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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丝留他方     那可是名侠客txt下载     那可是名侠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八年(一)

    刀殿多年前出了一批年轻有为的新生代,这让刀殿的未来变得十分的稳固,在个大宗派都在动荡的时期,反倒是刀殿在其中逆流成长,这的确是怪事。

    如果真有人可以纵观一切,一定能知道这天下的动荡,有不少都是因为刀殿在其背后做了幕后的推手,什么一触即发的战争,什么难以抛下的恩怨,有时只是需要小小的刺激,便可以酿成巨大的旋涡,将相关不相关的人都卷入其中。

    有的便深深的陷入其中,迟迟不得迈开脚步。

    比如被称作魔宗的戒律宗。

    但是真的是没有人发现刀殿的所做所为吗,或者说没有人注意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吗?

    檐下伞下,有一老者撑伞而立,看着漫无边际的寒沙漫漫,感叹一句这天气的无常,随后便缩了缩袖子,躲进了屋中。

    老人嘛,到了冷的时候一定要捂好,不然将来可有的遭了。

    抖落了伞上的雨水,将油伞撇在一旁,便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反倒是屋中炉碳烧的旺盛。

    望住炉碳的方向,他想起来,似乎前段时间有人跟他说起,大汉洛阳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楚姓。

    他盯着炉碳,没有明显的火光,只是红彤彤一片,显示着炉火的热度极高,让整个屋子暖和的不行。

    他摘下手上的扳指,扳指是玉做的,似乎是西域极其珍贵的和田种,这么大块,竟是做成了扳指,反倒是有些奇怪。

    然而扳指离了手便成了另一幅模样,他化作了玉制的龟甲,小小一片,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条纹,如同变戏法一般的手法,让人可能会觉得此人一定是什么道士真人一类的人物。

    但是他拿龟甲轻轻拂过,便似乎成了一副了然指掌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除了屋中的炉碳。

    “炉碳啊,炉碳,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烧净了便烧净了,为何还要迟迟不熄呢?”

    随后便是又抽出了自己精致的棋盒,从里面摸着光滑的黑白子,似乎在思量下一次要下在何处,只不过棋盘不在面前之上,该如何下棋呢?

    然而就在这个老头还在思量如何下棋时,突然一阵心悸,他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所有的轻松,立刻消失在了原地,先前的龟甲与棋盒也被一并收走,只留下空空的房子在原地,冷冷清清。

    但是平静之中又透露着诡异,像是完美的平静却背地里支离破碎。

    转瞬间,雨不在滴落,只是滞在空中,非常缓慢的下坠,但是未至地面,便化作一团雾气,消散于空气中。

    院中一切都静了下来,虽然它本就是平静的。

    矮矮的门槛外踏入一双穿着布鞋的脚,十分沉稳的踩在了院中。

    半大的院子在这轻轻的落足下,瞬间被击碎,像是陡然变成烟尘的粉石,一切都因那微不足道的震荡崩离分散。

    “跑的倒是快……”那人似乎极其烦躁,骂道,便不再踏进院里,或者说是这堆粉尘之中。

    随后便是离去,不再过问。

    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平时会经过此处的人们,知道第二天才发现这靠着村口的屋子,不仅没了那个孤身的老人,甚至连那屋子也没了。

    而唯一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的是一只无辜的飞蝗。

    在空中随意的飞过,确实瞬间被断掉了双翼,从此变成了只能爬行的可怜虫,那整整齐齐断开的翅像极了一刀两断,然而却在落地之后也是化作了无数片。

    这哪里是一刀两端,分明就是千万刀的分尸。

    秦庭在江湖之上其实并不为人所知,那是因为他并不喜欢在外多显声明,他觉得只要实力足够了,名声那其实都是束缚自己的东西。

    但是其实他的地位很高,甚至高到令寻常江湖人士都无法想象,他在五十年前被人请到了这处,三十多年前成为了一名殿主,一直到如今,地位牢稳不动,受着宗门上下的无限尊重。

    他是刀殿执礼殿的殿主,人们说道刀殿,真正有所耳闻的可能只听说过执法殿,那是刀殿对外的最高武力,像是任何有触犯刀殿威严的人,都会被执法殿以雷霆之势强力碾压,甚至说抹除那人的存在。

    执法殿如此的令人闻风丧胆,但是执法殿又是何种的存在?

    当如果有刀殿的自己的人出现了叛徒,甚至说有了不符合刀殿规矩的行为,这时候便是要执礼殿出动来进行裁决。

    执礼殿直属于那位最高的老人,所以他必须真正要有那个镇压刀殿任意武力的实力,所以执礼殿事实上还要比执法殿更加有威严。

    所以身为执礼殿殿主的秦庭,真实实力谁人都不清楚,甚至说他自从接任了执礼殿之后,他再没有出过手,因为是真的没有人值得他出手。

    刀殿来了十分有天分的一对姐弟,姐姐时笙被她带到了执礼殿中,从此便是成了他的手下,更是在后来的相处之中,渐渐有了师徒之实。

    那些真正管理这刀殿的人们于是便了解到,秦庭在找自己的继任人了,但是除了那极少部分的人,没有人会联想到这一点。

    秦庭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人们都习惯了他的存在,久到人们以为秦庭便是执礼殿,而执礼殿便是秦庭。

    几年的世间,时笙这名出色的徒弟算是达到了他的每一项要求,便在年前被派去了她的第一次任务,与她的弟弟一起,算是真正的第一次历练。

    如果不经历历练,一切都是纸上谈兵嘛,谁人都懂得的道理。

    但是今日他并不能如往常一样歇息了,躺在他的房间里,安静的品味一下书籍。

    因为有人来找他了。

    那人提着刀便赶来,让人不免觉得有些愣头青,说给刀殿的众人,恐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谁人敢找秦庭的麻烦,这位真正的刀殿二号人物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会输给什么人。

    但是秦庭就是那样被人找上了门,从头被压制到了尾,甚至想逃都逃不掉,因为他发现他所在之地,竟是被无声无息的罩上了恐怖的禁制。

    秦庭被人杀了,来者提着自己染血的环首刀,单手将秦庭剁成了碎肉,神识被人捏的粉碎,但是他输得不冤。

    敢找棋鬼的男人,又如何会怕他这一个小小的殿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八年(二)

    刀殿魂灯大殿中的命灯盏盏爆碎,像是被戳破了的河豚,一个接着一个,飘出来的不是血与水,而是一个个哀嚎的残魂,最后因为失了保护,最后消散在空中。

    魂灯大殿是刀殿处放那些至关重要的人的魂灯的地方,一是可以保护那些大人物最后转世的希望,其次还有判断那人是不是遭受了杀害。

    刀殿之人也都是人,人被杀就会死,很简单的道理,也没有什么可以更改的地方。

    但是今日是一个如同天塌了一般的黑暗的日子。

    魂灯大殿没有所谓的殿主,其实是一个不算正式的一殿,但是由于其重要性,也单独开辟了出来。

    大殿自然有人去看管,边被称为看灯人,看灯人地位不高,但也算是刀殿正式的成员,实力自然没有特别弱的,在同级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但是却是因为在刀殿之中实力太过低微,所以只得分在其中。

    看灯人平日里只是注意好魂灯命灯的燃烧情况,没有熄灭便是最好的情况,但是一有风吹草动便是要尽早的传递给殿主一类的人物。

    今日魂灯爆碎了,不只一盏,甚至连最上方的几盏,都有一盏毫不掩饰的直接爆掉,这是神识被人彻底打碎的象征。

    秦庭死了,死的彻底,甚至没有一丁点生的希望,这可吓坏了一众看灯之人,直接报给了棋鬼老人,那个他们几乎从未见过的站在最高处的人。

    然而消息传出,却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音讯,他们不免得想到了更加恐怖的那个事实,接着便无法再想下去。

    刀殿要亡了这是他们最深处的想法,甚至有了逃离此地的想法,看着那一盏盏碎掉的魂灯,竟是有十多盏,要知道这些人最少都是那种大统领一般的存在啊。

    他们本就是要时时刻刻驻扎在婚等大殿之中,一次便有足足数月,大殿之后便是应有尽有的住处,而他们像是被强行关在此处一般,实力不足又无法脱出,便只能惊恐的呆在里面。

    有两个慌慌张张的黑袍看灯人竟是受不了这样的惊恐,怪叫了一声,便向着那个紧闭的大门处跑去,想要尽快离开此地,好保全自己的命。

    他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刀殿之人,心中是对于刀殿最没有归属感的一群人,心中想着自己的死活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然而还未至殿门,两颗惊魂未定,瞪着圆滚滚大眼睛的脑袋就这样飘着鲜血,滚回了众人之间。

    “胆敢脱逃之人,便是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有人能杀了我,我可能就会放过你们。”

    年轻人阴冷的笑了两声,从暗中逐渐走出,揭开自己的兜帽,露出了自己那冷峻的面色。

    他是信任的蛇蝎殿殿主,陈少秋,刀殿中最为恐怖的几个年轻人之一,他不只是实力高强,年纪轻轻便踏入了通玄境,更是阴狠手辣,对待手下也是冷酷至极。

    可以说是十分符合人们对于蛇蝎殿这个冷血的地方俗成的印象。

    他也是知道了刀殿来了外来者,竟是摧枯拉朽,将许多人击毙,甚至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庭,他都能一并杀死,这让陈少秋不免怀疑是不是有更多人在刀殿周围帮忙。

    他来是为了探查究竟熄灭了多少的魂灯,没想到如今竟然这样的让人难以置信。

    刀殿从来不是密集的建在一处,这样也保证了当被人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地点,不至于被彻底揭开所有的位置。

    因为命织丝线的存在,刀殿很多人的行为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下,所以更不会产生什么交流之间的问题,加上刀殿所处的群山大漠,其实也是灵气极其浓厚之处,因此传音极其方便。

    只不过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么多的人竟然先后的死去,这才是最让人不解的。

    连他蛇蝎殿中的两位大统领之一,那位论逃脱手段简直独步天下的大统领,都被人给杀死,这让他恨得牙痒痒。

    只不过他清楚,自己更是不能露面,连秦庭都被他杀死,他去还有什么用,见识见识大场面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个一眼不发的年轻人,等着他说些什么,看灯人一般是十分听从诸位殿主的命令的,反倒他们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有人闯入了刀殿,这些人都是因为被他杀掉了。”陈少秋面色阴沉,这样说道。

    “那……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如今在何处?”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

    陈少秋则是直接骂了一声蠢货,“棋鬼大人用得着你们这群无用的东西担心?自然是无事,好好看着大殿,谁在干造次,就没有警告了,所有人都准备去见阎罗吧!”

    他大声的呵斥道,他的心情现在极其不佳,一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得力干将,尤其是因为那位大统领一直都十分支持他的上位,他的死去让自己的实力大减,此时心情极其郁闷。

    而且到了这样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深深地无力,因为自己只能屈辱的躲藏,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来说,能忍住已经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一声碎响自穹顶传来,极其幽深的魂灯大殿,其穹顶由坚硬的磐石制成,甚至还由符法的加持,更是添上了一层隔绝入内的恐怖阵法。

    然而它好像裂了,更是要碎掉了。

    但这一切都是在一瞬之间。

    看灯的人都只是先听到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没有意识到什么,下一刻便再也无法意识了。

    碎裂只是最小的开头。

    一柄十数丈长,尺厚的恐怖长锋摧枯拉朽的击碎了面前的一切禁制,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一般脆弱,一触便是碎成齑粉。

    暴虐的剑意用肉眼都可以看见,青色的剑罡足足让剑锋化作了钉头一般的巨锥,狂乱的剑气让整个空间化作了最无力的空场。

    陈少秋只来得及将自己的护体宝具祭出,这是他最为珍贵的一件防御护具,一道无形的屏障迅速罩住了他的身体。

    然而,巨剑无情,直到三日之后,这片化作废墟的大殿,才真正平息了那剑意。

    那来自葬山万千柄名剑的剑意。

    当然还有来自那位剑山主,最为恐怖的怒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八年(三)

    这自然是来自葬山的反击,俗话说得好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笑)。

    葬山的确是个独立于世外的宗派,或者说算不上是宗派的小世界,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管那些外界的干扰了,前有那次惊天动地的大围杀,最终被打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后便是这次让刀殿近乎十之有三的实力尽失的反击之战,从头至尾其实只有三个人参与了其中,当然也因为来自葬山的人,从来不求数量,而只求那最高的武力。

    白酉更多地不是作为一个葬山山主来复仇,更多地是作为一个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当他杀意至盛之时,甚至连那算尽天机的棋鬼老人都需要避之锋芒。

    最终秦庭,这位实力极为强劲的刀殿至高武力之一,在煮茶道人画地为牢的极致束缚之下,与白酉来了一场困兽之斗,当然最终毫无疑问的失去了生命,更是被断绝了一切的重生的希望。

    李沐,也就是剑山老山主,或者说,剑葬山的主人,终是将那埋藏在山中的万剑拔起,一股脑的倾泻至了远方那座大殿,可以说是世间巅峰的一剑,就这样迎面砸在了刀殿的魂灯大殿之上。

    连带的还有那位刚刚上位,威风无限的陈少秋,陈殿主,也是在这场堪称灾难的攻势之下,遭受了几乎难以愈合的重伤,如今昏迷不醒,躺在一片废墟之中,等待着他人来拯救他如今脆弱不堪的性命。

    然而到底谁能够来救他呢,到处都是废墟,在这群山、荒漠之中,最缺的便是生命了。

    最终葬山的攻势还是退去了。

    有些茫然中的刀殿之众,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谁人袭击了他们,因为基本上见到那柄环首刀的人都已经死去了。

    不只是谁出手阻止了那疯狂的报复行为,刀殿几乎经历了数百年来,最为恐怖的一次攻击,许多人都是惊魂未定,甚至是难以置信。

    后来的时候,他们知道是刀殿的几位大能来袭,但在此前,终究是抱有一种天下都是刀殿脚下之物,哪里会想到山外有山,天外还有天呢?

    与此同时的葬山群峰间,萦绕飞舞的剑群终于是飞回了那本来十分平静的悬空山中,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有那几位是知道的,重霄依然在不知处,享受着知识的海洋。

    魏青瀑间练刀,已是精神恍惚,饶是他有着一身不素的肉体,有时都会被那飘忽不定的瀑流给击昏过去,成为溪涧的一名“浮尸”。

    只有群鸟看见了那如同长虹贯日一般的景象,惊得群起鸣叫,像是看见了雁群一般,竟是跃跃欲试的要去追赶,却被剑气阻挡在外,疑惑不解。

    巨剑在击沉了目标之后,便迅速的化作了万千小剑,极其快速的飞回了葬山群峰之中,一路上竟是没有惊起什么大能的注意,寻常人瞥了一眼,便认为是南飞的雁群,没有当回事。

    但是哪有往东飞的雁群呢?

    老头坐在草席之上,啃着厨子的厨房中偷来的卤鸭腿,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他那微微挑动的眉毛,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吃鸭腿吃到尽兴,兴起挑一挑眉毛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种轻描淡写,更是彰显了这个似乎在外表不显的老人,究竟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千里唤剑飞去飞回,更是将万剑使做一心,如臂指使,轻松写意摧毁了敌人的老巢,这种活儿,可不是技术活那样简单了,赏不得赏不得。

    云霄之外,有一道白虹直直的向着葬山坠去,像是一闪而逝的流星一般,转瞬便是立在了松软的土壤之上,他摆了摆手,似乎才想起来,身侧的酒囊还有一半未空。

    将染血的刀斜插在一旁,抽出酒囊便是一顿痛饮,直到一滴不剩,才不舍的望一望囊中是否有余,然而确实空了。

    “老李,老子今天开心了,拿酒来!”他全然不顾平时的那种一脸正经严肃的模样,似乎面色都多了些红润,大笑大喊。

    “嚷嚷什么,又不是没听见。”矮矮的笑老头,明明是一阵骂声,却是拎着两个巨大的酒坛,一脸坏笑的走出来。

    “喝,不把老子喝趴下,老子瞧不起你!”小老头高叫道,甚至从原地蹦了起来。

    两人从天明豪饮至了又一个天明,酒坛一坛一坛的滚去,直到两人都四仰朝天,鼾声连震,再也不省人事,只有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厨子从密林间走出,他循着冲天的酒气便走来,知道一定是两位大人饮酒至深,忘怀了一切,他便极其熟练地来收拾残局。

    看了看那满地的红布坛子,一阵啧啧声:“醒了又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这可是多少年的泰山女儿红哟,啧啧。”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将两人搬至了屋中床铺之上。

    江湖中人都是爱饮酒的,无论那老迈的身子骨,还是那年轻气盛的身板子,更何况那羸弱的女子都要小酌三两盏。

    兴起便是一坛又一坛,兴止又是一阵伤感,随后便是一坛又接着一坛,没有什么事是酒解决不了的。

    到了李沐和白酉这种已经站在了人间巅峰的高手面前,酒已经不太可能让他们醉倒了,但是耐不住这憋屈了许久的性子,终于是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好消息不断,好事又是不断,人生中还有比这种时候更能尽兴的吗?

    敞开了一切,卸下了一切的功力,就是为了大醉一场,痛哉快哉!

    远远地道观之中,易星辰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在房中识字,奈何小道士一副混混欲睡的模样,谁知道为何师父会将这个小坏蛋纳入自己门下,自己是个假正经人,还真能教书、教徒不成?

    然而他在心中埋怨不已的那位尊敬的师父,此时正在那湖中的莲池中央,摆上几杯小酒,轻轻抚扇,悠然自在。

    只是他的面色也是红润不已,配上他那算的上是美艳的面庞,不免的有些妖媚,这可是一个大男人呢……

    他也醉了,只是没有那样毫不顾虑,这几杯酒,化解了他心中的久不散去的郁结,算是对于那对母子的一些补偿罢,到之前,他都还在埋怨自己的阵法不够强,没有保住白家那个俏皮的姑娘。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重霄要赶紧找到小白啊……”他双眼朦胧,醉醺醺的自言自语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八年(四)

    楚清忴在京中算是逐步站稳了脚跟,左相大人,秦复得秦大人,是那种真的办事井井有条的人,也难怪这样一位默默无闻名声不显的文官,可以一步步的爬至最高的那个位置。

    对于此,楚清忴算是有事必定会去请教自己的父亲,他父亲这么多年的伪装算是完全卸掉了,但是其实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过问过父亲从前的事情,那到底是楚鹿潭有没有隐瞒呢?

    对此倒是大家都不在意了,楚鹿潭倒是也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一个富家翁的事实了,只不过随时随地要偷偷跑出家门的样子,说实话,在将来有一种行为叫做去抓网吧的孩子回家,十分相像。

    楚清忴回到家不见父亲,便知道父亲又是去了家中老宅子,便会骑上自家的黑马,将做好的饭菜一并带去,坐在门槛之上与老父亲唠唠家常,询问一下官事,顺便吃顿没有白菜的好饭。

    但是老父亲这是后就会默默的从屋中的老旧大缸中捞出一些积压久了的酸白菜,算是他最后的倔强,楚清忴不反对吃白菜,但是天天吃总是要有些花样的。

    然而楚鹿潭就是喜欢也没有辄,后来无意间听到父亲谈到自己的母亲时,才再也不去阻拦那顿顿吃白菜的父亲。

    是啊,谁让母亲当年腌得一手好白菜呢,死死的抓住了这个叱咤朝堂的男人的胃呢……

    秦复得处理政务速度极快,甚至有时他的工作量会涉及到其他各部的基层问题,他都会一一询问解决,一日从早忙至晚,让这个只是在一旁为其添加官印与查找谬误的中书舍人都有些吃不消。

    这时候楚清忴才知道自己差的很远,自己还有很多学问没有研究,因为听说每日当左相大人结束了案牍生活时,回到家中,还会攻读那些古文至夜深人静。

    秦相话其实不多,但是一旦指点,必然是戳中要点,渐渐地楚清忴真真的天赋也开始展现,他开始逐渐帮助左相处理杂碎的要务,已经甚至可以独立处理六部的各种事件,成长的极为迅速。

    当然他只是知道自己在成天的忙碌,这些进步那自然都是落在了别人的眼中,一是左相,而是老太傅,三是天子。

    可以说朝堂对于这个状元郎倾注了不知道多少的心血,而状元郎也是真的如他父亲所称那样,急速的成长着。

    “大汉有那两人就够……”天子喃喃道,难道这还真不是谬赞啊……

    那幅极美的宏伟蓝图似乎就在众人面前展开,当然是在这群真正构筑起国家脊柱的人眼中展开,一位深谋远虑的国相,一位披荆斩棘的大将,一群英勇善战的将士,当然还有一个雄心不泯的君王,这就是未来的大汉吧。

    什么鬼怪语言,那似乎都要成为过去了,忘记便忘记。

    这日早早结束了政务的处理,俗称下班,楚清忴又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在家中,便是极其熟练地烧锅做饭,然后带了几个巷间的火烧,便是乘着快马前去洛阳城外的老宅。

    但是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不然他或许可以再快一些。

    “天黑的快啊……”老人感叹了一声,看着那肉眼可见下沉的斜阳,总之天是渐渐地暗了。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是这时却有人回了一句,“黑夜总是会到的,早晚问题,又有什么区别呢?”

    “晚些,总是能多见一灰儿白天嘛,到了夜里,天冷了,人老了就不愿意动咯。”老人伸了个腰板,结果一阵爆豆响声,让他差点闪了老腰。

    “天冷了就多添些炉碳,总能烧热乎点,不是吗?”那人说道。

    楚鹿潭笑了,“你似乎不太好?”转头望去,是个陌生的老人,但是是一身精神的打扮,还有那一丝不苟的发型,显得此人极其的严肃。

    “我不太好,因为有些人总是不听劝。”

    “那可不好,如果有人好心相劝,都应该听才是。”楚鹿潭认真地点了点头,腰板不是多么佝偻,但是却有点疼,他看见自己的孩子没有来,似乎放心了些。

    “腌白菜,酸的,你尝尝?我老婆的手艺,我算是学了一半,但绝对不差的。”他笑的开朗,一谈到自己老婆,他总是笑盈盈的,似乎都能年轻好几岁。

    “有些人不听劝,就要有人来让他知道不听劝的后果。”

    “那是那是,所以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说着,他直接将一大块丢在嘴里,美滋滋的嚼了起来。

    “你读书读傻了。”

    转眼便是无限暴起的尘土,似乎一阵狂风席卷,空气中肃杀的气息肆意横冲,让整座老宅都变得脆弱不堪,似乎一碰即倒。

    他有些生气了,本来他只是想要杀掉面前这个老头,现在他想要将他彻底杀死,还要将他的家中之人一一处死,这是关乎他的威严问题,因为他刚刚老巢被人一锅端了,所以他很不愉快。

    这个像是苍蝇一般的烦心事,让他无法再以一种平常的心态去对付那群实力恐怖的人,所以他先来了此处。

    “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每天看斜阳吗?”

    气势恐怖至极的老者眼睛中看不到任何的波动,但是就是没有直接出手。

    楚鹿潭将刚刚抓了泡菜的手在袖子上一抹,又是留下了一行汤汁。

    “我是来吃泡菜的。”他笑道,笑的那样憨厚,让面前的这个似乎等了他一瞬的人,更加的暴怒,一道如同落雷般的白光直坠地面,像是一根笔直的光束从上至下。

    然而当一阵烟尘散去,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只有那可深不见底的大洞在回应这次无形攻势的恐怖。

    “我等你好久了。”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已经不再,而是一个充满了儒雅气息的高亮声音传来。

    “父兄之仇不得不报,家国之仇不得不报,千万条生灵的仇要报,千百位真人的仇也要报。”

    “我的仇恨太多,以至于我不得不入天人啊。”

    “读书什么时候也不会把脑子读坏,他只会让我更加明确一点。”

    “匹夫一怒,方可血溅五步,书生一怒,怎能不血溅三尺。”

    “我楚鹿潭便是为了那坛子泡菜,也要将你留在此地一时,而困你一世。”

    洛阳入夜,然而这夜却有一位老朽的书生,一步迈入了天人,气势盛极,宛如儒圣在世,九霄雷云为其擂鼓颤动,甚至苍天都承受不住这冲天的怒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八年(五)

    洛阳城外其实一直是很平静的,因为地处各藩国的交界处单独独立出来的王畿之地,算得上是沃野千里,又因为人口都集中在城市之中,所以荒无人烟也是不怎么冲突。

    到了城外那可都是零零散散的小村庄,只有那些四通八达的小路才证明着那都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出城三五里地,那是一个市场在洛阳街巷买白菜的老农家,离家不远便是他的那好多亩白菜地,人们也总是喜欢在冬日里屯一些白菜在家,北方的天气嘛,总是放的住的。

    但是今日不行,或者说近日都不可以,因为老农搬走了,大家都知道的,有不少达官贵人来探望过此处,因为他们听到了此处住有贵人的说法,便带着好礼来访。

    却发现老农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听说那位状元郎究竟在哪里物色了房子,便也没有人真的再去费力寻找,既然他不愿意,那便不在强求。

    只是状元郎不知,这样其实有违了官场的规矩,但是他就是有那个拒绝的资本,天子期待,左相栽培,一种王公都在密切的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的成长,哪里还需要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来提携他?、

    他今日来找父亲,父亲虽然一副年老的模样,但是他知道,父亲其实是心里老了,再加上自己的成长,他可以颐养天年,就更用不着强撑着。

    不过他有些落寞的是,母亲在他年少时就已不在,不然或许此时家中能热闹些,上了年级的父亲也不会到处无所事事的瞎跑了。

    怀里揣着热乎乎的火烧,他早已经将那官服褪去,皇上在裁缝店赶制的保暖无比的棉袍子,骑着马奔驰在官道之上。

    心里想着,多日不吃这家的火烧,父亲也不会主动地去买,便给他带一些。

    安城与洛阳相连,是以一条笔直的官道相连,所以来回的跑也是十分的方便。

    在他的眼中,那处老宅子逐渐的放大,不过没有看到门口的父亲,他知道那是他的目的地,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几乎闭着眼都能知道老宅子在何处。

    父亲此时不坐在门槛,那就可能还在屋内喝茶,便没有过多地想。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这当然是在门外看来。

    下一瞬,仿佛度过了一个百岁,在他的眼中,老宅子碎了,变成了碎片逐渐被卷向空中,砖瓦起飞,泥土暴扬,就像是天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吸收这座无辜的老宅。

    在他的惊恐的眼神之中,面前的地面开始龟裂,一阵一阵的,以老宅子为中心,先是下沉了肉眼可见的几尺。

    紧接着随着更大声的轰隆巨响。

    那圈下沉的趋势向外扩散,方圆百米骤然被什么巨力击垮,一瞬下降几丈。

    再往外,方圆近一里之地,如同深渊另起一般,狂陷数十丈。

    那龟裂直至楚清忴脚下,他极其迅速的勒住缰绳,将黑马从巨壑的边沿拉住。

    老宅已经彻底消失,留在那如同小山丘一样隆起的地面之上的,是两个站的笔直的人。

    “爹!”楚清忴目眦欲裂,他看到那其中一人便是自己的父亲,对面那人虽然不相识,但是从那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来看,那人恐怕是来杀自己的父亲的。

    楚清忴声嘶力竭,朝着远在一里之外的父亲喊道。

    然而任他怎么去喊,他的父亲都是纹丝不动,让他更加的恐慌,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没有好好处理今日的事情,恐怕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然而他却毫无办法,他从小并未习武,尽管他身体很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修炼一事。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既然能够坦坦荡荡的站在那人的对面,那么他印象里的那个瘦弱的父亲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应该就是刀殿的那位棋鬼吧。”楚鹿潭淡淡道。

    “没错。”那人回道。

    “那就错不了了,为了大汉,请你去死。”楚鹿潭的死字刚刚出口,一阵更加狂暴的旋风自天穹降下,光棱四射中,一阵阵的爆响传来。

    其实楚鹿潭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儿子到来,所以他便将他远远地隔开,他敢慷慨迎敌,自然也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面前的此人有多强,他只知道,在他的感知之中,面前此人,已经不在天地之间,似乎与寻常天人都已经不同了。

    楚鹿潭从来没有踏入过江湖,他也从来没有修行过,所以称他为修行者实为不妥。

    后世喻这场旷世之战为儒家的至高之战,因为这是儒生第一次脱离了修行体系,真正出现了一位儒圣。

    读书人的境界复杂无比,终其一生碌碌无为也有,出世人也有,入世人也有,那位儒剑客便是儒生在江湖之中的最高代表,但是他其实并不能准确的代表儒生一列。

    而楚鹿潭的一步天人,那是打破了一切的修行桎梏,直接踏出了修行之外,成就天人,不可相提并论。

    “好一个一步天人,算是我看走了眼,但是就凭你,还不足以拦住我。”棋鬼老人说着这句话,身上的衣袍脱落,露出了一身洁白的单衣,狂风的肆虐让他的发髻被吹散不知何地。

    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披落在身后,他的气势似乎全然不在,变得十分的平静。

    然而他下一瞬再睁眼便是已经出现在了楚鹿潭的面前,一拳杀招轰出,带有千钧雷霆之力,丝毫不拖泥带水。

    楚鹿潭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招变化,一指轻点在那看似势不可阻的拳锋之上,这第一次真正的相接触本来是没有任何波动的。

    但是下一刻,一阵狂乱的空间震荡自楚鹿潭的背后阵阵爆去,一道可见的空气震荡,将那身后已经样貌不在的土地轰出了一道恐怖的沟壑。

    本以为这次攻击就已经结束,谁知那棋鬼轻轻将左手手掌印在了右臂之上,楚鹿潭眉头一皱,急转侧身,一道从天外飞来的雷霆之力,像是一根杀人的冷箭一般从他的右臂传出,打在了空出。

    数里之外一处空旷的田地,本来草木萋萋,虫鸟飞鸣,一瞬之间便再也消失不见,毁灭般的雷霆不似人间的感情,冷血的击碎了一切的一切,留下百尺大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八年(六)

    棋鬼老人的拳如雨点般击出,楚鹿潭则是一直是虚指连点,一次次恐怖的攻势被他轻易化解而去,似乎棋鬼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无数的巨力让这片土地几乎难以承受如此狂暴的打击,如同地震般的地动山摇,让终是让洛阳城中的所有人惶恐不安,纷纷到了洛阳街头躲避。

    天子赶忙让国师前去查探原因,天机阁众人倾巢出动,有人在维持城中的秩序,有人则是望向了城外,因为他们知道城外似乎有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张长轩背负轩辕神剑立于城头,一言不发,环臂于胸前,目光极视远方,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就像是在他面前上演一般。

    守城的几位城门侯也跟着国师极目远方,但是只能看见一片模糊,又不敢问国师什么,便只能傻傻的站着。

    “天人之战,旷世之战啊,对你绝对有好处的,要好好看。”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张长轩一听声音便没有回头去看。

    “萧大人不去帮那位?”张长轩自然指的就是楚鹿潭,那位前朝左相。

    他们这些最上层的人自然对于那些没有公之于众的秘密了如指掌,因为也就是他们在对付这些事情。

    比如大汉其实在倾天机阁之力保护那位不再上朝的楚家之凤。

    然而今日看来,似乎是朝廷低估了一位读书人的决心了。

    萧师摇了摇头,“鹿潭说如果有今日,那便是他一人之事,没必要再去送上不必要的死伤。”

    “我一直在怀疑是刀殿做了那件屠杀楚氏之事,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发现,没想到……”

    刀殿果真做出了屠尽楚家的决定,他们认为如果真的让楚氏接管了大汉的朝廷,那势必是对于刀殿的一个最坏的消息。

    “这可是几十年的恩怨啊,怎么能说的清……”萧师感叹了一声,便消失在原地。

    “儒圣……”张长轩喃喃道,眼神微眯。

    国师之职自然是护国,或者更具体那边是守护整座京城。

    国师可能不是京城最为强大的那个人,但是他有仰仗,那边是仰仗整座京城,不管是洛阳,还是前朝的长安城,都是有武当众位真人倾注心血的护国之阵。

    洛阳此城的大阵是由自己的师父,也是武当的老掌教所主持制成,威力自然恐怖无比,可以说天人之下没有人可以抗得过他的普通一击,这也是为何天下从来没有修行者以武乱禁之事发生。

    一是天机阁的恐怖势力,二便是武当山的在诸多城池之中设下的恐怖阵法。

    张长轩面临了抉择,不过他很快便做出了选择,他选择沉默,当一个局外之人,洛阳的大阵如果祭出,或许真的可以将那位在江湖之中一直披着神秘面纱的棋鬼斩落马下。

    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所以他只能旁观,他也不会独身前往助阵那位为大汉呕心沥血的楚相,因为他实力不够,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更深层的原因,恐怕是天子也不会同意这件事情吧。

    所以听到萧大人的那段话之后,张长轩确实是一愣,甚至产生了动摇。

    楚相……知道自己不可能有人来相助,便索性让他们这群人少一些心理负担。

    张长轩很生气,是的,他很讨厌这种袖手旁观还被人安慰的感觉,但是他需要看着,因为他更需要实力,他需要为更多地事情做打算。

    这场战斗不知是引来了多上武榜高手的瞩目,每个人都在远远的看着这里,因为这是近百年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天人之战,他们想要看看那位儒圣第一,也想看看那位下棋的老人。

    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孤独无力的男人,此时正愣愣的坐在那圈的沟壑之外,呆呆的看着那似乎如梦如幻的顶尖决战。

    他似乎看到了父亲的战斗的写意,他也看到了那些招式恐怖的威力,只是他都不想去理会,他终于还是明白了,自己在父亲的眼中还是那个黑娃,一直在父亲的庇佑之下,无忧无虑的成长着。

    他似乎知道了那人就是楚家的仇人,是那人屠尽了楚家的上下,但是他更想喊父亲回来,因为楚家于他如何,他都是不管的,他想跟那个老头一起吃顿好饭,这才是真的。

    所以他现在是无助的,他在想如果小玉白在的话,应该会二话不说的提着枪便冲上去,然后让自己等着,一定会把父亲带回来。

    他开始有些不想读书了,他觉得读书无用,因为他只能看着。

    场间的无数震裂之声传来,都像是灵气被碾碎了的声音,没错两人的战斗太过凶残,恐怖的能量肆虐,稀薄的灵气被聚起又散,甚至在那拳风所致,竟是由=有寸寸凝形的灵气液体被击碎。

    这场已经将天地之间的最基本物质打散的战斗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楚鹿潭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离开过原地,一头长发自风中扬起散下,长须飘飘似乎有数不尽的风流在其中。

    如果真有前朝的老臣见到这一幕,他一定会激动道:“没错,楚相当年执掌天下时便是这幅醉人的模样。”

    他年轻了,似乎那个体贴温良的女子还在自己的身侧,为自己每天热好汤饭,自己匆匆忙忙吃完便是赶赴皇城,傍晚又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又是那个女子为自己捏肩捶背。

    似乎那几年自己并没有感觉到那女子的好啊,他一直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似乎早就忘了当年如何是为女子捉蜂捕蝶的了。

    后来他记起来了,还好没有太晚,她在床铺之上,每日还能与自己谈笑,他发现自己伺候她的那几年,应该是自己最幸福最快乐的几年了。

    是啊,有时候快失去的时候,才会念得那人的好,这可不是一个好事。

    老了就只能像自己这样看着空空的菜缸思来想去的,活在过去。

    今天又回去了,只是不想平日里那样,一坐便是一个晚上。

    一副赋有光芒点点的纤细的手指搭在了老人的手上,连棋鬼都为之一惊,这又是什么怪异的招式,他到如今只知道如果不将面前此人击退,天便可以独立天地之间,与他永远这么打下去。

    大概就是读书人的顶天立地之理,头顶青天,脚踩大地,便是世间独一无二之人。

    只是这明显的一个女子的模样,或是什么人的神魂不成?

    他想要阻止那手落在楚鹿潭的手掌之上,又是迅猛的拳锋杀至,结果却是打在了无形之处。

    “梦窗,我为你作了《梦窗集》,今日便读给你听。”楚鹿潭的眼神之中带着无数的柔情,这是一个男子看向心爱之人才会有的样子。

    “人生……人生若只如初见。”一滴含笑的泪滴下。

    一道从近千里里之外奔袭而来的小玩意,带着无尽的威势杀至。

    它来自荆北,那棵小树下,埋了一颗小小的青梅子,上面刻着梦窗二字。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明明就是思念已久,在那日那个瘦弱的书生望见那个女子时,他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棋鬼第一次被击中,却如同被一道恐怖的剑气透身而过,一口鲜血喷洒在地面之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八年(七)

    后世对于这场旷世之战描述颇多,说是儒圣楚鹿潭的一招一式之间都带着浓浓的墨气,行事皆是有大家风范,也是极其符合大家对于读书人成圣的那种幻想。

    楚鹿潭的招式其实不多,然而改变战局的就是那颗千里奔袭的青梅子,如同暗器一般迅速,但是人们分明看到了那排山倒海之势,一颗小小的青梅子携裹的威势恐怕不亚于千军的行路。

    青梅超越了时间的限制,谁人也没有反应过来,棋鬼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枚独立于两人之外的杀器,超越了他一切的手段,透碎了他的手腕,然后又是击穿了他的心室,最终缓缓飞回楚鹿潭的手中。

    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鲜血喷涌,但是棋鬼真的受伤了,一掌向着面前的楚鹿潭印去,楚鹿潭这时的气势却到达了巅峰,原先那拨云见日一般的手法,突然变得大开大合,一掌竟是硬生生的贴了上去。

    棋鬼被震的倒飞十数丈,这是他终于第一次显出了颓势。

    他大口的喘着气,灵气在胸前疯狂聚拢,像是以灵气填补伤势一样,那处空洞正在肉眼可见的样貌愈合。

    “好生霸道的儒圣啊,楚鹿潭,是我小瞧了你。”他擦了擦唇边的鲜血,眼神更是阴沉无比,似乎要生生将对面那个老者看杀。

    许多人远远地观望,算是真正的看到了刀殿那位神通广大的棋鬼老人的真身,棋鬼原本一个决胜千里之人,运筹帷幄堪称举世无双,到了真正的厮杀之时,果然还是有些欠缺啊。

    这也是给了众人一个定心丸一般的信息,江湖百十载岁月,不知多少大能都因为惧怕几大圣地的威势,而选择低调行事,哪怕没有任何招惹。

    武当与普陀还好,本就是不染世事的超脱存在,但是刀殿这种在江湖之中只有一种恐慌的化身存在,则是压在不少人心上的一块石头。

    不知多少年少便入了通玄的天才之子,被各大世家各大宗门全力培养,却被刀殿的蛇蝎之众给搏命击毙,让这不知多少顶尖的宗派迟迟不得前进一步。

    更是有一个东南狮吼门的存在,宗内弟子三千,通玄巅峰就足足有四人,更何况宗门的老不死还在不知何处闭关修行。

    这样一处称得上是东南第一宗门的一流顶尖宗派,就生生的被刀殿断去了未来。

    无数天才弟子命丧于外,不论是单纯的外出,还是历练,都会被人一一截杀。

    狮吼门的高层震惊无比,派出了宗门内的几位最高武力,协助那些新人经历匈奴的历练,这是许多大宗派锻炼弟子的最常用的途径。

    却没想到,四位通玄巅峰,竟是一夜陨落,弟子更是伤亡无数。

    宗门传人被杀了一个精光,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当年狮吼门极其不配合的拒绝了刀殿对于葬山的第一次围杀,独身于世外。

    毕竟葬山那一役,称得上是惨烈,当然是单方面的江湖联军的惨烈,所以许多宗门一蹶不振,然而此时狮吼门却趁势崛起,兼并无数,成为了那个领头羊,自然已经是触怒了刀殿的高层。

    所以恩怨就此拉开。

    如今的狮吼门早已不负存在,坊间传闻狮吼门那位半步天人的宗门老祖,如今被刀殿的执法殿囚禁在深处,不为人所知。

    所以这样恐怖这样无法无天的圣地,怎么让江湖中人不去害怕。

    更何况他们还有那位传闻中算尽天机的棋鬼老人,棋断生死,那可真是骇破人胆。

    但是今日,棋鬼伤了,棋鬼已经处于了明显的下风,怎么让这群人不兴奋呢?

    “刀殿涂炭生灵,其中必有你的意志所在。”楚鹿潭的眼神凶狠,似乎是多年未曾有过的怒意上头。

    本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突然上前,在空中徐徐拍下,远远数十丈的距离,竟是下一刻便要拍在了棋鬼老人的头顶,如果这一下坐实,怕是脑浆四溢都拦不住的惨状。

    棋鬼老人挣扎着起身,想要赶在大手印落下前,提前躲避,却发现浑身无力,定是那可青梅子击垮了他的脉络,让他的气海受阻。

    这也难怪,心脏本就是人身的核心,遭受重创也亏得是一个天人境的大修行者,若是通玄境恐怕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只得硬硬的接下这一掌,双手上托。

    下一刻头顶便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手掌了,在所有人眼中,那分明就是泰山临现,五岳压顶。

    一位须发全白的沧桑老者,震惊的说道:“司马家的泰山之重,儒圣读史便可习得?”

    他的颤声让周围一群人更是震惊无比,他们本以为那只是凝型的灵气手印,没想到却是那传说之中司马家的至强之法,司马家如今落败不已,只有那本太史公的史书仍在,这本该失传的御气之法,被楚鹿潭寻了出来,可真是惊破了眼球。

    然而哪有什么御气之法,没有那种玄之又玄的灵气变换,楚鹿潭竟是抡着泰山一锤一锤的向着面前跪倒的这人砸去。

    毫无法抗之力的棋鬼被一寸一寸,一尺一尺的向着地面砸下,直至整个人没入了一个人高的大坑,他的双臂变得扭曲,他的长发变得散乱,臂上的衣袖早已破损的飞到了不知何处。

    然而正当棋鬼终于可以喘息一口,却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换了天地。

    无数的文字如同绸带一般飘荡在半空之中,将天地遮蔽,将这面前的一切遮蔽,从无数的土地之中,一行行的青烟冒气,壮观的直冲天际。

    这里无一旁人,这里只有棋鬼,楚鹿潭,以及他身后的数十位高耸屹立的儒圣之像。

    孔圣,荀圣,曾圣,数不尽的石像唯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的,他们都看向了面前这个渺小的人,让他骤然遭受了目光灼灼,青天白日,以及儒圣的威压。

    “难……难道……从前真有儒圣登天……”棋鬼忍者无数的痛楚,他看到了这样一幕让他心悸的景观,哇的一口,又是鲜血吐出,他变得奄奄一息,瘫倒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八年(八)

    这一瞬,世界停止了,不论世界的何处,现在这一瞬,这许多瞬间,都属于这位初入天人,便已经过了天人的新晋儒圣。

    他仰望起星空,无数的大义于天空中横铺,组成了异样的银河,繁星闪烁,已是点缀了天空无限,让这本来有些模糊的星夜,现如今成了花火的簇拥。

    楚鹿潭在望着天,似乎没有去理会身下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棋鬼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光亮,他知道自己已经不会死去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命已将至,他被人在武力上完全的碾压,但是谁又知道刀殿棋鬼为何长生不死。

    一根细如毛发的丝线,像是从天外垂下,不可查探的自棋鬼颈后立起。

    棋鬼死了,当那世界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扭曲的尸体,楚鹿潭踏着星辉缓缓踱步,不再去追问,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有些失落。

    楚清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是打赢了这场看似旷世惊人,又毫无胜算的一战,他终于是笑了出来,他朝着那个老宅子所在的方向大声呼喊着,尽管老宅已经不在,只要老人在,什么都在了。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恍惚,再下一瞬,他便已经来至父亲身前,他兴奋的想要扑上去,然而想到那还温热的火烧,又从怀中掏了出来。

    他憨笑着,“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他一直在重复着,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但是他似乎没有感受到这戏谑的微风究竟是何意,他也没有看到父亲那脸上有些慈爱的不舍的眼神。

    那份带着体温的火烧,包纸包的严严实实,被他轻轻地放在了父亲的手上。

    他是想要放到父亲的手上的。

    然而那包火烧却应声坠地。

    “对不起啊,黑娃。”老父亲看着地上的火烧,有些无奈,有些心酸,还有些不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当那包火烧穿过了父亲的双手,毫无生气的掉在了地面之上,他先是愣住了,随后又是无限的怨恨与痛苦。

    他冲着面前这个瘦削的老头嘶吼道,为什么明明他已经赢了,却还要有这么一个结局,为什么他本可以向着所有能够帮助他的人求助,却依然要孤军奋战。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没有让自己习武,没有教自己修炼,自己只能傻傻的看着一切,只能这样无力的接受一个结果。

    “我不愿意接受,我不相信,我不明白……”两行清泪划过楚清忴已经有些粗糙的面颊,让他本来就经历了不少风霜的面色,变得更加的惨淡。

    大男人哭就哭了,他从来不觉得丢人,只是哭,似乎并不能留下面前这个可恶的老头。

    “清忴,我不想要你的原谅,我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做得不好,甚至自己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不合格的父亲,老了还要孩子为我成天操心。”

    “但是清忴,我不做,便没有人去做,你就当我是个烂好人吧,我放不下楚家的那些过去,所以我要战,我放不下大汉的过去,所以要战。”

    “清忴,你会明白的,你会明白你究竟生为何事,死又是为何事。”

    “一生总不能碌碌无为而过不是吗?”父亲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面前的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傻大个却依然不肯拭去眼泪。

    “可是你从来没有碌碌无为啊,你明明为大汉做了这么多……”楚清忴带着哭腔的说道,他无法理解这一切。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儒生罢了,总想着自己还可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还能为这大汉做些许,还可以为你们做一些什么。”

    楚鹿潭从怀中抽出了那本梦窗集,这是他平日里常看的一本文集,楚清忴原以为那会是什么儒家经典之物,却没想到有这样一个名字,这样一个母亲的名字。

    他递给了楚清忴,发现梦窗集并没有那样的变成虚无之物,手上那挲挲的之感,让楚清忴确定了,他一定被翻过了无数次。

    “世间就这一本,能不能帮我收好。”楚鹿潭有些不好意思道。

    楚清忴将他揣入怀中,默不作声。

    “清忴,你娘也知道的,我们瞒了你这么久,希望你能够将楚家延续下去,还有些东西,稍后我便会给你……”楚鹿潭的眼神已经望向了天穹。

    晴朗无云,夕阳还就这点余晖,让这天依然蒙蒙亮着。

    然而突兀一道金色的雷霆坠下,随后又是数道,然后又是数十道,像是一阵金色的丛林从天而降。

    恍然间,一道金色的拱门自天边开启,然而却没有更多的变化了。

    ”儒圣这是要登天门?“有人大叫道,没想到初入天人便有神国的接引而至,天人登梯,又是传说之中才有的景象,但是有人又很快发现了问题。

    “哪有金色的阶梯降下?”又是让人一阵的不懂。

    此时天穹突然传来了振聋发聩的响声,像是无数的人在用不同的声调说着:“儒道不存天道,儒生不登天门!”

    冰冷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城池附近,甚至数十里,数百里之外都有人看着这神迹一样的景象惊叹着。

    “儒生楚鹿潭,未曾想过过天门、成天人。”然而立于地面之上的瘦小的身躯,却挺直了脊梁,在楚清忴惊异的视线之中,与上天对话。、

    “儒生楚鹿潭愿为后世儒道搭一天梯,愿为后世儒生开一天道。”

    上天没了声音,似乎是不应这期许。

    然而楚鹿潭说出了最后一句:“以此儒生之身,化作天梯,化作天道,承载众圣意志,开万世儒家天道,请!”

    “可!”那轰隆巨响竟是做出了应答。

    与此同时,天下各处,儒生纷纷直起身来,他们或在研读,或在奋笔疾书,或有忙于案牍,或有教于私塾,在同一时刻,他们都站了起来。

    他们向着那个方向,循着心中的那个声音,微微躬身,做了一礼。

    今日,百万儒生为圣人躬身,谢圣人为儒家开天道。

    楚鹿潭最后的话在天空中,在旷野中不断地回荡:“愿苍天佑我大汉,愿苍天佑我楚氏,愿苍天佑我痴儿……”

    楚鹿潭随着声音的消散,在空气中化作光点,散于无形。

    “你个老东西!老不修!就是想要早些去看我娘,就这样撇我一个人在家,你看看你写的这些情诗!”一个愤恨又带着声嘶力竭的声音在人们耳畔回荡。

    “你要是对我娘不好,等我也去了,没有你好果子吃!”

    他撇下另一包火烧,与那摔在地面的火烧组成了一对。

    气鼓鼓的一路向着远处走去。

    只是没人注意到,那人的袖口湿了又湿,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擦。

    大汉的钦天监突然一阵茫然无措,星象南转,众星偏移,好像是兴起的吉兆。

    老祭酒眯起眼睛,看向城外,那里似乎多了一个集大气运之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八年(九)

    “陛下,都结束了。”背负轩辕的国师自书房中出现,表情十分镇定,但是似乎又有些落寞。

    “辛苦国师,后果皆是由我来承担便好。”

    “陛下,棋鬼未死。”张长轩语气平和的说了出来,他想知道天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又会如何去做。

    棋鬼是要死的,这是朝廷上下的心愿,这也是大汉天子的期望,刀殿作恶,这是谁人都知道的事实,然而刀殿却迟迟无法被绳之以法,这是对于一个国家的侮辱。

    但是偏偏那刀殿,那个无法无天的存在,是建立在关外的不法之地的宗派,这让天机阁不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依然没有准确的确定过刀殿的几座至关重要的大殿的位置。

    时家被灭门的事件,让知情者总是联系到了数十年前的楚氏灭门一事,只不过时家做的更加决绝,甚至没有一个幸存者,这是让朝廷无法继续探查的阻碍之一。

    不少人已经怀疑到了刀殿的作为,但是迟迟也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朝廷可以在暗地里做很多事情,但是很可惜,他们最强大的武道力量,都被摆在明面之上,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所以天机阁很多时候在江湖中的那些查探之事都是无用功。

    论隐匿一事,或者说做龌龊的事情,天机阁这种新生的势力怎么比得过那些在黑暗的江湖浸淫多年的势力,更何况对面还是那种最顶级的存在。

    “国师何出此言?”天子的眉头刚刚舒展,立刻又是紧紧皱起,这应该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了。

    国师突然拔剑,背后的轩辕剑气横溢,瞬间将整座书房充斥,似乎房中的温度都似那寒冷的剑尖一般冷了下来。

    天子面不改色,只是还没有弄懂国师究竟想说明什么。

    然而国师的目光直视剑尖,天子也是顺着那目光看去,那青光泛起的剑尖处,一根不起眼的丝线轻轻垂着。

    “这是?”天子的目光凌厉起来,这种东西一眼过去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毛发一类的东西,国师所做必有其所用。

    “古修行书籍中记载过这种特殊的丝线,是由灵气凝成,由施术者耗费精血制成,坚韧无比,更重要的是有时可以与空气融为一体,时刻变换虚实,有时便是如虚体一般,无法被触碰。”

    “先前棋鬼与楚相战斗时,这丝线轻轻从他后颈勾起,没了踪影,而我从半空将其截断几寸,带了回来。”

    “那这种丝线究竟有何用处。”天子疑惑道,似乎这丝线的来历不小,但是作用却让人一头雾水,谁会凝结这么大的心血,去做这种无用的丝线?

    张长轩横指如剑,从轩辕剑刃之上抹过,几滴鲜红的血液没入了剑身,一阵通红的光芒闪过,逐渐凝在了剑尖之上。

    随后一阵凄厉的叫声从那根丝线之中突然传出,这种直透心灵的叫喊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一缕青紫色的烟魂突然从剑尖升起,像是想要逃离此处,结果被张长轩轻轻一剑便打至了四散。

    “残魂,他完整的神魂应该此时已经安全了,这种丝线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他最大的功用便是能够搭载神魂,甚至可以传递神魂。”张长轩将轩辕收回背后,放回剑匣之中。

    一切都已经了然了,棋鬼的战死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然而若不是张长轩一剑挑破了那伪装的存在,江湖必然是要传遍棋鬼已死的消息的。

    “他为何要来众目睽睽之下,假死这么一遭?难道只是为了骗取楚相的一条圣命?”天子终于是缕清了其中的缘由,只不过棋鬼这样的莽撞行事,确实不是他的风格。

    平日里将江湖与朝廷耍的团团转,那都是寻常之事,人们印象中的棋鬼老人应是张谋范雎那样的决胜千里的谋士,更何况他真的有一棋鬼之名呢?

    然而这次天子是不相信棋鬼没有更大的目的的。

    “不知陛下有没有知道那件事情,那件发生在西域的大事,似乎前日刚刚发生。”张长轩目光变得深远,像是看到了大漠西域。

    “哦?还有天机阁未得之事?”天子倒是真的没有听闻有什么情报是来自西域的。

    “钦天监还未报,今日便正好由我来传达罢了。”天子一听原来是钦天监之事,便是目光变得认真了起来,钦天监一直都是大汉最为核心的几处机关之一,其重要程度几乎不亚于天机阁之于朝廷。

    只不过钦天监更是低调,这也是因为老祭酒从来不去争什么朝堂上的位子,于是变成了那种游离于朝堂之外的机构,只不过钦天监之言,所言皆真,不可不信,这皆是祖训。

    “陛下应该知道您的那位兄弟来自何处吧?”张长轩这样问道,他知道天子明白他指的是谁。

    “葬山?”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从天子口中冒出的确有些怪异,但是他的确是知道的,尽管葬山几乎于江湖不显。

    “第一,那位那位天下第二的妻子并没有死去,而是如今生活在不知处,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目前他正在全力寻找,自此离了葬山,不知所踪。”

    当张长轩说出那句那个女子未死的时候,天子明显的一抹震惊与欣喜之色飘过眼睛,只不过转瞬即逝,他极其克制的说道:“甚好,甚好,第二件是何事?”

    他没有把家国放在兄弟之情后面,显现出了一个皇帝真正的素养。

    “第二件事,葬山似乎有大修行者出山,将前往了刀殿,将上下杀了一个遍,刀殿至强殿主,秦庭,那颗代表他的星如今已经落下了。”

    钦天监观星可知生死兴衰,这都是十分准确的。

    那么就是葬山彻底打击了刀殿的存在,更是杀死了刀殿的一位殿主。

    “嘶~”天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就说出了那句:葬山强者,恐怖如斯。

    只不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闯荡江湖的哥们背后的宗门真的有这么强。

第一百五十章 八年(十)

    入了冬的洛阳还是一样的冷,不过洛阳百姓今日都不顾严寒上了街,他们都在等着那个长安街尽头的大门何时打开,总之等的手脚冰冷便跺一跺脚,大家都是能忍得住的。

    这是寒冬,寒冬便是没了秋色的那种深沉,反是到处充满了一种青白的亮色,让人感到刺眼无比。

    清早的洛阳城是没有什么美景的,本就是没有什么树木栽种在城中,也主要是因为天子不习惯那些东西,一切草木都在远离皇城的地方堆积着,这就造成了半城的高楼并起,半城的郁郁葱葱,待到夏秋之际,是极为好看的景。

    只不过此时,半城的葱郁都变成了秃秃的枝丫,像是将士们冰冷的矛与戟,为这寒冬又添了不知多少肃杀。

    今日是个大日子,也怪不得那么多人走上街头,人们都是为了看一看那位大人物一眼,虽然很多都在茫然之中,但是他们还是等下去了。

    这是普通人如此,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还有更多地人在等着那位。

    国葬,天子亲自护棺,撇去了一切帝皇家的姿色,成了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的人物,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行。

    礼部的官员不知道劝了多少次,尚书大人更是气愤的一跺脚便离去。

    不过大家也都是看着礼部吃瘪,心中暗自无奈,礼部真的算是最为苦的六部之一了。

    因为天子几乎从来不尊礼法,想来便是顺着自己的性子,得亏他是天子……不然……大家也没有多敢继续想。

    百姓看见了走在最前方那个肃穆的男人,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不只是谁说了一声“那是天子吧……”结果被淹没在人声之中。

    “我小时候可是见过天子的,你不用唬我。”

    “就是,天子怎么可能穿这样的衣服。”

    人们的声音就这样嘀咕着,天子一切都听在耳中,却没有任何表态,只是他的脚步依旧平稳,长行的队伍,没有发出那些礼制之中的各种声音,一切都在白衣披麻之中前行。

    然而路的尽头似乎多了一些阻碍,距离太远也是看不清。

    但是当队伍越来越靠近,那些黑影终是显出了自己的身形。

    黑压压的人群是因为头发的颜色,一望无际的是无数穿着襦袍的各色儒生。

    他们似乎早早地等在此地,等到棺行至跟前,前方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向前一步,先行跪下,因为他知道面前此人究竟是谁。

    “吾皇……万岁。”他向着面前这人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只不过还未等天子对他说免礼之时,他就已经起身,身后的无数儒生也是向着他一样做了。

    “颍川,许志春,特此前来恭送儒圣。”他大声的宣扬道,似乎声音就是越过了天子,直达了身后的棺木。

    “南阳,孙成斛,恭送儒圣。”又是一人大声喊道,他的面色沧桑,身上襦袍破旧,似乎气色十分不好,但是这句喊话确是中气十足,声音震天响。

    然后又一个喊了出来,“会稽,陈望,恭送儒圣。”

    这样的声音突然此起彼伏,就在他们的带领下,每个人都开始喊了起来。

    最后等待最后一个人喊完已经是极长一段时间过去,身后的披麻戴孝的侍卫长也是多次上前询问,结果都被天子挥手支开了。

    天子在众人开始说起,便主动的让出了位置,所有人看在眼里,皆是眼中喊着激动,“有此主公,又有此圣师,皆是书生之命,书生之幸。”这是后来某位书生离去前,在人群之中,对着所有人说道的。

    这句话也被原封不动的保留在了史书之中,成为了刘钊在位时一件极其代表的事情。

    人们皆称刘钊为大汉中兴之主,最后刘钊也是被称为汉光武帝,这段历史后来被称作光武中兴,因为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出彩的时代。

    当所有人说完之后,足足有千人的儒圣队伍齐齐行了儒生面见门师的必行之礼,伴随着那声让人心中悲怆不已的“恭送儒圣!”。

    天子领葬,儒生千里随行,楚鹿潭算的上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如此阵仗的儒家中人,当然他也是唯一一位能够让整座大汉为之恫哭的丞相大人。

    在所有人都离去时,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他走进了一家酒楼,不要饭菜,只有酒瓮。

    随着一杯一杯,一碗一碗的毫饮,这个黑脸的汉子醉的不省人事,醉的倒在了桌底。

    店家怎么拉他都不起,倒是想一个赖皮的耍酒疯之人。

    “我爹是天人高手!谁敢动我,我爹一定下来打的他屁滚尿流。”

    说罢又是夺来小二的手中的酒坛子,直接一坛灌下,摔了一个人仰马翻。

    坛子摔在了他的身上,碎成了不知多少碎片,甚至扎破了他的脸面。

    直到他被人丢在了角落,便再也没有人去管他,他是真的睡着了。

    “多少人谈论着今日的宏大场面,说是老丞相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天子送葬,那真的是祖坟冒了青烟。”

    “狗屁不通!天子他算个屁!”小二一阵惊呼,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破抹布。

    他干呕一声,则是把抹布摔在了一边,“我爹是儒圣,儒圣听说过没有,孔老头都没有他地位高,你们这群冷眼旁观的坏人,对,你们都是坏的,从外到里,到心里,都是黑的。”

    总之酒楼来了一个疯子,却还没有办法治他,因为那黑脸的汉子此时一身的酒气,站起身来还是一个十分魁梧的男人。

    满脸的鲜血滴答,让所有人不敢乱动,他红着眼睛环视周围。

    每个客人都在注视着这个撒酒疯的黑脸男人,都在劝他走人吧,酒楼老板在柜子后面喊道:“好汉,我们都知道你爹厉害了,这坛子酒,酒送给你了,你回家喝怎么样。”

    所有人都是一副旁观的模样,酒楼自己承认倒霉,算是白赔点酒钱,赶紧请他走才是上策。

    “我缺钱吗?你们觉得我是缺钱的人吗?”他说着直接一抖衣服,几颗金粒子则是从袖间滚落。

    他摆了摆手,临走还骂了一句:“都是吃里扒外的家伙,都不是好东西,他妈的。”

    “我……我去找我爹说说,让他好好看看他保护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转身便是走出了门槛,醉醺醺的,晃晃悠悠,没了踪影,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便是又继续做起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小二拾起金粒子,则是喜笑颜开,大家都当无事发生过,欢快的气氛充满了酒楼。

    汉子出了街,大家都忙了起来,先前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出了城外,不知所踪,但是百姓也是管不上这些事情,谁让他们只是普通人呢?

    只不过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爹不知道去了哪,拎着酒坛子,沿着街道行着,边走便喊些什么。

    雪落了,落得突兀,但是又是到了该落雪的时节了,所以落得十分自然,没人在意这个耍酒疯的满脸是血的大汉。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八年(十一)

    都说北地的雪是那种冰冷刺骨,硬的不行的雪,一地落雪,一连片的都是雪。

    那里有一片草原,此时已经有了羊群成对,在雪中吃着冬日来临前最后的草,其实都是牧民们早早圈起的草,堆积在一处,以供羊群食用,吃饱了便赶回酆城的后方,自家的羊圈之中。

    雪绵绵的下着,像是雨绵绵的下,没有那种暴虐的场景,但是这种最平静的落雪,才是最难熬的。

    酆城位于大汉最北,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去出城往北,他们又不是什么宗师大仙,哪有胆量越过镇北军的保护去匈奴人眼前晃悠,尽管匈奴人的南疆已经被硬生生的打退了数百里。

    哦对,镇北军如今已是由天子赐了一个霍家军的名号,这可是惊坏了朝廷,说是不能让在外的将领有太高的权利,谁知道天子一个高兴直接给镇北军按了一个私家军的名号。

    天子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相信霍牧,而霍牧自然是知道如何来反哺大汉的,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天子真正的意思。

    只不过他如今似乎心思不在兵马之上,熊望关则是成天的将军府与校场来回的跑,他也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担忧着这个他一步步看着成长的大汉神将,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了。

    茶馆没了那个书生模样的汉子,说书先生也早就赶往了别处,老板倒是平日里有些不解,说这平日里吃茶水的将军去了何处?

    老百姓不懂的,他们只需要好好地活着,就足够了。

    将军府本应有许多幕僚,这都是几位大汉最高级的将领应该有的智囊团队,但是镇北将军府是没有的,一来是此地艰苦,很多南方来的幕僚,其实都是年轻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艰苦,加上水土不服,多少都病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将军府里有个更暴躁的黑熊将军,他叫熊望关。

    黑熊将军是因为此人脸黑,如果楚清忴瘦兄长之邀,来到北地将军府中做客,恐怕就能见识到什么叫没有最黑,只有更黑,相比起来,楚清忴,那位大汉如日中天的状元郎,应该算得上是古铜的肤色。

    黑炭是什么颜色的?大概是了,十分妥当的形容词。

    黑熊将军又黑,生的又有一副如同大黑熊一样的身子骨,自然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黑熊将军暴躁才是真的。

    一有什么不顺眼便是要扯着比熊还要粗厚的嗓子破口大骂,撸一撸袖子就是要打人,原来将军府自然是有幕僚的,只不过被吓走了也是不少。

    但其实黑熊将军并不是什么坏人,酆城的百姓可能不太清楚这位将军的旧事,但是再往南些,原来那些边疆之城,自然是知道这个大汉的骠骑将军的。

    霍牧没有出现之前,那位威震北地的骠骑将军熊望关可算得上是镇北大将军的唯一候选人的,只不过不知何时,他的军中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人们都觉得是因为天子安排着霍牧进了熊望关军下。

    但是少数知情的人自然是知道霍牧的经历的,楚相找上了熊望关,熊望关又是楚相最为信任的前朝大将熊振的独子,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满口答应。

    熊望关是这样的人,豪爽,胆大,热情,一旦他真的信任了一个人,那边是会无条件的支持着他。

    他相信楚相,也相信霍牧,所以在他最为如日中天之时,甚至可能再过个三五年,他便能军工积累至升官加爵。

    但是他就是为了霍牧这个年轻人,让了路。

    他座下的许多偏将都是一阵的不明白,但是依然是靠着他的领导能力,将这些不满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毕竟兄弟们跟了熊望关这么多年,为的就是那个镇北大将,可以说熊望关这一手,几乎是寒了一众兄弟的心。

    但是他依然是固执的坚持己见。

    当然结果也是看到了,所以熊望关算得上是霍牧的第二个贵人。

    如今的熊望关也就是跟随着霍牧,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副手,而靠着霍牧的独特的魅力,也将一切的质疑之声给平息了。

    所以霍牧的传奇依然再继续,但是熊望关更不应该被忘记。

    自家的霍将军前段时间匆匆忙忙的赶回洛阳,给自己的兄弟撑腰,大家都是知道的,等着那马鞭一样,尘土飞扬,熊望关没有说什么,十分自然地帮霍牧做了所有的事情。

    所以这座将军府,甚至与平日里无二,都是那样的肃静。

    然而霍牧回来了,只是几日之后,府外便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相貌平平,衣着也是平平,但是谁也没有怠慢他,因为他是天机阁来人。

    他没有多说,只是带来了一封信,那封辗转了不知多少,最终寄到了他的手中。

    随后他便再也没有出声,所有人都是一副搞不懂的模样。

    师爷最后拿着那封信交到了熊望关手里:“你还要再替他做一段,我们帮不上忙的。”

    楚鹿潭走了,生命的最后化作了儒圣,打死了刀殿的棋鬼,但是此身无法迈入天人一界,彻底的走了。

    天子为其行国葬,天下儒生为此间唯一的儒圣送行,堪称宏大。

    但是熊望关知道后面的都是无所谓的,最重要的是楚相走了,那位可以算是霍牧父亲的人,就在他离开的时候,走了。

    师爷感叹了许久,说这世间总有分分合合,也有生死离别,但是作为孩子的未能在父亲的面前看上最后一面,心中一定是有遗憾的。

    熊望关没有多说,将将军府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一身,师爷在旁给他帮持着,毕竟一个大老粗,还是很难处理这些案牍之事的。

    师爷是府中留下来的唯一一位幕僚,倒是与熊望关打的热切,合了众人的口味,便被人称作师爷,一切关于军队方针以及那些守城战术什么一类的事情都是师爷一手可以操办的。

    所以师爷也是将军府里一个不可或缺的力量。

    两个人就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扛下了所有的压力,恰逢大雪连绵,城外倒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城中犯了灾。

    一切都忙了起来,抗灾又是重修,忙的整座城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大家都这么为难,就请这老天还是开一开眼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八年(第一卷完)

    又是一年的冬日,即将迈入了腊月的紧张,大汉则是慢慢的有了不少的年味,百姓们都是在这时就已经忙碌了起来,准备年货。

    北方是炸一些冷食,备着来年的正月,又是孩童兴奋起来,说是放鞭炮才是一年里最大的事情,到了城中自然是私塾不断,毕竟科举盛行,学风浓重是大汉的常景。

    但是村落之中,孩子们则是放开了玩,好一幅顽童闹雪。

    老人们裹得严严实实,说是过了这个寒冬,来年又是一年苦日子熬,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谁还在意日子是苦是甜呢,能好好活着便是最幸运。

    东海的渔夫不再下海,怕是严寒封锁了海面,出去就再回不来。

    而到了江南,无论是蜀地还是楚地,寒风越过了江面,倒是成了湿冷的寒气,让人畏畏缩缩,只愿呆在炉火旺盛的家中,温一杯年前采摘的茶。

    扬州此时还是一副热闹的景象,这是大汉最为富庶的地方之一,原因是前朝皇帝唯一做的一剑好事,便是开了一条横贯南北的运河,让这商运航运都变得十分便捷。

    扬州本就是繁华之地,加上商业繁荣,如今运河一通,南北便是贯通了起来,让扬州变得更加欣欣向荣。

    文人墨客便是喜好在扬州这类城市,又有诗赋云:“火树银花不夜天。”说的便是这种景象。

    多少浪子烂醉于酒楼河畔,冻死街头也是无人去管,说是大汉最繁华,也是大汉最奢靡。

    而蜀地则是一副令行禁止的模样。

    阴雨连绵,又是带着风雪不断,让这本就终日没有阳光照射的山沟沟,变得更加阴潮。

    这里的百姓则是十分的沉默平静,大都是因为家与家之间相隔甚远,便终日或在自己的小村庄,小镇子上,一生富足,平平一生,年年都如此的过,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座寺庙自从谢绝了香客,山门外的山路便落满了落叶,再加上潮湿的空气,更是让山路难行,十分光滑,不过也没有什么人来看这大门紧闭的寺庙,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人受伤。

    寺中也不会有人受伤,有个小姑娘一直扫地,扫雪,也有两个坐定了的人在庭前不动,寺中高僧都是每日诵经,小姑娘问大师傅说:“大师傅,诵经有什么用?”

    大师傅则是回道:“让此心更贴近佛祖,让此身更接近佛位。”

    “无趣。”小姑娘倒是扫兴,还不如给小和尚剪头发来的有趣。

    “诵经可以为他人求一个平安。”

    “大师傅,您能教我嘛。”

    寺中的小姑娘突然对经文有了兴趣,比谁都认真,大师傅说平日里还没有看出这个小姑娘的佛性,如此看来确实不差。

    红尘大师则是撇了撇嘴说:“她有没有佛性,我还不知道吗,她那是比寺中十之七八的老家伙都来的纯净,但是她是要练剑的,修个甚佛。”

    大师傅则是一副正经的模样:“阿弥陀佛,不修佛,不修佛,只诵经……诵经,应该没什么问题。”言下之意便是姑奶奶别燥,没有送小姑娘修佛的意思。

    “哼。”红尘大师一副严肃的模样,摔了一个脸子,让众人惊了一身冷汗。

    回想起年前的寺中惨状,如果没有小姑娘一家的到来,恐怕天不灭佛,佛自灭佛了。

    秦地是大汉最为萧瑟的地方,加上暴雪的侵蚀,显得整个地方如同被一柄大犁犁过,一片狼藉甚至都是好话了。

    常年的沙尘铺天盖地,到了冬日竟是难得的晴朗。

    北地的大盗不出,人们也是难得的肃静,没了盗窃的侵扰,按着秦地这种开放的民风,家家户户门窗不闭都是寻常之事。

    不知多少人背地里说着秦王整日荒淫享乐,不理治地的行为让人难以理解,秦地这片本能成为富庶之地的潜力股,竟是被他打成了一手烂牌。

    但是真正看透了秦王的人才能明白,秦王是在想天子表明一种态度,说自己没有那个反的心思。

    钦天监多年前的预言大致是与藩国乱战有关的,秦王自然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子,成了一个纨绔王爷。

    前朝为何大乱,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一位丞相大人,不自量力的想要做些削藩之事,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位想到削藩来增强朝廷实力的人。

    谁曾想哪一位当上丞相的人没有本事呢?

    削藩之事推进了诸王的动乱,内忧外患再加上天子不作为,让内忧更加明显,造成了那样一副局面。

    秦王本与天子是诸王之中最为出色的两位年轻之秀,一度都是皇权的最佳竞争者,谁知最后则是退了下来,目送着自己的亲兄弟登上皇位。

    如今的秦王则是一副纵享王位之乐模样的男人,摆明了一副配合的样子,年轻时的锐意锋芒可全部收敛起来,私下中有些人曾经设想过如果秦王愿意当做周公的角色,那么恐怕这一朝的大汉足以一统天下。

    只不过秦王如此,也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这场大雪一直从西北延绵到了东北,整个北方都被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覆盖了起来,太行以东的青州幽州之地竟也是大雪深可过膝。

    葬山之上不下雪,毕竟单独的一方小世界,日落日升都是单独的,让人舒适不已。

    前段时间诸位祖师似乎做了一件大事,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过李重霄与魏青都是十分认真的在修行,只是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李重霄自然是已经从书山学海之中脱逃了出来,当然不是因为他看完了那足以填海足以成山的书籍。

    而是通过一种叫做棒棒糖的东西,成功贿赂了陈福小和尚,小和尚被甜蜜冲昏了头脑自然是让李重霄可以随意的进出那栋建筑了。

    魏青则是日复一日的练刀,一如当年的样子,白酉跟他说,再过两年送你去北疆从军,军里杀伐之气最适合练刀,只要别死一切好说,破镜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是祥通二十六年的前夕,一如祥通二十五年,只是少了一些欢庆的喜气,大概是雪落得久了吧,压住了喜气,压住了人心,如同沉底的巨石,难以打捞。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爷的剑(上)

    春暖花开,那是一个宜人的时节,不仅北地踏青的青年渐多,南方也循着京城大家子弟的喜好,学起了那种惬意的生活方式。

    不过也是亏的大汉的朝廷近些年来稳固的政策,加上一种得力的将领与文官,将大汉打造的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让那本是一鼓作气的匈奴,再而衰,三而竭,以至于到了如今这种大汉逐渐再次找回了当年的俯瞰的感觉了。

    而对于江湖来说,天子并没有表现出对于江湖人士的厌恶,更是在早年便有了天机阁这种能够监管江湖的机构存在,让整个江湖没有了原先的那种处处险恶。

    普通人求得便是一个安居乐业,而江湖人求名求利也求力,两不相干便是,让江湖逐渐距离寻常人越来越远,不过也没有多少影响就是了,倒是断绝了那些浑水摸鱼的人的存在。

    这是祥通三十二年春,又是平静祥和的一年,自从当今天子上位之后,开了如此一个年号,天下当真如他所言,祥和万通,所以祥通年算得上是大汉为数不多的能够称作盛世的年代。

    江湖说是平平无奇,没有波澜,但是只有经历江湖的人才知道,如今江湖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谁带起的头,从一流宗派开始,诸多实力雄厚的门派对着周围的小型宗派打起了兼并的主意。

    这不是说宗派之间的兼并不妥,只是对于那些传承已久的宗门来说,大量斑驳的杂学统统涌入了那些纯净的功法系统之中,难免造成了混乱。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个大宗大派开的头,一流的宗派疯狂的兼并二流的宗派,而那些被称作地头蛇的二流宗派则是趁火打劫,不断地向下兼并,有的一跃成为了一流的顶尖宗派。

    因为这种情况,使得那些先下手的宗派得到了极其丰富的修行资源与财富,毕竟还是打肿了充胖子,都是虚的不行。

    于是许多曾经低调行事的江湖中的那些散修成了宗门哄抢的对象。

    毕竟当年那个如同瘟神一般的刀殿,在那日棋鬼死于儒圣之手之后,便彻底匿了踪迹,这些小心行事的散修突然发现压在天顶上的那个阴霾逐渐散了。

    不少人在那里为儒圣立了牌位,书生拜,江湖人也拜,书生感叹儒圣为儒道正名,为后世儒生开康庄大道,而江湖人求儒生一个保佑,保佑不再有江湖邪魔祸害江湖。

    那些散修们终是扬眉吐气,不少成了大宗大派的客卿长老,享受着那些一流的修行场地,吃着最好的修行辅药,干着最少的事情,是的只有再门派面临危险时,这些客卿长老才会出手,其他时间几乎就是挂一个名。

    但是门派又不得不养,毕竟都是江湖中的暴发户,一个不留神,万劫不复也是十分正常的。

    但是那些古武宗派,碍于自身修行的限制与祖训,没有这么厚的脸皮,甚至许多都是那种隔绝世事的存在,在这个宗派大融合的时代,就显得摇摇欲坠,不少那些堪称老古董的宗门便是因为这些压力,彻底消失掉。

    扬州此地是繁华之地,运河开通了许久让此地的商业极其繁荣,扬州城位于扬州的中心,是一切商业的交流中心,算得上是商业重镇,大汉东南地界的大半商资可是都汇聚于此处。

    而这里的人不好杀伐,没有中原那么重的江湖气息,但是也不是没有什么宗派,便是生出了一些十分有特色的宗派。

    曾经有狮吼门坐镇此处,算得上是东南一霸,门中弟子皆是拳脚功夫俱佳的武夫,那就是东南最后的武学奇光了。

    此时东南第一大宗叫做宝器宗,是东南乃至大汉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炼器宗派,炼器不同于打造,他们炼的那都算的上是法器,宝器,修行之物。

    门下弟子不论是铸造技艺还是铭刻之术都十分的精通,到了外处那都是众人簇拥的对象。

    因为对于佛宗与道教都十分重要,不用多少的宣传,人们都知道宝器宗十分靠谱,于是便心向往之,自然就不缺什么名气与钱财。

    再加上宝器宗从来就是一个兼顾商行的宗派,也没有什么限制,便开始大肆的兼并身周的宗派,如今东南地界真正入得了宝器宗发眼的宗派几乎都已经被他收入了麾下,成为了宗门的附属。

    可能有人疑问,宝器宗以炼器著称,那究竟是怎么对那些以修行著称的宗派的?

    很简单,这世道上有一种不亚于灵气这种力量的东西,他叫做银子。

    宝器宗没有什么实力高超的弟子这是实话,甚至宝器宗的宗主都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那位传闻中排在前十的绝色美人。

    不过有一个宗派一直没有接受宝器宗的招徕,他只是一个二流的宗派,没有什么强劲的实力,甚至门内弟子都不多,但是就是毅然决然的与宝器宗抗衡着。

    他叫做铸剑山庄,十分古老的宗派几乎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传闻是由春秋铸剑大师欧治子一手创立,第一人掌门便是干将与莫邪夫妻。

    千年之久,没人知道当年的传闻是否为真,但是有一条极其惹人注意的事情,倒是与干将莫邪有所相似。

    铸剑山庄每一任的掌门都是由一堆夫妻铸剑大师所担任,千年之久,不知换了多少的掌门,但是有史记载之时,铸剑山庄都是由夫妻经营的。

    因为手工打制各种神兵利器,所以铸剑山庄产出极少。

    但是真的叫得上名字的那都是榜上有名的武者与大修行者。

    传闻那位断刀客王杨便是身傍铸剑山庄为他打制的霸河,江湖中一柄可以说是除了刀殿不出的合刀之外,唯一一柄可以称得上是神兵的刀。

    断刀客王杨并不是手持断刀,而是因为他当年与刀殿照面,被刀殿的那位至强的执礼殿殿主卸掉一臂,从此左手持刀而闻名。

    铸剑山庄因为紧闭的山门,导致了宝器宗的唯一一次吃瘪。

    宝器宗也是想要用武力威胁,却被几位蒙面的高手一次一次的打退了。

    人们不知道铸剑山庄哪里来的钱势请得起化形境的高手,甚至有一位当他亮了一下他的刀,所有人便不战而退了。

    那些想要以武力威胁铸剑山庄的人其实不是因为看到了那柄青光雕蛮的短刀而退,而是因为看见了那人空荡荡的袖管而退。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爷的剑(中)

    宝器宗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因为他们也的确觊觎着铸剑山庄的打铸的技艺,宝器宗说是制艺举世无双,但是人们其实都不相信他们能打造出与铸剑山庄齐平的神兵的。

    宝器宗为何如此名气之大,其实还是因为量大质量又有保证,但是论述道最顶尖的技艺,人们都认定了铸剑山庄是天下第一的。

    所以当铸剑山庄有难,那些曾受其恩惠,赐予宝物的江湖中人,心照不宣的轮流为铸剑山庄守山。

    当那位断刀客疑似露面了之后,宝器宗欲哭无泪,那位爷可是因为被斩了一条胳膊,追着刀殿之人打了十几年的狠人,单独与刀殿周旋的人,堪称是游击战的开山祖师,他们宝器宗这种从来不以打打杀杀著称的宗派怎么敢去动他。

    所以宝器宗放弃了所有的武力解决的办法,动用了所有的人脉与财力,要从源头上将铸剑山庄给围杀。

    其实并不是围杀,但是阻截铸剑山庄一切的原料来源,封锁他们的商路,封锁他们的消息,这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釜底抽薪了。

    铸剑山庄的掌门是一对年近半百的中年夫妻,他们唯一的想法便是打造神兵,所以他们会有些令常人十分不解的举动,比如无偿为一些他们十分中意的人打造神器。

    这就造成了铸剑山庄其实十分拮据的局面。

    宗门内弟子只有两手之数,那都是极其有天赋的学徒,也都是穷苦家的孩子,可以说铸剑山庄算得上是二流宗派,那都是因为大家忌惮他身后的那些大能靠山。

    真当有人铁了心的要制裁这个脆弱的宗派时,他是真的手无寸铁之力。

    那些大侠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些,但是大侠就是大侠,哪有什么大侠是腰缠万贯的,有也没有跟铸剑山庄打交道,所以铸剑山庄如今是陷入了一个极其困窘的境况。

    转机是有的,但是大家都有些云里雾里,前些日子,紧闭的山庄大门被人敲开,大家都是不清楚到底来人是不是宝器宗之人,便一直带着些提防。

    来者是个长相俊朗的少年,穿着一身道士的衣袍,道士显得极其有气质。

    他向掌门说明了来意,掌门名叫胡明朗,其妻子名为荆兰,没有多少高贵的气质,看见了这个谈吐让人喜爱的少年,倒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些敌意。

    少年说是给自家的王爷打造一柄剑,说着从身后的剑匣之中抽出了那柄当做原材的黑色玄铁剑。

    铸剑山庄窘困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只有东南地界的各宗派高层能够的到一些消息。

    这种时间有人上门来求一柄剑,倒是解了铸剑山庄的燃眉之急。

    因为这柄通体漆黑的玄铁剑,是一柄一体的剑,并不如寻常的剑那样只铸剑体,胡明朗自然是行家,一眼便看出了那玄铁是那种极其珍贵的陨铁。

    这样的陨铁需要一次制成,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陨铁的治地,反而是一柄极其上手的原材。

    道士说:“王爷觉得这柄剑太重了,而且剑太长了,总之剩下的你们看着弄便好。”

    少年好像忘记了许多王爷交代的东西,一直在摸后脑勺,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了,便说了一句看着弄。

    胡明朗一听是王爷这类人物,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再继续的询问道:“你家王爷是大汉的王爷?”

    胡明朗小心翼翼问道,他担心别再是什么楚王心爱的佩剑,担心一个不留心,再不和王爷的心思,这可是更加让人头大。

    小道士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微笑,极其好看,还带着小酒窝:“我家王爷是当今蜀王殿下,不要紧的,你们随意打造,王爷说相信你们。”

    “这是王爷的……王爷的……外公给他推荐的,说是他当年在你们这里做了一柄环首刀,十分好使,便记住了你们。”

    一听到环首刀,胡明朗身后的荆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赶忙戳了戳前面有些木讷的胡明朗。

    “何事要如此焦急?”胡明朗云里雾里,不知道媳妇为何要把他拉到一旁,悄悄地说些什么。

    “你个呆子,你忘记了爹当年说的那件事情了。”荆兰虽然是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训其自己男人来,还是一把好手。

    “爹说的……嗯?”

    铸剑山庄最后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因为当年老掌门曾经对着还是两个小孩子孩子的掌门两人说道:“爹这一辈子,最满意的一件,便是给白大人的那柄环首刀。”

    当然两人贪玩,只有荆兰还刻意的听到了这句,胡明朗则只是当做爹闲时的唠叨。

    铸剑山庄说是铸造神剑,但是每一代几乎只会打制出一件堪称绝世神兵的物件。

    这是铸剑山庄的秘密所在,也是铸剑师的宿命,一但打造出那件神兵,这名铸剑山庄的铸剑师可能此生都不能再做出有灵性的刀剑。

    干将莫邪将此身化作对剑,或许就是他们的宿命。

    而父亲和母亲当年一人做了一把刀。

    母亲的那柄便是断刀客王杨如今手中的那柄,王杨靠着手中的神兵叱咤江湖近三十载,只有在秦庭手上有过一败,也算是传奇。

    而父亲那柄,他晚年一直在念叨,说是那柄给白大人的环首刀,但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现在白大人似乎提起了铸剑山庄,而他的外孙也是向夫妇求一柄剑,他们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的宿命要到了。

    “这位小兄弟,我们夫妇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们希望王爷能够亲自来一趟铸剑山庄,因为这是可能是我们此生最为重要的一次铸剑,所以恳请小兄弟转达。”

    夫妇两人眼神真诚无比,又灼热无比,让小道士倒是有些难以拒绝了,最后实在熬不住:“好吧好吧,我不保证王爷愿意啊,王爷很忙的……”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道士在此地稍事歇息,便踏上了归程,而夫妇两人则是开始坐立难安焦急的等待。

    ———————————————————————————————————————“王爷!王爷!”小道士的声音投过了云层,越过了茂林,传到了那个山顶的茅草屋中。

    “说了不要叫我王爷……徐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剑的事情,大师怎么说的。”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行装的年轻男子从屋内发出这样的声音。

    “好的王爷,这不咱山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王爷嘛,那对夫妻叫你去一趟,说是要铸此生最为重要的一柄剑。”小道士还是大声的喊道。

    “去!”一个黑影突然飞出,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徐海倒是被吓了一跳,面前这个身材修长的极其英俊的年轻男子就是他口口声声叫喊的王爷。

    他叫李重霄,过了年便有十七,已经是一副成年人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爷的剑(下)

    祥通三十二年初,大汉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那日的早朝也是正常无比,一切都与寻常无二,只不过座上的天子似乎气色相较于多年以前,差了不少。

    但是临退朝时,曹公公宣布了一件大事,一般这件事之前都会有许多隆重的事宜要准备,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一般只对很小一部分人有效。

    蜀地是大汉南方的种植中心,不仅仅是因为此地沃野千里,更是因为这里的人口众多,不以商业为重,世代务农,使得此地在接受了来自北方的先进种植技术之后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一举成为了大汉的西南粮仓。

    此地本分属于三部分,东南大部位于楚地,西北小部位于秦地,还有一部分在魏王的领属之下,因为独立的文化,导致三分蜀地之后,蜀地成了那种无人监管的存在,不过好在当地的官员治下有方,使得此地倒是祥和的很。

    但是那日过后不同了。

    大汉有了的第一位异姓王就在蜀地封王了,得到此消息的文武百官先是一愣,接下来则是炸开了锅。

    说什么的都有,说是那位李姓的蜀王必定是霍乱大汉王室的一个分子,自古以来异姓王臣从来都是象征着战乱,因为异姓王臣一但得到了诸多王室才能享受的权利之后,他们的那种贪婪一定会导致王朝的不稳。

    又是有一种说,这样的唐突封王恐怕会导致三地的混乱。

    许多文官都有着削藩的那种愿望,但是他们都知道削藩一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们这样一看,生生的从三家王爷的手中扣去了那么一大块领地,不满才是正常的。

    然而龙椅上的刘钊却是以一种不允许质疑的态度,驳斥了所有臣子的上谏。

    如此一来,倒是众人也没了争论的焦点,因为大家都看得出天子是铁了心的,甚至可能依旧谋划许久了,这样他们再在这里争论来去,便道是浪费时间罢了。

    许多人没了最早的那股子冲动,倒是可以冷静的思考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异姓蜀王了。

    刚一退朝,不少有着能力的大臣们,已经开始大面积的撒网,想要搜集这个大汉第一位异姓王的讯息了,但是许多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

    “李家?有什么隐于江湖的王公世家是姓李的吗?”这都是许多人的第一想法,然后便是又多了些无用之功,因为此人确实是没有任何的痕迹留在民间。

    户部成了许多人争相拜访的地方,多日以来,门槛被踏破了一道又一道,多少人都是隐晦的问一下情况,一听没有丝毫进展,便无趣的走开。

    户部两位侍郎官都是精于治学之人,其实极少与人打交道,因为户部的确是与诸部相关最为密切的一个部门,侍郎官难以驾驭这样的场景,那就难为了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堂堂二品的官员,竟是因为蜀王的问题,成了户部里的最忙碌的接待人士,到后来实在是因为上了年纪,也吃不消如此多的询问,许多人还装摸做样的像是路过户部门口,然后十分凑巧的又看到了尚书大人,说是要唠一唠嗑。

    结果说着说着又是扯到了蜀王身上,被尚书大人一阵骂声轰出了户部衙门。

    到了最后,尚书大人干脆在门口直接挂上,谢绝回答的字样,让许多人终于是放过了户部。

    朝廷上可称如此,百姓也是对此津津乐道,说是那蜀王说不定是天子的私生孩子,不便在皇城之中出面,便直接是按了一个蜀王的头衔,丢在了偏远的蜀地。

    又有说那被封蜀王的可能是哪家王公的子孙,被朝廷寻到,要派往蜀地当个代理王爷,以后还是会由他刘家的子嗣担任。

    不过人们也是只能猜测,更多人关注的还是那被从中割去蜀地的三个王爷:楚王、秦王、魏王究竟作何感想。

    人们本能地感觉到天下有些不太对劲,匈奴这么多年没有动静,最多只是在边关小打小闹,惹得大汉北疆似乎都变成了祥和之地,哪有当年那种战场的暴戾气息。

    诸王似乎也许多年沉默了下去,非天子圣谕,则绝对没有半点动静。

    而此次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三王竟是十分默契的没有任何宣称不满,反倒是楚王还隔空向着新任的蜀王邀约于扬州共饮。

    怪事真的是一件接着一件,但是真正的蜀王殿下,当时也是一脸的茫然,似乎天子是与天下开了一个玩笑,但当真正的圣谕越过了千山万水抵达了蜀王殿下面前时,他才确定,这不是梦。

    李重霄思量着徐海带来的讯息,似乎自己外公也是对自己提起过,铸剑山庄的那种单传的秘术。

    “难道真的能落到我的头上,有这种好事?”不过李重霄还是准备去了,收拾好行囊便是要下山。

    下山前先是与诸位山主打了一个招呼,而徐海则是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

    “你不去与三师兄学那剑法与道术,总是跟着我作甚?”这是在李重霄称为蜀王之后的事情,徐海一天天的长大,一直跟在易星辰门下学习,但是如今却与李重霄形影不离,他自然是十分疑惑的。

    先前要亲自去铸剑山庄也是被徐海拦下,说是他愿意代劳,于是便随他去了,回来之后还是这副模样,让李重霄有些想要问一问三师兄到底知不知情。

    “王爷,你不用去问师傅了,师傅说的让我跟着你,当你的剑仆,平日里还能跟着王爷学很多知识。”

    “我不信,我去问一问师兄。”说着李重霄便是要往回去找三师兄。

    结果徐海接着便是漏了馅,赶忙阻止道:”哎哎哎,小师叔……我就是想下山瞧瞧……”

    看着他那幅委屈的模样,李重霄倒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然而依然是要去找三师兄问一问,因为毕竟他们葬山还是十分特殊的那种存在。

    结果就是徐海一边拉着李重霄的胳膊,李重霄又是一边往回走。

    “小师弟,就让他去吧。”突然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是三师兄易星辰的声音,也就是徐海的师父。

    “如果是师兄允许了,那你还是跟着我吧。”李重霄听闻师兄的传讯,则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不过如果徐海顽劣吵闹,将他送回便是。”结果三师兄又补上这么一句,让徐海本来已经高高提起的心又是一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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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名侠客介绍:
八百载未斩之难,出于白帝,化作一剑,惹了棋鬼的山河落子,逼得苦命人儿出了那青山。
又似是这汉匈百年的国战迷煞了歌舞升平的京城,教这百战死的将士无处埋枯骨,却是武当道士守了国门,剑阵所起,铁蹄所止,折戟折剑覆予滚滚长河,奔流东逝。
终是这雏凤落了蜀,亦步亦趋却踌躇满志,只因剑神说:“待你成了那天下第一,再来这领你的小竹子。”
到头来天下大事,果真就抵不过一个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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