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者何人(上)
说道铸剑山庄的困窘局面,其实也是因为他们的掌门两人平日里不注意积攒的缘故,如今在外被人断了原材的来路,只得靠他们的长子出面,十分困难的一个一个求助。
因为胡云河在外名声不显,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铸剑山庄掌门的孩子究竟是谁,于是他便成了这对夫妻对外求助的唯一手段。
令胡云河带上铸剑山庄的信物,去找寻那些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大宗门。
当然听到了宝器宗对于铸剑山庄的围困,大家毕竟都是江湖中人,能够保全自己那都是极其困难之事,谁还敢冒着触犯那东南第一大宗的风险,去做那极其不讨好的事情。
闭门羹这些东西,让胡云河的内心变得极其强大,再加上他本就不是什么腼腆之人,甚至到了人家宗门之上用上了撒泼打滚的手段。
当然这也都是无用之功,所以铸剑山庄的危机一日比一日难,到了最后那些靠着本分情谊来相助铸剑山庄的江湖中人,一个个的开始离去,知道断刀客王杨也是微微向着夫妇鞠躬,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夫妇两人其实不怪他们,因为如此心甘情愿的为他们这个山庄守了一年之久,他们已是感激不尽了,所以他们打算在为那位王爷打造完最后一件兵器之后,便彻底隐退江湖,铸剑山庄也将成为历史。
说实话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是十分艰难的,千百年的宗门传承断在了他们手中,他们心中的滋味可享而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江湖本就是优胜劣汰的地方,适应不了,被人屠尽满门的比比皆是,他们能够留个念想已经不错了。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前脚刚刚离开,那些在外恐怕已经恭候多时的宝器宗的御用打手们——客卿,已是早就盯上了这个时刻。
不速之客破门而入,就在山庄中大摇大摆的巡视了起来,他们没有动用修行者的手段,因为他们不想被人留下什么把柄,但是说到羞辱这群老实的匠人,他们可就无所不用其极了。
从此山庄之中便来了一群仅以观光为名的刁客,几位弟子可算是受尽了侮辱,平日里被当做仆人使唤来去就是最基本的,甚至还要有女弟子被人调戏不少。
门内总共有八名弟子,共七男一女,加上那在外的胡云河,一共是九人,胡云河因为得到了父亲的消息,迟迟不敢回来,只得每日焦急的等待,但是又是毫无办法。
而两位掌门则是一言不发,因为兼并宗门一事,他们坚持要等到那位宝器宗的宗主前来,他们才肯将所有的东西交给宝器宗。
而且他们有一个最大的挡箭牌,那边是为大汉的蜀王亲自打造一柄剑,所以蜀王未至,他们所有人都不能动铸剑山庄的人。
所以这些宝器宗的客卿们尽管是十分的想要动手,但是却被胡明朗的一阵气势十足的宣言给震慑住了,如此一来便是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又是足足半月过去,眼见宝器宗等的没有了耐心,为首的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直接是摊开了与铸剑山庄的两位掌门讲了。
“两位掌门,我们宗主基本上没有来的可能了,一是她事务繁忙,二……则是你们还不太够资格,能够心平气和的和你们讲这些,是想让你们知道一件事情,那位传说中的蜀王殿下,是假的。”他叫公孙策,听名字十分文雅,倒是有一股书卷气,但是事实上他是一位实力强劲的化形境武夫。
他的警告则是让夫妇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胡明朗则是眉头一紧,赶忙反驳道:“不可能,大汉新封的王爷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假的,你们只是想要给我们施压而已。”
公孙策则是冷哼一声:“我们要威胁你们不假,但是那王爷可是查遍了户部都没有姓名的人,大汉各地都没有此人的一丝痕迹,说实在的,大汉的天子究竟在搞什么,我们不是很操心,但是你们靠的这个救命的稻草,恐怕是碰上了江湖骗子了。”
说道骗子,身后的一种眼神冰冷无比的宝器宗客卿们也是哈哈大笑,他们笑这对夫妇的可怜模样,笑他们如今慌张的样子。
“胡掌门,签了字,那些黄金就都是你们的了。”公孙策戏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眉毛微微挑起,似乎等待着两人最后的选择。
胡明朗看了一眼荆兰,荆兰则是无助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虽然平时她对胡明朗很凶,但是胡明朗才是家中最能做主的人,荆兰是知道的。
胡明朗也永远都是那个承受压力的人,所以荆兰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大概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此时胡明朗真的感觉到一阵的无力,他望向了身后的一众弟子,他们大都眼神坚定,看着自己的师父,唯有女弟子卢莹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样子,反倒是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胡明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最近也是难为了这群孩子了,尤其是卢莹,她表现的十分的坚强,是自己对不起这群孩子。
胡明朗看向了桌上的纸,白纸黑字,好像还要画押。
公孙策脸上的笑容更盛,他知道事成了,今日过后,他便可以享受宝器宗更好的待遇,甚至还有宗主亲自为他炼制的一副拳套,这让他变得有些洋洋得意。
胡明朗不断地摇头,终究是拾起了笔,在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按过了印泥,正打算按上手印,变成了真正有效的一张纸。
然而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慢着!”
然而胡明朗抬起头来,想要看向门外,公孙策则是抢先一步先将他的手按在了之上。
“呵呵,掌门大人,白纸黑……”看着掌门一脸的难以置信,公孙策觉得自己此时真的是贱到了骨子里。
但是他的那句白纸黑字还没说完,手中的那张珍贵无比的,能够为他带来数不尽好处的纸,被人瞬间打成了碎片。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还未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说了慢着,你他娘还白纸黑字白纸黑字,白纸黑你个头啊?”
卷末感言(第一卷)
总算是写到第二卷了,我也没想到第一卷的故事会这么长,我预计会写五卷道六卷左右,嘛,反正到时候再说嘛。
第一卷的卷名叫做青城有雨淅淅沥,不知多少人注意到了这里,我刚开始写第一卷的时候也是在想这个名字怎么弄,因为毕竟我每一章的章节名都要很用心的去取,不想那种上来就把这章要做的事情写出去。
青城山,青城镇一开始我是不知道在哪里的,我最开始写的时候只有一个很长的大纲,还没有那种地图,后来知道真的有青城山这个地方,也是一惊,我大概被武侠小说洗脑了,一位青城是大家虚构的,算是我孤陋寡闻了,大家不要把具体的地名与咱中国的大好河山相联系,毕竟是架空的,要是碰上真有青城山那块的人或者比如普陀山的人看了,别喷我。
第一卷主要就是说好多好多人小时候的事情,本来想是直接从少年或者青年的阶段直接开始写,但是想到人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会极大的影响未来,就把这些保留下来了,于是就有了这些。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写网文,可能有人读着读着就发现,我前后的文笔有差别,不用担心,我秃了,但是我变强了,大概这个意思,前面很多都是字数都不会控制,章节不会分,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到后来慢慢的得心应手一些,总之还是不错的,当然我没有存稿这是个大问题。
所以哪天你们觉得我的文笔前后差的很大,可能是因为我当天快没时间了,差点要断更的节奏。
第二卷想了想也没又想到和第一卷卷名差不多的卷名,就勉强的凑个一样的字数,雏凤落蜀狼烟起,雏凤自然就是李重霄,金凰的化身嘛,这一卷也会多多写一下我们的男主角,嗯第一卷戏份有点少,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其他人物的。
具体内容不剧透,总之大家都长大了,自然就要面对更加险恶的环境不是?
请大家慢慢欣赏就好。
再次感谢一些那些打赏的,投票的,还有两位投月票的大佬,甚至说收藏的,翻了翻看了看的。
我会尽我所能,完结这一本书,毕竟第一本嘛。
特地写了一点点总结,看看人物。
写在第一卷卷尾:青城有雨淅淅沥
三十六万字结束了第一卷,总之出场了三十多个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就是群像吧,有点害怕到后面自己驾驭不住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青城山上的几个老家伙,为了一群孩子,打到身上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重霄儿封了蜀王,成了大汉第一位异姓王。
李重阳在北漠找到了一个会下鸡蛋面的小姑娘。
魏青从了军,为了练刀,大概会用匈奴草莽的头串起葫芦。
林竹每天在庭前扫一扫落叶,等待着道尘小和尚未来某一日的苏醒,顺便能打一拳那个让小和尚昏迷的西域佛子。
君秀听了萧师的棋术,最后见了一眼天子,便被送入了天机阁。
楚清忴看着一步成就儒圣的父亲楚鹿潭,最后却为了儒道正名而舍弃了天门,天将雨雨,他却醉倒在巷口一次又一次。
东离出海的老剑神至今未归,而他那曾经并行的酒剑客却成了白帝城孤独的渔翁。
时笙与时敬才出江湖,便险些死在佛曰之下,难为了那骂骂咧咧的吴明大盗,回回都是言行不一的出来草草收场。
棋鬼丢了条命,商人的枪时刻都在追着他的那张棋盘打。
霍牧成了那北疆那止婴儿夜啼的白袍鬼将,谁知他平日里穿着襦袍,总爱去茶馆听那说书人的爽朗大笑。
马良看着慕容观海残缺的四肢,满口是心疼,却不知慕容大帅早已将匈奴的未来拴在了他的身上。
卜算子破口大骂那打了臭牌的独孤两叔侄,喝了一碗茶水,便操起了丞相大印。
赵知礼带着女儿只会满天下的玩乐,却不知他心里早就是没了那个心爱的女人才如此。
谁也不清楚易星辰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假道士究竟会不会与手持轩辕的张长轩对上。
而那天狼山的首席,只会痛骂那个天下第二的乞丐,绝了他匈奴武林的半壁高塘。
天倾西北啊,楚立东南,偏偏这天柱就倒在了北望的长城之上。
武当仙人下了山,平静的死在黄河之前,当然,拦住了那踏破山河的十万铁骑。
六千六百白帝众,为向江湖谢罪,自刎于剑礁之上。
有血有肉,才是江湖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来者何人(中)
许多人回想起那天,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蜀王殿下,有些人还津津乐道,说是自己当年亲眼看见蜀王殿下在自己面前隔空点了一指,那被公孙策拎在手中的那张纸就应声而碎,极其的干脆利落。
但是回到当时,众人自然是脸色相当好看,卢莹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早早地就看到了门外那个蹲在墙头的年轻男子,身后还跟着胡云河与一个小道士。
公孙策的种种表现全都被他看在眼里,两眼相对,那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房中的目光,于是夸张的表演起了公孙策的那副嚣张的模样,让卢莹一时间想要笑场。
胡云河跟他比了手势,说是不要出声,于是她便忍的极其辛苦。
如今看着公孙策那僵硬的笑容,她心里说不清有多爽,而且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终于是让她放声笑了出来,咯咯的笑声让公孙策怒火中烧。
“来者是何人,小看了我宝器宗的拳头不成,不知大爷先在在忙正事吗?”公孙策压着嗓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诸位辛苦了,散了吧散了吧,今天就先到这里,回去好好洗洗睡吧。”此时那名年轻的男子一个轻盈的翻身,如点水的蜻蜓一般落地,走过满是宝器宗客卿的门厅,来到了山庄的弟子中间,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胡明朗与荆兰的一旁。
看着他那么熟练、那么自然的样子,公孙策差点以为他是什么铸剑山庄不世出的老妖怪,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小心一点。
但是在那身着黑衣的男子面容的一侧露在外面,他当时就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原来还是个年轻人,看来是什么不长眼的江湖侠士想要行侠仗义一次?
“小子,我看你也没有多大岁数,这种局,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你的路还很长,别一不小心栽了个跟头,就再也起不了身了。”公孙策的眼神变得十分危险,他已经对着那个黑衣的年轻男子发出了警告,如果说他还是要逞这个强,他不介意今日让这铸剑山庄流点血。
“哦?我没有不要掺和?”他直接将椅子一转,两腿交叉的搭在了桌子之上,黑色雕纹的长靴差一点就顶到了桌对面的公孙策鼻子上。
他的那一声“哦”实在是贱到了极致,配合着面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加上一高一低的眉毛,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俊朗的男子,却散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贱气。
公孙策笑了,他不想再废话了。
霎时,他那本来十分精致的衣袍突兀的鼓胀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爆响传出,人们还没有看清楚那个嚣张跋扈的黑衣男子受了何等的冲击,他便整个人倒飞而来出去,砸碎了身后的那面石砖墙,没了声音。
胡明朗刚刚还想要询问,来的是哪一位大侠,想要劝阻他不要如此行事,因为对面那人据他的了解,已经是臻至化形上境,再加上武夫特有的那些气血秘法,恐怕可以到达化形巅峰之境,这可就是常人几乎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门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一个紧张不安,连连摇晃身旁的小道士,“哎哎,王爷被人一下子打退了,怕是受伤了吧,咱们这样看着真的没有问题吗?”
然而小道士此时在一旁打量起了那些铁砧与风箱,一副好奇的模样,完全不管不顾。
那名紧张不安的男子自然是胡云河,他是胡明朗的独子,他一直收到父亲的命令,说是没有安定下来,便一直不要回来。
结果昨日他所居的客栈中,突然来了两个陌生的男子,一个年龄较小,便是身旁的小道士,另一个便是那个有些贱的王爷。
两人二话不说便要将他拖走,他还以为自己被宝器宗的人发现了,又喊又闹,终于是让王爷给一拳锤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大家才真正熟络了起来,胡云河看到了父亲亲手交给小道士的木剑,终于是相信了两人的身份,但是又是拦住了两个似乎立刻就想要赶去铸剑山庄的莽撞之人。
然而最后王爷只是甩下了一句话,胡云河便没了办法,便同意第二日一早便赶往山庄之中。
“虽千万人,吾往矣。”胡云河有种怪怪的感觉,但是这句话在王爷口中说出来的确倍儿有范儿,于是他那沉寂已久的热血,于是准备硬着头皮与这两人赶往山庄之中。
事实证明他们如果晚来一些,恐怕就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胡云河也是十分感激的。
但是此时的情况确实有些让人担忧啊,小道士此时却是在一旁说道:“我家王爷可是一名剑修,看着便好,不要出声。”
说完便直接溜进了一旁的工坊之中,去看那花样繁多的铸造工具了。
公孙策自然是一阵大笑,他的笑容放荡不羁,周身流转着亮黄色的雾气,他的身体膨胀了一圈,连身上那精美的衣服都被他撑的破碎。
但是他那堪称完美的肌肉确实是让众人一阵赞叹。
“公孙大哥的百兽体百闻不如一见,如此看来确实是让人敬畏不已啊。”
“公孙大哥可称真豪杰,如果能够自辟一方,恐怕也可自成一派了。”
“我看公孙大哥的气势还有上升的趋势,恐怕他的体术完全运转起来,几乎是能够匹敌通玄境大修行者了。”
“通玄之下,可称无敌。”
众人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公孙策环臂于胸前,睥睨着面前显得有些可怜的铸剑山庄弟子,根本不再去管那飞扬跋扈的黑衣男子的死活。
“掌门大人,现在可以好好签字画押了吗?”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似乎觉得自己此时的形象十分完美,全然不顾自己的那一脸横肉和乱糟糟的胸毛外露。
“这……”被他询问的胡明朗话在嘴边,似乎欲言又止。
啪啪啪啪,一阵拍手叫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众人一脸惊诧的看过去,却发现在那破了大洞的墙边,站着那个毫发无伤的男子,口中还赞叹不已。
“你差一点就伤到我了,勉励。”这个眼眸极长的男子眯着眼,薄唇带着微红,挑起一个惹人心乱的弧度,倒是让那山庄的女弟子羞红了脸。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来者何人(下)
公孙策听到了那番夸赞自己的话语,心中感觉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便开始真正的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原本抱起的双臂,此时也极为慎重的摊开了拳法的把式,以守为攻,防备着此人极有可能到来的攻击。
先前他的那一记速度极快的弹腿,众人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出招轨迹,面前的黑衣男子便应声而去,这是他试探时极其常用的一式。
多年的修炼使得他的拳法配合体术能够到达开山碎石的程度,但是他如果真的要与他人对决,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使出自己的杀招的。
那久经锻炼的双腿,有着堪比战马冲锋的巨力,这才是他最能够代表他武学威力的攻击方式,旁人都以他的拳术至强,与他对阵时都提防着他上三路的攻势,反倒是死在了他出其不意的腿法之下。
刚刚他明明感觉到了击中的质感,但是那人却超出他意料的毫发无损,这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于是他迅速的进入了认真地状态,将对面那人以高手对待。
黑衣男子笑道:“你叫公孙策是么?”
公孙策则是置之不理,一副要吞人的模样,十分骇人。
“都给我听好了,本人乃是青城山青城派,道门宗师青城老人座下闭关弟子,人送外号青山小龙王,李重霄是也。”
众人皆是听到了这一串长长的介绍,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青城派是什么派,难道是什么不世出的顶尖宗门吗?”
“没听说啊,那青城老人又是谁?”
“道门宗师,难道是武当的真人不成?”
“武当真人哪有时间来管我们的事情……”
公孙策听到了李重霄自己的介绍,歪了歪头,一副提防的模样。
然而李重霄突然双臂振起,单脚一蹬,纵身便是飘到了胡明朗一群人的面前,口中还带着一声十分怪异的叫喊。
“我这招白鹤亮翅可是青城派绝学,当心不要被我伤到了。”李重霄眼神冷峻,配上他那极其认真地口气,不管是山庄众人还是宝器宗来人,都是一阵后退,生怕他真的使出什么大杀招。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公孙策此时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是被人耍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弧光带着强劲的风声,呼啸而来,又是一道鞭腿,直接冲着李重霄的身后而去。
看这架势,恐怕真的被他踢中的话,整个人不死也要残废掉。
众人集中注意力才堪堪看清了公孙策的出腿,不免屏息凝神。
然而那腿硬生生的抽在了李重霄的身上,他却纹丝不动。
真正看到了玄机的人确实倒吸了一口冷气,李重霄全程背对着公孙策,那一记极其迅猛的鞭腿,竟是即将到达他的身侧时,被他右手轻轻地拦在了半空之中。
公孙策终于是看清了面前此人的路数,又是一脚蹬出,结结实实踢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借着力量倒飞了出去,安然落地,但是心中已是一阵的心悸。
那人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他的鞭腿,甚至是在自己的百兽体附身之时,已经攀升至了顶点的威力下,纹丝不动,他感觉到此次恐怕真的遇到硬茬子了。
他不知为何面前这个叫做李重霄的男子要背对他,但是他感觉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决定祭出自己的风杀拳法,一决胜负。
他骤一蹬地,本就不远的距离,让他瞬间拉近,他是武夫,要的便是极致的肉搏,看着面前此人单薄的身形,他有理由相信,李重霄并不是什么武者。
拳影瞬间杀至,四道风杀裂隙从空中撕裂,仿佛四道由拳锋冒出的气流,让他的拳影显得更加的模糊,这就是风杀拳法最为精妙之处,催动之时,拳影如同处处现身,让人防不胜防,加上风刃由拳掌带出,还能造成第二次的杀伤。
然而他面前的这个背对他的男人至此还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但是拳在手,不得不发,他的第一拳直冲李重霄的后脑,如果击中,那就是一阵脑浆四溢。
忽然间面前的身形模糊了,在他眼中面前的李重霄像是还在面前,但是却遥不可及,他回身了,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的铁器,通体漆黑,像是吸收了所有的光线。
公孙策看见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他看到了李重霄回头时那刚刚落在地面的剑匣。
上面纹着一条黑色的游龙,栩栩如生,仿佛在盯着自己,让他惊魂不已。
他看到了掌门大人面露惊恐之色,看来应该是他们将那匣子交给了李重霄。
但是他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过的如此缓慢,缓慢的想让他睡去,再也不醒。
其实这一刻早已经过去。
对于场间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一瞬的事情。
胡明朗摸着脸上那滚烫的鲜血还是一脸的惊恐,而那身前已经跪在地面之上的无头尸体,却时刻提醒着他这是现实。
宝器宗刚刚还阿谀奉承的一众客卿,看着那颗在地面滚动的头颅,缓缓地后退,他们终于看出了,这先前对阵的两人究竟有多么大的差距。
胡云河将所有一切尽收眼中,当那可头颅突兀的飘起,竟是昏死了过去,他以为王爷被人敲断了脑袋,却没有看清究竟是谁的脑袋飞起。
卢莹捂着嘴巴,那些男弟子则是欢呼出声。
“剑亦在匣上,不得不发。”李重霄极其平静的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将那柄黑剑插回了剑匣、
摇了摇头,“太重,太长。”这是他留下的话,胡明朗与荆兰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看到了那精准无比的出剑,看到了那平平无奇的剑法,也看到了那肆意狂放的剑气。
他们知道,面前此人,便是他们今生要找的那位贵人,他们也知道,那句话就是对他们两人说的,难免心中激动不已。
“跟你们的当家的说,铸剑山庄,是蜀王麾下的宗派,任何人不得侵扰,否则便是人头落地也无法弥补你们的罪行。”他只是随意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又坐回了先前的凳子上,翘着双腿,十分悠哉,又恢复了原先那幅懒散的模样。
“蜀……蜀王殿下,我们一定转达。”这些江湖中人哪里见过如此杀人的王爷,一溜烟便撤了一个干净,还有两人小心翼翼的捡起了公孙策的尸身,赶忙也是跑开。
“草民,参见王爷!”胡明朗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从椅子起身,然后向着李重霄跪了下去。
“免了。”李重霄心中则依然是一阵嘀咕,这王爷之名感觉还是别扭的很。
然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山庄之外,一颗参天的古松上,有一个红纱遮面的人,轻轻眨了眨他那极其魅人的眸子,说道了一声,便飘然离去,纤细的身形在空中极其曼妙。
“使剑的王爷?有趣。”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僧因施主到来(上)
铸剑山庄因为李重霄的到来而解除了暂时的危机,胡明朗一直忧心忡忡,他知道王爷此行是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但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王爷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当宝器宗的背地里搞些偷鸡摸狗之事时,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然而跟在王爷身后的那个年轻的小道士则从头到尾都在给这群人灌输一个思想:王爷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铸剑师,胡明朗算得上是识人有眼的,他本身只有堪堪御气境的实力,而且这境界的来由,基本上是因为成日的打铁铸剑练就,铸剑山庄本就不以武力见长,所以胡明朗竟然算得上是铸剑山庄实力最为高强之人。
然而他一眼就能看透李重霄境界的大半,平心而论,一般境界相差过大时,境界低的人应该是看不透境界高的人的,然而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就说明……
“王爷,胡明朗想要询问一件事情……”胡明朗在李重霄身后搓着手,猥琐至极,一点看不出他那铸剑宗师的风采。
李重霄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手向前伸出,做了一个轻便的手势。
“不知王爷贵庚?”
“过了今年的秋天便有十七。”
胡明朗自然是震惊不已,他看得出李重霄年纪应该不大,谁曾想还未及冠,这可让他有些搞不懂了,这可是大汉的第一位异姓王爷啊,怎么就让一个少年当上了呢?
当然一想到那位家父生前一直念叨着的白大人,他似乎也有些了解了其中缘由,既然那位白大人出落凡尘,又是手眼通天,那么说不定便是朝廷的什么隐形世家吧。
“那王爷能否让在下了解一下您的境界,我没有别的意思,为您量体而做的剑,那自然是要越多的信息越好,只是先前王爷出招太过利落,在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解。”
胡明朗心里忐忐忑忑,他与这个年轻人接触了半日,却依然看不懂这个人,他总觉得那平易近人的外表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他寄希望于自己的多虑,这样问道。
“不过初入化形而已。”李重霄闭目养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听是打听自己的境界,便直接了当的告诉了胡明朗。
“我不是武夫,而是修行之人,剑法以平直为主,要的是出招的简洁,能够尽可能的减少负担,去除那些花哨的东西,我会相当感激的。”
李重霄一边说着,一边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在江湖名气不小的铸剑宗师。
胡明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因为与先前王爷表现出的那幅玩世不恭相比,此时的李重霄似乎才是真正的他,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种能够透传人心的感觉。
李重霄似乎看出了胡明朗的心思,笑着说道:“掌门大人不必慌乱,我没有任何恶意,有求于人自然也有相应的报酬,您放心就好。”
胡明朗自然连连道是,拖了个借口便准备离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么一个年轻人对话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他以为这可能就是上位者的那种王气所谓。
然而李重霄叫住了他,“掌门大人,我有件事情想要和您商量,不知道我这把剑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完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似乎王爷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的,胡明朗估摸着,心里大概算了一算,转而又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愁眉苦脸的跟李重霄说道:“那个……王爷,山庄最近各种原材都少的很,我知道您的那柄陨铁制成之剑是极好的剑材,但是……”
胡明朗接着说道:“但是那如果是武夫持剑,那便可以得心应手,如果是您这种修行者中的剑修的话,要使出御剑的手段,这柄剑少不了那些东西。”
“如果我们尽快的话,大概半月可以制成,但是如今实在是窘困……”胡明朗为难的说道。
李重霄则是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不必如此大张旗鼓,从简便好,我自幼也未曾练习过什么飞剑的手段,对于我来说那也只是鸡肋。”
“王爷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有了数,您放心,半月的时间足够了。”
胡明朗终于是没了一切的顾虑,他的心思准备全部扑在那柄剑上,他相信呕以心血,这会是他的至强之作。
然而李重霄笑意不减,似乎还想说什么。
“掌门大人,有没有入我蜀王府的打算?”李重霄笑意更浓,终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胡明朗终于是知道了他为何看到这位年轻王爷的眼睛,会有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西域诸国由于群沙环绕,加之本就远离东海,终日晴天,让此地变得极其干旱,所以西域诸国主要靠着牧业与商业发展。
然而这年的春天,汉历祥通三十二年,由月氏国开始,延绵起一阵由小渐大的雨,这雨下的突然,让西域的人们的确不是很自在,毕竟多年未有大雨降下,此时突然而来,像是天公故意所为。
然而人们却越来越感觉到那弥漫在天际的那股不详之感,就像是天即将塌下,所有人心上都闷着一块石头,好生不快。
然后那日,天再不降雨,人们开始恸哭,他们觉得心中少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些在西域行商的大汉商人,看着满街捶胸顿足的西域人,心中的恐慌可想而知。
然而他们天越是晴朗,他们便哭的越狠,越撕心裂肺,有些人便是昏了过去也要无意识的抽泣,诡异无比,但他们却似乎没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老人们说:天不会塌,但是佛祖走了。
然后便纷纷离世,这如同当年佛子降临时,万千高僧纷纷坐化十分相似,但是此次更是悲壮。
人们没有怨天尤人,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再悲伤也要继续活着。
但是僧人不可以,因为佛子走了,真的走了,所以他们决定赶赴大汉,没有一点互通,万千赤脚的僧人,披着破布的袈裟,踏在黄沙上,踏在东行的路上。
在大汉普陀寺,那扇紧闭的山门似乎再也不会敞开了,因为佛子今日走了,化作一盘散沙,然而多年前盘坐起的小和尚还是没有醒,只不过现在成了年轻的和尚而已。
第一百六十章 小僧因施主到来(中)
“凡是经历大苦大难者,必将涅槃重生。”这是觉明大师与诸位僧人说起的话。
佛子毫无征兆的死去,似乎意味着道尘赢了,发现这一切的还是那个每日庭前扫尘的女子。
女子如今亭亭玉立,已是一副祸国殃民的绝色,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穿着一身绫罗缠绕的纱衣,每日除了为那名和尚清理一下身子,剩下的便是随自己的小姑练剑。
她叫林竹,八年前与自己的小姨母亲一起来到普陀山上,投奔自己那位实力极强的小姑。
八年前,一位西域的佛子扬言要与大汉的佛门圣地普陀寺来一场辩论,无人知是西域与大汉的佛道又有了什么样的分歧,那时的江湖可是对着件事密切关注着。
加上那队伍极其惹人注目的佛子入关,一时人们将目光都投向了此处,但是不知为何,佛子在入了关后,除了零零碎碎的一点讯息传出,便是彻底蒸发一般。
他们不知道的是,佛子早已赶至普陀,然后与人开始了这场长达八年的论法,没有什么舌灿莲花,也没有什么天人交锋,有的只是两个对立而坐的和尚,一个年轻,一个更年轻。
但是那日清早,佛子睁开了眼,看见了那位于庭前打扫的女子,女子也看到了他,一时间竟是有些惘然。
他只是笑了笑,似乎笑中没有了那当时的针锋相对,有的只是无尽的洒脱。
“世间是没有佛的,原来如此。”随后便在女子的注视下散作黄沙。
后面的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觉明大师知道此次普陀寺应是要遭一大劫难了,他知莲心离开之时便说过:“普陀寺的劫便是佛祖降下的劫。”
他的师父也曾经忧心忡忡的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对着懵懂的觉明说道:“天要灭我诸佛,我诸佛却不得不死。”
所以自他接过普陀寺的住持一位,他就一直在做着一切的努力,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在那名才华横溢的僧人之上,只不过他却没有阻止他的离开。
觉明说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能够证得佛果的高僧,他只是一个守成的老迂腐,所以他不会去阻止青丝的离开,因为青丝知道的比他多,青丝理解的比他还要深。
觉石是唯一一个能够知道自己师兄这么多年来究竟承受了多少的压力,所以他也想要找到那位能够帮助普陀度过劫难的人,他觉得道尘就是了,然而道尘还有更大的劫难等着他。
为此红尘的大闹没有人去制止,为此青丝僧人的死去无人去相助,只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得到了一场空。
佛子死去的那一刻,所有的僧人,不只是西域的那些僧人感受到了,连同大汉的所有僧人,都能够感受到心中的那股悸动。
当佛子死去,觉明终于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了,他不知道为何普陀寺坚持了那么久的真佛之论,到头来却抵不过天选的佛子。
他明明看得到那天上的那尊大悲痛的佛像,却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因为他怕说出,这座寺庙便会自己四分五裂。
山下来了人,先是那群最早跟随佛子的人,那些诸国的士兵已经严阵以待,防止有任何人逃出这座小罗浮。
那些本来还有些面善的僧人,此时面色痛苦扭曲,脸上的泪痕触目惊心,僧人恸哭只有真正的悲痛才会有。
函谷没有看到那些赤脚的僧人,便是以为又是相安无事的一段时光,喝点小酒,匆匆忙忙便度过了军旅的日子。
但是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有一群僧人,可以以万计数,他们向着东方躬身,向着东方诵经,向着东方前行,他们本来血肉模糊的脚掌,渐渐生起了金光,伤口神奇的愈合,他们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心更加的虔诚。
信仰的力量有时常人无法理解,但是真正只有身处信仰之中,他们才会真切的感受到种种。
他们没有走函谷,没有走那一段走廊,他们选择翻过那极寒的高原,选择趟过那高不见顶的雪山。
他们真的走了过去。
半月,他们来到了山下,看到了那座凝聚了他们所有瞩目的山门。
曾有人见过十万的铁骑,那时他们踏马与黄河对岸,与大汉的武当仙人隔河相望。
也曾有人见到过千百儒生,那时他们在洛阳城中,面前是披麻戴孝的天子,身前是儒圣的圣躯。
如今数万西域的僧人,并肩站立于罗浮峰之下,站在普陀寺的山门之前,这股的难以言表的信仰的压制,几乎化作了实体。
觉石与觉明在山上看着这山下的一个个脑袋,似乎有种别样的喜感,竟然是笑了出来,觉石哈哈大笑,觉明看着师弟身上随笑而抖动的肉,也是摇着头笑了起来。
有人来轻扣山门,一名年轻的僧人十分恭敬地念叨一句佛号,便送上了他们此行的一切。
他们请普陀寺的僧人与他们论法,对坐而论。
万千僧人席地而坐,已经为普陀寺的僧人腾出了位子。
“小姑,那些僧人为何要与我们论法?”女子尽管已经是有了一副倾城的美色,一举一动之间带着说不尽的优雅,但是她却依然不减当年的天真烂漫。
她坐在墙头之上,看着山下纹丝不动的和尚们,心里厌恶极了。
红尘没有说话,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与诸位僧人说着什么的住持和大师傅,叹了一口气。
“再等等,如果不行,我便带着你们杀出去。”
红尘已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其实觉明早已与她说过了。
觉明那日跪坐在她的面前,以他普陀寺住持的身份,向着红尘行了一个大礼。
他说普陀寺对不起她哥哥,说普陀寺也不应该让她们跟着受苦,所以恳请红尘能够在普陀寺遭劫之时,将道尘与林竹一齐带走。
“小姑,我们不用走。”林竹眨了眨眼睛,说出这样一段话,因为她心中真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有担心的感觉。
突然一声辨识度十分高的男声传来,连着山下的僧人与山上的僧人都听见了这声吆喝。
“姑娘,讨杯茶水喝可否,我这一路口干舌燥,实在是走不动了。”一股要死要活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带着些轻佻,似乎是看见了墙上坐着的女子,掩饰不住地兴奋。
“哪里来的登徒子!”红尘一听便觉得此人不是什么好鸟,起身便走出了寺中的房子,来到了山门前。
然而红尘还未出剑,就被那人着实与声音不符的样貌给惊住。
这又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僧因施主到来(下)
墙上的美人倒是眨着眼睛,也是看清了面前这个长得确实十分好看的男子,倒是有些疑惑他是怎么从那么多和尚的包围之下,溜上了山。
“你怎么上来的?”红尘撇了撇嘴,尽管这男子长相没有那种惹人厌的感觉,但是他确实有些不太相信,他跋山涉水,竟是悄无声息的溜过了那群和尚的盘坐。
至少应该有些骚动吧?红尘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此人。
他倒是笑的爽朗,这一笑又是不停地散发他那种独有的魅力,“两位姑娘,我也从未听说过偌大一个和尚庙里,会有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嘛!”
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劳烦姑娘去于住持大人知会一声,就说我是住持大人的师侄,佛经为证。”
说着他从袖间掏出一本不算多厚的没有名字的簿子,这就是他说的佛经,说罢他便丢给了门前的红尘。
红尘一把接住,倒是没有去看,既然这个年轻的男子说了要交给住持,那她便照做就是了,如此看来确实不像什么心怀鬼胎之人。
红尘与墙上的林竹说了两声,林竹应了,便从墙上跳下,依靠在门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十几载的岁月度过,林竹到如今对于男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少有的几个人身上,一见面倒是看到一个油嘴滑舌的男子,心里倒是提起了些兴趣。
不过她没有说话,对面那人除了刚才的一番对话,至此倒是没有任何的举动,十分平静的站在山门之前,与自己相隔十数丈之远闭着眼睛不再说什么。
然而不多时,林竹就听到了身后的骚动之声,面前此人睁开了眼睛,依然露出他那招牌的笑容,看着林竹的身后。
林竹听到声音便转过身去,看到的是匆匆而来的觉明大师,他双脚蹬的飞快,林竹这么多年甚至从来没有看到过觉明大师有这么焦急过。
大师手中拿着那本泛黄的簿子,眼神灼灼,直接略过了林竹,林竹赶忙闪开,为大师让路,心中还在疑惑,难道此人还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她这样想着,然而觉明大师一开口便是一股激动的口气:“师兄……师兄他如今还活着?”
“为何他不愿再回普陀寺?”
“他难道将一切都放下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铺面而来,倒是让这个年轻男子有些不知所措。
林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觉明大师,她总觉得大师此时心中似乎有郁结未舒,甚至那郁结都已经流露在言表之中,让人终于是看到了一位高僧的世人的一面。
“师叔,秃……师父他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但是那些具体的问题他也从来未与我提起,嘛,你们总有机会相聚的,到时候你当面质问他,我一定为你加油。”
男子一脸正经的对着这个面前的老和尚说道,甚至语气中还带着那种安慰,让林竹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了。
觉明一声轻叹,终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转过身去,抬头望了望那参天的木头,上面刚发了嫩芽,这座摇摇欲坠的寺庙啊,却依然有这些生命衬托着,显得十分有生气。
哪里像他,他已经几十年未有过真正的放松了,如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也不愿意的。
“师兄……他要你来做什么,他似乎不太清楚普陀寺现在的情况啊。”觉明大师摇了摇头,这样说道。
“师叔,师父只说我机缘在此,不得错过,我便着急来到此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是一头雾水。”男子一脸为难说道。
“所以现在能给我口茶水润润喉咙吗?”他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惹了面前这个怪怪的老和尚的不满。
林竹看到他的这幅模样,滑稽又可笑,直接咯咯笑了起来,对着住持觉明大师说道:“大师,不如先让他进寺中歇息一下吧,如此站此地倒是让山下那群僧人发现了。”
“嗯,先进去吧。”觉明大师应了一声,才注意到他们还站在山门之外,确实有些不妥。
来到寺中坐下,觉石闻言也是赶来,一个个蒲团放在地上,大家都跪坐在一起。
看着男子饮茶如饮驴的模样,心中对此人确实有些改观,此人特立独行到了极点,明明举止之间都是大家之风范,话从口出便多了一种江湖市侩之气。
此时又是看着他那丝毫不要形象的饮茶,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忧此人的可靠程度。
不过此地却有一人与他意气相投,聊起来丝毫没有阻碍,这也是觉明大师当年头疼多时的一件事情。
屋中五人,三人看着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一时间以为是碰到了什么侠客谈酒,插不上一句话。
觉石敞开了胸襟,脱掉了草鞋,就这样一腿撑起,一腿横卧的坐着,显得极其豪迈。
面前的年轻男子也是一副相同的坐姿,实在是没有什么雅观可言。
听着他们的对话,众人更是凌乱无比。
“小子,你师父就是莲心那个秃驴?”
“嗨呦,我就说嘛,他那幅贱兮兮的模样就是该叫他秃驴吧。”
“那你是谁?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读书人,应该是修行者不差?”
“我叫李重霄,师从孙世卿,也就是莲心,不过他现在叫孙世卿。”
“好名字哇,重霄,九重霄,啧啧。”觉石大师砸吧砸吧嘴,他的确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极其顺眼。
“咳咳。”觉石终于是收回了那幅市侩的模样,因为他明确的感受到了那种极其危险的气息,与当年普陀寺被人拆掉时的杀伐漫天无二,所以他识趣了。
李重霄似乎觉得自己这样与他人交谈也是有些不妥,于是正襟危坐,脸上立刻带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师兄如今在何处,那只令你带来一本佛经,我并没有明白。“觉明摇着头,眉头紧抽,眼眉低垂,总之还是没有舒展他的心情。
“我自葬山而来。”李重霄笑着说道。
———————————————————————————————————————“师弟,我可是为普陀送了一场大机缘啊。”和尚在山上,看着云雾缭绕的绝壁,就地盘坐下,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
“又忘了带棋,这脑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假佛(上)
“葬山!”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当然除了林竹,林竹看着身旁小姑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更是搞不懂了。
“哎哎,葬山是什么地方,是一座山么?”林竹睁着大眼睛,向着四周询问道。
小姑则是对他说道:“你要知道,戒律宗当年遭受的劫难,那都是因为整个江湖的围杀而导致的,被人摧枯拉朽的击破,没有一点换手之力。”
她突然十分认真地看着身旁的少女,话锋一转说道:“但是那不是江湖第一次对一个宗门的围剿。”
林竹也是一脸震惊,她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知道那场浩浩荡荡的围杀几乎就是不给人活路的存在。
“葬山也是那种被围杀的宗门吗?”林竹这样问道,不禁有些担心起这个叫李重霄的男子的过去。
红尘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那江湖联军却被葬山几乎杀了一个精光。”
“我还未与你说起,江湖宗派之间有着等级的制度,想普陀寺这样的,我们叫做顶尖宗派之上的修行圣地。”
“一般都是称之为四大圣地,普陀、刀殿、剑礁、武当。各有千秋,各有风采。”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隐隐高出圣地的宗派,普通人自然没有听说过,只有真正有实力接近江湖最上的那些人,才会有所耳闻,而有些甚至经历过当年的那场围杀,只不过因为太过丑陋,被江湖志所抹去。”
觉明嘴唇微微抖动,缓缓感叹道:“原来……原来师兄去了葬山。”
如此一来他倒是没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当时抛下普陀的师兄了。
觉石一脸的平静,但是心里却已经掀起了大波澜,他知道自己的那位大师兄是一个超出了众人想象的存在,不然他也不会修一座通天之塔,紧紧靠着自己就能建起一座顶尖的宗门。
只是他们还是有些低估了师兄的妖孽程度啊,他嘴里终于是嘟囔了一句:“这老秃驴。”
当年师兄最喜欢逗他当趣,两人也是针锋相对着,但是越到后来,他才越明白,在自己和觉明未曾经历世事之前,师兄一个人究竟扛下了多少。
“师傅说我的机缘在此,然而你们的机缘也在此。”
觉明与李重霄说起了最近究竟发生了何事,听到了这些从西面雪山徒步而来的西域僧人,心中也是一阵惊叹,世间竟然真有如此可以忍受苦难的僧人,他以为僧人那都是山上那对老小师徒的模样,如此一来倒是十分佩服了。
林竹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一直看着此人的面庞,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升起,她又是觉得在何处见过此人,与当时见到道尘时十分相像。
李重霄听到了道尘的名字,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他似乎觉得这名字熟悉,但是先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毕竟大师说那年轻的和尚如今还在昏迷之中,这也十分不方便。
他现在也不是很懂师父究竟在打算些什么,他觉得师父一定是知道了此时普陀寺十分危急,如果没有什么转机,恐怕这些寺中的高僧那都是要被山下那群人熬死掉的。
“你来的时候,难道那些僧人没有拦你吗?”林竹在一旁问起,她关注点一直都很奇怪,但是她憋了许久,十分想知道。
“哦这个啊,我连踢带踹过来的,说实话那些和尚身板子还挺硬的。”他这样答道,心中思考着如何搞出一个对策。
然而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这四个人的异样的目光,仿佛都在说同一句话:“还能这样?”
然而还未有人开口,就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林竹往外一看,是曾经那些找上过山门的最早的一批和尚,为首的那个带着疤痕的凶神恶煞的和尚极其不客气的就在门口坐下。
觉明大师眉头紧皱似乎不希望看到这样一幕,于是便问道:“这位同修,请问你这般前来是否坏了心中的规矩?”觉明将那封山下僧人送上来的信封拿在手中,向着那位似乎不愿离去的僧人说道。
觉明用了同修一词,全然不顾自己那极高的辈分,算是给足了这个疤脸和尚面子。
然而他却冷笑一声:“住持大人,您可知我们并不是同一批人?”
“那些和尚守规矩,我们可就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坏笑着,此时身上不断冒出金色的光芒,渐渐将他的周身包裹,身后一众僧人脸色也是十分的阴沉,完全与山下那些盘膝而坐的僧人不同。
要如何形容,那大概就是怨恨和痛苦的区别。
他们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怨恨,林竹看的清清楚楚,她此时被众人挡在身后,似乎大家都还觉得她是个小姑娘。
然而当她看到那个李重霄时,她发现此人突然不见了踪影,本来与她只是相隔几步,转眼一看,此人已经走了出去,与那群和尚站在了对面。
他高高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这个疤脸和尚,然后做了一件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啐。”一口唾沫吐在了和尚的脸上,惊呆了身后一众和尚,他们这么多年来在山下算得上是混的十分不错了,本就有一身修行而来的武艺,尽管当地的衙门警告过这群人,但是完全没有阻挠到这群恶僧的所作所为。
这么多年来,靠着这名疤脸僧人,一众和尚不知享了多少清福,到哪里都是横行霸道,成了此地最为祸害的一群人。
但是他们还没有见到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敢这样对疤脸和尚。
“你!”和尚甚至不敢相信,怒发冲冠,尽管没有发,但是他确实十分生气,站起来便指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
“曲曲一个西域来的秃驴,来到本王的辖地,见到本王还不下跪,当心我治你这么多年来作恶的罪!”李重霄突然一副威势十足的恐吓,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上位者,所有人一时间都被镇住了。
“你是什么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怕不是你这小子在虚张声势。”
说罢和尚便要举手打去,他是完全不相信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是什么王爷。
“天机阁办事!”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一个穿着金纹雕花锦衣的男子突然从空气中凭空出现,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和尚,三人就这样站在一起。
那蕴含巨力的手掌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因为那人听到了天机阁三字,他们在大汉横行霸道不错,但是天机阁可就意味着太多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假佛(中)
“不知大人亲临此地,是有何要紧的事情呢?”疤脸的和尚面色转变的极其迅速,本来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在那男子喊出天机阁三字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收回。
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端正的态度,此时完全看不出来这个疤脸的和尚与恶字有什么关系,倒是有了几分高僧法师的味道。
然而这个身穿锦衣的男子却冷哼一声,他的面容极其冷峻,眼眉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冷漠,尽管此人瘦削的面庞配上一副端正的五官,仔细看还是个俊男的样子。
他一抖黑色锦衣身上的烟尘,一步走到了李重霄与疤脸和尚之间,将李重霄挡在了身后,李重霄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清远法师,好一个清远法师,真当衙门管不了你们,大汉就没有人能够治你们的罪了?”他站在这个身体极其强壮的疤脸和尚面前,看着和尚脸上那虚假的笑容,面色更加冷峻。
他抽起腰间的刀鞘,轻轻地拍打面前这个和尚的一颊,眼睛眯起:“什么时候我大汉天子钦定的蜀王,都过不了您的法眼了?”
“什么!”这是所有人第一时间的想法,原先那和尚完全不在乎的模样,真的让大家都以为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一番声斥那都是虚张声势。
此时天机阁众人都亲自承认了,那还能有假?
疤脸和尚从刚才就感觉到了不妙,面前这个丝毫不怯他的天机阁来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透他的真实实力,恐怕与自己相比犹有过之。
疤脸和尚法号清远,是大宛国极其有地位的一位僧人,基本上相当于几座最高等级寺庙的住持一类的僧人,但是他因为行事过于嚣张,并没有太多的僧人会对他抱有多少尊重,他就像是佛门中的纨绔,肆意妄为,偏偏佛法高深,谁也耐他不得。
当然他修佛也不是什么真正无敌的存在,自然是有更有资历的老和尚压他一头,但偏偏他这个和尚将肉身修行到了极致,年纪轻轻便到达了化形的巅峰,甚至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那个极其高妙的境界,这就让他的肆意妄为全无顾虑。
然而护送佛子时,大宛国的国君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他也十分乐意的答应了,一路上对于佛子的恭敬甚至远超他对自己尊师的态度,这让周围的一众僧人那都是心有改观。
再加上极其豪迈的性子,让他渐渐成了队伍中的那个领头人物,佛子乐于见得,也没有过多地干涉,毕竟他又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自佛子上山之后,他与僧人们没有了事情可做,他便又原形毕露,变成了那个如盗匪一般的恶僧,带着一众心甘情愿跟随的和尚在山下的蜀地小城,可算是享尽了浮华。
当地衙门的老爷们几乎就差给这群和尚跪下磕头了,因为此事,几位衙门里的执事那都是被打伤之后随意的丢弃,尽管没有死人,但是衙门的威风可就彻底放不住了。
县官大人忍气吞声,然而却没有真正的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这一留就是七八年,县官换了又换,然而和尚还是在那里。
人们都只能暗暗的忍受这股气,谁让他们蜀地成了一处“三不管”的地界,三位大汉的秦王那都是对此地采取了放养的政策,再加上京城地处高远,手脚确实难以伸到此处,处事极其复杂,于是便久久的搁置了下来。
佛子之死的确让他们震惊不已,但是他们却与那些山下的徒步而来的和尚无法达成共识,清远认为他们应该尽早的拿下普陀寺,这样就能更好的解决以后大汉的佛宗的问题,毕竟万人齐坐这可是完全无法忽视的一批力量。
清远来到此地多年,自然知道大汉有一处叫做天机阁的机构,其中的驿卒以及那些统领们,那都是不容小觑的狠角色。
他担心拖的过久,天机阁闻讯而来,反而是将这极好的机会白白葬送,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然而那些和尚却坚持着要与普陀寺的僧人来一场论法,坚决不采取其他的手段,这让清远极其愤恨,他心中是极其鄙视这些冥顽不灵的和尚的,甚至羞于与其为伍,他信自己,他这么多年走来,一直都坚信自己才是佛国来临之前,佛门真正扛鼎之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清远的信念与普陀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毕竟楚汉相争,不得不仇人眼红。
于是他便领着一众愿意追随他的僧人,就这样直接上了山,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其实并没有真正闲着,他有着自己的仰仗,再配上这一群肉身同样霸道无比的肉身和尚,他相信攻破普陀寺那都不在话下。
“我说了我是蜀王,怪就怪你自己脑子有问题。”身后一个贱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言语中还透露着不少的无奈。
清远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然而又迅速消失,他此时更需要对付的是面前这个极有可能是天机阁大统领那样的人物,他现在需要知道此人真正的态度。
“蜀王大人,恕我来的太迟,但是您的行踪那是相当让人琢磨不透啊,如果我再来晚一些,那就不是单纯的要此人偿命的地步了,恐怕我这项上之物,也得乖乖搬家咯。”
本以为这位天机阁来人会继续在那里对着疤脸和尚做些什么,没想到他转过头来便是对李重霄一阵抱怨,那哭丧的脸,让李重霄都不太好意思搭话了,看来此人确实遭了不少的罪。
李重霄轻咳了两声,润了润嗓子,又是答道:“本王的行踪不需要你们操心,我那样走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我倒是没有想到圣上会这么慷慨的让天机阁众人前来,不过你总算是现身了”李重霄笑道,“本王倒是恭候多时了。”
“原来王爷早已经知道了卑职的存在,蜀王的任命极其简洁,一些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到位,希望王爷能够谅解,卑职现在先帮诸位解决眼前的麻烦吧。”他倒是极其敬业,转而就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说完此话,所有人都感觉他身上的气势一便。
转身时他已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锦衣男子了,清远和尚极其迅速的反应过来,一个纵身便是向后倒飞,他一瞬间甚至感觉面前是一只洪荒猛兽,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机阁大统领,顾飞,请法师交出自己的性命便好。”他淡淡一笑,极其温良,然而转瞬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假佛(下)
天机阁对于百姓来说,一直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大家对于天机阁的印象也就仅仅停留在天机阁极其闻名的武榜之类的东西,其次就是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驿卒。
驿卒大概就是百姓们能够知道修行者真正村子的证明了吧,毕竟那些天上飞来飞去的剑仙刀皇,常人还真没有机会见到。
但是天机阁内部里,驿卒只是对于那些阁老之下的天机阁中人的统称,实际上只有最下层的天机阁中人才会被称作驿卒。
那些驿卒大都习武或者修行,一般由军队从中筛选,向着天机阁推荐好苗子,当然也有许多世家以及宗派希望与天机阁建立良好的关系,向着天机阁推荐自己的优秀弟子的。
因此能够进入天机阁,基本上就代表了此人修行潜质不低,或者有什么极其突出的特点,能够让他脱颖而出的。
当然因为许多人自军队中来,因此天机阁与大汉的军队也是密切相关的,大概就是手足之间的关系,真等到了战时,驿卒很多都会充当斥候的角色,非常的有效。
然而这只是驿卒。
驿卒继承了先前军队设立的驿站中的驿卒,成为了更加高效的信使以及暗卫。
但驿卒之上还有天机阁的统领,大统领。
统领与大统领则是需要有过硬的实力,或者极其出彩的处事能力,不然便会极其快速的被新人替换掉,因此天机阁的大统领,那可就是寻常修行者都难以企及的大人物了。
顾飞已经担任了天机阁大统领多年,所以他的实力,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厉害两字了。
身形再度显现时,已是在清远和尚的身后,他暗道一声不好,便是急速的向着地面闪躲而去,他明明就是感觉到了那出手的痕迹。
如果没有那种实力,是不会有这种出手的波动的。
没错,一步刀域便成,方圆数十丈都是顾飞的刀域范围,那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僧人,心中只是感觉到了一凉,便看到面前的这个面色平静的男人,正在以一副怪异的姿势矮身抽刀。
他黑色的刀鞘没有任何花哨的点缀,但当那抹银亮显现,他们便已经无法再逃离了。
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通玄刀客。
微风扫过,是一段嗡鸣的刀响,刀自刀鞘的顶端划出,在半空中闪出一道似是银河的轨迹,刀已划过,那流转如亮银的刀气还在弥漫全场。
呱呱坠地的不是婴儿,而是如同婴儿一般的残肢,还有惊恐无比的头颅,都在无助的喷涌鲜血。
清远和尚目眦欲裂,这些都是与他共同相处了多年的同修,就算是没有过命的交情,他也是极其重视这群人的,毕竟他所信仰的便是义字当先,然而自己却只能看着一众僧人被人一刀了结,可想而知此时他的心中是什么滋味。
这一切都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李重霄早已随林竹他们退到了稍远的地方,他对于杀意是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的,这种直觉不知多少次救了他的命。
他刚刚看向顾飞的眼睛时,他就知道顾飞即将出手,所以在顾飞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便将众人引到了一旁,安全的看着这一幕。
顾飞的实力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有些恍惚,出刀便是刀域降身。怎么,如今混迹江湖,没有个通玄境,那都是没有排面的人不成?
这种出刀他在魏青身上也见识过,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是魏青当年与自己的对练历历在目,魏青的刀域早早地便出现,颠覆了众人对于域的理解,所有人都相信,域只有在与天地灵气相互契合,对于天地理解足够透彻之时,这东西才能够经由引导产生。
然而魏青就是靠着一身的刀意,将那刀域从刀中分离出来。
不过魏青的刀有种直来直去的正气之感,这也是当时他与自己提起的浩然正气,然而顾飞的刀却有种说不清的隐晦。
从出刀开始,都带着一种别扭的错觉,似乎此人出刀那是极其无法捉摸的事情。
然而当那一记拔刀斩出,李重霄便懂得了。
“刀如灵蛇,蜿蜒踌躇,然而出刀便是致命一击,似是有剑招的灵动与迅捷。”众人之中修行境界最高的红尘这样轻声说道。
林竹在一旁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幅认真地模样让李重霄尽收眼底,莞尔一笑间,让李重霄刹那失了神。
李重霄想说的也是这样,真正与他一起成长的魏青可能知道,自家的少爷那可是刀剑并行,李重霄练刀又练剑,自然看出来,顾飞出刀便是剑招,实在是有趣。
然而在众人观察间,双方已经交换了多个来回。
清远和尚看到同修的死去,瞬间便红了眼,流转全身的护体佛光此时金光乍开,如同真正佛陀降世,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出招便是带着呼啸的轰杀拳击,一串佛珠在他的胸间震得飞起,这招不得不躲闪。
如此刚猛的拳法,恐怕只有这些修佛法的僧人会去修炼,一般的武夫如果用这样大开大合的拳法,那可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完全无法掩饰住全身的破绽。
然而清远和尚不怕,他有自己的自持。
“没想到大汉的天机阁行事如此霸道,这本要用来对付这群普陀寺的和尚的,那便用在你身上,让你来为我同修偿命吧!”
拳风不减,甚至犹有过之,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袈裟皆是沐浴于一道佛光,刹那间人们倒是产生了金刚不坏的错觉。
然而觉明皱起了眉头,暗道一声不妙:“统领大人,此人几近肉身真佛,万万不可正面相争。”
“迟了!”趁着顾飞还未彻底闪躲开,清远和尚一把抓住了顾飞持刀的一臂。
他的佛光将顾飞包裹其中,众人都是暗道一声不妙。
觉明与觉石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那清远和尚的端倪,肉体成佛,那可是不死不灭的程度,没想到他先是一步踏入通玄,转瞬便是变成了这幅模样。
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时,大家都在担忧佛光中的顾飞的情况,一个身着麻衣布鞋的年轻和尚,走到了李重霄身旁。
李重霄有些被这和尚吓到了,然而还未开口,只见那和尚轻轻笑道:“虚妄的肉身,虚妄的心魂,这可称不得真佛。”
“您哪位?”
“小僧法号道尘。”
第一百六十五章 道尘(上)
“你就是那一睡八年的小和尚咯?”李重霄奇怪的看着身旁的年轻和尚,和尚有着一头短短的头发,看来是被精心的照料过。
他的眼眉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气质,粗黑的眉毛加上那十分饱满的眼睛,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精神。
他的唇角带着一些细细的小胡子,让脸上带有不少的淡淡青色,不过不影响他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和尚。
道尘微一躬身,打了一个佛家的手势,口中说道:“小僧在普陀寺恭候多时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重霄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了,看着面前年轻和尚的表现,似乎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到来了。
“便是久等的意思,我迟迟未醒,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不过却是惹了竹子担心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身旁的林竹。
李重霄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此时本是正午,然而天色却暗淡无光,这可不是常理所能解释的,当道尘看向一旁时,李重霄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却看到了十分奇怪的一幕,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连同人的动作还有风的吹动,以及那衣衫的抖动,都像是被人刻意停在了半空中似的。
“识海?”李重霄脑子里又再次蹦出了这个词语,这一幕似乎与他当年曾经经历过的一幕有些相似,但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同,所以只得随意猜测一句。
道尘哈哈笑了起来,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没有仔细看去,似乎就像是老友相见一般,如此的熟络。
“李重霄,你可知我为何等你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此人。
“为何?”李重霄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他最讨厌的就是什么装神弄鬼,所以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孙世卿的故弄玄虚了。
不知道是不是历史的遗留问题,这些神神秘秘的人说出来的话,永远都会极其有分量,但是他们就是会娓娓道来,而不会开门见山。
“你是否已经理解众生为何意?”他双手合十,虔诚的看向了远方,远方只有灰蒙蒙的天,李重霄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你是说众生意这种东西吗?我在书海里不知钻研了多久,但是唯独佛法,我还未修习,尽管我师父是一个僧人。”李重霄这样答道,他倒是有些惊讶道尘会问出众生何意这种东西。
“你自然是不必修佛的,因为你本就出自佛门。”他莞尔一笑,脚步缓缓向前迈起,似乎要走去什么地方。
李重霄心中还有许多疑惑,自然就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踏过了先前的普陀寺的大门,然而李重霄却震惊的发现,此时的山门却不再是通往什么山下,那些盘坐于地面的和尚也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往更远处的山路。
山路看不到尽头,然而路旁确实散落满地的桃花,两旁的桃林茂密到望不见边际。
李重霄震惊于眼前之景,转而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的山门也已不再,而是一处红土桃林漫漫。
“不必太过疑虑,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有也好了。”道尘倒是看得开,笑着向李重霄解释道。
“你就当此处是我内心的投映吧,,我不是什么修行者或者武夫,可没有识海这种东西。”道尘摇了摇头,大概是想了想如何形容,然后说了这句话。
“我出自佛门是何意?”李重霄紧紧跟上道尘的脚步,因为道尘已经开始一级一级的向着山上攀登了。
道尘递给他一根拄杖,是那种登山时可以借力的东西。
“为何要爬山?”李重霄又问道,只不过道尘一直未说话。
“有些话的确需要思考一下,我天生嘴比较笨,所以想想该如何说话,希望你不要见怪。”道尘转过头来对着跟在身后的李重霄说道,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当然有些时候,因为这个,我也无法讨女孩子的欢心嘛,倒是挺让人难受的。”道尘继续说道。
“你是说寺中的那个姑娘吗?”李重霄大概明白道尘说的是谁,那个姑娘长相确实已是出众无法形容的美,关键是带有一种孩子的天真,这是最让人怜爱的那种感觉。
“所以还是要你来嘛,啊哈哈哈。”道尘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话倒是说清楚啊。”李重霄头都大了,他真的无法想通道尘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果然还是一个不完整的人,不过也没有什么抱怨的,因为我早就知道,从我出现在这世界的时候我便知道了。”道尘转过身来,站在比李重霄高一级的地方说道,两人此时正好同高,于是双眼便十分自然的对视。
“我没有欲,我没有情,我没有因,也没有果,我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甚至本不应该存在。”道尘的眼睑垂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细嗅了一下花香。
“但是我需要存在,因为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不完整的人,他在不知处默默地成长着。”
“所以你会来到我这里,我也在等你。”
“你想要修佛,不是因为你需要修佛,而是你本就是佛门中人。”
“久等了,我叫李重霄,法号道尘。”道尘笑道,缓缓睁开眼,再睁眼已是一片清亮的光明。
许多事情在李重霄的脑中轰然爆炸,让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道尘就是自己,而自己就是道尘,这种只有在荒诞的武侠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剧情,怎么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你说你是我?何以见得?”李重霄十分警觉,甚至开始提防起了面前的这个年轻和尚,他向来谨慎,不排除面前的这个和尚是什么心魔久居他的心中。
他向后迈了几步,与道尘离得远了些,眼神变得十分紧张,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小心行事的习惯。
道尘看了李重霄的模样,倒是一副没有想到的模样,随后便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闹得李重霄又是一阵的迷茫。
“我不知何时在我房中多了这么一本书,上面的字我不是很能看懂,但是我想,你应该能明白。”道尘从怀中抽出了一本书。
准确的说是一本叫做《八部》的武侠小说,让本来十分紧张的李重霄“噗”的一声,将刚刚提起的气劲,全部从嘴里喷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道尘(中)
“所以说为何,会有两个李重霄,这是我无法明白的事情。”大概在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李重霄终于是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道尘也是哭笑不得,因为他也不知道。
道尘倒是觉得这件事十分正常,倒是李重霄在这里大惊小怪,刚才着实有些吓到他了。
“那么你说,我们都不完整,那你为何会笑,而我又有什么缺陷呢?”李重霄问道。
“我会笑是因为我现在和你呆在一起啊,而且更重要的是,笑一笑……没什么大碍吧。”道尘有些委屈的说道,因为李重霄说话一直以一种接近吼的声音说道。
“重霄,稍安勿躁,我会把我目前为止所有的想法说给你听,你也可以问,我似乎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道尘面色变得严肃了些,声音也变得认真。
李重霄听到这句话,也知道此时似乎不是胡闹的时候,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师傅所说的机缘了吧,那如此看来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毕竟他才是那个经历了一切的人。
“你少了神性,这大概就是你日后会遇到的困难,而觉明大师一直在说我没有佛缘,大概也是因此,因为我其实只是你神性的化身。”
大概知道李重霄会疑惑于神性的说法,道尘顿了顿便继续说道:“神性大概就是日后你必成天人之时,所需要的那种缥缈的东西吧,我略有了解,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未成就天人,便可以拥有神性,而且是可以化作人形的神性。”
道尘指了指自己,说着意思便是自己就是李重霄神性的化身。
“我知道你体内有一股本不该属于这方天地的力量,其实如果没有神性的话,到后来大概会陷入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步吧,这也是你现在如此安全的缘由,不然你应该此时会遭到无数来自人间之外的攻击吧。”
“或许,我是说或许,是有什么大能将你的神性特意分离出来,让那些恐怖的存在无法确定你的身份吧,这也是我为何此时以人形存在于此的缘由。”
道尘刚刚皱了皱眉,似乎又是推断出了什么。
不过他继续说道:“其实刚刚说错了一件事情,应该说,我是你的一部分吧。”
道尘此时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为人解签,为人祈福,为人庭扫,为人驻足,却早已注定了自己与一切无缘,这是……谁人都难以承受的磨难吧。
李重霄看着道尘清澈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伤感,因为他此时感到了无比的抱歉,如此相较而来,似乎无情无欲更是一种折磨。
然而道尘却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出来,还是带着那让人平静的微笑。
“你应该会很喜欢竹子的,这是我的直觉,因为我这个无情无欲的李重霄都能对竹子动情,何况你呢。”没想到道尘此时倒是说起了寺中的那位姑娘,让李重霄猝不及防。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十分默契的哈哈大笑,“你个不正经的和尚。”李重霄笑骂道。
“你可不也是一个和尚嘛。”
道尘收起了笑容,转而对李重霄说道,“总之,我是要走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登山,大概是要寻找最接近天的地方,才能让我知道我是一丝神性?”
“那我便陪你登山好了。”李重霄这样说道,便给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并肩而立,慢慢的柱着拄杖,缓缓地向山进发。
桃花盛开如昨,一日又是一夜,像是永不凋谢的花,每日都那样生机勃勃。
两个并肩而立的年轻人一步一个脚印,他们攀谈着,他们大笑,他们痛苦,他们感同身受,缓缓地向着高处走去,尽管似乎这山是看不到何为高处的。
渐渐桃花稀了,留下的只有一条笔直的山路,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困苦。
但是两人并行,总是多了许多乐趣,他们在路旁摆下棋局,博弈一番,又在树上摘下熟桃填报肚子,总之两人就是不那么孤独的。
他们越来越熟悉,他们知道了许多彼此的事情。
道尘知道了李重霄是来自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而李重霄则是十分关心林竹的过去,总是要道尘一一讲给他听。
路是要走的,但是这路漫长,似乎留了无数的时间让人走下去,所以他们便放缓了脚步。
一日一日过去,一月一月过去,一年一年过去,桃花终于开始谢了。
两个人终于慢慢的走成了一个人。
那天,李重霄亦或者是道尘醒来,发现身旁再也没有那个相伴的人了,也没有说什么,就只是沉默的继续攀登。
然后他就看到了穹顶,以及穹顶之上。
穹顶之上是有一个穹顶,他之间划过那天,似乎又是触碰了自己,他听到有个人说:“你是李重霄了。”
他摇了摇头:“我们都是,我一直是,他也是。”
李重霄看着从近在咫尺的天穹缓缓落下的那一根如同金色的毛发的东西。
有个声音对着他说:“吃掉它。”
李重霄只是说:“还不是时候。”
“我让你吃掉它!”
“我会杀了你。”李重霄只是平静的说道。
从腰间撩起一记剑招,只见他的手指,此时真的化作了一柄青钢古剑,向着天穹划过。
天破了,声音也不在了,露出的是灿烂的阳光,远远地,刚刚好。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什么你是哪位?”林竹似乎听见了李重霄刚才说了些什么,她十分紧张,因为那位天机阁的大统领此时正陷入危机之中,反而没有太过注意李重霄的举动。
“无妨。”李重霄笑道,笑的十分自然。
他将那缕金丝抛向了空中,轻轻吹了一口气,金丝便似乎化作春风,消融在这天地。
林竹看着李重霄奇怪的动作,满是疑惑,他抛出的那缕金丝又是什么。
只不过当李重霄一笑,她却有种熟悉之感。
“道尘哥哥?”林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喊出道尘的名字,但是这句话就是脱口而出了,或许就是女人的某种直觉吧。
“竹子,且看我如何破了那假佛的金身。”李重霄又是勾起一道不正经的笑,让林竹又是一阵恍惚。
“你刚刚叫我什么?”林竹是真的搞不懂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道尘(下)
在所有人都在观望时,李重霄飘然而去,觉明大师惊呼道:“不可!”
他看得出那清远和尚积蓄了许久,他本压制着境界,到了此处准备当做杀手锏,将境界放出。
然而他却从未想到那阵佛光能够如此的霸道,几乎已经超出了他所见的一切修肉身真佛的僧人,所以他尽管依然在担忧那位天机阁大统领的情况,但是他已经做好了为顾飞收尸的打算了。
但是没想到李重霄就这么冲了出去,如果稍有差池,这让他如何与自己的师兄交代,想到那多年未见的师兄,他心里又是一阵懊恼,责怪自己没有看好这位远道而来的师侄。
“大师,就让道……李重霄去试一试吧,他在一旁与我说道,他是懂得如何去破解这种护体佛光的。”没想到林竹在一旁说了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林竹。
觉石大师不敢确定的问道:“他当真与你这样说的?”
“没错。”林竹眼神坚定地很,让所有人都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但是红尘在一旁看着林竹一言不发,她看到了林竹的拳头攥起,明明就是那种不确定的紧张。
她不知道林竹为何要这么说,但是现在也只能让那个叫李重霄的年轻人去试一试了。
佛光不是那种暗淡的光雾,自从那佛光乍现,他就不断地向外扩散,直至成了一个足足十数丈高长的球体,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任何的情况,只有金黄一片。
外界自然是只有焦急的等待,但是佛光之内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顾飞自从被清远和尚一把拉入了佛光之内,他就陷入了一阵眩晕之中,再睁眼已是看到此处的雾茫茫一片,双脚踏在厚实的积雪之上,四面八方都是看不到边的白色。
他当机立断,闭上了双眼,开始用自己的神识去探查周遭的一切,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应是陷入了什么幻境,靠着自己的强悍的神识力量,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发现此处的纰漏。
然而这里,真实的可怕,一切都如同真实的世界,有灵气,有树木,有溪流,有杂草。
这可以说是一方世界。
将周身的灵气全部聚集在一起,他挥手一打,一阵灵气的风暴向着四周飞速的扩散而去,厚厚的雾被这灵气冲散掉,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
“这!”顾飞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顾飞出生在燕北,那是一处冰天雪地的地界,人们生活艰难,还要时刻抵抗那恐怖的严寒。
此处显然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那处山岭,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了眼前的山林,他自幼在此狩猎,自然是认不错。
他现在有些相信此地应是幻境了,因为他不相信有人能够将自己一瞬之间从蜀地转移到燕北,即便有,也不可能是先前的那个疤脸和尚。
他一个修行肉身的和尚,能有什么大恐怖的境界?
然而一切真实的感觉都让他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不用怀疑,此地就是你所想的地方。”清远的声音传来,顾飞眼神一冷,瞬间一个转身,一掌拍出,内力的加持,这一掌可是不轻。
清远轻轻退后一步,正好站在了那一掌最远所能达到的距离之外,他此时笑容和蔼,似乎没了先前的那股恶气。
顾飞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落在了身后高壮的松树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和尚。
清远这样说道:“不知大统领的童年是否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是他们引导着我们来到此地,而不是我带你来到此地的。”
“妖言倒是不少,你这点伎俩可骗不了我,我知道此地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而你此时肯定在考虑如何让我在其中沉沦,好毫不费力的将我除掉。”
顾飞冷冷一笑:“不过你不知道的是,我们天机阁在选拔时,选择的都是心神最为坚定之人,就算是幻境,我们也能够坚守内心,所以趁早收起你那可笑的想法。”
然而清远只是微笑着看着顾飞,双手合十,轻轻地念叨着什么,随后竟是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
“你又在搞什么玄虚。”顾飞看到了满是破绽的清远,正准备出刀,给他致命一击,他知道清远很有可能在等待着自己的攻击,那么自己便一力破万法。
刀在腰间又是一阵清亮的嗡鸣,这是一名刀客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那把刀心有灵犀的联系,因此才能使出更加精妙的刀法。
然而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踏雪的脚步声。
“爹,你说你,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上山作甚,我来不就好了。”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似乎在埋怨他话中的人。
“哎呀,你又没上过多少次山,你娘病的重,这个天气,你是肯定认不清那些草药的。”老人沙哑的嗓音传来,满是苦口婆心,劝着自己的孩子。
“爹!”“杜鹃!”顾飞一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就按耐不住了,因为这声音太过熟悉了。
“小飞?”女子应了一声,“小飞是你吗?”她在林间转了一个身,没有看到喊着一声的顾飞在何处。
“我在这里。”顾飞纵身越下,正好站在了两人身前,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二人。
身前的女子,两颊因为寒冬而显得通红,身子藏在兽皮的衣物之中,还带着一个厚厚的帽子,将头的大半遮住。
身后则是同样捂的严严实实的一个老人,嘴唇颤抖着,两眼睁得远远地,似乎又是不相信,用自己粗糙的的老手揉了揉眼睛,发现此人竟然还站在自己身前。
“飞……我的儿……”老人颤抖着走向前,那指缝里嵌着灰泥的老手是那么的颤颤巍巍,甚至如果不去接一把,随时都有可能抬不起来。
“哥,你为什么会在此处?”女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与先前男子见到他们一副模样。
然而顾飞突然收敛了一切的表情,他严重闪过寒光,刀在他手中瞬间显现,一阵鲜血飚起,然而倒在地上的是两具不停扭动的身体。
顾飞愣住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等我吃碗面(上)
“为什么……呃。”女子捂着喉咙,汩汩鲜血从她的指缝流出,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的嘴唇颤抖,眼睛瞪得通红,这句话是她最后的一句话。
身旁的老人早已没了气息,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喉咙间的那个刀痕如女子一般整齐,然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站着的这个男人,不再转移,也不再闭目。
顾飞没想到两人会这样死去,他茫然了,他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妹妹还在燕北的老家之中生活,自己也会将自己的俸禄寄回,每年收到的只有妹妹代父母写的一封家书。
今年他还未写,因为他决定回家一趟,给老两口搬个家,搬到最近的县城中去,让他们过的好点,让自己的妹妹好好照顾二老,顺便看情况能不能给自己的妹妹搞定一桩亲事。
他只是自始至终都认为这是一处环境,“呵呵,还想骗我。”
所以他出刀了,但是这鲜血如同他杀过的所有人一样,一样的滚烫。
那眼神,那眼神甚至比所有死去的人都要哀怨。
他走了,他要下山,他要回家看看。
他先前回头看去,清远和尚还在原地,没有睁眼,一手拨弄着佛珠,一手打着佛语,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顾飞踏在雪上,只是那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他在想,会不会有那个万一,他不敢想,所以他要回家看一看。
只是身后的两具尸体,总是能让他感到那种冰冷的目光,他走的快了一些。
一路上全都是熟悉的景,松针落下,使得雪下还有厚软的松针铺成的地,很难一脚踩到突然之上,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年少栽下的矮松,树上有一道竖直的疤痕,他赶赴京城之前,还在此绑上了自己的一条头巾。
他没有看到头巾,松了一口气,算是给了他一些安慰,然而抬头望去,却发现高处的树干,飘荡着一条方青色的头巾,那里长了一处新枝,将头巾顶在了枝头上,迎着雪与风,摇曳飘荡着,无言中说明着什么。
他放弃了跑,改做轻盈的踏雪,一跃便是数十丈,踏在了那熟悉的小路上,浅浅的雪,有着不少脚印,两道向着山上蔓延的脚印极其的显眼,他似乎看到了脚印里冒出了血,一晃眼又是什么都没有。
一处紧闭的柴门,透过那参差不齐的门板,似乎可以看到屋内是一片漆黑,这里是他记忆中的家,他已经七八年未归,老屋子还是那样,纹丝不动。
他学着儿时的模样,从门缝里将手神过,将门从内里打开,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因为也没有什么人会去偷盗,大家都不容易,谁也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全程顾飞都是一脸的平静,似乎看不出他的脸色。
他悄悄地喊了一声:“娘。”
“谁啊,有人?”里屋似乎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样的熟悉,但是此时没有什么气力。
“娘……是我,你儿回来了。”顾飞喊道,然而却摸向了腰间的刀鞘,先前他插回了刀鞘的刀,似乎又要饮血了。
“飞儿?飞儿回来了?”
“我儿,等等,娘马上出来。”女人兴奋地声音传来,尽管还是透着无尽的虚弱。
“娘,你不用出来,我进去。“他颤抖的说道。
“娘,我进来了。”他前脚踏进了房中,紧接着就将刀鞘扔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一个虚弱的骨瘦嶙峋的女人,此时双颊凹陷,两眼深陷,嘴唇淡紫。
女人年纪不是特别大,大概有四十多岁,但是这病恹恹的模样,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她看到了走进来的那个男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啊,显得手忙脚乱的,最后赶紧抓了抓头发,将乱糟糟的头发理顺,似乎是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飞儿,你怎么就进来了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跟你妹妹说一声,你等着,我给你拿家里晒的腊肉,你等着。”女人一副兴奋的模样,然而她那干瘦的模样,却显得那样的让人无法接受。
“娘,歇着吧。”他赶忙向前,搀扶住了那个挣扎着要下床的女人。
他已经无法在演下去了。
他的泪一颗一颗地向着地上落去,但是他没有眨眼。
“娘,对不起,孩儿不孝,但是您现在必须死。”他嘴唇颤抖着,吐出了这些字。
“飞儿你在说什么呢,你爹还有你妹妹肯定一会就回来了,我去熬些粥饭,咱一家好好吃一顿。”女人吓了一跳,然后又是一笑,认为肯定是自己的儿子在逗自己呢。
“娘,杜鹃还有爹已经被我杀了。”
“娘,现在我在和别人周旋,这里是幻境,你们都是假的。”他哭着说道。
“所以你们都要死去,对不起娘,对不起……”他嘭的一下跪在地上。
“飞……娘知道了,娘知道了,你是好孩子,娘不怪你。”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扶起身前的这个男子。
顾飞没有想到自己的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段话,他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清远!清远!你给我滚出来,我们决一死战,你这些肮脏的伎俩都是龌龊至极。”
“清远,我一定要将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
顾飞歇斯底里的喊道,然而女子却吓得不敢动弹。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顾飞面前,轻轻跪下,然后抱住了自己孩子的头。
“飞,娘不懂,但是娘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娘为你做什么都愿意。”说着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顾飞眼泪止不住的留下,终于是将头埋在了自己娘的怀中。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虚弱的老母亲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上,一阵微弱的光从手上亮起,逐渐更盛。
然而一只手从半空中伸来,握住了那悬在空中的手腕上,那手上的光点突然散去,变成了灵气。
“你为何可以进来?”清远问道,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握住自己手腕的年轻人,年轻人脸上挂着嘲讽的笑,轻轻将顾飞拉开。
顾飞瞬间反应过来,一脚踢在了面前此人身上,两人倒飞而去,顾飞满头大汗,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看着远处的清远。
也看着王爷,王爷双手负于身后,也这样看着他。
“大统领我可不会将刚才的事情说出去的,所以该你来了,就是那个秃驴刚刚吃了你的豆腐哦……”李重霄似笑非笑,转过头去。
佛光散了,将一切都暴露了出来。
当然,还有远处那个脸面通红的和尚,眼中的杀意似乎都凝成了实质,看着那个悠闲的年轻人的笑,那似乎都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