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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全文阅读

作者:羽外化仙     大丫鬟txt下载     大丫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1、绵里藏针

    云舒一众人随着领路的小孩来到回春堂,却不见陆先生的踪迹。询问之下才知,陆先生出诊去了。

    那小孩对云舒说:“我家先生可好了,不管是谁来请他出诊,他都会答应。阿姐在堂里等下先生吧,他等会儿就回来了。”

    云舒笑眯眯的看着这个机灵的小男孩,问道:“你是回春堂的学徒吗?”

    男孩说:“我不是,是陆先生好心收留我跟我弟弟在这里帮工,帮他们送送药、传个话什么的,每天给我们好多钱呢!”

    云舒眉眼一转,忽想起来,就问道:“你娘是不是在清平大街的桑家帮工,你有个妹妹叫三福?”

    那男孩瞪圆了眼睛问:“呀,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娘?”

    云舒呵呵笑了,这可不正是吴婶娘家的小子吗?

    不待她回答,医馆后院走来一个年长的青年,他看到云舒,惊讶的说:“云舒姑娘今天怎么过来了?”

    云舒循声望去,是桑家商队里的一个伙计,自回春堂开张之后,便被分配在这里当学徒。因云舒是大公子身边的人,这些人都认得她。

    云舒一时记不起这青年的名字,只冲他点头微笑道:“我今天出门办些事,路过这里就来瞧瞧。”

    吴婶娘家的小子欢喜的蹦跳道:“原来你就是云姐姐,我时常听我娘跟我爹提起,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云舒被小孩子这么一嚷嚷,反而不好意思了,连忙说:“算不得什么恩人……”

    青年见小孩欢喜的都要扑到云舒身上了,忙低声呵斥道:“大平,别惊扰到云舒姑娘!”

    大平回头冲青年笑道:“方简哥,我今天给云舒姑娘引路了呢!”

    方简拍了一下大平的头,说:“知道你能,快去看看你弟怎么送药还没回,别又被人拦在半路欺负了。”

    大平眉头一皱,立马向外面跑去说:“我这就找小顺去!”

    大平、小顺、三福,小户人家的心思又简单又直接,图的不过是平安顺畅的过日子罢了。

    叫方简的青年走到云舒面前说:“这是吴婶娘家的大小子,挺机灵的。陆先生看他们家生活困难,便让两小子过来帮帮忙,赚点糊口的小钱,工钱是从陆先生自己工钱里扣的。”

    云舒并不是来查店的,听到方简略带解释的话语,知道自己可能给他们造成了不便,就说:“我今天只是来看看,没什么事,既然陆先生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方简把她送到门口说:“等先生从公主府回来了,我就告诉他姑娘来过了。”

    云舒一惊,回头问道:“陆先生去了公主府?哪个公主府?”

    方简交代道:“平阳公主府一个下人不知哪里惹怒了公主,被公主处以鞭刑,把人打的快死了,却又派人来请陆先生过去救命,陆先生早上开张就过去了,到现在也没回呢。”

    云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带着众人回清平大街。

    丹秋似是被方简的话吓到了,在路上小声问云舒:“云舒姐姐见过公主吗?公主是不是都很凶?”

    云舒摇摇头,说:“可能是下人做错了很严重的事情吧。”在她的印象里,平阳公主算不上一个很凶残的人,能把她气的把人打到将死,也不知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清平大街,云舒向守门的小厮叮嘱道:“等陆先生回来了,就派人进来传报一声。”

    云舒回家后一路直接来到北园,经通报后来到桑招弟的房中,将钟姬回给她的见面礼递给她,并跟她大致交代了一些话。

    “钟夫人收到小姐的见面礼很高兴,说因不知道小姐到长安来了,所以没来看你,两家即是世交,姊妹们该多走动走动才是。不过因为马上要准备出远门,时间不赶巧,等过年回来,再邀小姐过府去玩。”

    桑招弟微笑着听着,这些礼数性的话,大家都会说,几分真假就不知了。

    不过在一旁服侍的翠屏听到了,嗤笑道:“怎么不是她上门来拜访小姐,而让我家小姐过府见她?不过是被抬了夫人的小妾,又不是正室夫人,还在小姐面前拿乔。”

    云舒满是不解的歪头看着翠屏,不管钟姬是妾还是夫人,好歹是侯府的女眷,不该是她这个做丫鬟的评头论足的吧?

    再说,桑家是行商的百姓,窦家是王侯世家,翠屏凭什么觉得钟姬没资格拿乔?即使是大公子,最初也是托着钟姬穿针引线才认识窦华的。

    桑招弟也觉得翠屏突然插嘴很不妥,微微瞪了她一眼,之后才对云舒说:“嗯,我知道了,你今天出门奔波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云舒退了出来,耳边还听到翠屏在房内说:“小姐本就不该与钟夫人见什么礼,老夫人出门前千叮呤万嘱咐,让我看照顾好小姐,我可不能看到小姐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云舒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个翠屏是怎么回事?这些话是该她说的吗?是欺负桑招弟性格柔弱,还是背后有老夫人做靠山?她待在桑招弟身边,只会把桑招弟越带越坏,可大小姐的事情又不是云舒该管的事情,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满是忧虑的回到大公子院里,云舒把丹秋叫到跟前问道:“你可知翠屏是怎么进府,又是怎么到大小姐身边服侍的吗?”

    丹秋眼神一亮,说:“这个我知道!我听大小姐原先的大丫鬟秋月姐姐说过。老夫人房里的袁妈妈的男人,跟翠屏她爹是表亲,因之前大小姐身边的秋叶患重病送出院子修养去了,袁妈妈就把翠屏介绍进来。

    老夫人原先也不喜欢翠屏的性格,觉得她太有主意,但在决定送大小姐来京城之后,她反而格外重用翠屏,说大小姐是个软性儿,身边就该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帮衬着。”

    云舒越听越觉得疑惑,便问丹秋:“大小姐身边原先应该有四个大丫鬟吧,你说的秋月和秋叶我怎么没见到,只看到了一个叫秋棠的?”

    丹秋说:“这事可奇怪了,我们私底下也在议论呢!大小姐身边的四个丫鬟秋月、秋叶、秋棠、秋枫都是随大小姐一起长大的,秋叶姐姐是身子不好,之前就被送出院子去了,而秋月和秋枫姐姐,则是在大小姐来长安之前,急忙忙的配了人,最后只带了秋棠和翠屏过来,另外的丫鬟都是老夫人房里的人补上的。”

    急匆匆配了人?若是从小服侍到大的,情分应该不差,怎么会急忙配了人?是桑招弟不愿意带她们来长安,还是她们自己不愿来长安?又为什么不愿意来长安呢?

    丹秋见云舒想不明白,就悄悄在她耳边说:“听说大小姐把秋月和秋枫姐姐打发出去的时候,哭了好几天呢,大家都说大小姐是为了她们好,才把她们配了人。”

    云舒一个激灵,问道:“大小姐今年多大了?”

    丹秋说:“十五,来长安前刚及笄。”

    十五,是该说婆家的年纪了,之前她还曾旺叔说过,女子十五不嫁,要交五倍的税赋。虽然桑家不会交不起五倍的税赋,但是怎么会在大小姐嫁人的紧要关头把她送到长安来呢?

    肯定不是为了帮大公子管理后院这么简单!

    云舒想了想,突然悟了,老夫人、二夫人恐怕是想让桑招弟嫁到长安吧?大公子初入仕途,在长安没有根基,如果姐姐能够嫁一个有背景的人,那大公子这个小舅子行事就会方便很多,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桑招弟为了唯一的胞弟,肯定会愿意这么做,可她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都随自己吃苦,因前途未卜,所以她才把身边的人匆匆打发,是这样吗?

    而翠屏呢?她是心比天高的一个人,是想帮大小姐寻个好人家的同时,把自己也陪嫁过去?

    云舒想到这里,忽的无奈的笑起来。她终于知道大公子在得知是二夫人把大小姐送来时,愤怒说出的“胡闹”二字是什么意思了,他应该早就猜出她们的意图了吧?

    丹秋见云舒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悄声问道:“云舒姐姐,你怎么了?”

    云舒回过神不再多想,那些毕竟只是她的猜想,不足道与外人听,就说:“我只是在想,大小姐性子柔弱,翠屏处处管制着她,不是好事。”

    丹秋一副你多操心了的表情,说:“这也怪不得云舒姐姐,你进桑府的时间短,很快就跟大公子来长安了,所以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大小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云舒顿觉得惊讶,好奇的问道:“怎么?我看大小姐不像是个厉害的人呀。”

    丹秋说:“咱们桑家总共有六位小姐,大小姐是大奶奶生的,二奶奶生了三小姐和五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自出生就跟大小姐一起养在老夫人房里,三位嫡小姐虽然是一样的吃穿用度,但是老夫人最疼的还是大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仗着二夫人的势,总想欺负大小姐,但是从来没有得逞过。云舒姐姐你说是三小姐和五小姐太笨,还是说大小姐很厉害?”

    云舒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大小姐是个极有意思的人,难不成是个绵里藏针的主?

72、家有急诊

    听丹秋说了这么多,云舒心里大致知道了一些,面上却嬉笑着点了一下丹秋的头,说:“你个机灵鬼,就你知道的多!”

    丹秋嘟着嘴说:“以前在府里,各位姐姐都喜欢使唤我,我各个院里跑,听到看到的事情自然多了。”

    的确,不管是在洛阳桑府,还是在现在的长安小院,大丫鬟们随口使唤的,都是丹秋。云舒原本以为众人欺负丹秋无依无靠,现在想想,丹秋心里应该也是愿意的,有些亏吃了就是占便宜,这丫头知道这个道理呢!

    云舒再看向丹秋的眼神不太一样了,一个个都是七窍玲珑的人呐!

    回想到以前看待丹秋,总是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看,云舒顿觉自己小看了她,没想到她在府中丫鬟里的人脉这么好,什么消息都打听的出来。

    即是个聪明的孩子,云舒决定对丹秋多上心一些,她记得丹秋喜欢学写字,也喜欢听她读文章,既然好学,她便用心教教,别浪费了好苗子。

    陆笠回到清平大街的时候,云舒就得了信,只身来到陆笠住的小院。

    陆笠刚换了干净衣服,见云舒敲门,就说:“我听医馆的人说你找我,刚换了衣服正准备去找你的,之前到医馆来有什么事吗?”

    云舒说:“平日公子不在家,我没什么事情做,就向公子请了个恩准,让我闲着的时候去医馆帮帮忙。我今天正好路过,想去跟先生说这个事,就怕先生嫌我碍手碍脚,不让我去呢。”

    陆笠低笑道:“你肯来帮忙,我怎么会不欢迎,店里的几个小子总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懒,你过来帮我抽打抽打他们正好。”

    云舒打趣着笑道:“完啦,他们肯定要恨死我了,我一去,他们一刻放松的时候都没了。”

    两人轻松说笑了一番,云舒才问道:“听说先生今天去公主府了?平阳公主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陆笠一面将晒在院子里的药材收到屋里,一面说:“平阳公主身边的一个贤士不知怎么得罪了公主,公主贬他去马棚喂马,他却不听从,不肯去,扬言自己是国士之才,质问皇上和公主怎么能如此埋没他?”

    陆笠说着摇头笑了笑,继续说:“这人出口侮辱到了皇上,平阳公主为了封他的口,才让人把他捆起来鞭打。可笑我去给那个人上药时,他还满嘴说胡话,说什么他知道国之大运,公主若不用他,定会后悔。”

    云舒苦笑了两声,心中已有计较。这个敢口出“狂言”的人,肯定是卓成!听到他过的不好,云舒也就放心了。他想一展宏图,也没那么容易!

    两人正在说话,顾清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口中忙喊着:“陆先生,陆先生回家了吗?”

    云舒听到是顾清的声音,说道:“陆先生在家,你这么急做什么?”

    顾清冲进来就拉住陆先生的手,说:“先生带上药箱快跟我来,急诊!”

    云舒心中一咯噔,忙问:“大公子出什么事了?”

    顾清跑的急了,一句话喘不上气,把云舒急的不行,好不容易顺了口气,顾清才说:“不是大公子,是……是皇上……”

    最后两个字极轻,但是云舒和陆笠都听到了,两人顿时都惊了。

    三人不再多说,匆匆忙忙赶到大公子房中,大公子不准别人进,丫鬟都守在外面。云舒顾不着别人的眼神,跟着陆笠一起走进房里,那躺在大公子床头的少年,可不正是刘彻!

    大公子拿着一块方巾捂住刘彻的头,隐约有鲜血从方巾中渗出,大公子见陆笠来了,仿若见到救星一般,急忙说:“先生快来!”

    云舒手脚利索的帮忙打水,心中暗暗称叹,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能耐,竟然敢打破刘彻的龙头!

    刘彻额头上的伤势不太大,口子不深,却有点长,配着刘彻阴鸷的表情,看着有点渗人。

    见天色已不早,云舒偷偷问大公子:“需要准备晚宴吗?”

    大公子想了想,说:“让人送一份精致的晚饭到房里来。”

    云舒想想也是,刘彻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太可能去宴厅用饭,于是到门口告诉闲云等人准备饭菜送来。

    大公子带了一个受伤的公子回来,却不许丫鬟进去伺候,只让陆笠、云舒进去,这种奇怪的事,早已让下面的人猜测不断,果然不过一会儿,消息就传到了桑招弟的耳中。

    大公子正在关心刘彻的伤势,就听锄芳在门口大声的说:“小姐,公子吩咐谁也不许进去……”

    大公子抬头微怒,忍了一下对云舒说:“你照顾好陛下,我去去就来。”

    大公子走到门外迎上桑招弟,说:“姐姐找我有事?”

    桑招弟焦急的声音传入云舒耳中,说:“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了,快让姐姐看看。”

    大公子安抚道:“不是我受了伤,是……我的一个朋友,因有陆先生在,我就带他回家处理一下。”

    “哦?是什么朋友?”大小姐不合时宜的追问,让大公子有些不愉,就说:“姐姐,有男宾在,你还是先做回避,待我送走客人,再去找你。”

    桑招弟脸上红了红,听大公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只得先回去。

    云舒在房内偷偷看了下闭眼靠在床头的刘彻,再想到桑招弟异常的举止,不禁想到……桑大小姐的目标该不会是屋内的这位吧……

    云舒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撼到,又急忙否定的想到,桑招弟怎么会知道大公子带回来的人是皇帝,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大公子回到房里的时候,脸色比出去之前更青了几分。但他依然关心的来到床边低声问道:“陛下,你现在觉得怎样?”

    刘彻也不睁眼,只是闷闷的说:“朕今晚就歇你这儿了,你谁也不许告诉,若透露了风声,我唯你是问!”

    大公子满脸苦色的说:“陛下,你若不回宫,太后和皇后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这可不是儿戏啊。”

    不止是太后和皇后,只怕整个后宫和朝廷都要翻天吧。

    刘彻带着怒气说:“让他们找去!找不着朕的话,最好就去找韩嫣要人,把他关起来拷问最好!”

    云舒低头忍住笑,她真不是故意在如此严肃的时刻笑场,实在是刘彻的语气和提及韩嫣时的态度,太让她遐想……

73、屏风妙用

    刘彻躺在大公子的床上闭目养神,时不时抬手揉揉眉角,一副“头很疼,你们别吵我”的态度。

    大公子不敢强行劝说,只得暂时顺着刘彻。他站在床边,无奈的看看刘彻,又看看云舒,希望云舒能帮他出个主意,赶紧把这尊大神送回宫。

    云舒示意大公子到外面来,两人静静退出,站在廊下悄悄耳语起来。

    云舒最关心的就是刘彻头上的伤是哪里来的,大公子就一五一十的将下午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日下午,皇后陈娇跑来宣室殿找刘彻大闹,质问他昨晚为何没有去她的椒房殿。按照宫中规矩,逢初一、十五,皇帝必须去皇后那里歇息,昨晚就是十五,可刘彻偏偏没去。

    刘彻不想当着臣子的面与皇后争吵,丢下陈娇之后带着大公子到花园里透气。没走两步,刘彻忽的想起韩嫣已经声称“抱恙”,数日没有进宫,便起了出宫去韩府看看的心思。大公子劝不下刘彻,只好伴驾出宫。

    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韩府之后,却发现韩嫣正带着一群少年在场上玩蹴鞠。刘彻兴致大涨,脱了外袍就要下场与韩嫣一起玩。韩嫣见刘彻来,却停了球,抱着双臂冷笑着看着刘彻。

    刘彻不解,问道:“发什么呆,开球啊!”

    韩嫣最近很郁闷,只因皇后向韩家施压,要求韩家速速敲定韩嫣的婚事,导致于韩嫣每天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反对。造成这种局面,皆因刘彻的“逢场作戏”让皇后真的相信他们两人有奸……情!

    想到自己被弄的焦头烂额,刘彻不说在旁帮衬一下,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喜笑颜开的要跟自己踢球,韩嫣不禁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甩了球,冷笑着说:“小爷累了,不想踢了。”

    见他脸色这么臭,刘彻也不高兴了,私下兄弟两人怎么闹都无所谓,可是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皇上脸色,刘彻脸上便挂不住了。

    刘彻收起喜色皱眉说:“韩嫣,你好大胆!朕没追究你欺君罔上之罪,你却甩脸色给朕看!让你陪朕蹴鞠,委屈你了?”

    韩嫣意有所指的说:“微臣能力有限,陪不起,皇上另选高人吧!”

    刘彻怒火“嘭”的就起来了,说:“好你小子,胆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朕待你亲厚一点,你就翻了天不把朕放眼里了!朕命令你,给朕踢!”

    在场的人见刘彻发怒,早已跪了一地,偏韩嫣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韩嫣听得刘彻这一番话,心中又气又闷,又想到两人小时候,不管谁犯了错,到最后总是他帮刘彻背黑锅,他就气极反笑道:“您是皇上,皇命我怎敢不从?我踢!”

    话毕,韩嫣一个大脚抽射,蹴鞠飞向了刘彻,与蹴鞠一起踢出去的,还有一块尖锐的石子!

    当刘彻捂着额头,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时,韩嫣脸上瞬间苍白了,可他仍旧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把刘彻气的发抖。

    “好啊,韩嫣你真行!”说完,不顾在场慌乱惊叫的下人,推开众人离开了韩府。

    大公子也被吓的不轻,刘彻只带了他一个人出宫,如果出了问题,第一个拿他是问。情急之下,他就把刘彻带回了家。

    云舒知道了前因后果,偷笑了两声,刘彻和韩嫣这两个人还真是别扭呢!

    大公子见云舒偷笑,焦急的说:“你怎么还笑,我真是心急如焚啊!”

    一想到韩府和未央宫的人都在找刘彻,大公子就没办法淡定。

    云舒笑着说:“大公子别急,皇上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消消气,就会冷静下来,他肯定知道轻重的。”

    正巧闲云和渔歌把晚饭送来了,云舒就接手送房中,端到刘彻面前。

    她原本以为劝刘彻吃饭还要费点功夫,谁知刘彻闻到菜饭香,自己睁开眼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刘彻突然放下筷子,大公子问道:“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刘彻摇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犹豫了半天,他低声说:“今天是姑母的生辰,原本定在寿安殿摆家宴。”

    刘彻的姑母就是皇后陈娇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刘嫖。刘彻今天被陈娇和韩嫣一闹,他竟把这个事情忘了。今晚若缺席,不光他惨了,只怕跟他一起出宫的大公子,以及不小心把他弄伤的韩嫣,都没办法善了。

    大公子和云舒对望一眼,知道此事严重。云舒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主意说:“不知皇上可知长安有名的珍绣阁?”

    刘彻和大公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云舒继续说:“珍绣阁的绣品十分有名,虽然比不得宫中御用之物,但也有它的奇特之处。就说珍绣阁中的一扇灵猴献桃的屏风,从左往右依次看去,那绣品上的猴子,仿佛会动一般,摆出不同的造型。此物若送给长公主祝寿,长公主必会高兴。皇上偷偷出宫,就为寻得这扇屏风,这个用心,长公主也会感动……”

    听她说话的两人都变了神色,他们不笨,立即明白了云舒的意思……

    若是为了玩而偷跑出宫,带着伤回宫难以解释,但若是为了寻寿礼而偷偷出宫,则又不同了。

    云舒不仅给了刘彻回宫的台阶下,还把借口都帮他想好,让刘彻的满腔郁闷顿时化为乌有。

    他脸上终于再次露出喜色,说:“哦?真有这样的屏风?”

    珍绣阁的这扇屏风,云舒本是为桑招弟买的,但现在刘彻有急用,就先给他吧,卖了这个人情,以后必定是要讨回来的!

    云舒点头说:“是呢,奴婢这就让人抬来给皇上看!”

    刘彻一呼哧从床上站起来,说:“不用看了,直接送进宫里,晚宴上跟姑母一起看!”

    大公子听了,二话不说,立即传令让旺叔和顾清备车送刘彻回宫。

    刘彻等车的时候,摸摸头上的伤,说:“就是这个伤难得解释。”

    云舒抿嘴笑道:“这有何难?街上不长眼的顽皮小儿何其多?不小心被误伤的情况,也是有的。”

    听到云舒暗骂韩嫣,刘彻更乐了。

74、安插眼线

    刘彻目光深邃的打量了一下云舒,觉得这个丫头收放自如,在他面前一点也不扭捏,倒真是少见,于是问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丫鬟,怎么每次到了人前,就变的蠢笨,连话也说不清楚?”

    韩嫣生日宴、围场狩猎那两次,云舒被刘彻叫到殿上去问话,她在人前的表现很不好,让刘彻十分不解。

    云舒解释说:“奴婢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看到那么多贵人,心里就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到皇帝不紧张,见到其他人反而紧张?刘彻挑眉看着她,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还待问几句,却听大公子来说,车马准备妥当了。因赶时间,只好打住话头,下次再问。

    大公子亲自送刘彻回宫,他们前脚刚走,门房的人就慌张的跑来找到云舒,紧张的说:“姑娘快去门上看看吧,外面来了好多人找公子,都是些穿盔甲的兵!”

    之前大公子带了谁回来,这会儿又去了哪,只有云舒知道,现在出了事,众人自然第一个找云舒想办法。

    云舒觉得可能是来寻找刘彻的人,心里倒不急,沉稳的来到门前一看,果不然,是韩嫣、宦官贵海和一些禁军找上门来了。

    云舒见宦官贵海站在韩嫣身后,想必是宫里的人先找到韩嫣那里,韩嫣这才知道刘彻没回宫,再带着他们找到大公子这里来。

    寻找刘彻的阵仗很大,禁军身上的铠甲互相撞击,乒乒乓乓的声音很大,他们手上持的火把更是把清平大街照的通亮,把桑家门前挤了个水泄不通。

    “皇上在这里吗?”韩嫣张口就问道。

    云舒看到紧张不已的众人,轻松说道:“皇上下午出宫来为馆陶长公主寻寿礼,刚刚已经回宫了,你们没碰到吗?许是跟你们走岔了吧。”

    韩嫣听到云舒的解释,眼神骤亮,人显的有精神多了。

    贵海在旁追问道:“云舒姑娘,陛下当真回宫了?”

    “这哪能有假,公公快点追过去吧,皇上刚走不久,你们也许追得上。”

    众人一听,匆匆返回未央宫,韩嫣却带着韩府的人留在了原地。

    云舒不解的望着他,问道:“韩公子,不知你还有何事?”

    韩嫣眼神闪烁,犹豫了几分,说:“我在这里等桑弘羊回来,我有话问他。”

    自然没有让他在门口等人的道理,云舒把他迎进屋里,好茶好水的伺候着。

    韩嫣必定是想问刘彻的伤势,但他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云舒,倒把自己憋的够呛。云舒也故意不提起刘彻的事情,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在厅里对视。

    因之前寻找刘彻的阵仗太大,惊动了后院的桑招弟,桑招弟和翠屏到前面传云舒过去询问是什么事,云舒解释了一番,两人听说刚刚皇上来过,都很惊讶。

    翠屏眼中有遮掩不住的狂喜,而桑招弟则更关心现在还在厅中等着的韩嫣。

    桑招弟对云舒说:“韩公子是贵客,你好好伺候,千万不可怠慢。”

    三人正站在角门边说话,韩嫣冷不丁的从厅里快步走了出来。撞到了男宾,桑招弟有些失措,转过半个身子回避了一下。

    毕竟是小姐,是大公子的姐姐,云舒就向韩嫣介绍道:“这是我家公子的胞姐,我们家的大小姐。”

    韩嫣大大方方的冲桑招弟点了点头,而后对云舒说:“我还是回去了,你也不必跟你家公子说我来过。”

    云舒看韩嫣一脸纠结,于是不再瞒他,说:“韩公子放心回去吧,皇上的伤势不要紧,口子不算深,上了药已经不流血了。他还说那伤口是在街上被小孩子玩石子,意外被砸到的。”

    韩嫣见云舒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有些讶异,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云舒一笑,道:“韩公子又没有问。”

    韩嫣脸上大窘,但听云舒讲的那些,心中又有些开心。刘彻对外替他瞒下伤口的真相,也算对得起十几年的兄弟之情,不枉他帮刘彻背了那么多黑锅了。

    他满意的离开,却留下桑招弟在后面偷偷张望。

    送走韩嫣回来的云舒见桑招弟依然在角门那边徘徊,就上前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桑招弟扯着手中的手帕问:“刚刚那位韩公子,是什么人?”

    云舒介绍道:“他叫韩嫣,是韩王信的曾孙,现在跟大公子一样,也是皇上的侍中,不过因为他跟皇上一起长大,情分跟要亲厚一些。”

    桑招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云舒补充说:“听说最近韩家一直在给他说亲事,把他逼的够呛。”

    听到这些,桑招弟突然慌张的解释说:“我不是想打听这些,我就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是跟弘弟一起辅佐皇上,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听到这些解释,云舒反倒诧异了,她只是随口一说,就把桑招弟弄的如此紧张,难道她对韩嫣有想法?

    少女十五,正直芳华佳龄,少年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情愫暗许的确有可能,只是就凭刚刚那一眼,也太迅速了点。何况,桑招弟也不似那么莽撞的人。

    云舒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桑招弟,后者却红着脸回房去了。

    大公子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回来之后吃饭洗漱又用了一些时间,等收拾停妥了,他就让闲云把云舒叫到她房中去。

    云舒见大公子脸上一脸疲惫之色,关切的问道:“送皇上回宫顺利吗?”

    大公子点头说:“还好,回去的时候,宫里已经急的不行,两位太后,两位长公主,以及皇后都等着。皇上一看太后和馆陶公主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连问安都没有问,直接给馆陶公主送礼。幸好屏风起了作用,众人听说皇上是为寻找寿礼才出宫的,怒气这才消下去。再看到屏风上的绣工那么奇特,心情顿时好了。只是看到皇上头上的伤,把皇上身边服侍的人都训斥了一番,还拉了几个当值的人下去杖责。”

    云舒心中想到,皇上私自出宫又受了伤,最后追究起来没丢人命已算好的了,可是大公子满脸愁色又是为什么?

    “公子,皇上既然已顺利回宫,你还在为什么事发愁呢?”

    大公子琢磨了一下心事,那件事恐怕只有云舒能帮他,于是说:“我平日不在家时,你帮我多注意一下我姐姐院子里的事情。”

    云舒听了觉得蹊跷,询问的看向大公子,大公子解释道:“奶奶和二娘将大姐送到长安来,肯定不只是为了照顾我。大姐以前在家的时候,连父兄都避讳,断不可能会发生明知有男宾,还故意出现的情况,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来大公子的确有所察觉了,连云舒这种不熟悉桑招弟的人都觉得她举止奇怪,大公子那么熟悉她的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出呢?

    “公子放心,我会注意的。”

    大公子由衷的感叹道:“哎,云舒,幸好有你在我身边替我解忧……”

    云舒一笑。

    次日,云舒借口到北园看阿楚,来到了大小姐的园子。三福和阿楚正在床上的小桌上玩沙包,吴婶娘在旁边纳鞋底,看到云舒来了,脸上个个都是喜色。

    云舒和吴婶娘在床边坐下,一面看两个孩子玩耍,一面聊天。她先是问吴婶娘搬到这边是否习惯,又问大小姐待她们可好。吴婶娘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如之前所料,大小姐对阿楚的确很好,仿若胞妹一般养着。

    云舒见四处无人,就对吴婶娘说:“你平时也不要总把两个孩子关在房里,时常带她们去大小姐屋里走动走动。听说大小姐念过书,学过很多东西,让两个孩子跟着她学一学也好。”

    吴婶娘点头应下,云舒又说:“如果在她屋里听到什么不寻常的事,也可以跟我说说。大公子比较关心大小姐,但终归是姐弟,有些问题不好直接问,只能靠我们帮衬着。”

    年轻女孩子,操心的问题横竖就那几样,吴婶娘很快就明白了云舒的意思,十分肯定的保证道:“我是过来人,这个我明白,云舒姑娘放心吧,我会注意着的!”

    云舒笑着起身,说要去回春堂看看,问吴婶娘有什么要带给大平和小顺。

    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吴婶娘满脸是笑,忙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两双鞋,说:“我刚做好两双鞋,就劳烦姑娘帮我把鞋带给大平吧,我最近很少回家,也不知孩子他爹有没有把他们兄弟照顾好。”

    云舒看看手上的鞋,纯人工的,做的真好,“母爱温暖牌”的东西,她也曾经拥有过,不过那些已经离她太遥远了……

    吴婶娘见云舒看着鞋出神,忙说:“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也给姑娘做一双吧。”

    见她会错意,云舒忙推辞道:“你带孩子已经很辛苦了,哪能让你再给我做鞋,你稍得闲就歇歇,别累坏了,我先去医馆了,回头再来看你们。”

    ..

75、另寻他主

    王太后之弟武安侯田蚡,自刘彻被封为太子时,就借助王太后和刘彻之势,迅速的飞黄腾达,从小小郎官直至今日的武安侯。可是对于有两大靠山的田蚡来说,他觉得这远远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近日,刘彻罢免了丞相卫绾,但新丞相的人选迟迟未定,作为丞相候选人之一的田蚡,正在马不停蹄的织造他的关系网……

    一辆用黄金、白银包裹边缘的奢华马车停在了平阳公主府的门前,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高冠中年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阔步走进大门敞开的平阳公主府。

    刘娉身着大红汉服立于大堂前,对来人微微点头,笑着说:“舅舅刚下朝就到我这里来,难道是知道我府上今日有好吃的不成?”

    这小胡子高冠的中年人,正是武安侯田蚡。

    田蚡大声笑道:“看来我来的巧,口福不错,公主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宴?”

    刘娉和田蚡并肩走入厅中,对立跪坐,巧笑倩兮的说:“刚得了一只梅花鹿,刚刚送去厨房,就听说舅舅来了。”

    两人说笑间,有侍女进来端茶倒水,待旁人退下之后,田蚡沉静的缓缓问道:“公主近日可时常进宫看望陛下和太后?”

    刘娉垂下眼睛故作生气的说:“太后那里我时常去,陛下那里……我不想去了。”

    田蚡微微一抬头,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陛下和你最是亲厚,你们怎么能不常走动呢?”

    刘娉微微汗颜,说:“我是无颜见彻儿……”

    刘娉把之前推荐卓成未果之事说了,又补充说:“我本是好意,以为给彻儿寻了个良臣,谁料那人竟是狂妄之徒!”

    田蚡安慰了刘娉一番,又说:“这点小事,陛下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你是陛下的姐姐,给他举荐人才,以防他被小人左右,祝他早日亲政,公主的用心,陛下肯定能够谅解。”

    他似是话里有话,刘娉笑着看了他两眼,心中想着他突然来公主府是所为何事。

    田蚡抬手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沉吟一番,说:“平阳,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舅舅今日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平阳公主如何不知?最近朝堂上为丞相人选之事都已争论了很多天,她平日去长门宫探望窦太后和王太后时,亦听她们提起过。

    “舅舅忧国忧民,心中想的事千万件,平阳哪知道舅舅要跟我说的是哪一件?”

    田蚡微微有些不悦,说:“平阳何必说这个话?倒让舅舅心凉。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皇上登基一年多了,宫里的那位依然手掌大权不肯放手,若这次再让窦婴得了相位,这朝廷岂不是成了窦家的朝廷?这江山……”

    平阳公主面不改色,依然淡淡的笑着,说:“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人微言轻,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见平阳漏了口风,田蚡立即顺杆往上爬,眉飞色舞的说:“平阳你这就太小看自己啦,皇上最听你的劝,他今天在朝上,竟然让窦婴暂领丞相之职,却不是我!你去跟他说一说,舅舅跟你们最亲,舅舅当丞相,自己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平阳公主突然“咯咯”笑起来,眼底却有了冷意。

    舅舅……终究不是一个姓的,就算是一个姓氏,对于皇室来说,哪有什么外人、自己人之分?

    不过刘娉依然和煦的说:“舅舅这么疼彻儿,彻儿会明白的。”

    田蚡还想说什么,但有侍女端着烤好的鹿肉送了上来,田蚡也就不好再多说了。

    刘娉饭后送田蚡离府,在路上说:“我会进宫看彻儿的,舅舅安心回去吧。”

    得到刘娉这句话,田蚡大喜,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公主府。

    刘娉刚回殿里休息,就有管事匆匆跑进来,一脸匆忙的说:“公主,不好了,卓成冲撞了武安侯!”

    刘娉听的眉头一皱,这个卓成,上次把他打的半死,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又不安分了?!她气愤的随着管事向外走,管事在路上把事情经过大致的跟她说了一遍……

    原来卓成能下床之后,就被催促着去马圈做事,恰今日田蚡上门做客,马车停在马棚里,卓成就趁机跟田家的马夫聊了起来。待田蚡要走时,卓成积极备马,和马夫一起将马牵到大门外装备等候。上一刻还安安静静的他,在见到田蚡的时候,突然疯了似的冲出去,跪在了田蚡的身前,把田蚡和众人吓的不轻。

    听完管事的话,刘娉冷笑不止,好个卓成,见平阳公主不重用他,这么快就想另投他主?

    平阳来到门外时,卓成已经垂手站在田蚡身后,哪怕是听到平阳公主的声音,也未抬头看一眼。

    平阳公主气的不行,偏偏在田蚡面前无法表现。自己御下无方,又怎好在别人面前丢脸?

    偏偏田蚡不知道卓成先前的事,一脸兴奋的对刘娉说:“平阳,你府上的马奴可当贤士,这个人,你就让给舅舅吧!”

    平阳冷眼瞧着两人,不知卓成耍了什么诡计,竟然田蚡看上了。平阳渐渐静下心来,说:“舅舅,此人的最是巧舌如簧,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我之前误荐给皇上的那个狂徒。”

    田蚡脸色变了一变,没料到是他……

    不过田蚡想起刚刚卓成跪在他面前说:“窦婴的资历比候爷长,做官时的声望也很高,假如皇上让候爷做丞相,候爷却把相位让给窦婴,皇上定会让候爷做太尉。丞相和太尉行一样的职权,但候爷却能得到一个让贤的美名,如此美事,候爷何乐而不为?”

    这番话触动了田蚡的心思。他因靠着太后和皇上上位,官升的快,在其他官员心里,都把他看的很轻,若能因此事转变其他人对他的看法,又不损失什么,倒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这是大事,他须回去跟手下的门客贤士好好商量。

    思来想去,田蚡决定先把卓成带回去再说,纵使如长公主所说,这人只是一个欺名盗世之徒,他把他扔在武安侯府当马奴,也没什么可惜的。

    田蚡贴着笑脸跟刘娉磨了半天,刘娉很是没办法,最后想到卓成现在不过是个马奴,送给田蚡又能怎样,若不送,别人只会说她小气。

    “舅舅竟然这么看中他,就把他带走吧,只是平阳话说在前面,舅舅可要把他瞧仔细了,别到后来失悔,说是平阳害了你。”

    田蚡高兴还来不及,哪听得进平阳后面的半句话,只是笑着上马车,带上卓成回府去了。

    云舒从清平大街出来,带着吴婶娘捎的两双鞋来到回春堂。陆笠正在教几个大学徒配药,另有几个年纪小的围在门边上玩,吴婶娘的两个儿子正在其中。

    大平见到云舒来了,拉起身边的一个小男孩说:“小顺,这就是云姐姐!”

    小顺六七岁的样子,比大平腼腆很多,很文静的一个小男孩。

    两个孩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云舒,云舒亲和的笑着走过去,说:“大平在带着弟弟玩?”

    大平用力点头说:“嗯,小顺他不会玩弹珠,我在教他。”

    云舒拿出吴婶娘做的鞋,交给大平,说:“这是你娘给你们兄弟做的鞋,你跟弟弟一人一双,来试试看大小是否合适?”

    大平欢喜的接过,说:“真的是我娘做的吗?谢谢云姐姐!”

    大平让小顺坐在门槛上,先帮他试了鞋,然后自己再换上新鞋,看到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云舒打心眼里觉得吴婶娘教出的孩子真不错,想来阿楚交给她是十分妥帖的一件事。

    云舒这才走进回春堂,跟众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在店里走走看看,却发现没什么插得上手的地方。正无聊之际,她看到陆笠把一份装好的药包交给大平,让他们兄弟两人送药去。

    “我也去!”云舒赶紧站出来说:“我陪他们一块去。”

    陆笠见她无聊的不行,便点点头,让她带着大平和小顺送药去了。

    说是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实际上却是大平和小顺带着她,云舒到现在也没把长安城的路认全。三人兜兜转转,在一座高门大院的正门前停下了,云舒惊诧的发现,他们竟然到了平阳公主府。

    “大平,你们是给谁送药呢?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平说:“是给公主的一个马奴,他好可怜,被公主打的快死了,幸好有我们先生救他。”

    云舒心中苦笑,不会这么巧吧,竟然是来给卓成送药的,早知道,她就选择继续在回春堂里无聊的待着了。

    云舒站在高墙之下,苦笑着说:“大平,你把药送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大平未做多想,让小顺陪着云舒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跑到公主府门前,敲开了门房的窗户。

    云舒见大平与门房说了一会儿话,又折返回来,云舒问他怎么没把药给门房,大平苦恼的说:“找不到那个人了,公主府的人说,他刚刚被武安侯带走了!”

    “武安侯?”云舒心中一琢磨,眉头就皱了起来,卓成竟然抛弃旧主,投靠武安侯田蚡去了!

76、招收小弟

    得知卓成投靠田蚡之后,云舒心中想了很多。

    田蚡这个人的名声虽不好,但有一点却是好的,他极为礼遇贤士。卓成正是看重这一点,才投靠田蚡的吧?只是卓成若被田蚡重用,云说就要头疼了。

    对于卓成的问题,云舒总有些忧虑过甚,但是这个问题她不能不放在心上,毕竟是曾经那样残忍伤害过她的人,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放下这个心结。卓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如一滴水珠落入平静的湖面,惹起一片涟漪,不止这样,她还会担心这片涟漪会变成惊涛骇浪!

    大平见云舒在回医馆的路上一直在低头想事,懂事的牵着弟弟的手静静跟在她后面,直到大平突然吼出一声“不给”,才把云舒给惊醒过来。

    在她身后十多步的地方,大平和小顺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群个头稍高的孩子堵在了街角。大平把小顺护在身后,如愤怒的小兽一般瞪着拦他们的人。

    云舒狐疑的向他们走去,只听一个长的很壮的男孩说:“昨天是你们跑的快,你以为今天还跑得掉?不想挨打的话,快点把钱交出来!”

    咦?勒索打劫?

    云舒没料到,她在古代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事。看打劫的那群小子,也不过十岁左右,却凭着人多势众、拉帮结伙的欺负弱小。在现代的中学也有很多这样的事,当时是怎么处理的?告老师、叫家长,情况严重的也会报警,可是这些现在行不通吧……

    云舒现在说到底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女孩,她和大平、小顺三人如果跟这群小混混正面对抗,恐怕打不赢。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叫人帮忙,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花钱消灾,只是让云舒白白花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抱着手臂,站着那群小孩身后思考着,看他们衣衫褴褛,皮肤黑黑的,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勒索打劫恐怕也是穷到一定份上才迫不得已而为之。

    其中隐约是领头的男孩已经跟大平推搡起来,大平气愤的跟他叫着劲,喊道:“这是我跟我弟弟赚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你想的美!”

    小混混的“老大”恶狠狠的说:“就凭我能一拳把你揍趴下!”

    为了防止他们真的打起来,云舒开口喊道:“住手!”

    这群孩子一听有外人来,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可在看到来人只是一个小女孩之后,脸上再次浮现出强横的表情。

    大平反而更紧张了,说:“云姐姐你先走,别让他们欺负你!”

    云舒浅笑着走上去,站到大平身边,冷眼打量起这群小混混,说:“欺负我?我怕他们没这个胆子!”

    他们老大一听,怒笑道:“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云舒笑的更欢了,说:“今日你敢动我一分,明日我就让你用一条命来抵,今日动我两分,明日就让你们一家人的命来抵!长安之中,你说是你的拳头好用,还是我家公子的官印好用?”

    几个小混混都慌了,他们没想到会惹上官宦人家。

    “你、你吓唬谁呢?”

    云舒毫不示弱的说:“不信你且动一指头看看,看到了明天,你们哪一家能逃得过下大狱的下场!”

    几个小孩子都被吓到了,连大平和小顺也愣愣的看着云舒。小混混的老大目光闪烁的看了看云舒,终究转过身对同伴说:“走,他们手里那点小钱,我们不要!”

    云舒心里呼了一口气,她说的那么夸大其词,万一惹怒了这群壮实的小朋友,被打一顿就太惨了。心中虽然有点怯然,但云舒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压制住心里的不安,说道:“你们是不是想要钱?如果想要钱,我给你给你机会赚钱,像大平和小顺这样,不用勒索别人,靠自己的本事赚钱!”

    小混混们都惊疑不定的回头看云舒,再看看自己的老大。

    领头的小混混一脸思索,终是停下脚步说道:“我才不信你有这个本事!”

    云舒从自己兜里取出两串铜钱,这些孩子的眼睛顿时放光了,他们“老大”甚至向云舒跨了一大步。

    云舒警惕的说:“我话可说在前面,你若是抢了我的钱,明天就别怪我带人去捉你,但你们若是肯帮我做事,不仅这些钱是你们的,以后也会有更多的钱赚!”

    领头的男孩终究是扛不住金钱的诱惑,他说:“你让我们做什么?”

    云舒旋即笑道:“总归比你们勒索别人的钱要正当很多!”她看了看那个领头的壮实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待他说话,大平就在云舒后面说:“他叫胡壮,这几条街就数他最坏!”

    云舒听到这些,心中却有些小小的惊喜:“胡壮,你最多能召集到多少孩子听你的话?”

    胡壮脸上显出得意的神色,说:“在这一片,他们都要听我的!”

    云舒需要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于是追问道:“多少人?”

    胡壮皱皱眉头,低头掰了掰手指,最后说:“二十多吧,有几个不是很听话,我不知道要不要算。”

    二十多,不算少了,云舒没想到胡壮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够用拳头管制这么多孩子,除了拳头硬,他应该还有其他能够让这些孩子信服的地方吧。

    云舒点点头,决定就选胡壮了。她又看了看在场的四五个孩子,将他们聚在一起低声说起话……

    云舒让胡壮从明天开始,带几个人去武安侯府门前玩,时刻注意侯府里的动静,特别是卓成的动静。胡壮不认识卓成,云舒便让大平先跟他们一起指认一下相貌。

    交代完之后,云舒说:“胡壮你挑四个人跟你去办,我每天给你们每人十个铜板,若打探到了很有用的消息,我会额外奖励。这是我让你们做的第一件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事让你们做。”

    胡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是哪里不对。监视和打听消息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困难,再想想云舒手中的钱,他一握拳便答应了。

    “好,不过你得先把钱给我们,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云舒听了一笑,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难缠。不过她也不惜这几个钱,给他们钱之后,只是叮嘱道:“拿了我的钱,你们就要为我办事,若不讲义气拿了钱就反悔,你们可别指望再从我手里转一个铜钱!”

    看到云舒给钱给的这么果断,胡壮心中不知有多高兴。胡壮这群孩子虽小,却是很懂“义气”,再一听云舒这么说,胡壮即保证道:“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哼,小看人!”

    云舒笑眯眯的说:“那你们去吧,有什么消息,直接到回春堂来找我就行,若我不在,让大平小顺转告给我也一样。”

    胡壮拉着大平去武安侯府认人,云舒则带着小顺回去。小顺在路上犹豫了很久,终究对云舒说:“其实胡壮也不是很坏……”

    云舒很诧异,不管她打算怎么利用胡壮这群小混混,但他们的确要抢小顺的钱,没想到小顺会说他不坏!

    小顺见云舒在听他说话,于是继续说:“胡壮没有爹只有娘,他娘经常生病,两个人都没吃的,他是为了给他娘找吃的,才会出来抢。”

    如此说来,还是个孝子?只不过没人教育,孝顺的方法错了。云舒点点头,怪不得胡壮会一口答应下她的交易,果然是亟需钱的孩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指示几个小孩子做事?云舒心中慢慢筹划起她的“童子军”……

    先把小顺送到回春堂,云舒待了会儿等大平回来,问了下情况。

    大平说:“我和胡壮他们到武安侯府的时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卓成就被几个家丁领着住进了侯府旁的一处外宅。听胡壮说,那里住的都是武安侯的食客。他们知道谁是卓成之后,就守在那了。”

    云舒了解的点了点头之后,摸摸大平的头,叮嘱道:“今天我跟胡壮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哦。”云舒连哄带骗的说:“免得你娘知道你跟他们一块,还以为你们兄弟学坏了。”

    大平被唬住,连忙点头,保证不说出去。

    云舒见时候不早,大公子大概要出宫回家了,便告辞回到清平大街。

    云舒跟大公子是前后脚回的家,她见大公子面色不愉,心中就有些忐忑。待大公子吃过晚饭,她便来到大公子房中,说有事要跟他说。

    大公子也有事要跟云舒说,于是挥退了其他人跟云舒聊起来。

    云舒先是讲了卓成背叛平阳长公主,转投到武安侯田蚡的门下的事,又问大公子因何事而不愉快。

    大公子就说:“今天皇上命魏其侯暂领丞相之职,下朝之后,魏其侯与皇上详谈朝政问题,皇上问起我们几位侍中的意见,我便大胆说了,谁知惹来魏其侯的一阵斥责,说我是无知小儿,说的全是无稽之谈……”

77、求贤不得

    云舒听了大公子的话,却笑了。

    “公子,这是好事呢!魏其侯拉拢你失败,所以决定打压你,他越是不喜欢你,皇上就越是信任你!”

    大公子有些惊愕,楞了一下之后笑道:“还真是这样……”他“呵呵”笑了两声之后,说:“什么事情到云舒你那里,总会变成好事。”

    云舒解释道:“事情一般都有两面性,有坏的,也有好的一面,我们要善于发现有利的一面加以利用,之后才能在大局势上渐渐化被动为主动。”

    大公子极为认真的思考着云舒的这番话,云舒口中的许多新词是他没听过的,许多句子也是从未听人说起过的,可每当他认真品味的时候,总会发现她说的格外有理。

    云舒见他想的差不多了,又说:“在得到皇上信任一事之上,还有一事公子要格外注意。”

    大公子想了一想,问道:“你是说我跟武安侯的事情吗?”

    云舒点头。她之前跟大公子提过这件事,大公子虽然放在了心上,但是一直没有跟刘彻说过。之前还能拖,但是卓成现在成了田蚡的门客,云舒对待田蚡相关的事情,则会格外的注意。

    “这几天一直没有机会跟皇上独处,等我找到机会,就跟皇上说明白。”

    云舒嘱咐道:“武安侯若位列三公,势必会与公子有很多接触。卓成跟我们有结怨,在他的影响下,武安侯更会注意到我们。现在武安侯还不知道有大公子这样一个族侄,若等他知道了,不管想不想拉拢公子你,这事让皇上知道了,我们都会很被动,所以公子还是尽量早的自己跟皇上说吧。”

    大公子慎重的点点头,他原本打算等刘彻忙完最近这一阵再说这个事情,现在看来,要抓紧了。

    十月末,长安的风云一夕之间突变。朝廷中最重要的三公人选正式敲定,魏其侯窦婴任丞相,武安侯田蚡任太尉。另擢升儒生出身的赵绾做御史大夫、王臧做郎中令,他们的老师,年已八十的《诗经》博士申培做太中大夫。

    窦婴做丞相,田蚡做太尉,这种安排是刘彻对窦太后、王太后最好的共赢方式。刘彻虽用了窦太后的人,但是窦婴却与窦太后有一点不同,窦婴推崇儒术,这一点很合刘彻的心意。

    而田蚡得了权,又得了让贤的美名,他和王太后亦非常开心,刘彻用田蚡来制衡窦氏,亦乐见其成。

    在这次以更换丞相为起因的朝廷官员大清洗中,刘彻除了更换三公之外,还提拔了大量独尊儒术,贬斥黄老之术的人,儒学从此开始代替黄老之术成为“官方哲学”。

    窦太后及一干老臣是黄老之术的信奉者,贬斥黄老就是刘彻对窦太后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要从贬斥黄老之术入手反对窦太后对朝廷政事的插手。

    窦太后经营四十年的朝廷,一夕之间被刘彻大肆更替,她几乎没有干涉,也没有反击。是她已决定放手,还是觉得刘彻只不过是孩子般的小打小闹,她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当云舒从大公子嘴中不断听到朝廷的各种变动时,她的心也随着七上八下。她看到风云突变的长安,知道刘彻的新政改革开始了……

    大公子、东方朔、韩嫣、张骞跟随刘彻一起改革,这群年轻人该有的热血在这一刻澎湃,云舒看着大公子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碌,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这次新政改革到最后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这个结果,云舒不忍告诉他们。

    而自从卓成去了武安侯府之后,因献计有功,得到田蚡的重用,同时与武安侯府的各种类似“鸡鸣狗盗”之徒的门客熟悉起来。

    胡壮和大平每天都把卓成的交际动向告诉云舒,云舒细细分析,心情也越发忐忑,在这种忙碌并不安的状态下,众人迎来了建元二年的新年。

    洛阳那边来了好几封信,催大公子回家过年,但因为朝中事务繁忙,大公子一拖再拖,终于决定在腊月二十七的这一天带着众人回洛阳过年。

    大公子不想把清平大街的这几十口人都带回去,一是人多行走不便,再者过年若有同僚拜访,家里也不能没有人接应,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和姐姐桑招弟,带顾清、云舒、旺叔几人回家过年,留韩管事带着众人在长安照看屋子,并接待过年走动的人

    而云舒却让他十分意外的要求留在长安过年。

    大公子犯难的看着云舒,他是很想把云舒带着的,但云舒却说要陪陆先生、阿楚在长安过年,还说长安这边有她照应,大公子可以放心的回家过年。

    “你真的不想随我回洛阳?”

    云舒笑着说:“我一个人在哪里过年都一样,但是韩管事是有家室的人,好不容易可以过年回去相聚一次,你却把他留在长安,他家里的人该多难过啊。”

    大公子觉得云舒说的很有道理,但心里就是有些不情愿。不过他跟云舒之间一直都是凭道理说话,纵使心里不乐意,也只得忍住。

    二十七日一早,大公子和大小姐出发回洛阳,临行前大公子再三叮嘱:“我正月十八就回来了,你们在长安要好生的,我留给你的那些钱你只管用,过年吃好一些。”

    云舒应了,又催促他们快点上路,免得下起雪路上不好走。待送走他们,云舒心里就大大的舒了口气,她才不想回洛阳去过年,那里人多口杂,有老夫人、二夫人看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吃不好、睡不好,在长安就不一样了,现在又是她说的算,她想怎么舒服的过就怎么过。

    大小姐的管事妈妈和丫鬟随着她回洛阳了,云舒就让吴婶娘带着阿楚住回大公子的院子,然后让人把北园暂时上了锁。

    因陆笠坚持把医馆开到过年头一天,所以云舒每日索性带着吴婶娘和阿楚去医馆玩,吴婶娘可以看儿子,陆笠可以看女儿,多好。

    这天陆笠闲来无事,把女儿抱到跟前玩耍,而大平和小顺出去送药,吴婶娘和云舒就坐到后面的房间,生了个炉子,喝着热水说起闲话。

    吴婶娘记着云舒嘱托给她的事,就说起大小姐院子里的事。

    “大公子那里若是来了客,大小姐就会让翠屏去前面打听来的客人是谁。我原本还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对男宾这么上心,后来小丫鬟环儿跟阿楚玩时告诉我,翠屏有一次跟大小姐争论,声音很大,让环儿听到了,翠屏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看上了韩公子,劝大小姐让她想办法见到皇上才是正理。大小姐不愿意,两人吵了一晚上。”

    说完,吴婶娘极为不认同的摇了摇头,说:“翠屏胆子真大,竟然敢跟大小姐顶嘴,没想到大小姐也能容她!大小姐性子也太软弱了一些。”

    云舒一面烤火一面琢磨,难道大小姐真的是喜欢上韩嫣了?若是如此,她倒可以考虑让大公子撮合一下他们,只是韩嫣的下场……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大平突然跑了进来,急匆匆的喊着:“云姐姐,他来了!”

    吴婶娘看到儿子乱跑,板起脸来说:“好好走路,好好说话,这么慌张成什么样子。”

    大平一愣,赶紧站好,说:“云姐姐,卓成来了。”

    云舒诧异的问道:“来这里?”

    大平点头,道:“嗯,说是多亏陆先生的医术才救了他一命,他带了好几盒礼物来给陆先生拜年。”

    云舒冷笑了,卓成会这么好心?

    “除了拜年,他还说了什么?”

    “不知道呢,我看到他来了就跑进来了。”

    云舒一时心急倒也糊涂了,这种事情她问大平,大平也说不清楚,还是事后问陆笠会比较清楚。

    回春堂前院,卓成身着广袖汉服,俨然一副古代贤士的样子,与之前落魄为奴的模样大不相同。

    陆笠淡淡的看着他,听着卓成口中的数字成倍的增长。

    “一百金?五百金?先生,你若还不满意,大可直接报个你满意的价钱,我也好回去跟太尉商议。”

    因卓成知道田蚡最终是暴毙在床榻上的,他总担心田蚡有什么隐疾,他既然已决定投靠田蚡,而田蚡又肯重用他,他就想帮田蚡查清楚,避免日后真的暴毙。

    他先后请了很多医生给田蚡诊脉,众人都说田蚡身体没有大碍,他就怀疑田蚡最终是被人下毒暗杀,于是便建议田蚡在身边安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每日检查他的饮食以保安全。

    田蚡非常惜命,立即采纳了卓成的这个意见,问及太医人选的时候,卓成便想到了救他一命的陆笠。

    陆笠面无表情的说:“我从医是为了医治更多的苦难人,并不愿成为田太尉一人的太医,承蒙你们错爱,你还是另选他人吧。”

    卓成见陆笠不同意,心里很烦,他原本是抱着提拔陆笠的心思来的,没想到人情还卖不出去。

    他来之前打听过了,陆笠之前被窦婴推荐进宫给窦太后看过病,现在见他富贵不淫的样子,不肯为田蚡卖力,心中就以为陆笠是窦婴的人。

    既不能做盟友,那就是敌人。他心里恨恨的想着。

78、暴毙而亡

    西汉过年的时候,没有烟花、爆竹,没有纸做的对联和门神,亦没有饺子这种食物。

    一个人过节的时候,越想越寂寥,云舒琢磨着好歹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不想这么伤感,于是把陆笠一家、吴婶娘一家都叫到一起,近十个人一起热闹热闹。

    年夜饭之前,云舒去厨房教厨娘包饺子,大家看着新奇,以前虽没做过,但是都是做饭的好手,很快就学会了。

    教完包饺子之后,云舒见厨房里都妥当了,就回到屋里跟大家说说笑笑倒也舒坦。

    入夜,众人围坐一团吃了饺子和年夜饭,云舒正绘声绘色的给孩子们讲着“夕”和“年”的故事。

    相传太古时期,有一只叫做“夕”的恶兽,专门给人带来灾难,于是众人会在自家门前系上红布防止“夕”的到来,并敲锣打鼓燃上火把四处驱赶“夕”,这就是“除夕”。

    正说着,云舒忽然听到外面街上锣鼓整天。她眼神一亮,蹦起来问道:“呀,这是在除夕?”

    街上有成群结队的人敲鼓驱逐病疫,云舒觉得新奇,从未见过这样原始的除夕,便带上稍大一点的大平、小顺上街玩,把三福和阿楚急的没办法,云舒只好说买热糕回来给她们吃,这才哄住。

    街上闹哄哄的,云舒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走了一会儿,又遇到胡壮等几个人。因云舒雇佣他们打探消息,过年前又给他们封了“红包”,所以这群孩子家里的情况都有所好转,那几个钱虽不能说让他们由贫致富,但这个年关好歹是顺顺利利的过了。

    跟着胡壮的几个小弟看到云舒都给她拜年,说着喜庆的话,偏胡壮有点好面子的硬挺着,并不主动感谢云舒。作为小团体的老大,曾在云舒这里丢过面子,所以他的表现,云舒很能理解,并未放在心上。

    哄闹着玩了两条街,队伍渐渐散了,时候也不早了,云舒就拉着大平和小顺回家休息。大人让几个孩子先睡了,然后来到厅里聚起来守夜。

    云舒看到到处都是燃的灯火,屋内又是炭盆,加上屋子都是木制结构,觉得很危险。云舒专门让各房的人检查妥当后,才放心。

    几人吃着油果子和小点心,渐渐低声聊起天来。约莫子时刚过,大门前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众人心中一惊,大半夜的又是过年,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舒匆匆将门打开,回春堂的学徒方简正站在门外喘着粗气。方简见到云舒,当即就问:“云舒姑娘,快叫陆先生,出事了!”

    陆笠听到声响,疾步从屋里走出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简瞪大眼睛说:“王柱死在了自家的床上,王柱家的女人一口咬定说是先生把他男人药死的,现在正在到处撒泼,说天一亮就去官府告先生。”

    王柱早几天因为肚子不舒服到回春堂来就诊,因只是腊月间吃坏了肚子,陆先生就给他开了几幅药,让他自己会去煎的喝了,谁料除夕当夜竟然死了!

    云舒和陆笠都惊了,不管原因如何,毕竟是出了人命!

    陆笠要去王柱家的看看,他不信是自己误诊把人弄死的。云舒也说要去,就让吴婶娘家的男人赶紧套了马车出来,又叮嘱吴婶娘照顾好几个孩子,这才跟陆笠、方简两人乘了马车赶到王柱家的。

    王柱家漆黑的院子里不断传出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陆笠一下车,就有一个女人疯了似的跑出来扑向陆笠,亏得方简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云舒见周围有街坊邻居在看热闹,王家的院子里还有王家族内的人赶了过来撑场面。云舒和陆笠若不做什么,回春堂的牌子只怕是要砸了,而且还会被这些人压着欺负,于是脸色当即拉了下来。

    她肃然的喝止道:“王家的,你冷静点!你男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死的,怎么能一口咬定是我家先生的错?还不快点让我家先生进去查明原因?若是什么疫病暴亡,也好早做防备,免得你和你家孩子也不得幸免!”

    周围的人一听说疫病,立马散开,王家的也愣住了,王家的族人怕陆笠破坏证据,不许陆笠去看现场,在云舒的强烈要求下,王家的人终于答应带他们去看下,只是不准他们碰任何东西。

    王家的女人边走边哭道:“柱子下午出去喝了几杯酒,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我想到之前大夫说他酒肉过度,坏了肚子,所以煎了药服侍他喝下,这才让他躺下睡。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来叫过他一次,却叫不醒,我以为他醉的厉害,所以也没管,等到晚上我准备睡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冰冷……已经没气了!”

    说完之后,她指着陆笠骂道:“若不是喝了你那劳什子的药,我男人怎么会死,就是你药死我男人的!”

    陆笠表情严肃,任那女人怎么骂他,他也不出声,只一心想看到尸体再说。

    在正房里,王柱如睡觉一般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的根本不像死人。陆笠在王氏族人的监视下走到床边观察尸体。而云舒则被屋里的酒气,和刺鼻的煤炭呛到。云舒转头在四周看了看,一盆快要息灭的炭火在床脚下冒着白烟。

    云舒在众人沉默的时候问王氏:“这个火盆,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王家的女人不明白云舒的意思,就说:“一直都在这里,冬天这么冷,没个火盆怎么睡得着?”

    云舒反问道:“也就是说,从你男人回家睡觉开始,火盆就一直在这里了?”

    陆笠被云舒提醒了,他也看向那个火盆,沉思了一瞬,坚定的说:“王柱是因为火毒上扰神明,致阴竭阳脱,又因他饮酒过度,所以才导致睡死在床上。”

    简而言之,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冬天在密闭的卧室里燃放火盆,旁边没人照顾,炭火烧出的灰越来越厚,蒙在碳上致使产生一氧化碳,而屋内的氧气越来越少,自然会一氧化碳中毒。而王柱是醉酒之后睡觉,他即使呼吸难受,也无法清醒。

    听了陆笠的说法,王家的人纷纷嚷着不信,说这是陆笠的推脱之词。陆笠也不急,只说:“等明日报了官,自有仵作来查明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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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逼他妥协

    (第二更)

    一群人纷纷扰扰的吵到天亮,可偏是正月初一,官府无人办案,只来了几个值班的小衙役,把尸体、药品等带走,然后在云舒的要求下,把房内的炭盆等关键线索记录在案。

    待他们从王家回到清平大街时,俱累的不行。云舒看陆笠神色还算正常,只简单开解了几句,就不再多说。

    吴婶娘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里等着他们,看到大家脸上的担心神色,云舒就笑着说:“没事的,跟陆先生没关系。今年是大年初一,大家要开开心心的才是。”

    吴婶娘听云舒这样说,也连忙活络起来。

    云舒偷偷叫来大平,说:“你去找胡壮,让他找几个人守到王柱家门口,看看这件事出了之后,都有什么人来往,有没有什么异常。”

    不怪云舒多心,实在是因为丞相窦婴之前一直挑大公子的麻烦,若大公子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大事牵连到他,那就太不应该了。而且听陆笠说,卓成之前拉拢他,被他严词拒绝,若卓成小心眼记恨上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最好平平顺顺的过去,若有人想借风起浪,云舒是绝对不允许的!

    丹秋打来热水,云舒洗了把脸,换了身喜庆的衣服,就开始忙碌过年走动拜年的事情,直到午后,才有一点时间躺下来休息。

    她刚躺下没一会儿,丹秋就匆匆把她喊醒,说大平有急事找她。云舒一睁眼,皱着眉头,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叫来大平一问,果真。

    大平今天去找胡壮安排人到王柱家门前守着,天一亮,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开始以王氏族内的人为多,后来却发现了武安侯府门客的踪影!

    胡壮觉得不对头,差人去邻里间打听了一番,愕然发现王柱竟然是田太尉田蚡在长安郊区庄子上的一个小管事!他暴毙的事情,武安侯府已经得到了消息,派人问情况来了。

    云舒心中暗呼糟糕,王柱有这样的背景,极容易生出事端来。

    “大平,这几天让胡壮在王柱家、武安侯府和大理寺(备注)这三个地方派人盯好,互相之间有什么人走动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云舒匆匆吩咐完之后补充道:“你跟胡壮说,过年期间给他们的钱翻倍,别怕用的人多我给不起,务必多派人盯牢了!”

    云舒很庆幸自己跟胡壮这群孩子有这样的交易,半大的小子在城里到处走动,旁人只当是爱玩的孩子,根本不会起疑心,哪怕是打听事情,也容易很多。

    而在武安侯府,田蚡刚从宫里问安出来,就有管事将王柱之事禀告给他,他不甚在意的说:“庄户上的小事情,你们处理好就行了,不然我要你们做什么?”

    他拂袖而走,跟在他身边的卓成听了这件事,却上了心,拉住管家仔细问起来。

    侯府的管家面色尴尬的抱怨说:“这原本是件小事,可是我们查探了一番,发现牵连进去的那个陆大夫是桑弘羊的人,因牵扯到桑侍中,所以不知这件事到底是仔细处理还是草草处理呢?”

    管家见卓成若有所思,就赶紧问道:“卓先生,你是老爷跟前的红人,最知道老爷的心思,你就指点我一下,这事究竟该怎么办?”

    卓成的脑袋立即活络了起来,待他想定之后,说:“老爷刚升做太尉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若是意外还好,就怕是有心人恶意为之。你先派人去打听桑侍中的底细,看他那边事发之后跟什么人接触,又都做了些什么。”

    一听到“有心人恶意为之”这句话,那管事脸就白了,忙说一定仔细查清楚。

    卓成又补充道:“除了桑弘羊的动静,你还要注意他身边一个叫云舒的丫头的动向,别漏了什么。”

    管事原本就觉得此事的分寸不好拿捏,怕做错受到责备,如今见卓成一副要插手管事的态度,极乐意把这烫手的山芋丢过去,于是说:“是,我这就听卓先生的吩咐打听消息去。”

    正月间,直到上元节过后,大理寺才开始开门办案,办的头一件事,就是王柱暴毙的案件。十六日,陆笠被传至大理寺调查详情,云舒在家急的如锅上蚂蚁,不断的派人去问情况。

    可是陆笠被大理寺传去之后,便没有回来,云舒打听到的理由是,在王柱家的药渣里发现了杨金花这种致麻醉昏迷的药。

    陆笠断不可能胡乱添洋金花这种药,云舒一点也不相信这是陆笠干的,根本就是有人栽赃嫁祸!

    她冷静的笑了两声,然后出门往武安侯府走去。

    当卓成得知云舒前来找他时,惊讶的无与伦比。他来到侧门时,云舒脸上满是嘲讽,那表情使得卓成极为不愉。不过他想到云舒有可能是为陆笠之事来求他的,心情顿时好了。

    他来到云舒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找我什么事?”

    云舒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冷笑道:“田太尉跟前的大红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代替泰安药铺的秦大夫问候你一声,你在他手里买的洋金花还好用吗?”

    卓成的脸色刷的白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

    云舒笑道:“我怎么知道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明天,若陆先生明天还不被放出来,我就带秦大夫去大理寺对质。哦,还有一事,大理寺的张志最喜饮酒赌博,你即找人办事,怎么不找个稳妥点的人?”

    她又讽刺的朝卓成笑了笑,在他呆滞的表情中,转身离去。

    卓成不明白,他明明派人监视云舒,她什么事情都没做,怎么会知道他买了洋金花,又收买大理寺的小吏制造假证之事?

    待他回过神来,迅速的派人去找泰安药铺的秦大夫,以及大理寺的张志,谁知,他们两人果真都找不到了……

    卓成的一举一动云舒都知道,当她发现卓成有异常时,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卓成真的对陆笠下手了,那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啊!

    备注:廷尉是西汉掌管刑狱的部门,在汉景帝中元六年(前144)改名大理,武帝建元四年(前137)恢复旧称,文中的时间是公元前139年,这个时候,叫做大理。

80、突然失踪

    云舒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跟卓成那个混蛋说一句话!可是陆先生大冬天的被关在牢房里,她必须尽早把他弄出来才行!

    云舒回到房里,叫来吴婶娘,让她收拾几件厚棉衣和棉被送到大理寺给陆先生,天寒地冻的,保护好身体是第一位。

    吴婶娘收拾好包袱之后,担忧的问道:“陆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这案子扯上他,真正的冤枉啊!”

    云舒思忖着,自己和陆笠是吴婶娘一家的恩人,而吴婶娘为人实在,不是那种有险恶心思的人,于是对她坦诚的说:“吴婶娘放心,我已经查明白,那洋金花是有人收买了大理寺的小吏,嫁祸给陆先生的。现在我手上有证人,一定能救陆先生出来!”

    吴婶娘听了大喜,说:“太好了,姑娘快把证人带去大理寺作证,这样陆先生就可以出来了!”

    “不行!”云舒纠结的皱了眉头。

    作为证人的秦大夫和小吏张志都被云舒威逼利诱藏了起来,可是云舒并不敢冒险把他们带到大理寺,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证人,她怕证人曝光之后,惨遭卓成的毒手。她必须先把陆先生救出来,再想该怎么处理这两个证人……

    云舒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期待大公子快点回来,有大公子在身边的时候,两人有商有量并不觉得怎样,现在一个人面对难题,就会觉得害怕、担忧、没底气,纵使证据在手,也会害怕被卓成反扑。

    出了这样的事,云舒不敢再隐瞒,一早就派人去通知大公子,快的话,大公子这两天就会回来。一想到大公子就要回来了,云舒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喜色。

    云舒又掏出一个钱袋,交给吴婶娘,说:“把钱拿着,打点一下狱卒,以免先生在里面受苦。”

    吴婶娘带着衣服和钱匆匆去了。

    云舒又叫来丹秋,让她去把大平找来。她现在很迫切的想知道卓成的动静,按照她的预想,卓成应该会顾及她的威胁,想办法把陆笠早点放出来。若他不放人,等云舒把事情闹大,他想脱身就不可能了!

    大平小跑着来到清平大街,对云舒报告道:“姐姐去见了他之后,他派人去了泰安药铺和王志家里,之后就再也没见派人出来,更没派人去大理寺。胡壮一直带人在附近守着,若有动静,我肯定马上来跟姐姐说。”

    云舒心中的不安再次升起,卓成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他有恃无恐,还是云舒漏掉了哪里?

    她仔细的琢磨着,怎么也想不清楚卓成的心思,只好安慰自己说,恐怕卓成不甘就这么放手,还在挣扎着想办法,等他走投无路了,明天就会想办法把陆先生放出来了。

    倒了晚些时候,吴婶娘回来了,说:“陆先生看起来很憔悴,不过没有受刑,看到我来了,很高兴,一直叮嘱我好生照顾阿楚。我送去的衣服和被子,被子不准留,只留下一套衣服,所以挑了最厚实的一件给先生穿上,想来晚上也不会冻到。”

    云舒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命中犯小人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冬天夜黑的早,折腾了一天,云舒就让吴婶娘早点下去歇着,自己也早早的休息了。

    第二天,丹秋见云舒房里一直没有动静,以为她昨天辛苦到了,于是没有去打扰她,想着让云舒多睡会。

    辰时左右,在谁也没料到的情况下,大公子竟然回来了!

    大公子在接到云舒的急讯之后,匆匆拜别家人,带着旺叔、韩管事、顾清三人连夜赶来长安。他下车看了看迎接他的众人,没有寻到云舒的身影,第一句话就问:“云舒呢?”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一早上都没看到她。

    丹秋小声说:“从早上就没看到,云舒姐昨天累了一天,睡的沉了似乎还没起身,我这就去喊她!”

    大公子皱着眉头往院子里走,他不觉得云舒是在家里出了事还能睡懒觉的人。

    丹秋推门进入云舒房中,惊讶的看了一圈,她屋里没人,被子乱乱的堆在床上,于是对屋外的大公子说:“咦,云舒姐不在房里,难道是一早有事出门了?”

    大公子凝眉问道:“她没跟你们说去哪了吗?”

    满院子的丫鬟面面相觑。

    大公子心中很不安,这完全不是云舒的做派,她要去哪里,至少会跟谁交代一声。

    丹秋突然“啊”了一声,大公子追寻的看过去,只见丹秋抱着几件衣服从屋里冲出来,急切的说:“这是云舒姐的衣服,怎么会衣服在这里,人却不见了!”

    大公子紧张的抓过衣服,紧紧的拽在手里,低声喝问道:“去,把昨晚门房守夜的人叫来,另外这几天谁跟云舒走的近,带到我房里来,我要问话!”

    云舒莫名失踪,大家都很惶恐,经询问,守门人说昨晚落了钥之后,就没有人进出过,根本没看到云舒的影子,也没看到什么陌生人。

    大公子想想也知道云舒不可能是从正门走出去的,便打发守门人下去,转而看向吴婶娘和丹秋两个人。

    大公子急切的问:“这几天云舒都在做什么?跟你们说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

    吴婶娘得知云舒不见之后,早就急的挠心挠肺,幸好大公子及时回了,如今被大公子一问,赶紧说:“自从初一出了王柱家的命案之后,云舒姑娘就一直在为陆先生的事操心。昨天陆先生被大理寺的人扣押之后,云舒姑娘出去过一次,但不知道去了哪,回来之后就让我去给陆先生送衣服,回来之后就歇了。”

    大公子努力抓住吴婶娘说的每一个字,他追问道:“她中途出去的那次,你觉得她会去哪?”

    吴婶娘低头琢磨着,想到云舒昨天跟她说起证人的事情,就说:“云舒姑娘说她知道是谁要害陆先生,已经找到了两个证人,说不定昨天就是去见那几个证人去了!”

    听到这个回答,大公子心揪的更紧了,下意识的联想到了“毁尸灭迹”四个字!

    【晚点还有一章。】

81、弄清原委

    (第二更)

    “云舒姑娘说,是有个人在药店里买了洋金花,然后再收买了大理寺的一个小吏,把洋金花掺和到陆先生配给王柱的药里,以此嫁祸陆先生,说是他的药出了问题。云舒姑娘找到了卖药的人,和被收买的那个小吏,但是并未告诉我,到底是哪两个人。”

    大公子表情沉重的听吴婶娘说着事情的经过,心中已基本肯定,云舒定然是被那奸计败露之人给抓走了!

    他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凉,对手不仅敢在大理寺审问的案件里动手脚,还敢入室劫人,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一想到云舒被这样的人捉走,他就心急,可是他现在必须镇定,云舒和陆笠都等着他去救,他不能慌了阵脚!

    “你再仔细想想,云舒平时言语中,一点也没有吐露出证人的名字吗?或者,她有没有说过这件事是谁做的?”

    吴婶娘艰难的想了又想,终究是摇头。

    丹秋在旁小声的说:“公子,也许把大平喊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吴婶娘疑惑的说:“大平一个小孩子,他知道什么!”

    大公子反问道:“大平是谁?”

    吴婶娘赶紧说:“大平是我的大儿子,今年刚到九岁,平日就知道到处玩,哪里知道这些!”

    丹秋不以为然,说:“吴婶娘是小看大平了,平日里,云舒姐经常把大平叫到跟前说话,昨天下午,她还让我把大平找来,两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

    大公子立即命顾清去把大平找来。

    大平被带进大公子房间的时候,看到母亲和丹秋都垂首站在旁边,顿觉得气氛不对,便蹑手蹑脚的站在了门口。

    大公子因心情沉重,说话语气也跟着严厉了几分,他本就着急,见大平站在门口不进来,就说:“到跟前来回话!”

    大平吓的一抖,再看母亲焦急的眼神,赶紧小步走到了大公子跟前问了安。

    大公子开门见山的问:“平日云舒是不是总是找你?她跟你说了些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大平心中一紧,却是低着头直着脖子,一句话也不说。云舒之前交待过他,关于收买胡壮等人帮她监视搜集消息之事,决不可告诉其他人,就算他的母亲吴婶娘也不行。他是个老实的孩子,又把云舒当恩人看,自然是守口如瓶,如今大公子突然这样严厉的问他,他哪里敢说一个字?

    吴婶娘在旁边焦急万分,推了一下大平的肩膀说:“死小子,你快回大公子的话呀!”

    “娘……”大平很无奈的喊了一声,终是咬住嘴唇不肯说。

    他越是不说,大公子越知道有蹊跷。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大平,不知云舒究竟交待了什么事情给他做,让他如此坚守秘密。

    丹秋在旁也着急,说:“大平,昨天下午云舒姐找你说了什么话?你快告诉大公子呀!云舒姐昨晚失踪了,正等着大公子救命呢!”

    “什么?云姐姐不见了?”大平万万没料到出了这样的事,他眼圈一红,说:“是他,一定是他!”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冲,却被吴婶娘一把拉住。

    吴婶娘劈头训道:“没轻没重的混小子!还不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大公子?该怎么救云舒姑娘,大公子自然会做安排,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冲出去,是想干什么?”

    大平被母亲这么一吼,反而吼清醒了,他原来打算找上胡壮一群人去救云舒,现在一想,这个想法却是那么的不靠谱!打听消息,跟踪行踪这些他们还能做,但若跟歹人正面抗击,他们这些小孩子是完全不行的!

    大平转身赶紧说:“大公子,一定是卓成抓了云姐姐,你快去救她!”

    一听到“卓成”两个字,大公子的拳头握的更紧了:“是卓成要构陷陆先生?”

    大平点头,说:“是,他要害陆先生,但是被云姐姐发现了,昨天下午云姐姐去找卓成说了几句话,回来之后还让我们紧紧盯着卓成的动静。一定是卓成觉得被云姐姐发现了自己做的坏事,所以要杀她灭口!”

    说到最后“灭口”两个字,大平自己把自己都吓到了,眼眶都红了一圈。

    卓成……

    大公子念到这两个字就牙痒痒,真恨不得把这个一而再欺负云舒的人给碎尸万段!

    “你知不知道云舒找到的两个证人在哪?”

    大平犹豫的点了点头,说:“知道是知道,但是云姐姐不许我们泄露,怕卓成加害那两个证人,要到最后关头才带他们出来。”

    大公子心里疑惑重重,云舒这段时间在长安都做了些什么?光凭她和大平两人之力,绝不可能又监视打探消息,又搜寻藏匿证人。隐约中,他觉得云舒手下似乎有很多人在帮忙……

    “除了你,还有谁在给云舒办事?”

    “好多人……大家看到这里有钱赚都跑了来,胡壮手下已经有三十多人了。不过胡壮平时只告诉下面的人做什么事,并不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说是谁让他们这么做,所以知道云姐姐的,只有我和胡壮少数几人。”

    “胡壮是谁?”大公子疑惑的问道。

    大平有点顾忌的看了看母亲,缩着脑袋说:“是正隆大街上的一个小混混……”

    大公子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他苦笑道:“云舒真是好本事,我不在的时候,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收买了这么多人!”

    他心里有股莫名的怒气升起,他气云舒背着她做这些,更气云舒不知轻重,把自己放在了这么危险的境地里。

    他对大平吩咐道:“你现在继续回去盯住卓成的动机,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告诉其他人云舒失踪的事。他既然捉了云舒,必定会去见她,你们盯的牢牢的,日夜都不要有间隙。另外,那两个证人被云舒藏在哪?”

    大平声音极低的说:“在……我家地窖里……”

    吴婶娘在旁听的眉心直跳,她没注意之下,儿子竟然做了这么些令她惊讶的事!

    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大公子喊来顾清,吩咐道:“我要换衣服,备车准备进宫!”

82、进宫求助

    龙首原的未央宫中,各种大宴小宴无数。

    刘彻跟平阳公主刘娉在参加完皇家的家宴之后,一起走到宣室殿,边休息边聊天。

    刘彻在家宴上喝了几杯酒,脸上红彤彤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周身散发着年轻男人的野性和张力。

    刘娉看着弟弟,忽觉得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竟然长大,有了男人的味道了。她微笑,对刘彻说道:“彻儿,你长大了……”

    刘彻抬眼看了眼刘娉,说:“皇姐难道还把朕当成孩子吗?”

    刘娉忽觉得有些失落,以前那个犯了错会找她掩护、不开心会躲到她这里哭泣的小弟弟,已不复存在了。这个男孩正在逐渐变成这个王朝的皇,变成世间最强的男人……

    她勉强一笑,说:“即是大人了,怎么也没个大人的样子?今天在宴席上,你看都没看阿娇一眼,她指不定要怎么伤心呢!你跟他成亲这么久,听说你对她一直很冷淡?”

    刘彻最不乐意听别人在他面前说起陈娇,于是问道:“皇姐这是给母亲和奶奶做说客来了?”

    刘娉叹一声,苦口婆心的说:“彻儿,你的皇位来之不易,你想想各个诸侯王,哪个不是逢年过节就给奶奶送大礼?他们还没死心呢!你只有早日跟阿娇诞下皇子,你的皇位才会稳固啊!”

    刘彻知道刘娉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却很不乐意,于是闷头不说话。刘娉见他不反驳,也没有继续唠叨,她知道刘彻现在的气性大,难得听进去一句,现在不能逼的太狠,于是转而说道:“大冬天的,咱们吃了就在屋里坐着,这几天有些积食,不如出去走动走动?”

    “去哪?”出宫去玩,刘彻很乐意。

    伺候在旁的宦官贵海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在刘彻耳边说:“陛下,桑侍中来了很久,一直在等着陛下呢!”

    “哦!差点忘了,传他进来吧。”

    之前大公子求见,但刘彻正好要去赴家宴,他就让大公子在偏殿等着,回来之后因吃了几杯酒,一时把他给忘了。

    刘娉看着大公子走进来,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大公子也看到她了,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倒让刘娉有些意外。

    刘彻问道:“你不是过两天才回吗?怎么今天就到了?有什么急事?”

    进宫自然是有急事,看大公子一脸凝重,也能猜出来。

    大公子对着刘彻行大礼一拜到底,说:“微臣求陛下替微臣做主!”

    “哦?丞相又为难你了?”窦婴因不满大公子拒绝跟他合作的态度,年前多有为难他,所以听到大公子的这个话,刘彻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丞相窦婴。

    大公子伏地说:“不是丞相大人,而是太尉大人!”

    刘彻皱眉问道:“他?怎么了?”

    大公子陈述道:“微臣得到家奴的消息,云舒被田太尉的门客卓成强行掳走了!微臣不知是何缘故,思来想去,那卓成唯有依仗着田太尉的支持才能大胆做出这等事情!若只是要一个丫鬟,田太尉开口,微臣自然送到他府上去,可这云舒,陛下和公主也知道其中的缘故,微臣不能给,可她……却就这么被卓成从家里掳走了!”

    听了这个事,刘彻和刘娉的脸上的表情各异。刘娉自从听到卓成的名字,嘴角就挂起了嘲讽的笑,而刘彻则是一脸迷惑。

    刘彻转头问刘娉:“皇姐,这卓成不是你的人吗?”

    刘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早就不在我的公主府了,被舅舅看中带走了。”

    刘彻对身旁的贵海说:“去太后那里把舅舅请过来。”

    今天中午的家宴,田蚡也来了。宴毕,说是陪王太后说话去了,应该还没有出宫。

    田蚡是在正准备出宫的路上被贵海拦下的,一听说刘彻传他过去,他以为刘彻有什么事跟他商量,就高高兴兴的过去了。

    到了宣室殿,他看了一眼殿里的刘娉和桑弘羊,有些不理解这个组合是什么意思,就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一脸谄笑的问道:“陛下召见我有什么事?”

    刘彻开门见山的问道:“桑侍中家的一个叫云舒的丫鬟被你门下的卓成掳走,这件事舅舅知道吗?”

    田蚡着实被吓了一跳,丝毫没有掩饰和假装的惊讶问道:“有这种事?”

    他手下的门客很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为非作歹之人也有,但都是“懂做”之人,即使是做违法的事,也不会招惹官宦人家让田蚡为难,而卓成更是让田蚡各种满意,没料到,竟是他惹下这样难办的事情来。

    田蚡心虚的笑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娉突然开口了,说:“误会?你是说桑侍中拿这种事情来欺骗陛下咯?”

    大公子在旁十分肯定的说:“此事绝对属实,是我的家奴查明之后,告诉微臣的。”

    刘娉笑的很开心,慢悠悠的对田蚡说:“舅舅,我一早就说过那个卓成为人狡诈狂妄,你却偏要奉他为贤士。不要说云舒是陛下和我都看中的人,就算是最低贱的奴隶,他卓成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去桑侍中家里抢人?”

    说完这一通话,刘娉心里畅快极了,之前卓成背弃她而去的憋屈,都发泄了出来,再看田蚡犯难的表情,越想越开心!

    田蚡第一次听到“云舒”这个名字,不知皇上和平阳公主为什么会看重她,更不知道卓成为什么要捉她,致使他一时有很多不解。不过纵使他再疑惑,见桑弘羊已经找到了皇上面前,此事恐怕是真的,若他不好好处理,得罪桑弘羊他不怕,可是为一个门客得罪陛下和公主,就太得不偿失。

    于是,田蚡立即改口说:“微臣这就回府查明一切!若云舒这女子真的是卓成带走的,我必定让他把人完好无损的送还给桑侍中!”

    桑弘羊松了口气,说:“那微臣就等着田太尉将云舒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刘彻觉得此事有趣,忽然说:“今日吃的多了,朕想出宫走走,舅舅,就去你家吧。”

    一时间,刘娉、桑弘羊、田蚡三人不约而同、表情各异的看向刘彻。

83、戳穿谎言

    云舒是被冻醒的,一个寒噤过后,那种酥麻感游遍全身。好冷,是睡觉把被子踢掉了吗?可是脖子怎么这么痛……她渐渐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双手已经完全麻痹,丝毫动不了……

    这种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一下子把她惊醒了,她惊恐的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中!

    云舒克制住自己想惊叫的冲动,虽然不清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的嘴巴没有被堵住,即表明绑她的人并不怕她尖叫。既然无用,何必费力?

    她如毛毛虫一样在地上弓起身子,靠着墙努力坐起来。冰冷的地面让她全身都僵硬了,这一番动作做的实在辛苦。

    待她选择了一个勉强算得上舒适的姿势靠墙坐好后,她开始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可丝毫没有头绪!看来自己是在睡梦中被人绑走的。呵,好胆量,入室劫人的事情都敢做!

    因受了凉,她的嗓子很干很疼,她轻轻咳了一下,用嘶哑的声音说:“外面有人吗?我要见卓成。”

    守在外屋烤着火炉的一个粗犷汉子听到云舒细弱蚊蝇的声音,推门走进里面。当他对上云舒沉静如水的眸子时,心中有些惊讶,心想:这小姑娘不惊不怕的,倒显的不一般。

    “你说什么?”大汉的声音如同雷响,震得云舒耳膜生疼。

    “我要见卓成,他找人把我绑来,不会就为了把我囚禁在这里吧?”

    大汉这才听清楚云舒的话,不禁又打量她几眼,说:“等着!”

    卓成和另外两个男人买了热馒头回来,扔了几个给看守云舒的汉子,问:“醒了吗?”

    大汉塞了半个馒头到嘴里,点头说:“刚醒,一开口就说要见你。”

    卓成愣了一下,心想:这事是他干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苦笑了一下,走进内房,看到靠着墙壁垂头静坐的云舒。云舒抬起头,见到卓成,不怒反笑。卓成被云舒笑的莫名其妙,问道:“你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云舒笑的更厉害了,轻声问道:“死有何惧?”

    声音虽小,打在卓成的耳膜上,却如钉子一般刺耳。

    死有何惧?云舒在死过两次之后,还会怕死吗?尤其是死在卓成手下的那一次,那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云舒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你捉我过来,并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那两个证人吗?卓成,不是我骂你,你的脑袋里到底是些什么浆糊?你以为你把我捉到这里来,我就会把证人交给你,你就能够逃过大理寺的追查?你怎么不想一想,我突然失踪,看守证人的人自然会想到我是因何失踪,也许他们现在就把证人送往大理寺了!”

    卓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将目光从云舒的脸上移开,转而看向窗台,说:“不可能,你生死未卜,你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云舒,你若想活命,快点告诉我那两个证人的下落!陆笠跟你无亲无故,他的生死,跟你没关系!”

    云舒厌恶的看着卓成,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自私狠毒吗?陆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只因为他拒绝你的邀请就要杀他!”

    卓成猛的转过身,瞪着眼睛逼向云舒,说:“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不得不杀他!若他肯与我一起辅佐田太尉,我尚可给他一线生机,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掉的!”

    云舒不解,陆笠知道卓成的秘密?什么秘密?

    卓成蹲在云舒前面,一手掐住云舒的下颚,说:“我被平阳公主鞭打过后发高烧,迷迷糊糊说了很多东西,陆笠待我清醒之后问我,我口中所说的‘我是穿越人,我知道历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云舒,我当时惊讶、后悔、担忧的心情,你也懂的吧?我不确定我还说什么东西,但是陆笠一定不能活在世上!”

    睡梦中把自己是穿越人的秘密说了出来?卓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笨蛋!云舒心中谩骂了一句,下一刻扭过头说:“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卓成看着她,似是看着一个倔强的孩子,他摇头说:“你到现在都还不承认吗?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人会说普通话,你的说法方式与现在的古人截然不同,你真以为你不承认就能完事吗?”

    他说着说着,突然很兴奋的把云舒的脸摆正,两眼亮晶晶的问道:“你是不是又重生了一次?天呐,这么说你是不死之身?我是不是跟你也一样不会死?”

    看着几近癫狂的卓成,云舒笑道:“要不你把自己捅死,试试看?”

    卓成见到云舒脸上挑衅的表情,一时生气,抓住云舒下颚的手,更紧了几分。

    云舒“呸”了一声,挣扎着说:“变态,把你的手拿开!”

    卓成松开云舒之后,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走动,似是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口中喃喃自语个不停。

    正在他兴奋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人对他说:“卓老大,孟管事找你!”

    卓成变脸似的收起脸上的兴奋,问道:“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云舒见他疾步走出去,心里却哀怨的不行。虽然她重生不死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卓成这个杀千刀的千万不要也有这种幸运啊!这种卑鄙无耻到极端的人,有多远就死多远才好!

    正在她不断祈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云舒忽的听到一声清脆的掌声,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谁给了你胆子做这种大胆的事?竟然敢借我的名义抢人?还不快把人交出来!”

    卓成怎么也没想到,来问他要人的,竟然会是田蚡!他设想过大理寺找来了该怎么办,想过云舒的人找来了该怎样,唯独没料到田蚡找来,他该怎么应对!而且田蚡口口声声说卓成借他的名义抢人,更是让他莫名其妙,他明明是半夜偷偷把人掳走的……

    卓成见田蚡盛怒,不敢询问,只急切的说:“太尉息怒,属下迫不得已才做此事,这个女子,一定不能放啊!”

    田蚡恨不得直接把卓成揪出去丢在刘彻面前,可又怕卓成把自己牵连进去,只得愤怒的问道:“你捉一个丫鬟做什么?”

    卓成心中小算盘打的飞快,他认定此时只有把田蚡拖下水,田蚡才能帮着他,于是说:“太尉,属下捉她来,全然是为了您!您不知,王柱暴毙事小,可是大理寺中关押的那个大夫,和这里面的那个丫鬟,偷走了王柱手上的账簿,以此威胁属下,要属下想办法放了狱中的罪人!事关账簿之事,属下怎敢大意?”

    田蚡顶着皇亲国戚的名义,经常在外面做些不法之事,账簿经不起查,此时听卓成一说,心中也慌了。他低声喝问道:“此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而且,你怎么能明目张胆的把人捉来?这样还没找回账簿,就来人要人了!”

    卓成见田蚡已经没有刚来之时的愤怒,心中略为安心了一些,便说:“太尉别被人骗了,绝对没有人看到是我捉的人,只要太尉一口咬定人不在手上,其他人怎么搜得到这里来?”

    “来不及了!”田蚡急的垂墙,说:“陛下的马车随后就到,你快去把人藏起来!”

    听说刘彻马上来,卓成又是一惊,赶紧让人把云舒藏到后面的柴房。

    云舒被拖出来时,云舒与田太尉擦肩而过,田蚡担忧的看了看云舒,谁也没料到云舒会突然大声喊道:“田大人!卓成借您的刀,解决他的私人恩怨,您被他当刀使还浑然不觉,田大人听我解释!”

    被云舒这么喊了一通,旁边的人再把她的嘴捂上已来不及了,田蚡心中已生疑惑。

    平阳公主三番两次说卓成奸诈,如今云舒也说田蚡被卓成利用,田蚡忽的想到,王柱只不过是外面庄户上最低等的管事,根本接触不到账簿,他刚刚一时心急,真的差点被卓成骗了!

    “等等!”

    卓成心中大喊不好,急忙说:“太尉大人,情况紧急,有什么话之后再问吧!”

    田蚡心中怒火已起,平时只有他利用别人的份,如今卓成竟然想利用他!

    他瞪了卓成一眼,问云舒:“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被捉?”

    云舒点头说:“卓成诬陷陆大夫,却被我发现了他的奸计,所以他捉我。太尉大人,我手上有证人!”

    两个人的说辞,截然不同!

    几人正对质着,院门突然被推开,两名身强力壮的武士开导,引着刘彻和大公子走了进来。

    刘彻见到院子里的情景,看戏般的口吻对大公子说:“瞧,人还真的都齐了!”

    大公子看到云舒只穿着白色亵衣被人绑着,心中心疼的不得了,可是他担忧的心终于平复了一些。

    之前他们从武安侯府问到卓成的行踪之后,就向这边敢来,他陪刘彻乘车,田蚡却说要在前面探路先去一步,他十分担心田蚡会偏袒卓成把云舒转移走。现在见到云舒了,总算不用左猜右想的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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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当刁蛮任性的小姐遇上风流正直的县令,一场翻江倒海的衙内闹剧拉开了厚重的序幕!

84、锒铛入狱

    大公子内穿长至脚面的纯白色右衽内衫,系橙黄色宽腰带,外穿石青色的长袄外衫,脖子上围着深棕色的狐裘围脖。

    他大步走到云舒面前对捉拿她的大汉说:“放开她!”

    大汉左右不定的看着田太尉和卓成,田太尉大声斥责道:“还不松手!”

    这几个帮卓成捉云舒的大汉都是田太尉的门客,他们听卓成之命捉云舒,只因为卓成对他们说是太尉吩咐的,如今见到不是这么回事,自然纷纷给云舒松绑。

    云舒的四肢早已被麻绳勒的麻木,突然被人放开,险些跌倒在地。

    大公子上前一步扶住她,触到她冷如冰雪的双手,不禁抽了口冷气!

    他赶紧脱下自己石青色的外套,裹到云舒身上,又将狐裘围脖解给她围上,关切的问道:“云舒,你还好吗?”

    云舒双眼含泪的看着大公子,只不过半月不见他,她觉得大公子似乎长高长大了,看着俊逸英挺的他,鼻头忽的一酸。一个人面对困难的时候,云舒从未想过哭泣,也没有害怕,如今见到大公子,她却突然变的“娇气”,好想大哭一场。

    大公子见云舒只字不说,埋头就哭,吓的慌张,说:“云舒,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云舒听到他语气中的慌张,于是摇头说:“我……我还好。”

    先是受冻,刚刚又喊了一番,云舒的声音嘶哑的漏风的风箱,让大公子揪心。

    田太尉在旁边看着他们主仆情深,深觉得大公子待云舒根本不像待下人一般,再想到刘彻亲自来了,不由得担心自己被卓成坑大了,于是打圆场说道:“可能只是吓到了,人没事就好……”

    大公子转眼看向田太尉,面无表情的说:“多谢太尉大人将人送还,只是……”他抬眼看向田太尉身后的卓成,眼神微阖,不由得让人觉得寒光四射。

    “只是此事还需彻查才是,有人既然敢打着太尉的名头胡作非为,指不定还做了其他什么恶事,太尉大人千万不可让此等小人损害了你的名声。”

    田太尉对卓成也是满肚子怨言,觉得此事蹊跷的很,需要好好调查。眼前毕竟是他的人伤了桑弘羊的人,即使是做样子,也不能轻饶卓成,于是对旁边的门客喝道:“还不把卓成拿下,带回府严加问讯!”

    卓成咬着牙被人按在地上,他纵使想反抗,也没有丝毫的效果,挣扎了两下,便如死鱼一般不动了。

    刘彻一直在门口看戏,见差不多了,就淡淡的说了句:“人既然找到了就好了,说来你们也是一家人,舅侄两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可不要因小人伤了和气。”

    田蚡又惊又喜,惊的是刘彻口中说他跟桑弘羊是“舅侄”,他跟刘彻才是正宗的舅侄,怎么跟桑弘羊成了舅侄?他喜的是刘彻竟然能开口劝和,这是刘彻亲近他的表现。

    一时间,他喜上眉梢的问道:“陛下,微臣愚钝,不知道您所说的……”

    刘彻“哈哈”笑了两声,说:“你竟然不知?让桑侍中自己跟你说吧。”

    大公子一手扶着云舒,一面对田太尉说:“微臣的二娘是长陵田家七房田甫之女。”

    田蚡愣了一瞬,下刻就吃惊的说:“啊,原来是七表叔家的……许久没有跟族人走动,竟不知到族里出了桑侍中这样的人才!”

    大公子不想接话,只低着头听田蚡说话。田二娘不是他的生母,他更不是田家的族人,他跟田蚡的关系扯的太远,根本没心思攀这门亲事。他之前跟刘彻交代是迫不得已,刘彻如今说出来,是何用意?

    云舒感觉到大公子不想听田蚡将那些叙旧认亲戚的鬼话,加之她实在太冷了,头又疼的厉害,于是不再硬挺着,眼睛一闭,靠着大公子就晕倒下去。

    云舒这一晕,大公子立刻慌了,顾不得礼仪,立刻向外喊顾清进来帮忙抬云舒上马车。云舒听到耳边乱嘈嘈的一阵叫喊,下一刻就感觉到大公子带着她乘马车回家,心里美滋滋的偷乐道:该娇弱的时候,就是要娇弱一点呀……

    可是刚想完这些,她就真的撑不住,睡沉了。

    待云舒再次醒来时,一睁眼,看到丹秋趴在她的床边,她担心丹秋就这么睡凉了,就伸手拉了拉她。

    丹秋醒来,不等云舒说话,就激动的嚷嚷道:“姐姐你终于醒了,可急死我了,你已经发热昏睡两天了。”

    云舒听到丹秋熟悉的声音,终于觉得安全了,便笑着说:“我没事了,你下去好好睡觉,别在床边着凉了。”

    丹秋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刚来,之前是大公子一直守着你,他之前连夜赶路,加之在你身边守了两天,实在困的不行,被顾清劝的睡觉去了。他说等你醒了立即告诉他,我这就告诉他去!”

    “哎,等等!”云舒喊住丹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的说:“大公子好不容易睡下,让他好好睡一觉。我醒了就醒了,有什么要紧?”

    丹秋想想也是,于是说要服侍云舒喝药。云舒喝着苦到难以下咽的中药,忽的想起陆笠,就问丹秋陆先生如何。

    丹秋兴奋的说:“陆先生昨天就被放回来了,大公子真厉害,亲自带着两个证人去大理寺作证,直把那个卓成问的没话可说,一下子就断了案。听说还有太尉、公主旁听呢!”

    “哦?最后怎么判的?”

    “说是要把卓成下三年大狱!”

    云舒心里松了口气,陆笠被释放,卓成被关押,这件事总算过去了,她又问道:“陆先生在狱里没受苦吧?”

    丹秋摇头说:“陆先生刚回来的时候瞧着有些憔悴,不过今天见到他,已经跟以前一样精神了,这药还是他给姐姐你配的!”

    云舒喝完药,又安心的睡了过去。待她再醒过来时,鼻尖闻到了很久没闻到的墨香,一转头,果然看到大公子在她床边支了一张桌案,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床板不经意间响动了一下,大公子转过头,如墨玉般的双眼撞上云舒朦胧的睡眼,只一瞬,大公子脸上就盈满了亲善的笑容。

    他来到云舒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终于不烫了,你头还疼吗?”

    云舒摇了摇头,实际上睡了这么久,头当然疼了,但是她不想让大公子担心,就笑着说:“不疼了,多谢公子关心。”

    大公子高兴的点头,说:“你等着,我让她们来服侍你喝药。”

    丹秋又端着药进来,大公子见云舒安静的喝起药,复又在案前埋头奋笔疾书。

    云舒喝完药之后,执意要起床走走,她再躺下去,腰都要断了。丹秋拦不住,便问大公子的意见,大公子想了想,就让人在房间里再加一盆炭火,这才准云舒下床。

    云舒走到大公子身后,问:“大公子在忙什么?”连探望病人的时候都在写,说明事情很多,云舒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

    大公子边写边说:“皇上说开春就要修葺上林,在太尉的支持下,终于说的太后同意了。皇上将此事交给我负责,有好多东西需要筹备,时间不多,有点急。”

    云舒眉头跳了跳,没想到桑家说支援刘彻修上林苑,真的说修就修啊!她侧头看了看大公子在书简上写的东西,他应该是在做预算吧。

    看大公子算了高高一摞书简,云舒心中忽的想到一个计算工具——算盘。

    她心里琢磨着算盘这个东西该怎么让人做,又怎么教大公子用,且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只在小学学过算盘的半瓢水,不知能否教好。

    她正想的入神,却听大公子说:“你病好了我就放心了,我明天要启程去上林一趟,短则三人,长则五日,我这次出门,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若有事情发生,立即让人给我送信,什么都等我回来再说!”

    看来大公子依然对云舒之前去找卓成“谈判”的事情耿耿于怀。

    有了那次失败的经验,云舒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她以前始终没有料到卓成坏的那么彻底,陷害恩人、入室劫人、绑架威胁,这都是他做的事情啊!

    云舒虽然能下床,但是大公子不许她出屋,大公子收拾行装去上林的事情,也不准她插手。而怕把病气过给小孩子,吴婶娘也不敢带阿楚来看云舒,只隔着门说了几句问候的话。

    养病期间,云舒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跟丹秋两人聊天,或者写字。

    丹秋跟云舒讲了很多事,比如桑大小姐这次没有随大公子来长安,而是在三月间会随着二夫人一起来长安。大公子觉得现在的宅子小,若二夫人来了,势必不方便,已经在外寻更大的宅子。

    云舒听了惊讶的不得了,二夫人竟然也要来长安,该不会是为了桑招弟的婚事前来吧?

    云舒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丹秋听,丹秋小声的说:“不知道呢,只听随大公子回洛阳过年的姐姐们说,大公子过年间跟老太太生了口角,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啊!真不明白,老太太那么疼大公子,大公子又是这么孝顺和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口角呢?当时大小姐也在场,只是一直哭,到最后哭的差点要跳湖,把众人都吓坏了。”

    云舒听的目瞪口呆,桑家这个新年过的,还真是“热闹”啊……

85、巧制算盘

    云舒的风寒发热之症虽好的比较快,但是最后一点病根却怎么也无法根除,大概是之前身体的底子太弱了,导致她依然要每日喝药,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

    她心里想着上街找木匠做算盘的事情,但丹秋却奉大公子之命守着云舒,在她痊愈之前不准她出门。没奈何,云舒只好让丹秋把大平找到屋里,把算盘的模样画在一尺白布上,并对大平解释一番。

    “……木框中嵌有细杆,每根杆上串有木珠。木珠可沿细杆上下拨动,这种东西木匠做得出来吗?”

    大平看了一会儿,说:“看布上画的,跟算板很像,却又有些不一样,应该可以做。”

    算板是算盘的前身,十个算珠串成一组,一组组在框内排列好,用以计数。

    而算盘的框内有横梁,梁上有上珠两枚,梁下有下珠五枚,上珠代表五,下珠代表一。算盘有它自己的珠算法则,不过这些都是靠古人千年的知识积累总结而成,在西汉,尚未出现。

    云舒听大平说能做,高兴的说:“那就好,你找家手巧的木匠帮我做一个这个,务必牢固、小巧一些,这中间的木珠一定要灵活。”

    云舒取了钱给大平,大平就带着图样和钱跑去找木匠了。

    胡壮自从帮云舒做事赚了些小钱,就没有做那些抢劫勒索的事情。他体弱多病的母亲想让他学些技术,当个正经手艺人,免得长大了跟现在一样游手好闲,于是在过年的时候,用他在云舒那里赚的钱,给一个木匠师傅送了些年货,商定下来年后就开始去拜师做学徒。

    胡壮是在街上玩野了的孩子,拿着云舒的钱,当着孩子王,过的很自在。他不想去做学徒,但是他又不想让母亲生气,而且去做学徒,不仅不能从云舒那里赚钱,还要给木匠师傅交钱,家里的日子又会很难过。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犹豫。

    正彷徨着,大平就在街角找到他问道:“除了东街的木匠师傅,你知道哪里还有比较靠得住的木匠师傅吗?”

    胡壮瞅了大平一眼,说:“是云姐要你找木匠?”

    大平点头,把算盘的图样递给胡壮,说:“云姐姐要做一个像算板一样的东西,但我爹认识的木匠师傅出城到乡下庄子上接活去了,这几天回不来。”

    胡壮想到了他母亲给他介绍的那个木匠师傅,就把图纸收了起来,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做好了给你信儿。”

    大平“哦”了一声转身要走,胡壮突然喊住大平,吱吱呜呜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云姐的病好点了吗?”

    听他关心云舒,大平心里挺高兴,云舒平日给了胡壮不少好处,也亏得他还算有良心,知道问候两句。

    “我今天见到云姐姐,她精神还好,就是瘦了,出不得门,也不能见风。估计等天气暖了就好了。”说完,他看着胡壮嘿嘿一笑说:“我会告诉云姐姐你问候她了。”

    胡壮黑黑的脸上有点泛红,嘟囔了一句:“谁要你说了。”

    完了转身就找木匠去了。

    仅过了两日,胡壮就把做好的算盘送了来。他在清平大街宅子外等着,大平把东西送进去。

    云舒看到算盘,反反复复的拨弄了一番,木框的各个边角专门用铁皮包好,木珠也磨的很圆润,做工相当好。

    “这是找哪个师傅做的?做的真好。”

    大平见云舒满意,也高兴,说:“是胡壮找的木匠师傅,你给的钱只花了一半,胡壮说用不到那么多钱。”

    云舒诧异的望向大平,问:“他真这么说?”

    大平茫然的想了一下,而后确定的点了点头。

    云舒心中是高兴的,胡壮那群孩子,从打劫到凭自己本事挣钱,现在有多的钱还会退回来,说明他的本性不坏,看来最初他是被生活窘境逼的太狠了,才差点走上歪路。

    大平见云舒在笑,就大胆的说:“云姐姐,胡壮在外面等着,你要不要叫他进来问问?他上次还问了你的病情,想来看你呢!”

    云舒笑着说:“好,那你把他叫进来。”

    胡壮走进宅子的时候,有些扭捏,平日孩子王的霸道和豪气完全不见了。待进了云舒带着药香的房间,更是低着头不说话。虽然桑家在长安临时的园子并不是很大很富贵,但胡壮从小生活贫穷,怕是从未进过这样的宅院。

    云舒见他拘谨的不说话也不看自己,便说:“这个算盘做的又快又好,多亏了你找到了好的木匠师傅。”

    胡壮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没什么,木匠是我娘给我找的,她还想让我跟着那个木匠学手艺呢!”

    “哦?是吗?这是好事,学一门手艺,以后可以凭本事吃饭。”云舒真心的说。

    胡壮这才抬起头,说:“我娘也这么说,可是我不想学木匠……”

    “为什么呢?”仿佛是开导小学生一般,云舒问道:“你如果不想学木匠,你想做什么?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胡壮想了想,说:“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就觉得帮你查点消息,拿点钱,这样挺好。”

    云舒笑了,他只怕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玩吧?

    “可是,我如果没什么事让你做,自然就不会再给你钱了,那你到时候怎么办?再去打劫?”

    胡壮愣了,他没想过即使他不去做学徒,也可能没办法从云舒这里赚钱的问题。

    云舒趁机说:“帮我做事不是长久的办法,你是男子汉,要照顾母亲,以后长大了要安家立命,得有自己的本事才行。你去做木匠学徒,照样可以帮我做事,你手下那么多人,又不是非得自己亲力亲为,你若要帮师傅做事,就安排其他人去做好了。”

    古代平民,特别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不懂管理方法,只知道亲自带着小弟左奔右跑,如今被云舒一说,才知道原来有两全之策。

    他疑惑的问道:“我叫别人去做事,也能拿到钱?”

    云舒点头说:“你手下帮你做事的同伴是你的资源,没有你,我哪里找得到他们帮我做事?所以即使你只是给他们分配任务,你也是有功劳的。”

    听着似懂非懂的话,胡壮低头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那好,我回去跟我娘说,我马上去当木匠学徒。”

    听了云舒跟胡壮说的那些话,大平似是被开导一般,也想起事情来。他马上就十岁了,虽说在药铺帮忙、给云舒帮忙,都能赚点钱,可正如云舒说的,这不是长久之计。

    若让吴婶娘求陆先生收大平为徒,陆先生应该会同意,但是大平对医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太想做这个,可是不做这个,做什么呢?大平一时苦恼极了。

    大公子在离家第四天后,回来了。他跟顾顺带了许多书简和羊皮画卷回来,脸上也有些疲倦。

    云舒借着看望大公子的由头,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走出房门,来到大公子的房中。

    大公子正在整理书简,见云舒来了,就问:“病好了?我刚回来,还没来的及看你。”

    云舒有些哀怨的说:“我病早好了,但陆先生说要除病根,得多喝一些时候的药。”

    大公子接过热水,点头说:“嗯,先生既然这么说,你就得听话,好好喝药。”

    云舒点头“嗯”了一声,身体是自己的,纵使中药很苦,但是健康更重要。

    “公子,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嗯?”大公子好奇极了,云舒第一次要送礼物给他,他一时手心有些发烫,心里猜测着,是荷包、香囊还是绣的手绢?

    谁料云舒从身后取出一个哐当乱响的物件,木框约莫半臂长,框里用木棍串着很多木珠。

    “这是什么?”大公子好奇的问道。

    云舒仔细解释道:“这是算盘,是很好用的计算工具,有了这个东西,大公子做账就轻松多了。你看,有铜钉的这个木档是个位,下面的珠子是一,上面的珠子代表五,整一档,恰好是十。左边一档就代表十位数,上面……”

    先解释了算盘的原理,云舒又开始说起珠算的计算法则。说起法则这个有点麻烦,有加减乘除四大类法则,可云舒只记得加法法则中的一部分,也就是最浅显的“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等几句。

    她捞头说:“公子,这个算盘真的很好用,不过我当初学的不精,只知道一小部分计算方法,其实它可以算乘法和除法那种很复杂的东西,只是得慢慢研究规律……”

    大公子对数字格外敏感,在云舒解释算盘原理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待云舒说道她不会的乘法和除法法则时,大公子却笑了,说:“你不会,我却会……”

    云舒讶异极了,这个时候珠算明明还没有被发明,大公子怎么会?

    她却不知,数字的世界是相通的,大公子心算十分厉害,自有他的一套心算技巧,在他看到算盘的时候,他觉得这个算盘就是一个把他心算过程记录下来的东西,所以他才敢说他会。

    “来,我试试。”大公子跃跃欲试,仿佛看到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

    “食指弯曲起来,用大拇指拨下珠,中指拨上珠,木柱靠梁,就可以计数……”

    云舒在旁尽力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大公子,两人一直商讨到很晚。

    大公子对算盘上手的很快,第二天就开始用算盘计算修建上林苑的预算。云舒养病的时候浑身懒的不行,现在有点事情做,自然不会放过。

    她辅佐大公子整理着从上林带回的资料,看到一个狩猎的行宫竟然横跨三百里路,要建七十多处宫殿园囿,不由的惊叹出声。

    “天呐,这得多少钱!”

    大公子不是很在意的笑了一下,说:“的确需要很多银子,不过要建一所可以容纳千骑万乘的离宫,的确需要这么大的地方。若不是皇上怕规模太大引起太后的阻拦,只怕还会再大一倍。”

    事情很多,两人不再闲聊,开始一点点的做预算。

    大公子做的只是最初步的一个估算,等上报到刘彻那里去之后,还要另组织班底人才,进行详细的设计和规划。

    因刘彻对太后说的是修葺上林,但实际上是扩建上林,明面上的动作和实际的动作有相当大的区别,国库支出的钱更是不及总额的零头,更多的是靠着桑家的支援。因此,刘彻准了大公子的假,让他专心在家筹划上林苑之事。

    大公子有事累了,就会提笔靠在锦墩上想事情,云舒听到他冷不丁的突然问道:“你觉得韩嫣这个人怎样?”

    “嗯?”云舒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做预算的时候,怎么突然问起韩嫣?下一瞬,云舒反应过来,大公子还在为大小姐的事情操心。

    云舒因知道韩嫣会英年早逝,不太赞同拉拢他跟桑招弟,但又不好说韩嫣的坏话,只能遮掩的说:“我只跟韩公子远远的见过几面,他的为人,我不太清楚……”

    大公子叹了一声,他跟韩嫣同为侍中一起辅佐刘彻,之前日日相见,他都弄不清楚韩嫣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性格,何况只见过几次面的云舒。

    云舒趁机打探道:“对了,这次怎么没见到大小姐回来?她不再来长安了吗?”

    大公子说:“三月暖和一点,她会跟二娘一起来长安。”跟丹秋打听到的消息一样。

    云舒再听一遍依然觉得惊讶:“二夫人要来?”

    大公子对云舒不想隐瞒,直言不讳的说:“奶奶想给姐姐在长安寻一门好点的亲事,让二娘来帮着张罗。”

    只怕不止这样吧,不然大公子怎么会跟老夫人吵架,大小姐又怎么会闹到跳湖?

    不过这些疑问,云舒憋在心里没问。大公子既然不想说,必定是有不方便开口的原因,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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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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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介绍:
回到西汉,为奴为婢做丫鬟,只为了好好的活下去
凭借算术、智慧和真诚,丫鬟也能弄风云
在权利和爱情的争夺中,看谁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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