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汉魏文魁TXT下载汉魏文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魏文魁全文阅读

作者:赤军     汉魏文魁txt下载     汉魏文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澄清吏治

    孟岱这个人,倒还不是彻底的没名儿,史书上记过他一笔,说是在官渡大战以后,因为审配的两个儿子都被曹军俘虏,所以他就跑袁绍面前进审配的谗言,让袁绍把守备邺城的重任移交给他了。

    一般人读史,容易忽略过这一段去——反正袁家谋士们互相攻讦,已经是普遍现象,大家伙儿都司空见惯了。但是是勋对这段有印象,关键不在孟岱的谗言,而在于袁绍转过脸来询问群臣,孟岱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该防着点儿审配。结果郭图、辛评都赞成孟岱,只有逄纪为审配说了几句好话。

    这个小插曲透lu出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打从起兵就跟着袁绍的逄纪和冀州土著代表审配原本是不合的,从此就开始勾结到了一起,而元从派的另两名大将郭图、辛评则结党与他们相争。最终这两个集团之间的斗争就引发了袁绍死后袁家班的分裂,两个儿子——袁谭、袁尚——开始兄弟阋墙。

    因为研究过这段历史,所以是勋不期然地就记住了孟岱这个名字——当然啦,他是什么出身,字叫什么,那在史书上根本就毫无所载,今天见了面才听说。虽然史书上只有这么寥寥一笔,但是勋本能地认定这位孟公岳先生不是好东西,既然如此,对方又先跳出来发难,自己当然不能摆什么好脸sè看啦。

    于是他把脑袋一昂,摆足了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feel,正眼都不去瞧孟岱,大大咧咧地回复道:“今ri群贤毕集,难道不是来郊游的么?若袁将军于公廨之内召见是某,自然冠服相见,既在这水榭之上,见是si见,礼为si礼,如何倒不能穿着si服呢?倒是诸君个个冠带辉煌,如对大宾——想来不是为见是某,是某搅扰了,就此告辞。”

    你们一个个穿得人五人六的,好象有公事要谈,可是老子只是跑冀州来跟你们随便见上一面哪,就不想跟你们谈啥公事,可见其中有所误会。那好,咱们byebye,改ri再会。

    说着话,是勋转过身就想走——这不是装样子,他是真想就此闪人,省得还要多费chun舌,浪费口水,要是冀州群臣就此放他离开,那是再好不过。

    荀谌伸手想拦,可是又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过是勋的,今天不管是勋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言行,自己都当没瞧见,没听见,所以多少有点儿犹豫,又有点儿尴尬。好在马上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了——

    上座一位伟丈夫站起身来,把手一拱:“是先生且慢——君为兖州从事,远来是客,故我等以宾礼相见。虽云客随主便,但主人亦当从宾之喜,使有如归之安。我等不轻看是先生之所穿着,也请是先生勿因我等的冠带而有所拘束。请坐,请坐。”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是勋也就不好意思掉头就走。当下望向那人,拱手致意,对方自报姓名说:“区区广陵臧洪。”

    哦哦,原来你便是一代烈士臧子源啊,是勋心说,老子无意间救下了你丫的xing命,你知道不知道?

    按照原本的历史,吕布袭取兖州,跟曹cāo打了大半年的时光,袁绍也趁机伸手,表臧洪为东郡太守,率军占据了东武阳。后来吕布败退,曹cāo把张邈的兄弟张超团团围困在雍丘城内,臧洪本是张超的旧吏,就向袁绍请兵,要去援救故主。可是这个时候,袁、曹再怎么si底下互相踢脚,表面上还算和睦,袁绍当然不可能发兵啦,臧洪就此跟袁家决裂。袁绍派兵围攻东武阳一年多的时间,最终城破,臧洪死难。

    可是在这条时间线上,曹cāo一开始就压着吕布打,袁绍既没有机会插手兖州事务,张超也没机会跑陈留郡的雍丘去守孤城,所以臧洪无意中就避过了这一场大难。

    关于臧洪之所为,后人有所评价,说你心怀故主是ting义气,但背反今主乃为不忠,你自己想去救张超大家都可以理解,拉上一城的人陪葬就是不仁,真是其情可悯,其行却不可恕。是勋持有同样的看法,所以他也不怎么想给臧洪好脸sè——这种只讲究si恩si义,沽名钓誉,不顾老百姓死活的传统士大夫最可厌了——脑袋依旧昂着,不肯低下来正面这位臧子源。

    “原来是臧先生,”是勋就说啦,“勋闻昔ri董卓谋篡,臧先生时为广陵张太守之功曹,首义说张太守起兵讨逆,未知有诸?”

    这是臧洪最得意的往事,他当即微笑着回答:“确有其事,虽然,不敢当‘首义’二字也。”

    是勋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广陵太守张超、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歃血为盟,共讨国贼——惜乎皆不敢为先者也,却推一功曹为盟主,堪为士林所笑。若非袁将军出,只此乌合之众,未知能损董贼一毫毛否?”

    俩刺史、仨太守,起兵讨伐董卓,可是谁都不敢当盟主,倒把个小小的郡功曹给推出来,这事儿难道不可笑吗?其实所谓的“诸侯讨董”,除了曹cāo、孙坚和鲍信以外,大家伙儿都只想借此割据称雄而已,没谁真有决心打败董卓,其间的可笑事儿多了去啦。臧洪做第一任盟主就可笑;后来群雄聚会酸枣,整天饮酒作乐,不思进取是第二可笑;还有一个冀州刺史韩馥,问群臣说咱们该帮姓袁的还是该帮姓董的,从事刘子惠先是大义凛然地说起兵是为国家,说什么姓袁姓董,但接着就缩,说枪打出头鸟,咱先瞧瞧别州的风向再决定动不动——真是十足的可笑加三分。

    是勋前一世就曾经在论坛上喷过这些汉末的可笑事儿,如今见着其中一桩可笑的正主儿了,那还有不当面啐上一口的道理吗?

    虽然他主要是啐那俩刺史、仨太守,貌似没直接骂臧洪,可是潜台词是个人就能听得出来——就这么不靠谱的起兵,参与者都应该感到惭愧,你这个笑话中的盟主,又有啥可得意的呢?

    果然臧洪听得此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荀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说虽然我对你有过承诺,而且事先也瞒着你给几位老朋友打过预防针,但你要始终是这态度,恐怕会连累到介绍你前来的我啊。到时候是你是可以一甩袖子闪人了,我可还要在冀州呆下去的呀,怎么可能不遭人恨?罢了罢了,我不能再装瞧不见了,当下一抬手:“宏辅先勿说笑,坐下再叙话。”

    是勋横了他一眼,心说想靠“说笑”二字méng混过关啊,世上哪有如此简单之事?你面子上下不来是?那正好,要是能够逼得你离了冀州,去投你家四弟,那正中老子的下怀。可是荀谌既然开了口,他也就不好再杵着啦,当下在一处空着的客位屈膝坐下。

    才刚坐定,对面一人把腰一ting,拱手致意:“是先生,区区韩珩,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

    好啊好啊,这就开始了啊。是勋心说你们有啥不明白的全都说出来,老子今天就一一给你们驳了。eonbaby,你来问我是否yu效苏秦、张仪来摇chun鼓舌,来问我治何经典,来骂我定为儒者所笑。

    可是谁料想韩珩一开口竟然是:“既然是先生今ri故着白衣,不穿公服,如郊游而来,自可抛却俗务,坦言其志。未知是先生之志何也?”

    啊呀,是勋心说,这问题倒ting尖锐。

    他一心想仿效演义上的诸葛孔明来舌战群儒的,多少有点儿一脚踩空的感觉。转念想想也是,舌战群儒虽然是经典桥段,终究为小说家言,为了抬高诸葛亮,就把江东文臣尽量往低里贬,不但让严畯、薛综之类的学问家肆意开口,还把步骘、虞翻之类名臣描写得ting无知,作为谋士领袖的张纮、秦松则压根儿就没有出场。如今是勋到邺城来,所面会的冀州群臣大多是乱世中的豪雄,是一心帮着袁绍打天下的,谁会来问你治何经典啊?真当这是游园会哪?

    韩珩字子佩,后来官至幽州别驾,当其上官焦触降曹以后,他以深受袁氏父子大恩为理由,就此辞官隐居去了。这人一开口就问是勋的志向,那是一种试探,先瞧瞧你有什么理想,有什么yu望,然后再好对症下药。是勋明白啊,我要说想升官发财,或者说想安定天下、复兴汉室啥的,你们肯定就会吹嘘说袁老大这儿条件更好——嘿,老子又怎能被你等给料中了?

    于是他把扇子轻摇,面lu哀戚之sè,缓缓地说道:“如今宇内丧乱,汉室凌替,权jiān跋扈于上,群盗隳突乎下者,究其根本,皆因吏治不清也。孝桓皇帝以来,士人各结党与,专慕虚名而不践实务,甚至勾连豪强,鱼肉百姓。此弊不除,虽拥百万兵甲,终不能安此天下也,虽愈强而其亡愈速——勋之志,即澄清吏治,惩其贪蠹,而非徒以兵强为恃也。”

    他这话跟当初在襄贲县跟刘备、简雍所说的,差不多是同一个意思。要说这年月哪儿的吏治最清明,那非兖州莫属啊,袁绍手底下不是没有能人,但大多在有能为的同时,还是彻底的蠹虫,贪赃枉法,无所不为。是勋心说我这话摆出来了,看你韩子佩还有何可说,是不是敢腆着脸吹嘘你冀州没有贪官污吏,许攸、审配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奉公守法。

    果然韩珩听了这话,只好讪讪地一笑:“真宏图大志也,韩某佩服。”可是是勋没想到,突然间又有人开口:“既然如此,是先生何不到我冀州来呢?我主袁将军明察秋毫,麾下群贤皆清廉方正者也,得之为友,岂非至乐乎?”

    我靠!是勋心说公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不要脸,这究竟是谁啊?rs!。

第二十八章、邺下舌战

    是勋觉得自己就挺不要脸的,但也只敢不要在暗处,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要脸,究竟是何方神圣呢?当下注目望去,只见此人四十多岁年纪,青面长须,穿着一身笔挺的公服,列班还在韩珩之前。对方看到他望过来,急忙拱手行礼,自报姓名:“不才耿包,现居主簿之职。”

    我靠原来你丫就是耿包,我知道你!这家伙也在史书上露过一脸,只是露得非常不光彩——大概在官渡之前不久吧,这位耿主簿公然宣称汉祚已终,袁氏当兴,竟然奉劝袁绍称帝。袁绍把提案交给群臣商量,遭到一致的反对,于是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野心,他就干脆把耿包给宰了。

    一个人有野心很正常,想把自己主子抬上皇帝宝座,自己当开国功臣,也很正常——后来曹家这路货色还少吗?只可惜时机不对,这时候袁绍十分天下还不足其三,虽然是中原地区最大的势力,可也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跟在时局后头亦步亦趋,那是庸人,领先时局一步才是高才,领先时局十步,那……那他喵的就是作死!难道沮授、郭图、田丰、审配他们就都是大汉忠臣吗?就没想着袁绍再更进一步吗?这票智谋之士都不肯开口,就他耿主簿喜孜孜地当了出头鸟,要不被一枪崩下来,那才叫老天爷不长眼哪。

    对于这路货色,是勋都懒得跟他多话,当下把脖子一梗,干脆吟起诗来了:“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这是《诗经?鄘风?相鼠》诗的第二段,其中“止”通“耻”,翻译成白话就是:看那老鼠有牙齿,偏偏有人不知耻,做人既然不知耻,活着不死待何时?!

    谁想到那耿包还敢反唇相讥,开口就把这首诗第三段给吟出来了:“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那意思是:看那老鼠有身体,偏偏有人不懂礼,做人既然不懂礼,何不赶紧去嗝儿屁?!

    “哈哈哈哈,”是勋不禁仰天大笑,环视众人,“冀州果然多贤士也,勋今日大开眼界!”

    他这句反话一说,当即就有不少的人对耿包是怒目而视啊——当然也有例外。比方说许攸。自家事情自家知,许攸贪婪放纵。这在冀州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了,是勋刚才那段话,几乎就是指着他的鼻子在骂,恨得他牙痒痒的,那耿包再怎么无耻,也算是给自己解了围不是吗?所以许攸就站出来投桃报李,也帮耿包解围,赶紧把话题带偏——

    “是先生自徐州而来,听闻陶使君前日为宵小所刺,不知为何人指使啊?”

    是勋心说来了,果然说到徐州问题了,那好,老子直接给你把话挑明了吧:“陶恭祖年事已高,春秋将尽,徐方沃土,觊觎者亦多也。或以恩义相结,或以威势相逼,或以刺客临之——料来总不外乎袁将军之同胞也。”

    他的意思很明确,我家主公也想拿到徐州,但是靠“恩义相结”,光明正大,不象你们想以“威势相逼”,而至于直接派刺客的,也还是你们袁家人哪。

    许攸闻言,赶紧帮老板撇清:“一树之枝,犹有枯荣。我主执董道以临四海,因其正而生威,因其明而成势,非逼也,势既成则水自然就下。公路不肖,安可与论?”俺们老大是跟他兄弟不同的啊,俺们也是堂堂正正的不耍阴谋诡计啊。

    是勋闻言而笑,一摆手中羽毛大扇:“以勋看来,一树之枝,背阴而枯,向阳则荣,生淮南而为枳,生河北即为橘,其天性秉赋非有二也。势非人而能生,唯天所命,顺势则为英雄,逆势则为奸宄,以民为子则生恩义,以民为奴则生威权——袁将军果有威势乎?”淮南、淮北之言,本出《晏子春秋》,原文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他故意倒过来说,还把“淮北”给改成了“河北”,那意思,袁术在淮南倒行逆施,你家袁绍在河北风光无限,这都是环境所造成的,不是他们哥儿俩真的在天性上有啥不同。

    这话说得有点儿狠,当时说着痛快,讲完了是勋自己也有点儿懊悔。这是当着那么一大票人,直接抹黑他们老大啊,会不会有谁脾气暴躁,直接跳起来就给我一刀呢?!

    还好今天来的基本都是文吏,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都是士人,没有啥张飞、典韦之流混在其中,倒是没人砍他,可是包括荀谌在内,望过来的目光可都不善,就充满了愤恨之色。是勋瞥一眼荀谌,心说你丫不对啊,诸葛亮骂孙权嘛,有鲁肃出来帮忙圆场,你怎么就不知道缓和一下气氛,反倒也跟着他们一起瞪我呢?

    好在河北终究还是有厚道人的,当即有人发话道:“是先生此言谬也,树本一枝,枯荣都为其性,兄弟则是二人,秉赋自然不同。况御下之道,当恩威并施,岂有徒以恩义结而不以威势临之理呢?”虽然是在责问是勋,但基本上还是在讲道理,而没有直接“你丫闭嘴,再敢侮辱我家主公就扁你哦”!

    是勋一瞧,刚才介绍过,此人姓牵名招字子经,冀州安平人,被袁绍任命为督军从事,是个士人而带兵的,后来袁家灭亡,他归降曹操,成为曹魏名臣。对于这种虽然历史改变了,但还有很大几率将来做同僚的家伙,是勋多少客气一点儿,急忙拱手还礼,回复道:“恩结者,民也,友也,威临者,贼也,敌也。如今袁将军所当威临者在关西,而却反临以北,何也?”现在的国家公敌是长安那票凉州军阀,你袁绍身为关东盟主,不去打他们,反而忙着掐公孙瓒。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这一招就叫“乾坤大挪移”。一瞧自己说得过分了。不大好圆了,干脆就顺着对方言辞去转换话题。果然牵招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是勋的思路就跑了:“公孙瓒谋害幽州刘牧,我主既为关东盟主,自当恭行天讨。”

    “既然如此,威临于北,自当恩结于南。勋此来,亦非为见识袁将军之威也。乃求袁将军之恩——吕布犯我兖州,如今东蹿河内,袁将军何不驰一介使往见张稚叔,使其缚吕布而献呢?”所谓“张稚叔”,就是指的河内太守张扬——当然啦,这时候张扬只算是袁绍半拉小弟,袁绍跟他讨吕布肯定是讨不来的,而且也没必然因为这点儿事就撕破了脸皮……

    这边儿还在唇枪舌剑地交锋呢,旁边儿许攸是越听越不对……唉,我不就问问陶谦是被谁谋刺的吗。怎么这话题越跑越远了呢?好个是宏辅,他真会东拉西扯。离题万里啊!不行,我得把话题引回来,把主动权抓回到自己手中。

    于是他瞅了个空档,硬生生插进话去:“是先生适才云陶恭祖已届暮年,未知倘有不讳,将以何人接任啊?”

    是勋心说唉,我这才把话题拉到河内,还没拉到陇西呢,你那么着急给扯回来干嘛?没有办法,只好老实回答:“勋自郯城行前,陶牧已焚香拜表,以其长男陶商陶孟章为徐州刺史——此事友若亦有所闻也。”

    许攸假模假式地一捋胡子,沉吟道:“以其父而表其子,可乎?”

    是勋撇嘴一笑:“袁将军亦表显思公子为青州刺史,此所谓内举不避亲也。”

    许攸心说就知道你会拿我家的事儿来反驳,可是我也早就想好对策啦:“显思公子率军而南,平定青州,威名素著,故我主不避其亲而表荐之。未知陶孟章有何德能,竟然欲继其父而统御徐方?”别拿陶商跟袁谭比,这俩差得十万八千里,就不在一个重量级上。

    是勋摇摇扇子,继续跑题:“勋闻袁将军昔日表显思公子为青州刺史,云欲使诸子各居一州,以观其志,则是未见其贤而先以朝廷公器试之也,未知可乎?如公所言,显思公子既有贤名,袁将军又何不召回邺城,而仍使其居于外州呢?”

    田丰在旁边冷冷地回复道:“我主为关东盟主,关东诸州事皆可与闻。陶恭祖欲表其子,不知是将表章送去长安呢,还是送来我邺城呢?”

    是勋心说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好对付,在袁绍面前你都“刚而犯上”,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把表章送到邺城来?你丫有必要说得这么**裸的吗?大汉朝的外衣是打算彻底不披了?

    当下也冷言相对:“昔日关东州郡歃血盟誓,为诛董卓也,董卓既亡,其盟安在?尚用盟主何为?”

    “董卓虽亡,李傕、郭汜仍在,挟持天子,扰乱朝纲,故盟不可废!”

    “既然盟不可废,袁将军何不遽起大军西进,以复两京,驱逐权奸,却只知陈兵以向青、并,何也?!”

    郭图插了一嘴:“都为公孙猖獗,欲谋我冀州,故而不灭公孙,我主暂无力西讨。且待平定幽州,那时定然统率关东州郡,并力向西,迎天子以归雒阳,使汉室危而复安也。”

    是勋冷笑道:“既无力以讨长安,奈何有意并图徐方?”

    “诸君,诸君,且暂少歇,听某一言,”逄纪实在听不下去,干脆站起身来,“恐我等与是先生之间,尚有所误解也。请教先生,陶恭祖传位其子以后,是否仍尊盟主之命?”

    是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故意绕个圈子:“倘若袁将军果能召聚关东州郡,并力讨贼,则自然惟命是从。”那意思,徐州还要听其言,观其行,没那么容易被绑上你们的战车啊。

    逄纪微笑道:“自陶恭祖牧徐,百姓安靖,士庶归心,如此贤牧在,我主又岂有觊觎徐方之意?只是听闻是先生有使徐州附兖之意,不知确实否?”

    是勋心说我好不容易把圈子兜开,你竟然又绕回来了,嘿嘿,老子偏偏不能如你的意——“安有此事!”(未完待续。。)

    ps: 正如微博上某位朋友说的,一个人开会好辛苦啊!看我这么辛苦,劳驾多拿点儿.月票啥的来砸吧!

第二十九章、不智不信

    逄纪问是勋是不是打算让徐州依附于兖州,没想到是勋断然地就给否定了。逄纪等人就是一愣啊,不自禁地都把目光都转向了荀谌,心说你回来跟俺们不是这么说的啊。是勋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当下深深喘气,然后才接着说:“只是陶牧既退,孟章公子并无显誉,南方又有强敌觊觎,恐怕难以保安。我兖州与徐州本有盟约,又在近邻,因此勋请陶牧致语孟章公子,请暂奉我主公号令而已。徐、兖敌体,何出依附之论?”

    逄纪差点儿没气得吐血,心说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吗?你换一种说法就假模假式显得顺理成章啦,哪儿这么容易啊?当下忍住气反问道:“青州亦在其邻,袁将军又为盟主,为何孟章公子不奉我主的号令,反要去听命于曹兖州呢?”

    是勋又把话给罗圈回来了:“袁将军方有事于北,国之大贼尚未能讨,安有余裕照管徐方呢?”审配反唇相讥:“曹兖州虽破吕布,南方尚有大敌,难道是先生便遗忘了么?”

    是勋摇摇头:“正因南方尚有大敌,以兖州之力,难以遽灭,故需徐州为辅——请问正南先生,冀、幽之争,安用徐方?难道要陶恭祖派支兵涉度重洋,以薄幽州之侧背乎?徐州又安有良港?!”其实两千年后郯县东边就是连云港,不过这时候的海岸线要内缩四五十公里,海边全是沼泽、滩涂,就连那连云港市,都有一半儿还沉在海平面底下呢。

    这句话就驳得审配等人哑口无言。这年月并非没有海船。青、幽之间。也就是从黄县到沓氏之间。是常有海船来往的,当年是勋就是通过这条道路抵达的山东半岛,再往后辽东公孙和东吴孙权之间,竟然也路途遥遥地穿越汪洋大海联络过几次,那简直就是划时代的创举了。但对于徐州来说,是根本没有这种条件的。

    审配他们虽然不说话了,但这时候的是勋已经满身都是冷汗——终究以一敌多,这种活儿不是那么好干的。他庆幸自己带了扇子来。要不然等冷汗攒多了,水榭上小风突然一吹,九成九就会感冒。只不过扇子虽然摇着,嘴巴虽然撇着,但他越跟眼前这些家伙辩论,姿态就不自禁地逐渐放低,狂士之气逐渐收敛,就连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也无法继续保持下去了。没办法,人各有其性格,表演这口饭不是那么好吃的。是勋想扮狂士,终究只扮出点儿皮毛来。这跟狂到骨子里的陈元龙就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榭外有守兵高叫一声:“袁将军到!”

    袁绍进来了,是勋抬头一望,只见这位行车骑将军、冀州牧、关东盟主是中等偏高的身材,人到中年,略微有些发福。原本应该是一张方脸,如今腮帮子就稍稍朝外鼓出,配上一部浓密的胡须,显得是威风凛凛、气度番茄——是勋不禁想起前世听过一个胖子自我吹嘘的话:“君子不重则不威。”

    袁绍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身旁还跟着一名文士,相貌清癯,然而缩在主子身后,显得存在感很弱。这跟曹德不同,曹德是天生的毫无存在感,哪怕屋里就他一个,也经常会被忽视,但此人分明倜傥潇洒,单站出来也颇吸引眼球,只是完全被袁绍的威光给笼罩住了——其实只要袁绍出场,是勋本能地感觉到,在座一多半儿人全都骤然显得渺小起来。

    袁绍大摇大摆地在上位坐下,他身旁那名文士则坐在他侧后方——那大概是一名书记,手捧牍板,腰插毛笔,腰带上还挂着个小囊,应该盛装着墨盒、小刀之类的工具,随时准备记录主公的指令。袁绍一坐下,目光便朝是勋瞟了过来,是勋不敢怠慢,赶紧跟众人一起站将起来,深深一鞠:“区区是勋,拜见袁大将军。”

    袁绍双手抬起,手心朝下,略略一按:“诸君都请坐吧,是先生也请坐。”等众人全都坐稳当了,他才开口问:“是先生远来,将何以教我?”

    是勋心说得了,老子就别跟你手底下这票强的弱的能的废的多白扯了,直接跟你把话讲明白了,让你自己拿主意吧。袁绍这个人,一般对他的评价是“好谋而无断”,说他耳根子软,听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又总是迟迟拿不定主意。是勋认为那是一种误解,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是史书故意矮化所给后人造成的误解。即便最后失败,袁绍终究也是河北之雄,一度威震天下,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主意却总左右摇摆呢?

    袁绍无断吗?他从前斩麴义,后来囚田丰、贬沮授,下手就别提多快了。所以给人耳根软,左右摇摆的印象,不过因为麾下众臣各结党与,相互攻诘,他必须费尽心力地去做调解以保持平衡罢了。所以自己与其狂喷唾沫去想要驳倒许攸、逄纪他们,还不如直接去说服袁绍。

    他朝袁绍一拱手,大声说道:“勋何等人也,而敢言教?只是听闻大将军欲图徐方,故此特来进谏。为大将军计,切不可为此不仁、不义、不智、不信之事,以伤大将军之明也!”

    田丰在旁边听不下去了,高声质问道:“是先生此言过矣,如何欲图徐方即为不仁、不义、不智、不信?汝主曹兖州,难道不也有意于徐州乎?!”

    袁绍朝田丰微微摆手,转过头来注目是勋:“是先生请讲,绍洗耳恭听。”

    要抛给袁绍的说辞,是勋早就已经准备完全了,当下站起身来,摇摇羽毛大扇,开始侃侃而谈:

    “袁、陶两家,素无往来,值此陶牧欲退而孟章公子相继之多事之秋,忽有意于徐方,是乃趁人之危,故云不仁。我主独为将军保障南线,强敌狡诡,正欲以徐州为助,而将军先取徐州,使壮士寒心,故云不义。将军方有事于北,弃徐州而无所失,得徐州而无所用,强取一无用之物,故云不智。令弟觊觎徐州久矣,倘若挥师北上,冀州在远,青州尚贫,无能相援,得徐州而不能救,故云不信。

    “是以将军此际欲图徐州,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妨将徐州畀于我主,一可安我主之心,使徐、兖并力以御令弟,二可保南境之安,使将军全力北向,以破公孙。且待将军一统冀、青、幽、并四州,乃申天下之大义,召聚诸侯,西讨国贼,重光汉室,则天下皆将瞻将军之马首尔,又岂独徐州为然?”

    这跟他当初说退沮授,虽然说辞不同,基本指导思想是一脉相承的。袁绍这时候正忙着打公孙瓒呢,就算得了徐州,南北远隔千里,对前线战局也产生不了多少助力,不但可能牵扯了精力,更可能引起曹操的忌恨——你还希望曹操帮忙挡着袁术呢,现在就翻脸,值当吗?

    公孙瓒—袁术的同盟是南北夹击,袁绍—曹操的同盟则是背靠背抵御外敌。真说起来,前一个同盟本来就相距遥远,很难呼应得上,即便破盟,受到的影响也并不大;但后一个同盟要是破裂了,双方都会遭受包围和钳击,形势就会瞬间变得岌岌可危。而且袁绍跟袁术、袁绍跟公孙瓒是很难抛弃前嫌,握手言和的,但曹操可以,袁绍要是把曹操给逼进了袁术的阵营,他如今雄踞两州半算个屁啊,就算雄踞了四州,照样是个作死的歹命。

    是,曹操是恨极了袁术,因为袁术几次三番想要谋害他老爹和他兄弟,但一来并没能成事,二来终究是私人恩怨,在争霸大计面前,仇人和盟友之间随时都可能转换。说白了吧,只要这时候袁术不着急称帝,从而使得自命汉室忠臣的曹操必得除之而后快,为了长远的名声着想就绝不可能跟他握手言和,否则曹操要翻脸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倒霉的只有袁绍一个。

    在往冀州来的路上,是勋就一直在想,原本的历史上徐州频繁易主,杀得不亦乐乎,最后落到曹操手里,怎么就没见袁绍插手,或者说没有强力插手所以毫无效果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腾不出空来,再加鞭长莫及。除了最后围困易京的那一年,袁绍和公孙之战就是反复拉锯,胜负数顶多四六开,袁绍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是丝毫也马虎不得,否则很可能被反推。他这时候哪儿还有时间去琢磨徐州问题啊,正经把徐州让给曹操,拉拢好了这个保护自己侧背的小弟才是正理。

    所以是勋那天稍稍一露口风,明白人沮授就退了,如今他全盘托出,再用这个道理来劝说袁绍。果然袁绍听了就捋着胡子,沉吟不语。旁边审配、逄纪还想说些什么,被袁绍一摆袖子:“受教了。今日风清日朗,初见是先生,安能无酒?且上酒来。”

    是勋暗中长舒了一口气,心说这就算过关了吧。不多时从人抬上几案,摆上酒水瓜果,酒过三巡,突然袁绍身后那人端着杯子站起身来,朝是勋微微躬身:“听闻是先生亦精于诗歌也,昔在青州作‘采采荣木’诗,言简而意深,某实感佩。今日盛会,不知可有佳作相赐吗?”

    是勋心说来了,又有人要跟老子谈诗歌了——“不敢请教阁下是?”

    “广陵陈琳。”(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

第三十章、凌云雕龙

    陈琳陈孔璋,乃是汉末着名的文学家、诗人,位列“建安七子”之一。他一生创作了数百首诗赋作品,可惜大多散佚,流传下来的并不多,而且最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恰恰不是诗赋类文学作品,而是应用文《为袁绍檄豫州文》——也就是帮袁绍咒骂曹操的檄文。

    所以陈琳这一站起来,是勋就不自禁地有点肝儿颤。话说这时代的文学家他并不是没有见到过,曹操且先不论,孔融同样也是“建安七子”之一。但是如前所述,他在曹操、孔融面前可以装孙子,终究那两位与他是君臣关系,君主不强生把他抬强喽,那叫谄媚,君主挺强假装自己比之还差上一点儿,那叫政治智慧。可是如今他跑邺城来见袁绍,理论上跟陈琳是平起平坐啊,可不能轻易地在陈琳面前认怂,那样不但丢了自己的脸,还同时丢了兖州的脸啊。

    好在陈琳在冀州,这是个人就知道,是勋来之前不会毫无防备。所以当陈琳开口问“可有佳作相赐吗”,是勋赶紧还礼,答道:“虽是盛会,奈何诸君皆以国事相问,勋安得而有诗兴?”没人谈风月啊,这诗兴可从哪儿找去?

    当然啦,诗歌并非仅从风月而起,而且就包括陈琳在内的“建安七子”,他们很重要一项共同特点就是感时伤世,哀叹民生,而绝少无病呻吟之作。但是诗歌是讲激情的,谈论国事是要靠理性的,这儿刚论完国事。满脑子的逻辑。怎么可能做得出诗来?逻辑性可是诗歌的大敌啊。

    陈琳是真正的诗人。所以他知道作诗的艰难,更知道命题作诗的无趣,因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忙道:“无妨,琳亦欲赏君之旧作——即先以旧作一首为敬。”说着话,把杯中酒一气干尽,仰起头来。曼声长吟道:

    “高会时不娱,羁客难为心。殷怀从中发,悲感激清音。投觞罢欢坐,逍遥步长林。萧萧山谷风,黯黯天路阴。惆怅忘旋反,歔欷涕沾襟。”

    其诗吟罢,冀州群臣莫不抚掌称善,其中好几个不怎么厚道的,就一起拿眼角的余光来瞟是勋,心说怎么样。你有什么佳作,可能压过我家陈孔璋去吗?

    陈琳的诗。是勋就光记得一首最着名的《饮马长城窟行》了,对于他刚才吟的那首,似有印象又似无印象。但是诗中含义他还是能够听得明白的,开篇说“高会时不娱”,正好切合此时的环境氛围,接着说“羁客难为心”,自称“羁客”也就是旅人,这是有怀乡之思了。陈琳的故乡在哪儿,是在徐州的广陵郡啊,难道这小子想利用这首诗,再把话头重新引回到徐州问题上来吗?

    “羁客”,思乡……是勋不禁又想起了离开徐州前,陈登跟自己说过的话。当时陈登说啦,宏辅你必须尽量展现自己的才华,真正地名震当场,才能保证袁绍跟他的谋臣们不敢轻易动你。可是说到政治问题,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即便你再巧舌如簧,也是很难说服别人的。要想使冀州众人哑口无言,只能拿出你的文学才能来,用诗赋来震一震他们。你有信心吗?

    是勋当时就想啊,要说突然间给自己出题,让自己做诗,那真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要是预先有了准备了,到时候放肆地抄袭呢,别说陈琳在那儿,就算陶渊明在也难不倒我呀。所以他一路上早就设想了种种的可能性,预备下了好几篇诗赋以供选择啦。正巧陈琳这首诗中隐含思乡之意,于是是勋不禁在心中暗笑——正中老子下怀,你等着,重磅炸弹这就要扔出来了!

    当下轻捋颔下那几根才长出来的短毛,面色微微一沉:“好一句‘羁客难为心’,孔璋先生在冀州为羁客,勋又何其不然?因思昔日自乐浪别亲返乡,继而辞别乡梓,南迁徐州,再远离宗族,西仕兖州,其间种种别离伤痛,正难以言表也。因而曾作一赋,便此芹献于大方之家了。”

    陈琳一愣,心说我不过吟了首短诗,你倒想起诵赋来了,这明显是想压过我一头去啊。我曾经听人从青州而来,背过你几首诗,倒是不清楚你还会作赋,好啊好啊,那今天正好开开眼界,听听你肚子里是不是真有好货——“琳洗耳恭听。”

    于是是勋有样学样,一口把杯中酒给干掉了,放下耳杯,手摇折扇,环顾在场众人,大声诵道:“黯然**者,唯别而已矣~~”

    赋是一种介乎于诗和文之间的非常蛋疼的文体,脱胎于楚辞,讲究骈四俪六、层层铺排,还必须得压韵,创作难度非常之大。跟一般诗歌比起来,赋更加细腻,更加深涩,篇幅也更长,甚至长得离谱。这玩意儿别说写了,就连背都能把人给逼疯喽。

    两汉是赋的鼎盛时期,司马相如有《子虚赋》、《大人赋》、《上林赋》、《长门赋》,贾谊有《鵩鸟赋》、《吊屈原赋》,扬雄有《长杨赋》、《甘泉赋》,班固有《两都赋》,全都名垂千古。但是要问,是勋是宏辅先生能背诵几篇?他肯定拍着胸脯回答你:老子半篇都背不出来!

    不过还好,赋这种文体在汉魏之间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也有了很大程度的变革,大量抒情短赋开始出现,比方说陈琳本人的《武军赋》、《神女赋》,就都属于这一类型。这些抒情短赋就比较好背啦,是勋前一世就大致能够背出其中的四篇杰作——王粲《登楼赋》、祢衡《鹦鹉赋》,以及最感动人心的南朝江淹的《恨赋》和《别赋》。

    有个成语叫“江郎才尽”,说的就是江淹。不过在是勋看来,哪怕这家伙一辈子只做过那两首赋。都足以领袖群伦。在汉魏南北朝的文坛上名列前茅。所以这回他就开始吟《别赋》。光开头那句“黯然**者,惟别而已矣”一出口,当即全场鸦雀无声。

    是勋心说你们还挺识货啊,于是梗着脖子继续背诵下去:“况秦吴兮绝国,复燕宋兮千里。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风兮暂起。是以行子肠断,百感凄恻。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棹容与而讵前,马寒鸣而不息……”

    当然啦,江淹终究是两百年后的人,他这篇赋里用的一些典故,甚至提到的某些地名,这年月还没有,所以非得加以修订不可。比方说第二段开头的“至若龙马银鞍,朱轩绣轴,帐饮东都。送客金谷”,东都是指长安的东都门。也可以指东都雒阳,问题不大,但那金谷可是指的石崇的“金谷园”,完全是后世才有的建筑物啊。

    是勋隐约记得,史书上有载,吕布在白门楼为曹操所擒,看着曹操就问您怎么瘦了,曹操还奇怪呢,问道咱们见过面吗?吕布说有,当初您还没有落跑,在雒阳温氏园中,咱们见过一面。于是他就把“送客金谷”直接改成了“送客温氏”,为了押韵,把前面的“朱轩绣轴”也干脆改成“朱轩绣轵”。

    还有“傥有华阴上士,服食还山”那一整段,描写的是为求得仙道而与家人离别,符合南朝荒颓的社会风气,但汉末这年月,道教才刚刚诞生,妄求长生之人还不太多,所以照搬出来就有点儿奇怪——他干脆整段都给删了。

    至于其它种种记不清的文辞,那是早有腹稿,都已经删改完毕啦,当下是得意洋洋,恬不知耻全都吟将出来。到最后:“虽渊云之墨妙,严乐之笔精,金闺之诸彦,兰台之群英,赋有凌云之称,辩有雕龙之声,谁能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者乎!”随即长出一口气,风度翩翩地把扇子一摆,背完收工。

    这一来真个震惊当场。要说江淹的《别赋》为千古绝唱,那一点儿都不夸张,陈琳的诗虽然也是佳品,与之相比就要降了一个档次。除非刚才陈琳吟诵的是他最着名那篇《饮马长城窟行》,可是《饮马长城窟行》再好,在篇幅上又彻底被压倒在地了。当然啦,诗文不以长短来决高下,长如懒婆娘的裹脚布,绝对比不上短似蓝田之寸玉,但又长又妙,总比短然而妙要高大上了许多。

    河北群英当中,有那文采斐然的,全都低着头细细回味、咀嚼,至于那些文采稍逊的,瞧着同僚如此,那也必须摇头晃脑装出很欣赏的样子来啊。最终先开口还得是那最懂行的——陈琳抚掌赞叹道:“谁能描摹离别之状?是先生此赋真有凌云、雕龙之妙也!”

    凌云是指司马相如,武帝曾经称赞他的《大人赋》“飘飘有凌云之气”,雕龙是指齐人驺奭,人称“雕龙奭”。《别赋》结尾说就算能作凌云之诗赋,有雕龙之辩才,也难以描摹伤别之情,陈琳就因此而言,说你这篇赋便有凌云、雕龙之妙,把别情备悉给描摹出来啦。

    是勋淡淡一笑,把脑袋一昂,再次四十五度。他心说你们这回可服了吧,谁还敢来跟老子谈诗论文?不过乐不可极,见好要收,此时不撤,更待何时啊?当即朝袁绍深深一鞠,说:“今日群贤毕集,本为良辰盛会,奈何是某感别伤离,扫了诸君的雅兴。此皆被酒之故也,敢请辞退,免使大将军不快。”

    谁想到袁绍还没答话呢,先有一人高声叫道:“是先生且慢!”(未完待续。。)

    ps: 经常有朋友问,是勋会抄赋吗?

    那当然啦,会诗不会赋,还敢称文魁吗?赋虽难弄,该抄的时候还是要抄啊。可是我并不打算多抄,我一直认为肚子里有几百首诗歌很正常,甚至有强人能存上千首,可是存着七八篇甚至上十篇完整的赋,那肯定就是妖人了。咱们可以在读者当中做个民调:谁能够默写出超过五首赋(反正我是不行)?

第三十一章、逃出生天

    是勋想假托酒醉,告辞而别,却被一人给拦住了。他抬眼一瞧,只见此人四十多岁年纪,长得虎背熊腰,面如蟹壳,满把虬须,不似士人,倒象一名武将。刚才给介绍过,乃颍川人氏,复姓淳于,单名一个琼字,草字仲简。

    这人的形象就跟演义里那个贪杯的大老粗差不太多啊,但是是勋知道,绝不能以简单的老粗来看待他。要说袁绍麾下,资格最老的就是这位淳于仲简,汉灵帝还在时候,建西园军,设置了八名校尉统领,袁绍、曹操、淳于琼便都在其内。所以说,无论入仕还是跟袁绍的相识,在座诸人中他都位列前茅。荀谌也曾经说过,袁绍地位渐高,势力渐大,威势也见长,真能够在他面前放言无忌的只有三个人,一是田丰,其天性就过于耿直,二是许攸,那差不多是袁绍的发小,第三个就是淳于琼。

    所以说,是勋才开口请辞,袁绍还没答腔呢,淳于琼就敢先站出来拦阻。是勋心说你又不以口才见长,也非文学之士,拦着我究竟想要做啥了?就见淳于琼把手一挥,高声说:“是先生远来,未能得见我冀州精兵,岂不憾哉?”大步走到水榭门口,伸手一指:“且看吧!”

    随即就听榭外马蹄声响,一队披盔带甲的骑兵呼啸而至,来到水榭门外,齐齐地勒住坐骑。要说这队骑兵的动作够齐整的,换个人见了不被吓得屁滚尿流,也得给唬得一惊一乍。可是是勋不同——队列这玩意儿。两千年后的阅兵式上比这可整齐多啦。更别说他还见过朝鲜万人团体操的视频呢。

    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微微斜眼,瞟一眼淳于琼。只见淳于琼面有得色,笑着问道:“此乃新募并州精骑,是先生以为如何?”

    是勋轻轻摇头,转过来面向袁绍,浅浅一揖:“袁将军麾下,果然兵马强壮。只可惜冀州并无大将统率啊。”

    淳于琼双眉一挑:“便琼不算大将,我冀州尚有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蒋奇、韩荀,孰谓无大将乎?”

    是勋将扇一指:“并州精骑,勋曾有所见也,昔在定陶迎战吕布,所部亦并州精骑,却强似榭前这些。自然,将在谋而不在勇,吕布虽勇,亦为我主所败。并州骑良,在勋看来。亦草芥尔,安有徒恃弓马,不以兵法驭之,不以智谋驱之,不以仁义辅之,而能纵横天下者乎?!”你这些兵比吕布的差多了,就连吕布都让我们给赶跑了,你给我瞧这些,又有啥意思了?

    淳于琼闻言,不禁气沮。荀谌到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站起身来打圆场:“是先生既已有酒,不妨暂归。主公,便由谌送是先生回城吧。”

    袁绍微微点头,然后突然一拍桌案:“孟德何幸,能得是先生辅之?虽然,我冀州亦多谋臣,惜口舌稍逊也。”我冀州那么多谋士都是有本事的,只是嘴皮子没你利索而已,你也别太得意。

    是勋跟着荀谌从水榭里出来,荀谌凑近了低声笑道:“今日果见宏辅之狂诞也,此行不虚。”是勋摆摆扇子:“差得远,差得远,勋故作此态而已,其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两人乘上马车,直往邺城驰去。是勋就说啦,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走。荀谌说何必如此心急呢?我还想跟你多相处几天哪。是勋赶紧说你答应过我的,就见袁将军和冀州群贤一面,见过了就走。荀谌说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做到,可是你大老远的来了,我总得尽尽地主之谊,带着你四处走走瞧瞧才行——前两天心思都在这次聚会上了,我估计你也没心情游玩,这回正事儿放下,总可以松快松快了吧?

    是勋连连摇头:“恐夜长梦多,此时不走,诸君若再挽留,友若一人,可能尽辞否?”你要是不帮忙挡驾,就是违背了对我的承诺,你要是帮忙挡驾吧,又怕会受同僚的埋怨,那又何苦来哉?

    两人一个劝,一个坚持要走,就这么说着说着,终于来到了邺城南门外。忽见一小队骑兵绝尘而来,到了面前,纷纷勒住坐骑,当先一人举鞭一拦:“是先生归来了?”是勋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沮授沮子辅。

    荀谌笑道:“惜乎子辅未能与会,今日是宏辅舌战群贤,可是有趣得很哪。”沮授面无表情地说:“我都已经听说了,先驳得许子远、逄元图等哑口无言,又以一篇离别之赋压倒陈孔璋,最后大扫了淳于仲简之颜面——是先生如此猖狂,难道还想生还兖州去吗?!”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大吃一惊,荀谌同样吃惊,忙问:“子辅何出此言啊?”沮授冷笑道:“许子远、审正南、淳于仲简,皆睚眦必报之人也,安能容是先生坦然而归?倘若竟说动了主公,则友若汝亦无可挽救也。”荀谌急得直搓手:“如之奈何?”

    沮授回头招呼一声,立刻有三名骑兵下马,牵着缰绳缓缓走近。沮授说:“是先生不可再进邺城,持某的令符,即刻驰马回兖州去吧——如此,既无伤友若之诺,又不害我主公之信义。”说着话,从腰间小袋里取出一面竹制的兵符,交到是勋手上。

    是勋双手接过,连声致谢,然后赶紧跳下马车,骑上了沮授给他准备的一匹坐骑——总共空出了三匹马,那是因为是勋还有两名从兖州就随着来的奴仆,一路上都跟在马车后面跑路呢。

    主仆三人都上了马,沮授却又叫过一个人来,说:“此为是先生的旧识,又熟悉冀州道路,可导引是先生归去。”是勋定睛观瞧,果然非常面熟——“你是翟、翟……”那人在马上一抱拳:“小人翟煜,得与是先生重逢。不胜之喜。”

    于是是勋跟荀谌、沮授拱手作别。临行前沮授突然板着脸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见。我料曹兖州非池中物也。冀、兖之间,将来或有一战,实不愿与是先生再会于疆场之上。”是勋摇头:“不会。”他见沮授一愣,赶紧解释:“区区徒逞口舌之利,既不通军务,又无缚鸡之力,这疆场么,我是不会去的。”

    是勋、翟煜。还有两名家奴,一共四匹马离开邺城南门,沿着大路匆匆驰向南方。是勋很久都没有骑无镫马了,感觉特别的不习惯,心说这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因而跑了不过二十多里地,他就觉得两腿有点儿发酸了,左右招呼一声,逐渐放慢了速度。

    趁机便问翟煜:“你如何到冀州来了?”原来那翟煜本是是勋的同乡,青州北海国人氏。曾为孔融麾下健卒,孔融被管亥等人围困在都昌城内之时。就是他和是勋二人跟着太史慈杀出重围,跑平原去向刘备借兵的。

    翟煜回答道:“去岁袁公子攻入北海,孔府君弃城而去,小人只得归降。年终之时,受命送信到邺城来,沮监军见我弓马娴熟,便纳入麾下。今番送是先生南归,因小人与是先生是旧识,又无家眷在邺,故而自荐请令。”

    是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隐义:“你说无家眷在邺,故此请令——难道你不打算再回来了么?”翟煜闻言,突然双眉一挑,面露期待之色:“吾闻太史先生已投了兖州,为曹使君麾下之将,不知可有此事么?”是勋点头:“太史子义正在鄄城。”翟煜用力一抱拳:“若得是先生相荐,得以追随太史先生,厮杀疆场,煜便死而无憾也!”

    是勋心说原来你不是奔着我来的,是冲着太史慈去的——话说子义真的那么有人格魅力吗?听着就不禁让人有点儿小妒嫉哪。

    两人互诉别情,遛了一阵,继续打马扬鞭。一路上袁军重重哨卡,都因为是勋持有沮授的令符在手,所以畅行无阻。四人在黎阳渡过黄河,进入东郡,然后折而向东,终于五日后安全抵达了鄄城。

    是勋先回了趟城内的宅邸,打点儿凉水来随便抹一把脸、擦了擦身,换上套干净衣服,戴上进贤冠——他行礼都在留在邺城荀宅内,这一路上始终是羽扇浩然巾的打扮——然后就前往州署拜见曹操。曹操闻报,急匆匆跑将出来,拉着是勋的手说:“闻君往邺城去,深恐有所不测也,幸得安然归来,操不胜之喜。”

    于是拉着他入堂对坐,是勋就要禀报自己离开兖州以后的行止和遭遇。曹操说且慢,先招呼人把荀彧、郭嘉和程昱三人叫来,一起倾听。时候不大,三人来到,重新见礼,然后是勋就开始叙述,自己先到了徐州,如何对付麋竺、刘备,如何在新婚之夜听闻陶谦遇刺的消息,怎么遇见的荀谌,然后再前往冀州,如何在邺城郊外水榭之上舌战群儒……贤,事无巨细——当然新婚的琐事、艳事不用提——全都合盘托出,请听众们一起参详。

    这一说就是好几个小时,一直聊到天黑,话题还没离开徐州呢,曹操才终于想起来叫从人上饭。是勋这都前胸贴后背了,可是曹操不发话,他也不好嚷嚷肚子饿,心里可是把曹操给埋怨了个死。好在饭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热就得,时候不大,一名女子袅袅婷婷地上堂来,指挥仆役们安排食案,各摆上一盘麦饼、一碟咸酱和一盆菜汤。

    曹操简朴惯了的,除非大宴群臣,否则吃食非常简单,大家伙儿也都司空见惯了。只是瞧着那名女子虽然穿着非常普通,但是梳着高髻,不似奴婢,所以纷纷站起身来行礼。曹操随手一指:“是小妾卞氏也。”

    啊呀,是勋心说原来就是未来的卞皇后,是曹丕、曹彰、曹植他们的老娘——其实卞氏还生过一个曹熊,被他给自动忽略了。转念一想,历史既已改变,不知道这位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当皇后、皇太后哪。

    等再坐下来,还没来得及抓饼吃呢,曹操先递过两块木牍来:“适才接得一信,宏辅且看。”是勋接过信,打开来一瞧,就不禁小小地吃了一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古之恶来

    是勋打开并合的两块木牍,只见信上写道:“东海外臣麋竺顿首百拜。曹将军麾下:竺受徐州陶牧深恩,受托以辅嗣之重……”

    原来是麋竺写给曹操的信,大概意思,先通报陶谦想要退职,表其子陶商自代,自己受命辅佐,然后重申徐、兖两州的盟约,希望曹操继续支持陶氏,最后表示愿意献上钱三十万、粮五万斛,以表达自己和陶商对曹操的敬仰。

    是勋一目三行读完了信,随手往案上一撂,随即抓起饼来,用匙舀了酱,一边抹一边笑道:“想不到麋子仲也是个聪明人哪。”很明显麋竺知道自己很难再斗过曹氏了,所以假借帮陶商联络曹操的名义写信过来,其实是向曹操输诚。不过是勋咬了一口饼,咀嚼两下,却又再说:“彼家财巨万,如此仅拔一毛,未免悭吝了些。”

    郭嘉笑道:“不过投石以问路也。倘主公有意收纳,自然更有财货献上。”

    四个人吭哧吭哧地嚼饼,唏哩呼噜地喝汤,一时无话。是勋嚼着这麦饼就多少有点儿难以下咽——太硬了——心说酵母菌究竟是从哪儿才能搞到哪?这要是有发面饼,肯定就好嚼多啦。当下干脆把饼撕碎了抛入盆中,浸满了菜汤,就当它“泡馍”来吃。

    曹操最先吃完,抬起袖子来就擦嘴,一直在旁边伺候的卞夫人赶紧拦住,从怀内掏出手帕来给他净口、净手、净须。第二个吃完的是郭嘉,他用饭的仪态很优雅,可惜饭量太小,才刚一张饼、小半盆汤就打住了。是勋第三个搞定,他是随身带有手帕的,当下掏出来抹抹嘴,擦擦手,又端起面前的水杯来,以袖遮掩。漱了漱口——这年月医疗水平太次,所以个人卫生一定要做到最好才成。

    等到荀、程二人也用完了饭,卞夫人指挥着仆役把残羹和食案都撤下去,是勋才继续讲述自己的遭遇。最后讲到在邺城外一篇《别赋》震惊当场,曹操急忙取过笔墨来:“宏辅且慢些吟诵,待某记录下来,也可朝夕把玩。”

    是勋赶紧摇头。说:“今日已晚,且待明日录下来进呈主公便是。”跳过这一段,开始讲淳于琼的耍横。曹操就问啦,你瞧那些冀州的骑兵如何?是勋说我是不大懂兵的,但看他们装备都很精良,战马也很神骏。总共四五十骑,行动起来如同一人——其实差得很远,但搁这时代,就勉强可以这么形容啦——就比当日吕布所率并州精骑差不太多。要是袁家有数千同样素质的骑兵,就足够纵横大河南北了。

    趁这功夫,他还先给曹操打预防针:“虽未见面,据勋在冀州所闻。颜良、文丑皆万人敌也,惜乎骄而无谋,蒋奇、韩荀皆名过其实,高览尚可,唯张郃张儁乂智勇双全,不可小觑。”当然啦,这是综合他们后来的战绩所得出的结论,是未卜先知。

    他讲述完了以后。五人又讨论了好一阵子,等是勋告辞出来,都已经过了午夜了。鄄城内本来宵禁,但是勋手持曹操发给的令牌,倒是一路无人拦阻,安然返回家中。一进门,翟煜就迎了上来。连声问:“小人何时可以得见太史君呢?”是勋说这都几点……这都什么时辰啦,你既已到了鄄城,那着的什么急啊,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带你找他去。

    于是翌日清晨,他就带上翟煜去拜访太史慈,然而往门上一通报,门子回复说:“我主平日四更即起,往校场去习武、练兵,是从事错过了。”是勋没有办法,只好跟翟煜两人又匆匆赶往城外的校场。

    他是曹操面前的红人,又跟太史慈交情莫逆,所以辕门口的卫兵未加拦阻,就放他们进去了——是勋就琢磨着,这军纪还是不够严格啊,自己又无令在手,又只是个文吏,照规矩就不该随便放自己进军营啊。找空得跟曹操和太史慈他们唠叨唠叨,军中以纪律为第一要务。

    来到场上,远远地先听到叱喝声和兵刃交磕声,只见一大群兵围成一个大圆,中央似乎有人正在放对。是勋挤进人群一瞧,只见太史慈正面对一条大汉,两人各使一对长大的手戟,运转如同车轮一般,你来我往,气势汹汹地杀在一处。他注目打量那大汉,便见此人身高在一米八往上,肩宽腰粗,头大须密,就跟座大山一般,但是行动极其灵活。是勋只是粗通武艺,所以也瞧不出来两人是不是使出了全力,只是攻守之际,貌似是打了一个平手。

    又战少顷,只听太史慈一声轻喝:“且住!”双戟交叉胸前,朝后倒纵。那大汉也就此罢手,倒持双戟,抱拳施礼:“果然不愧天下第一,真个武艺精熟,吾不如也。”太史慈笑道:“无乃太谦乎?你我招数只在伯仲之间,但卿的膂力便要强过太史,足与吕奉先并肩也。”

    是勋挥手招呼:“子义。”太史慈转过头看是他来了,不禁大喜,急忙行礼。是勋瞟了一眼那大汉:“这位是……”其实他心里早就猜到了七八分,就瞧猜得对不对了。

    太史慈开口介绍:“此乃主公新拜军中司马,陈留己吾人,姓典名韦字国藩。”是勋心说果然是典韦——史书上没有记载典韦的字,有人说他出身贫寒,所以无字,但是勋认为是漏记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不管再怎么出身低,一旦混上官儿当,就算没字也得现造一个出来啊,怎么可能一直空着呢?你还怎么跟士人接触?哦,原来他字“国藩”,《国语》中有“韦藩木楗以过于朝”句,估计是从中化出来的。

    是勋还记得自己前一世的小时候,曾经听过一段俗谚,给三国武将排了座次,乃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七黄八夏(一说七许八黄)九姜维。”吕布武艺最强,这从无疑义,赵云排第二,大概因为他人气够足。加了点儿印象分儿,典韦第三,反对的人也不多,因为这家伙真的够勇,演义上说,就连曹操都称赞他为“此古之恶来也”。

    当下跟典韦见礼,顺便就问:“典司马何日投了主公的?”典韦答道:“某本为张邈麾下小卒。从司马赵宠,前我军略取陈留,赵司马倒戈而降,因荐某于夏侯将军……嗯,元让将军,复为主公所简拔也。”是勋点头。心说这跟史书上记载的差不太多。这一时空,当日曹操在定陶击退吕布以后,就派夏侯惇去扫平了陈留郡,估计典韦是那时候跟着赵宠投降的,而他后来归曹操直属,应该是自己离开鄄城,前往徐州以后的事儿了。

    随便聊几句。典韦就退下了,是勋跟太史慈互诉别情。于是是勋就把翟煜唤将上来,问太史慈:“子义还识得此人否?”太史慈“哈哈”大笑:“昔日你我三骑透围而出,以救都昌,如何不记得。”翟煜当即拜倒在地,恳请太史慈收留,太史慈也爱他的勇壮,答应收他做为部曲。

    是勋跟军营里混了一顿朝食。出来后打马扬鞭便直奔自家庄院而去。他返回鄄城的消息,昨日便已传回院中,小罗莉管巳一直翘首期盼着呢,闻讯冲出来一把抱住,可是想想又不大妥当,羞红了脸依依不舍地撒开了手。是勋心说反正在我家门口,老子做什么还怕别人瞧见吗?伸手把管巳又再搂入怀中。

    管巳噘着嘴道:“我还当你被新妇所迷。不肯再回来了呢。”是勋苦笑道:“我哪有这般好命?新婚后第二日便被迫抛下妻子,离开徐州,去冀州公干,这会儿才刚缓过气来——身上臭死了。赶紧的烧水给我洗澡!”

    当下在浴盆里好好地泡了一泡,涤除一路的风尘,还叫月儿给自己搓了搓背。因为害怕管巳就躲在门外监视,所以他再不敢伸手去小丫环身上乱摸了,并且忍不住就想:“啥时候能把这丫头也收入房中呢?”

    这事儿有点麻烦,先不提管巳整天跟怕猫儿偷腥一般紧盯着自己,就说等把老婆接过来吧,她随身带着六名陪嫁丫环哪,自己要真表露出纳妾的意愿,她八成是宁可让收自家身边人,也不会让收月儿的。罢了罢了,月儿先得往后排,老子还没把管巳推倒呢,着的什么急啊?

    嗯,洗完澡先得赶紧写信,把自己在冀州的所见所闻,就春秋笔法一番,通报给陈登知道,让他站稳脚跟,别受袁家或者别的什么人的诱惑,一门心思跟着我主曹操就成。嗯,还得赶紧的把老婆接过来,那就必须也给是仪、曹宏和曹豹他们写信……陶谦也不可少啊,自己当初是在他的见证下答应前往冀州去的,总得给老头儿一个交代……我靠忙死了忙死了!

    不对,写信之前,是不是还先得去见见病席上的管亥哪?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公事儿、私事儿一大堆……老子干脆当几年贪官敛点儿钱财然后找个静僻的地方隐居去算了。嗯,不成,老子吃不起那个苦……这年月活着本来就挺苦的了,要再离开城市去往乡村甚至是深山密林,老天爷啊,你杀了我算了!

    (黯然**者之卷四终)(未完待续。。。)

第一章、夹袋中人

    兴平元年三、四月间,曹操西征东郡,吕布、陈宫落荒而走,张邈南投袁术,张超死于乱军之中。但是曹操的心腹李乾却在战场上身中流矢,伤重而殁,其子李整继职。

    与此同时,徐州兵曹从事曹豹率军南下,屯于楼亭,假召下邳相笮融来会,欲即于军前擒之。可惜事机不密,消息泄露,笮融率僧俗万口、马三千匹东走广陵,欲请广陵太守赵昱为其缓颊。赵昱待以宾礼,却不料笮融在宴间突起歹意,竟然执杀赵昱,占据了广陵郡。

    在小蝴蝶翅膀关照不到的角落当中,历史人物仍然按照他们预定的人生轨迹迈向终点……李整虽然未被吕布将薛兰、李封所杀,但仍然死在了与吕布对抗的前线,张超虽非死于雍丘城破,却亦身首异处;而张邈,则是在投奔袁术的途中为部将所杀,和赵昱一样,都落得个跟原本历史上完全相同的死法。

    赵昱遇害,笮融占据广陵的消息传到楼亭,曹豹大惊,当即发兵东进,于东阳大破笮融军。笮融遂将广陵腹心之地掳掠一空,渡江返回故乡丹扬去了。此报传到郯城,陶谦又惊又怒,终于真的一病不起。

    是勋返回鄄城后不久,曹操即呼应陶谦,同表陶商为徐州刺史。当年八月,陶谦“按时”病殁,只是继承者不再是刘备,而为其子陶商。随即陶商便遣是宽前往鄄城,以申相附之意。曹操乃指使陶商表陈登为广陵太守、曹豹为下邳国相、麋竺为东海太守、臧霸为琅邪国相,并将州治自郯城移至彭城国留县。以近兖州。随即曹操还遣吕虔前往留县。与曹宏共执徐州之政。

    看上去。经过是勋、陈登等人的不懈努力,徐州终于和平地落到了曹操手中。但是很快,让人跌破眼镜的消息就传来了,青州刺史袁谭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刘备就此屯驻在琅邪国北部莒县一带,不再尊奉徐州刺史的号令。臧霸欲往驱逐,双方小小见了一仗,结果徐州兵大败。臧宣高狼狈逃回了开阳。袁谭遣王修往留县来责问,曹宏、吕虔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终究,这时候袁、曹之间就谁都缺不了谁,不可能真正地兵戎相见,尤其是曹操,他还没有跟河北袁氏敌对的足够资本。

    本年中原大旱,自五月到八月始终不雨,长安谷价一斛飙升到五十万钱——那基本上就等于完全找不着货源了——人民相食。关东的情况略微好一些,但袁绍和公孙瓒为此也被迫罢兵,以待来年再战。袁术则被迫南渡长江就食,与新任扬州刺史刘繇展开了激战。陶商按照老爹往年的惯例。想要运送五万斛粮以资京城,但是被曹操给扣下了——曹操说咱们都吃不大饱,还理别人干嘛?京中要只有皇帝和公卿百官,没有李傕、郭汜,你送就送了,有那俩王八蛋在,从今往后,一粒米都不给他们丫的!

    秋后,曹操趁机发兵汝南,顺利地降伏了汝南黄巾刘辟等部,收缴大批耕牛、农具,扩大了屯田的规模。但是因为粮草不继,没能继续扩大战果,再次攻伐袁术。随即表袁涣为豫州刺史,以代郭贡,使赴谯县上任。

    转过年来,曹操备齐了种粮,然后扫一扫徐、兖两州外加麋家的仓底,又搜罗出十几万斛粮食来,可以发动一场小规模战役了。于是召集群臣商议,说咱们眼眉前的大敌还是袁术,趁着他率主力渡江争胜,要不要奇兵突进,抄了他的老窝寿春呢?

    荀言,说趁他病要他命,再打一打袁术我是赞成的,但咱们粮草有限,不可能派发大军,又不可能持久,想一口气攻下寿春,难度挺大。要是顿兵于坚城之下,到了播种之期还取不到什么战果,袁术再反身杀回,就难免反胜为败。还是挑选别的进攻方向、攻取目标为好。

    曹操说了,陈元龙前些天派人送信来,道广陵、下邳和九江之间平原连通,无险可守,袁术因此而越境控制了下邳的东城,希望可以增强这一方向的防御……

    是勋在旁边听到“东城”二字,突然间想起一个人来,就不禁一愣啊,回过神儿来再听曹操说:“吾欲使曹叔元率军往攻东城,以迷惑袁术,另遣一大将渡淮而取阳泉、蓼县,卿等以为若何?”

    阳泉、蓼县乃是庐江郡最北面的两个县,可以说是袁术势力的最西北部。这是一招声东击西之计,众人听了都表赞成。但是程昱瞧了半天地图,提出了补充意见:“阳泉、蓼县背淮水而面平原,我渡淮而往则难攻,据之而抗袁术则难守。不如前推至六安、雩娄一线,则东倚芍陂、沘水,南据大别山,方可御敌。”

    众人闻言,尽皆赞同——是勋是不大懂军事的,而且对淮南的地形也不熟悉,只好滥竽充数,跟着大家伙儿一块儿点头。可是他总得彰显自己的存在啊,于是大着胆子提出补充之补充:“既取庐江五县(除阳泉、蓼县、六安、雩娄外,还有一个芍陂东面的安风县),则地接江夏,恐与黄祖起了冲突。应当遣一介使往襄阳去,向刘景升申明和睦之意,以免节外生枝。”

    荀彧抚掌道:“宏辅所言极是。如此重任,非卿不能当也。”

    是勋当场就想搧自己一大嘴巴——有病吧你,多的什么嘴啊!往襄阳去是不会有啥危险的,而且他也挺想趁这机会见见那些荆襄名士——那儿就是陈留、颍川之下的大汉朝第二个人才聚集地——然而从鄄城往襄阳去距离就不近哪,这年月又没有火车、飞机,路途遥遥,只能骑马或者乘马车,而且因为多年的战乱,地方上很多传舍都荒弃了,不是到哪儿都能找到住处的。总而言之,这时代出差就绝对是一桩苦差事,外加还没有差旅补贴……

    可是自己的话已经出了口,而且荀彧也明确点将了……要是别人这么指派自己吧,自己还能诡辩几句,争取把这担子给卸了,可荀彧说出话来,那就跟曹操本人发令没啥两样。要是说曹操是董事长,那荀彧就是ceo,是勋哪儿敢驳他的面子啊?

    其实这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哪,先不提没事儿多嘴……自己原本的理想是傍着曹操或者别的什么军阀做个文学之士,要么外放地方做个墨绶长吏甚至二千石,搞搞行政工作,谁想到因缘际会,竟然靠着口舌之利加入了曹氏公司,然后还奉命出使过一回徐州,自作主张跑过一回冀州,就全都是靠嘴巴挣业绩。要是纯文学之士吧,你瞧袁绍宁派荀谌去徐州,也不会派原本就是徐州人的陈琳去出差;要是当谋士吧,曹操也肯定须臾离不了荀彧、郭嘉啊,就不可能让他们去搞宣传和销售工作……如今的曹营啊,要出去耍嘴皮子,连是勋本人都认定了自己是不二人选……

    没有办法,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避不过去了,那还不如表现得积极一点儿呢。是勋只好站起身来拱一拱手:“敢不从命?”

    曹操伸手虚按,示意他坐下:“有宏辅往荆州去,操也就放心了。那么攻打庐江,以何人为将,统率多少兵马为好?”

    谋士们又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后定下以曹仁为主将,太史慈、乐进为副将,率军一万两千,前往攻伐袁术。是勋先跟着大军行动,等渡过淮水,拿下了第一座县城以后,再转道前往江夏。

    从议会厅里出来,是勋低着头,正在心里反复埋怨自己呢,忽然就听背后有人喊:“宏辅慢行。”转过头来一瞧,原来是荀彧荀文若,赶紧地拱手静候。荀彧追上他,关照说:“吾有一故人之子,原在西京,避难而走荆州以依刘景升。明日写下一信,请宏辅帮忙递交。”

    是勋说没问题,但不知此人姓甚名谁?荀彧就说啦,此人为高平人氏,其曾祖曾在顺帝朝担任太尉,其祖在灵帝朝担任司空,家世显赫,姓王名粲字仲宣。

    是勋心说我知道王粲,乃是“建安七子”中的领袖人物,当世……即将成为当代最著名的文学家之一。这人演义上也露过一面,曾经在刘表死后劝说刘琮降曹。不过这是个真诗人,我是个假的,假遇真,绕道走,最好别跟他接触过密。

    既然提起了王粲,是勋就不禁想到“建安七子”中另外那几位——孔融大概是逃回老家鲁国隐居去了,陈琳还在袁绍那儿,其他的阮瑀、应玚、刘桢、徐幹不知道都在哪儿?光记得这一世听人说起过,徐幹是自己的同乡,北海人,另外那三位就不记得家乡和出身了。

    当下就询问荀彧——那家伙简直是士林的半部活字典——听说这几位也颇富文名,就不知道是哪儿人,现在做些什么,你知道吗?荀彧瞟了他一眼:“宏辅所闻甚广啊——阮元瑜陈留人也,应德琏汝南人也,刘公幹东平人也,皆不仕在家。惜尚无机会荐于主公。”

    是勋心说嘿,原来也全都是你夹袋里的人物……话说这些人全都集合起来,也够一个规模庞大的荀党了,未来曹操逼死你,不会也有这个因素在内吧?(未完待续。。)

    ps: 从这一卷开始,被迫只能每天一更,时间为每晚15:30左右,希望读者朋友们谅解。

第二章、被翻红浪

    老实说,时至今日,是勋还并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

    他是曹操军阀集团中的一员,倘若曹操已经称王称帝,构建起了完善的统治机构,那么,他就可以算是政府官员或者说公务员了。但目前所谓曹操集团不过是地跨兖、豫、徐三州的一个临时军政府而已,结构很不完善,也没有明确的部门职权分工。在这种情况下,是勋这类人可以统称为“谋士”,搁后世来说,叫俗一点儿就是“师爷”。

    但是谋士也分各种类型,既包括荀彧这种事务型的,也包括郭嘉这种参谋型的,甚至也包括是勋曾经担任过,并且将来陈琳、王粲、孙资、刘放等货将会担任的文书型的。是勋的长远目标,自然是把曹操推上国王甚至皇帝的宝座,然后在新的官僚体系当中占有自己一席之地,转化成政府公务员,然而目前呢?他应该怎样定位自己?

    他自知没有荀彧的大局观,也没有郭嘉、程昱等人在军、政两道的谋略,只有文书工作,在陈琳、王粲之类还并没有参加革命以前,他认为自己勉强还能够滥竽充数一段时间。所以他起步就是曹操的文书,其后还花费了很大精力来充实自己——一边抄袭,一边实习——就是想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的。可不要小瞧文书工作,孙资、刘放以文书起家,最终不也成为曹魏政权中举足轻重,甚至可以左右政局的要员了吗?

    然而老天爷总是要来捣乱,偏偏把他往说客的道路上推进——说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乃是事务型和参谋型两种谋士的结合体。搁在后世。那就是外交官……他喵的老子不想做外交官啊,为啥摊上的全都是这一类活计呢?为啥貌似连曹操也都认同了自己将会向这个方向发展呢?

    可叹啊,组织意志是难以违抗的,是勋最终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前往荆州联络刘表的重任。那么要说起来,汉末三国时代最成功的外交家是谁呢?无疑就是诸葛亮了,他从过江东游说孙权开始,先搞外交。接着搞内政,到最后军、政大权一把抓……自己要是也能走到那一步,似乎挺不错的,然而,就自己这点点儿才能,能够跟诸葛孔明相提并论吗?

    当然,是勋并不是没有做过挣扎,在他看来,倘若文书做不下去,那就跟着荀彧学事务。或者跟着郭嘉学参谋,都比当外交官要舒心惬意。所以他此前悄悄地向曹操进言。建议曹操别放过那些曾经背叛过的兖州大族,就是想给曹操留下一个全新的印象——瞧,老子不仅仅是嘴皮能说,笔头能写而已啊,老子也很有脑子呀。

    曹操倒是立码采纳了他的建议——曹操对世家大族的痛恨,肯定还在是勋之上——并且随手就把这脏活儿交给荀彧了。荀彧跟曹操不同,半拉屁股还坐在世家大族的马桶上,虽然明白“治乱世当用重典”的道理,也能够理解曹操的心情,但自己实在下不去手,所以又把脏活儿转嫁给了毛玠。毛玠毛孝先是个绝对清廉正直的政治家,换言之,下手狠辣还不知变通,所以在他的整肃之下,兖州世族遭受了沉重打击,大乱没有,小叛乱是三天两头,此起彼伏啊。

    好在曹操这个时候的军事力,绝对足够镇压兖州境内的任何叛乱,再加上那些世家本有党从张邈、陈宫的前科,名声受损,失道寡助,所以也掀不起太大风浪来。但是等到曹操彻底把吕布给赶出了兖州,荀彧就趁机卸磨杀驴,一方面停止了对州内世家的整肃,另方面也归过于毛玠,把他外放去做了东阿县令。

    是勋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估计曹操在下完了指令以后,也是这么干的——因为他很明确地知道,甚至可能比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更清楚,世家大族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并且他们虽然腐朽、堕落,却还并没有烂到根儿里,是不可能将之彻底扫清的。况且,即便是在世族在南北朝后期就已经烂至无以复加了,但经过隋、唐两次改朝换代的清洗,仍然有很多大家族存活了下来,并且几乎贯穿有唐一朝。所以他想做的,他能够对曹操施加一定影响力所达成的效果,不过就是略微加以压制,为曹操统一北中国稍稍扫掉一些垃圾而已。要是不自量力地加压过重,反倒可能使这阻力触底反弹,把才刚重新稳定下来的曹操集团瞬间便击成齑粉哪。

    在这一次整肃过程中,是勋唯一插过的手,就是当成阳县李全等人聚众谋叛之时,他说服了曹操和曹德,派太史慈率军去征剿,毫不留情地杀光了李氏满门。同时对于那个孤家寡人,只有财产却基本上毫无名望和势力的宁可加以扶持,劝曹德任命宁可做了单父县令。

    对于是勋来说,这才是自己可以接受的谋士工作——偶尔给主子递几句小话,既维持了社会的稳定,又打击了自己的仇家,还不费吹灰之力。要是除了济阴从事的日常工作外,自己只做这些,那可够多爽啊。只可惜,他最终还是甩不掉出门去耍嘴皮子的临时差遣……

    兴平元年六月,是勋从冀州回到鄄城,从此时一直到他出使荆州,度过了半年多的不怎么悠闲的时光……

    他发觉管巳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儿不对。原本小罗莉自从被他强行“盖”过一回“章”以后,春心萌动,总在没人的地方悄悄索取,可是这回是勋从冀州回来都好多天了,却始终没被提过这类要求,甚至某次一时兴起,想要小小kiss一下,都被小罗莉手脚麻利地逃掉了。这是为啥咧?是因为自己娶了老婆而心生妒嫉,心怀不满吗?是勋耐着性子询问,管巳却总不肯正面回复。

    他喵的女人心。海底针。真是太难琢磨了呀。

    某一次。是勋去探望管亥的病情——估摸着以这时代的医疗水平,那家伙是好不了啦,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咽气——拐着弯儿地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闺女最近老避着我,是为啥咧?

    管亥平躺在席上,略略斜了是勋一眼:“你老婆也娶了……打算啥时候接到兖州来?”

    是勋说我已经写信给徐州方面了,要他们赶紧的把曹氏女送过来,估摸着顶多再有三五天就能到了吧?

    管亥接着问:“新妇进门,若是不容我的女儿。那怎么办?”是勋说岂有此理,我纳管巳为妾,以太史子义为中人,文书都已经签了呀,她难道还能否定既成事实吗?管亥听不懂“既成事实”这个词儿,但是大致明白是勋的意思,不禁撇一撇嘴:“大妇若想驱逐妾侍,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她终究是曹氏女,是曹操的远亲,难道你还能休了她不成?!”

    是勋悚然而惊。就问管亥,难道你闺女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才对我不冷不热的么?管亥轻轻摇头:“那倒不是……是我某次跟她提起,爹这伤估计是好不了啦,不定哪天就咽了气……没能抱上孙子,实在心有不甘哪……”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有点儿扭捏,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儿好意思推了你闺女啊。管亥瞪他一眼:“那就是说,只要我活着,肯定就是抱不上孙子了?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死!”

    别介啊,是勋赶紧劝阻,然后赌咒发誓说自己肯定会努力的,接着脱缰的野狗一般就抱头鼠蹿了。

    逃出去以后,他努了半天的劲儿,终于大着胆子找到管巳,故意绷着张脸,用下命令的口吻吩咐道:“今晚你洗干净了到我屋里来。”管巳闻言,双颊飞红,不自禁地就后退了半步,手也摸上了腰挂的长刀:“你、你要做啥?”

    是勋依旧板着脸回复:“不是我要做啥,是你爹着急抱孙子啊。你要不来,你爹就没有孙子可抱,他要是死不……他若是有所遗憾,埋怨于你,你可别怪我。对了,晚上来的时候,不准带刀……”

    管巳一溜烟儿就逃得没影了,然而是勋瞧她的神情,估摸她的心意,晚上应该是不会爽约的吧。随即他找来两名仆妇,帮忙布置“新房”,左右不过换套清洁的被褥,屋内熏点儿香,再找两枝大红色的蜡烛来点罢了。仆妇们明白主人的心意,还特意准备了一方洁白的丝帕,打算到时候铺在褥子上。

    是勋挠挠头,他认为小罗莉肯定还是处啦,这个是不用验证的,而至于会不会有落红……他喵的后世多少姑娘骑自行车都可能给骑破喽,更何况管巳见天儿地疯在马背上,洞房落红的可能性就不会太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这丝帕反为不美,还是收了吧……

    唉,突然想起来,当日在郯城外是家庄院迎娶曹氏女,怎么就没人给准备这玩意儿啊,究竟是疏忽呢,还是故意的呢……

    是勋赶紧挥挥手,驱赶脑海中纷至沓来的念头。这种事儿越想就越容易钻牛角尖儿,还是算了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太在乎。

    于是当天晚上,红烛高照,等了很久,管巳才终于一步一挪地到了门口。是勋一把将她扯进来,顺手掩上了房门。管巳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瞧他,是勋搂定了就狠狠盖上一章,然后嘱咐道:“想让你爹尽快抱上孙子,你就一切都得听我的——来来,先把衣裳脱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脑海中突然就冒出前一世从《今古奇观》上看到过的文字啊——“拥小姐入于彩帐之内,笑解罗衣,态有余妍,半推半就,花心才折,桃浪已翻……”嘿嘿,这花心何在,且待小生来摸上一摸……哦,已经这么湿啦……嗯,等等……

    我靠,得亏蜡烛还没吹熄,是勋就着烛光一瞧,就是一手的鲜红啊——这一下当真是欲哭无泪……没娘的女孩儿就是啥都不懂啊……(未完待续。。)

第三章、四方贵半

    是勋原本憧憬着的人生中第二回洞房,结果变成了生理普及课——老师当然是他自己,学生只有管巳一个……唔,听上去貌似挺邪恶的……

    管巳确实啥都不懂,相比较起来,当日新婚之夜的曹淼应该是事先接受过了母亲的一些粗浅教育,起码知道夫妇二人不光躺在一块儿就能生小孩儿……当管巳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静听是勋开课的时候,是勋就觉得自己还真他喵的邪恶呀,竟然要给个小罗莉灌输这种知识……

    总而言之,在这个年代,按这个岁数来说,是勋在那方面就可以说是专家了,但他给小罗莉开的只是基础普及课,很多相关知识——什么体位啊、姿势啊、g点啊、各部位的学名和功用啊,都只好暂且省略。他只是让小罗莉明白了,月事期间是不能行房的,所以说且等你好了以后再来找我……

    当晚,两人就睡在了一起。是勋心说哪怕曹淼明天就到,她也会误以为我已经推倒小罗莉了吧,就没啥理由不认这门亲事,偏要把管巳给赶走了吧。

    曹淼当然不会第二天就到,又等了四天,管巳还没来通报月经期过了呢,这位是家真正的主妇才匆匆赶到了鄄城。她随身还带了十多名仆役——当然那六名佩刀执剑的陪嫁丫头也在其中——以及七八乘马车,车上装满了各式箱笼。管家鱼他真是喜出望外啊,这些天他为了维持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挖东墙补西墙,殚精竭虑,连白头都多了好几根。如今凭空接到这么一大笔财物,一边儿点数就一边儿偷乐,仿佛这些钱不是主人是勋的,倒是他自己的一样。

    瞅个空,他悄悄地通报是勋:“总价约摸十二、三万钱……不知主人当初下聘。所费几何啊?”是勋想了想,回复他:“大概五万钱吧。”鱼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真是大赚了一笔啊。”是勋心说那是曹宏为了拉拢徐州的世族,大摆婚宴,请了无数人客的缘故,这份子钱怎么可能赚不翻呢?

    曹淼才进是家门,就立刻摆出了主母的威势,把仆佣逐一叫来。核算他们的开销和酬劳。是勋害怕她跟管巳起什么冲突,就叫小罗莉先躲到管亥的屋子里去,借口照顾父亲的伤情,特意不让她来见大妇。曹淼嘴上没说什么,但瞧神情,很明显就有点儿不太高兴。

    当天晚上。小别胜新婚,夫妇二人缱绻了很久。事毕后是勋觉得有点儿疲累,闭上双眼就打算睡了,谁成想曹淼还精神头十足,一边侧身搂着他的胳膊,一边问:“夫君是前几日才刚与管氏女圆房的吗?”

    是勋闻言,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谁告诉你的?”是康敏吗?她果然是你们曹家派来的奸细吧!曹淼撇撇嘴:“妾是主妇。这些事情还打听不出来吗?放心,既已有约,我又不会让你赶她走——可是为何她今天胆敢不来见我?”

    是勋说人家老爹病重嘛,忙着照顾,有情可原。曹淼冷笑一声:“那管亥又不是才刚负的伤——听闻管氏于夫君有救命之恩,不知经过究竟是怎样的,可能说与妾知道吗?”

    是勋长长地叹了口气,心说今晚是且睡不了啦。好吧,那我就把当日护送曹氏父子来兖州,途中为刺客所劫,被管巳和白老五救下的事情,详细说给你听——当然啦,省略了自己提着裤子逃跑的相关情节。

    曹淼听完这段往事,半晌不语。可是是勋才刚有点儿迷糊。她就又开了口:“虽然如此,夫君其后不也说服曹兖州,饶了那管亥的性命么?有必要为了报恩而纳管氏女吗?他家终究是黄巾遗丑,哪怕为妾也门户不登对……”

    是勋心道我要跟你说我喜欢那小罗莉。估计你也理解不了,干脆:“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以报。”曹淼笑道:“想必那管氏女是千娇百媚的佳人,故而夫君不忍推拒吧……明日定要让妾见上她一面。”

    是勋只好敷衍:“好,好,肯定让你们见面——太晚了,睡吧,明日一早我还要往州署去办公哪。”

    于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只好把管巳叫过来跟曹淼相见。曹淼见了小罗莉就是大吃一惊啊,不禁转过头去望望是勋:“未知管氏女青春几何?”等问清楚管巳跟她是同年生人,甚至还比她大了一个月,那就更加的吃惊,原本眯缝着颇有慵懒之媚的双眼,瞪得就有如鹌鹑蛋一般大。

    是勋心说你这眯缝眼儿一瞪,就有点儿象你家堂叔曹操了……不过理论上曹操跟曹宏、曹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啊?还是说曹家、夏侯家世代联姻,dna早就混得一塌糊涂了?

    管巳随便行了一个礼,呆了一小会儿就出去了。曹淼皱着眉头对是勋说:“此女终究出身低微,毫无礼数,妾身必要教导于她。”是勋说教导可以,你得注意方式方法,管巳终究是野惯了的,而且武艺高强,别把她逼急了跟你动手。就这么略略恐吓了一番,然后就匆匆逃出庄院,跑鄄城上班去了。

    可是这一整天他心里都不踏实,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急忙跨上坐骑,出了城返回庄院。才进庄子,鱼他就急忙跑过来禀报:“主人,不好啦,主母带着她那些侍婢,各执刀剑就奔了管氏女所居的偏院而去!”

    是勋这一吓非同小可,赶紧下马,一撩衣襟,就直奔了偏远。才进院门,便听得有叱喝之声,进去一瞧,嘿,就见管巳和曹淼竟然全都撸着袖子,手提大刀,正你来我往地战在一处!

    是勋也来不及瞧谁强谁弱,谁占上风,谁处下风,忙不迭地跑过去拦阻,却不期被二女同时转过头来,舌绽春雷,一声大喝:“滚!”吓得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下冠歪口斜,半晌都挣不起来。

    二女同时威。“滚”字出口,随即也都觉得有点儿不大妥当,当下各执兵刃,退开两步。管巳瞟一眼是勋,又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一眼曹淼,曹淼反瞪回去,同时吩咐婢女们:“还不快将儿夫扶将起来。”

    两名婢女强忍住笑。赶紧过去,一左一右地搀起了是勋。是勋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心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怎么竟然打起来了?人家穿越回去三妻四妾,甚至更多的美女投怀送抱啊,不管婚前多有能耐。多有性格,一扯上床就从此变得温婉娴淑,如小鸟般依人,而且相互间还相处融洽,怎么到我这儿,竟然有幸得见妻妾对战的奇景哪!

    他喵是老子太倒霉了,还是老子太不成器。给穿越众丢脸?原本以为就管巳一个舞刀弄剑的是时代之异端,没想到出身大户人家的曹淼也不是光佩着剑好玩哪,竟然也会耍几下啊。这野蛮女友得半个算别有情趣,一整个都嫌多,老子这儿可好,直接该上了俩——老天爷啊,你是有多喜欢耍我玩儿哪!

    眼见得夫权就要被二女彻底践踏,那以后这家里还有自己的地位吗?他赶紧扯扯衣襟。正正头冠,努力板起脸来:“成何体统!”招呼曹淼:“你给我出去!”

    曹淼双眉一蹙,既象当场要哭,又象打算挥刀砍过来“谋杀亲夫”,恨恨地道:“妾是大妇,夫君你不该……”是勋咬着牙反瞪回去:“此院管氏所居,你先出来。某有话说!”

    当下扯了曹淼出院,命她暂且放下手中环刀,然后避开那些婢女,质问道:“何至于此?为何厮杀起来?”曹淼眼圈一红。假装可怜巴巴地答道:“管氏女甚是无礼,妾身本想教教她礼数,不想她反执刀相向……妾是大妇,难道便由得她欺辱么?!”

    是勋说你是大妇,出身又比她高贵,她怎么敢欺负你?曹淼冷哼道:“黄巾余孽,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是勋没打算搞清楚这其中的是非曲折——女人吵架甚至打架,就真能捋清楚前因后果,分出谁对谁错来吗?他只好劝说曹淼:“你们就不能如皇、英一般,相亲相爱,共事一夫么?”曹淼一瞪眼:“黄英又是哪个女人?!”

    是勋闻言倒不禁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反问道:“你在娘家时,都读的什么书?”曹淼面色微变,嗫嚅道:“也没读什么书……”是勋当下拉着她的手,三两步将她扯进了书房,随手从架上取下一卷书来递过去:“念来我听。”

    曹淼犹犹豫豫地接过竹简,展开来瞧了一眼,赶紧又倒过来,结结巴巴地读道:“卷之七,传二……武王、王寅(縯)——寅(縯)字伯升,王、王……末年,天下大旱,皇、蝗虫……天,盗贼群起,四方贵(溃)半(畔)……”

    贵你娘的半啊!这《东观汉纪》里面生僻字就不多啊,竟然给念成这样,连吃带蒙错了那么多字儿,整个儿一半文盲啊……“当日在诸县雪中相遇,汝口诵‘采采荣木’之句,欲求我的诗作——是谁教你说的?”

    曹淼垂着头,略略瞟一眼是勋,低声回复道:“是父亲教我说的。”是勋又抄起腰间佩挂的香嚢来:“此囊……”曹淼眼睛一亮:“夫君一直带在身边吗?此囊确实为妾身所绣……”“上面的字?”“是、是母亲教我绣的……”

    他喵的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堂堂曹家大小姐,竟然是个半文盲!这可不是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啊,大户人家小姐当然不要求个个儿都跟是家二小姐似的,熟读经史,可你好歹基本的字儿都得认得吧?好歹讲究妇德的古诗得会几篇吧?好歹娥皇、女英啥的古代贤德之妇的故事得知道吧?好嘛,自己还以为娶了个文艺女青年呢,结果娶了个初小文化水平的傻姑娘!

    是宽,这都是你丫作的孽啊!曹豹,你为了把女儿嫁出去扯的好大谎!老子定然不能与汝等善罢甘休!

    ps:今天手感不错,一白天写了七千多字,要是晚上还能维持这种状态,再写个三千字左右呢,我就在临睡前加一更,请期待。

第四章、不肖之子

    曹宏所生两子三女,全都夭折了,曹豹虽有两名庶子,正室所生,却只有曹淼一女,所以这兄弟俩对曹淼是宠得不得了。曹豹与其兄不同,幼好武艺,成年后最喜狩猎,曹淼年方七岁就跟着老爹出门去打猎了,回来后就缠着家中宾客要学刀枪弓箭——她资质也挺不错,据说如今论起弓马来,已经不在乃父之下。

    当然啦,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读书、少识字,女工不灵光——光看那香囊上好似翼手龙的所谓比翼鸟,就可以知道了——却喜欢舞枪弄棒,这婆家可不大好找啊。所以当日是宽导演了“雪中偶遇”的闹剧,曹豹要先一句一句地教女儿该如何应对,只可惜他教了很多,结果被是勋一红眼圈就全给挡回去了。也因此曹豹允了是家的婚事——虽然门户不大相当,也还凑合看了,就算将来露馅儿,你本来就高攀了俺们曹家,难道还敢反悔吗?

    于是婚事最终得以圆满完成,曹豹嫁出去了女儿,曹宏拉拢上了分支的曹操,是宽达成了是、曹、麋三家联姻的计划,皆大欢喜啊,皆大欢喜啊——是勋你且倒霉去啵,没人在乎。

    打探清楚了这些内情,是勋当下就恨不能放声痛哭啊。曹淼瞧着丈夫的神情不对,吓得赶紧搂着他的腰,连声央告:“妾不是故意要欺瞒夫君的……从此我不再碰刀剑了,专心读书便是……”

    是勋仰起头来瞧着曹淼的眼睛,曹淼这时候倒也乖巧。赶紧略略一屈膝盖,使自己显得比丈夫要矮上那么半个头。是勋心说这老婆我娶都娶了。难道还能往外轰吗?就算不考虑政治因素,老子也绝对做不出这种薄情寡义的事儿来呀——老子节操还是有点儿底线的。

    想想自己的出身,原本不过穷沟里的佃农而已,奋力打拼到了如今的地位,能够娶上士人家的小姐,哪怕是个不老靠谱的半文盲小姐,那就已经挺幸运啦,难道还敢奢求太多吗?曹淼虽然有点儿蛮横。又不大认识字,外加会舞枪弄棒……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却能瞧得出来姑娘对自己是真心的……说不上真的爱情,起码她愿意花心思、下力气来维系这段婚姻,非自由恋爱能够得到这种结果,也勉强可以认了吧。

    再说了,不是文艺女青年也挺好啊。那就不会拆穿自己文抄公的真面目,也不会整天伤春悲秋的还老把小心思憋在肚子里——难道林妹妹那种女人,真的适合做老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也环过双手来,搂住了曹淼的肩膀,长长叹了口气:“汝为大妇。我又公务倥偬,内事都要由你来主管,不多识几个字是不行的。从明日起,我来教你读书吧。”

    他花了好大功夫抚慰曹淼,完了又跑偏院去对付管巳。就见小罗莉跪在管亥的病席前。眼圈红红的,是勋一进去。她便赶紧扭转了脸。是勋过去安慰几句,管巳只是撅着嘴委屈道:“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欺负我呢!”

    管亥咳嗽一声:“那是因为有你爹护着你——你既为妾,便不可对大妇无礼啊,大妇随时都可以把你赶出去的呀。”管巳恨恨地道:“不用她赶,爹,咱们这就收拾了东西,离开这儿!”

    管亥苦笑道:“你爹我如今这个样子,还能走到哪里去?”

    是勋今天对曹淼才刚有了彻底颠覆的认识,但他跟管巳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小罗莉是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他基本上已经摸了个**不离十,当下转换话题问道:“适才汝二人放对,可惜被我给拦住了,要是继续打下去,谁能赢呢?”

    管巳一撇嘴:“那女人倒挺有两下子,可都是场院里练出来的本事,从来未曾真上战阵去与人较量过,顶多再有七八合,我必能胜她!”

    是勋点头:“原来如此。嗯,你要是这就走了,或许她还以为你怕了她,肯定会输给她哪。”管巳秀眉一轩:“我怕她?我这便过去砍翻了她!”

    “住口!”管亥呵斥道,“妾杀大妇乃是大罪……咱们要还是领着兵到处跑,你谁都不用怕,也不用管那些律法,可如今、如今……”

    是勋觉得经过自己那么一打岔,小罗莉的情绪大概稳定了一点儿,这才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好言劝慰。不过他也清楚,女人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水磨功夫且得下呢……可恶的是自己还得见天儿去上班,不能一直留在庄中看着她们俩。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把管亥父女先接到鄄城内的宅邸居住——让那俩先分开一段时间,自己再慢慢地劝说吧。

    隔了几天是休沐日,是勋带着曹淼前去拜见曹操——不管怎么说,曹淼也算是曹操的堂妹,是亲戚,没道理不走动走动啊,而且自己也正可以趁这个机会再跟曹操套套近乎。曹操见了曹淼,非常喜爱,当即把妻儿全都叫出来,与是勋夫妇相见。

    曹操这时候共有一妻二妾,正室为丁夫人,无所出,但是收养了过世的刘夫人一儿一女——曹昂和曹……曹某,小姑娘只有乳名,而且是勋对曹操的闺女们完全没有研究,根本就对不上号。刘夫人还有一子曹铄,由卞夫人抚养,此外卞夫人还领着八岁的曹丕、六岁的曹彰,抱着三岁的曹植,身边儿最为热闹。还有一位环夫人,是勋有点儿印象,貌似就是她后来生下了著名的——称象神童小曹冲。

    未来的魏文帝和黄须将军,这时候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即便在曹操面前也是上蹿下跳地一刻不停,还喜欢互相打上几拳,踢上几脚。“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呢?虚岁三岁,实岁也就两岁出头,就须臾也不肯离开娘的怀抱,动不动还要咧开小嘴嚎上两嗓子。是勋对这几位未来的名人是挺感兴趣哪,可惜就完全无法沟通。

    倒是曹昂,已经十八岁了,曹操琢磨着再过几个月就给他行冠礼,然后年满二十举一个孝廉。这位大公子身量已经比老爹要高了,长得不象曹操,倒有七分象是曹德,只是气场略微强一点儿。曹操经常把这儿子带在身边儿,手把手地教他公务,所以是勋从前也曾经见过几面——小年轻人挺老实的,只可惜要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向,没几年他就要横死;要是历史从此改变,曹昂不死呢?曹丕那哥儿仨可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喽。

    当下亲戚们互见了礼,随即女眷们都拥到后院叙话去了,前厅光留下了曹操、曹昂和是勋三人。不多久,从人送上饭来,是勋瞧着就皱眉头——他吃曹家饭都快吃吐了,你丫用得着顿顿大饼菜汤吗?就不会换换花样?

    曹操这人性子非常随便,不拘小节,倘若在外人面前,或许还必须得装得人五人六的,这自家亲眷碰面,那就浑不吝了,挽起袖子来撕饼蘸汤,吃得满胡子的汤水,连胸前衣襟都给沾湿了。他一边儿吃一边儿还说:“前日宏辅以饼泡汤食用,果然方便……”

    是勋拱手说:“以饼泡汤以后,还是以羹匙取用为好。”再转过头去瞧瞧曹昂,一手捏饼,一手持着汤匙,一口饼一口汤,吃得是优雅端庄,从容不迫,就跟他老子彻底两个脾性。曹操瞥了儿子一眼,笑着跟是勋说:“此子不肖我,却似其母。万般皆好,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拘谨。”

    是勋心说士人里象你这样没规矩的,倒是也不多见哪,当下微微而笑:“大公子端庄有礼,将来必成大器。”曹操摇头:“某少年时便不如此,难道今日便很小器么?”

    是勋就问啦,我听说你小时候假装癫病,瞒过了令叔父,有这事儿么?曹操“哈哈”大笑,饼渣喷了一案,随手就用袖子给擦了:“少年时荒唐之事甚多,岂止这一桩啊。”转过头来又对儿子说:“为父作文,纵横恣肆,以汝的性子是学不来的,可多向汝姑婿请教,他的路数,你可以一学。”

    曹昂闻言,赶紧放下饼和汤匙,直起腰来,朝是勋深深一鞠:“久闻姑婿的文名,小子愿师礼之。”是勋一晃手里的汤匙:“用膳时随口而言罢了,不必如此多礼。”这小子拘谨得有点儿过头,是不是因为老爹对他寄望太深,管教太严的缘故呢?

    等到吃完了饭,仆役收走了食具,曹操就偏过身子来问是勋:“宏辅前日往邺城去,见到了袁本初,不知作何评价?”是勋拱着手回复道:“袁冀州英姿雄伟,威震九州,只可惜……”

    曹操支棱着耳朵,忙问:“可惜什么?”

    是勋说:“可惜能识人而不能用人,徒以宽纵为仁。田丰,刚烈士也,不能使其执法,而仅闲用;许攸、逄纪,贪婪者也,反托以腹心;淳于琼色厉而内荏,竟使其掌兵。倘主公为政,必使田丰监察,以约束许、逄;日夕进言者,许、逄可也,不使其有所专务;至淳于琼辈,优礼即可,不当为将。”

    曹操一边听一边点头,说田丰、逄纪我不清楚,许攸、淳于琼那都是老相识了,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完了又关照曹昂:“平日多向汝姑婿请益,非独文章也,亦当学其行政之道,观人之能。”(未完待续。。。)

第五章、鲜花牛粪

    管巳搬进鄄城的第三天,终于被是勋给推倒了。俗话说“罗莉有三好,轻音柔体易推倒”,然而管巳的声音是不轻的,也不那么容易被推倒,倒是身体足够柔软,在是勋看来,也就前一世某个练瑜伽的妹子可堪比拟。

    可是当晚他就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正跟管巳在席上摆各种体位疯狂着呢,突然窗外一棒锣响,随即曹淼领了好几万女兵就杀将进来啊。管巳也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根长矛来,一搡自己:“夫君快走,待我来拦住这些官兵!”是勋吓得是抱头鼠蹿,乌漆抹黑当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一头撞入某人怀中。

    他抬起头来一瞧,骤然眼前便是一亮,只见金光万道,瑞霭千条,就中烘托着一名妙龄女子,容貌绝美,肌肤胜雪,腮含春意,手托净瓶……是勋当即跪下来央告:“菩萨啊菩萨,我师父被妖怪拿去了,求你救他性命啊!”

    一惊而醒,回想梦中那“菩萨”形貌,我靠这不是徐州的甘氏吗?他心虚地瞟了身旁的管巳一眼,还好小罗莉睡得正沉,呼吸均匀——我怎么抱着管巳,却能梦见甘氏了?那女人虽美,却完全不可能落到自己手里啊……再说了,一妻一妾都已经这般水火不容了,哪儿受得了再插入一个?

    就算想纳第三房,那也得等过几个月再说吧……

    他想不到的是,竟然也就在几个月后。竟然意外地听闻了甘氏的近况。

    秋收之前,传来了陶谦去世的消息。随即曹操和他的参谋班子就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以荀彧为主导,很快就把徐州纳入到自家的体系中来了。再加上随后就是秋收,而因为旱情严重,大半个中原地区的收成都不好,是勋也帮忙下乡催了几回粮,忙得是脚跟踢后背啊。秋粮征罢,曹操又率军南下平定了汝南。是勋也跟随在幕中,多少接触了一点儿军事运作。等到十月底从汝南回来,才终于可以略微喘一口气,勉强松快一段时间了。

    十一月初的某日,是勋正在州署里办公呢,有家仆来报,说徐州的亲眷到了庄上。请主人今晚不要归宅,直接出城往庄上去。是勋问是谁来了,家仆回禀道:“是本家的四公子和八公子。”

    是勋心说这俩货到兖州来干嘛?当下命家仆先去宅内送信,告诉管巳,今晚我不过去陪她了,得出城去陪远客。等到下了班。他骑马返回庄院,鱼他接过缰绳,躬着腰禀报道:“两位本家公子正在堂上,夫人陪着说话呢——要不要这就把膳食一并端去?”

    是勋点头,上堂招呼:“四兄、八弟。你们如何来了?”是纡就在座上一揖,是峻则起身相迎:“父亲有书给七兄。一看便知端底。”是勋接过信来一瞧,原来是仪是派两个儿子到兖州来求官的。

    按照是仪原本的想法,就打算让几个儿子分别出仕兖、徐两州,也算是狡兔三窟之意了。可是如今徐州已经成了兖州的附庸,那么有是宽一个在那儿就够啦,老大是著还憋着举孝廉哪,他干脆就把老四和老八给送到兖州来了。

    曹淼见丈夫来到,便卸下陪客之责,下堂去安排两位叔伯的居室了。不多久,仆人端上来饭食——那可比曹操府里的要精美多啦,是勋这人没啥特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美食,虽说这年月所谓的美食也就那么回事儿……今天既然来了客人,那么膳食也就加量:第一道大拌生菜,第二道蜜炙鹅肉,第三道豆酱蒸鱼,第四道芋头烧猪肉,汤是笋干腊肉汤,主食是稻、粟的二米饭,还上了一大壶恬酒,餐后水果是香梨。

    是峻见了就流口水啊,笑着说:“七兄在兖颇乐,故不思青、徐也。”是勋瞪了他一眼:“今日你们远来是客,故此美酒佳肴款待,待久居下来,便不能餐餐如此了。”是峻笑着端起筷子:“既如此,且待愚弟今日大快一番朵颐。”

    席间是勋就向他们询问徐州的情况,是纡一边吃一边回答道:“家父与两位兄长尽皆安好——前日已经为八弟说定了一门亲事,倘兖州有事做,便迎了弟媳前来,倘无事做,便回徐州去成亲。”

    是勋“哦”了一声:“不知是哪家的女公子?”是纡还没回答,是峻先忍不住了,抢着说:“七兄你再也猜想不到,弟欲娶的乃是不其侯家之女!”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小小地一惊——所谓“不其侯”,乃是指的汉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之夫,琅邪郡东武县人,姓伏名完字宗全。这人在演义上也是出过场的,他闺女嫁给了汉献帝做皇后(要兴平二年也即翌年才进位皇后,本年还是贵人),那伏完就是铁铁的国丈啊。是老八好大面子,竟然能够娶到伏家小姐为妻……也不知道是未来伏皇后的妹子呢,还是侄女儿?

    细一打问,原来关系没那么近,是峻的未婚妻是伏完的侄女,正经说起来,确实是东武伏家的姑娘,但不能算不其侯家的小姐。是勋这才长舒一口气,心说将来伏皇后被废,伏家要满门抄斩的,你到时候可别连累了我……不过等等,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儿啊,还早得很呢,况且历史已经被大大地改变了,说不定就不会再上演那么一出悲剧。

    当下恭喜了是峻,又再打问陈登、曹氏兄弟和麋氏兄弟等人的情况。是峻说都挺好的,曹操表了他们几个做太守的做太守,做国相的做国相,一跃成为二千石,都满意得不得了。是纡没他那么天真,也多少了解一些徐州的内情,就说瞧起来麋竺是认命了,他如今被赶离了刺史身边,影响力大减,再也无法跟曹家抗衡啦,老三为此还曾经悄悄地口出过怨言呢。

    是勋吃了一惊,赶紧说这种心态要不得,你最好写信回去跟大伯父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劝劝老三,跟着陶家没前途,跟麋家太贴近也危险,咱们只有抱紧了曹老板的大腿,是家才能安泰,将来也才有机会飞黄腾达。是纡说你放心,我爹明白着呢,这不就把我们哥儿俩给派到兖州来了吗?不过——

    “可能得官否?”

    是勋说没问题啊,三哥你擅长钱粮统筹,要是贪图安逸呢,就到荀文若麾下为吏,要是不怕吃苦呢,可以跟着任伯达搞屯田,这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包在小弟身上。说着又斜着瞟了一眼是峻:“至于八弟么……”

    是峻说哥哥你别小看了人,兄弟我这几年踏下心来读了点儿书,不再是小时候那付纨绔德性啦(是勋心说你小时候我也没见到过,光两年前你还纨绔着哪)我也只求在州内为吏,能够有个历练的机会,不求有多高的职务,也不求有太多的俸禄。

    兄弟三个谈谈说说,话题就逐渐转移到了陶商身上。是峻说陶孟章自从老头子死了以后,整天置酒高会,把政务全都推给了曹宏和吕虔,州内士庶对他都颇为轻视。是纡带了几分酒意,一边摇头一边说:“休要看轻了此人,仅前日与许耽联姻之事,便可见彼胸中自有丘壑。”

    是勋询问他详细情况,是纡就说:“故陶牧有一外侄女姓甘,前月陶孟章做主,将她嫁于许耽为继室,此专为拉拢丹扬兵也……”

    是勋当即就觉得跟吞了只苍蝇似的,那么难受……我靠甘氏是多润泽的一朵鲜花啊,到了还是插在了牛粪上,而且还是坨极端丑怪的牛粪!他眼前就不禁浮现出了甘氏那如花的面庞、似玉的肌肤,以及行走时扭动的臀部……然后又浮现出了许耽那张丑脸……

    啊呀可惜啊,即便按照原本的历史把甘氏嫁给刘备为妾,都比嫁给许耽做正室要配衬得多呀!陶商那小子究竟想干嘛?他是怕曹操过河拆桥,所以打算自保呢?还是存有别的心思?

    第二天是勋前往州署,跟曹操推荐是纡兄弟,曹操说既然是宏辅你的亲眷,你跟文若商量一下,随便安排就好了。随即是勋就跟曹操说起陶商和许耽联姻之事,曹操捋着胡子说,前几天吕子恪写信来也提了此事,不过没关系,只要二位叔父(曹宏、曹豹)在徐州,咱们再好生安抚住了臧霸,光许耽和那几千丹扬兵,闹不翻天去。

    是勋提醒曹操:“切勿大意,以免为小人所趁。”曹操点头,说丹扬兵也不能老窝在刺史身边儿啊,陶商有啥可保护的了,得找空把他们拉上战场去打袁术,趁机分化、收编可也。

    是勋退下来跟荀彧商量,按照是家兄弟的愿望,荀彧就任命是纡为典农校尉,做任峻的属官,任命是峻为东郡的典郡书佐,在州署里坐办公室。

    既然确定了在兖州出仕,是纡年前就把妻子接了过来,是峻则跟父亲和准丈人家商定,等翌年春夏之交即请假前去迎娶新妇。到了新年元旦,兄弟三人聚在一起,倒是颇为热闹——是纡老于世故,是峻天真好动,是勋跟这俩相处,可比跟书呆子是著和满肚子小花样却毫无大智慧的是宽相处,要舒心得多了。

    就这么着,迎来了兴平二年的春季,曹操又打算动兵去打袁术了,而是勋好死不死的,又接下了前往荆州游说刘表的重任——就此展开了一段曲折离奇而又惊心动魄的旅程……(未完待续。。。)

第六章、平春豪强

    兴平二年春二月,曹操以曹仁为主将,太史慈、乐进为副将,薛悌为参谋,率军一万三千,渡过淮水,攻打扬州的庐江郡。袁术所署庐江太守刘勋率六千兵马前来抵御,结果在蓼县与安丰之间为太史慈所破。随即蓼和阳泉两县开城降曹,曹军继续南下,直取安丰。

    是勋就在蓼县开城后的第三天与大军分道,由一支百余人的小部队护送,沿着淮水一路向西,经过豫州的弋阳县,很快便进入了荆州的江夏郡内——第一站轪国,第二站是鄳县。

    鄳县县令姓邓,听说兖州来了一位从事,还带了不少的兵马,赶紧跑到传舍来拜见。是勋询问他前方道路宽狭、远近,县令就说了:“由此向西,百五十里可到平春,然而近日平春县与豫州朗陵之间,传有盗贼肆虐,阁下不可不防啊。”

    是勋皱皱眉头,心说朗陵在豫州的最西南角上,虽说曹家基本控制了豫州,但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一时照顾不到,出个把山贼,倒也在情理之中。自己身边儿有一百来个兵,照理说一般山贼是不敢招惹的,然而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当日自己从成阳押粮往前线去,就是因为太疏忽了,结果差点儿被孙策一戟给串烧啦——要是带上管亥父女,何至于此?

    不过再想一想,那管亥父女又如何是“小霸王”的对手了,恐怕到时候两个全都得被捅死,自己还只能眼巴巴地等太史子义来救……

    于是他问邓县令。有何良策?或者有啥小道可以绕路而行的吗?邓县令回答说:“阁下勿忧,某有一门姻亲适居平春县东。姓周名直字蓬生,广有田产,召聚乡民千余自保,以御盗贼——某写下一封书信,阁下前去访他,他定能指点安全的西行之路。”

    是勋说好,于是接了县令的书信,翌日离开鄳县。继续向西。按图索骥,一日后即进入平春县内,找到了周家的庄院。

    当初听县令一说,他就有了心理准备,想必这位周直周蓬生乃是地方上的大户豪族,在乱世当中筑坞自守,保卫地方。到了地头儿一瞧。果不其然,还离得庄院老远呢,就先迎面撞见了一队乡丁,虽然器械不全,衣衫倒还齐整。见到有兵过来,乡丁们个个如临大敌。摆开稀稀拉拉、松松垮垮的阵势,远远地就喊:“你们是江夏黄太守的兵马,还是章陵黄太守的兵马?”

    两个黄太守,是勋倒是都挺清楚,前一个指刘表的心腹黄祖。后一个为黄祖之子黄射。当下遣人过去打话,说我们从兖州而来。经此前去拜见刘使君,鄳县县令介绍来访周直先生。

    消息传回去不久,周直亲自带着三五名随从赶来相见,拆看了邓县令的信以后,就把是勋一行迎入庄内。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那已经不能叫庄了,是真正的坞堡,土垒四壁,就比县城矮不了多少,堡外重重鹿砦,堡内箭楼密布,足可驻进三五千兵马都不显得拥挤。

    当然啦,这些乡下坞堡,守兵的实力是很弱的,大多原本只是附近的乡农而已,才刚撂下锄头,真能打的就没几个,武器也都不全。坞堡好垒,哪儿都能挖得到土,伐得着木,但铁器就没那么富裕了,超过三成的乡兵只能光拿根木棍子,或者削尖了的竹枪来充数。

    周直表面上瞧着挺文雅,白面长须,高冠博带,但一张嘴就是土豪味儿。他进了坞堡就喊:“快宰一口猪,杀十只鸡,搬十坛酒来,某要款待兖州来的长官!”是勋进入正屋厅堂时候不大,果然大碗的燉猪肉、煮鸡腿就端了上来,他手下那些兵丁瞧着是两眼放光啊,他本人却多少有点儿腻味……如此粗食,也是某堂堂一州从事所能吃的么?

    周直亲自热了酒,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奉上。是勋瞧他这么谦卑,也不好太驳面子,微笑着伸手接过了,略饮一口——他喵的好酸,果然这就是所谓的“村醪”了吧。放下杯来,他就询问对方周边形势:“都哪里来的盗贼,有多少人?”

    周直闻言,略略皱了皱眉头,回复道:“长官容禀,咱们这儿是江夏、汝南、章陵三个郡的交界处,谁都懒得管,三郡的盗贼就都往这附近聚拢。有一个黄巾余党叫吴霸,领着一千来人流蹿,还有本县两个无赖,诡称保家安民,实则啸聚山林,官兵来了就是良绅,官兵走了就当强盗。”

    是勋正想问他从哪条路继续往西走会比较安全,突然间那周直推金山、倒玉柱,一个响头就磕了下去。是勋赶紧双手搀扶:“周先生何必如此啊?有话请讲。”周直挺起腰来,凑近一些,央告道:“便是那两个无赖,前日下书来要请小人吃酒,说是共商讨贼之策。然而宴无好宴,我恐怕他们是想趁机并吞了小人的队伍,蹂躏这平春县东一带。天幸长官到来,恳请长官带了兵随小人前往,料以长官的威势,他们定然不敢胡来的。”

    是勋心中冷笑,原来鄳县县令特意指点自己到周家庄上来,是这个用意啊,想让自己给他姻亲撑腰。他抬头朝堂下望望,只见自己带来的士兵们三五成群地围坐着喝酒吃肉,还有大群乡丁夹杂其间,敬酒布菜,倒是颇有点儿“军民鱼水情”的意思了。然而这只是表象而已,自己就这一百来兵,庄内少说七八百人,要是自己一板脸不肯答应周直的请求,说不定立刻就要火并起来。终究自己只是一个外州的从事,路过此处,周直要是狠狠心把这一百多兵全都宰了,挖个坑埋掉,那真是天不知、地不管啊。自己,有拒绝的可能吗?有拒绝的胆量吗?

    罢了罢了,左右帮他这一回,事毕敲上一笔竹杠走路,也耽搁不了多久。于是他故意捋捋短须,假作沉吟之态:“某奉曹使君之命,往见贵州的刘牧,耽搁不得呀——未知何日为会期?”周直赶紧说:“明日便是,必不会误了长官的行程。事后,小人有厚礼相谢,并亲身送长官往平春县城去。”

    是勋微微点头:“如此,叨扰了。”

    当晚就在周家庄院中寄宿,周直倒挺知趣,还送了两名婢女过来暖床……嗯,暖席。是勋就在灯下打量这两个女人,虽说是乡下地方,终究周直控制了附近好几个村庄,据说老幼都加上就有小一万人,从里面挑几个周正的出来倒也不难。倘若是勋真的土生土长是这时代的官僚,没有来自两千年后的灵魂,说睡也就睡了——送婢妾暖床乃是士人优雅的待客风俗嘛——问题是这他喵的其实就是**呀!前一世自己最恨**的官员了,在网络上也见天儿跟着别人骂,难道穿越过来,自己也要堕落得跟那些混蛋一样吗?

    可是再想一想,要搁后世,自己正妻之外还收了妾,那就相当于包二奶啊,都已经这样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再说了,自己不是一妻一妾之外,还时不时地妄想着徐州那朵可怜插牛粪的鲜花吗?

    可是这一想到甘氏,他就觉得眼前这俩村妞实在不够瞧,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此色心稍退,再加上走了一整天的道儿确实挺累了……罢了罢了,老子今晚就不做啥运动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于是也没给个理由,就把那俩村妞给轰了出去。他这儿刚打算脱衣服睡下呢,忽然听到屋外似乎有低低的人声。是勋是八卦惯了的,不管是否跟自己有关,先趴墙上侧耳听听再说——

    说话那人声音挺熟,貌似是庄里的管家啥的,断断续续地只听他说:“你要不肯去……庄主杀你全家也并不为难……祖上再如何……如今不过一个平头百姓罢了,杀你还能惊动官府吗?你娘的命……州中从事,岂可得罪?”

    说着话,竟然逐渐走近了门边。是勋赶紧离开墙壁,坐回褥子上去,就听管家叩门问道:“长官睡下了么?小人有事禀报。”是勋痰咳一声:“进来吧。”随即房门打开,就见那管家搡进一个人来,轻声笑道:“适才送错了,这个……长官请早早安歇。”

    是勋心想哦,难道是见我把那俩村妞赶出去,所以给送了个更好的来?这我倒要瞧瞧,要是真的天姿国色,千娇百媚,那老子**就腐……话说这种乡下地方,就真能够找得着美女吗?真有美女周直自己就用了,还能留给我?

    管家带上门就离开了,他搡进来那人一进屋中,便缩在角落的暗影里,一动不动。是勋朝那人招了招手,不见回应,有些奇怪,也便站起身来,端起蜡烛来走过去照一照——其实这时候,他倒并没有什么色心,全都被好奇心给盖住了。

    烛光照处,是勋才略略一瞧,便不禁大吃一惊。随即那人突然间直蹿过来,左手扣住了是勋持烛的胳膊,右手将一柄硬物顶住了他的咽喉,低声道:“休出声,出声你便死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吾无此癖

    是勋是真后悔啊——刚才把那俩村妞给轰出去,为啥不明白说自己累了,要赶紧睡了,不需要人服侍呢?那就不会闹误会啊。结果那可恶的周直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他喵的老子可是真真正正的一枚直男哪!

    结果吧,你瞧,姑娘出去,他又给送了一个小子进来……而且送小子就送小子吧,大不了自己再轰,可是这小子就真是太不寻常啦,上来就拿柄匕首瞄着我的脖子,这叫什么事儿!

    他刚才拿蜡烛一照,就知道这小子不普通,但是没料到对方会暴起发难。估计这少年也就十三四岁年纪,身高一米五出头,脸长得挺俊——不俊也不会派来侍寝啊——可就不是是勋想象中的伪娘模样,反倒是箭眉朗目,直鼻方口,就从骨子里透出那么一股勃勃英气来。他一见这少年,脑中瞬间闪回刚才隔着墙壁听到的那些话——估计这孩子是被逼的,周直拿他一家尤其是他老娘的性命来要挟他。

    没关系,孩子,老子没有那方面的嗜好,直接赶你出去就是了。可是……你这又是做啥了,干嘛拿匕首顶着我?我难道看上去象是个gay吗?!

    哦,也不见得,这年月士人当中就没多少gay,更多的是双性恋,男的女的一起上,比方说汉哀帝,董贤兄妹、夫妇,全都是他的入幕之宾,那叫一个乱啊……啊呦老子当此紧要关头,又在胡思乱想些啥了?!

    匕首就在喉结上顶着,虽然面对的只是一个半大孩子。是勋也不禁两腿有点儿哆嗦。他瞪着那孩子。那孩子也瞪着他。他从对方的目光中瞧出了种种复杂的情绪——愤怒、哀伤、决绝,似乎还有点儿惊惶和无助……

    嗯嗯,这小子既不是跟我有仇,也非刺客,他只是不想献身,所以一时惶急,铤而走险罢了。那只要自己不那什么,不就没事儿了吗?别害怕。也别刺激他,这么大孩子最容易走极端了,来,来,我来好好安慰安慰你,咱们不必这样嘛……总不能就这么着对峙一整个晚上!

    于是是勋大着胆子,理顺了呼吸,缓缓地开口道:“是周直要汝来服侍于某吗?”对方依然瞪着他,不动,也不回答。是勋垂眼瞟一瞟匕首:“汝力气颇大。不欲做的事,某又如何用强?况且吾也并无此癖——适才赶那二女出去。只为行路疲累,欲早早安歇罢了。某并无龙阳之好。”

    说着话,又望向那少年的双眼:“放下匕首,你出去吧。告诉周直,某不需要旁人伺候。”

    少年皱眉瞪着他,是勋赶紧挤出副人畜牲无害的天真笑容来,并且重复道:“出去吧,某不需要旁人伺候。”“果、果真吗……”

    是勋心说好了,你肯开口这问题就好解决了——“汝在周家为奴吗?可是周直逼你前来的?你若不从,他要害你的家人?”少年狠狠地一咬牙关:“我不是周家奴!那恶贼以家慈为挟,故不得不来尔。但某又怎能行此苟且之事,坏了祖宗清名!”说着话,一边警惕地盯着是勋,一边缓缓地松开了左手,并且慢慢地把右手紧握的匕首也收了回来。

    啊呦,这说话就不俗啊,是勋好奇心更是大盛,问他:“听汝的言辞,莫非读过书么?”少年答道:“我魏延虽非世家大户,亦为县内显姓,若非闹黄巾使家严辞世,又何至于此!”

    虾米?是勋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追问道:“你可有字么?”“未冠如何有字?”“你是哪里人氏?”“本县义阳乡。”

    我靠这神转折!是勋就觉得双膝一软,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了。

    “魏延字文长,义阳人也,以部曲随先主入蜀,数有战功,迁牙门将军……”《三国志?蜀书》里这段魏延的传记,是勋就基本上都能背得下来,无他,他后世最佩服的三国武将里面,魏延就排位前十。想当初刘备让魏延守汉中的时候,那话说得可有多豪迈:“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

    是同名同姓吗?眼前这半大孩子,真就是后来那个蜀汉大将魏延吗?没人告诉我魏文长也算一个美男子哪。算算岁数,魏延跟诸葛亮是同年死的,那是公元234年,距离今时大概有将近四十年,那他这时候十三四岁,完全说得通啊。而且史书上说魏延是“义阳人”,这时候还没有义阳县,估计是后来置的,可能就是这小子嘴里说的“义阳乡”。

    没错了,自己记得义阳县就在江夏和南郡的交界处,在两千年后的河南省信阳市境内,那不就差不离是眼前这地儿吗?

    不会吧,堂堂魏文长差点卖屁股给自己……老天爷啊,你这是恶趣味呢还是恶趣味呢还是恶趣味呢?你这回可耍大发了呀!

    他这儿坐在地上发愣,魏延瞅着就奇怪啊,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一咬牙,重新举起匕首来指着是勋的胸口:“你快喊一声,就说不需要人伺候,我便出去了。”

    是勋这才回过味儿来,赶紧把手上拿的蜡烛摆回几案上去——好几滴蜡油滴到了他的手上,这会儿才感觉出疼来。他问魏延:“汝力气颇大,可习过武么?”魏延随口答道:“也曾拜师学过几日……叵耐那周直势大,我双拳难敌四手,又顾虑家慈,不敢与他相抗。”

    是勋又问:“周直在县内名声可好么?”

    魏延嗤之以鼻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哪有什么名声!”

    是勋脑筋一转,突然开口说道:“我不喊了,你便留下陪我一晚吧。”“什么?”魏延大惊,当下挺着匕首就要再扑过来。是勋赶紧双手连摆:“我没有别的意思——周直今日将你送来,异日还会送与旁人。不如你假作陪我,明日我好向他讨了你去,你与令堂便可随我离开这恶贼了,岂不是好?”

    魏延犹豫了一下,双眉一轩,轻喝道:“不成,如此虽无实也有名,未免坏了魏家的名声!”

    是勋笑道:“怕坏名声你还进来?”魏延道:“我本欲绑起你来,然后潜出屋去,趁夜带了母亲逃往他乡。”是勋问:“你待逃往哪里去?”魏延回答道:“往南去投黄太守,靠我的力气,在他军中当兵吃粮也好。”

    是勋心说不管你是不是那个魏延,老子既然碰上了,那就不容你轻易逃走,而非要拢在手里不成。他脑筋一转,当下诱惑魏延:“某在兖州有一好友,复姓太史,单名一个慈字,有万夫不挡之勇。你何不随我回兖州去,我让太史慈收你为徒,传授武艺,如何?”就见魏延眼中一亮:“难道是战败过吕布的太史子义么?!”

    是勋心说这消息传得还挺快哪,子义果然就此名满天下啦,这就有一大半儿是老子的功劳啊。当下轻轻点头:“正是。”魏延沉吟少顷,突然问道:“我听说长官要往襄阳去见刘荆州?”是勋说不错。魏延点头说道:“那我连夜接了母亲,往西路上去等你便是——你赶紧喊一声不要旁人伺候!”

    是勋心说好吧,我估计也留不下你来,而且真要把你留下了,不仅仅是你这小子,老子的脸上也未必有多好看哪——虽说这年月士人也并不歧视断袖分桃……当即低声说道:“我明日要随周直去赴宴,最晚两日后便动身,你去路上等我。”随即提高嗓门:“滚出去!某行路疲累,这便要睡了,无须旁人伺候!”

    魏延闻言,收起匕首,朝是勋深深地一揖,然后就风一般冲出门去了。是勋仍然坐在地上,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心说今晚这遭遇还真是离奇啊,竟然在这种情境下碰上了少年魏文长……嗯,自己刚才也跟他说了不少的话了,这点儿时间,啊呦,够不够来一发的啊!不会仍然被人误会吧!

    第二天早晨起身,周直忙不迭地跑来请安,问长官昨晚睡得可好,未能遣人服侍,实在抱歉。是勋说我走路太累,没有这份儿体力,话说咱们啥时候动身哪?公务在身,赶紧完事儿了我好上路。

    周直说且等长官梳洗毕了,咱就动身,赴宴地点就在淮水以北某处,不到二十里地,须臾便到。是勋问他那两个敌对无赖的姓名,周直回答说:“一名陈恭,一名万亿。”是勋心说这都啥大俗名啊,就跟你这周直有得一拼。也懒得跟他多废话,当下收拾停当了,就点起兵来,跟着周直,渡过淮水,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周直身边带了两百多庄丁,都是孔武有力,器械相对精良的。目的地在个小小的村庄当中,周直派人先前去通报了,时候不大,就见两条大汉带着百余随从出来,见了是勋便拜倒在地,口称:“小人陈恭、李通,拜见长官。”

    是勋摆一摆手,示意二人站起身来,然后突然觉得不对——“周蓬生曾说有个叫万亿的……”一条大汉急忙躬身:“小人便是万亿,此小字也,大名为李通,草字文达。”

    李通李文达?是勋闻言微微一愕,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老子终于想起来啦。(未完待续。。)

第八章、跨境追捕

    李通李文达,演义里就露过寥寥数面,其实亦为曹营一员上将,与李典、臧霸、文聘等人齐名。这家伙原本是个富有侠气的地方豪强,老家在平春,乱世一起,他就跟同郡的陈恭北上朗陵一带,聚众起事——不是为了**,而属于“保皇派”的地主武装。当时这一类的豪强武装在地方上是比比皆是啊,周直也属于同一类型,但是周、李二人素来不睦,常起冲突。

    史书上就写啦,李通趁着一次相聚宴饮的机会,下手宰了周直,吞并了他的队伍,后来又斩杀谋害陈恭的陈郃,生擒黄巾大帅吴霸,就此在荆东豫西这块儿站稳了脚跟。等到曹操奉着汉献帝南迁许昌,他就率部去投了曹,被拜为建威中郎将。

    对于这段历史,是勋当然是熟悉的,但他没能记住周直、陈恭等人的名字——那种打酱油的小角色,又记来做啥了?所以直到李通报出大号和表字来,这才恍然大悟。

    于是他就想啊,不会那么巧,今天这场宴,李通就打算砍了周直的脑袋吧?左右瞧瞧,史书上周直有众两千余,自己是没见到,但光周家庄内外,一千人总是有的,只是他这回赴宴不可能全都带出来,麾下也就两百多号而已。李通、陈恭方面呢?迎出村外的有百余人,估计村里还有一些,三百顶天了。自己好歹有一百多兖州兵护卫呢,就算两家起了冲突,自身的安全也根本不值得担心啊。

    那么。就由得李通去砍周直的脑袋?却也不好。一方面刀枪无眼。真要起了冲突。不定哪儿来支冷箭就要了大老爷我的性命;另方面自己是跟着周直来的,估计李通见了这阵仗,小心肝儿颤颤,今儿个就不敢动手了。罢了罢了,老子也就随便掺一脚,喝完了小酒咱就上路,我在的时候不容得他们胡闹,我走了以后随便他们杀得血流成河。终究是金子总会发光。是loser迟早翻船,李通今天不杀周直,将来再杀也不迟啊。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就挺坦然,当下跟着陈恭和李通进入村内。村东的谷场上早就摆下酒宴,左右不外乎燉猪肉、烤狗腿、烧全鸡之类的粗食,是勋也没打算饱啥口福,就光是举起酒杯来,跟三位强豪对干一杯,然后低下头。夹几筷子蔬果吃。

    他的本意,你们聊你们的。有啥矛盾,有啥冲突,随便喷口水,别打起来就成。可是没想到,三位强豪都忙不迭地奉承他,尤其是李通和陈恭,这态度就极为恭顺,姿态就摆得非常之低。是勋转念一想,也对,那俩割据的地盘儿是在豫州境内,谁都知道如今豫州是兖州的附庸,就连刺史袁涣都是曹操表的,他们怎么敢对兖州的官员不敬呢?

    这几位虽非世家,也是中小地主出身,学问没多高,书还是读过几本的。举例来说,这年月世家大族垄断了知识,大族子弟出来,理论上就该是大学毕业的水平,高一点儿还可能是硕士、博士、博士后啥的,庶族寒门当中,这么高学历的就很少了,大多也就初、高中水平。不过有一点儿好处,后世俩博士见面,一个读法律的,一个读物理的,就很可能完全找不到共同语言,而这年月不管你学历多高多低,专业可全都是文史,多少总能聊上两句。

    李通、周直他们忙着拍是勋马屁,相互比着套近乎,再加上学问不够,所以说着说着,就变得跟上课一般,三人提问题,是勋给回答,答完了三人就诚心地点头、鼓掌、欢喜赞叹——时间一长,是勋就觉得真是烦人啊,老子还是赶紧吃完了走路吧。

    正这么想着呢,突然就见一名也不知道是周直的,还是陈、李两家的乡丁跌跌撞撞奔了进来,仓惶禀报道:“有上千兵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已经把村子给围上啦!”

    这票地主武装,从来就装备差、待遇差,组织性纪律性更差,要不然不会轻易让人给围了然后才恍惚察觉。当下李通、周直他们都是大惊失色啊,赶紧再派人打探,不一会儿,探子回来禀报,说那些兵都是荆州军的服色,已经堵住了村子对外的各条通道,还呼喝要村里人赶紧抛下器械,抱着脑袋出去投降,否则定斩不饶。

    据说,有几名原本在村外设岗的乡丁跑得慢了一步,就已经被官兵给一箭放倒,下了黄泉去啦。

    三位强豪吓得是手足无措啊。村里统共才四五百人,就算再加上是勋的一百兖州兵,也不过才对方的一半儿啊,而且对方是正规军,器械想必是精良的,己方也根本没得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疑惑、惊骇和恐惧——不是你招来的官兵吗?难道官兵想把咱们三家全都一锅端了?

    是勋也觉得奇怪,史书上没记载过这一出啊,自己才刚踏足这一地区,也没道理煽动小翅膀改变了周边的历史啊。是不是官兵找错了人?要是自己不掺和,过后解释清楚了就会放人,李通和周直他们全都安然无恙?

    周直急得就叫:“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出去问问清楚,其中可有误会?”李通一伸手,那意思:“您请。”周直哪儿敢去啊,左右望望,随即就把目光给移到是勋身上来了。

    是勋心说得,你们这是要我顶上啊。也罢,他们是官兵,老子是官人,官兵除非作反,否则是不敢动官人的。那我就出去帮你们问一问,要真是误会呢,就帮忙给解释清楚——就当是挽救将来可能成为同僚的李文达了——要不是误会呢,官兵一心要剿了你们,那起码先让老子脱了身才成。

    因此他就整顿衣冠,施施然站起身来:“三位勿忧。且待某去问来。”

    是勋在十多名士兵的卫护下。大摇大摆来到村口。远远地就叫士兵扯着嗓子高喊:“兖州是从事在此。汝等是哪里的人马?快叫主将出来打话!”

    时候不大。果有一乘马车来到对面,相隔一箭之地。是勋手搭凉篷,远远望去,只见车上的乘客身穿红黑两色公服,头戴梁冠,就跟自己的打扮差不太多。

    话说这汉代的官服,不跟后世似的,按照品级分颜色。紫的、红的、蓝的、绿的,一瞧就知道官高官低,再往后胸前的补子还能区分,帽上的顶子也能区分。这年月的文官装束,分得很粗,第一是印绶有差,从金印紫绶到铜印黄绶,总共才四级——而且隔那么老远,是勋就完全瞧不清楚对方挂在腰上的印绶——第二是梁冠也就是进贤冠有差,从公侯三梁到小吏一梁。也总共才三级——是勋瞧着对方貌似是戴的二梁冠,也就是说。比自己官儿大,起码是个大县的县令。

    既然如此,按照规矩,是勋就得先上前去见礼。反正对方也是官儿,不见得还没开口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大着胆子,迈前两步,拱手道:“下官为兖州从事是勋,请教贵官尊讳?”

    对方见他靠近,也急忙跳下车来,还了一礼:“章陵太守黄射。”

    “原来是黄府君,”是勋心说黄祖的儿子跑这儿干嘛来了,“不知黄府君率军到此,有何公干啊?”

    黄射撇一撇嘴,回答道:“听闻村内有周直、万亿等人,皆地方上的刁民也,啸聚为盗,蹂躏乡里,故而特来剿捕。”

    是勋淡淡一笑,反驳说:“按律,二千石捕盗不出其界。不知这里是汝南呢,还是章陵呢?”你章陵太守跑汝南来逮人,跟地方官打过招呼没有?你丫越界了知不知道?!

    黄射冷笑道:“此亦不关兖州之事。”你谁啊?你一兖州的州吏,又不是豫州的州吏,用得着你来出头吗?

    是勋本来想说兖、豫一体,豫州之事便是兖州之事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话好说不好听啊,自己刚才还在按汉朝的旧律责备黄射不该跨境追捕呢,怎能眨眼间就换了军阀腔呢?于是他略一沉吟,便义正辞言地回答道:“勋负监核之任,虽非本州,既见非法,安能不言?”我是刺史属吏,搁后世算纪检委的,就算不是辖区内的违法犯罪行为,既然见着了,又怎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这话不合法律,但是合乎人情,黄射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于是顿了一顿,突然问:“卿是兖州之吏,到豫州来何干?”是勋回答说是奉命去荆州见刘表,途经此处。黄射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卿为兖州从事,以何为证?”

    是勋伸手从腰间把自己的印绶——铜印黄绶——就扬了一扬。黄射撇嘴:“宇内丧乱,失印者比比皆是也。”谁知道那是不是你从哪儿临时捡到的啊?

    是勋心说唉,你这是耍无赖啊,咱不带这样的。于是转过身去,问从人索要曹操写给刘表的书信——但是黄射一摆手:“不必了。”

    黄射说:“吾尝闻:‘北海是勋,东莱太史,虽青有材,行兖而止。’谓是宏辅关东名士也,雅擅诗赋,卿能为诗,便见其真。”

    是勋心说啊呀,这家伙原来是想考较老子哪。你说啥?“北海是勋,东莱太史,虽青有材,行兖而止。”这民谚老子倒从来没有听过,竟然把我跟太史慈文武并列,共称为青州出身的名士,听上去挺让人飘飘然的哪。当下就不禁面露微笑,朝黄射一拱手:“请府君出题”。

    黄射伸出食指虚指了一下是勋,又转过来指指自己:“便以你我二人为题可也。”我靠,是勋心说,你丫这算是虾米狗屁题目?虚而又虚的,让我可怎么作诗才是?(未完待续。。)

第九章、煮豆燃萁

    黄射要是勋以“你我二人为题”,作一首诗出来。这题目就挺诡异,你说范围大吧,确实不小,既可以解释为“同辈”、“同侪”、“同僚”,甚至也可以直接解释为“人”。可是是勋知道,自己要真把题目往大里扩,那是很难过关的,总得想个更合衬的解释才行。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光把题目解好了也不成啊,你还得抄诗啊。黄射是啥人了?他老爹黄祖,演义中给人的印象就一大老粗,然而真要考究起来,那也是名门大户出身啊——他们安陆黄氏,就先后出过和帝朝的尚书令黄香、桓帝朝的太尉黄琼和灵帝朝的太尉黄琬三代名臣。当然啦,世家子弟并不一定都有学问,就没啥史料记载黄祖文武双修的,然而后来祢衡被刘表给赶到江夏去当黄祖的幕僚,就跟眼前这位黄射挺说得来,后来祢衡被杀,黄射“徒跣”也就是说光着脚来不及穿鞋就跑出去救援。祢衡那也是汉末的文学大家,能跟他交朋友的黄射,文学素养可能不及格吗?

    自己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倒是可以试着创作新诗,但问题就自己那两把刷子,跟雷泽上蒙蒙李全他们还则罢了,哪儿敢跟这儿蒙黄射啊?不行,咱必须再次捡起“文抄公”的旧业来,才有可能过关。

    那么抄啥诗好呢?有啥诗合乎“你我二人”之题呢?是勋低头沉吟,不自禁地就踱起方步来了——他往左走了四步,又往右走了三步。一共是七步……七步?有了!

    于是一咬牙关,缓缓抬起头来:“府君请听——‘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这是抄的曹植那首著名的《七步诗》。照理说他不敢随便乱抄曹家父子的诗歌的,但前阵子才刚见过曹植,还趴娘怀里要奶吃呢,就算野史传说不老靠谱,他也不可能才两三岁就写出诗来啊。罢,罢。老子就提前用了你的吧!

    是勋一边吟诗,黄射就一边捋着胡子倾听,听完了细细一咀嚼,只觉得满口的芬芳,不禁抚掌道:“好诗,佳构!文辞虽不雕琢,内涵却很深邃。只是……此诗似论兄弟阋墙。与你我又有相何关了?”

    是勋心说就知道你丫要问,好在老子早就想好一篇歪词儿来解释啦:“卿为荆州守,某为兖州吏,所奉者皆炎汉天子也,受天子命而职守一方,譬如兄弟。兄弟同根。不可阋墙,难道你我便应如此兵戈相见吗?汉官自起其衅,恰如煮豆燃萁,所喜者谁?李傕、郭汜乎?黄巾余孽乎?”

    黄射闻言,不禁深深一揖:“受教了。果为是宏辅先生,诗才、舌辩皆天下无双啊。然而是先生既要往襄阳去见刘使君。为何反来此村屯之中,与小人为伍?”

    是勋老实回答,说是鄳县县令介绍我来见周直,引路往襄阳去,结果被周直扯来赴宴的。黄射告诉他,鄳县县令勾结豪强,蹂躏地方,才刚被他拿下,顺藤摸瓜找到了周直的庄院,谁想扑了一个空,所以干脆渡过淮水,越境前来捕人。

    平春县是章陵郡的辖县,但鄳县不是,属于江夏郡,不过江夏太守黄祖是黄射的老爹,黄射帮老爹办事,拿下鄳县县令,那也顺理成章啊。至于他追捕平春县的豪强周直,那更是职权范围内的事儿,是勋毫无理由干涉。于是是勋就说啦:“既如此,黄府君自可缚了周直去,然李通、陈恭虽为章陵人,如今皆居汝南,自有兖州长吏管束。”他得保下将来可能成为同僚的李通,至于周直的死活,又关他屁事了?

    黄射点头,当即派兵进入村中,声明只擒平春贼周直,余皆不问。时候不大,就把周直周蓬生给五花大绑,押出来了。周直一边挣扎,一边朝是勋喊:“长官救我!”是勋转过头去,理都不带理他的。

    黄射迈前一步,拉着是勋的手说:“久闻大名,恨不相识尔。适才多有冒犯,宏辅先生勿罪。射此来,本亦欲往襄阳去谒见刘牧,先生何不与某同行?”是勋说好啊,跟你一起走,那路上想必太平安全得多啦。

    临行前,是勋请黄射稍待片刻,他去跟仍然惶恐、迷茫的李通说几句话——不外乎劝李通去投曹操,一刀一枪搏个出身出来,强过在乡下为豪也好,为贼也罢,完了还写下一封荐书,交给李通。

    随即他便跟着黄射南渡淮水,向西行去。黄射扯了是勋同乘,两人谈谈说说,路上倒是颇不寂寞。要说这位黄太守的学问确实是挺好的,而是勋在这一世混了那么多年,也勉强可以当得上“不错”二字,倒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聊得挺投机——比起当年跟是宽同行,只能拼命套话而不敢随便开口,那是有如天壤之别啊。

    渡过淮水,沿着大路往西走了不久,突然前军揪了一对母子过来,说求见兖州的是从事。是勋打眼一瞧,果然那小的就是魏延。他早就编好了说辞,当下蒙骗黄射,说这是自己在兖州某同僚的亲眷,受同僚托付来访,帮忙带回兖州去。本来就是一桩小事,黄射压根儿没过脑子,就真信了。

    但是提起兖州的同僚,他就问是勋,兖州都有哪些俊才哪?是勋掰着手指逐一给他介绍,什么荀彧啊、郭嘉啊、程昱啊、毛玠啊、太史慈啊……不过看情形,黄射对其中的大多数不怎么感兴趣,光打问相关荀彧和太史慈的情况了。是勋想想也是,荀文若是世家大族出身,太史子义刚刚因为打败了吕布而名满天下,以黄射的眼光,郭嘉、程昱那些出身略低一些,目前又没啥名气的,他自然看不大上啦。

    说完兖州群贤,黄射就开始得意洋洋地向是勋介绍荆襄人士,还夸口说:“天下俊才,半在荆州八郡,余下又有三分因避战乱而迁至我州,哈哈哈哈~~”是勋心说你就吹吧,荆州人才确实不少,可要是全天下超过一半儿的人才都在荆州,那将来你们刘家是怎么让俺们曹家给吞了的呢?

    数日后,一行人进入章陵郡的郡治章陵县城。黄射请是勋暂在城中歇息两日,他处理一下公文,安排一下公事,然后才再度启程,往荆州的新州治襄阳行去。章陵、襄阳之间,也就两百多里地,不用三天就走到了,进城后黄射先去禀报刘表,而把是勋留下在传舍当中等候。

    当日晚间,黄射回来了,跟是勋说,我家主公本来想立刻就见你的,但是蒯异度(蒯越)却道:“吾闻是宏辅曾往冀州拜见袁将军,袁将军斋戒三日,会聚百僚,设宴相迎。如今主公亦不可失了礼数,应当照此办理。”于是几位重要谋士一起商量,定下了良辰吉日是在四天以后,要在城南学宫设一大宴,款待是勋。

    是勋听了这话就有点儿哭笑不得,心说敢情这年月也谣言满天飞啊,怎么我要求只见袁绍和他的谋士们一面,传到这儿就变成袁绍主动大宴群臣来招待我了?还斋戒三日……难道老子是揣着和氏璧去出使秦国的蔺相如吗?

    但是人家荆州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自己也不好表示反对——再说了,这么一搞,弄假成真,自己脸上不也挺有光彩吗?嘿,老子当日连那么多冀州强人都给连锅烩了,难道如今还怕你荆州的所谓“群贤”不成么?

    又想一想,群贤毕集正好啊,他也正想见见那些牛逼烘烘的荆襄士人呢。只可惜,估计自己能够见着面的也就只有蒯良、蒯越、伊籍这几位啦,诸葛亮、庞统、徐庶他们还没成年,黄承彦、庞德公、水镜先生司马徽那些,则压根儿就没有出仕。

    干脆问问黄射好了,到时候都有谁会出席哪?黄射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牍来:“预定与宴之贤达,姓名都在其上。”

    是勋接过来一瞧,唉,怎么蒯氏兄弟和蔡瑁的名字都没在上面啊,第一个列名的乃是:“长平颍子严。”我靠,著名的经学家颍容,没想到他也跑荆州来啦,嗯,他确实有资格排在第一位。

    再往下瞧,第二位是:“章陵宋仲子。”啊呀这不是宋忠吗?丫有什么资格排这么高啊?然后第三个是:“襄阳綦毋广明。”这又是啥鸟人了——指着名字望向黄射,黄射答复道:“即綦毋闿也。”哦,是勋隐约觉得自己记忆里是有这么个家伙存在的。第四个是:“章陵谢文仪”——这位的大名,好象应该是谢该吧……

    继续往下瞧,汉寿潘承明(潘濬)、涪人李钦仲(李撰)、涪人尹思潜(尹默)……是勋也就勉强认得这么仨,其他的二十多位,全都听都没听说过。他只好问黄射:“此皆何等人也?”黄射回答道:“皆一时之俊彦,近受命与宋仲子、綦毋广明共撰《五经章句》者也。”

    我靠,老子终于想起来綦毋闿是干啥的了。是勋当即就觉得一股怒火从胸中油然而生,直冲顶门,忍不住就想要破口大骂:“刘表,你这个伪君子,衣冠禽兽!我究竟与汝有何仇怨,汝竟然设下这等险局,要来为难于我?!”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感谢读者朋友们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本卷新的"gao chao"也即将来到——咱们已经在冀州开过会了,这回搬到荆州再开二大。本周仍然基本上一天一更,但要是哪天写顺手了,我争取再能多加一更,请期待。最后,哪位手里还有月票的,请不吝赐投,我不怕投喂,谢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45/ 第一时间欣赏汉魏文魁最新章节! 作者:赤军所写的《汉魏文魁》为转载作品,汉魏文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魏文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魏文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魏文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魏文魁介绍:
谁说只有太平时节才文人吃香?穿越到乱世照样抄诗成名。
你有长枪大戟,我有舌刀笔剑。
你在前线拼死,我在后方升官。
一代文魁定天下,建安七子我为尊。
且看普通文科生怎样在东汉末年把各路豪杰玩弄于股掌之上。
汉魏文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魏文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魏文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