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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全文阅读

作者:羽外化仙     大丫鬟txt下载     大丫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6、及笄(下)

    临江翁主看着手上的羊脂扳指,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她果断的将扳指塞回云舒手中,并说:“我说过不后悔,现在怎么能再收回!”

    云舒见她脸上红红的,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就说:“这个扳指是御造宫品,寻常人家收不得这种东西,翁主还是留着吧。”

    临江翁主咬着红润的下唇,低声说:“可……可是我没钱……那首饰,我已经送人了,退不回来的!”

    云舒一笑,说:“等翁主手头有现钱了,再给我就是,我还怕翁主跑了不成?”

    临江翁主没想到云舒这么好,那首饰虽然不是什么天价植物,但也要一百多两银子,她们只不过是见过一面,她竟然肯帮她垫付!

    她抬起眼睛欢喜的看着云舒,说:“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后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两人说着话,一起在花园子里走起来。

    临江翁主好奇的问云舒:“你今天怎么到魏其侯府来了?是给十三小姐送首饰的吗?”

    云舒淡淡一笑,简单的说:“窦三夫人邀我过来玩。”

    临江翁主讶异的看向云舒,没想到她这个商户的账房总管,能来参加侯门小姐的宴席。虽说窦嬗只是已落寞的魏其侯的女儿,但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巨大的阶级落差,是无法抹灭的。

    云舒不想多解释,任由临江翁主自个猜去。

    “翁主怎么没有去十三小姐院子里玩?我看很多小姐都在那边。”

    临江翁主苦笑了一下说:“我看她屋里客人多,不习惯那么吵,就一个人出来走走。”

    云舒见她表情不自在,再想到她的身份,只怕她不太受那些小姐的欢迎,便牵了她的手,说:“我也怕吵,我们在那边的亭子里坐下说说话吧。”

    不远处临水的地方,有一座六角的小亭,旁边几株春柳摇曳生姿,景色很不错。

    窦嬗跟云舒一起靠着栏杆坐下时,心中有丝丝忐忑。她自从出生的这十几年来,身边的人除了祖奶奶,大家对她都是避之不及,唯恐她给他们带来灾祸。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废太子,是死在监狱的罪臣,皇帝叔叔不喜欢她,其他姐妹不理她。在祖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众人对她尚顾着几分颜面,自祖奶奶去世,周围的人便再也没给过好脸色她看。

    她没想到有人在得知了她的身份后,还会主动接近她……

    两人在亭中坐下之后,云舒问道:“翁主上次选的首饰,长公主可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送给姑姑的?”临江郡主看着云舒,觉得她真是不可思议,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她的能洞悉。

    云舒便说:“平阳长公主的生辰宴请了许多人,我有所耳闻,加之翁主之前来买首饰,那款式都是给妇人用的,自然是送给平阳公主的了。”

    临江翁主想想也是,平阳长公主的生辰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推算就知道。

    “姑姑很喜欢,说没想到外面的金店能够做出这样别致的首饰,不比御造的差,还问我是在哪里买的呢。”

    云舒心里偷着乐,喜欢就好,到时候引一些大户的贵妇来光临,就更好了。

    “若长公主喜欢,待我回去,挑了店里最好的,专门让人送上门给长公主挑选,免得车马劳顿,出门受这些喧嚣。”

    长公主的事,临江翁主拿不了主意,但她想到上次平阳长公主看到首饰,是真心的喜欢,便难得主动的说:“那我回去问问姑姑,得了回音就告诉你。”

    云舒笑嘻嘻的谢过临江翁主。

    两人坐了一会儿,采芝来请两位去花厅赴宴。

    云舒和临江翁主随着采芝走到地方,钟夫人便携了云舒的手,亲切的安排她入席。

    临江翁主没有朋友,顺势和云舒坐在了一起,岂料她刚坐下,就有一个仆妇来说:“翁主,长公主请你过去安坐。”

    临江翁主听了脸色略有些仓皇,冲云舒抱歉的笑了笑,乖顺的随那仆妇往另一片席位走过去。

    她刚走,云舒就听身后的两位小姐窃笑起来。

    一人指着临江的背影说:“看到没有,那个就是临江翁主,混的连普通小姐还不如,亏她还是个有封号的。”

    另一人也跟着笑道:“原来是她,我极少见她出席宴会,怎的今天出来露脸了?”

    “她先前有窦太后护着,窦家跟她的关系还算好的,窦嬗算起来,还算是她的表姑母呢!平阳公主把她带出来,恐怕是为了她的亲事吧,她已经十六了呢,还没说上人家!”

    另一人笑的更厉害了,道:“这样的身世,谁敢娶她?”

    旁人附和道:“可不是嘛,窦太后把这样一个包袱丢给长公主,长公主不知有多头疼呢。”

    云舒听的入神,突然见窦嬗行完及笄礼从前厅来到花厅,跟各位夫人和姐妹打招呼,众人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便没人再提起临江翁主。

    云舒的目光穿过人群,看着远处的临江翁主低着头跟在平阳长公主身边,小心的跟邻座的几位夫人说话,心中便生出一阵苦涩。

    真是个苦命的!

    不咸不淡的一餐饭吃完,走过场的人渐渐开始散席,跟窦家交好的一些夫人小姐,在钟夫人的安排下去坐船游湖。

    云舒跟这些人不是一个圈子的,她过来赴宴,不过是顾着钟夫人的情谊,如今吃完了饭,她就想走。但是钟夫人见她要走,却拦了上来。

    “云妹妹别急着走,我上午没得空,等一会儿我安置好客人,我们坐下来喝杯茶说说体己话吧!”

    云舒不解的看向钟夫人,体己话?上午还没说完,难道还有其他事?

    不等她回答,钟夫人就把采芝喊过来,说:“带云姑娘去我房里歇息,我马上就过来!”

    云舒被采芝请去钟夫人房中,钟夫人安排了客人去游湖之后,后脚就回来,笑着给云舒上点心上热茶。

    既然是钟夫人找她有事,云舒也不急着开口,就接过茶盏喝起水来。

    钟夫人见云舒沉静似潭水,不惊不乍,又不好奇的询问,心中暗暗道难,只怕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话。

    但是钟夫人也没有其他法子,便为难的说道:“我今日特地留云妹妹下来,是想向妹妹打听一件事。桑大人的年纪不小了,但一直没听到他定亲的消息,不知是他家里在洛阳已经给他说了亲事,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吗?”

    云舒手中的茶盏晃了晃,稳住心神之后,云舒微笑道:“我如今也不在桑家的内院做事,了解的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恐怕还是要亲自问公子比较好。”

    钟夫人一脸不信的样子,说:“你是桑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多少会知道一些吧!我也曾让我家三爷亲自去问桑大人,可是他们男人之间不兴说这些事,桑大人每次都是笑着不说话,让我们很拿捏不准呢!你也知道的,如今的桑夫人不是桑大人的生母,若越过桑大人的意思去跟桑夫人议亲,恐怕桑大人不高兴,因此我们才想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云舒见她如此急切,便问:“不知钟夫人想给我家公子介绍哪位小姐?”

    钟夫人见她松了口,高兴的说:“就是我家十三小姐,窦嬗!你觉得怎样?我看嬗儿跟桑大人很登对呢!”

    云舒附和的笑了笑,说:“那我回去就把钟夫人的意思告诉我家公子,等得了他的回复,我再告诉你?”

    “好,好!”钟夫人高兴的不得了,云舒觉得再说下去没意思,就托辞说不放心弘金号的生意,提前走了。

    自云舒离开魏其侯府,一直到在弘金号账房坐下,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丹秋跟在她身边,只觉得心惊胆战,她极少看到云舒这样不高兴!

    守在店里的大平见云舒这样不开心的回来,偷偷拉了丹秋出来问话。

    “发生什么事了?云姐姐怎么这么生气?”

    丹秋也是一头雾水,说:“我也不知道,我没能进去后院,云舒姐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大平愤愤的说:“难道在魏其侯府受欺负了?那些官家小姐,最可恶了!”

    丹秋也不清楚,只能皱着眉头,沉默着思索。

    待晚上掌灯时分,大公子从宫中出来,顺道到弘金号接云舒回家。

    他刚进店还未走到账房,就被大平拦下来说:“公子,云姐姐今天从魏其侯府回来后,心情就很不好,一天都没说话,我们没敢问出了什么事,您开导开导他吧。”

    大公子吃了一惊,云舒平时和和气气的,少有把不高兴的事情放到脸上,听得大平如此说,神情就凝重起来。

    待他来到账房时,云舒抬头看他,一脸无事的说:“大公子来啦,再等我一下,我马上收拾好!”

    在等云舒收拾东西的空当,大公子似是无意的问道:“今天去魏其侯府赴宴,一切都好吗?”

    云舒笑嘻嘻的说:“长见识了!见到了好多夫人和小姐,我专门看了她们戴的首饰,正在琢磨她们的喜好呢。”

    大公子“哦”了一声,又问:“没其他事?”

    云舒歪头想想,又说:“是有一事!你猜我遇到谁了?就是上次的临江翁主,很可怜的一个女孩子,哎,生错人家了!”

    说完,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口,说:“呀,这种事情不可乱说,公子就当没听到的吧!”

    大公子皱眉望着她,嬉笑轻松的样子,跟平时没有两样,为何大平说她心情不好?

    收好东西,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云舒稍落后大公子半步,她回头见大平、丹秋都离的远远的,这才问道:“大公子今年……十八了吧?”

    大公子脚步微微乱了一下,并不回头,“嗯”了一声。

    他等着云舒继续说话,可再也没了下文。

    回家吃饭、给小虎投食、跟虎妞玩耍,云舒的一切表现都很正常,大公子跟在她身后转了转,没看出什么端倪,终于还是回房休息去了。

    等大公子离开后,云舒蹲在小虎的笼子外面,摸着它的虎头,喃喃道:“十八了呢……别人家都是当爹的人了……”

    小虎吃了很多肉,心满意足的张嘴嚎了一声,甩着肥肥的脑袋在云舒手上蹭来蹭去。

    云舒又自言自语的说:“该怎么说才好呢?开不了口呀……”

    云舒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今晚几次三番想说钟夫人的事情,但是都未能开得了口,她也不知她郁闷个什么劲。

    辗转反侧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时,云舒的眼眶下有些青色的阴影。

    她如同平常一样,高高兴兴的吃了早饭,带着身边的人去弘金号做事,只是在她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就从店里挑了一台玛瑙屏风,让人抬着去桑大小姐的婆家——韩府。

    桑招弟在家伺候公婆,极少出门,也没什么客人。

    今天突然听到有人拜访,吃了一惊,她婆婆听说是弘金号的人,便以为她娘家有什么事情,就通情达理的让她赶紧去见一见。

    云舒见到桑招弟,看她气色红润,比在家当姑娘的时候略为丰润了一些,便知道她在韩家过的很好,看来她选韩嫣选对了!

    桑招弟见云舒,也少不得打量一番,略为惊讶的说:“几年不见,险些认不出来了!”

    云舒笑着给桑招弟请安,说:“早该来拜见大小姐的,只是听说大小姐不怎么见客,所以不敢随意打扰。”

    桑招弟对云舒一直都很客气,在云舒还是丫鬟时,她就没对云舒摆过架子,如今云舒做了总管,桑招弟对她更是有番思量,忙让人给她铺了锦席,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两人互相问候了一阵,云舒也不跟桑招弟绕什么弯子,就把昨天去魏其侯府赴宴的事情说了出来。

    桑招弟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吃惊,等云舒讲完了,她不急着表态,反倒问云舒:“正如钟夫人所说,你跟弘弟最是亲近,这件事情你直接问了他的想法,回了钟夫人就好了,为什么来找我?”

    云舒抿嘴笑笑,说:“我以前虽在大公子身前服侍,但现在终究是外人,又是下人,大公子的婚事,我哪能插嘴?还是大小姐跟大公子说比较妥当。”

    桑招弟掩嘴笑了:“你这样自谦,就算是我去跟弘弟说,他肯定还会问你的意思。”

    云舒忙说“不敢”。

    桑招弟收了玩笑的神情,直截了当的说:“这门亲事,是绝对不行的。”

117、麒麟送子

    “如今窦家朝夕不保,弘弟却深的皇上信任,他如初升的朝阳,怎能找这样人家的小姐自毁前程?窦家的人纵使是为了自保,也该思量思量。”

    桑招弟一语中的的指明了其中的要害。

    云舒心中也有这样的考量,不过她总觉得这种事情,不该她插手。

    她略显犹豫的说:“大小姐说的极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公子肯定也是清楚的,只是要劳烦大小姐过府一趟,把此事跟大公子提一提。”

    桑招弟点头道:“二娘不在长安,这件事自然要我去跟弘弟说一说。”

    她略算一下,说:“弘弟十天一休,后天他会在家休息,我到时候过去跟他聊一聊窦家的事。若窦家的人再跟你提起此事,你大可明白的回了她们,断了他们的念想。”

    云舒不由得觉得桑招弟真是个外柔内刚、不可小觑的人,她外表看着柔顺,心中却有自己的决断,果断明确的让人吃惊。

    桑招弟看向云舒,有些话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说:“说来弘弟今年已经十八了,他的亲事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情。”

    云舒自娄烦回到长安,见大公子身边一个其他女人都没有,也觉得奇怪。像他这般年龄,早该有妻室了,就算没有妻室,也该有通房。

    云舒不知怎么接桑招弟的话,思索了一下,才说:“许是大公子一心为皇上办事,忙的忘了……”

    桑招弟苦笑道:“就算他忘了,爹和二娘怎么会忘?也不知弘弟怎么想到,父亲、二娘为此事,说过他很多次,可他坚决不接受家里的安排,只说有自己的考量。父亲怕影响他的仕途,不敢强行说亲,可此事这样一年年的耽误下来,众人也愁的不行。”

    深深的看了云舒一眼后,桑招弟拉起她的手说:“我记得弘弟以前最把你放在心上,有什么事都跟你商量。之前他身边没有一个知心的人,现在你回长安了,你便多关心关心他,断不能让他再这么任性的拖下去了!”

    一席话听的云舒心惊肉跳,桑招弟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单纯的让她去劝大公子娶妻呢?还是对她另有定位?

    只略想了一下,云舒就不敢继续深想,仿佛再往近走一步,就会打破现在所有的现状,让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她托词说要回弘金号忙碌,不敢外出太久,匆匆“逃窜”,一直到店里坐下好半天,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刚坐下没多会儿,二当家李兴就阴阳怪气的走进来,说:“云总管,外面有人找你,没听你说有客来访呀,你出来看看,是不是什么人招摇撞骗,想进店里偷东西呢!”

    云舒皱着眉随李兴出来,到门口一看,蹲在门边的几个满身尘土的男人,可不是娄烦马场的马六,和他的几个妻弟嘛!

    云舒高兴的招呼他们去后院的小厅休息,李兴见马六等几人穿的很寒酸,在背后嗤笑道:“哪里来的土包子,瞧那穷寒酸样!”

    云舒听到他那怪里怪气的声音,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稍作收敛。

    来到待客的小厅,丹秋给众人上了茶。

    毕竟是一起在娄烦相处过五年的同伴,大家都不讲什么虚礼,云舒便让丹秋守在门外,跟马六他们说起话来。

    “原以为你们六月才能来,竟提前了一个月!”

    马六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事情办的顺利,所以就来的早了。姑娘三月离开娄烦之后,我就按照姑娘的吩咐,到河曲一带去看地方,准备建新马场的事。那里真不错,草多水多,很适合养马,我收了当地三家相邻的小马场,用他们的人手直接并了一个大马场,等这次从长安送完马回去,我们就可以直接搬过去了。”

    云舒离开娄烦的时候算了算时间,再过一年时间,大汉就会跟匈奴开战了,到时候,马邑是第一个开战的地方。娄烦离马邑那么近,她的马场自然要早点转移为妙。

    现在听马六说迁徙马场的事情顺利,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云舒又问他媳妇和孩子过的好不好,马六连声说:“自跟了姑娘,就没有苦日子,怎会不好?”

    马六给云舒做了五年事,知道云舒在朝廷里有人照拂,不然他们的马匹不会这么容易的卖给军队做军马?

    纵然什么事情都是马六在奔波,但云舒坐享其成就能分得巨大的利润,对此马六不敢有任何想法,他只知道他们一家人都是托云舒的福,才过上了好日子。

    他对云舒说:“牧师苑的大人让我后日去领银子,待银子到手,我便亲自给姑娘送过来。”

    云舒住在桑府,白天在弘金号做事,处处都有人看着,她觉得不方便,就说:“你到时候让人通知墨清,让他过去取吧。”

    马六从走进弘金号时,就知道这里不是云舒做主,现在听她这样说,他心中就清楚了。

    马六及几个兄弟身上风尘仆仆的,云舒慰劳的说:“你们常年在外奔波,辛苦了,今天我做东,咱们吃顿好的去。”

    他们每做成一笔买卖,云舒总会请众人吃一次。马六等人并不推辞,习以为常的起身道谢,随云舒向外走去。

    云舒去罗三爷那里告了假,就去外面找马六。路过前厅柜台时,看到店里的首饰,便把马六喊进来,说:“我不能回去看望马嫂子,你帮我给马嫂子选些首饰,就当是我送她的礼物。”

    马六忙摇手说:“她不用这些东西,如果她想要,我给她买就是了,哪要姑娘破费。”

    李兴在旁边听到这些话,又讽刺的笑起来。

    穷人就是穷人,见到好东西,要都不敢要,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云舒觉得过意不去,说:“你来长安一趟,总不好让你们空手回去。”

    马六忽然想起一事,拍掌说:“差点忘了一事,是我媳妇叮嘱我的,姑娘如果不提她,我真的差点忘了。”

    他从身后的一个青年手上接过一个包袱,那个包袱圆滚滚的,看着很沉。

    马六将包袱放在就近的柜台上,层层剥开,就在揭开最后一层裹布时,店内的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

    包袱里装的,竟然是约莫初生婴儿般大小的整块玉石!那玉石的绿色深邃无比,盯着看,似乎会发出诱惑的光芒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质地这么好的玉很难见,何况还是这样大的一整块!

    云舒惊叹的问道:“这玉真不错,哪里来的?”

    马六憨憨的笑道:“沈大当家的玉石场里采出来的,我给买了下来,我媳妇想请人雕一个‘麒麟送子’的玉像,但是娄烦和太原的琢玉师傅都不敢动手,我这才一路带到长安,想求姑娘想个法子。”

    云舒看着那玉石,啧啧称叹一番,这么大这么好的玉石,一般的师傅肯定怕坏了璞玉,不敢动手。

    要找技艺高的师傅,弘金号有几位,纵使那几位不行,她还可以让大公子介绍一些御用的工匠,到时候求求那些人,他们看到这么好的玉,说不定就会动心。

    “好的,麒麟送子,我一定找人给你雕好!”

    云舒喊来墨清,把玉石重新包好,放到墨清手中,让他帮忙保管。

    所谓怀璧其罪,这么值钱的东西,被马六马马虎虎的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许就有作奸犯科的人会起了歪心思。

    墨清武功高强,由他暂时保管着,再妥当不过了。

    李兴看着云舒、马六一行人出门吃饭去,惊的下颚到现在都没有合拢!

    他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人了,他一眼认出刚刚那块玉是上等的祖母绿翡翠!让他惊讶的不仅是这块玉,更是拥有玉的人,竟然是他上一刻还看不起的穷鬼!

    穷鬼!穷鬼?

    李兴苦笑的捶着柜台,他这些天为了之前在倒腾汇率中亏的几十两银子心疼后悔,可一个看起来寒酸不已的乡下人,竟然能够拿出价值千金的翡翠玉石!

    巨大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他再次抬头看向云舒等人远去的背影时,红了眼。

    当大公子接到消息,上林苑又够进一批新马时,翻了翻文书,看了一眼马的来历,果然还是从云舒在娄烦的马场购的。

    他想到云舒谈到赚钱时,两眼几乎要放金光的样子,会心的笑了笑,这次又是笔大买卖,她赚的开心了吧!

    刘彻见桑弘羊突然笑了,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问道:“人们都说朕身边有两名冷面侍中,一是卫青,一是你桑弘羊,从不见你们笑的,怎么你现在一人却痴痴的笑了?”

    大公子收起脸上的神情,恭敬的说:“陛下,微臣得知上林苑三十二宫七十二园俱已建设完毕,所以开心的笑了。”

    “哦?是吗?都好了?”

    上林苑从建元二年开始筹划,建元三年破土动工,到建元四年建设完毕,虽说只用了一年建设宫殿,但是各个园里的奇珍异草、山禽野兽,却花了桑弘羊更多的时间去搜罗准备。

    听到桑弘羊这么说,刘彻便未作他想,拍拍他的肩膀说:“好,朕今年夏天就在上林苑避暑,期门军的铠甲、坐骑也要赶紧准备好,到时候朕要尽情的‘打猎’,谁也别想管着朕!”

118、我们谈谈

    刘彻说下月要去上林苑练兵,那就是真的要去。他说话一是一,二是二,毫不含糊,大公子在他身边待久了,十分清楚他的个性。

    大公子转身去找人安排下月去上林苑的事,刘彻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做起来却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要提前给上林苑的人送信,好让他们准备宫殿;要从宫里拨一批人提前去收拾;要给九卿提前通个气,安排朝政工作;还要给准备受训的期门军传讯,让他们整军待发。

    林林总总各项事情安排下去时,已是华灯初上之时。

    大公子见时间不早,赶紧离宫去接云舒,担心她饿着肚子等太晚。

    出宫时,顾清依然在宫门口牵着马等大公子。

    大公子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时,听顾清说:“公子,咱们今日直接回家吧,云舒让大平来说,她去见娄烦来的老朋友,要吃完饭才回来,让公子别等她。”

    闻言,大公子点点头,他也是忙糊涂了,明知道云舒肯定会去见娄烦马场的人,他还怕云舒在等他。他摇摇头,忽的觉得不用赶时间,便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儿自己踱步回家。

    顾清跟在大公子身后,跟他禀报着家里的一些事情。

    “……大姑奶奶今天派人来说,后天会回府一趟。”

    大公子原本有些出神,听得顾清说这个,便凝神问道:“姐姐可说了为什么事回来吗?”

    顾清回道:“姑奶奶派来的人并没有说的很清楚,只不过我听弘金号的人说,今天云舒给姑奶奶送了一台玛瑙屏风。”

    大公子觉得这事有意思,他今天在宫里见到韩嫣时,韩嫣压根没提后天要过府做客之事,看来他是不晓得这件事。而姐姐在云舒去拜访了她之后,突然派人来说,要回府。是云舒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要姐姐转达吗?

    顿时,大公子觉得很开心,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又两日,是大公子在家休息的日子,但他依然起了个大早,开始让人准备迎接桑招弟回府之事。

    待厨房准备好了早饭,他在宴厅见到了云舒,就问道:“今天姐姐回府,你要不也在家歇一天陪陪她?”

    云舒知道桑招弟回来所谓何事,她想躲还来不及,哪会留在家里。

    “今天是封箱做小账的日子,不去不行呢,大公子代我向大小姐陪个不是,下次我去韩府给她问安。”

    即是有事,大公子也不强求,只叮嘱云舒早点回来,晚上一起吃晚饭。

    云舒简单吃了两口早饭,匆匆赶去弘金号,韩府的马车恰好与她擦肩而过。

    陪桑招弟回府的,有两个丫鬟,并两个仆妇。

    姐弟两人关系亲厚,桑招弟直接让身边的人下去歇着,就跟大公子进园子里边散步边说话。

    大公子愉悦的问道:“姐姐今天专程回来所谓何事?”

    桑招弟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倒有些犹豫不知怎么开口。

    “自然是有要事,怎么弟弟今天这样高兴?”

    大公子抿了下嘴,说:“见到姐姐,所以很高兴。”

    桑招弟摇了摇头,她以往回来时,他也会高兴,但是不像今天这种,脸上几乎都要灿烂的放出光彩了。

    大公子迫不及待的说:“姐姐即是有要事找我,就直接说吧!”

    桑招弟酝酿了一下,果真直截了当的说:“有人来给你说亲了。”

    大公子听的心中一喜,想到了云舒之前送屏风到韩府的事情……

    “哦?给我说亲?是哪个女子?”

    桑招弟吃惊了,以往大公子只要听到有人提起说亲,觉得是冷着脸严辞拒绝,断不会像今天这样含笑的问是哪家姑娘!

    看他这番态度,桑招弟却拿不准了,莫非弟弟提前知道了风声,他看中了窦家的十三小姐?

    她颇为犹豫的说:“是魏其侯的幼女,窦府十三小姐。”

    大公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愣了一下,笑容迅速隐去,不解并带着些许隐怒问道:“窦府十三小姐?谁保的媒?”

    桑招弟看弟弟的情绪突然变了,更是拿不准他的想法,只说:“还没有到保媒那一步,只是窦三夫人想打听下你的意思,我原本想着窦家……”

    “不可能,你回绝了她,这事断然不可能!”不等桑招弟分析一下两家的形势,大公子已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桑招弟看着变幻莫测的弟弟说:“嗯,我也是觉得不合适……”

    大公子可笑自己之前想错了方向,竟然会以为是云舒为她自己的事去找桑招弟,现在知道了是窦家的小姐之后,大公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云舒之前去窦府赴宴,回来第二天就去拜见桑招弟,却把这些事情都瞒着他……

    “姐姐,窦三夫人怎么找到了你?我记得你之前不太乐意跟窦家的人接触。”

    桑招弟只笑道:“窦三夫人托一个熟人找的我……”

    大公子却非得弄清楚这件事,追问道:“是云舒吧?”

    桑招弟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弟弟太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欺骗是没有意义的。

    她见弟弟的脸色变的十分不好看,便说:“这门亲事介绍的太不合适了,不过不能怪云舒,她也是受人所托。虽说她现在是咱们桑家的管事,但归根结底是桑家的下人,她拿不了主意,又不知如何跟你开口,所以才托了我。”

    大公子很想问,为什么云舒不知如何跟他开口,不过这个话他忍住了,还是亲自问云舒比较好。

    既聊到了谈婚论嫁的事,桑招弟少不得要惯性劝一劝弟弟,让他早点娶妻生子。

    大公子用“朝廷形势不明朗,不便随便联姻”的借口推脱,桑招弟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好说:“就算不娶妻,姬妾也该纳几个,你这样身边一直没人,瞧着像什么话?”

    大公子默默不做声。

    桑招弟又说:“我看云舒不错,以前服侍过你,人又聪明,你也喜欢她,虽然只是个下人,但是收在身边服侍你还是可以的。要不你就跟爹说一声,他虽然要损失一个账房总管,但是看到你肯纳妾,肯定也高兴。”

    大公子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听到姐姐说云舒是下人,让他纳妾收了她,他即激动,却也有些不开心,他想要的,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桑招弟见弟弟有些动摇的样子,进一步劝道:“你若有这个心思,我就去跟云舒说,她知道被你看中,肯定是极高兴、极愿意的。”

    大公子却摇头,并低沉的说:“云舒不是普通女子,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姐姐你千万不要跟她提此事,我自有分寸。”

    桑招弟再柔的性子,也被大公子急的不行:“你一直说自有分寸,都四五年了,还是如今这样子,弘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难道真想让爹操心担忧,让娘在泉下不能瞑目吗?”

    大公子的表情瞬间变的很苦涩,桑招弟等了半天,却也没有等到一个合她心意的反馈,只好叹口气,改了话题。

    云舒在弘金号账房里忐忑了一天,当她还在犹豫是早点回去陪大公子姐弟俩吃饭呢,还是找借口晚点回去的时候,丹秋却进来告诉她:“云舒姐,大公子来了!”

    云舒手上的毛笔吓的跌在了桌子上,她一面让丹秋请大公子进来,一面手忙脚乱的收拾桌上的污迹。

    云舒有些心慌,大公子不在家休息陪桑招弟,突然找到这里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思乱想中,云舒将将收拾好桌子,大公子就走了进来。

    云舒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账房有点乱,大公子别笑话。”

    说着话,她抬头看向桌案对面的大公子,只见他神情阴沉,眉宇间似乎很苦闷的感觉,使得云舒心中更慌。

    大公子郁闷的盯着云舒,又转头看向一边的丹秋,对她说:“你出去,我要跟云舒谈谈。”

    丹秋忙不迭的关上门离开了,只留下云舒和大公子在账房。

    大公子坐到云舒对面,说:“云舒,我们坐下谈谈吧。”

    云舒“嗯”了一声,心中却忐忑不安。

    两人都在思索着要怎么展开谈话,为寻找话题切入点而绞尽脑汁,大公子却突然说到一件云舒怎么也没想到的事。

    “云舒,你五年前随我回洛阳时签的契约,已经到期了吧?”

    云舒险些忘了这事,桑家没人提,她也不记得,只是这么日复一日做着自己的事。

    “是呀,已经到期了,只是,怎么没人找我续约呢……”

    大公子一笑,说:“是我跟我爹说,等你回了长安,看看情况,再决定续签怎样的约。”

    云舒有些不理解大公子说的意思,大公子便详细说道:“你之前说你有婚约,与人约定在长安重逢。你如今回长安,若找到那人嫁作他人妇,能否为桑家做事还是一说,再则……”

    大公子沉吟了半天,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云舒便问:“再则什么?”

    大公子苦笑一下,说:“没什么。先说说你的婚约吧,已过了这么些年,你一直没有对方的音讯,难道要这么一直等下去?你已等了五年,纵然现在毁约,也没有人会说你的不对,这个约定早已过了期限!”

    婚约不过是云舒为了自己找的一个借口,没想到大公子如此耿耿于怀。

119、飞将军之子

    大公子见她不语,重复着问道:“他若不出现,你就一直这么等下去?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云舒的眼神闪烁,面对大公子的问询,她有些无措。

    思索了一下,云舒含糊其辞的说:“等与不等也没有什么差别,我一直都是这么过着……”

    大公子听她这么一说,有点急了,终于把自己憋在心里很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

    “怎么会没差别?你若不管那婚约,早就该嫁人了!你难道没想过嫁人之事?”

    云舒苦笑了一下,她的身体年龄在十九岁左右,放到二十一世纪,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断不会这么早嫁人。

    身处古代,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

    大公子对她百般好,云舒活了几十年,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只不过云舒太过理性,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古代没有自由婚约,最讲究门当户对。

    身处大公子的地位,必定是要找一位家世好、德容佳的小姐,若有适龄的公主,让大公子尚公主也不是没可能。

    云舒只是一个平民,纵使以后独立出去做生意,也只是一个小商人,没权没势,社会地位低,桑家不可能要一个这样的媳妇。

    她对大公子有好感,但是那种力量还不至于让她疯狂,不能支持她去面对他们中间的种种困难,她更愿意以朋友、智囊的身份,长长久久的留在大公子身边。

    想明白了这一些,云舒便笑着对大公子说:“嫁人……我想过呀……我想找一个老实体贴的本分人,他待我好,眼里只有我,我们一起努力赚钱养家,这样就够了。”

    “只是这样?”

    大公子有些不解,云舒这样不寻常的女子,竟然在嫁人的事情上,只有这点要求?

    云舒解释道:“嗯,只是这样。大公子别以为这样很简单,不能有妾,不能有姬,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够做到一心一意只爱一个女子呢?我……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大公子喃喃的念到:“愿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出了一会儿神,大公子再次看向云舒,心中有些了然,之前冲动到嘴边的话,再次被他咽回肚子里。

    在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他不想让他跟云舒之间的关系变的尴尬,他必须等到机会成熟时,一击必中!

    下定了决心后,大公子对云舒说:“即是这样,我也不催你,我知道你的想法了。”

    云舒又问道:“那我和桑家的协议……”

    大公子之前为了云舒的劳务契约而来,到最后却说到婚约的事情上,让云舒觉得莫名。

    如果可以,大公子倒想签云舒一辈子,只是云舒不是奴,也不是长工,他不能这么对她。

    思量了一下,大公子说:“相信你以后愿意嫁的那个‘一心人’,肯定不会干涉你在桑家做事,新的契约,你愿意签几年,我就让韩管事拟一份新契约送来,如何?”

    年限由云舒定?

    云舒眼睛亮了一下,赶紧提议,说:“大公子,能否不签具体的年限?相对灵活一点,自签完协议之后,我就一直为桑家做事,除非你们辞掉我,或者我提出辞呈。”

    大公子皱眉道:“无期限的契约?这倒也可以,只是……若你提出辞呈,须我们同意,你才能走。”

    这样说来,决定权就全在桑家了。不过云舒倒不介意,她的命本就是大公子救的,再说她不担心大公子会故意为难她,便爽利的答应了。

    解决完这件事,云舒送大公子离开,回到账房时突然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呀,忘了问一个关键问题!大小姐今天给大公子说亲,到底说的怎么样了?”

    她原本想问的,谁知大公子拿契约和婚约的事,把他给绕糊涂了。

    不过也不用她着急,不过多时,桑招弟就派人来告诉她音讯,让她回绝窦家。

    云舒要出门去窦家见钟夫人,正好弘金号的作坊那边传来音讯,说有一个琢玉师傅愿意接下马六的“麒麟送子”的活,云舒便带着墨清和那块巨大的玉石出门。

    到了街道的分岔口,墨清要去作坊那边送玉,云舒要去窦家,两人就在此分开。

    墨清有些犹豫的看着云舒转身离去的背影,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但又想到她去的是魏其侯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自己手脚快一点,应该赶得及去接她,便带着玉石匆匆消失在街上。

    云舒熟门熟路的找到钟夫人,婉转的告知了她结果。

    钟夫人脸上有些失望,不过这种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未觉得生气或者不高兴,依然客客气气的谢了云舒一番,还留她吃晚饭。

    云舒自然不愿留言,笑着告辞。

    离开魏其侯府时,云舒看天色不早,索性直接回桑府

    暮霭沉沉,春末初夏的傍晚,天气十分宜人。解决了钟夫人嘱托的事,云舒觉得无事一身轻,走在路上的步伐也格外轻快。

    背后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云舒听到有马车驶来,就向路边避让,谁知那马车在驶过她身边时,车帘里突然探出一个蒙面大汉,一手勒住云舒的脖子,把她强行拖上了车!

    云舒被人拖进车厢,口鼻都被人按住,并被人在头上套了麻袋,惊恐下,只能四肢并用,不停的踢打。但车厢里不止一个人,几个大汉三两下就把云舒按的服服帖帖。

    云舒急促的喘息着,努力凝神听周围的声音。

    只听一个汉子粗鄙的骂道:“娘的!踢到老子的裤裆了,小娘们,一会儿下车等着瞧!”

    云舒吓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是劫财还是劫色?

    应该是劫财吧?弘金号账房的身份,在平民中算是比较打眼的,若有人贪财,为了抢桑家的钱,绑架她也是极可能的。

    她正极力分析着缘由和形势,却忽的听到一声马儿的嘶鸣,紧接着整个车厢都被侧掀过去。

    一阵翻天覆地的旋转,马车翻了两圈,好不容易落地稳住时,云舒在车厢里撞来撞去,噗通一下掉到侧面着地的车窗上,身子骨都快撞散架了。

    之前按着她的几个大汉也好不到哪去,他们骂骂咧咧的爬出车厢后,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就传进了云舒的耳中。

    云舒手脚并用,扯掉自己头上的麻袋后,迅速的爬出马车。马车外的空地上有七八个男人打在了一块,云舒分不清楚敌友,什么也不管,就往旁边的树丛里躲去。

    不过片刻,五个稍年轻的男子把三个大汉打的趴在了地上,其中一个英挺的少年用手中的长剑指着地上的人说:“好大的胆,光天化日之下敢强抢民女!见了我李小爷,还敢动手!瞎了你的狗眼!”

    云舒按住自己的胸口,紧张的快要不能呼吸了。这片刻间发生的事,让她有点跟不上节奏。

    她听着那几个青年一边骂一边教训地上的那三个大汉,云舒庆幸的道:看来是被人救了!

    那个自称李小爷的青年让身后的人把那三个人绑去大理寺报案,自己挎着剑就朝云舒这边走来。

    云舒不确定此人的身份,紧张的频频后退,那少年瞪着眼睛看云舒仓皇失措的样子,说道:“是我救了你,你还不出来谢我,跑什么跑?”

    云舒听他说话,似是一个十分直爽利索的人,于是稳下心神,走出去说:“谢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先在此谢过,敢问公子大名,改日必备厚礼登门拜谢!”

    那青年也不报家门,只说:“厚礼就不必了,你今天碰上我,算你好运!过来,我送你回去,家在哪?”

    云舒有些犹豫,但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他们这片刻间竟然已经到长安城外了!

    李小爷催促道:“快点,要关城门了!”

    云舒“哦”了一声,转瞬就被李小爷推上了马背,而后他自己也骑了上来。

    云舒被李小爷抱在胸前,有些紧张的说:“这位公子你……”

    李小爷似是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就说:“小爷又不是占你便宜,马只有一匹,你难道想走进城?”

    即是如此,云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共骑一马,往城中赶去。

    而在桑府中,一名暗羽正在大公子面前,称述着云舒刚刚被绑架的事情。

    “属下原本准备上前营救,谁知看到李敢李军侯带着四名兄弟从后面追了上去,未免暴露,所以我也远远的跟着他们。绑匪出了城之后,李军侯立即动手,拦下车救了云姑娘,现在应该马上回来了。”

    大公子板着脸问:“绑匪是什么人?”

    暗羽低下头说:“还不知,绑匪被李军侯的人送去大理寺了,属下马上去调查!”

    “去吧。”

    遣走暗羽,大公子立即向桑家门口走去。

    等了不多会,就看到李敢和云舒共乘一骑从街头奔了过来。

    李敢看到立在门前的大公子,跳下马上前嬉笑道:“桑弘羊,这回你得好好谢谢我,没想到我救了你的人!”

    大公子佯装不知,惊讶的问道:“咦?你们怎么在一起?”

    云舒从马上下来,把刚刚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大公子听完,赶紧谢道:“幸而今天遇到了李军侯,不然可就危险了!”

    云舒再次谢过。

    大公子说要感谢李敢请他吃饭,李敢摆摆手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下回你记得请我喝酒!”

    大公子笑着答应了,转而带着云舒回府。

    云舒很好奇刚刚的人是谁,便问:“大公子,刚刚救我的人是谁?”

    大公子说:“他叫李敢,在期门军中任军侯,我们时常打交道。”

    云舒震惊了,竟然是李敢,飞将军李广的三子!

120、先下手为强

    原来是名将之子,难怪有一种军人特有的爽快、磊落而又强势的感觉。

    压住心中的震惊,云舒说:“怪不得我跟他说我住在桑府时,他大笑不已,原来是公子的熟人。”

    云舒一心好奇李敢这个人,但大公子的心思却放在绑匪身上,问道:“墨清人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那些绑架你的人,可能是什么人?”

    云舒回过神来答道:“我让他去作坊送东西去了,谁知道离开这么一会儿,偏出了事。绑架我的人我不认识,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你这些天不要单独进出,要跟墨清一起,关于绑匪,我会派人去大理寺查问清楚。”说完,他在云舒面前站定,安慰道:“你今天受惊了,快下去歇着吧,一会儿我让人把晚饭送到你房里去。”

    云舒在马车翻车时,摔来摔去,身上的确疼的很,便不跟大公子客气,乖顺的回春荣楼休息去。

    当墨清四处找不到云舒,回到桑家听说了云舒的事情之后,心中十分气恼。

    云舒笑着劝道:“别急,人这不是没事嘛!你帮我连夜找到大平,让他联系胡壮等人,查探一下绑匪的信息,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究竟为什么对我出手!”

    墨清心中本就为没有保护好云舒而内疚,现在有事要他帮忙,他自然赶紧去做。

    大平找了胡壮,胡壮拍了胸脯保证当晚给回音,墨清便跟大平两人坐在胡壮家里等他的消息。

    胡壮在长安城中混了这么些年,路子宽、人脉广,不过一个时辰,他就打探到消息。

    他向大平回道:“通乐大街上的三个痞子被抓了,听说那三人得罪了军营里的大人,所以跟他们一群的兄弟没人敢去救,家里的老婆孩子正哭闹的厉害!问了下出事的时间地点,正是云姐被人绑的那时。”

    大平跟墨清对视一眼,墨清毫不犹豫的说:“带我去见他们的家人!”

    胡壮领了路,带着他们来到通乐大街后的一片民宅里,找到了其中一个痞子的妻子。

    破旧的木屋里,门窗都是漏的,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在床前哭个不停。

    见有人来了,女人惊觉的看向门口,三人之中,她只认识胡壮,就板着脸问:“壮兄弟,你带的是些什么人到我家里来?别以为我家男人被关进牢里,你就赶抢我们的东西,告诉你,我家的明天就会被放出来的!”

    胡壮笑笑,说:“蒋大嫂子,我胡壮平时虽然跟蒋三不对盘,但也不是欺凌妇孺的人,你放心,我不是害你来的,他们可是你家男人的救星!”

    蒋家的眼神一亮,看着墨清满怀期待的问道:“你真的能救我家男人?”

    墨清板着脸说:“要救你家男人,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蒋家的急忙说:“好、好!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墨清问:“蒋三最近经常跟什么人在一起?都做些什么?”

    女人说:“还不是跟街上的兄弟们乱玩,不是吃酒,就是赌博,若哪里缺人手,过去帮个忙,赚两个钱,没什么正经事!”

    看来是游手好闲之徒。

    墨清心中想着,又问:“他最近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往家里拿很多钱?”

    女人苦笑道:“往家里拿钱?他只知道花钱!”

    思索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就说:“不过他昨天的确说了很奇怪的话,他说我们很快就要过上好日子了,我只当他说疯话,到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想想,他以前从不说这些!”

    一面想,女人一面说:“半夜三更的时候,他还偷偷爬上了屋梁,我问他做什么,他却说检查屋顶有没有漏水!以前漏雨的时候也没见他修过屋顶,大晴天的他却爬上去了!”

    墨清上前一步,抬头看了看这个小木屋的唯一一根屋梁,轻轻一纵,下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包袱。

    他展开手中的包袱,里面整整十串钱币,一千钱!

    女人惊呼了一声,从不知道自己家里藏了这么多钱,更不知道自己好吃懒做的男人怎么会弄来这么多钱。

    大平从钱堆里拿起一枚,看了看,说:“是桑家铸币坊里出的钱。”

    现在铸币还是私营,朝廷并没有收回这项权利,桑家作为大商贾,拥有自己的铸币作坊,桑家各个店里的收入和支出,都是通过自己的铸币作坊运转的。

    一般平民手中用的钱币,都是混杂的,各家铸币作坊的钱都在用。但是能够一次拿出一千钱的,极有可能是桑家内部的人了。

    墨清和大平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此事不好处理。

    蒋家的女人求着墨清,说:“这些钱你们都拿去,我们不要!求你救我男人出来吧!”

    墨清思量道:“你抱着孩子,跟我走。”

    女人十分犹豫的问:“去哪?”

    墨清也不跟她多解释,只说:“若想救你家男人,就跟我来!”

    云舒房中点着油灯,她从陆笠那边要来跌打酒,正让丹秋帮她擦着。将将擦完,门上就传来敲门声。

    云舒让丹秋去开门,自己在里面穿戴好衣服后,披散着头发来到外厅,就见墨清和大平带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在那里。

    “这是……?”

    墨清把原委讲了一遍,而后把那一包钱币放在云舒面前。

    云舒拿起一枚钱币沉思起来,缓缓道:“很新的钱呢。”

    她放下钱币走到妇人面前,妇人很拘束的看着云舒,有点紧张,也有些胆怯。

    云舒对她笑了一下,而后摸摸她怀里孩子的头,对丹秋吩咐道:“安排蒋大嫂下去休息吧,孩子像是饿了,送点东西过去给他们吃。”

    丹秋要领蒋大嫂下去,蒋大嫂拉着云舒的衣袖说:“这位小姐……我家那人怎么办……您救救他吧!”

    云舒和煦的点头道:“我明天就去牢里看他,你安心休息吧。”

    蒋大嫂一听,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待只剩自己人,墨清就问:“姑娘是怎么想的?”

    云舒只叹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明天去牢里见了蒋三,就知道了。不早了,你们也忙坏了,下去休息吧。”

    而在长安某一处的小屋中,昏暗的灯光下,一男子对另一人说:“蒋大、蒋二的老子娘还有妻儿都已经找到了,但是蒋三的妻儿却找不找了!”

    另一人惊怒的问道:“怎么能找不到,不是让你早点去的吗?快去找!蠢货!”

    这人被骂着逃出房间后,啐了一口低骂道:“呸,没钱也想装爷做事,有本事多找几个人给你办事啊,还嫌老子慢!”

    云舒第二日告了病假,没有去弘金号,只让大平去待她管理账房的事,她另外带着墨清两人,来到了大理寺。

    她站在大理寺衙门外,正在想着要怎么跟官兵说来访的缘由,却忽的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一阵大喊。

    她循声望去,是昨日救他的李敢骑着马冲她招手。

    “喂、喂,喊了你半天,你总算听到了!”

    云舒待他走近了,说:“李军侯喊的声音再大,不说名字,我也不知道您喊的是谁呀!”

    李敢笑道:“是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好歹我救你一场,你怎么连这个也不告诉我?”

    云舒觉得这人真有意思,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无数次强调他救过她,大公子当年救她并收留她之后,可是什么要她报恩的话都没说呢!

    腹诽归腹诽,云舒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李敢。

    李敢便问道:“你也接到大理寺的传讯了吗?走,我们一起进去。”

    云舒讶异道:“李军侯是收到传讯而来的吗?我并没有收到传讯,只是想打听一下消息。”

    李敢“哦”了一声,说:“昨天是我捉的人,可能是找我来问这些事吧,你一个姑娘家,估计别人不好传你过来,就没叫你。不过既然来了,一起进去吧。”

    云舒跟着李敢一路走进去,待见到了大理寺的周大人之后,周大人进行例行的问询,李敢便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跟几个兄弟正准备进店吃酒,就看到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并掳了一个女子上车——就是她,云舒……”

    将后续的事情说完之后,云舒关切的问道:“请问大人,那几名绑匪有没有说什么?”

    周大人念在她是受害人的份上,便把详情告诉了她:“他们说看你孤身一个女子走在路上,即时起了劫财的心思,所以才掳了你。”

    云舒摇头道:“只怕不是即时,而是有蓄谋的吧……一般的穷汉,哪会坐着马车在街上闲逛?”

    周大人眼神一亮,看向云舒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赞赏。

    云舒又说:“请大人恩准我去见一下绑匪,我有些问题想问他们,也许可以帮助查出幕后的指使之人。”

    周大人思量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蓄谋指使这些人来绑架你?你有仇家?”

    云舒谨慎的说:“民女心中有些猜测,但不敢胡乱指认,所以想见过犯人之后再说。”

    周大人手一挥,让两名衙役带云舒去牢中。

    李敢觉得有意思,也跟在后面,只听云舒对墨清说:“你一会儿进去,尽管显得凶狠一些,能吓到那些绑匪最好!”

    墨清无语的答应了。

    而李敢听了差点笑出了声,更觉得云舒十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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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俏医

    书号:1765609

    简介:美女主厨化身俏女医,做饭治病两不误!

121、你妻儿在我手上

    到了肮脏昏暗的牢中,云舒捂着鼻子跟着狱卒往里走,路上不断有在押的犯人喊着“冤枉”、“放我出去”之类的话,张牙舞爪的样子,逼的云舒躲来躲去。

    待走到一间牢房外,隐约可以看到三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狱卒对云舒说:“就是这几个人了!”

    云舒掏了些钱币给狱卒,笑着说:“大哥辛苦了,这些钱买点酒喝吧。”

    狱卒了然的接过钱,而后说:“你们聊着,一会儿说完话告诉我一声!”

    狱卒走后,云舒打量了一下牢里的那三人,而后提声问道:“谁是蒋三?”

    牢里的三人都看着云舒,认出她就是他们之前绑架的女子,一时都不说话,竟然没人承认。

    云舒又说:“蒋三,你的妻子让我给你带话来了。”

    其中一人动了动,刚想上前来,另外两人一下子把他拉住,低声说:“三妹怎么可能在她手上?骗你的,别过去!”

    云舒笑道:“蒋三,你的妻儿在我手上!信不信由你,我只问你一句话,究竟是谁让你们来绑架我的?若你决定老实告诉我,我虽不敢保证让你无罪释放,但是你的妻儿,我可保证他们平安无事,不然的话……你们也别当我是什么善主!”

    此话一出,墨清在后面很配合的大哼了一声,整张脸也变的威严而充满怒气把牢内的三个人吓的一哆嗦。

    云舒跟寻常聊天一般嬉笑着说道:“怎的?你以为你们被捉进来了,会有人照顾你们的家人?指使你的人是不是这样给你们保证的?恐怕……你们信错了人,他并没有这个本事呢!不然你们被捉到现在,他为什么都没有出现?”

    在蒋三半信半疑,摇摆不定的时候,云舒继续打着心理战术,不停的说:“命和家人是你自己的,罪是别人的,你们最多不过是个从犯,打几板子就出去了,为了一千钱,值得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赔进去吗?”

    一听说“一千钱”,几人心中更慌了,心道:看来这女子的确查到一些东西了。

    蒋三思索着说:“我……我要见我娘子……”

    云舒摇头说:“不行,我若带她出来,被人看到抢了去怎么办?再说这大牢又不是我开的,想进也未必能进。你想见她,赶紧从实招了,我立即放你们夫妻团聚。”

    听说不能见,蒋三又不说话了。

    云舒决定让他自己想想,就说:“我先走了,你自己再想想吧。”

    蒋三在后面喊道:“姑娘,若要见你,该怎么办?”

    云舒摆摆手说:“不必再见我了,你想好了就招供吧,只要你说出真凶,我就让你妻儿来见你,若你一心要把罪扛下来,到时候让你们一家人在泉下相会就是了。”

    逃离了恶气熏天的监狱,云舒就见李敢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她,云舒觉得奇异,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李敢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良民,谁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若不招供,你真的要杀了他的家人?”

    原来是听了她跟蒋三说的那些话。

    云舒耸耸肩说:“吓唬吓唬他而已,他若真不说,我也没办法,不过……他只是被人用一千钱收买的,这点威逼,应该已经够了。”

    李敢随着云舒一起往外走,感叹的说道:“我以为桑弘羊是个有心机城府的,没想到他身边的人跟他一个样!”

    云舒听他这么说,不太乐意的说:“我又没害人,只不过是想弄清楚谁害我!如果不拿捏住他们的软肋,那该怎么办?”

    李敢拳头一挥,说:“打呀,打到他们招供为止!不过是些市井流氓,又不是什么好汉,打两顿就说实话了!”

    云舒一阵无语,李敢还真是直接……

    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回弘金号,云舒就向李敢告别,没想到李敢却说:“我跟你一块去,你帮我挑个镯子,我要送给人的!”

    即是顾客,云舒自然欢迎,笑吟吟的带着他来到弘金号,刚进门就听丹秋说:“云舒姐,你没跟大公子一起吗?”

    云舒不解的问:“怎么?”

    丹秋说:“刚刚大公子来找你,听说你去了大理寺,去那里找你去了。”

    云舒疑惑的说:“一路没有见到他,恐怕是走岔了吧。”说完,便差使了店里的一个人去找。

    想到李敢要买首饰,云舒就把李敢请到后面的小厅里坐着,再让人端了上好的东西进来让他选。两人正挑选着,大公子回来了。

    大公子看到李敢也在,微微有些吃惊,云舒起身布了席位,请大公子一起坐下,只听大公子说:“绑匪的事,有些眉目了。”

    “哦?”

    “绑匪的家人昨夜连夜被人救走了,我昨夜派人连夜寻找,已在城郊的一处废宅里找到其中两户人家,但另有一户人家,却不知所踪。”

    云舒喜上眉梢,说:“另两户也找到了?公子,第三户人家,在我手里呢,就在咱们府中!”

    大公子感叹道:“你动作到快!”

    云舒又把上午去大理寺见蒋三的事情说了出来,大公子点头道:“我一会儿再派人去敲打一下另外两个,他们三人之中,必定有忍不住招供之人。”

    因李敢在场,云舒不方便告诉大公子,绑匪可能是桑家内部之人,就想着早点把李敢打发走,于是积极地向李敢推荐首饰。

    李敢懒得为女人家的东西头疼,便说:“你瞧着哪个好,给我包起来就行了。”

    云舒哑然失笑道:“我们店里的东西,我瞧着都好,要不李军侯每样买一个?”

    李敢跳起来叫道:“好个奸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我?”

    云舒捂嘴笑道:“李军侯买首饰是要送给谁?送给夫人还是小姐?她地位如何?性格如何?喜好又如何?若什么也不知,挑选礼物就难了,可不是得每样买一个,统统送过去嘛!”

    李敢哪有云舒这么多讲究,只说:“送我娘的,赶那耀眼、个头大的挑就没错!”

    即使如此,云舒就给他推荐了一只镶七彩宝石的金镯子,流光溢彩,又亮眼,又实在!

    李敢揣着镯子走了,云舒这才拉着大公子悄悄耳语,把昨晚搜到一千钱币都是桑家铸币坊出品的事说了。

    大公子眼中又惊又气,他跟云舒想到一起了,觉得应该是内部之人做的勾当。当即,他就去罗三爷那里,询问了最近两天店里伙计上工的情况。

    罗三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为只是单纯的查岗,便把情况如实说了。

    “大家工作都勤勉,少有人旷工,唯有包同因闹肚子,在家躺了两天。”

    “包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伙计,云舒和大公子都没什么印象,大公子说:“让人去把包同找来,我又话问他!”

    罗三爷见大公子满脸怒气,当下不敢耽搁,就派人去找,谁知回话说包同不在房里休养,一时找不到人。

    不待大公子说什么,罗三爷已发了火,让人速速去找,一定要把包同找到。

    这边正等着,桑宅里突然跑来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对云舒说:“云总管,快回家看看吧,春荣楼里出事了!”

    云舒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厮吓的有点言语不清,只说养的老虎伤了人。

    云舒听了也吓的不行,连带大公子,一起匆匆赶回桑宅。

    还没走到春荣楼,就听到里面传出阵阵惊叫和哄闹,隐约还有虎妞那不合时宜的笑声!

    见云舒和大公子回来,围观的众人忙散开让他们走了进去。

    园中的场面很滑稽,小虎趴在草地上,两只前爪按着一个人,那人抱着头,脸朝地,不停的发抖尖叫,而虎妞则骑在小虎背上,只要下面的人动一动,虎妞就笑着大喊道:“小虎,咬他!”

    地上的那人肩膀和背上已血迹斑斑,衣服也被小虎抓破了。

    小虎毕竟是家养的,虽然有兽性,但是每天把它喂得饱饱的,断不会咬人,看来是虎妞指使的。

    云舒看虎妞做的过分,冷颜喝道:“虎妞,下来!小虎,不许咬人,放开!”

    虎妞见云舒生气,并不怕,只是笑嘻嘻的从虎背上跳下来,指着虎爪下的人说:“姐姐,妞妞和小虎捉到小偷了,你快来看!”

    “小偷?”

    墨清走到小虎身边,把那人从虎爪下拎出来。那人面若死灰,整个人都吓软了,站不起来,裤子还被吓湿了,传出一阵恶臭。

    云舒打量着那人,的确不是桑府里的下人,但是看着却有些眼熟。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春荣楼?”

    “我、我、我……”那人牙齿一直在打颤,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丹秋在旁思索了一阵,说道:“呀,这个人不是弘金号的包同吗?大公子正找的那个人!”

    大公子、云舒的眼神齐刷刷的盯着包同,包同已被小虎吓的肝胆俱裂,再被他们一瞪,一下子嚎哭出来:“云总管饶命啊,云总管饶命!不是小的要害您,不是小的啊!”

    【补昨天的第一更,还有两更!】

122、真相大白

    【补昨天的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大公子喝散了在春荣楼围观的众人,让墨清把包同带进房里,他要详细盘问。

    包同的心理已无任何防线,云舒只问道:“你到春荣楼来干什么?”他便一股脑把所有都说了出来。

    “是二当家要害云总管,但是没想到他雇的几个人把事情办砸了,他想收尾时,却又发现云总管把蒋三的妻儿抓了,便让小的趁云总管出门时,偷偷溜进来找他们,可是、可是小的刚翻墙进来,就撞到了老虎……小的再也不敢对云总管不敬,云总管饶了小的吧!”

    原来是李兴要害她,云舒心中便明了了。

    大公子却不解,问道:“二当家为什么要害云舒?”

    包同哆哆嗦嗦的说:“二当家说云总管断了他的财路,之前老总管在的时候,对他的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云总管却害的他不仅没赚到钱,还折本,他眼红云总管,所以说要让她吃点苦头……”

    云舒冷笑一声,问道:“让我吃点苦头?他让蒋三他们捉我,准备怎样?敲诈勒索?他觉得我值多少钱?”

    “不……不是的……”包同吞了几口口水,在两人的威逼下,终究说道:“二当家说敲诈勒索虽然能得一笔钱,但是容易被人查出来,所以他让蒋家兄弟把云总管捉到郊外……破了您的身子、坏您的清白……那样、那样云总管就没脸再在弘金号做下去……等换了新总管,二当家自有办法再生财路……”

    “咚”的一声,大公子已抬脚踢翻了身前的桌案,站起来在窗前背着身子,气的急喘不已!

    云舒一脸苦笑,人心还真是险恶!

    包同对着大公子不停的磕头,大喊着:“饶命啊!大公子饶命啊!”

    大公子大喝一声:“可恶!可恶至极!”

    而后扬声喊道:“来人,去弘金号将李兴捉了,一并压到大理寺去!”

    包同被人拖去大理寺,蒋家兄弟也纷纷招供,但是李兴却感觉到不对,先一步逃走了。

    大公子气的吃不下东西,云舒倒没他那么生气。

    可能是后世信息发达,她什么恶事都听说过,连卓成那样对她的事情都经历过,也没什么恶事能够吓到她了。

    她亲自端着晚饭送到大公子房中,大公子撑着额头在塌上,一脸的严肃。

    “大公子,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只待把李兴捉拿归案,这件事情过去了,你别气坏了身子。”

    大公子觉得心中一口恶气难以抒发,恨的捶地说道:“桑家竟然养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纵使将他捉拿归案,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是啊,纵使是大理寺捉到了人,也不过是打一顿,而后判几年刑。

    云舒劝慰道:“为了这样的人伤了身体,怎么值当?大公子虽然气他、恼他、恨他,也不该为了他伤了自己的身体。”

    大公子叹了一声,说:“我是气我自己!”

    云舒不解的看着他,只听他郁闷的说:“我早说过要保护你,有我在,必不让你受到伤害,可是在长安之中,在我的眼皮之下,竟然让你险受如此危险!”

    云舒心中动容,原来是为了这个在怄气!

    “大公子真是的,我又没有怎么样,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的像是我已经遇险似的!”

    大公子拉过云舒,顺势把她拉进怀里捂住她的嘴,说:“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言乱语!你怎的如此百无禁忌!”

    云舒倒在他的臂弯里,再次闻到那熟悉的淡淡馨香,一时面红耳赤。

    大公子感觉到云舒脸上发烫,也察觉到他们的姿势太过暧昧,可是他却没有放开云舒,反而把她扣在怀里抱住她,说:“这件事情想想就后怕,幸而你没事,幸而……”

    云舒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感觉到他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背,像是安慰害怕的小孩子一般,心中觉得十分安心。

    “有大公子在,我什么也不怕,所以大公子要好好保重,你一切安好,才能保护我一切安好,对不对?”

    大公子重重的“嗯”了一声。

    云舒便笑着说:“那大公子还不赶紧吃晚饭?”

    大公子微笑着放开云舒,将云舒端来的晚饭全都吃了下去。

    又三日,大理寺传云舒过去,告知她最后的结果。

    周大人神情复杂的说:“犯人李兴已经找到了,但是只在河滩里找到了他的脑袋,身体不翼而飞,可能是被人碎尸投入河中,随河飘走了。”

    云舒心中也“咯噔”了一下,竟然被碎尸了,真狠……

    她定了下心神,又问:“那其他人呢?”

    “其余四人算是从犯,杖责五十,然后送去矿场劳作三年,以期悔改。”

    云舒从大理寺出来,还沉浸在李兴被碎尸的震惊中。

    走到半途,突然被一人拦下,定睛一看,是李敢。

    李敢“哈哈”大笑两声,说:“看不出,你真狠,连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云舒佯装不知,问:“李军侯是在说什么?”

    李敢就说:“我刚刚也听说了,那个要害你的人,大理寺没捉到人,就死的好惨呐!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云舒努嘴说:“李军侯说话真是吓死人了,这种事情岂是好随便乱说的?他虽是凡人,但被人杀了,也是条命案呢!究竟谁是凶手,周大人自会差清楚。”

    “好、好、好,不是你干的,是我说错了!”

    李敢并不是为了跟云舒计较这个,死个人而已,在他们上过战场的军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何况还是个犯人。他只是有些吃惊云舒的手段,他是真的认为就是云舒干的。

    云舒心中也疑惑不已,谁跟李兴有这么大的仇?思来想去,若不是自己,就只能是大公子了……

    她心中百味成杂,不知是喜是怒,一路恍惚的走回弘金号,才发现李敢也跟着她来到了弘金号。

    “你跟着我做什么?”

    李敢大大咧咧的说:“吃饭啊,上次送你回去的时候,桑弘羊说过要请我喝酒的,现在结了案,该请我了!快去把他叫来,今晚上我们一起吃一顿。”

    云舒对李敢真是没言语了,但的确差他一顿饭,只好让人去知会大公子,今晚在家里备宴请李敢吃饭。

    李敢像是无所事事一样,一下午就在云舒面前晃来晃去。

    期间作坊那边做好了马六要的玉雕“麒麟送子”,云舒差大平带几个伙计送过去,另外将该云舒的那份买马钱取了,直接抬回了春荣楼。

    马六过来向云舒辞行,因晚上要招待李敢,云舒不能送马六,只跟他说了几句话,叮嘱一番作罢。

    待马六走后,李敢在旁探头探脑的说:“刚刚那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牧师苑见过。我们期门军很多马都是从他手上买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一个朋友而已,到长安做生意,顺道来看看我。”

    “哦,朋友啊!”

    云舒被李敢烦的不行,这人好像很聪明,又很糊涂,什么事情都看得穿,却又不戳穿,让云舒真是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挨到大公子从宫里出来,带着李敢回家吃饭。

    李敢酒量大的不行,云舒和大公子两人也顶不住他一个人。

    喝道最后,云舒有些晕晕乎乎的趴在桌案上,李敢也喝高了,跑过来搂住云舒说:“你这个女人有意思,不像其他女人没见识、没本事,你有意思,有意思!”

    大公子忍住头痛,过来把李敢从云舒身上弄开,拉着他继续喝,李敢却一心想跟云舒喝酒,一直在她耳边吵闹不已。

    云舒从没喝过这么多,头晕的动都不想动一下,在桌案上趴着挺尸,一动也不动。

    “喂,这就不行了?起来继续喝啊,我救了你,你该多敬我几杯!”

    李敢喊了一阵,见云舒真的没动静了,低笑一下,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来盖在云舒身上,唠叨道:“我刚说你这人不错,这就不行了,经不起夸啊,没劲!”

    大公子看他这一番动作,醉酒迷离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再看向李敢时,眼神里就多了些意味。

    他放下酒杯,喊来墨清,让他把云舒抱回春荣楼睡觉,又应付了李敢一阵,才把他送走。

    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大公子醉醺醺的走到春荣楼,招手喊来丹秋问道:“云舒睡了吗?”

    丹秋忙说:“刚刚喂了一碗醒酒汤,这才睡下。”

    大公子点点头,进去看了云舒一眼,就着云舒的碗喝了一碗醒酒汤,这才摇摇晃晃的回房去。

    丹秋看着两人共用的那个碗,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跑到云舒床边兴奋的摇晃着云舒说:“云舒姐!我没看出来,你怎么也没看出来!哎呀,真是的!”

    云舒困的厉害,转了个身子嘟囔道:“什么啊……我要睡觉……”

    丹秋继续摇晃着云舒说:“大公子喜欢你呀,他到现在都没娶妻,肯定是因为你,云舒姐!”

    床上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云舒睡死了,丹秋忽然觉得好无趣,就像发现了大秘密,却无人分享一般。

    她嘀咕道:“真是的,一个不娶,一个不嫁,这到底是折腾的什么呢!”

123、攀附权贵

    【第三更完成!】

    宿醉的感觉无比痛苦,特别是在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做的情况下!

    弘金号二当家暴死,大公子有意封锁这件事的始末消息,虽然外面没什么负面传闻,但是店内的伙计之间还是有些传言。

    有些在说李兴跟云舒的过结,有些在说云舒被绑架的案子,但因他们知道的不全面,所以会得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结论。

    这个当口,云舒不能缺席,反而要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早上到店里的时候,罗三爷正在找了几个平时能力不错的伙计说话,让他们把二当家平时的任务分摊下去,并下了严令,不许众人私底下胡乱议论。

    云舒察觉到众人看她的眼光有些怪怪的,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有显得从容,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才会不攻自破。

    坚挺了一天,云舒的身子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便让丹秋去回春堂帮她找陆笠抓些酒后调理的药。

    丹秋药是抓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一条消息——陆笠又被请去馆陶公主府了。

    云舒回忆了一下,说:“半个月,这是去的第三次了吧?”

    丹秋算了算,除去第一次在桑府把人叫走之外,陆笠中途还被请去了一次,被胡壮的人看到了,曾经转告过云舒,加上这次,的确是第三次了。

    “是呢,仔细算算的话,还是每隔五天去一次呢!”

    云舒点头,可不是嘛,去的相当有规律。

    想到了一些事,云舒把大平喊进来,说:“小顺现在还在回春堂做事吧?让他注意一下陆先生给馆陶公主府开的药,最好能把药方给我。”

    小顺一直在回春堂当学徒,如今学了几年,也开始站柜台抓药了,这件事对他来说,相当容易。

    当晚,大平就把小顺誊抄的药方送了来,云舒虽然不太懂药,但是找来药书对照着查一下,也能够查出那个药方是给女子调理身体,使之更容易受孕的。

    “果然是在给皇后治病吧。”

    云舒一阵头疼,若如大公子所猜测的那样,陆笠给皇后治病,以医好皇后的病从馆陶长公主那里换取他仇人的性命,事情可就复杂了。

    若能让皇后怀上孩子,陆笠大仇得报,是好事一件。可问题在于,云舒明知道皇后陈娇是终身不孕,陆笠即使是神医,也不可能改变什么,这个结果若被馆陶长公主倒打一耙,可怎么是好?

    “这个怎么办才好呢?陆先生为了报仇,已经孤注一掷,劝他大概是没用了……”云舒思索了半天,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馆陶长公主身上,要么让她放弃,要么确保她最后不会怪罪陆笠。

    想定之后,云舒忽的想到一人,许久没联系,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翌日,云舒去弘金号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花了一个图样,让手工师傅按照图样做出项链和手镯来。

    待五月底,云舒订制的东西做出来之后,云舒便向平阳公主府的临江翁主递上了拜帖。

    临江翁主收到云舒的拜帖时,十分惊讶,因云舒是帮过她的,她顾着情分也要见她一见,于是约在了第二日下午,在她的小院里接待云舒。

    云舒捧着新制的首饰来到平阳公主府见临江翁主,把首饰献上之后,说:“这跟翁主上次买的头面是一套,新制出来后我就在想,翁主若能把这个送给长公主,长公主看到了必定高兴!”

    “是吗?”临江翁主高兴的打开首饰盒,红色丝绒上面放置的项链和手镯果然跟她上次选的头面是一个花样。

    “姑姑上次就说那套头面好看,这次得了这两件,必定更开心!”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禀报,说平阳公主到!

    临江翁主拘谨的站起来迎接平阳公主,云舒也低头站在一边。

    只听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说道:“蔚儿,听说你在接待客人,是什么客人,怎么不介绍给姑姑认识认识?”

    临江翁主上前虚扶着平阳长公主,将她扶到主位坐下之后,才引荐云舒,说:“这是弘金号的云总管,她正在给我看新首饰,因是小事一件,蔚儿不敢打扰姑姑休息。”

    平阳公主扫了低头的云舒一眼,而后目光放在桌上的首饰盒上。

    “咦,似是跟蔚儿上次送我的头面是一套的?”

    临江翁主面含笑意的说:“正是!正因如此,云总管才特意送来给我看。”

    平阳公主伸手拿出首饰,一面欣赏一面问道:“这是按照之前的花样,特地赶做出来的吧?”

    不愧是武帝最器重的长姐,一眼就看穿了云舒的心思。

    云舒也不瞒她,笑着说:“小民因听翁主说长公主十分喜爱那套头面,既然喜欢,不如成人之美将这一套全部做来献给长公主。”

    临江翁主听到这个话,拘谨的谢道:“还让你们特地做出来,这多麻烦……”

    “蔚儿,”平阳公主提声打断临江翁主的话,对她说:“你去找盈佳,让她把我前几天从宫里得的贡茶取出来泡给云总管喝,她盛情确确,我们也不能委屈了人家。”

    临江翁主眼光闪烁的看了看两人,奉命而去。

    待临江翁主走开之后,平阳公主“啪”的一声关上首饰盒,问道:“你三番两次接近临江,所图为何?”

    云舒低头回答道:“不过是跟临江翁主投契,想跟她交个朋友。虽说翁主身份尊贵,我只是普通百姓,但是翁主处处受人排挤,心底也是希望交个朋友的。”

    平阳公主冷笑一声问道:“投契?即是投契,你与她好好相处即是,又何必讨我欢心?”

    云舒坦然的说:“我没有讨长公主欢心,只是在教翁主如何讨长公主欢心,您只要多喜爱翁主一些,翁主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平阳公主气的拍桌,吼道:“好大的胆子,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苛待她了?”

    云舒抬头一笑,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翁主她身份特殊,位置尴尬,心中的顾虑难免会比别人多一些。长公主从出生到如今,一直都是顶顶尊贵的人,大概无法了解临江翁主这种无父无母、夹缝求生存之人的心理。”

    一席话说的平阳十分恼火,可是她细想一下,自从临江住到平阳公主府,虽说吃喝都没有亏待她,但是的确很少照顾她的感受,对她的生活也没怎么在意。

    想到这些,平阳的火气就消了一些,认真考虑起云舒说的话,并打量起这个说话大胆的女子。

    仔细看了两眼之后,平阳公主疑惑的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云舒对着她灿烂一笑,说:“见过不止一面呢,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公主不记得也是正常。”

    平阳公主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我们在哪见过?”

    “民女云舒,五年前,还是桑弘羊大人身边的小丫鬟。”

    平阳低头想了想,待想起来后恍然大悟道:“云舒!是那个丫鬟,我记起来了!”

    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她看云舒的眼光更是多了些意味,于是问道:“刚刚听蔚儿说,你是弘金号的总管?”

    云舒回道:“民女不才,跟着大公子学了些记账的本事,现在在弘金号做账房总管。”

    平阳公主欣赏的点了点头。

    平阳公主本身算得上女强人,不管是在贵妇小姐当中,还是在朝廷官员当中,说话做事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许是物以类聚,她对有本事的女子,有着天然的好感,她之前不怎么把临江翁主放在心上,也是因为觉得她没有皇家女儿该有的聪慧和气度。如今看云舒,做丫鬟时也不单单是个丫鬟,颇受桑弘羊和皇上的另眼相待,没想到现在还能做上管事,不由得觉得满意。

    “不错,你既然跟临江投契,平时也要多教教她。她胆子太小,做起事说起话难免有些畏畏缩缩。”

    云舒心中想到,临江翁主从小被人欺负和恐吓,再好底子的人,心理也会养成畏缩的习惯。不过她口头上高兴的答应了。

    临江翁主带着丫鬟泡茶回来了,三人都端了茶之后,坐下来说了好多话,平阳问起云舒这几年去哪了,云舒答了,几人又说起长安的趣事,以及首饰方面的事情,气氛十分融洽。

    临江翁主不断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云舒,她从未想过她能跟自己那个威严的姑姑一起坐下来说这些话,没想到云舒却做到了!

    欢喜的聊了一下午,临江翁主下午送云舒离开时,在角门前拉着云舒的手说:“你以后要常来玩!”

    云舒点头道:“我有空就来,你也可以跟长公主一起到弘金号来玩,再买首饰,我给你们算便宜些。”

    临江翁主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便点了头,说一定会去。

    丹秋在公主府前院的偏房等了云舒很久,见云舒出来,忙跟了上去,低声说:“云舒姐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我好一阵着急,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云舒笑道:“跟平阳公主多说了会儿话,没出什么事。”

    丹秋看云舒一脸的高兴,不由得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云舒凑到丹秋耳边说:“我也算是攀附上权贵了!”

    虽是笑着说,但云舒心中却觉得无奈。她认识的皇女,也就只有临江翁主和平阳公主,想渐渐跟馆陶长公主和皇后搭上关系,也只有靠她们了!

124、门当户对

    武帝定于六月去上林苑狩猎,各项准备都已到位,唯等到了时间出发即可。

    大公子在宫里忙了一阵,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想在去上林苑之前歇息几天,可谁知从洛阳来的一封信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大公子带着信匆匆来到弘金号找云舒,不待云舒看完信笺,就说:“奶奶和二娘六月中旬要来长安,这件事竟然不与我商量,他们就决定了!可偏偏我六月要陪皇上在上林苑随驾,到时候家里的事情,只得辛苦你多照看一些。我会把旺叔留下来帮你,另外韩管事也会随奶奶从洛阳过来,都是你熟识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云舒的身份尴尬,本不是府内的管事,却因跟桑弘羊的情分,管着府内诸多事情。

    老夫人和二夫人要来长安,这是件大事,虽然有旺叔和韩管事张罗,可他们毕竟是男人,内院的事情多有不便,云舒少不得要辛苦一些。

    因时间紧迫,大公子让云舒现在就随她回桑府安排事情,可偏巧出门的时候,看到平阳公主的车驾来到了店前!

    大公子和云舒等人忙忙接驾,只见平阳公主刘娉和临江翁主刘蔚一前一后从金纱帏车上走下来。

    平阳公主看众人一片拘谨的垂立在弘金号内外,就说:“你们随意些,我只是过来瞧瞧。”

    因怕外面人多纷杂,大公子和云舒把平阳公主和临江翁主请到内院的小厅坐下,另派人专门服侍起来。

    大公子和平阳公主在宫里时常见面,因都是刘彻的心腹之人,两人十分熟悉,大公子倒也不拘束,大方的招待起平阳公主,问她安好并介绍起弘金号的工艺。

    在平阳公主挑选首饰的空当,大公子问道:“长公主今日怎么会到这里来?”

    公主的首饰都是宫制的,根本不用她们买民间的东西。

    平阳公主将目光放在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临江翁主身上,说:“临江前段时间送给我一套缠枝莲的首饰,十分精致好看,再则听云总管说出了几套适宜夏天佩戴的新样子,我就过来看看。”

    大公子略有惊讶的回头看了眼垂首不语的云舒,迅速压住眼底的那丝意外和惊诧,命人把新样子全部端进来给平阳公主挑选。

    平阳公主是明眼人,她在下车的时候看到大公子和云舒都站在街上,想来是正巧有事要出门,就说:“你们是不是有事要办?去吧,我跟临江自己挑选首饰就行了,何用你们两个大忙人作陪?”

    大公子和云舒忙说“不敢”,平阳公主倒不是跟他们客气,她只是来逛逛店,不想大张旗鼓惹人不方便。

    不过大公子跟云舒都是谨慎之人,坚持留下来,直到平阳公主给自己选了套象征“榴开百子”的玉佩、玉璜,给临江翁主选了几支兰花玉簪、蝴蝶对簪等女儿家的首饰,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他们二人才返回桑府。

    临江翁主坐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手上扯着一方丝绢,低声问平阳公主。

    “姑姑不是第一次来弘金号吗,怎么跟它的东家这么熟?”

    平阳公主解释道:“刚刚招待我们的那个人不仅是弘金号的少东家,更重要的是,他是陛下最器重的侍中,他年纪轻轻,却很受彻儿青睐,想来以后也不是个凡物。”

    临江翁主微笑着答道:“难怪呢,看他仪表堂堂,说话做事大方有度,也不像个普通的商人。”

    这两句话出口,平阳公主才觉察到了一点意味,她转过头含笑的打量着临江翁主,说:“蔚儿也知道评价男子仪表堂堂了!”

    临江翁主一下子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是……并不是……”

    平阳公主一笑而过,她不习惯跟小辈这样说闹,但是这件事却放在了心里。

    临江翁主早已及笄,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因为无人询问,平阳公主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倒是耽搁她了……

    平阳公主心中想到,这桑弘羊虽不是世家名门出身的贵族子弟,但富可敌国,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前途无量,倒也是个不错的男子。刘蔚空有翁主身份,却无权无势,他们两人倒也般配。

    若娶了刘蔚,桑弘羊也就成了宗亲,对他的仕途会有帮助;而刘蔚嫁给桑弘羊,虽说门第有些低,但是日子必定会过的很幸福。

    如此一想,平阳公主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待刘彻这次去上林苑回来之后,她便去求刘彻赐婚!

    却说大公子和云舒二人匆匆赶回桑府,把旺叔、顾清、丹秋等人叫来,一起吩咐起准备事宜。

    二夫人以前来长安时,住的是与春荣楼一个假山相隔的碧馨小院,这次依旧把那边收拾出来,给她住。

    至于老夫人的安置,有些麻烦。因桑家第三进的园子里,环境较好的只有碧馨小院和春荣楼,如今春荣楼被云舒住着,却有不能让老夫人住到二进的园子里,云舒便主动让出春荣楼,让老夫人住这里。

    大公子有些不乐意,说:“碧馨小院很大,奶奶和二娘一起住也够用,她们住在一起,还方便二娘照顾奶奶,你何必大张旗鼓的搬家?”

    云舒只心道,大公子怎么会糊涂的不懂长者的心?

    若她一个外面的管事占着春荣楼,却让老夫人和二夫人挤一个园子,只怕不待大公子从上林苑回来,她就要被收拾出去。

    “老夫人和二夫人住进来之后,我若住在春荣楼,整天进进出出的,行动多有不便。我不如搬到二进的小池轩去住,那里离陆先生的听虹水榭很近,我去看阿楚、虎妞她们也方便。”

    大公子想了一下,小池轩就在他的抱槐院后面,位置和景色都不错,便允了这事。

    确定好住处之后,就开始安排人手搬家、整理。

    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是比较讲究的人,在洛阳过惯了富足的日子,在这里不能让她们觉得简陋。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房里的帷帐摆设,都要换最好最新的。

    除了这些,还要打听老夫人和二夫人随行服侍的有多少人,她们来了之后住在哪,每天需要准备多少吃的,各人要如何安置等等琐事。

    忙活了好几天,才渐渐收拾除了眉目,可云舒总觉得有点不对头,直到大公子准备要伴架去猎场的前一晚,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多么重要的问题!

    云舒由小池轩直接来到大公子的抱槐院书房,找到正在整理书简的大公子,问道:“大公子,老夫人和二夫人这次因何而来?”

    六月是正热的时候,云舒才不会以为她们是为了到长安来玩!顶着酷暑到长安,必定是有原因的!

    大公子听到这个询问,苦恼了一下,最终决定跟云舒说实话。

    “她们是为我的亲事而来,不知是哪里漏了消息,窦家有意与我结亲的消息传到了洛阳,奶奶得知严词拒绝了这事之后,决定来长安帮我物色人选……”

    云舒顿时无语言了,不过想想她也能理解。

    想到前世,她不过二十四五,家里就急的帮她张罗相亲对象,大公子虽然才十八岁,可是作为古人,作为桑家的嫡长子,他至今未婚,的确是件大事!

    不过云舒对相亲没一点好感,相亲时会有一种货物拿到展柜里被人估价的感觉,让她的自尊心很难接受,另外更重要的是,她是在相亲的时候遇到了卓成那个衰人……

    “哦……原来是为这个事。”

    大公子见云舒脸上风轻云淡,心中有些失望,好像家人要给他说亲事,是一件再正常、再应该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依然叹道:“不过好在我六月要随皇上去上林苑,若皇上在那里住的尽兴,到了八月入秋再回长安也是可能的。好歹能暂避几个月,也能让我有时间想想对策。”

    云舒真想揪住大公子,他逃的倒远,可让她留下来伺候那难以搞定的两位!

    但见大公子一脸的无奈与头疼的表情,云舒也没办法,只得多多体谅。

    大公子又叮嘱道:“到时候姐姐应该会常回来看望奶奶,有她在,你若有拿不准的事,也可以问她。”

    云舒一一记下,又说:“这次老夫人和二夫人过来,我会注意她们的动向,去了哪里做客,见了那家夫人和小姐,我都会把消息及时的告诉你。但公子心里也要有个底,这样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是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成婚才是。”

    大公子望着云舒,对她的后半句话不置可否,只道:“这事待我从上林苑回来再商议吧,我明天一早要入宫,要休息了。”

    见他有气无力的样子,云舒急忙退了出来,好让他休息。

    大公子站在窗边,透过缝隙看到云舒在院子里跟其他丫鬟核对大公子明天要带的东西,心中一阵叹息……

    “门当户对,该死的门当户对!”

    【最近书评区好冷清哦……大家说两句嘛……】

125、龙阳之好

    六月初二一早,大公子、韩嫣、卫青、李敢等人陪刘彻前往上林苑狩猎。

    大公子身着郎卫的轻甲,与韩嫣并排行在队伍前面,李敢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卫青则在刘彻的马车左右随之护卫。

    大公子与韩嫣两人如今是正宗的郎舅关系,加之一起辅佐刘彻的原因,关系已经十分亲密。

    大公子心不在焉的骑着马,韩嫣与李敢说笑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看他满脸的冷色,韩嫣冲他“喂”了一句,问道:“怎么一直无精打采的样子?难道皇上又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大公子摇摇头,简单的回答说:“没有。”

    韩嫣觉得更奇怪了,追问道:“那能有什么事,把你为难成这样?”

    见他一直问,大公子只好说:“初十的时候,奶奶和二娘就要到长安了……”

    韩嫣当是什么事呢,说:“招弟不是在长安嘛,有她在,一样的。”

    大公子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婚事。天知道老夫人会不会突然不顾他的想法,强行给他订下一门亲事!

    他突然想起韩嫣之前也有过十分凄惨的相亲经历,便问道:“你在娶姐姐之前,是怎么拒绝韩夫人给你说的那些亲事的?”

    韩嫣眼神一亮,了然的说:“你原来是在担心老夫人给你说亲事啊!我当初的方法很简单啊,先打听我娘给我说了哪户人家的女子,然后想办法去见那小姐一面,告诉他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这辈子也不会碰女人一下!哈哈!你也可以像我这样说啊,保管那些小姐对你退避三舍!若你碰到个像你姐姐那样,没被我吓到的女子,那就是她了!”

    大公子感觉自己被韩嫣戏弄了!

    韩嫣当初因为跟刘彻走的近,且被刘彻用来当挡箭牌,皇后陈娇因此吃醋大闹过几场,使得众人皆误会他们两个有龙阳之好,有这样的谣言当背景,韩嫣说起那些话,那些女子自然相信。

    可大公子能用这一招吗?说了只怕也没人信吧。

    大公子捶了韩嫣一拳头,说:“我跟你说正经的,我正为这事头疼,你还出些馊主意!”

    韩嫣笑道:“谁说是馊主意了?你看看你,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开始,你就洁身自好,从不去什么舞坊歌馆,也没见你跟哪家小姐走的近,天天跟我们这些大男人在一起,都十八了,虽没男人,但更没女人,说你断袖,定有人信!”

    大公子不知是被他气到了还是羞到了,脸上突然涨的通红。

    韩嫣见状,大笑道:“你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说中你个头!”大公子难得暴怒一回,骑在马上抬脚就揣了韩嫣一脚。

    韩嫣急忙闪开,又牵马骑回来,正经的说:“虽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你自己得有个想法,然后尽快安排好,不然到最后,不等你奶奶给你说亲事,只怕皇上也会插手,我都听皇上念叨好几次了!”

    大公子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正颜问道:“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见你车前马后忙个不停,跟了他几年,连个女人都没找到,只怕别人会以为皇上如何苛待你呢!”韩嫣靠近大公子,压低了一些声音说:“皇上担心有人因你的出身而有门第偏见,向我打听,问你有没有看上哪个公侯家的小姐,说要给你做主,哪怕是翁主也会让你娶回家。”

    大公子心中有些感动,他们作为皇上的心腹,但没有足够的官品和地位,平日在宫中、朝里、军营里,受过不少苦头。刘彻平日说话做事看起来风风火火,毫不留情,但没想到他心情却都明白着,很为自己人着想。

    韩嫣又低声一笑,凑到大公子旁边低声说:“说穿了,皇上就是用了你那些钱,心虚呗,想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赏赐、补偿你。”

    大公子一笑而过,挥挥手说:“为皇上办事,岂是为了图这些恩惠?”

    为的是滔天的权利和泼天的富贵!

    又说长安城中,云舒动用桑府的所有人,收拾了十来天,总算是把两个院子收整好了。人到用时方恨少,平日大公子和她都不需要什么人服侍,现在老夫人和二夫人要来,安排起各处值班的人手时,才觉得不够用。

    初十那天天公不作美,老夫人和二夫人到长安时,又是打雷又是下雨,云舒待人迎了马车进府后,一路直接送老夫人和二夫人到春荣楼,待两位下车在楼中坐下之后,才带着各处的管事给老夫人和二夫人行礼。

    老夫人年纪大了,长途奔波之后,精神不济,加之雨天,整个人显的十分疲惫,所以在训示了几句话后,便由身边的人服侍着进房休息,万事都交给了二夫人。

    二夫人许是当家当久了,比五年前显的更加有威严,不过她口头上倒也没说什么,只吩咐安置好洛阳来的人手,收捡好她们带来的箱笼,不要摔了、湿了等等。

    云舒等人领命,自下去吩咐安排,不提。

    忙碌了一天,安排好了晚饭等事,趁着老夫人和二夫人吃饭的空挡,云舒好不容易回到小池轩,吃着丹秋给她准备的饭菜。

    丹秋没到二夫人跟前去,于是好奇的问道:“这次跟二夫人来的,是哪几个丫鬟?”

    云舒回忆了一下,说:“我都不认得呢,只看到老夫人身边有个略为熟悉一点的,好像是叫杏雨。”

    这个杏雨是云舒进洛阳桑家第一天时见过的一个二等丫鬟,跟顾清的关系颇好。

    丹秋神秘兮兮的跟云舒说:“云舒姐,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哦?什么好玩的,说来听听!”

    丹秋便压低声音说:“你还记得以前跟在大姑奶奶身边的翠屏吗?就是王大当家的二女儿。当初大姑奶奶要嫁给姑爷的时候,她想当陪嫁一起过去,却被大姑奶奶决绝了,自那之后,翠屏就成了二夫人身边的丫鬟,谁知……谁知她后来竟然勾引老爷,被二夫人好一顿打,看在她爹的面上才没要她的命,最后被王家的人接回去,胡乱嫁了人!”

    “啊!?”

    云舒真是又惊又乍,那个翠屏还真是处处碰壁。

    最初在南阳,她对大公子献殷勤无果,跟着大小姐又被嫌弃,最后跟了二夫人,竟然会勾引老爷!她难道父子不挑,是个富贵人即可吗?

    翠屏一心贪图富贵,却落了个惨淡下场。不过这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造成的,也没什么好可惜。云舒感叹了一阵,也就不提。

    吃完饭,云舒开始提笔给大公子写信,告诉他,老夫人和二夫人已安全抵达,一切安好勿念。

    刚让大平把信送出去,就见老夫人身边的杏雨一脸焦急的赶来,说:“云总管,老夫人在路途上受了凉,身上疼的不行,快请大夫想想办法吧!”

    是风湿吧!雷雨天最容易发作了。

    云舒披上雨蓑,踏上隔水的木屐,举着油伞,带杏雨去听虹水榭。

    “别着急,长安里最有名的神医,就在咱们府中,马上就请陆先生去看老夫人!”

    杏雨听了,心中舒缓多了。

    到了听虹水榭,陆笠正在屋里给阿楚讲课,听说了老夫人的事,就背上药箱,带着阿楚一起往春荣楼去。

    一行人到了太夫人房中,陆笠隔着屏风问了老夫人的一些症状,哪里疼,年轻时可有病痛史等问题。

    待询问了一番,又让阿楚走进屏风里面,掀开老夫人的衣物,查看了疼痛的肩膀及下肢。

    老夫人的肩膀喝双腿红肿疼痛,时而麻木,且头沉而重,胸闷腹胀,脉象沉缓。

    依以上诊断,陆先生判定老夫人是湿痹之症,湿邪留滞于肢体、关节、肌肤之间而造成,于是开了药方,让人连夜去回春堂拿药,又拿出他自制的药酒,让阿楚帮老夫人边擦边按摩。

    阿楚给老夫人按了一阵子,老夫人觉得舒适多了,便夸道:“这孩子这样小,却这样能干,竟然能跟神医一样医病治人。”

    阿楚腼腆的答到:“只懂一些粗略的东西,处处都要靠爹爹提点。”

    老夫人拍拍阿楚的手说:“你还小,等学的多了,会有出息的。”

    阿楚低头笑了,陆先生却在屏风外说:“只可惜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我通身的本事,全部传给她。”

    老夫人听到这个话,不高兴的说:“可不能小看女子,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闺中的好姐妹,家里世代行医,到了她这一代,偏偏就她一个独女,到最后依然学到了衣钵,进宫做女官去了!家里时常接到宫中的赏赐,这是何等荣耀!”

    阿楚垂下的眼睛里重新绽放出一些光彩,有欣喜,也有些期冀。

    云舒在旁听到这些话,心中却替阿楚着急,去宫中做女官,给后宫看病,这种事情岂是好玩的?且不说容易被人当枪使,哪怕是规规矩矩做事,只要稍不小心弄错一点,那可就是掉脑袋的!

    给老夫人擦完药酒,云舒送陆笠父女回听虹水榭,路上她听阿楚问陆笠:“爹爹,我可以进宫当医女吗?”

    陆笠神色复杂的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女儿,说:“皇宫虽然是富贵之地,却也是艰辛之地,阿楚还是不要去为好。”

    阿楚不太高兴的说:“可是去了那里我就能当大夫了!”

    陆笠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云舒摸摸阿楚的头,说:“你若真想当大夫,等你长大了,姐姐给你做主,一定帮你在回春堂当上坐诊的大夫。那个皇宫,就不要去了,去了那里,阿楚可就再也见不到你爹爹,也见不到吴婶娘、三福,还有我了。”

    阿楚满脸失望的说:“真的见不到吗?那我再想想……”

    云舒从来不愿意强迫小孩子的意志,便让她自己再想想。

126、赴宴(上)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在这场雷雨过后,树上的知了开始叫了,盛夏真的来了。

    老夫人身上的湿痹之症,随着天气放晴,也不疼了。

    期间桑招弟回来探过老夫人几次,但老夫人怕她总往娘家跑,婆婆会有意见,就不准她过来。

    待休息了两天,老夫人将二夫人喊来,吩咐道:“准备一份厚礼,给丞相府送一份拜帖,我们明天邀上招弟,一起去丞相府拜会你的族兄和嫂嫂。”

    丞相田蚡跟二夫人田氏同属长陵田家,田蚡自显达之后,跟田氏亲戚的关系十分疏远,但自从大公子入宫当了侍中,田蚡对桑家这位二夫人,便稍微待见了一些,丞相府的女眷偶尔还会跟桑家的女眷来往。

    自得了老夫人的命令,二夫人就派采买的人四处上街买珍贵的东西,并亲自去弘金号给丞相府的各人挑首饰。

    当家主母莅临弘金号,罗三爷亲自作陪,关了门不做生意,把店中的首饰俱取出来供二夫人挑选。云舒在旁陪伴,虽然没什么她说话的机会,但礼数在此,也得静静陪着。

    二夫人正一件件的挑着,忽有伙计进来找云舒,低声说了几句话,让云舒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

    二夫人看在眼中,提声问道:“何事?”

    云舒上前一步回道:“回二夫人,临江翁主要见我,因见店门半闭,就没有进店,正在外面等我。”

    二夫人匆忙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物品,满脸不信的问道:“翁主?”

    二夫人不知临江翁主是什么出身,她只知“翁主”二字的身份何其高贵,便急忙起身,对旁边的伙计喝道:“都是做什么的,还不快打开门请翁主进来上座!”

    一行人匆匆行动,临江翁主刘蔚一脸愕然的被众人拥了进来,不等她说话,二夫人就带着众人拜下去,倒让刘蔚手忙脚乱。

    “这位夫人快请起,不必这么客气。”

    二夫人喜盈盈的说:“翁主光临大驾,实在是小店的荣幸,您是来选首饰的吗?快看这些,都是上好的!”

    刘蔚礼貌的笑了笑,眼神却在人群里逡巡,待她看到云舒了,高兴的对二夫人说:“我是来找云舒说几句话的,你们忙吧,云舒快来!”

    二夫人受了冷落,面子上有些讪讪的,但是她一个民妇哪有资格跟翁主计较,于是掩饰住脸上的不自在,也对云舒说:“还愣着做什么,翁主叫你,你还不快出来。”

    云舒淡笑着向刘蔚走去,问道:“翁主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刘蔚亲切的拉着云舒的手,欢喜的说:“我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想跟你说一件事,所以匆匆来了。走,我们去马车上说去!”

    两人拉着手,如姐妹似的走了出去,令二夫人的一双凤眼中,露出了各种各样的神情。

    且不管二夫人心中怎么想,刘蔚带着云舒坐上了停在店外的马车,努力压低兴奋的声音,说:“姑姑今天上午被诊出了喜脉,她有孩子了!”

    云舒听了,也惊喜道:“长公主怀孕了,这是大喜事呀!”

    刘蔚一阵点头,说:“姑姑可高兴了,她最近一直戴着从你这里买的‘榴开百子’的玉佩,说是你们这里的玉器,给她带来了喜气。”

    云舒掩嘴而笑,平阳公主买那套玉佩,不过是近半个月的事,今天诊出喜脉,那少说要怀了两个月了,哪能是玉佩的功劳呢!

    不过做生意,图的是个吉利,长公主竟然说弘金号的玉器吉利,那就是好事,云舒只笑而不说话。

    刘蔚也笑个不停,说:“你有时间就来府里玩吧,现在姑姑见到你,肯定高兴呢!”

    云舒点了点头,却颇为难的说:“老夫人和二夫人从洛阳本家来长安了,大公子却又在上林苑陪皇上,我这边府里、店里两处跑,着实抽不出空来。你帮我问长公主安好,我得了空,一定过府去问安。”

    刘蔚虽然出身尊贵,但是身不由己的滋味她很了解。她了然的点了点头,说:“你既然忙就算了,等有了时间再来府里玩也不迟。”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开口的话,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又抬头小声问云舒:“刚刚店里的那位夫人,就是桑侍中的母亲吗?”

    云舒摇头说:“不是,大公子的生母是大夫人,在大公子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店里那位是后来抬的二夫人。”

    刘蔚脸上露出感伤之色,许是想到了自己父母早亡的身世,对大公子的遭遇,格外的感同身受。

    她叹了一声,幽幽的说了句:“他活的也不容易……”

    刘蔚主要是来告诉云舒长公主怀孕的事情,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刘蔚就要回府了。

    云舒送刘蔚走后,回到店里,果不然,二夫人正等着她,为了一些关于临江翁主的事,并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交情深浅等事。

    二夫人知道了临江翁主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之后,显得格外激动,带上给丞相府女眷挑选的首饰之后,就匆匆回桑府,找老夫人去了。

    云舒看她激动不已的脸庞,心中一阵好笑,这长安城中,一不小心就能遇到皇亲贵戚,碰见一个翁主,二夫人也能激动兴奋成这个样子!

    云舒晚上回家后,命人准备好老夫人和二夫人明天出门的马车后,就被老夫人和二夫人请到了春荣楼。

    老夫人将静立不动的云舒打量了一阵之后,说:“明日我跟二夫人去丞相府拜见丞相夫人,你也一起吧。”

    “啊?”云舒太过吃惊,下意识发出了声。

    二夫人在旁解释道:“丞相夫人明天办夏荷宴,请了其他一些客人,都是些有身份的夫人和小姐。听府里人说,你对长安的人事非常熟悉,有一些交际。你明天就服侍在老夫人身侧,若遇到我们不知身份的客人,也好告诉我们,让我们有个应对之策。”

    既然是真的需要,云舒只好应下。

    老夫人注重体面,叮嘱云舒明天要穿戴得体等事,才让云舒退下。

    老夫人和二夫人明天出门要穿的衣服,是提前准备好的。云舒让丹秋去打听了一下两位穿着的颜色后,开始在衣箱里挑起自己的衣服。

    老夫人明天穿的是酱红底色棕色滚边,并绣有圆形寿字的深衣,二夫人穿的是暗红洒金牡丹花样的深衣。不能与她们冲撞,就要避开红色和黄色两系的衣服。

    云舒正在头疼的思考穿什么才能既不张扬又体面,丹秋在旁建议道:“云舒姐就穿那件云英紫的裙子吧!”

    “那件?”云舒有些不确定。

    丹秋说的那件裙子是云舒在娄烦找人做的百褶裙,料子中等,但颜色好看,并且裙子下面鸟雀登枝的花样十分好看,云舒穿过一次,丹秋就一只记着。

    时下最流行的服侍是深衣曲裾,像襦裙已很少有人穿,更别提百褶裙了。

    百褶裙相传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在太液池边跳舞,突然狂风大作,把赵飞燕吹的像风筝一样飘了起来,宫女忙去拽住她的群角把她拉下来,以至于赵飞燕的裙子出现了褶皱,这才出现了百褶裙,美名其曰——留仙裙。

    自此,留仙裙才成为女性十分喜欢的一件款式。

    云舒并不知道这个关于留仙裙的传说是真是假,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她现在所处的年代,还没有留仙裙,她若将这件裙子穿出去,只怕会引人注意,太打眼了。

    “那件衣服布料不好,自己在家穿穿也就罢了。”

    丹秋不依,劝道:“丞相夫人请的肯定都是贵客,说不定穿的都是宫里赏赐的贡缎,再好的布料也比不过那些呀,云舒姐你若不穿些新奇好看的,明天我们桑府岂不是要被人看扁了?”

    云舒听了一笑,这丫头,倒有些与桑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觉悟呀。

    回头想想,她说的也对。桑家女眷的形象地位,也关系着大公子的颜面,不能处处都让人比下去了,得挣点面子才行。

    “好吧,就依你,穿这件。”

    第二日一早,云舒穿了云英紫的留仙裙,头上簪着珠玉步摇,来到春荣楼迎老夫人和二夫人上马车。

    老夫人和二夫人看到云舒的时候都楞了一下,这哪里是一个桑家的下人,分明是一位端庄的富贵小姐!

    云舒见她们微楞,解释道:“因是出门做客,去见各位贵人,云舒不敢丢桑家的脸面,大胆僭越了,若老夫人、夫人觉得不合适,我这就回去换了……”

    桑家富足了好几代,老夫人是经历过大富贵的人,她倒没有觉得云舒的穿着和首饰有多高档,只是觉得她这样的打扮,十分亮眼,却又觉得惹人怜爱。

    “这样很好,走吧。”

    三人走到了二进和三进院子的角门边,云舒扶着老夫人上马车,二夫人却在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云舒,还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云舒隐约听到笑声,回身偷偷打量二夫人时,却又见她一脸正常。

126、赴宴(中)

    丞相府的大门洞开,两列小厮在外迎宾,不断的将到府做客的各家马车引到院子里,然后再由府内的仆妇将各家夫人小姐引到内院。

    因桑招弟在临出门时得知婆婆身体不适,匆匆派人来告诉老夫人,让她们先去丞相府,自己下午去跟她们汇合,于是就由云舒陪着老夫人和二夫人来到田蚡的丞相府。

    云舒只见府外车水马龙,好一片宾朋满座的景象,足以见得田蚡如今如何得势。

    云舒记得五月去魏其侯府参加十三小姐的及笄礼时,那天她已觉得宾客不少,可是跟今天比,不论是从数量还是权贵的质量,全然不是一个档次!

    窦家失势,田家得势,高下立现。

    权贵权贵,权力永远凌驾于富贵之上。老夫人富贵一生,可是跟权势之人并无过多接触。在这样的环境里,老夫人原有的从容之态便显得有些拘谨。

    桑家只有一个大公子在宫中任职,论权势,丞相夫人摆夏荷宴,原请不到桑家的女眷,只因凑巧老夫人命二夫人递了拜帖,所以顺道请了他们。

    给桑家引路的女眷并不认识她们,待二夫人报上了名号之后,那仆妇才笑着鞠躬道:“原来是田七老爷家的姑奶奶,我家夫人特意叮嘱了,您若来了,就请你们过去她屋里喝口茶!”

    田七就是二夫人的父亲田甫,名份上是田蚡的族叔。

    二夫人听到仆妇的话,心中格外高兴,因她攀上了亲戚,待遇果然不一样!于是乐滋滋的搀着老夫人,随仆妇一起去见丞相夫人。

    云舒提着礼盒跟在后面,一路往内院走去,每穿过一道远门,夏荷宴的喧嚣就消了几分。

    二夫人见四周无人,悄悄给领路的仆妇塞了一串钱。那仆妇一愣,转瞬惊喜的收下了。

    二夫人笑着说:“辛苦你带路,若不是你,我们连怎么走都不知道呢。”

    拿了钱,仆妇自然知道二夫人是什么意思,便减慢了脚步,说:“老夫人和姑奶奶放宽心,我家夫人是个面心热的人,不知道多想跟亲戚走动走动,你们去了,别拘谨!只因一点可能要稍注意,我们家大小姐是个厉害脾气,她现在恐怕也在夫人房里,别惹了她就行!”

    能提前知道要注意些什么,二夫人觉得那串钱花的值了,对仆妇也很客气,笑着说道:“小姐是个娇贵的,我们哪能惹到她呢,自当注意着!”

    一直走到一个很静谧的院子,那仆妇对守门的丫鬟说:“田七老爷家的姑奶奶和桑家老夫人来拜见夫人,劳烦大姑娘传一声吧。”

    丫鬟进去通传了,出来打起竹帘说:“夫人请你们进来。”

    房中一位年轻妇人正对着铜镜装扮,旁边的软榻上作者一个身穿天蓝色曲裾的明丽少女,见客人进来了,她们都不起身,只有年轻妇人偏过头对她们笑着说:“老夫人和姑奶奶来啦!你们快请坐,我这边手忙脚乱的,照顾不周了。”

    云舒心中想到,曾听说丞相田蚡是个贪财好色的势力之徒,丞相夫人肯定不会丑,如今见了,果然很漂亮,虽是做母亲的人,但看起来很年轻。

    老夫人毕竟是长辈,见她连起身都不起,微有些不高兴,但二夫人已在旁笑着说:“我们坐着等等,不急!”

    丞相夫人果真回过头继续装扮,身边服侍的丫鬟给她选头饰,换了好几套都不满意。

    二夫人见缝插针,说:“正巧夫人没有装扮好,我们给您带了几套自己店里的头饰,您要不要看看?”

    云舒见二夫人使眼色,于是及时的将礼盒捧了上去。

    见到弘金号的首饰,丞相夫人频频点头,说:“不错,原本就听人说弘金号的东西好,如今一看,果然很不错。”

    说着,就顺手挑出一支金钗,插到头上,对着镜子满意的说:“好,就戴这支了。”

    装扮之后,丞相夫人周身仿佛都在熠熠生辉,贵气且美丽。

    她走到老夫人和二夫人这边,坐下跟她们认起亲戚,互相问候起来。

    而之前穿宝蓝色衣服的少女,则坐在了梳妆台前,把玩着剩下的首饰。那少女的五官跟丞相夫人有点像,只不过气质不同,看起来要稚嫩很多,略逊一筹。她应该就是之前领路仆妇说的“大小姐”了。

    丞相夫人正在和老夫人、二夫人攀谈,她笑着说:“桑侍中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老夫人得了这样的好孙儿,不知羡煞多少人!听说二夫人也有一子?”

    二夫人听到问及自己,忙笑着说:“是,民妇有一子,今年七岁了。”

    “是吗,已经七岁了,叫什么名字?可进学了?”

    “辰龙,桑辰龙。从四岁开始就进学了,老爷在家请了三个先生教他,学了几年,也算是学了些东西,只是跟他哥哥不一样,这孩子顽皮的厉害,只有老爷一人管得住他。”二夫人的言语中,隐隐透着做母亲的自豪。

    丞相夫人听的认真,笑着点头说:“男孩子顽皮一些是正常的,哪能跟女孩儿一样安静。二夫人这次把孩子带来长安了吗?”

    二夫人摇头说:“怕耽误功课,老爷没准他跟我过来。”

    丞相夫人略有些失望,不过转瞬却笑着说:“我只茵茵一个女儿,她没个兄弟姐妹一起玩,二夫人下次把辰龙带来长安,让他们孩子间也亲近亲近,亲戚一场,总不能见了面还不认识。”

    谁也没想到丞相夫人对二夫人的儿子这么感兴趣,更没想到二夫人这么想跟他们走进,要知道,之前田蚡对二夫人这个表妹,可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搁置态度!得到了丞相夫人的这个话,二夫人欢喜几乎不能言语。

    云舒觉得丞相夫人的态度有些古怪,却有想不明白古怪在哪里。正思考,忽听耳边传来一阵“哐当”的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是田小姐将满满一盒首饰全摔在了地上。看着铺成一地的金黄玉绿,云舒觉得心疼死了,那可是真正的金玉啊,摔坏了多可惜!

    可其他人全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首饰上面,而是惊愕的看着田小姐田茵。

    田茵冷着脸看着丞相夫人,咬牙说了句:“我才不要什么弟弟!”

    而后摔了门帘跑了出去。

    丞相夫人脸上有些尴尬,对老夫人和二夫人解释道:“把她宠坏了,倒让你们见笑。”

    老夫人和二夫人自然装作没看到、没听到,丞相夫人便说时候不早,请她们去花园赴夏荷宴。

    有丫鬟带着老夫人和二夫人往园子里走去,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的斥责着二夫人。

    “我们此次来是给弘儿物色亲事的,见丞相夫人也是为请她穿针引线,你怎么把弘儿的事抛到脑后,一直说辰儿的事?”

    二夫人自然是偏袒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过老夫人问起,二夫人解释道:“一直在回丞相夫人的问话,没有机会提起弘儿的婚事,媳妇下午一定找机会跟丞相夫人提及这件事。”

    老夫人闷闷不乐的来到园子里,里面女宾众多,却没有他们认识的,原想着与桑招弟同来的话,她也许认识一些,可以让她们认识一些夫人小姐,谁知桑招弟婆家偏有事,耽误了她的行程,眼下,老夫人只得问云舒是否认识在场的人了。

    云舒被眼前的霓裳晃花了眼,这么多夫人小姐,她也不认识几个,有些隐约见过,却不记得是在魏其侯府见的,还是在店里卖首饰时见的。

    看了半天,云舒只看到了临江翁主刘蔚的身影,她便对老夫人说:“老夫人,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朋友,待我过去向她打听一番,问清楚了在场人的身份后,再来向您禀报。”

    老夫人点点头,云舒便高兴的去了。

    二夫人见她去找刘蔚,就在老夫人耳边说:“娘,你看,我昨天跟您说的那位翁主,就是那个女子。”

    刘蔚和云舒并不知有人在背后议论着她们,只是再次相见,两人非常高兴。

    刘蔚惊讶的说:“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我正愁没人说话,你来的正好!”

    云舒走到她身边说:“我是陪老夫人和二夫人过来的,这周围的人,我都不认识呢,能看到认识的你,简直像沙漠中找到绿洲了!”

    “今天原本是姑姑来的,但因为有了身子不便前来,就让我代替她来赴宴。”

    说着话,刘蔚打量起云舒的留仙裙,又羡慕又惊异:“你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没想到裙子上面弄这些褶皱这样好看!”

    当下的深衣曲裾都是要熨烫的十分平整,有褶皱的话会被看做一种失礼和不体面,所以还没有人故意在裙子弄褶皱。

    云舒低头笑道:“这个裙子很容易做的,你若喜欢,回头我找针线上的人帮你做!”

    喜欢归喜欢,敢不敢穿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蔚摇头说:“我的衣服很多了,不用再做了,也免得你麻烦。”

    云舒看看四周,提议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慢慢聊吧。”

    【下章有个重要人物出现~~】

127、赴宴(下)

    几十近百的女宾都挤在园子里,加之穿梭的丫鬟、仆妇,再大的园子也没几处安静的地方。

    临江翁主和云舒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地势略高、相对清静的斜坡,于是爬上去坐下,从那里远远的看着园中盛开着荷花的湖泊,和周围熙熙攘攘的赴宴之人。

    “翁主,今天来的这么多客人,你都认识吗?”云舒尝试着问道。

    刘蔚说:“认识一些,怎么,你想认识谁?”

    云舒笑道:“也没什么特别想认识的,只是当见见世面,多认识几个也好。”

    刘蔚若有所思点点头说:“你看,下面站在石头旁的蓝衣少女,就是丞相的千金田茵,跟她站在一起的那个少女,是程不识将军的孙女程歆。她们两个的脾气都很厉害,没人敢惹她们,你见到她们要小心一点。”

    云舒努力看清面孔,把人和身份对上号,然后记下。

    又听刘蔚说起其他的人,说着说着,刘蔚突然愣住,而后惊喜的站起来说:“呀,我看到陵姑姑了,她竟然来了!”

    云舒疑惑的看着刘蔚,刘蔚解释道:“陵姑姑就是淮南王的女儿,淮南翁主!”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淮南翁主刘陵!

    云舒心底感叹,好家伙,又一个不安分的人出现在长安了!

    刘蔚迫不及待的起身往坡下跑,待跑到淮南翁主刘陵身边时,刘陵正跟一位貌美的女子说着话。此二人见到气喘吁吁的刘蔚,都一脸讶异。

    淮南翁主刘陵讶异的脸上带着笑,问道:“哟,是蔚儿,你今日也来赴宴了?”

    刘蔚忙不迭的点头说:“大姑姑身体不适,我替她来的。”

    两人交谈亲切,看来姑侄关系很好。

    跟刘陵站一起的女子看到刘蔚喘大气的样子,却露出讥讽的轻笑,继而转过头,并不搭理她,似是很不屑刘蔚的身份和行为。

    可刘蔚跟刘陵说了两句话,却转向那个女子,俯下身行礼说道:“蔚儿拜见三姑姑。”

    三姑姑?看来不是个公主,就是个翁主了。

    那貌美的女子,此刻才回了头,问:“听你说皇姐身体不适,哪里不适了?”

    刘蔚低声说:“大姑姑有喜了,太医叮嘱不可出门,也不能乱动。”

    那女子欣喜的点头说:“是好事,皇姐竟然还没跟我说,我明日就过去看他。”

    淮南翁主刘陵在旁说:“那好,我明日也一起去凑凑热闹,蔚儿你今晚回去跟平阳说,我跟隆虑明天去看她。”

    云舒在旁恍然大悟,暗道:这女子原来是三公主,隆虑公主!

    隆虑公主嫁给了皇后陈娇的二弟,隆虑侯陈蟜,他们夫妻并不时常在长安。这次是为了参加刘彻七月的生辰宴,所以才回到长安。

    刘陵的一双桃花眼瞧到了云舒,见她默立在刘蔚身后,并不说话,就问:“蔚儿,这是哪家的小姐?这裙子穿的可真好看!”

    刘蔚赶紧介绍道:“陵姑姑,这是长安有名的弘金号的总管,云舒姑娘。”

    刘陵和隆虑公主都微楞,没想到一个商人家的总管,竟然能够来参加宴会。

    云舒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打算解释桑家跟田家复杂的关系。

    倒是刘蔚怕云舒尴尬,忙说:“姑姑不知道呢,大姑姑就是因为在弘金号买了榴开百子的玉佩,才有了喜事,可灵验了!”

    听到这个话,隆虑公主立即两眼一亮,问道:“当真?”

    刘蔚笑着说:“嗯,大姑姑现在也是玉佩不离身,明日三姑姑去看了就知道。”

    隆虑公主打量云舒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带了一丝丝期冀。她嫁人好几年了,一直无所出,她正着急呢!而且她的大姑子兼弟媳——皇后娘娘陈娇,也一直无所出,若真的灵验,她自然要试试!

    她笑着对刘蔚和云舒说:“那改日就要让蔚儿带我去弘金号看看了。”

    许是隆虑公主从未对刘蔚这么和蔼,刘蔚一时有些激动,忙忙点头。

    刘陵对生子什么的没兴趣,她爱美、爱打扮,双眼一直没离开过云舒的留仙裙。

    “云舒姑娘的裙子是哪里做的?快告诉我,我也请师傅做一件去!”

    云舒恭敬的回答道:“只是我以前在太原郡做事时,找的一个老师傅做的,现在要找起来,恐怕有点难。不过这裙子容易做,翁主若想要,我可以勾出图样,只要是老师傅,琢磨一下,都能做出来。”

    刘陵笑嘻嘻的说:“那太好了,说话算数,你是在弘金号做事吧,到时候我可去找你要东西了!”

    云舒点头道:“民女恭候翁主大驾!”

    差不多到了开宴的时间,云舒告别了她们,转身去找老夫人和二夫人,却四处也找不到人。

    正在她急切的时候,一个丫鬟匆匆跑来问道:“是桑家弘金号的云舒姑娘吗?”

    云舒一怔,转身点头道:“是我。”

    那丫鬟一阵庆幸,说:“总算找到姑娘了,您家的二夫人因不慎落水,被救起来后,匆匆回府了,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竟然落水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该有多狼狈啊!

    云舒感激的谢了那个丫鬟,匆匆往外走去。老夫人和二夫人都不在,她也没必要在这里参加什么宴会,更何况,有没有她的席位还不一定,她可不想自找没趣。

    从偏门出了丞相府,云舒看到后街上停了很多马车,都是赴宴之人的车驾,但桑家的马车显然已经不在,她站在后门前张望了一眼,就拾起小步往回走。

    可就在她张望的这一瞬间,一个戴着遮阳竹斗笠的男人突然从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定定的望着云舒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云舒匆匆回了桑府,赶去二夫人的碧馨小院,果然见院里的丫鬟低头沉默,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应该是二夫人回来发过脾气了。

    她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一个丫鬟就上前说:“云总管晚些过来瞧二夫人吧,二夫人刚刚午歇,好不容易才睡着。”

    云舒点头,感激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说:“我叫穗香,跟云总管的丫鬟丹秋是一起进的府。”

    有了这句话,云舒便了然了,看来穗香跟丹秋关系很好,难怪要赶上来提醒她了。

    云舒转而去了春荣楼看老夫人,春荣楼的气氛比碧馨小院好不了多少,众人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老妇人正在喝粥,并没有歇息,云舒进去说道:“老夫人,我回来了。”

    老夫人看她稳妥的回来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没有贵人刻意为难你吧?”

    云舒摇头道:“没有,我跟着临江翁主认识了隆虑公主和淮南翁主,她们都说改日要光顾弘金号呢。”

    老夫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称赞了一声:“做的不错,到时候要仔细服侍着,服侍好了这些贵人,是大富,但一个不好,却能引来大祸。我看你行事稳妥,又深得弘儿赏识,想来不需要我多说,下去吧。”

    云舒退了出来,却是一头雾水。

    她看了一眼送她出来的杏雨,低声问道:“杏雨姐姐,老夫人和二夫人匆匆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夫人怎么落水了?”

    杏雨送她出了春荣楼,待到了花茎上,才说:“二夫人被田家大小姐退下了荷花池,老夫人口头上虽然说是孩子们玩闹,误撞下去的,但是二夫人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有泥脚印呢!”

    云舒被震撼到了!田家大小姐名不虚传,果然彪悍,竟然把客人往湖里推!

    再想到田茵在丞相夫人房中摔首饰盒的言行,云舒似乎悟出了一些东西。

    奔波了一天,云舒晚上早早的睡下了。

    原本寂静的夜晚,忽然传来一声虎啸,云舒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过来!

    是小虎的吼声,小虎一般情况下,晚上从不乱吼,定然是有什么异常状况!

    丹秋迅速的把小池轩的灯点了起来,待云舒穿着衣裳来到园子时,墨清已跟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只见墨清一招斜刺,宽厚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进了黑衣人的肋下。黑衣人身形一软,便被墨清擒在了手里,几步沸腾,两人一起落到了云舒面前。

    云舒对血腥有些心理阴影,一直都尽量避开,可这人闯了桑府,她又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夜闯桑府?”

    那人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抬头。

    墨清抓住他的头,一下子将他的头提起,喝问道:“哪里来的毛贼,这里也敢闯!”

    还等着他回话,谁知云舒惊叫着指着那人说:“死……死了!”

    墨清一看,果然,黑衣人七窍流血,死的异常恐怖。

    稍作检查后,墨清说:“他服了剧毒,自杀身亡。”沉吟了一会儿,墨清补充道:“看来是名死士……”

    云舒深知死士的意义,只有非常权贵的人,才有实力养得起死士,不管是谁指使的,至少说明这个黑衣人的背后,站着一个大人物。

    是针对云舒?还是针对桑家?云舒不得知。

    她冷静下来,对墨清说:“去请陆先生过来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根据他身上的毒,查出什么线索。”

    墨清十分赏识的看了云舒一眼,立即找陆笠去了。

    陆笠的听虹水榭离小池轩很近,他早被虎啸声吵醒,所以很快就随墨清过来,他举着油灯检查了很久,又是闻,又是摸,弄的云舒很担心他会中毒。

    好半天,陆笠抬头说:“应该是一种叫做‘一息散’的剧毒,毒如其名,中毒之人在一个呼吸之间,就会身亡。此毒常见于南方,北方极少见。”

    只这一点线索,云舒也查不出什么,只得暂时作罢,等天亮再找大平、胡壮去长安各个角落打听一下是否有关“一息散”的线索。

128、过继传言

    翌日一早,陆笠被人请去出诊,不过这次不是馆陶公主请她,而是韩府请她过去!

    老夫人十分关切的喊来云舒问道:“昨日就听说韩夫人不舒服,今日招弟派人请陆名医,恐怕真的出了大事,你快去打听打听,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桑招弟昨天应该陪老夫人一起参加丞相府的夏荷宴,但出门时因婆婆韩夫人身体不适,临时不能来,老夫人一直把此事放在心上。

    云舒奉命去韩府打探情况,她赶过去的时候,陆笠已经背着药箱出来了。

    “陆先生,韩夫人的身体怎样了?”

    陆笠笑着摇头,道:“不是韩夫人身体不适。”

    云舒急忙问道:“难道是大姑奶奶身体不好?”

    陆笠乐呵呵的说道:“大姑奶奶身体不是不好,而是大好!”

    云舒疑惑极了,陆笠解释道:“大姑奶奶是喜脉,她身怀有孕了。”

    云舒一阵欣喜,这可太好了,桑招弟嫁人也三四年了,终于有动静了!

    “真的吗?”

    陆笠点头说:“大姑奶奶怀孕时间尚短,脉象十分模糊,她昨天请了几位太医来看,都不是十分确定,所以今天才让我来瞧瞧。”

    原来是这样!

    陆笠要去回春堂,云舒辞别了他,进韩府探望桑招弟。

    桑招弟的房中闹哄哄的全是人,韩夫人满脸欢喜的坐在她的床边,握着桑招弟的手,一个劲的说着“好”。

    桑招弟红着脸,满脸娇羞的靠在床头。

    云舒喜盈盈的前去恭喜道:“恭喜大姑奶奶,贺喜大姑奶奶,这等好事,老夫人和二夫人知道了不知有多高兴呢!”

    桑招弟微微抬头,对云舒说:“我昨天临出门时险些晕在路上,因未确诊,不敢让奶奶和二娘担心,所以一直隐瞒,你回去了,要好好替我向奶奶解释。”

    云舒点头保证道:“大姑奶奶安心休养,老夫人知道后欢喜还来不及呢,怎的会责怪你!”

    因不断有韩家的女眷来看桑招弟,加之老夫人还等着消息,云舒并不多待,告辞回了桑府。

    云舒见了老夫人,把这个喜讯一说,老夫人果然欢喜的不行,合掌念道:“老天开眼,招弟总算是怀上了!”

    桑招弟的肚子这几年一直没有动静,起初责问起来,韩嫣总说他喜欢男人,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韩家的人以为韩嫣亏待了桑招弟,所以并不怪她。

    韩家的人虽不责怪桑招弟,但她自己心中十分愧疚,因为韩嫣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十分正常和谐,在这种情况下,她几年都没怀上,心中难免惴惴,所以也曾向老夫人私下讨教过一些这方面的东西。

    如今终于有了身孕,真正是合家欢喜!

    府中有了喜事,人人脸上都显露出轻松高兴,连因在宴会上出丑而闭门不出的二夫人,也振作起精神,随老夫人一起去韩府看望桑招弟。

    在韩府做客时,因怕惊扰到桑招弟,只是去她房中与她说说话,而后就由韩夫人带着众人去花厅坐下吃茶说话。

    韩夫人看向二夫人,偏偏提起丞相府夏荷宴的事,二夫人一听,神色就尴尬起来,几乎不愿搭话。老夫人怕两家人尴尬,便错开话题说起怎么样给桑招弟进补身子。

    云舒注意到韩夫人的神色间有些犹豫,像是有些话想说而未说。

    韩夫人也是交际场上的老人,断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让人尴尬的事情,许是念着两家的情分,想提点二夫人什么,偏偏她们没看出来,倒让云舒觉得可惜。

    辞别的时候,云舒故意将披风落在花厅,然后返回去取,她小心的追上准备返回内院的韩夫人,探问道:“韩夫人,斗胆请问,您可知道丞相府的田小姐,为什么对桑府有敌意?”

    韩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她原本还以为桑家都是些浅薄的妇人,没想到还是有几个明眼人,于是笑着说:“田夫人膝下无子,想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儿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家老夫人和二夫人,似是还不知道?”

    云舒瞬间明白了!

    田夫人对二夫人的和蔼,对桑辰龙的关怀;田茵对“弟弟”的反感,对桑家的怨怼,云舒此刻都明白了!

    只是,田夫人虽然是田家的人,但是桑辰龙是桑家的儿子,田夫人纵使想要儿子,也应该在田家宗族内寻找合适的子侄,怎么会把注意打到桑家头上?

    云舒满怀疑惑的出了韩府,追上桑家的马车,将此事以及心中的疑惑都告诉了老夫人和二夫人。

    两人听完之后脸色苍白,二夫人抖着嘴唇说:“她竟然对辰儿有这样的心思,她那是妄想!辰儿是桑家的儿子,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送去给她!”

    与之前庆幸桑辰龙被丞相夫人看上的态度,二夫人此刻愤怒的几乎要抓狂。云舒表示理解,但凡一个做母亲的,也无法忍受有人想夺自己的儿子。

    老夫人稍冷静一些,说:“你先别急,连云舒都知道田家不可过继我桑家的儿子,你慌什么?”

    二夫人依然惊慌的猜测道:“田家的那些人,我岂能不清楚,若她能在田家挑出合适的孩子,也不用做外姓人的打算了,她必定是图谋了很久的!她是丞相夫人,若丞相也跟夫人一个心思,强抢了我的辰儿,我就不要活了……”

    老夫人一声低喝:“荒唐,我桑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岂是任人欺负的?到时候有我和老爷出面,自然不会把辰儿易于他人!”

    二夫人收了声,低低啜泣。

    云舒在旁沉思着,从常理上来说,田蚡断然不可能收个异姓儿子继承自己的家业,但是田夫人敢做这样的打算,必定有她的原因,这一点,必须派人好好查查。

    再者,若田蚡和田夫人意见一致,田蚡是个胆大妄为之人,打压桑家强行夺取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第一个受打击的,就是大公子,此事还需找机会与他商议商议。

    云舒托胡壮打听田家的事情,五天内有了结果。

    传闻田夫人曾相中了田氏宗族里的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在入夏时在塘里玩水,溺水而亡;另一个则家里失火,被烧死了。

    田氏族内已无人敢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田蚡夫妻,纵使不能富贵,也要求孩子平安。所以他们才把目光转向了族外的姻亲之家。

    云舒听完,半天不能言语。这两起事件是巧合还是有人蓄谋残害?

    若是有人蓄意为之,那真是太恶劣了!还得提醒洛阳的人,要注意二公子的安全!

    另外关于“一息散”的事情,胡壮等人能力有限,长安里完全打探不出丝毫线索。正在云舒为此事头疼时,墨清告诉她,墨侠们也许可以打探到些许线索。

    云舒感谢万分,墨清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云舒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

    六月底,隆虑公主刘姈和淮南翁主刘陵一起光顾弘金号,让罗三爷受宠若惊,好一阵忙活。

    云舒将事先准备好的留仙裙图样交给刘陵,她很大方的尚了云舒一百两,云舒权当卖创意,就把这个钱收了。

    隆虑公主对弘金号的金石玉器很赶兴趣,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挑了很多,她指着一座“子孙万代”的金雕说:“这个东西要包装精致一些,是准备献给皇后娘娘的!”

    “子孙万代”的金雕是以“葫芦”和“葫芦藤蔓”构成的吉祥图案,“葫芦”为多籽植物,借喻为子孙繁衍;“蔓”和“万”谐音,藤蔓缠绕、盘曲绵长,寓意万代久长之意。

    这座金雕制作的格外精美,上面的每一个葫芦都可以摇晃,藤蔓上的叶和须十分逼真细腻。

    罗三爷亲自把它捧下去,并用最好的木匣装好。

    挑选首饰期间,云舒听到刘陵问刘姈:“你什么时候去上林苑?约个时间,咱们姐妹要好结伴前去。”

    隆虑公主刘姈说:“我打算今天准备好皇上的贺礼,明天就启程去上林苑。我回长安一次不容易,趁着这次皇上生辰,想和皇上多待一些时间,叙叙姐弟之情。”

    淮南翁主刘陵欢喜的说:“那我跟你一块出发,我也好久没见到皇上了!”

    云舒这才知刘彻要在上林苑办生辰宴,并不打算回长安未央宫,看来大公子回家的时间,遥遥无期了!

    晚上刚回到家,老夫人就急匆匆派人将云舒喊过去。

    云舒恭恭敬敬的站在老夫人面前,听老夫人说:“韩家姑爷得知招弟怀有身孕,特地从上林苑赶回来探望她。”说完,老夫人就定定的望着云舒。

    云舒仔细的听着,可不知老夫人将这件事告诉云舒有什么用意?

    她也定定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打量了她一番之后,说:“姑爷特地派人来找你,让你明天过府一趟,她有事跟你说。”

    之前韩府派人来传话,老夫人曾询问是何事找云舒,可传话之人说他不清楚。老夫人心中疑惑重重,不知他们家姑爷为什么要找云舒?该不会是想在桑招弟怀孕期间,找个通房小妾吧?

    云舒倒没老夫人想那么多,她觉得极有可能是大公子让韩嫣给她带什么话回来了。

129、路遇江都王

    第二天早上,云舒去韩府找韩嫣,韩府的丫鬟直接把她带到了内院的主房,见到他韩嫣时,他正搂着桑招弟的腰坐在一张软榻上。

    软榻临窗而放,窗外是盛开的栀子花,洁白的花朵点缀在绿油油的树丛中,格外的娇羞。清风吹过,花香四溢,令人心情格外舒畅。

    而房中,桑招弟和韩嫣靠着大红的锦团,一对璧人显得格外甜蜜。

    见云舒进来,桑招弟显得十分扭捏,她在韩嫣怀里红着脸要推开韩嫣,韩嫣却说:“怕什么,云舒又不是外人。”

    云舒听了,惊讶的不得了。她跟韩嫣认识好几年了,但说不上太熟,没料到韩嫣却不把她当外人,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韩嫣一手搂着桑招弟,一手召唤云舒上前,说:“你回去收拾一下行装,三日后随我一起去上林苑。”

    “我要去上林苑?”云舒难以置信的问道。

    韩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是啊,桑弘羊想见你了,皇上特地恩准的!”

    云舒的脸腾的一下子红透了,韩嫣这说的什么话?好像大公子跟云舒是那种什么关系似的……

    桑招弟看云舒羞赧,自己也觉得韩嫣说话不妥,于是拍了一下韩嫣搁在她腰上的手说:“你又胡说!”

    而后对云舒说:“许是弘弟那里需要你帮什么忙才找你去,你别紧张。”

    云舒低声“嗯”了一声,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韩府。

    回去将此事禀了老夫人,老夫人才把疑虑重重的心放了下来,说了一句:“既然是弘儿要你去帮忙,你就去吧,要仔细伺候全心做事。”

    云舒正要告退,老夫人又招手让她上前,小声问道:“你去姑爷家里,有没有听闻她要纳妾之事?”

    云舒惊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问道:“姑爷要纳妾?此事我从未听说过!今天我看她跟姑奶奶两人好的不得了,怎么会突然要纳妾?”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只是担心,招弟如今有了身子,不能服侍他,他若真起了纳妾的心思,倒不如从我们家提前选个老实的人送过去,也免得招弟他日受别人的气。”

    云舒对老夫人的古旧思想十分不认同,就说:“姑爷跟姑奶奶成亲这么些年,从未让姑奶奶受什么委屈,以后想来也不会,老夫人且安心些,我看姑爷跟韩夫人对姑奶奶都是极好的。”

    老夫人略为放心的点点头,而后让杏雨去请二夫人过来说话,云舒便跟杏雨一起退了出去。

    杏雨在路上跟云舒一起走,云舒说:“也不知二夫人好些了没有?”

    二夫人因落水事件和田夫人想过继她儿子的事件后,就托病不愿出门见人,老夫人也无法强求,只好随她。可是这样一来,老夫人原打算来长安选孙媳妇的事情也给耽误了下来。

    杏雨低声说:“二夫人有的只是心病,她大概是怕出门再遇到田家的人吧。”

    云舒点点头,二夫人现在应该怕极了田家的母女二人。不过这样,大公子应该安心了吧。

    之后云舒忙着收拾东西,并安排府中及弘金号的各项事情,待安排妥当,也到了出发去上林苑的时候了。

    大平被她留在了弘金号,丹秋被她留在了桑府,她只带了墨清,就随韩嫣上路。

    韩嫣做事一向高调,这次也不例外。他这次在上林苑和长安间来回,乘坐的是天子御驾的副车,带了八十名期门军护卫。

    因只有一辆马车,韩嫣让云舒跟他同乘,云舒略有些心虚的坐上去,从车窗内向外看去,兵士齐整,戎装威严,她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高的待遇。

    韩嫣一声令下,队伍向上林苑赶去,韩嫣因要当父亲了,显得格外激动,一直对云舒说着话。云舒一直对韩嫣是如何跟桑招弟走到一起去的,格外感兴趣,见气氛融洽,便大胆的问了出来。

    韩嫣回忆起往事,笑着说:“第一次见招弟,是在一场宴会上,我跟她在后花园相遇,她拉住我,说了一番骇人听闻的话,直接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了!”

    “大小姐当时说了什么?”云舒想象不出来,外表看起来柔弱的桑招弟,究竟说了怎样的话。

    韩嫣笑了,学着桑招弟温柔平和的腔调说:“听闻韩公子久寻良妻而不得,小女子待字闺中,自信与你乃天作之合,不知韩公子以为如何?”

    云舒一脸讶异,桑招弟好大的胆,真够主动的啊!

    看到云舒吃惊的表情,韩嫣十分满意,笑着说:“我当时算是长见识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大胆,细问下来才知,果然如她所说,我跟她是天作之合!

    我需要一位妻子,她不能介意我的流言蜚语,不能企图借用我跟皇上的交情而谋利。她需要一位不介意她平民出身的丈夫,且要坚定的站在皇上这一派,不能让刚刚踏入仕途的桑家因她的婚姻而被划分到其他的党羽行列。我们各取所需,自然一拍即合。”

    云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听来,的确是桑招弟能够做出的事。

    韩嫣微笑着说:“我原本以为跟她只是各取所需,没想到她却让我越来越放不下、丢不开……”

    是在婚后产生感情了吧……

    云舒真心为他们感到开心,也希望他们能够越来越幸福!希冀如此,可是历史上的韩嫣却无时不刻提醒着云舒,危险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行至半路,有将士禀报,说前方有车队位于两侧恭迎,询问韩嫣是否停车致意。

    韩嫣赶着去上林苑参加刘彻的生辰宴,挥挥手说:“休管他,我们赶路,直接走!”

    云舒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凉水,她记得很清楚,历史中的韩嫣,因为乘坐皇上的车驾,被江都王误以为是天子的御驾,就急忙吩咐随从避让,一干人在道旁伏地拜见。韩嫣视而不见,驱车走了。车队过去后,江都王过后知道实情,怒不可遏的到王太后那里告了韩嫣一状,从此,皇太后便对韩嫣怀恨在心。

    这件事是韩嫣悲剧的开始,云舒揪心的想着这件事,却不知该怎么办。

    她是穿越者,知道历史,也尊重历史,并没有篡改历史的雄心、野心和信心。可是她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韩嫣一步步走向尽头,更无法看到桑招弟母子变成孤儿寡母!

    一边,是任由历史发展,她冷眼旁观……

    一边,是运用自己知道的历史,提前避免……

    云舒左思右想,就在车驾快与前面的车队相遇时,她拉住韩嫣喊道:“快停车!”

    不管怎样,就让她不自量力一回吧!

    韩嫣不解,问道:“停车做什么?再不赶紧,我们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上林苑啦!”

    云舒焦急的说:“前面的人,极有可能是赶赴皇上生辰宴的皇亲贵戚,他们行大礼避让,你若直接驶过,定然会得罪人!不如停车看看是谁的车队,再做应对!”

    韩嫣从不考虑这些,一向都是随心而做,如今听云舒这样说,皱起了眉头。

    云舒急的不得了,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姑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若得罪了权贵,姑奶奶又怎能安心修养身子?”

    这句话触动了韩嫣,韩嫣便提声向外喊道:“停!”

    有将士前来询问,韩嫣就说:“去问问前面路上是什么人?”

    片刻后,将士回禀道:“前面是江都王的车驾。”

    云舒心中一紧,果然是江都王!

    她见韩嫣脸上仍旧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在旁低声劝谏道:“江都王十五岁开始领兵征战,平息了七国之乱,他是有军功在身的人,并不是闲赋的诸侯王,你还是下车与他见见比较好。”

    韩嫣虽然自傲惯了,不是很把江都王放在心上,可他也没料到堂堂一个诸侯王会给他的车驾行如此大礼,于是疑惑的走下了马车。

    云舒在马车中静静的等韩嫣回来,她心中恍惚,不知自己能否改变韩嫣的命运,更不知自己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是至少在这一刻,她并不后悔做了这样与历史抗争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韩嫣才回到马车里。

    他笑着摇头对云舒说:“江都王这个莽夫,竟然把我们当成了皇上的御驾,在旁跪下磕头行礼呢!”

    云舒见他在笑,心中轻松了很多,问道:“啊,那跟江都王说清楚了之后,他生气了吗?”

    “哈哈,他见到是我,脸上都涨成了猪肝色,不过还好,他也是豁达的人,说笑两句就过去了。他也要赶去上林苑参加皇上的生辰宴,我们一起上路,启程!”

    心中的大石彻底放下了,云舒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车队重新奔驰起来,韩嫣再看向云舒,就多了几分打量。他以前听桑弘羊夸云舒,总以为是他感情为主,云舒并没有他夸的那么聪明能干。

    今天一事,倒让韩嫣对云舒改观不少,她处事周到,且知道的东西很多,有哪个寻常妇人能知道江都王的轻重?又有哪个寻常妇人能知道受了君王大礼的后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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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介绍:
回到西汉,为奴为婢做丫鬟,只为了好好的活下去
凭借算术、智慧和真诚,丫鬟也能弄风云
在权利和爱情的争夺中,看谁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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