,短剑在空中舞成了剑花,八剑瞬间弃出,几乎是同时的直刺李重阳的后心。
然而待到大供奉真正反应过来,身亲则是早已没了李重阳的身影,相反一柄冰冷的竹剑轻轻地抵在了他的颈后。
咆哮而去的剑意如同巨锤一般直接袭杀那出其不意的飞箭。
剑光在空中转瞬而千变万化,最后又是化作极简的剑光呼啸而去,似是一柄长剑被操纵着飞出。
这一切都是瞬间而发生的事情,一息一剑斩出,一息便已夺了大供奉的势,将其当做案上鱼肉。
烈弓满眼都是那铺天盖地的剑意,就像是暴雨倾盆,遮天蔽日,似乎找不到一切躲避的方向。
于空中势不可阻的烈火缠绕之箭,已是在空中摩擦出了更旺的火光,摇曳着火尾,然后便一头撞上了剑意。
随后便有了什么水能灭火之类的荒诞景象,本来惊天一击,如今成了风中残烛,挣扎一瞬,便再也不见。
呼啸而至的剑意,将地砖片片掀起,卷至空中,又是将整栋宅子冲击的摇摇欲坠。
烈弓已是眼光暗淡,不是他小瞧了世间有这般人物,而是他的见识之中,不应该出现李重阳这样的人。
如此这样的人物他此生便已经见过一次,然而似乎这次更是震撼,更是让他颤抖。
然而天外飞来的一道黑影,突然直直坠向了烈弓所在的宅子,一击便钉碎了地面,将整座地皮震成了蛛网碎片。
滔天的剑势在那根“钉子”前,寸步不前,像是遇到了什么硬茬子似的,逐渐熄掉,随后淡去,只留狼藉满地。
“老祖!”烈弓满心欢喜,然而却没有听到回应,不过他知道这拐杖究竟是什么人能够使用,全匈奴估计也只有这一根堪称无敌的拐杖。
他激动地跪地前行,不断地向着某处磕头,大喊着:“谢老祖相救!”
然而动作的虔诚并不能掩饰他的狼狈。
酒楼之中的李重阳,静静地将黑竹剑横与腿上,已是坐在了善珠菩萨一旁,留着大供奉一人在那里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做什么都是轻描淡写的男人。
“你可曾跨入天人?”
“问着作甚,不谢我饶你一命?”李重阳笑道,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善珠菩萨剩下的肉块,一脸满足的嚼了起来。
大供奉的脸色终于是变得黯淡无光:“天人与通玄之间真有如此大的差距么……”大供奉的话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句感叹,通玄上境外加一个通玄巅峰,甚至可以说加一位半步天人,却被人戏耍的毫无尊严,这让人再怎么抬头去正视自己。
李重阳笑了笑没说话。
此时突然一声极其清晰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听到了,不只是酒楼中,整个黑绳城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重阳小友,可否入我虚连提家一叙?”
第一百七十九章 匈奴的第二(下)
大供奉被人抵着后颈,二供奉被逼到了绝路,只剩祈祷。
这就是那位自天狼山迢迢走来的乞丐所展现的真正实力。
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从局面被动到一击逆转,李重阳全程没有显现出任何明显的破绽,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焦躁不安。
“重阳,我们真的要去他们家中吗?”善珠在刚才李重阳次次面对凶险无比的攻击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反倒是李重阳赢下了战斗之后,她开始担心了起来。
但是她的眼神严肃无比,她是没有什么过人的实力,但是她心中的不安却在接下来愈演愈烈,使得她不禁担心了起来。
善珠菩萨从未有过这种心悸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存在,暗中盯着,一刻都不放过的感觉。
李重阳双眼对上了那幅担忧的眼睛,似乎也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温柔的一笑,一只大手轻轻地拍在了善珠的头上。
善珠轻轻闭眼,感觉到那只大手在头上揉来揉去,又是眼睛上翻,小嘴轻轻嘟起,反正她都听习惯了,大概知道李重阳又是会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道什么:“无事无事,那都是错觉,哈哈哈。”
但是李重阳只是贴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声:“今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说罢便顺势起身,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身体擦过了依旧僵在原地的大供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大供奉终于是不再呆呆站立,看着李重阳走了出去,他将自己的短剑收起,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出了酒楼。
门外传来李重阳吆喝的声音,是对着善珠说的:“把没吃完的带走啊,我回去还想好好尝尝嘞。”
善珠菩萨终于是破了功,没有先前那幅忧心忡忡的模样,会心一笑。
李重阳出门是想要去牵自家的那匹好马,顺便再去看看那位素未谋面的二供奉大人。
他从最早就已经知道虚连提家根本不会只是让一位大供奉来试探自己的底线,必定在暗处会有杀招,寻找能够将自己就地格杀的机会。
一个家族聪明的执掌者,必然会有付出代价来换取利益的决心,两位供奉齐齐上阵,恐怕这阵势,在匈奴那基本上是除了单于大人,其他所有人物都能够尝试一杀。
只不过那位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一定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他从最初就没有考虑过失败,当然这也不怪他。
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又怎么能准确的去了解江湖中的种种?
战斗从来就不是简单地加减法,这个浅显的道理,大概只有真正经历过江湖的人才能明白吧。
虚连提杵的决策估计是被典型的行军思维所固定,认为人多便是势重,势重便可以碾压。
烈弓早已不在了原地,他不想再呆在那个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或许此生都不会跨足那地,他被一剑之威骇破了胆恐怕要成为他此生之痛了。
李重阳本还想前去那处,那处砖瓦剥离的宅院,看一看这个作为最终杀招的二供奉究竟是如何的情况。
没想到他自己便送上了门来。
有了那位的吩咐,李重阳自然也知道这两位苦大仇深的供奉大人,应该暂时不会去动自己的主意了。
他们两人一见面,便是默默不言,齐刷刷的站到了酒楼门外一旁,死死地盯着李重阳,即便李重阳前去为宝马结下缰绳,依然生能够感受到身后那怨念极深的目光,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是自己饶了他们两条狗命,为何这狗子还能如此嚣张的盯着自己?
将善珠菩萨从酒楼中叫出,两人便要跟着二位供奉前去本家所在的地方。
山主大包小包的背着,看起来模样非常滑稽,但是她心情变得好了很多,因为吃货的世界,那就是只要有吃的,那就是诸事不顺又如何?
一处庞大的城池,其中必然是房屋并立的,因为要考虑到占地,还要考虑到人口的利用问题,总之是要最大限度的排满整个空间,避免浪费。
但是黑绳城有一处逆其道而行之的地界。
人们都知道那处,但是却没有人去质疑,毕竟如果没了那家人,恐怕堂堂匈奴北漠的旧都也会慢慢的荒凉下去吧。
这是一处占据了小块黑绳城的庞大庄子,庄里甚至有小山坡在其中连绵,与大门相连的,是一条蜿蜒的路,一直通向尽头的大宅子。
真是进到了此处,善珠菩萨才能想象得到,那些大户人家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如此一来,倒是有了不少的向往,向着李重阳在宅子里做个老爷,轻摇折扇,旁边是沏好的茶,身前是一众子孙。
做个富家翁,倒是挺适合这个悠闲的男人。
自己呢,就做个太太,每日和自家的妻妾平日里聊一聊家常,逛一逛街,顺便看着膝下的子女一天天长大。
嗯?这样自己不就成了那个男人的媳妇了吗,羞死人了。
善珠菩萨在路上走着突然把自己的头慢慢埋底,渐渐地什么也看不到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悄悄地走着,不知道在躲些什么。
李重阳一估摸,这傻姑娘估计又想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了,倒是会心一笑,不去打扰。
不一会,便行至了宅中。
门厅正中央是两个高高的太师椅,上面端庄的坐着一个身材匀称,而且个子不矮的老人,灰色的头发加上满是皱纹的面庞,无不体现着他的年老。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微微躬身让出位置的中年男子。
他侧过头去,一眼便看到了李重阳的到来,身后还随着一个东瞧西看的女子。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大供奉二供奉不登主家的大堂,便是在其他地方等待着。
此时堂屋里没有其他人,那么这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即便是如此,中年男人还是做了自我介绍:
“我便是虚连提家现任的家主,虚连提杵,而我身旁这位,不知李兄是否听起我虚连提家的传闻。”虚连提杵一脸笑盈盈的,但是给人的感觉便是虚假的不行,一副奸诈的模样。尽管他本人长相并不赖,算得上是很有女人缘的中年男人。
“李重阳见过虚连提老祖。”李重阳不卑不亢,上前一步拱手,便算是见过,他自然是知道何人拦下了他的声势滔天的一剑,如果大供奉是这虚连提家的极限。
那么唯有那位传闻道是匈奴第二人虚连提家隐世的老祖,才可以接下自己这天人的一击。
第一百八十章 猎户座自风雪中来(上)
“咳咳咳咳。”椅子上的老人看模样是想要笑几声,但是嗓子里的笑声刚刚传出,变成了干巴巴的咳嗽,看模样似乎身体还不是很好。
虚连提杵赶忙轻拍老祖的后背,帮他顺一顺气。
老祖确实越咳越兴起,一声比一声大,最后一声那震天响,终于是感觉卡在喉咙的痰咳了出来,让众人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地上突然是多了几滴鲜红的血迹,显然便是从老祖的口中咳出。
虚连提杵一脸的震惊,随即便是满脸的愤怒,他转头便看向了在那里也是一脸无辜的李重阳,眼中的杀意似乎凝成了实质。
李重阳只能表示他可什么都没有做,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虚连提家的老祖他是有所耳闻的,像这样一己之力杠着一个家族前进的男人,他是打心底里的佩服,他知道这是一个人责任担当的体现,但要他如此做,恐怕是没有办法的。
所以虚连提杵突然的怒目圆睁让李重阳倒是有些不自在。
然而老祖一手拨开了站在一旁的虚连提杵,反倒是挺了挺腰板,一副自己没有事的样子,生气的瞪了一眼身后的虚连提杵。
虚连提杵赶忙退至一旁再没有半点的动作,尽管他在心里还是这样想着,李重阳让他颜面尽失,如果不是老祖出面,家族两大供奉更是无力挽回,如此大敌,怎么让他心平气和的对待。
“杵儿,去将家训抄五百遍吧,心浮气躁,是你身为家主的失职。”老人则是在他退后之后说出这么一句话。
然而虚连提杵半点怨言都没有了,抄写家训已是家中最大的责罚,他立刻冷静了下来,待日后老祖应该会跟自己单独相谈,此时他便不宜再久留了。
“是,老祖。”徐连提杵从身后的门中退去,便没了动静。
“重阳小友,不必紧张,随处坐便是,还有那位俊俏的女娃,不要太过拘谨。”老祖不知为何一脸的微笑,让李重阳也是有些不懂。
他自然是知道此行来的目的,他也从未与善珠菩萨说起,然而这位虚连提老祖却只是如此,丝毫不提自己找上门来的事情。
“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身体就是不好,或许小友可以帮老朽看一看身体,我自然也有重谢。”他轻轻捋着花白的胡须,咧嘴笑着,笑声干巴巴的,倒是像极了烧开水的水壶那样。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老祖是何等存在,我李重阳并不是孤陋寡闻的人,您以医道入武,我这种半吊子的医术可没办法治病。”李重阳张口便道出了虚连提家老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倒是让善珠菩萨在一旁听得呆呆的。
“哦?还有人记得我当年是个不学无术的郎中?那可真是让人怀念哟……”老祖一脸怀念,笑容不减。
“所以您到底何时才想解释一下,您这借刀杀人之计,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李重阳眼神变得复杂,想要看懂面前的这个老人,却发现他比自己看向自己父亲时还要一片虚无。
借刀杀人……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善珠菩萨突然变得有些懵懵懂懂,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两人在不同的世界,怎么这些人说话这么喜欢遮遮掩掩?
“嚯嚯嚯,那是老朽的不是,在这里便要给小友赔个不是,你知道我并无恶意,我也从来不会亏待那些帮过我的人。”老祖一脸的笑容,让人看不清他其他的一切意图。
李重阳所指便是先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自己杀掉了那么多人,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因为他早已从一些细节之中看出了端倪。
比如那位小少爷……并不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行事,就是说他行事并不是他自己的本能,而是刻意为之。
“稠儿……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他错就错在隐藏自己的才华,错就错在低估了身旁的所有人。”
“世间可没有真纨绔,他是不是一个纨绔,我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他心思不在虚连提家,我也看得出来,只不过他自以为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老人讲着讲着,身上的气质就变了,就变得锋利了起来,让李重阳也更加小心。
“蛊风倒是心思简单的很,有人养他他便会为人效力,太过简单,倒是可惜了。”“虚连提家不要叛徒,相必小友是看到了蛊风身上的那辨识度极高的命织,才会将这一群人都给彻底杀掉,然后千里迢迢要来找我讨要一个说法吧。”
李重阳默不作声,他没有对此人出手,是因为仅仅那隔空的破招,他便确定了虚连提家的老祖是一个天人之上的存在,而命织那种手段,最多也就控制一下天人之下,像这种真正脱离了人间力的天人存在,命织这种东西那都是唬人的手段。
“你知道我与刀殿的恩怨……那你也一定知道葬山的事情了。”李重阳不用推测,他知道自己为人所利用了之后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最坏的结果那就是虚连提家,这个北匈奴的庞然巨物,会是刀殿的暗中力量,而这虚连提家的老祖则是刀殿的隐藏人物,不过幸好。
所以李重阳心中的愤怒倒是没有那么的强烈了。
他本以为自己万里赶赴北匈奴,命运中的相遇又会被什么东西悄然打破,他竟是有些害怕,他悄悄的感知了一下身后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放松的挂上了笑容。
“我当然知道你,也知道刀殿,我自然也知道葬山……”
“我也知道白酉是何人,李沐是何人。”老祖笑着说出了这句话,让李重阳心中的警钟突然敲响,他身形立刻暴退,连带着茫然的善珠菩萨,一起护在了身后。
“你究竟是何人!”李重阳喝道。
“我吗?”老祖笑了笑,轻轻招招手,示意他不必那么紧张。
然而看到李重阳还是一脸的严肃,不觉叹了一口气。
他随后做的事情,让李重阳完全愣在了原地,因为这让李重阳也乱了起来。
他在空中一指作笔,轻轻的勾画了一个图案,一阵凌厉的刀意扑面而来,让李重阳目瞪口呆。
这以画为刀的招式,他至今没有学会过,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掌握,数十年前,斩落数百金甲铁骑的便是白酉赐予自己的一副勾画了一把刀的卷轴,刀意尽管不同。
但是那凌空作画的手法与效果,李重阳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第一百八十一章 猎户座自风雪中来(中)
“冷静下来了吗?冷静下来了,我们不妨坐下好好谈一谈,我至少要让你知道我并无恶意。”老祖笑容不减,摊开了双手,表现出欢迎的姿态。
李重阳藉由老祖先前的一招便放下了紧绷的心,因为他的确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同样的手法,岳父独步天下,但是自己却基本上对于他没有了解。
当然,即便是对于自己的父亲,李沐,他也是知之甚少,如此看来一些疑团,今日似乎能得到解答。
老祖轻轻向门外一招,便有两位模样俊美的丫鬟模样的女子,从门外无声走来,手上端着刚刚洗得温热的茶具,走至了李重阳与善珠菩萨身旁的桌椅之前,将茶具摆好。
善珠抬头抛去询问的目光,李重阳则是轻轻一点头,两人便走向了原先的位置。
“所以,老祖究竟与我的两位父辈有何关系?”李重阳眼睛微微闭起,似乎还在酝酿着什么情感。
“这就要说起百十年前的事情了……”老祖的话音极其悠远有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白酉,可能未曾与你提起,因为白酉与我师出同门,只不过他是一个汉人罢了。”老祖的话音刚落,李重阳便已经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似乎与他猜测不差,果然是只有同门师兄弟才能够使出同样的招式了。
但是仔细一推敲,发现这句话中全都是问题,李重阳又是十分想要了解,便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老祖示意他不要着急,自己会一一道来。
他又是轻咳两声,想了一想,紧接着刚才说道:“你可知匈奴百年前可是我虚连提家的统治王朝?”
李重阳轻轻点头,他自然是知道那位天降单于是把原先匈奴世袭的王帐,也就是虚连提家赶下王位之后,才建立了新匈奴的秩序的。
“我本无意与王位的争夺,但是由于我的弟弟,也就是那位被天降单于亲手杀掉的最后一位虚连提单于,他的突然死亡,让家族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那时被压制的匈奴的各大部族皆有不满于我们虚连提家,所以当我弟弟死去后,虚连提家成了人人眼中待宰的羔羊。”
“而此时,我正在与白酉于北漠的某处修行,我抱着最高的信念,便是要成为一位医治天下的医者,便是深入了北漠绝境,寻找那些能够代替先前较为简陋的医药系统的药经。”
老祖眼神微眯,似乎想起了原先的事情,让他沉浸其中,丝毫不注意手边的茶已经没了温度。
“家族中人皆是批评我不务正业,以我年少时展现出的军政才能,日渐衰退的匈奴,很有可能就在我与我弟弟的手中再次发扬光大,他主政事,稳固王权,我主外事,经营疆土,大概就是家族的最美好的愿景了吧。”
老祖笑道,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甚是怀念当年的生活。
“不过我知道弟弟一人也足够,所以也是逃掉了,你知道北漠有许多无人之境,被人们称作漠北绝境,那些地方都有前朝的古迹,因此也吸引了许多高人前往,当然一个不留神,再高强的人也是要陨落。”
“多年来,只有绝境中人死去的传闻,却未有多少真正一飞冲天的幸运儿,有,但是少之又少,不过他们无一都成为了一方豪强,甚至足以开宗立派的大能。”
“所以绝境的吸引力是无穷尽的,我也去了。”
“而你的岳父,也就是白酉,也去了,有许多想他这样的汉人也会慕名前来,毕竟当年匈奴与大汉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这样的剑拔弩张,前往匈奴境内不是什么对于汉人来说的禁事,唯一的阻碍那估计就是比较辛苦的路程了吧。”
“我与白酉原先是并不相识的,但是巧就巧在,当时我前往某处绝境时,意外的落入了一个如同无底洞一般的洞穴之中,再难逃出,本以为是此生再难逃出,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
说到这里,老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心。
“谁曾想,还有如我一般的蠢脑筋,那洞上的机关已经被我触开,显而易见的一处空洞,竟是还有人在我之后落下。”
“他就是白酉。”
李重阳这时候倒是心情放松了不少,就如同听故事一般,听着自己岳父之前的种种事情。
善珠菩萨听着故事中的人物,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她总感觉自己应该这群人之中,自己也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一个角色,但是她自己又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匈奴女孩子罢了,心中的纠结慢慢涌起,只不过李重阳没有注意到她微妙的变化而已。
“那岳父是在洞中与老祖成为了师兄弟?这洞中难道还有什么高人不成?”李重阳问道。
“洞中自然是没有人的,有的只有藤蔓,青草,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石。”
“我本来是一位自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的,谁知道白酉这个面生的汉人,竟是将整个洞穴勘探了一遍之后,薅起地上的杂草便大口嚼了起来。”
“我自然是茫然的,我知道有时我们匈奴人在饥荒之时,有穷苦人便会采食青草,谁曾想他才刚刚落下便已经开始吃草了,更让我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
“他在四处踩了踩,不一会便将整个洞穴踩了一个遍,最后一脚将我踢开,又在我先前坐过的地方踩了踩,仔细的捻了一捻,紧接着就在我的注视之下,疯狂的刨地。”
老祖闭着眼点了点头,大概是想着当时的画面,自己得记忆变得尤其清晰。
“我当年只是一个初入修行的小虾米而已,就连那些稍微强壮的壮汉,我似乎都没有还手之力,毕竟我踏上修行之路,那纯属都是家中乱读乱写的意外。”
老祖这样说道,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住。
“白酉他,就这样抛出了一汪清泉,我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活了下去。”
“后来他跟我说,那些不是什么青草,而是能吃的野草,整个洞穴的植物基本上都是能吃的,所以接下来那么多年,我与他便在洞穴之中喝那清泉,吃着野草。”
第一百八十二章 猎户座自风雪中来(下)
“这么说来,白酉那小子,到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哈哈哈。”老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笑着笑着又是咳嗽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白酉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汉人,毕竟汉人给我们匈奴人的印象也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觉,当他一脚把我踢开的时候,我都以为接下来便是要被他当牛做马的使唤了。”
“不过后来倒是证明,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
老祖顿了顿,示意自己终于是要说到重点了,李重阳早就听得心里满是疑惑。
“先前我说我们师出同门,你一定在想,我们的师在哪里,我们的宗门又在哪里?”老祖举着一根手指,在眼前晃来晃去,李重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有疑惑。
“我们在那里已是半月之久,白酉突然告诉我,我们是可以出去的。”
“那纹路奇特的怪石,并不是什么原生的石头,一直就长在那里,这洞穴也根本不是什么让人绝望的绝境陷阱,相反,这才是这处绝境真正的宝藏所在。”
李重阳若有所思,老祖则是继续讲道。
“白酉自怪石之上看出了刀意,随后又是藉由刀意,读懂了那墙壁上的纹路。”
“这里可是曾经某位高人悟道所留,而那横七竖八的刀痕由于雨水以及草木的改造,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纹路,刀痕已是不再明显,然而那刀意却真实的存在。”
“终于是在洞穴的某处,找到了前辈刻字的地方,大致便是全然接受了他的刀意,便自然可以脱出这个洞穴,毕竟这洞穴就是为了防止他自己太过心浮气躁而制,不达目的便不会开启的那种机关洞穴。”
这样说来,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甚至连老祖惊天的修为也是由此而来,与自己岳父白酉同一种出处的刀法,自然是霸道无比。
“如果你不愿相信,自然可以在今后归家时,去询问白酉,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那个寒酸郎中,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让我在洞中能够吃饭喝水,不至于渴死饿死,他的伤口也都是我为他包扎的呢,这样来说,我也不是很欠他什么。”老祖一脸的得意,似乎极其骄傲与当年所为。
“这样,让他的女婿,为我出一次力,我大不了在还他一个人情嘛,哈哈哈哈。”老祖爽朗的笑了起来,让李重阳有些无语的感觉,毕竟是老一辈的人,自己也没有与他争执的必要。
李重阳反倒是客气了起来:“哪里哪里,老祖要做的事情,重阳便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需要亏欠什么。”
老祖则是说道:“小丫头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吧,这幅模样,没有好好隐藏的话,恐怕会有很多麻烦的,不如便在此处住下,你的身份也是敏感的不行,如果不好好匿踪的话恐怕是要被猎人们发现的。”
然而刚刚说完,老祖与李重阳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场间的气息为之一凝,让善珠菩萨突然不知所措,明明都是已经成了熟人,难道还要再打,这让她变得十分紧张,不禁揪住了李重阳的袖口。
李重阳眼神变得温柔,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老祖也是心领神会,没有与李重阳交流,便让善珠菩萨跟着自己走。
善珠菩萨眼中似乎有很多担忧,还有更多地是不舍,但是李重阳满脸笑容,还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便转瞬消失无踪。
“小丫头,不必担心,他的实力就算来不及回来找你,也一定会安然无事,你便暂且在我这里歇息一段时间,待他处理好了诸事,一定回来接你,如果不来,我就打他。”老祖一脸的认真,还装模作样的比划了一下拳头。
善珠知道老祖是善意而为,便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便跟上了老祖的脚步,两人与先前虚连提杵离去时一样,走的同一扇门。
临走时的善珠似乎在心中默默念了念什么,虔诚无比。
这是一个早春,寒风还在呼啸,并没有春天的暖意卷来,让人以为还是寒冬未去。
天公似乎也是打错了时日的晴雨,将那温润的细雨错拿成了冷冽的暴雪。
这是半日的时光,雪已是积了几寸之厚,万物又盖上了银装。
百姓们估摸着也是到了最后一场雪,想着是熬过这段时间,那就是真的到了暖春。
家家户户都闭着房门,倒也不是没有人外出,但是这条积雪覆盖的路上,是没有其他人了。
这是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家中围着一桌温热的餐饭,聊着家常,饱着肚子吧。
李重阳将手缩在袖口里,明明是一身极其干练的行头,他缩着脖子,缩着手的模样也是极其少见的能把这幅行头穿出一个猥琐的模样。
他呼着冷气,跺了跺脚,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大白天还是太阳高高挂,让人舒适的不行,到了晚上就这幅模样,这是要让我带两套衣服嘛……”
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街上此时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只不过过了一小会,街对头便有另一人行来。
那人看不清模样,似乎全身都包裹的严实,径直朝着李重阳走来。
李重阳又是嘟囔了一声:“你倒是穿的暖和啊……”
不经意间已是将黑竹剑握于右手,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那人似乎也没有多少废话,先是慢慢的走,随后又是变成了跑,然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身形一瞬不见。
李重阳轻轻握剑,眼中的寒光不显,剑上寒光亦是不显,但是此时却已是他此生最为认真地时刻,因为对面是劲敌。
那蒙面的人五步变作一步,十步变作无形的闪烁,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刺。
他手中的刀现了身,是一柄十分古朴的长刀,也没有什么亮色在其上显现,然而那刀势已是滔天,甚至已是远远超出了先前李重阳一剑之威。
李重阳猛然便是倒飞而去,他与那人的速度一直,一直面朝着那人,左右脚轮流蹬地,两人就这样急速的向着远处掠去。
“老祖……那人又是何人,为何我从来不知匈奴还有这等高手。”大供奉一脸的震惊,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向着面前背对着他的老祖问道。
“猎户座啊……卜算子可真是了不得,能培养出这种怪物……重阳,一定不能大意啊。”
“杵儿,封锁一切关于神医的事情,还有那位他的那位女弟子,对外便称那位神医已经被我虚连提家格杀当场,城中任何敢于提起的人,格杀勿论。”
“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 剑客的后背(上)
猎户那自然都是一群恐怖至极的人,卜算子几乎同时在天机阁的创立时,就一并组成了这个与天机阁相似但是又不尽相同的组织。
要说天机阁更大的精力其实是放在了情报的搜集以及传递之上,真正论起单兵极致战力的话,天机阁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只有那些统领以上的,而且是专职打斗的修行者才能够与江湖之上的那些大宗大派相提并论吧。
毕竟,在少有的几位天机阁阁老之中,甚至还有一位是毫无灵气的普通人,当然他那特别的能力,恐怕来多少个大修行者也无法代替就是了。
而匈奴的猎户们,可就不是那么好惹的人了。
他们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必要时刻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真正的死士的杀手,所以匈奴人都对猎户们敬而远之,相较于天机阁与大汉江湖密切相关的关系来说,猎户更是一种神秘的存在,他们只听命于历代猎户的最高大猎头。
也就是相当于猎户的最高统领,而这种统领的选拔方式至今无人可知,而卜相自然也从未与他人提起过。
但是有一个人,他属于猎户但是又独立于其中,他行事可以乖张,可以无度,只要不是将单于的脑袋从身体上揪下来,基本上匈奴境内都不会有人拦着他。
他是卜算子多年之前单独设立的一职,有能力者夺之,坐上这个位置但就要面对整个猎户团的挑战,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给暗杀。
所以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坐上了那个位置,人们称他为猎户座。
生于何年,不详,姓甚名甚,亦是不详,样貌身高皆为未知之数。
而那些真正掌握过他的信息的人,一是死在了挑战他的时候,二则是被他发现,然后杀死。
他数十年来一直是一个幽灵一般的人物,一直飘在匈奴各处,但是唯有一次,是人们真的明白了猎户座的存在的时候。
传闻是有真龙盘踞的地方,才会有真正的龙气,而真龙也代表着王位的稳固,匈奴未曾有过真龙,所以也没有人相信这个说法。
如果真是有人在匈奴提起真龙天子这个说法,匈奴人也都会嗤之以鼻吧,汉人的说法,迷信的东西,怎么会与他们匈奴有关。
然而王帐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说法而放松过,因为他们知道龙的存在,不管是真龙,亦是邪龙。
真龙不存,匈奴迟迟也没有打下大汉的江山,传闻有真龙盘踞昆仑又或是蜀地,所以在这两处,大汉有着不为人知的惊天大阵,牢牢地将龙气锁在那里。
匈奴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心血,从来都是密探深入了大汉之后便消失无踪,一个个如同石沉大海,全部成了无用功,然而这更是确定了王帐对于龙气这类说法的坚信。
毕竟那个真正提起这段说法的人,使他们信任无比的人,就是卜算子,曾经当时的三大帅之一,王佐之人,他也是一位真正的大修行者,只不过向来以智谋取胜罢了。
然而那件震惊匈奴的大事,却不是真龙出世,而是北漠出现的一处邪龙恶巢。
匈奴的国运因为邪龙的龙气压制,在那段时间几乎是士气达到了最低谷,而那时似乎也与大汉那位雄主的出世相互重合,每战必败那都是小事了。
天灾不断,这百年的国战差一点就要这样终结。
后来的许多事情,大家都将那次拯救匈奴的攻守,归功于卜算子的包揽国事以及慕容大帅的坚挺不倒。
然而匈奴武林中真正有实力的人,都能感觉到那处邪龙出世究竟对于匈奴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上天本不应是如此的偏爱大汉,然而无论是匈奴人多么崇敬他们的战神,他们的上天,这一次,上天都没有选择他们。
猎户座第一次出世,便是在这个危急的时刻。
人们起初只是一味那人是卜帅身边的一位贴身侍卫,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都要有严密的保护,才能防止真正的刺客偷袭。
卜帅那日告别了家中的仆人,告别了单于,带着这个全身被厚实的布包裹着的干瘦的人,只身赶赴了北漠。
然后就是国运的喷涌,邪龙的覆灭,当然毕竟没有人亲临那次斩龙之战,人们最早都以为是卜帅只身斩龙,然而在后来的字里行间人们都是发现了,卜帅似乎根本没有出手过,而一切都是他身边的那个人所为。
而当人们想要真正的去调查他身边的那人时,便已是再也找不到那人了。
数十年前,林清玄游遍匈奴,将匈奴有名的高手宗门打了一整个遍,但是有人就以那位猎户座并未现身做理由,说林清玄并没有真正挑战整个匈奴武林,不过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太过在意,因为毕竟人家都做了,再去强词夺理,倒是让人有了说道的理由。
不过也正是如此,许多人其实都将心中的匈奴第一人的位置留给了这位至此只出现过一次的人物身上,匈奴没有真正的所谓的武榜存在,因为没有人有如此大的势力能去搜集匈奴各道的实力,但是如果只是排第一的话,或许他是最没有悬念的。
李重阳没有听说过此人,此人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向前逼迫李重阳,李重阳便急速的倒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旁人或许以为这是落了下风,然而在这些真正的大修过手时,提前出手永远都是一个让人无法信服的做法。
谁先反制,或者说谁先将谁逼迫到不得不出手,那时才是第一次交锋的开始。
如同一道闪电,两人的身形在这条贯通黑绳的大道自南行北,直到两人都一瞬出了城,疾行在荒凉的北漠之上。
唯有雪影月影相伴,倒是让这一战的意境变得极其幽远。
明面的人不知道心中何等想法,但是李重阳切实的感觉到了,此人会是他此生最大的考验,但是他有不得不胜的理由,有个姑娘等着他带回,这一次就算是天人齐出,也是拦不住这个恋家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