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平步青云(中)
天子的一番话,可就惊坏了朝堂上的一众看热闹的大佬,前朝丞相的亲生子嗣,竟然落魄至了寒门出身,甚至其中还有些隐情,更让人不解的是,天子似乎还派人去请过丞相出山,只不过被拒绝了。
“陛下,恕清忴愚笨,不能理解……”楚清忴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巨大的转变,家中的老汉,如果是曾经的洛阳太守的话,他或许可以从平日里生活中的种种细细的推敲一番。
但是从哪里都看不出来自己的老父亲,竟是前朝的丞相啊……
他究竟为何要隐瞒自己这些,还有他为何不愿意接受天子的招纳。
最重要的是,当年就是是为何,堂堂大汉丞相,竟是能够落魄至此,甚至连为自己的妻子负起那如今看来并不昂贵的医药费?
一切的一切,话到嘴边都成了一句不能理解,他不能理解其因,他也不能理解其果,他不是抱怨自己这么困苦的一切,本来可以靠着家中的优厚,克服这一切。
楚清忴他在闹市之中都可以安静的读书,他可曾会因外物而扰乱了自己的心?
但是他不理解,为何那样困顿,父亲都不愿意向他的那些老友们寻求帮助,哪怕是一石米,然后生生的看着母亲就那样病逝,他不痛苦吗?
楚清忴没有一些大臣们想象中的那样,欣喜若狂,因为他们知道,一但这层身份揭露了,楚清忴这个状元郎的未来,非但没有收到阻碍,甚至他可以得到平步惊云的机会,这样说来,今日突然传唤这个七品编修的举动,也就合理了许多。
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着,等待着,楚清忴此子恐怕会就此跨入他们的行列了,有些人已经筹谋着与其交结,因为他们看到了他的潜力,这都是官场之上的最无言的规则。
但是有一些人至此没有放下紧皱的眉头。
左相一直在沉思着些什么,秦复得,数十年前初开科举,最早的那一批状元之一,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一直秉持着自己最为稳健的风格,从来没有什么过失。
再加上其能力极其出众,渐渐的便在那群手高眼低的文官之中脱颖而出,并不是说其他人的不是,但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最是需要英雄,最是需要伟人的时刻,谁都想要抓住那缥缈的机会,一步登天。
而像秦复得这样真的如同顽石一般稳当的,实在是少见。
当然在数年之前从户部直接提拔为左相的时候,那才是他真正一步登天的时刻。
不过也是这样最默默无闻的人,有时才最有那种沉默中的爆发力,秦复得从最开始就没有慌乱过,他知道自己的能力的瓶颈在哪里,于是便脚踏实地,更加努力的在丰富着自己的学识。
待到他真的领衔了文官时,成了那个文官之首的时候,他的真正的目的才会露出他的样子,因为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未央宫后,有一处单独辟开的土地,那里平日里没有侍卫与宫女太监的往来,连天子都几乎不会去往那处。
因为那里有一座阁楼,云霄阁,里面不住人。
里面只有一尊一尊的雕塑画像。
近千年大汉的历史,那些被封为异姓王的真正救大汉于水火的人,天子为其亲立雕塑,而那些居功至伟,封侯拜相之人,便将他的画像,高高的挂在阁中。
这是大汉的英灵堂,是大汉的忠骨。
而那些真的与云霄阁触手可及的人,又有哪个不去幻想着自己的有朝一日呢?
为何左相大人会想到这里,因为最近的被纳入阁中的那位,叫做楚鹿潭,而且是唯一一位,尚在人世时,便被列入阁中。
最有感慨的那一位,也是前朝的老官,可以说是如今大汉的长青树,老太傅,当今儒家的领军人物,他亲自注解了儒家经典不知多少,更广为流传的便是他那处堪比圣人教化之功的杏坛讲座。
还未入朝之时,便已经为天下儒生所敬仰,游历诸国,每开讲坛,便有传说中的杏树自其讲座之下破土而生,人们不称其为杏坛,便改称小杏坛,如今更是有许多大儒联名发声,遵老太傅为大汉一圣。
要说当今天下考生遍地,人人都愿靠着科举,踏入官途,而唯有儒生,才是最为正统的官员必修。
儒法并施,这才是太傅大人最为核心的思想,也正是这一点,如今大汉的法典便加入了儒法并施的核心思想,成为了高效的法律机器,就仅此一点而言,太傅大人便功德不尽。
数十年前入朝,在大汉倾倒之际,不知多少隐于民间的隐士与大能,纷纷来援,其中诸多前朝之官,受尽了屈辱,不远再次踏入仕途,也正是太傅大人的一呼百应,才填不上了那新朝官位的空缺,可以说能有如今的文官鼎盛,太傅是那最出力的人。
太傅姓池,年少无名,传闻于其父母生长于楚地山林之中,后于山涧小潭处悟得儒法,已是不惑之年的太傅大人便就此出山,周游列国,行车讲学。
得名鱼渊,池水鱼渊,其心意也远非鱼渊可止。
老太傅想到了楚鹿潭,那个当时朝气蓬勃的男子,便是一阵摇头:“锋芒太盛。”
老太傅何曾不喜那个才华横溢的男子,那个运筹帷幄的男子,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恐怕他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也就已经想好了这些吧。
老太傅轻轻迈出队列,面向天子轻轻一颔首,一躬身,天子也是正一时语塞,看到老太傅出面,便赶忙请他讲说一番。
天子平日里其实是一个极其有着威严的男子,纵然是他有着一身江湖痞气,但是他也知道在朝堂之上该如何表现,不然也无法驾驭人心,但是今日,他确实有些无解了,前朝的烂摊子,他曾经也是一度在泥泞中寸步难行,叫他不知从何说起。
“好孩子,我想说的就是很简单的,我希望你不要怪罪你的父亲,尽管他为此可能已经抛弃了一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平步青云(下)
“也没有何种避讳,今日事务较少,陛下今日主要的事情也是处理你的事情,便听我说一番吧。”老太傅轻呼了几口气,他如今已是古稀之后的老人了,平日里很少出来说些事情,今日为此破了格。
不少人也是目光紧紧的跟着老太傅的步伐,他们很多都是太傅当年带来的官员替换之后的第二代年轻的官员了,真正在这朝堂之上稳稳当当的站住几十年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位老古董了,毕竟朝气的大汉需要的更是年轻的冲击。
“千年的大汉,也未曾有千年的家族,但有两家却堪比千年之家。”老太傅缓缓道。
“百年来是我大汉最为动荡的时代,吾辈读书人甚是心切,却未有王佐相才,眼睁睁的看着大汉一步步的沉沦。”
“堪称史诗的百年国战是一个动荡中的英雄神话,别说那千年的平安,就是这百年的战乱,就足以比得上战国之难。”
“谁也不知那匈奴天降单于的来历,就像是老天派来的誓要灭绝大汉这千年古朝的一根尖刺,不断地桶伤衰弱的汉。”
“但是大汉便是大汉,哪有一朝一夕便灰飞烟灭的理由,于是就有了江湖辈出,就有了良将苦胆,为我大汉撑起雨中的伞。”
“而数十年前,也就是前朝,未有人说起,但那才是汉最为凶险的一段时间。”
“大汉数百年来,也有层遭受过他族的入侵,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面临过危难,因为当一个真正的帝国,永远能够团结一心的时候,这个国家就不可能消亡。”
“而那时,大汉即将分崩离析了。”老太傅眼光灼灼,似乎要看破那历史的疑云,将一切说与诸人听。
没有人愿意出声打扰老太傅的诉说,连天子都被老太傅抓住了心神,也没有人去质疑太傅所言,因为太傅便是一本活的汉史。
“前朝的天子受制于种种,难以做出何等惊天动地之事,我予以其评价便是守成之主,并不过分。”说到这里,天子挑了一下眉头,诸多史实将他与父亲比较,都斥责前朝天子的昏庸无度,但是唯有老太傅给了一个中庸的评价,不知是否是在照顾自己的面子……
“诸王发难,觊觎那天子之位,却都置家国于不顾,匈奴虎视眈眈,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走着。”太傅说到这里都顿了一顿,大家也知道转折会到。
“先前说到了家族,我一直是不愿意相信一家之力能够影响一国的,但是荆北霍家已经在历史上证明了这点,集家国之力,冠军侯曾经一度杀尽匈奴一族。”
听到荆北霍家,霍牧知道老太傅再说自己的家族,但是他不明白为何会提到霍家,在他的印象里,家中只有落败的宅子,只有窘迫的生活与老仆人,哪有半点名家的风范。
“霍将军可能不清楚,在这冠军侯百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霍家良将辈出,可以说是更为鼎盛的大汉时家,但是因为子嗣问题,诸多霍家将军战死沙场,导致霍家一步步的破败下去。”
“诸朝天子都给予霍家最为丰厚的补偿,让霍家良将世代不至于断了传承,但是动荡便是动荡,昏庸也是昏庸,活生生的名将世家因为克扣奖赏,最终慢慢的走向了没落,以至于一度断了传承。”
霍牧才听到此处,心中的一些疑惑已经慢慢地揭开了,他曾以为自己家只是普通的一处豪绅世家,经营不善导致了没落,哪曾想与冠军侯竟是一家,这霍姓可就是大有来头了。
“直到如今,鹿潭将你们两家联系在了一起,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大汉消失的霍家,竟是隐藏了起来,其中大概有你们霍家各代家主的不少努力吧。”
老太傅一脸的失望,大概是想到良将不存,几度消亡吧。
冠军侯一家来自北地,而这荆北霍家,大都只是听旁人说起,说是一家商贾世家,没有人想到,荆北的霍家竟是一层外衣。
天子一脸的震惊,他曾经不少次将霍牧与冠军侯相比,说不定便是霍去病将军的传人,没想到真的如此的巧合,让他顿时感到有些羞愧,竟是没有让霍家得到最好的对待,反而是愈发的没落,天子的失职也是一部分啊。
“而另一家,便是洛阳楚氏。“老太傅话锋一转,看向了楚清忴。
“没人知道楚氏的崛起,大都说是自先秦的商贾豪门,自洛阳在那里,楚氏便屹立不倒,楚氏名声不显,主要也是因为天下太平,旗下的商行皆是没有楚氏的冠名,因此更不会为人所知。”
“这恐怕也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吧。”
“直到大汉动荡,楚氏立于洛阳之地,遥望京城,便不在沉默。”
“数十年前,楚氏有龙凤,龙潜于洛水,凤栖于梧桐,那便是楚家二子。”
“龙者,楚东南,年少便已帅才略显,以至而立,传闻有兵圣在世的能力。”
“凤者,楚鹿潭,相才,此后也已证实,恐怕鹿潭之于汉室,有如萧何之于高祖。”
“楚家龙凤得一,平天下,其二,开太平。”
“至此,这边是一切的源头,楚家二子过于耀眼,传闻是赵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的手段,楚家消失了。”
天子一脸的茫然,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当时恐怕还在蹒跚学步,太傅示意他稍安勿躁,毕竟天子如今也并不年长,正值壮年,前朝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也少。
诸臣一片哗然,都觉得太傅太过口无遮拦,觉得当堂议论天子有些不妥,但是看到天子的反应,似乎记起了什么,又是一阵的无言。
太傅亲自教授了天子诸事,天子怎么会迁怒于自己的老师……
太傅不理,继续诉说,“毕竟出事于赵地,谁也没办法知道这样的一场血案究竟由谁人动手,只能怪罪于赵王,当然那也是因为天子年幼,不予回答导致。”
“也正是如此,当时唯一幸存的楚家之人,便是在外求学的楚鹿潭,楚东南也尸骨不存,堪称是大汉的不幸。”
“所以有些后世之人,说楚鹿潭入了官场便平步青云,那是得了前朝先帝的赏识。”
“大错特错,鲜血满地的平步青云,我想鹿潭是将一切都倾注在了朝堂之上吧……”楚清忴似乎在诉说之中穿越了世间。
他看见了那个在血泊之中无力的身影,那个欲哭无泪的单薄的男子,想要过去为他披一件衣衫,却发现他比自己起身还要快速,转瞬已是面容坚毅。
“这就是云霄阁中的救时丞相……吗?”楚清忴喃喃的说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九和二十八章,章节名有问题
章节名有问题不知道作家助手为什么改不了,都是鹿潭炉碳。
第一百三十章 楚立东南(上)
“鹿潭,这么久了,你的棋艺还是没有长进,啧啧。”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一身干净的华服打扮,长发在头后挽起,扎起了一个髻。
他轻轻拍了拍面前略显年轻的青年,一副无奈的样子,但是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又是噗嗤笑出了声。
“好了,还研究什么,你要是何时能赶得上我的棋艺,我这大哥还当不当了。”男子笑道,一把将还在苦苦钻研的弟弟拉了起来。
弟弟叫楚鹿潭,天资聪颖,年少便已经饱读诗书,通史古今,对于各家学识都有着极深的研究,放到朝堂之上,那可就是活脱脱一本百科全书,但是家中不许,因为弟弟还未到真正足够独当一面的时候。
楚鹿潭长舒一口气,他喜欢钻研,但是唯有哥哥楚东南的棋道,他捉摸不透,棋路变幻莫测,哪有一本棋谱能够应付得了这样的诡异的攻势。
楚东南告诉他,这叫做不拘泥于古今棋谱,真正走出了自己的棋道,天下棋道中人唯有研透了自己的棋道,才能总结出自己的风格,这样才能称之为师。
棋师与棋手,其中的差异,还是天壤地别的。
楚鹿潭自然是懂得这些道理,但是说起来,那些大师高人说话都是一个样子,做的时候,又感觉完全是两种意思了。
“哥,你近日又去了何处,家中又是空空如也,成日都是诗书相伴,不厌倦都难。”
他问道,因为楚东南代表着楚氏家族目前最核心的话语权,楚氏已经又到了再次核心更迭之时,堪称旷古奇才的楚东南自然就是家主最合适的人选。
楚鹿潭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与哥哥争这个家主之位,一个千年古族,最为重要的便是秩序与和谐,无数的大家都在历史滚滚之中,毁灭与内因而非外因。
众人自然是看到了楚鹿潭的天赋的,甚至在楚东南的话中说,自己这个有些愚笨的弟弟,天赋其实远超自己,他有着无与伦比的专注,这才是治学最为重要的。
而楚东南自己则是自嘲着,自己是那种搞搞歪门邪道才能展现自己的人,而鹿潭才是那个能够经世治国之人。
也正是如此,家中给与了楚鹿潭无限的照料,其实楚东南才是更辛苦的那个人,楚鹿潭自己知道大哥究竟有多高的能力,只是他全部都让给了自己而已。
兄弟相互担忧,相互体谅,也正是如此,楚氏似乎又要迎来更大的复兴,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洛阳楚氏在洛阳被人称作不老藤,原因其实也只是因为那处年久的宅院存在了太久,对外而不显,也没有多少人寻常人知道这千古独一家的商贾巨头究竟暗地里有多大的能量。
楚东南熟读兵书,平日里则是以棋道为乐,早早的便在大汉出尽了风头,人人都知道洛阳有一个年轻的楚姓的棋圣,碾压了不知道多少扬名在外的十段高人,也因如此,楚东南结交了来自天下各地的英雄豪杰。
汉人饮酒赋诗,下棋射艺,这是所有人都向往的那种生活,而如果你的棋艺惊人,一经发现,必然会助你融入大汉的上流社会,甚至有机会结交王公大臣。
而也是早早地,楚氏便开始锻炼楚东南对于一个家族的掌握能力,因此对于如何经营一些庞然巨物来说,楚东南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寻常人不知道楚氏在大汉商界的地位,但是真正的那些地方巨头,可就时时刻刻处在洛阳楚氏的辐射之下了。
不知道多少驰名于天下的商行,那背后的支持者可都是有楚氏的影子,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风雨,楚氏早就已经不再辛苦经营商行以及那些来往的贸易,而是转向了幕后,而这样也是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楚氏情报优势的方法。
人们都只知,在大汉近千年来,无数的朝廷掌控的情报机构生生灭灭,一批换了又来另一批,总之从来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做到畅通无阻。
这种聚集全国之力的情报机构都没有成功的设立,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世上已经有人占据了这条看似应为朝廷而设的产业。
所以当追溯到楚氏家族的历史之时,史学者们寻常都以那楚氏的情报网络出现的时间作为标准,当然到了如今已经由天机阁的驿卒所掌握。
一切都是为了接班而做的准备,维持这样如此巨大的一个商业帝国需要大量的思量与计算,更需要不休止的奔波,一切的重担都落到了后世被称作楚氏龙凤的哥哥楚东南头上,但他从未与弟弟提起。
“前日刚从那青州之地返回,正好带来了最珍贵的渔产,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在这种日子,将他们原封不动的运回的,你可莫要浪费了。”这时候楚东南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他其实在家中才会露出这种孩子一样的行为。
“哪儿呢!”一听到青州的水产,楚鹿潭可就忍不住了,青州临近东海之地,齐王领下最为富庶的地带,那就是因为那独步天下的水产。
“你急什么,还不得让厨子忙碌一番?”楚东南笑骂道,看到那个饿死鬼模样的弟弟,哪里有半点天才模样。
“说的是,说的是……”楚鹿潭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年轻却身板瘦弱的楚鹿潭每每惦记的都是自己大哥出门时,带回的那些山珍海味,所以当他问道自己前些日子去了何处,其实就是透露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好吃的,交出来。”
在大家族之中,这样的兄弟情可是极为难得。
这都是在大汉动荡之际,非常珍贵的安逸时光。
很快的,大汉在诸王的动荡之中,逐渐走向了最危难的时候,当代的天子,看似不作为的情况下,诸王的不满,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去安抚。
连年战乱的情况下,朝廷只能想着藩王请兵,向着藩王寻粮,大汉已经经历了连年的饥荒,本就民不聊生,再加上战乱时候,赋税慢慢的加重。
诸王本就有自己的私心,谁会毫无保留的拿出自己的库存,但是耐不住京城的压力,也开始不情愿的纳粮,派兵,更大的麻烦就落在了百姓头上。
百姓的不满,冲击了封地的王权,还未等农民揭竿而起,诸王先乱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楚立东南(中)
说到楚氏在大汉历史长河之中的作用,了解这个庞大商贾之家的先前都是盖棺定论,说楚氏便是大汉的蛀虫,不断地蚕食大汉的钱财。
当然这个说法很快就被真正明事理之人给驳斥了,后来终究是有史学家为楚氏发声,楚氏近千年风风雨雨何曾霍乱过家国,先秦出现的商人,时常因为买卖问题而殃及池鱼,导致地域的不稳。
而大汉自从有了楚氏的商行,这千百年的商业一直都在走向前所未有的繁荣,而且楚氏为大汉于西域诸国贸易做出的贡献,哪可能是寻常史料可以记载的。
总之后来的风评一直都认为楚氏是对于大汉做出了不小的贡献的,甚至取代了户部在与某些方面的职能,总之对于大汉益处是不可或缺的。
然而真的到了大汉即将分崩离析的时候,楚氏也面临了难题,家主自然是想要明哲保身,因为他承受不起将整个家族推向深渊的后果。
楚氏历代家族就算没有经天纬地之材,也必然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存家族长久的精选出的人才,因此他骨子里刻的便是保守二字。
而楚东南却在那时站起来,义正言辞的反对了自己的父亲。
“侠之大者,忧国忧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庙堂之高,这时不能退,这一退更是万劫不复。”楚东南的内心十分清晰,他知道如果不退,可能家族会遭到战乱的致命打击,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但是当他们失去了百姓的根基,这与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一致,上至家国,下至个人,一但失去了支撑的根基,哪管他究竟有多么强大,分崩离析那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楚东南说出的字字句句都在关键之处,而且在他的那种真正正义的气魄之下,楚氏内部一致通过了,倾全族之力,驰援整个大汉。
因此不知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在朝廷最为困难的时刻,楚家的雪中送炭,基本上算是挽救了王朝的末路。
这场无硝烟的危难,自内部而生,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发生那些恐怖的内战,人们这时才知道,洛阳有楚氏,而楚氏有一楚东南。
后世称这段历史为楚氏救国,而楚东南作为这其中最为灵魂的人物,后世与他的姓名做出解释: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断,天倾西北,楚立东南。
然而这只是解决了一个帝国的内乱,匈奴何时不曾觊觎着大汉的北疆,楚东南合纵之术造诣极深,代替了天子不知做了多少的努力,将整个大汉的藩国之地联合在了一起。
楚东南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朝廷那处得到一官半职,但是他确实那段时日里,最为耀眼的一个人。
藩王领属之地的兵将从来无法与大汉真正的精兵相提并论,但是当真正将那些次等的兵将聚集在一起,一位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羽扇就此为楚氏在历史上的地位再次浓重的抹上了一笔。
羽扇纶巾,便是楚东南最后死去前的打扮。
他在城墙之上屹立不倒,却难掩眼中的不甘。
他带领大汉孱弱的军队不知打胜了多少几乎不可能的胜仗,依着长城而立,他就曾是大汉的保护神。
但是那时虚弱的大汉,没有良将,没有精马,国库空虚,真的到了极限,但是依着那个前辈无数心血铸成的铁血长城,汉军在楚东南的带领下,击退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但是,最为可惜的便是,那楚东南的死去,没人知道楚东南到底如何死去,匈奴破关之时,说是将楚东南的尸骨收敛,他们称作英灵不朽,也是如此的佩服此人。
但是这就是大汉那段黑暗的历史的最无解的一段历史,楚东南的离奇死亡,汉军如同决堤的大坝,再也拦不住如狼似虎的匈奴铁骑,那是大汉唯一一次被人踏破了长城雄关。
有真正经历了那个年代的人大都怀疑是匈奴出动了高手,直接刺杀了楚东南,匈奴在战时,他们的江湖力量也会不遗余力的被招徕,帮助军队完成一些难以完成的任务。
但是谁也没有可靠的证据,一代堪比日月耀眼的为大汉鞠躬尽瘁的真正无冕的圣人,就那样陨落。
然而或许天不亡大汉,便有了那武当百人剑阵,有了武当仙人下山,将那匈奴铁骑挡在了黄河以北,成为了大汉江湖史最为人称道的一幕。
就在没人意识到的时刻,失去了楚氏之龙的大汉,就像是遗忘了楚氏做的一切,转去开始称赞那武当的仙人。
而楚氏默默经历的那血雨腥风,却在悄然之中残忍的上演。
楚鹿潭是那段堪称清洗一般的惨事中唯一的幸存者,因为他当时被自己大哥如同未谋先知一般安置在了他处。
“鹿潭,等我三月,三月为至,不许出来。”这是大哥对他说的最后一段话,他看到了大哥眼中的关心,还有那份焦灼。
三月过去,一切都没了,大汉如同换了朝代,人们畏畏缩缩的缩在武当仙人背后,藩王不遗余力的助阵前线,一切都是那么焦灼。
但是楚氏亡了,在人们不注意的角落,成了一滩血肉。
他见到一个老人,老人眼中带着歉意,说要保他一世,保他楚氏再兴。
楚鹿潭不理,他只知道,自己有事情要做。
他要人们真的记住他楚氏,他不想要楚氏成为一抹烟云,消失在滚滚而逝的黄河水中,成了最奢侈的陪葬品。
所以他没有时间失落,他没有时间去痛苦,他就这样咬着血泪,直接登上了最高的殿堂。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相位拿到手,那位保他不死,他便行事无所顾忌。
天子在他的气场之下,竟然就此将那左相之位赐予了他。
这便是楚鹿潭如何在大汉危难之际,以一人之力,将整个大汉再次打造成一个澎湃的帝国,当后来赵王驰骋疆场,也就是大汉天子之像又显,楚鹿潭便消失,像是没有来过,任他人去寻找。
人们记住了救时丞相,而当后世真正考究起来,才看到了这段楚氏最为耀眼的光芒,这是一个家族所散发出的最让人震撼的光芒。
楚氏双子,游龙栖凤,得一可安天下,其二则开太平。
第一百三十二章 楚立东南(下)
太傅自朝堂之上娓娓道来,道出了许多人不知道的那段尘封的历史,连天子也只是有所耳闻,毕竟那时发生那些事情时,他还没有出生。
楚清忴默默无言,不知在思考些什么,霍牧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毕竟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霍家就算再落魄,也没有到了家破人亡的阶段。
偌大一个家族,就那样被人残忍的屠杀在阴暗的角落,任谁也无法轻易地去相信。
不少年轻的官员甚至有些无法相信这段历史,因为如果真如太傅所言,那楚家能够在大汉最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甚至能够将一家的资源与整个国家相提媲美,这样一个家族还能被人随意的抹除,怎么才能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太傅大人,清忴有一事相问,不知您能否回答?”楚清忴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但是越是这样的平静,才越代表着更大的波澜。
“知无不言。”老太傅做出一个请问的手势。
“为何我楚家偌大一个家族,甚至堪称天下第一的势力,没有像样的高手来保护呢?”这是楚清忴的第一问,如今江湖之力浮上了台面,人们都意识到那些传闻中的修行者并不是不存在。
真正那些大修行者,强大的武者,也是有着能够改变局势的实力的,而楚家坐拥堪比一国的财富,却没有像样的高手来守护,这太过令人无法相信了。
“楚家并不是没有高手,传闻之中,楚家与诸修行圣地皆有来往,作为圣地入世的门户,圣地皆是有那些绝顶高手来护卫楚家最为顶尖的人物。”
“像楚东南那样的最核心的楚氏下一代的继承人,我不敢肯定,但是必定有那种接近顶点的江湖人士护卫。”
“但是他依然死了……”楚清忴补上这么一句。
“嗯,这是匈奴人亲口承认的,我们也见到了长城以北的那座坟墓,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太傅想了想这样说道。
“那为何当我父亲出世,成为大汉的丞相时,却没有遭遇杀害呢?”
“朝廷有朝廷的力量,说到底,当年的楚东南,从来没有向先王所在的那个朝廷请求过之远,追根究底,他其实算是自己个人的行为。”天子这时开口了。
“大伯为国为民,难道不值得朝廷倾尽全力的保护吗?”楚清忴竟然质问天子道。
但是这时有些将领对于楚清忴的在朝堂之上的肆意妄为终于是爆发了不满。
“楚清忴,你为何如此嚣张,胆敢在朝堂之上质问天子?”一位中郎将操着粗重的嗓音,并带着一丝愤怒之意,呵斥道。
“这件事,是朝廷的不对,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代表前朝向楚家英灵致以歉意,并且再添足够的补偿。”
天子一言既出,满朝哗然,有些大臣操着不可置信的声音向天子请愿:“皇上,您没有必要为前朝的错误,去担那个责任,这样做有失天子之威啊。”
“是啊,皇上,前朝之错,怎么该有您去承担。”众人应和道。
唯有太傅左相以及几位大将在高位,并没有做出何反应,他们在等待着天子的处理,因为他们感觉到天子应该还有别的意思。
这样一番话,也让楚清忴没了话说,他震惊于天子的宽宏,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反而思量起来自己先前所言的确十分冒犯,反而更是佩服起了天子的度量。
这次他是真的十分恭敬的,合乎礼法地,跪在了地面之上,缓缓道:“陛下皇恩浩荡,清忴所言有所不妥,甘愿受罚。”
天子看到这个状元郎的表现,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免了,朕本就无怪罪之心,此事确是朝廷的失策,朕答应你,必会调出足够的力量去彻查这前朝之事,一定会还英灵楚氏一个真相大白。”
“谢陛下。”楚清忴是真的十分感激于天子的所做所为,他这样想到,又想起了自己父亲拒绝了朝廷的再次招纳,或许这就是父亲说有自己与大哥便足够的缘故吧。、
“楚清忴接旨!”一声干脆的声音,从座上响起,霍牧看到呆呆站立的楚清忴,赶忙推了他一把,暗暗的嘀咕了一声,这傻孩子。
楚清忴赶忙再次下跪。
“宣吾旨意,即日起,封本朝状元楚清忴为中书舍人,随左相处理国务,明日正式即任。“天子突然清了清嗓子,在御座之上缓缓道。
清晰地声音,传遍了整座未央大宫,曹公公也是一脸的震惊,连他必要的工作都省去了,看来天子早有想法。
左相大人,还有一众尚书大人,以及老太傅脸上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这就是今日天子本就考虑好的事情,而先前的种种就是为了解开这位传闻之中有天妒之材的状元郎的心结。
右相大人,笑着摇了摇头:“真是……难为陛下了,煞费苦心啊。”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霍牧在一旁也是极其震惊,看来自己兄弟此次是真的极其被陛下所器重,听到了起身的旨意,楚清忴本要准备退回到队伍最后,等着此次朝会的散去。
谁曾想还有这么一道惊住了所有人的旨意到最后才慢慢宣布。
“臣……何德何能……”楚清忴一脸的不敢置信,抬起头看着座上那位,他一脸笑容,似乎很满意楚清忴的反应。
“不要辜负朕的期待,状元郎。”天子再次恢复了自己的威容,变得十分严肃。
“臣遵旨。”楚清忴终于是领了旨,而此时满朝文武的目光再次聚集于这个看来十分寻常的年轻人,目光里充满了各种的韵味。
楚清忴究竟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他们不清楚,他们也不敢决断。
但是他们都知道,今日的早朝结束之后,楚清忴这个名字,就要被整座大汉所知晓了。
只用了一个早上的世间,楚清忴这个落魄的状元郎,被人无限看瘪的无礼小辈,就这样成了大汉朝堂之上风头无二的大红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上)
霍牧匆匆赶来,天子还未处理好这位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的镇北大将军的赏赐问题,但是却被霍牧一口回绝了,“赏赐之事,待我领将士一同凯旋,只有我一人,怎么像话。”
这位年轻的镇北大将军与天子之间的对话就像是兄弟之间的推辞,结果还是拗不过霍牧的倔脾气,“我此次回来,就是为了给清忴撑一撑腰,谁想到陛下竟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去做,那倒是我多虑了。
“我只以为,是霍老向着军中推荐了你,没曾想是熊望关这莽夫也与楚老有着关系,原来是霍老要楚老把你推荐到军中啊。”
霍牧从军的经历也堪称是传奇了,三年入伍,从裨将做起,十年便至镇北大将军,立下军功无数,谁曾想,竟是与那状元郎同出自楚相的家中,真是让天子无法去评说了。
老太傅与他说,楚相最后可能是对于朝廷太过失望,再加上已经没有那么严峻的局势了,便抛去一身的负担,终是隐退了。
谁会知道当天机阁中人寻到前朝楚相,竟是洛阳街头的菜贩子,天子又是何等的震惊。
年轻时便是听老太傅讲那些前朝之事,打心底里是对于楚鹿潭这位救时丞相报以无限的敬意,当楚相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时,他以为真的是如太傅所言,楚老对于大汉失望透顶,才会远离朝堂。
但是真正看到了那冉冉升起的大汉新星,他才明白,原来真正为家国着想的,从来不会碍于朝堂与市井之隔。
“陛下,霍牧先行离开了,老爹还在等着我们兄弟二人回家呢。”霍牧向天子道了一声别,得到了准许,便匆匆离去。
看着那披头散发的邋遢模样,天子似乎想起了一个曾经与他同游江湖的男子,如果不是有她一直跟在身旁,恐怕两个臭气熏天的年轻人,或许会成为江湖中人见人恨的乞丐组合,想着又是思绪飘向了远方。
“陛下,楚清忴那子如何?”一声来自不知何处的声音突然想起,空无一人的御花园,越过了无数的防守,竟然有人能够如此接近天子,任任何侍卫知道了,都恐怕会恐慌不已。
天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欣喜若狂,“萧师!”
老人自无形之中走出,留下了淡淡的波纹在空气之中荡漾,无一不显现出他的实力之高超。
“萧师,多年未见,还以为您……”
“你个臭小子,不盼着老头子我的好?”一个硬硬的脑瓜崩在当今天子头上炸开来,若是被他人看见了,恐怕会道一声刺客吧。
然而天子大笑着揉了揉额头,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反而立刻起身,将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腾给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有些肆意妄为的老人。
老人利索的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紫砂小茶壶,看也不看面前玉桌之上,那上好的极品明前龙井,“还是茶沫子有味,但是别想了,不会给你尝的。”
“哎,好。”天子一脸高兴地样子,就像是在家的孩子,看见了常年外出的父母归家一般兴奋,当然不知如此形容,是否妥当,但是天子半大不小的中年人了,竟是露出了这样的姿态,让人不禁疑惑起面前之人的身份。
老人盘着二郎腿,舒服的饮着茶,似乎还没有开口的意思,让一旁的天子有些搞不懂缘由,他以为老人会先开口,毕竟多年未见,突然来访,老人必然是有事情要与天子说起。
“萧师,您此次前来,是为何故?”天子这样问道。
突然老人本就有些皱纹的眉头更是紧皱,他一脸严肃的看向了这个年轻些的人的脸,连连摇头。
“你的伤势,为何会到此地步!”突然他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似乎还带着不少的斥责之意。
“萧师,我一直有在吃药,但是自从您走后,就愈发不可抑制了。”
天子一脸轻描淡写,说着看似轻松,但是实则凶险无比的情况。
“手拿来!”被称作萧师的老人,让天子伸出手腕,他要亲自确认一下。
天子乖乖的把手递了过去,嘴里则是说着,“萧师,不必惊慌,我自己的身体,我也清楚地很,自从那次受了伤……”
“闭嘴!”老人更加大声的呵斥,竟是惹得门外的侍卫一阵骚动,听到了陌生的声音,立刻冲着园中喊道。
“陛下您还好吗?”侍卫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天子立马回到:“无碍,无碍,不必多虑。”
“是!”侍卫得到了天子的回应,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然而面前的老人,收回了手,脸色似乎十分的难看,他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师,您不用太操心这些,大汉到时候没了我,一样会繁荣昌盛。”天子倒是一口并无大碍的语气,但是说着似乎是自己命不久矣的样子。
“我原以为,当年已经为你治好了那最深处的内伤,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顽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复发的如此严重,你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啊你,你让我如此说你才好。”老人一股忧伤的语气,似乎暗骂天子的不细心。
“学生不肖,辜负了老师的一片期待。”天子不再作何辩解。
“你说说,我这辈子就收了两个学生,一个个的如此的让人不省心。”老人一副气愤的样子。
“老师,您说收了两个学生,这么说,这些年来,您又收了一个学生?”天子则是注意到了话语里的另一个信息。
但是被称作萧师的老人似乎还在气头上,并不想说什么。
“萧师,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这样,我是不会允许自己担起这个天子之位的。”天子缓了缓语气,这样跟老人说道。
“不会后悔吗?老人这样说道,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这个其实年纪并不大,却已经斑白了鬓角的男人。
“为国为民,哪有后悔不后悔一说嘛。”天子笑道。
老人长叹一口气,”随我来,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哎,好嘞。”天子答应的十分勤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中)
毕竟又是安稳的一年过去,君氏的针线活在安城畅销的很,俨然有了那种脱销的苗头,让君氏即便是临近了腊月,也无法彻底放下手里的工作,毕竟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前段时间那阵朝堂之上的楚家状元的旋风算是刮遍了京城一代,现在恐怕在过不久,整个天下都要知道那洛阳朝堂之上,那位前朝的楚相,他的儿子也是如此的了得。
一跃成了大汉最当红的年轻官员,别人不知道楚清忴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些络绎不绝的车马在楚氏新安置的宅院外,排起了长龙,这就足以说明那些达官贵人们,究竟有多么重视这个新任的中书舍人。
楚清忴还未住入那个崭新的宅院,就已经被那些大臣王公们堵的不知道如何行路,这可让楚清忴实在头大,毕竟他还想将老爹从城外接进城中来住,尽管老爹一直在推脱。
这样可算是给了老头子一个不来城中住的好理由了,楚清忴想着。
因为安城距离洛阳其实很近,所以也有些官员不怕麻烦的,便将家宅安置在更加显得平静的安城之内,再者说了,安城这处附庸的城池,尽管有着不短的历史,但是确实有不少的空闲的地盘未被人占据。
楚清忴从小在洛阳地界长大,自然是知道安城的,于是便打算着,将那处新宅就那样搁置,留座空房子,或者就直接留给小玉白,哦,此时已经是霍牧,霍大将军了,留给他来居住。
霍牧听到自然是直接点头同意了,说实话,他这么多年戎马生涯,确实极少回到京城述职,一是没有必要,而是实在抽不开身。
有着一处宅院,便省去了他不少的麻烦,所以在人们面面相觑的情况之下,那门中走出的书生打扮的霍将军自然让众人无话可说。
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这处变成了霍牧的住宅,而楚清忴则是带着自己的父亲,前去了安城那处空闲的地界,物色一下房子的位置。
最后敲定了一处位于城西的地片儿,拿着当日天子赏赐的银两,直接就是付清了钱款。
负责的人左瞧右瞧,终于是认出了这个新科的状元郎,立刻态度有了大转变,还说要退给楚清忴一部分,在楚清忴十分努力的回绝之下,终于是不了了之。
而且负责之人还被楚清忴塞了银子,说是能没有人打扰,便要做到最好。
便在旁边一处先是一惊空出的小院里住下。
楚鹿潭不管有着如何强悍的前朝背景,哪怕一惊被自己的孩子撞破了自己的秘密,似乎也没有多少不自在,反而是越发的像一个老古董,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就是不愿离开。
最后在睡梦之中,让楚清忴给拉着车一路拖到了安城宅子里。
原先的老宅子实在是让人无法享受的了,楚鹿潭哭丧着脸,像个孩子一样说,那里他舍不得,几十年的老东西了都。
楚清忴翻着白眼回绝了老头的无礼要求,他派人好好地保存这那老宅子,楚鹿潭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来这里装可怜。
最后总算是安置了下来。
新宅子建的利索,还透着砖瓦的鲜香气,一家子,两个相对年轻点的孩子还有一个老头就这样住了进去。
宅院挨着城西一处亭子建立,说是还能让老头平日里无聊去下一下棋,老头说:“一群臭气篓子,去下棋那都是受气。”便不了了之,谁人能敌得过当年能与楚家棋圣战个不分伯仲的老头呢?
反正待到楚清忴开始慢慢熟悉了自己的职务之后,霍牧陪着老爹在家中享乐一段清闲,平日里便是逛逛集市,最后还是被老头给找到了玩乐。
笼中的雀儿叽喳叫的欢,老头的笑容就变得和善,再加上霍牧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条看家的大狗,训练有素,几乎通了人性,楚鹿潭似乎就这样惬意的过上了富家翁的生活。
尽管,尽管的尽管,这个老头还会时不时的偷偷溜出安城,再回到自己那处住了几十年的老宅,看一看脱落的老墙,揩一揩灶台上的老灰。
“梦窗,孩儿有出息啊,老楚我也真的老了是吧……”然后坐在木头的门槛上盯着垂下的夕阳,老头就总是一个劲的傻笑,不知是想到了年少时的什么美事。
君氏的宅院在城东,正好与新科中书舍人的宅院打了一个对过,本来是不会知道这个事情的,但是君秀的小丐帮可是将小泉亭作为他们最根本的聚集地的,于是便见证了这平地拔起的宅院。
当然通过灵通的消息,再加上一点银子,从大人那里套些话来,还是不难的,君秀便清楚地知道了宅子里住的是何等身份的人。
不过也没有什么打算,毕竟这些官人们,在安城之中如此生活着,百姓与官人达成的不成文的条例,那边是互相不干扰,君秀自然不会傻到把地盘铺到这种招惹不起的人面前。
间断的那种丐帮的小聚集,一直都在小泉亭隐秘的召开着,或许有人看到这一幕,但是一看又是一群孩子,便不再去过多的干涉。
但是他们不知道,每当那看似隐蔽的集会召开,远处总是会有一个老头搬着小木凳子,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不时的还逗一逗笼中叽喳的雀儿,显得十分自然。
老人从来不去做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少年,看着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着那英气逼人的眉宇,看着那浑然天成的气势,思考着什么。
“那是我前些时日又收的一个学生。”一个有些衰老的声音从老人身边响起,一个厚厚的棉布袍包裹的瘦高老头,缩着自己的袖管,这样像是闲聊一般的说着。
“你那学生头脑可不简单哟~”老人悠悠道,似乎与这站立的高瘦老人熟识。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将来怕是要遭受很多的苦罪了。”高瘦老人这样说着,跺了跺脚。
“让清忴将来帮他一把,再让霍牧给他撑腰,哪有什么难事可说。”老人没好气的说着,似乎已经决定了自己两个孩子的未来一些事情。
“也是。”说着,高瘦老人也笑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何当共剪西窗烛(下)
君秀早早的离了家中,又是赶赴了萧师的家中,一路上练着萧师这么些日子传授于他的唯一一门算得上是武功的技艺——游龙步。
他曾经问过萧师,说自己是不是不适合修炼,从萧师的一举一动之间,君秀早就感觉到萧师的异于常人,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江湖上的大修行者。
萧师只是回到:“时机还未到。”便让君秀一等再等,当然君秀得了指示,肯定就作罢,萧师说是自己的师父,但是他教导自己的方式从来是没有过多地废话的,于是也就沉下心来。
最后萧师教授了君秀唯一一手,也就是这身法飘逸的游龙步,在市井穿行,不沾一点的行人,如同游龙略过人群,极其的迅速。
当然萧师最后补上一句,为了让君秀好逃命,因为将来会遭遇不少的危险,立刻就让君秀刚刚提起的心气全部泄了一个干净。
经过了院门,直奔里屋,这严冬总是有着煞人的冷,搞得君秀全身如同针扎一般,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的直接了当。
结果却发现今日私塾里没有一个其他的学生,似乎炉火也没有烧起,冷清的不像是私塾的热闹样子。
“今日随我来。”身后传来的是萧师的声音,君秀听到了这声,便转过头去,发现萧师一副暖和的打扮,与平日里完全不同。
“萧师,今日我们去何处?今日不上了吗?”显然君秀的话都是多余的,老人在前面默默的走着,君秀便一路紧跟。
“游龙步跟好了。”萧师又是这样一句,突然君秀面前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君秀赶忙走出那游龙步的步调,游龙步说是一门武功,但实际上确实一种依靠步法的变换,而使空气中的灵气催生相应的动力的一种诀窍。
如今已经年过十三的君秀迟迟还没有打开自己的气海,放在江湖之中,有经验的修行者一般都说断言说,这样已经没有修行的必要了,修行要趁早这可不是简单说着玩的。
在从萧师这里得到了游龙步的用法之后,君秀曾经要丐帮的小乞丐们,帮着搜罗那种修行最为基本的入门书,比如气海初通这类的书。
但是在读过之后才知道,自己甚至连气沉丹田内力灌体这样称得上是强身健体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用什么大量内力贯通气海,成为修行者了。
当然萧师说的话,君秀无条件的相信了。
游龙步的速度渐渐加快,似乎身前的萧师也走的越来越快,场景在四周飞速的变换着,而君秀则是满眼吃力的跟随者萧师的步伐。
萧师也是同样的步调,但是却有了一步便飘出数丈之远的那种感觉,让君秀慢慢才意识到了其中的差距,而萧师让自己如此跟上,恐怕是在指点自己相关的技巧,纠正自己错误,这样想着,君秀便更加认真了起来。
但是转瞬之间,似乎空间都发生了转变,转眼已经不再是安城的平静街道了,听着那恢弘的钟声,君秀回忆着似乎从哪里听到过。
目光渐渐上移,那座雄伟的宫门与鎏金的飞檐,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们已经到了大汉的心脏之处。
这可是皇城啊,为何要来到此处?君秀满心都是疑惑。
但是萧师不多解释,苍老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肩膀上,一瞬又是一阵眩晕之感,在睁眼明明就是进到了皇城之内,最重要的是越过了关卡,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君秀结结巴巴的说着:“萧……萧……萧师,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来皇城……”君秀不知是被冷风冻得发抖,总之是结巴了起来。
“去见一个人。”萧师轻描淡写的说着。
但是君秀心中那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似乎要见什么不得了的人了,不会是那个人吧,萧师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一阵阵的怒吼在他的心中咆哮,但是他却只能陪笑,萧师都不慌,他再慌有什么用。
但是擅闯皇宫这样的罪名,在君秀看来,如果今日萧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身份,接下来的日子,他就要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了。
然而胡思乱想萧师也没办法管住。
只是一个转角,便走向了那座恢弘大宫之后的一片后花园一样的地方。
这里君秀没有见过,但是他听说过,应该就是御花园那种地方,安城的说书先生总是讲到大侠在皇宫之内对决,而很多时候都是在这片后花园进行的。
一种不真实之感涌上心头,御花园可不是谁人都能来的地方。
然后当看到那个在远处背对着两人的身影时,君秀已经紧张到无法呼吸了,他再傻,也应该认得出那身华贵的装束,在古今可只有天子能够穿在纹龙的衣装里面。
那人如果不是天子,君秀明日便敢独闯皇宫。
当然为了阻止君秀独闯皇宫,天子及时的转了身,迎向了面前走来的一老一少,面容似乎还带笑。
君秀则是一脸的假笑,就这样见了天子,似乎让人无法接受呢。
“萧师您回来了。”天子一脸的谄媚(大概)。
“君秀,过来见过陛下。”萧师一把将君秀从僵硬之中拉出,君秀惶恐不安的,竟是行了一个抱拳礼,然后便更加的呆滞。
天子与萧师看到君秀一副局促的模样,总算是笑了出声,这笑声反倒是让君秀不再那么紧张了,立刻反应了过来,利落的跪了下去,行了庶民面圣之时,最妥当的跪拜礼。
天子一把将君秀拉起,反倒是摇了摇头,闹得君秀一头雾水。
“我可是你的师兄,不必行此大礼,抱拳我也接着。”天子爽朗的一声,对着君秀这个少年一个抱拳,让君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师。
“我是萧师的第一个学生,你便是第二个了。”天子这样解释道。
萧师竟然是天子的老师,这不知在君秀的心里掀起了多少的波澜。
“即日起,你便纳入天机阁的编制之中,等待将来第一次的任务好了。”萧师平静的说道。
“哦对,萧师便是我大汉天机阁的创始人。”天子这样说道。
总之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不真实,直到君秀被萧师轻易的送出了宫门,君秀都还无法理解这身份的巨大转变,当然有的是时间让他消化。
御花园中。
“萧师,那是真的吗?”天子一脸的呆滞,似乎有些无法相信刚才的一些事情。
“你自己还感受不出来吗?”萧师一脸的平静。
“原来……”天子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开心,笑的突然留下了眼泪,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落泪。
“东离,我好想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有一壶酒(上)
西风啸着剑气,着实是西域的戈壁不难见的荒凉景象,但越是这样,越是能遮掩一些让人见不到摸不到的东西。
何时西域才能真正崛起,这是很多西域国家曾经设想过的问题,后来佛子出现了,人们也就有了念想,想着佛子终有一天能够给西域的百姓带来和平,带来光荣,让他们死后可以前往西方极乐,世代生活在极乐佛国。
但是此时他们的那个希望中的佛子,正在大汉的佛门圣地普陀寺与人设着一场性命之争,没人知道那场斗争的结果,只知道,如果佛子此次再也回不来,那么西域算是彻底要疯狂了。
普陀寺的人是这样想的,他们知道西域那群疯狂的信徒什么都做得出来,如今那普陀寺山下的,佛子同行的队伍已经远远地驻扎了起来,表面上双方自然是和气十足,但当那日分晓相见,恐怕就不是这样一副景象了。
道尘与佛子的盘坐如同钉子一般,硬生生的扎根在了庭前,落叶落满了身上,林竹便为道尘小和尚掸去,时不时还给他擦一擦脑袋上的灰尘。
佛子没有人照顾难道就会叶落满身吗?不是的。
佛子就真的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那种罗汉金身一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风雨打他不入,落叶也轻轻从他身旁飘落。
山下有个长相凶狠的和尚曾经上山来看过一场,看到了佛子与对面那个小和尚这鲜明的对比,实在是没有忍住,笑了两声,便轻松一身的下山去。
他们的任务便是等待着佛子的醒来,然后,带着佛子,与那名可能死掉了的小和尚的尸身,荣归故里。
他们这群人,便是佛子第一次扬西域佛威时,最早跟随的一群人,大汉有个说法叫什么来着?从龙之臣?
他们便是从佛之僧,想到这里,凶狠面色的和尚丑的无比的笑容又是挂在了脸上。
清闲的日子开始了,这群西域来的佛陀又是腰缠万贯之人,各国的皇室,甚至送了千足赤金,供他们一路的享乐。
西域的佛宗便是这样的,随性,没有那种中原佛门的戒律种种,也因此衍生了不少的那种在外界看来是妖僧的佛陀,什么双休之类的邪术,总之没有一点约束可言。
当然被他们捧上神位的佛子可就是那种不折不扣的苦行僧,但是佛子实在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多少西域的女子沉醉于佛子的美色,一个劲的想要往他脸上送,结果最后都成了侍女一类,只能服侍用。
那些山下的佛陀自然都开始花天酒地起来,蜀地的闷热的气候,让他们着实有些难受,尽管已经天气开始转凉,但是对于那些从西域来的和尚而言,这都是小场面。
光着膀子便撞进了青楼,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那可真是快活无比。
那些兢兢业业的侍女则是在外租了住处,平日里也能逛一逛花繁锦绣的汉人享受的夜市生活,有些便从此迷上了大汉的那些连锁全国的脂粉,开始大手大脚的花着金子银子。
普陀寺中的人呢,自那日道尘与佛子双双坠入了假死,有些最深处的秘密逐渐开始被剥离,觉明大师整日为道尘诵经,原来这才是普陀的未来,但是说什么都晚了。
觉石大师傅再也没有人喊他大师傅了,变成了觉石大师,小姑娘天天王觉石大师这里跑,想要了解了解道尘哥哥的从前。
说实话,觉石大师从来没有忧伤过,但是这次他是真的愁眉不展了,他觉得道尘凶多吉少了,于是每天从屋外看看道尘小和尚,今日有没有长高,今日是不是动了,这边是他一日的全部。
原先袒胸露乳,吃肉喝酒的洒脱和尚,一下子变得消瘦了起来,三月已过,入了冬,觉石大师一下子瘦成了一个帅老头,这是让小姑娘完全没有想到的。
林竹从那日真正哭过之后,擦干了眼泪,再也不会把自己伤心的一面留给其他人看着。
但是身为母亲的林雪怎么会不知道,平日里胃口好好的小姑娘,吃的清淡了起来,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在随姑姑练剑时,也不会消停,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安静。
尽管她一直在笑,林雪总是摇着头,“这傻孩子。”,大人还能看不出来一个小孩子的心思吗……
没了道尘小和尚的寺庙总是冷清了下来,也没有了那一声声的“师兄早”,大家都是不习惯的,大家早已习惯了每日路过寺庙的庭前,看着忙碌除尘的小和尚在那里一丝不苟的样子。
当然现在也有一个小姑娘在,就像往日那样,大师们看了着实心疼,又去准备帮持这一点,结果都被小姑娘回绝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的这个小和尚如此亲近,就像她们本就该相识,本就该在很久以前就相识,也尽管入了冬的小姑娘,如今才只有九岁。
她讨厌那种失去道尘的感觉,与众人不同,那时那心悸的很,她害怕这个错过,她会遗憾一生。
红尘似乎也看着小和尚的样子,陷入了沉思,很多人都想到了,似乎与小和尚就那样很自然的相识了,而没有一点铺垫。
觉明说:“这是寺中千年的果,也凝聚了每个人的果,我只是以为就像从前那样,会有菩提子落地成为小和尚那样……没想到我看错了。”
如果与外人说起,说菩提会长出娃娃,恐怕百姓会觉得寺里有什么妖怪,或许就是那个树精也说不定。
但是寺中的人为何没有那么惊讶于小和尚的到来。
因为普陀寺的菩提向来可以因着佛性,诞下小孩子。
无父无母的小孩子,只与佛有缘。
曾经寺中不少得到正果的高僧,都是从一颗落地的菩提变来,这也是普陀寺不与外人提起的秘密。
但是道尘小和尚,分明就是没有佛性的啊,这让觉明从未完全在意过道尘是否能够成为大佛。
反倒是觉石发现了道尘的奇妙之处。
后来大家再提起时,都说出了一个观点,佛本就是没有佛性的,肉体凡胎才需肉身诞有佛性,以便成佛。
懊悔又有什么用呢,道尘本就必有这一劫,他曾经是这样对着自己说的,觉石最后对僧人们提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有一壶酒(中)
圣地皆是面临着磨难,每一家都不好过,或许可以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来形容。
武当经历过了百年大劫,如今好不容易在朝廷的扶持之下,慢慢有了点起色。
东海剑礁三帝城之,被硬生生削去一城,就这样按着数量的变化,实力削减了三分之一算是正常。
葬山被刀殿玩了一手无间道,弄得鸡犬不宁,害得李重阳一家家破人亡,如今白黎还不知在天下的何处,让李重阳这个天下第二满天下的找着。
普陀寺终是诞了青丝僧人之后的一名佛子存在,却在人们疏忽之下,被置于了生死边缘,谁曾想那佛子千里迢迢便是为了杀了大汉的佛子呢?
然而刀殿却似乎独坐高台,看着这些风云变幻,玩笑戏弄着众生,真的像是那位棋盘上的棋手一般,操弄着种种。
匈奴也无法幸免于难,先是遭受大败,朝堂动荡一番,如今还没有确切的安定,就被路过的一名乞丐给捅烂了又一处武道大宗,距离天狼山这处匈奴的常青树退出江湖这个纷争之地已经不远了,虽然他们已经在十分努力的封锁消息。
像是黑夜来临的前夕,处处都在动荡,天下一直在一种乱中求静,不知这种假象还能维持多久。
很多大人物都记得大汉的钦天监不知何时传出的那句“天下大乱,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毕竟事出在大汉,不知暗示了什么,那名耗尽了命数的钦天监老道人,就那样命不久矣,还有不少人就算冒着生命的危险,也想再探那未来的秘密,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受了阻。
就像是上天一不小心泄了机密,又匆匆收回,留下人间一众凡人忧心忡忡。
天机阁这么些年来,一直高度的紧张着,时刻关注着天下的动荡发生,夜以继日的操算着那些可能的种种,但是却算了一个空空如也。
天下要乱,只是……只是时候还未到啊。
出了函谷,又是前往了西域的商路,不知哪位贤人曾经说过,“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对于这条贯通西域数十国的商路来说,有的便意味着财富,所以很多商人就算要冒险,也要赚这个银子。
商队则是商人们最常用的行路方式,有时还会成群结队,两三个群落一起,好有个照应。
当然如果这样招摇,还没有歹人作乱,那就太不符合逻辑了。
戈壁这条商路上,最怕的两种,一是大汉的马匪,一种是西域的刀贼。
所以说赚这个钱不容易,里外都不讨好,朝廷自然不会派太多的兵去保护这些私人的商队,当然有那些大型的,与双方知会好的,便会有精兵护卫。
歹人自然也不会惹这种硬茬子,专挑那些独行或者结伴的富得流油的猎物来下手,这肯定是常识。
前段时间,商人们曾经安安稳稳的跑了一段商,起因都是因为有个好保镖。
那人的车马就时常停靠在关隘处,车上什么刀枪剑戟,又是各种奇珍异宝,那都是应有尽有。
人们都以为那人是什么专门劫了商队的东西,又拉回来大汉境内转卖,便敬而远之,有大胆的,便问问价格,听到那种天价又是更加敬而远之。
人们都以为那是个疯子,成日里在车厢外打瞌睡,也不见他卖出去什么东西,就这样持续了好几个月。
后来,不只是谁传开了,那人是个江湖高手,反而是一把护商的好手,终于是有胆大的把他拉在队里。
巧的是,后来那个两三个雇了那个怪人的商队再也没有遇到过马匪,总是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但是商队的老板自然是不愿意多付钱给他这个闲人的,因为他除了躺在车上睡觉之外,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大家都认为是运气好,或者马匪刀贼之类的团伙凑巧歇息了,总之没有人往他身上想。
但是当他真的走来,人们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有高人护行,那商队最后死的很惨,被两伙马匪砍了个稀碎,一个活口没留。
原先跑西域这个商路的人不是没有请过护商的人,不管是雇佣的军人,还是后来的那些自己从镖行找来的好把式,总之都死的很惨。
西域的马匪与刀贼,后来可是被冠以可以和军队抗衡的力量,这些民间的蝼蚁如何与他们对抗?
后来终于是有宗派开始愿意接这种的护商任务,因为商人们都很有钱,所以自然吸引了不少中原的侠士,来到此处,赚些银子。
不过这依然十分的凶险,一不小心就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瓜保熟吗?”一个人走到瓜农面前,指着一个个大的西瓜问道。
“您听听这响,您自己拍拍。”瓜农递了一个过去,继续蹲在地上吃着一块馕,一种西北独特的面饼。
砰砰清脆两声,从这个有点高的人手下传来。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瓜。”瓜农笑着说。
“那给我来一个,就这个吧。”这人指着手中的这个。
“好来。”瓜农答应的干脆。
这人捧着西瓜,慢慢走向了那个即将出行的商队。
“老哥,你可别唬我们啊,我们真是个小商队,经不起这折腾,如果您没点真功夫,我们可就遭咯。”商队的为首的商人,也就是一众人的老板,搓着手,对着这个高瘦的人说道。
捧着瓜的人腰间还挂着酒囊,不只是哪里的打扮,看样子像是中原人,也没有啥西边的口音。
“走便是,我不会拿人性命开玩笑。”他一脸的平静,淡淡回道,他的头发十分利索的扎起,但是看着那不少的白发,此人年事也不小了。
商人自然是不敢太过大意,还是又找了一个有些名声的散修,又是撒出一笔银子。
“大伯,您好好在后面看着就行,小小马匪,怎敌得过我柳叶刀王欢的一通连斩?”
年轻人朝气十足,拍着胸脯对着商人说道,时不时还瞄着旁边这个高瘦的男人,看看他听到自己柳叶刀的名号时不时会惊讶。
只不过他倒是没怎么见人用过那人腰间的那把刀,是大汉制式的环首刀不成?
捧着个西瓜的样子,着实有些搞笑。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有一壶酒(下)
风沙大得很,再加上今日已经天色渐晚,出了关外,就是看不到边的黄沙漫漫。
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商队就这样毅然决然的前行了。
其实那些商人并不是不清楚这样坏天气极有可能让货物损失,但是任这天气再恐怖,哪有马匪和刀贼恐怖呢?
选了这么一个时候,就是为了避开那些歹人作恶的高峰时段,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柳叶刀在前方昂首阔步的走着,怀中抱着他的那把特立独行的柳叶刀,也不知到底看不看得清前方的路,就这样默然前行。
商队是由两个小商队组合而成的,有两位老板,年长一些的是在这附近做了多年的珠宝生意的老邱,人们都这样叫,他们的商队后来也就成了老邱商队。
稍微年轻一点的是管内一个商贾家的分支,由家族排到关外,跑这种比较危险的商,因为是旁系,所以也没有多大的重视,只是给了他最原始的启动资金,便放他随意发展。
他自然是有抱负的,他的父母也是有着远大的抱负的,只不过没有实现而已,所以给他起了个好名字,许高远,不过呆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哪天指不定就把小命丢了,所以他的那些抱负也就成了活命的愿望。
所以说环境能改变一个人,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奇怪的大伯在队伍最后面骑着一匹精神萎靡的老马,身旁是那些商队自己的护卫同行,显然是老板们不太放心这个夸下海口的男人。
毕竟从他的面色来看,他也不是什么青壮人士了。
而他自然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甚至上,他从商队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围都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由于现在还没有临近真正的第一座安全港,闭口不言,但是看到这个奇怪的男人总是有些好奇的。
“敢问,大叔您是中原哪个宗派的?刚才听到您的口音,不像是西北的人吧。”
一个身体十分结实的年轻人,披着一身虎皮做的皮甲,身上也是用野兽的毛皮制成的一身装备,总之无不显露出他的武力,他在队伍中算得上是一个护卫的小队长,也总是能够带头迎敌。
他这样问道,是想跟这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人套一套近乎,总之万一人家是个高手也说不定。
“没什么名气,就不谈了。”他的宗门如果说出来,估计这些江湖莽汉应该是没有听说过的,他们受困于大西北的消息阻滞,一般对于中原江湖的了解还没有匈奴那些大汉通了解的多。
“行吧,如果待会儿真的有什么意外,你便同我一起吧,好有个照应。”年轻人这样说道,他的确是出自好意,护卫们看见自己的队长跟那人聊得火热,又是起哄道:
“陈哥,我看你就别管着大叔了,到时候让他回到队伍中间,等着我们杀敌就完事了。”一个肤色较黑的男人这样吆喝着。
旁边一众人也是纷纷笑了起来,看着那个陌生的人毫不动摇的样子,又是一阵的泄气,无趣。
“有动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警觉的声音,一个比较瘦的汉子,突然一副警觉的样子,赶忙冲到面前的黄沙地面上,匍匐下去,立刻开始侧着脑袋贴着地面。
他这是在听马蹄声,不管是大汉的马匪,还是西域的刀贼,那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有的实力强劲的,甚至配备了大宛的宝马,实在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他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陈哥,是马蹄声,百十号人。”
被叫做陈哥的年轻人也是面色一沉,赶忙让他通知前面的老板们,顺道让前面的兄弟收缩一下队形,准备一场恶战了。
他们商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说实话,论护卫的实力,那是极其垫底的存在,因为人手的原因,总共有二十来号轻壮的男人。
二十多个轻壮男子自然足以应付那些小偷小盗,但是对于那些大匪帮来说,那就是干脆缴械投降比较好。
二十多个人唯有陈哥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武者,接近三十岁的年龄,已经堪堪迈过了练体境,身体的素质自然不用说,但是对于杀敌来说,还是最基本的蛮力。
他的刀法并不精湛,或者说比较粗糙,对于那些真正有着功法加持的刀客来说,他就是小孩子一样,但是对于普通人绝对足够。
但是,那可是马匪啊,如果要说的话,那就是一名修行者面对正规军队的差距,就算对方失手,伤了死了几个在他手上,后面的滚刀可就不管他是什么武夫不武夫的了。
商队突然紧张了起来,生死存亡的事情怎么就落到了今天,两位老板,年轻些的许高远,几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候柳叶刀终于是站了出来,他对着身后的那群战战兢兢的年轻人说道,“今日有我柳叶刀王欢在,我看这些小小马匪谁敢造次。”
说罢,横刀胸前,柳叶刀出鞘了,一道寒光闪过,是宝刀才会有的那种宝光。
一柄如同柳叶一般弯曲的细刀出现在众人面前,王欢还挽了一个刀花,冷哼一声,实在是威风无比。
但是在一刻之后,这位已经小有名气的柳叶刀,就因为过于盲目的迎敌,被先头的弓弩射成了刺猬,反而成了最先丧命的那个可怜人。
两拨人一触即发,弓弩先行的攻势,怎么都应该躲在车后,但是由于对方的包夹之势,让这一轮的齐射,变得收益甚高。
当场就有三个护卫躲避不急,被射杀当场,让陈哥也是极其的懊恼。
局势变得危机十分,甚至说如果今日再没有转折,恐怕这群人的小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看到柳叶刀大侠一瞬间就毙命了,老邱基本上就是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了,运气就是这样的,哪有一辈子不挨刀子的道理?
但是他们忽略的那个人,此时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酒囊,掀开瓶口,细细的啄了一口,道了一声火辣,他就是喝不惯这西北的酒,根本没有燕齐之地那种醇香之感,早知道就多带一些了。
这是他多年来很少喝酒的时候,人们都说酒壮人胆,他的胆子极大,不然也不会只身来到这个地方,要找一个江湖中传闻圣地的存在的麻烦。
人们都知道刀殿在西北,但是没有人知道具体的位置,也就当成一个传说。
但是他知道,那不是传说。
他下了马,摘下了另一边的那柄没有刀鞘的环首刀,悠悠的转了两下手腕,便对着这满天的黄沙挥了一刀。
随后这天就静了,没有了马蹄疾驰的声音,只有那人头坠地,鲜血喷涌的声音。
黄沙似乎从空中飘落,不敢在继续肆意的飞舞,那个男人出刀了,如果这黄沙再狂,恐怕连着这傍晚的天也要被一并斩落。
“我有一壶酒,可以慰风尘啊……”他又嘬了一口,弃马不骑,离了队伍不知向着那个方向走了。
“棋鬼老儿,你在哪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采菊东篱下(上)
要说是匈奴为何要往南,对着大汉虎视眈眈,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不想再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游牧生活了,虽然现在已经有了极大地改善了。
匈奴人说是起源于北漠以北,然后后来因为那极北未有人烟的地方太过寒冷,甚至说在越来越冷,他们就被迫一直往南迁徙。
直至近千年,他们才到了北漠附近。
北漠不是那种想象中的沙地,只是因为那草太过稀疏,土壤太过坚硬,河流太过稀少,连野兽都不怎么存在,就像是进入了西域的沙漠一般,无人的荒凉地,那都被称作了“漠”。
所以当匈奴在北漠那片堪称死亡地带的地域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人口急剧的减少,甚至逼近了最初部族稀少的时候。
匈奴的单于自然不能让自己的部族走向灭亡,便又再次进行了南迁。
终于是看到了这片如今被大汉与匈奴共同争夺的北部的大草原。
当然原先的汉人是不在乎这些贫瘠的地段的,正是因为农业的发达,更是看不起这种产量低得可怜地游牧生活。
像是牛羊这类畜牧,也只有必须的时候才会在北部的草原边界进行养殖。
匈奴便过起了十分富足的一段生活。
然后他们便遇到了那个咄咄逼人的将军,那个被他们奉若神明的,蒙氏将军,他们遇到了那个如狼似虎的中原帝国,于是被击溃了,毫无尊严的被赶至了北漠。
他们不想回去,这是必然的,但是那批军队实在是颠覆了他们的想象,被打得欲哭无泪,被打的单于一个一个的死,不管是不是战死的,也有郁闷而死的。
所以如果现在这样大好的局面再次被颠覆了,恐怕这个屈辱的民族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自爆行为也说不定,因为在印象里,匈奴人还是很有骨气的。
北漠如今在匈奴的疆域内,只是处于最后方的位置,最后都被纳入了匈奴的黑绳州,黑绳州便是原先最早的匈奴疆土,在北漠的北边缘有着匈奴后方最大的城市,也就是他们原先的旧都,黑绳。
当然现在匈奴大部分的资产都是转移到了前方的几个大州之中。
就是在这样的后方,游牧的行为愈来越少,因为匈奴的富庶,反而是让黑绳州的人们生活变得好了不少。
如果真有汉人能够领略一下黑绳的风光,或许他们可以发现一点,那就是黑绳反而更像是大汉的西北,秦地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更加荒凉就是了。
这里是很少有肥沃的土地的,因为冻土太深,所以人们种些粮食那都是要精打细算的。
有不少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才会将自己家周围开垦的适宜种植,然后辛苦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维持住这样的场面,然后自给自足,像极了大汉的农人。
这里是北漠的南边沿,气候稍微熟识一些,褚河的源头就在这片区域,褚河是贯通匈奴疆域的一条自北向南流的大河,也是他们后来称作的母亲河。
褚河最汹涌的地段,被划分为了褚河州,也就是上京以南的大片区域,但是唯有这处,这处黑绳州的小地域,人们才能真正见到褚河的原貌。
褚河深深地嵌在地面之上,没有隆起的河岸,草地像是为褚河披上了面纱,在河上最狭窄的区域甚至可以相互搭在一起。
这里的水是清澈无比的,是细细远流的,应着这河水的蜿蜒,小村庄零零散散的靠岸建起。
家中都有一些牛羊,但是人们更喜欢吃着河中的草鱼,味道鲜美不说,还十分富足。
这是一处安静的村庄,一共只有几户人家,世代生活在此,过着祥和的生活。
这其中有一户人家,只有一男一女一对夫妻,他们是从更北边迁到此处,算是为数不多的外乡人。
大概在五六年前,女人生了个闺女,取名叫菩萨,这是从他们黑绳州的传统中来,很多人为了子女的平安,便取一些佛教中的名字。
菩萨自然是极其常见的名字,但是就是十分的有用。
小姑娘过了今年汉历的年,便有六岁了,算是到了上学的年纪,但是家中的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没有能力供她上学的,当然她也没有怨言,她本就没有那个读书的心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的潮流,匈奴开始大力整治教育,说是孩童尽量都要念书,但是大家还是都嗤之以鼻,读书能读出几头牛啊?
家里其实养自己还是很轻松的,于是她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白天便去草场放牧,晚上便回到家中,母亲会教她做些针线活。
但是由秋入冬的时候,家中发生了大事。
母亲因为出外采药时,摔了重重的一下,本就是十分危险的攀爬动作,从那远处的崖间摔落,保住了姓名已经是十分幸运了,但是就此瘫痪在床了。
本就是穷苦家,还落了一个残疾,怎么想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小姑娘就那样变得懂事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突然失去了行动能力,小姑娘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懂事,也变得十分安静。
那些母亲留下不做的织工,在母亲口头的指引之下,变得十分的熟练,竟是渐渐地就学会了。
而且不知何时,家中多了她这个辛劳的身影,父亲这样每日在外辛勤劳作,回家竟然能够吃上小姑娘下的汤面。
夫妻俩不知道上辈子有了什么福气,小姑娘就是他们的菩萨一般。
总之,小姑娘能够这样长大,做父母的怎么也是欣慰的,如果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想来,夫妇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日,风大得很,阴沉的天变得压抑十足,母亲在床上躺着,小姑娘便为她翻一翻身,不要生了褥疮。
父亲那日早归,只是带回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的衣衫破旧,面容瘦削,似乎也是遭受了不少的饥苦,总之看起来十分落魄就是了。
但是小姑娘记住了那个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有神的,是坚定地,是那种寻常人绝对不会有的眼神。
他说他可以治病,父亲便把他带到家中。
男人话不多说,只是用一根银针轻轻地扎了一下母亲那僵硬的腰椎,母亲那多年没有知觉的腿突然就能感觉冷暖了。
“你是个好人。”小姑娘后来对着那个高瘦的黑衣男人说道,换回来的是一个毫无顾忌的憨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采菊东篱下(中)
家中来了个游历江湖的大夫,一般人是不太信任这种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但是善珠菩萨的父亲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毕竟已经瘫痪在床,也没有更坏的情况了。
本是在农田里一锄一犁的忙着给入冬前的作物松土,好在这寒冬能够活的更好,但是地垄沟那便的沿上,突然就是冒出这么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
有一没一的就聊了起来,毕竟在这个小村庄里,小姑娘一家可是属于外来,与本地的相比,还是略显生疏了一些,有这么一个陌生人聊聊天,也是不错的事情。
男人说是在找自己的媳妇,菩萨的父亲一听则是面色一沉,“一个大男人,还能把自己的媳妇弄丢了?”满口的不相信。
但是看着男人那真诚的样子,还有那旁人不曾有的颓唐,话刚出口,他便有些觉得不妥,毕竟他还没有问人家为何会这样。
男人看出了这位垄间农作的男人的窘态,稍一摆手,也是笑了笑,“都是我的不对,所以现在要把她找回来,估计还要挨不少打。”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家中的情况,于是又说到了家中的小姑娘还有瘫痪在床的妻子,感叹了一下妻子的不幸,又是深吸了一口气,是啊,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去奢求嘛。
但是男人则是惊讶道:“我曾学过不少的医术,想来也可以为夫人做些微薄的尝试,您看可不可以?”男人的口气真诚,反倒让小姑娘的父亲为难了。
“我不收费用的,本就是举手之劳,假如真的有效,那便留我在你家吃上几顿饭。”男人知道农夫家一般都是十分贫穷的,有病不愿去医治,反倒是愿意一直耽搁着。
“如果真的治好了,那您就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恩人说什么都愿意,别说是几顿饭了……”小姑娘的父亲一脸难以置信,紧接着就开始渐渐激动起来,因为这个面前的男人似乎让他看到了妻子康复的希望。
随后事情就真的发生了转机,那几根不起眼的银针,让男人的妻子奇迹般的开始好转。
他撩开自己有些蓬乱的头发,露出他其实十分干净的脸,笑着说:“问题其实并没有很严重,瘀血积压,让她浑身不得气通,自然也是无法行动。”
“每日煎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分两次,早晚服用,每日清晨我在为他刺激一下穴位,不出一两个月,基本上就可以下床了。”
饶是小姑娘的母亲还躺在床上,但是那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再加上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婆娑,让男人倒是有些受不起这样的瞩目了。
女人的丈夫当场就给男人跪下,磕了响头,一拜接着一拜,泪水也是止不住的流,毕竟他结发的妻子这样,任哪一个顾家的男人不会心疼?
小姑娘也是十分的激动,盯着这个头发如同鸟窝一般蓬散的男人,努力的撅着嘴,想着自己应该如何感谢一下面前的这个怪叔叔。
想到最后憋出来一句:“你是个好人。”
男人笑了,笑的十分开心,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一家人都笑了。
“恩人,今后您要住在我家中吗,如果您觉得不舒适,我可以向别家借一借更宽敞的屋子。”
小姑娘的父亲一脸激动地样子,甚至是生怕这个医术高超的男人随时会溜掉一样。
男人哭笑不得:“不必啊,我又不挑什么,我肯定会等到医好夫人,再做其他打算。”
男人的话如同定心丸一般,让一家子都松了一口气,赶紧为恩人开始准备期铺盖,“恩人,家中房间确实不太够,您就睡我家闺女的偏房,让我媳妇和闺女睡一间,我去隔壁的柴房睡。”
一听这样,男人赶忙制止了忙活的父亲,“我睡柴房便可,不用委屈自己,我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有地方住那可比睡在路边要好得多。”
男人一再的推辞,最后竟是主动地将被褥搬至了柴房,然后结束了争论。
傍晚女人想要起身为自己的恩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却发现自己的腿脚还只是能简单的挪动一下,只能放弃,于是这对父女便操办起了这么多年来,家中最丰盛的一顿饭菜。
只不过当男人真正看到了那桌饭菜时,先是一愣,反倒是笑了出来,桌上放着三晚热腾腾的鸡蛋面作为主食。
他笑着入座,反倒是摇了摇头,这人太过思念,总是会将很多相关的东西一直在脑子里来回的过。
然而微咸的面汤入口,再嘬一口糖瓤的煎蛋,他竟是真的无法相信了。
世间还有如此好吃的鸡蛋面,但是更重要的是,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味道呢?
男人的目光传来,小姑娘也是主要到了,便甜甜的笑着,说道:“我才刚刚随母亲的教导学习做饭,其他都做的一般,也就这手鸡蛋面可以让人好好的吃一顿。”
小姑娘害羞的问道:“好吃吗,叔儿?”
男人一时语塞,紧接着反应过来,大口喝了面汤,头也不抬的囔囔道:“好吃好吃,世间美味不过如此。”
然而一家子怎么会在意这个饿坏了的男人的吃相呢?
反倒是觉得他更加的真实,不像是那种游方的江湖骗子。
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男人埋头喝面,甚至于热气在面容上凝成了水珠,其实他只是想要掩住自己的眼睛,那双不争气而通红的双眼。
小姑娘饭吃到一半,便收拾了自己的餐具,去了偏房,端了另外的粥饭去给还在床上的母亲,这是她日复一日重复的事情,因此也是熟能生巧。
小姑娘的父亲感叹道:“恩人如果您不来,我们就只能指着闺女能够快快长大,但是她是真的很懂事啊……”
“嗯。”男人应了一声。
只是这位父亲不知道的是,这顿丰盛的餐饭,是男人决定留下来八年之久的唯一因素,八年里,男人成为了村庄远近闻名的神医,然后渐渐地看着那个懂事的小姑娘慢慢长大,知道男人的胡子都像是染上了白霜一样,冒出了白须。
“恩人还没有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李重阳,佳节又重阳的重阳。”
第一百四十章 采菊东篱下(下)
有时候当你身在那种安静祥和的小村子里,似乎一切都会变得很慢很慢,这也是为何许多高龄长寿的普通人,多数都会生活在乡村之间。
通过很久的接触,这家人终于大致了解了这位李先生的身世,来自大汉的一个大家族,妻子被人陷害,终是活了下来,然而却不知所踪。
他是家中的长子,跟随着家中的老人们学习了医术,然后一路上走走停停,结果已经是深入了匈奴深处。
对于这家人来说,恩人李先生是一个汉人的事实确是是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情,因为对于匈奴人来说,你生在大汉,那便是天然的处在了对立面,不论对错。
但是既然恩人并无恶意,又是十分辛苦的为家中的女人无偿的治病,那么他们便会为恩人永远的保守这个秘密。
几个月的逐渐的治疗让小姑娘的母亲彻底好转了起来,已经能够正常的生活,这才是让人最为兴奋地事情。
李先生承诺了要医治好小姑娘的母亲结果说到做到,小姑娘的父亲执意要为大恩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李先生做了一件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他决定留下来。
没错,就这样住在了村子里,小姑娘的父亲帮着忙,为恩人修起了他自己的小房子,不大,只有一个小院子,与院子相连的便是一间不大的小屋,里面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门外用柴刀刻上了医馆两个大字,这就是他所想要做的。
村子一共不足十户人家,总共不到五十个人,这样大兴土木一般的工程,自然是没有瞒着众人,大家平日里有时来看,到后来干脆有几个年轻点的小伙子,一同帮持着便将房子盖起。
因为人们都看到了善珠菩萨这个小姑娘的母亲,究竟是如何重新变成一个正常人的,传闻便是让这位屋内的先生一手给医治好的。
这可惊坏了一众看热闹的人了,纷纷打听道:“真有能治好瘫痪的神医啊……”
“那可不,善珠家的婆娘瘫痪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风寒能治么……”
人们有不相信,有质疑,但是也有人真的要去试一试,因为神医说了,为本村子的人看病不要钱。
结果当那个真的惹了风寒许久的老太太真的十分快速的好转,大家的质疑就完全消失了。
李先生的医馆就这样开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从这个村子传到另一个村子,另一个村子里的人来试一试功效,又是传到了更远的村子。
医馆开了一个月,整个褚河有不短的一段人家,都知道了有个姓李的神医。
神医治病不要钱,这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因为给人看病,必然是要开药,而药则是自己辛勤采来,李先生后来跟大家说,自己的家中已经没有足够的药材了,所以他会给些金银,让那些给他带来药材的人有所报酬。
所以良性的循环便有了,当然是对于乡亲父老们的良性循环,因为其中的一环便是金子和银子,那么这么多的金子银子从哪里来呢。
“李叔,咱们又要赶去城里卖药了嘛。”小姑娘终于是舒服的坐在了牛车之后,躺在了一床被褥之上。
“你可要看好这些药材啊,别让他们掉了不少,那可是咱们开药馆的唯一经济来源。”被叫做李叔的男人在前方的车板沿子上架着牛车。
小姑娘躺在这厚厚的被褥之上,深吸了一口浓浓的药香,大声道:“知道啦!”
这厚厚的被褥可不是为了给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睡觉用的,皆是用来包裹那几百斤的山中的药材的。
这些都是村子一旁的父老乡亲们,平时有人开看病时,便会顺便带来些他们不怎么认识的稀奇草药,因为他们惹得一般都是小病小痛,自然是用不着那些药材的。
也不算是李叔与自己骗他们,这位小大人一样的医馆小伙计这样想到,因为李叔已经跟那些人说过了这些都是名贵的药材,一但卖到城中,自然是要贵很多的。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神医已经这样为他们看病了,大家也都装傻起来,说是神医随便给个价就行。
于是医馆变这样进入了一个能够盈利的样子,不是因为看病,反倒是身靠诸多山林,名贵的药材,让医馆真正开始赚钱了。
这让这位被人称作李先生的神医哭笑不得,其实他本来就不是想要赚钱的。
不过能够赚钱之后,李先生决定拉自己最早住的那一家一起做这件事情,也算是能够让他们补贴一下家用。
男人自然说是使不得,他们没办法接受那种不付出的钱财,因此说是要为医馆做工,领些工钱便好。
小姑娘则是自告奋勇的愿意为医馆帮忙,于是成了医馆里的小伙计,平时还能帮忙打理一下柜台什么的。
有了钱自然医馆更像是一个医馆了,应有尽有,甚至开始很多城镇之中的人也听说了褚河畔的小村子里有一间住着神医的医馆,包治百病不说,还完全不用花钱。
当然后来他们去了才知道,看病还是要钱的,尽管就是很低廉罢了,但是小病痛很快就会康复让神医的名号急速的开始扩散。
当然,真正见过神医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正因为不认识神医,才会出现那种不长眼的山贼盯上了这个看似孤单的牛车。
毕竟一个小姑娘一个男人能起什么风浪,山贼们的眼睛可是十分的尖锐的,凭借这多年的经验,立刻判断出,车上的东西定然能够值不少钱。
三个一组,两组一队,几队人便逼近了这孤单的牛车,想要借下这批货物,然后好好地在城中吃喝一顿。
但是神医就是神医,不会打架的神医又怎么算得上是好神医呢?
“李叔,你还会武功啊!”小姑娘眼冒金光,满脸都写着崇拜两字。
“也就一般水平吧,在家中学过一些小把式,对付这些小毛贼自然是绰绰有余。”
“那你能教我嘛。”
“有时间,教你一些,好不好?”
“好!”
这是两个十分开心的人留下的对话,身后是一众抽搐不已的山贼,有些已经停止了动弹,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