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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全文阅读

作者:羽外化仙     大丫鬟txt下载     大丫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5、借刀杀人

    雨夜喧闹,又是雷声,又是雨滴敲打门窗的声音。

    大公子十分紧张的等着云舒的回答,他拉着云舒从桑家跑出来,一路都在想着怎么安置云舒。

    老夫人知道的比他想象的多,对此事的反对力度也要比他预料的强烈。他已跟老夫人摊牌,斩钉截铁的说了要娶云舒为妻!

    云舒暂时不能在桑家住了,不然天知道老夫人会对云舒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

    云舒听到大公子让他搬出来,虽然微微楞了一下,但是再一想,却觉得再自然不过。

    古代以孝为先,老夫人训问大公子时,大公子不会撒谎,肯定如实告诉了老夫人,那么老夫人的反应,也可以想象得到。

    看大公子紧张到窒息的看着她,云舒一笑,说:“墨大哥的师弟们曾帮我在长安寻得一处宅院,当时是大公子不让我住外面,所以一直空置着,这次正好搬进去。”

    一句句话都温暖着大公子的心,云舒没有跟他闹,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笑着接受了这件事。

    大公子忽觉得愧疚,握住云舒的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云舒刻意轻松一笑,不想让大公子觉得有负担,说:“公子没有必要说对不起啊,我早就想出来住了,而且我也明白,公子情非得已,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我都明白的。”

    大公子担心云舒会生气的事情,这样轻松的解决了,他这才冷静下来思考整件事。

    “知道赐婚之事的人不多,我最近正在帮皇上筹备战事,皇上没道理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这件事,一定是长公主告诉奶奶的。”

    云舒回想起长公主白天找她谈话之事,也觉得大公子推断的很正确。

    “公子,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平阳公主的本事,你若因此事得罪了她,的确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大公子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但是我也不会一味的任她摆布,她若太小看我桑弘羊,那么他就输了……”

    大公子的眼睛微微眯起,虚看着远处的桌案,心中不知想着什么坏点子。

    云舒心中生出一计,于是拉了拉大公子的手,低声说:“大公子下月初三约临江翁主见一面吧!”

    大公子猛的看向云舒,不解的问道:“还去见她做什么?”

    云舒对于是否使用那个计谋有些犹豫,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大公子已察觉出不对劲,追问道:“为什么要我在初三去见她?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

    哪怕现在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云舒还是谨慎的凑到大公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淮南翁主与田丞相约在那日与城外白云观私会,若临江翁主与那时撞破二人私情,不论是淮南翁主,还是田丞相,都不会就此罢休……”

    大公子听完,脸上的表情已不能用诧异来形容,那完全是震惊!

    “你说的当真?他们……真是那样的关系?”

    云舒点点头,说:“大平、胡壮他们已经查清楚了,所以我想……或许可以借别人的刀一用……”

    用刘陵和田蚡的刀,“杀”平阳公主和临江翁主……

    大公子一脸惊讶的看向云舒,似是没想到云舒会是“借刀杀人”之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此事必须小心,你我若暴露了,那就真是惹祸上身。”

    云舒自然知道其中要害,她沉思着说:“临江翁主是个没注意的人,她若撞破他们私会,势必会告诉平阳公主让她拿主意。皇上与淮南翁主之间也是不清不楚,平阳公主为了皇上着想,自然会把此事告诉皇上,到时候皇上、丞相、长公主,再加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淮南翁主,他们之间可就真的是一片乱战了!此事极为险要,若不是平阳公主将此事惹到老夫人知晓,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大公子知道云舒这一计是个好计谋,他们可以抽身事外,坐看群虎乱斗,只是他始终有些不信刘陵和田蚡有染!

    “临江翁主和田丞相之间的事,你有几分把握确保当真?”大公子问道。

    云舒说道:“我原本不太确定,但因为卓成在淮南翁主身边,反而确定了此事。”

    刘陵和田蚡的绯闻,云舒起先只当是野史趣闻,特别是在见了真实的刘陵和田蚡之后,云舒实在无法想象刘陵这般天真烂漫而又骄傲的少女,怎么会跟贪婪的中年男人纠缠在一起。

    但在听了卓成,也就是晋昌给刘陵说的两个预言之后,她就怀疑卓成在暗指刘陵和田蚡,卓成敢把身家性命寄托在那两个预言上,势必是有所准备。

    云舒再联想到淮南王让卓成跟着刘陵到长安的意图,心中就有七分肯定。想必是卓成给淮南王献计,让刘陵做诱饵,拉拢淮南王和田蚡的关系,继而有所图谋……

    预言之事后,云舒让胡壮盯着田家,胡壮没有让她失望,给她带来了刘陵和田蚡准备私会的确切消息。

    见云舒这么肯定,大公子缓缓点了点头。他需要时间筹备一些事情,现在还没有精力去与平阳公主抗衡,若能把重心转移出去,那就是再好不过。

    有了明确的计划后,两人都轻松了不少,渐渐靠在一起睡着了。

    大公子因为上朝的原因,早上醒的特别早,他靠着墙壁在榻上坐着睡了一晚,全身都有些酸痛,刚想动一动,却发现云舒靠着他的右肩睡的正熟。

    大公子伸手点了点云舒的小鼻子,见她睡的沉,于是慢慢环住云舒的脖子,将她放倒在榻上,而后盖好薄被,让她睡的更舒适。

    大公子穿上昨晚脱下的半干半湿的外套,趁着太阳升起之前,敢回了桑宅,径直去了小池轩。

    云舒昨晚一去不回,丹秋等了一整晚,早上见大公子只身前来,焦急的上前去说:“大公子,云舒姐昨晚被老夫人喊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怎么办呀?”

    大公子吩咐道:“云舒现在在弘金号的账房睡觉,她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你给她送一套干衣服过去。另外,让墨清保护好她的安全,最近多注意一些。”

    丹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准备了干衣服之后,就匆匆向弘金号跑去。

    云舒是被丹秋喊醒的,她醒的那一刹那,有些恍惚。

    “云舒姐,你怎么睡在这里了?”丹秋焦急的问着。

    云舒想起昨晚的事情,坐起身问道:“咦,大公子呢?”

    “大公子在家里,是他让我给你送衣服来的。”丹秋忽的喊道,“难道说,你们昨晚一起在这里过的夜?”

    丹秋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有惊喜、有难以置信、有兴奋,也有担忧。

    云舒一面接过干衣服穿上,一面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大公子只是坐了一夜。”

    “做了一夜?”丹秋惊呆了。

    云舒叹气道:“死丫头,你想哪去了?我和大公子坐着说了一夜的话,什么也没发生,我到早上才睡过去的。”

    丹秋反倒红了脸,惹的云舒一阵好笑。

    “别胡思乱想了,帮我找一下墨大哥,我有事找他。”

    丹秋急忙跑出去,不多时就跟墨清一起来到了账房。

    云舒对墨清说:“墨大哥,我打算从桑家搬出来,搬进你上次帮我在长安找的房子,你带我去看看吧。”

    突然听说要搬出来,墨清和丹秋都很疑惑,不过墨清并未多问,就趁着晨曦,带云舒看房去。

    小院相对弘金号的黄金地段,稍显偏远,不过不在闹市中,显得比较清静,地方也大。云舒并不特别挑,看着里面东西齐备,没有要修缮的,于是决定今天就搬。

    “丹秋,你叫上大平,回桑家把东西略为收拾一下,就搬过来吧,桑家的东西别拿,缺什么我们再买。墨大哥帮我把虎妞和小虎带过来吧,可能要麻烦一点,让大公子帮忙准备一个马车,他会帮忙的。”

    时间仓促,大家匆匆按照吩咐做事去了。

    云舒连搬家也不愿回桑家看一眼,就是怕碰到老夫人或者二夫人。不管她们会说什么,云舒都宁愿听不到最好。

    可是事实偏就不如她所愿……

    墨清铁青着脸色,匆匆回来对云舒说:“云姑娘,虎妞出事了,你赶紧来看看吧……”

    云舒心中一急,问道:“她怎么了?”

    墨清边走边说:“她知道要离开桑家,哭着要带三福一起,但是三福是桑家的丫鬟,我们不能带出来,此事闹到二夫人那里,又惊动了老夫人,现在都在小池轩等着,一定要让你过去一趟。”

    之前把阿楚、三福、虎妞三个孩子一起放在了吴婶娘那里,阿楚因为要准备进宫之事,早就由馆陶长公主的人带走训练去了,而虎妞也因此跟三福玩到一块。

    三福早在几年前,就到桑家做了小丫鬟,虎妞此时要把她带走,自然是不行的。

    不过老夫人和二夫人为了这点小事一起出现,想必也是小题大做,是为了见云舒罢了!

146、抢人

    云舒心情复杂的来到桑家小池轩,在小池轩的院门口站着几个丫鬟,老夫人身边的杏雨正在其中,并目光担忧的看着云舒。

    杏雨迎上来几步,对云舒说:“老夫人很生气,你小心一些。”

    下面的丫鬟大多不知昨晚的那场夜审,但杏雨作为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多少听说了几句,再结合今日云舒要搬出去住的事情,她就猜出来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她跟云舒一样,都是地位低的人,所以对云舒抱有很大的同情,心中更是支持他跟大公子一起的。

    她紧紧的握了握云舒的手,这才带着云舒走进小池轩,对内说道:“老夫人,云舒回来了。”

    云舒走进小池轩,看到虎妞骑在小虎身上,停在左边的草地上,老夫人和二夫人坐在右边的树下,跟倔强的虎妞大眼瞪小眼,而三福则被吴婶娘牵着,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虎妞见云舒来了,顿时欢喜的大喊道:“姐姐!”

    话音刚落,小虎一个虎跃,已驮着虎妞跳到了云舒面前,虎妞从虎背上跳下来,扑到云舒身上,说:“姐姐,有人要打妞妞和三福姐姐,你帮妞妞打坏人!”

    云舒捂住虎妞的嘴,把虎妞挡在自己身后,对老夫人屈身行礼道:“云舒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老夫人根本不听云舒说的话,一个茶盏砸到云舒脚下,水花顿时四溅。

    云舒看着碎在自己脚下的茶盏,站直了身子,冷静的等着老夫人发话,看她究竟要怎样。

    老夫人以置信的盯着云舒,她竟然站的笔直,没有跪着请罪!

    老夫人原本就怒火冲天,大公子自出生近二十年来,昨晚第一次敢忤逆顶撞她,并敢弃家业与不顾,当晚就带着云舒跑掉!

    她想着云舒以往做事得体的样子,本以为云舒肯定会哭着回来请罪。她还想着,只要云舒愿意保证跟大公子一刀两断,她就只小惩她一下,把她送的远远的就好。

    谁知一大早就听到了云舒要搬走出去单过的消息!

    老夫人不禁冷笑,小蹄子把桑家长子害成如今这般模样,还想一走了之去外面自由自在的快活?

    念及至此,老夫人冷声喝道:“你懂不懂规矩?罪奴胆敢站着回话!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云舒从来都不是桑家的奴,纵使老夫人一向以奴婢的眼光看她,但云舒也不会自甘下贱的承认“奴”的身份。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的尊严,更是为了她跟大公子的未来。

    看到从外面冲进来的武丁,云舒冷静的对老夫人说:“老夫人,我的卖身契于一年前已到期,新的契约只是一个劳务契约,云舒不是桑家的人,更不是桑家的奴,您不能打我。”

    老夫人气的胸口起伏,连说了三个“好”,而后指着跪在地上的吴婶娘和三福说:“我打不了你,难道还动不了她们?来人,拖下去,母女二人,各二十大板!”

    吴婶娘一听,顿时抱住女儿三福,不停的给老夫人磕头求饶。

    云舒上前一步,焦急的说:“老夫人,不管您是为哪件事发怒,都与吴婶娘母女无关,您要出气,只管冲我来好了,我一力承担!”

    老夫人冷笑道:“一力承担?你弄的我们祖孙离心,桑家危机四伏,弘儿的前程莫测,你有什么本事一力承担?你居心何在?”

    在场众人渐渐听出端倪,云舒也十分确定,老夫人今天发难跟虎妞闹事无关,就是为了她和大公子的感情之事。

    “老夫人,大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公子之心一片赤忱,怎么可能会害他?”

    老夫人顺接她的话说:“好,你既然一心为他好,就该明白什么对他有利,什么对他不好?你若肯就此罢休,从弘儿的眼前消失,我也就不计前嫌,放过你们,否则的话,吴婶娘、三福、丹秋,她们三人是我桑家的仆从,你一日不消失,我就打她们一日,十日不消失,我就打她们十日,我倒要看看她们的身子经得起多少板子!”

    云舒震惊的看着老夫人,万没有想到,老夫人会拿其他人要挟她!

    她努力镇定了一下,说:“老夫人和我既然都是为了大公子好,有些事情,老夫人也应该知道。临江翁主虽贵为宗室之女,可是他的生父毕竟是先废太子!大公子欲有所为,怎能娶一个这样背景的妻子?现在临江翁主只是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女,皇上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中,可一旦临江翁主嫁人了,皇上还能对她一直放心?”

    老夫人微楞,她对这些背景知道的不多,一时被云舒怔住,但她旋即说道:“弘儿就算不娶临江翁主,也不可能娶你!桑家少主母的位子,不是你这个低贱的野丫头可以觊觎的!弘儿一时被你这个贱人迷惑,但他能为你抵抗到什么时候,你若有自知,就在适当的时候,安静的消失掉!”

    低贱的野丫头?贱人?

    云舒被劈头盖脸这样骂了一顿,羞辱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她在这个世界的确是无父无母、无祖无宗的飘零人,可是她凭自己本事辛苦劳作,从未觉得有什么“低贱”!

    她虽然能够理解古代封建社会的等级差别,可是她绝不允许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被人定格!

    云舒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双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抬头看向老夫人,轻笑了一下,说:“老夫人,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理解还是不理解,我会为大公子的未来前程负责;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今天要给吴婶娘、三福、丹秋几人赎身;不管你想还是不想,我一直会追随在大公子身边,直到终老!”

    老夫人气到跺脚,喝道:“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够这样为所欲为?”

    云舒不再与她争论,扶起跪在地上的吴婶娘和三福说:“你们别怕,相信我,跟我来吧。”

    吴婶娘牵着自己的女儿,紧紧的跟着云舒,站在一旁的丹秋、虎妞也赶紧凑过来,几人聚做一团。

    “老夫人,吴婶娘、三福、丹秋三人的赎身银两我过后立即送到,我想三百两绰绰有余了吧?”

    在买丫鬟和仆妇时,就算上等的,也不过二、三十两,云舒用几倍的价钱赎她们出来,的确够了。

    但老夫人显然不是在乎钱,而是不愿意放她们走:“谁准她们赎身了?你这是抢人!她们的契约在我手上,你别以为能把她们带走……”

    云舒轻轻一笑,坚定的说:“我今天是一定要把她们带走的。”

    她说完话一转身,桑家的武丁就围了上来。

    云舒对墨清说:“墨大哥,今天要辛苦你一下了。”

    墨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功夫差别太大,他根本没把这些武丁放在眼里。

    “你们跟在我后面。”

    武丁们看情况不对,蜂拥而上,墨清剑不离鞘,三拳两脚的打了起来。

    大平听到动静,也从小池轩外冲了过来,护住云舒和他的母亲、妹妹以及丹秋,往桑府外走去。

    老夫人看到他们强行离开的样子,急火攻心,顿时觉得头痛欲裂,连站也站不稳。

    二夫人见状,急忙扶住老夫人,焦急的问道:“娘,你怎么了?”

    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云舒,吼道:“反了、反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云舒担心老夫人真的气出病来,对门口的一个小丫鬟说:“你去把陆先生请来吧。”

    小丫鬟被院内的一系列变故惊的不知所措,现在看老夫人气的要晕倒,也不管是谁的命令,三两步就跑开请大夫去了。

    用两个马车把大家带回了新搬的小院后,云舒看着惴惴不安的大家,说:“你们别怕,安心在我这里住着,就像自己家一样。”

    吴婶娘颇不安的说:“云姑娘,我们的契约还在老夫人手里,她万一把我们送官府,那可怎么办呀!”

    云舒淡笑安慰道:“不会的,老夫人那么重视大公子名声前途,怎么会把家丑闹到官府去?长安不是别处,满地的官吏和贵人,这事若传到官员耳中,大公子怎么抬得起头?桑家又该如何在长安立足?”

    吴婶娘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既然云舒说没关系,她也就安心了。

    虎妞见到三福跟她一起来了,高兴的不得了。云舒却恨的牙痒痒,这孩子从小到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以后真怕闹出什么事来。

    分配了新房子的房间后,云舒就让墨清再跑一趟,送了三百两赎身银子去桑家,并打听一下大公子的消息。

    云舒心中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淡定,今天闹了这样一场,虽然保护了吴婶娘她们,但是肯定会让大公子很难办。而且,她在弘金号的工作只怕也做不下去了,她得自立门户。

    墨清回来时说:“听顾清说,大公子清早就进宫了,到现在还没回。我把这里的地址留给了顾清,等大公子回来,应该就知道了。”

    云舒微微点了点头,决定先去弘金号把账房的事情解决一下,晚点再跟大公子谈谈。

147、私会

    弘金号的罗三爷现在很不安,因为桑家老夫人将他请去了桑宅,当面跟他说了辞退云舒一事。

    按规矩来说,账房总管的任命和罢免,是要有桑老爷亲自下命的,可是桑老夫人却越过桑老爷直接下令,态度坚决的让他很难办。

    桑老爷是孝子,多半不会太忤逆桑老夫人的意思,只是云舒的能力很让罗三爷看好,而且现在也没有备用的账房总管人选,种种原因让他很不愿辞退云舒。

    罗三爷很想找云舒谈一谈,问问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桑老夫人,希望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他整整一上午,到处找不到云舒,令他倍感头痛。

    就在他焦急的时候,弘金号伙计向他通报,云舒来了!

    “快,快让云总管进来!”

    罗三爷忙不迭的让伙计请人进来,在云舒刚进门时,他就焦急的问道:“哎呀,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可知道老夫人她现在很生你的气,正要辞退你啊!”

    云舒微微苦笑,说:“我给罗三爷添麻烦了……”

    罗三爷看着云舒,语重心长的说:“给我添麻烦不要紧,只是你要赶紧想办法给老夫人赔罪,不然的话,就算老爷和少爷替你说情,也不一定有用啊!”

    云舒见罗三爷如此器重她,颇难为情的说:“罗三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件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现在过来,是来做账务交接的。”

    “什么?”罗三爷非常吃惊,一边要辞退,一边主动要走,他在中间再想留人,也无济于事,“你真的决定要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严重?”

    云舒不好详说,只说:“我今天会把弘金号的账务整理好,罗三爷找个人来暂时接手一下吧。”

    罗三爷也是有眼色的人,上午他问老夫人究竟为何事辞退云舒,老夫人避而不谈,现在他问云舒为何要走,云舒也避而不谈。从她们两人的态度来看,事情果然无可挽回,即是这样,罗三爷除了尽量减少弘金号的损失,也无能为力了。

    “哎,你先去整理吧,我一会安排人去账房找你。”罗三爷叹了口气,只好如此说道。

    云舒平日的账目明细做的很清楚,要整理起来也容易,只是要教会接手的新人看懂她的东西,颇费了些功夫。

    已是掌灯时分,云舒的工作交接的差不多,决定收拾一下告辞回家,临走前她告诉罗三爷,关于账簿,若还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去凌波巷的新宅找她。

    出了弘金号,云舒对着夜空呼了口气,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但也有些解脱的感觉。

    她这几年跟马六一起开马场,通过供给军马,赚了笔钱,她一时半会儿衣食无忧,以后要做什么,她可以细细筹划一下。

    云舒再次看了一眼弘金号的牌匾,毅然的离开了这个她曾经付诸过颇多心血的地方。

    刚走了没几步,一个黑影从街边飘出来,是见云舒久久不归的墨清来接她了。

    云舒颇感动的对墨清说:“谢谢墨大哥。”

    墨清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的跟云舒一起走。

    云舒现在十分想找个人倾诉,墨清是值得她信任而且又沉默的人,所以云舒忍不住对他说:“墨大哥,你觉得我跟大公子最终会在一起吗?大公子对我这么好,但我依然很怕,心中很没底气……这里的一切都跟我老家不一样,身份地位可以决定很多事情,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手头的那点小钱,桑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大公子……”

    墨清听到云舒略带忧伤的声音,觉得很心酸。云舒心中的委屈,他能够理解,他们墨者也是社会底层之人,纵使身怀本领,却很难受人重视。

    他忍不住安慰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比长安那些有身份的女子都好。更重要的是,你一心为大公子着想,大公子能遇到你这样全心对他的人,是他的幸运。”

    墨清能够这样安慰她,让云舒很惊讶,她高兴的说:“墨大哥你真好,能遇到你这样的人,也是我的幸运!”

    墨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陪着云舒一路走回凌波巷。

    吴婶娘和丹秋都是能干的人,有她们打理收拾,新家立即变的很温馨!云舒回来的时候,她们已做好晚饭等着云舒。

    虽然有白天的变故,但是大家都刻意避而不谈,只当做是乔迁之喜,一个个都忙碌并快乐着。

    云舒拉着吴婶娘的手,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吴婶娘,你让大叔带着小顺一起搬过来吧,这样你们一家人就能够住在一起了,我这里地方大,你们来了,也热闹许多,不然你、三福和大平两边跑,太辛苦了!”

    吴婶娘颇意外的说:“我们一家人怎好住在这里?”

    “有什么不可以?”云舒说,“婶娘一直照顾虎妞和我,大平又跟我弟弟似的,我孤苦无依,都把你们一家人当亲人了,住在一起又怎么不行。”

    虎妞在旁听了,也蹦跳着说:“一起住、一起住!”

    吴婶娘看看云舒,在看看三福和大平,终于说:“好,我明天去跟孩子他爹说一说。”

    丹秋今天也很高兴,虽然契约还没拿回来,但是经过云舒今天这么闹一场,她已经看到自己恢复自由之身的希望了!

    一群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饭之后,云舒将丹秋叫回房,问道:“今天大公子有没有来找过我?”

    丹秋摇头说:“没有呢。”

    云舒又问:“顾清呢?也没递个话过来?”

    丹秋同样摇了摇头。

    云舒满腹疑团,按理来说,大公子回家后若知道了云舒和老夫人吵架之事,断然不会不闻不问,而且她搬了出来,依照大公子的性格,不亲眼看看,是不会放心的。

    难道大公子出了什么事?或是被老夫人关起来了?

    刚这么想,云舒立即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大公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他是朝廷官员,身边还有暗羽相助,不会落到被家人禁足的那一步。

    她思来想去,心中越来越不安,正焦急时,顾清来了。

    顾清是跑着过来了,他喘着粗气,云舒以为出了大事,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清顺了口气对云舒说:“大公子昨夜淋雨,今晨在宫外等候上朝时吹了凉风,回家就病倒了。之前一直忙着,没工夫来给你们说一声,但又怕你惦记着,所以现在过来说一声。”

    云舒追问道:“可让陆先生看了吗?是什么病?”

    “陆先生看了,是伤风发热,已经吃了药了。”

    云舒稍微安心了一点,但依然嘱咐道:“让厨房熬些清粥给公子喝,药也要按时喝。家里的事情多,你要多帮大公子挡一些,不要什么事情都烦他,让他静心养病。”

    顾清点头记下,云舒不放心大公子,不多耽误顾清的事情,让他赶紧回大公子身边去了。

    过了两日,顾清再次来到凌波巷,带了个话给云舒——

    “公子约你初三在白云观一见,一切都安排好了,让你务必去一趟。”

    云舒十分讶异,她以为大公子病倒,八月初三的事情要耽搁下来,没想到他在病中也要完成那件事。

    “公子身体好些了吗?能出门了吗?”

    “大公子知道你会问起他的情况,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好了,可实际上,到今天还在卧床休息呢!”

    云舒有些忧心,又问:“大公子病着,老夫人没有为难大公子吧?”

    顾清憋了憋嘴,说:“老夫人早晚都会去看大公子,进了房间就把我们撵出去,也不知跟公子说些什么,老夫人每次离开,公子总会沉默很久,一直都不开心……”

    云舒很想见大公子一面,于是跟顾清说:“你告诉大公子,我到时候一定过去。”

    白云观原本是一处专门收留四处云游的方士的道观,因长安许多富贵人家会信封方士所宣传的“方仙道”,所以越来越多的方士就在白云观驻留,白云观也渐渐成了一座供贵人们求仙药、求仙术、进香祈福的地方。

    初三一早,云舒穿了一身俗雅的衣服,带着墨清和丹秋,往白云观而去。

    因来的较早,白云观还没有什么人烟,小道童也刚刚起身开始打扫庭院。

    云舒对迎客的小道童说:“我与朋友约在了养生阁,请小师傅带我过去。”

    小道童对着云舒行了一礼,旋即带着云舒走近白云观后院,领她进了养生阁。

    云舒走进养生阁后,推开窗户,指着左右两边另外养出庭院,问那小师傅:“这两个园子叫什么名字?”

    小道童依言回答说:“左边的是染香阁,右边的是焚香阁。”

    云舒点了点头,拿出一串钱,给了小道童,就关门坐下。

    房里的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不多时,她就从缝中看到一个男人疾步走进了焚香阁,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又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走进了焚香阁。

    云舒默默的摇了摇头,田蚡跟刘陵,果然来了……

    辰时左右,大公子也来到了白云观,不过没有到云舒的养生阁,而是进了左边的染香阁。

    云舒从窗缝中追随着大公子的身影,不过几天没见,大公子清减了许多,脸色也不好,果然是一副病容。

    临江翁主刘蔚的马车也到了白云观,她在马车上久久没有下车,双手微微有些发抖。

    当她昨夜收到大公子的递话时,她就紧张到现在,刘蔚万万没有想到,大公子会主动约她见面,而且还是以这种隐秘的方式!

    他会说什么?

    刘蔚想了一晚也没有想清楚,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来见桑弘羊。

    徘徊好久,刘蔚终于带着纱笠走下了马车,对迎客的道童说:“请带我去燃香阁。”

    那小道童一个激灵,猛的抬头看向刘蔚,而后问道:“燃香阁?这位施主,这里只有焚香阁,并没有燃香阁。”

    刘蔚有些疑惑,焚香阁吗?燃和焚是一个意思,难道是传话之人说错了?

    她昨夜没有睡好,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是自己紧张的记错了还是听错了,说道:“大概是我弄错了,那有劳小师傅带我去焚香阁吧。”

    小道童带着刘蔚来到焚香阁前面,说:“里面的客人来了好一会儿,施主请进吧。”

    刘蔚以为焚香阁中是大公子在等她,紧张的上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的厅中并没有人影,刘蔚听到珠帘后面的内室有些动静,便循声走了进去,她刚挑起珠帘,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榻上的女子衣衫凌乱,露出白花花的大腿,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两人正抱在一起亲吻,而男人的手已经探进了女子的衣服里!

    “啊!”

    刘蔚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受到惊吓不自觉的惊呼出声。

    房内亲热之人听到动静,两人迅速向门口望去,男人还呵斥道:“谁!”

    刘蔚与房内之人面面相觑,那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正是她十分喜爱的“陵姑姑”!而另一个男人正是当朝丞相,田蚡!

    刘蔚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脚步踉跄的转身夺门而出,完全不管身后传来的声声喝止声。

    跑出焚香阁没几步,刘蔚一头撞进了一个怀抱中,她抬头一看,正是与她有约的大公子。

    大公子一脸疑惑的问道:“翁主,发生什么事了?”

    刘蔚全身有些发抖,声音也在发颤:“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们……”

    大公子向焚香阁望去,问道:“翁主怎么是从焚香阁出来的?我在染香阁等翁主许久了,你在这里遇到朋友了吗?”

    刘蔚看着对面的“染香阁”三个字,突然觉得崩溃,她为什么会以为是“燃香阁”,又怎么会走进了“焚香阁”?她真希望自己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想到这里,她忽的清醒了几分,她不能让大公子看到刘陵和田蚡的丑闻,于是赶紧说:“没有……没有,是我进错了园子。”

    大公子带着刘蔚走进了染香阁,云舒在养生阁中看着外面,田蚡追到院门口,但看到刘蔚已经在跟大公子说话,不得不退回院中,一切都如计划般进行着……

148、揭露

    来到染香阁中,刘蔚的心思却被焚香阁中的那两人牵走了,她坐在席上,却如坐针毡。

    大公子亲自给她奉上茶,并观察着她的神情,面白、额汗、手抖、身晃,看来刚刚的事情把这个胆小的姑娘吓的不轻。

    “翁主,请喝茶。”

    刘蔚紧张的接过茶盏,喝口茶压了压惊,而后才细声对大公子说道:“谢谢桑公子,不知你今日约我所为何事?”

    桑弘羊面带微笑的在刘蔚面前坐下,说:“数日前,皇上曾对微臣提及翁主的婚事,翁主是知晓的吧?”

    刘蔚的脸忽的红了起来,不知桑弘羊对她重提婚事,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反悔想答应,但怕皇上和长公主不允,所以提前找她通通气?

    刘蔚欢喜而害羞的低头说:“嗯,姑姑跟我说了,只是听说桑公子你已有心上人,所以此事作罢……桑公子为何重提旧事?”

    大公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嘴,说道:“虽然唐突,但是我思来想去,觉得直接找翁主说明最好,如有得罪之处,还望翁主见谅。”

    刘蔚满心期待的问道:“桑公子要说的事情是什么?你不妨直说。”

    大公子声音温和却坚定的说:“正如翁主所听到的那样,我的确有心上人了,所以还请长公主和翁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翁主身份尊贵、温婉贤良,要觅得佳婿又有何难,为何要在我这个商贾之子身上,费这么多功夫?翁主如此纠缠,这事情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听,还望翁主就此收手!”

    刘蔚如同五雷轰顶,上一刻仿佛置身云端,这一刻就已坠入深渊!

    她为了自己的尊严,辩护道:“我……我并没有纠缠你,今日是你约我至此,并不是我约你!”

    看到刘蔚的反应,大公子猜到,平阳公主给老夫人送信告状之事,刘蔚并不知道,于是抱歉的说:“哦?看来翁主并不知道那件事?”

    刘蔚又伤心又疑惑,她以为他说的是今天会面之事,但听他的话,好像另外有事,于是问道:“什么事?”

    大公子说:“曾有人给桑家写信,将我拒婚以及有意中人的事情告诉给我的家人,导致现在家中一片混乱,我的意中人也被赶走。虽说婚姻之事,不该隐瞒父母长辈,但是在下实在不喜欢告密状这种方式,翁主你觉得呢?”

    刘蔚第一反应就是平阳长公主干的,再一想,更确定是她干的。

    她急于撇清关系,说:“这件事我并不知道……”

    大公子风轻云淡的说:“事已至此,追究也没有意义,我只是想请求翁主去告诉长公主或者皇上,你并不愿意嫁给我。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做这些徒劳而没有意义的事,我更不愿意看到有人再去伤害云舒了。”

    刘蔚的心猛的抽紧,看来她们找云舒的事情,大公子已经知道了!

    她十分不甘心的追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不够漂亮还是因为我身世不够显赫?云舒只是个贱民,你能喜欢她,为什么就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如云舒,你告诉我!”

    大公子轻笑着摇头,这模样让刘蔚看的有点生气:“你笑什么?”

    大公子淡然的说:“我笑翁主并不懂爱。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用谁更好来衡量,即使云舒有诸多不好,翁主处处都比她强,但因为她是云舒,所以不论翁主怎样,都代替不了她。”

    大公子的一句句话都像硬石头砸在刘蔚的心上,听到他说出这些话,她已完全死心,不想再做无谓的争取。

    带着沮丧而不甘的心情,刘蔚离开了染香阁,出门时,她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对面的焚香阁,见那里无人,急匆匆的就上马车回家了。

    刘蔚感觉今天真是糟糕透了,不论是刘陵还是桑弘羊,都让她觉得十分难过。

    与桑弘羊的婚事还好说,只要她跟平阳公主说清楚两人没希望,她放弃,那么平阳公主也不会为难她。但刘陵和田蚡之事,只要刘蔚一想起,就倍感难受和棘手!

    “陵姑姑为什么会跟那样的男人在白云观私会?我撞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会不会来找我?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平阳姑姑?”

    思索了一路,刘蔚神思恍惚的回到平阳公主府,很想先睡一觉再整理思绪,却正遇到在院中散步的平阳公主。

    “蔚儿,听说你今天去白云观了?”

    刘蔚心中藏了事情,她看着平阳公主,就觉得慌乱。

    平阳公主是何等厉害的绝色,她一下子就看出端倪,颇为严肃的问道:“蔚儿,你今天究竟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刘蔚揪着袖子,突然想到:“陵姑姑孤身在长安,肯定是那个田丞相涨势欺负她,她吃了亏不敢说,所以一直忍着。平阳姑姑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帮她!”

    想到这里,她开口对平阳公主说:“姑姑,我今天的确去白云观烧香了,只是我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陵姑姑和……”

    平阳公主听刘蔚说了焚香阁中的事,气到冷笑。

    平阳公主对刘蔚说:“你回房去休息,这件事情,你再不许对别人说起,最近你也别出门了,听到了吗?”

    刘蔚战战兢兢的回房去,平阳公主这才低声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连老男人也玩!哼!”

    刘陵为人如何,平阳公主心中明了。她不会以为刘陵是被田蚡欺负而不能反抗只好屈就,真相如何,她猜也猜得到。

    早在她们都还小的时候,刘陵就跟数个皇子有感情纠葛,不管亲疏血缘如何,刘陵丝毫不避讳,而刘彻当时也是受她迷惑的皇子之一。

    即使刘彻后来成婚、登基,他们之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平阳公主只因刘彻喜欢刘陵,所以才对她笑脸相待,可刘陵现在赶在刘彻背后动手脚,与丞相两人私相授受,诸侯王与朝廷重臣相勾结,这种事情她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刘蔚离开白云观后,大公子来到了养生阁,看到坐在窗边的云舒时,眼神顿时温柔如水。

    墨清和丹秋识相的从屋里退出去,留下云舒和大公子独处说话。

    云舒同时起身来到大公子身边,问道:“你跟临江翁主谈的怎样?”

    大公子点点头,说:“我言语间有些为难她,并没有给她留情面,她应该不会想要嫁给我了。而她因为焚香阁里的事,显得很不安,没说几句,她就回去了。”

    云舒微微点头,眼神不自觉的飘向窗外,看向了焚香阁。

    她颇为伤心的说:“其实刘陵和刘蔚二人,对我都不错,我今日却对她们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大公子见她难过,将她搂入怀中,说:“不要难过,刘蔚对付你的时候,可没有顾虑你的感受。而刘陵,她不守贞操,与田丞相私会绝不可能是单纯的私情,她的意图十分险恶!你让刘蔚撞破了他们的事,不仅对我们两人又好处,对朝廷也有莫大的功劳。”

    云舒知道淮南王一直有反心,略为安慰自己一番之后,心中稍微舒畅了一些。

    想起大公子的病,云舒抬手摸向大公子的额头,问道:“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喝药了吗?还难不难受?”

    大公子反握住云舒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庞,说:“看到你,我就觉得好多了。”

    云舒十分惊讶大公子会说出这样温存的话,脸一下子红扑扑的,让大公子看了,就想捏捏她的脸。

    云舒不好意思的打开他不安分的手,低语道:“不要闹啦,墨大哥和丹秋都在外面!”

    大公子“嘿嘿”笑了两声,说:“快中午了,我们在道观里简单吃些东西再回去吧。”

    传膳过后,有小道童来上菜。云舒认出其中有一个小道童是之前领刘蔚去焚香阁的那个孩子。

    大公子也看到那孩子,对他招了手,赏了几个银裸子给他,说:“替我谢谢你师傅,今天的款待,我很满意。”

    小道童拿着银裸子高兴的下去了,云舒知道这道观里必然有大公子的内应,也未太惊讶,两人相视一眼,开始吃饭。

    饭后大公子送云舒回凌波巷,同时为了看看她的住处。

    在路上,两人说起弘金号的事情,大公子说:“你离开弘金号的事,我爹已经知道了,他过几日就要来长安。”

    “桑老爷要来长安?是为了你的婚事还是桑家的生意?”

    大公子苦笑一下,说:“都有关系吧,不过你别担心,我爹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云舒怕的不是桑老爷为难她,而是怕桑老爷收拾大公子!

    老子教训儿子,大公子是没有半点反抗余地的,云舒怎能放心?

    每当云舒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大公子,大公子就明白云舒的心思,补充道:“也不会怎么为难我的!我现在好歹是皇上跟前的人,我爹一不能打我,二不能关我,不然没办法当差,桑家可没法对宫里交代。”

    到了凌波巷,大公子在云舒的宅子里转了转,看到这里地方宽敞,住的又都是跟云舒最亲近的人,心里放心多了。

149、平阳侯

    吴婶娘看到大公子来,热情的要给他做饭吃,但听说大公子和云舒在白云观吃过饭了,才停止忙乎,带着孩子们下去午休了。

    大公子环视了一周,见屋里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的差不多,而且档次也不低,想来云舒置办新家花了不少银子,于是说:“你现在空闲在家,没有银子上的进项,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云舒现在的财力虽比不上桑家的一星半点,但短期内过日子绝对是没问题的,她跟大公子说笑道:“谁说我没有进项?马六在河曲的马场,可有我的份子,他每隔几个月就要来给我送一趟银子的。”

    提起马场的事,大公子正好记起一事,说道:“为了明年跟匈奴的一战,军中就要开始大规模购马了,不过现在卖不出好价钱,你让马六明年春夏时节再出手,现在银子如果能够周转,只管囤养着。”

    朝中有人就是好,云舒嘿嘿一笑,问道:“大公子这算不算中饱私囊啊?”

    大公子嘿嘿笑道:“那我以后不跟你说了。”

    其实不用大公子说,云舒也知道战争的时间,以及售马的时机,但为了大公子的面子,她装出十分依仗的样子,求道:“千万别,大公子的一句话值千金,我就靠着这吃饭呢!”

    知道云舒生活无忧,大公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说说笑笑一阵,大公子准备回去了,云舒才送大公子出门,就见到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拿着一个分辨不出颜色的破木碗,一面靠近一面念叨着:“公子、小姐行行好吧,行行好……”

    云舒看着乞丐可怜,从荷包里拿出些铜板丢在了碗里,乞丐欣喜若狂,跪下磕了几个头之后,抱着碗蹒跚的跑向街上买吃食去了。

    大公子看着乞丐的背影,感叹道:“黄河水患,不少难民流离失所,最近长安里的难民也多了起来。”

    云舒并未察觉到,现在听大公子这样一说,才发现街上的乞丐真的比以往多了。

    古代没有什么水利设施,夏天的丰水季节发水灾十分常见,黄河两岸时不时就会受难。

    大公子又说:“平阳侯受命去修河堤,希望情况能有所好转吧。”

    平阳侯是平阳长公主的驸马,云舒听见这个名字,微愣,问道:“平阳公主怀着孩子,皇上怎么会派平阳侯去修河堤?”

    大公子摆头一笑,说:“修河堤虽是件苦差,但也是件肥差,平阳公主深知其中的门道,为了给平阳侯争取这个差事,她颇费了些工夫。”

    云舒听完也摆了摆头,寻常小女人都希望丈夫在自己怀孕时在家陪自己,但平阳公主不愧是有野心有手段的女子,为了利益根本不在乎这些温存细节。

    顾清已把大公子的马牵来,大公子翻身上马,叮嘱道:“城内流民多,不安定,你最近出门记得叫上墨清,门也要锁好。”

    云舒嘻嘻笑着跟大公子挥手告别。

    她回到屋里,总觉得有点东西没想起来,她思来想去,忽然一下子茅塞顿开,记起关于平阳侯的一些事!

    历史上,平阳公主的驸马平阳侯曹寿死的很早,据说就是死在黄河上的,这次平阳侯去黄河治水灾,说不定就是这一劫!

    云舒知道的不全面,并不确定是不是这一次,而且就算她告诉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也不会相信她,更何况这是曹寿的劫数,云舒咬了咬牙,把这件事情压在了心底。

    想起每个人的劫数,云舒就想起韩嫣。

    韩嫣原本跟江都王在去上林苑的路上有一场争执,此事是韩嫣丧命的导火索。但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云舒并没有听到韩嫣与江都王的任何不愉快,看来是让云舒给化解掉了。

    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有想到真的做到了,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高兴,难道说,卓成没有能够改变历史,她却可以?!

    为了送平阳侯远行,平阳公主特地把刘彻请到家中赴宴。这种小宴,刘彻本不想去,但是平阳公主亲自来请,他也只好抽空参加。

    晚宴结束时,平阳公主将刘彻带入内房,小声说道:“彻儿,姐姐把你从宫中请出来,是有要事要跟你说。宫中隔墙有耳,这件事不论是母后还是皇后知道了,都不好办。”

    刘彻晚宴时喝了几盅酒,微醺问道:“姐姐要说之事时什么?直接说吧。”

    平阳公主凑在刘彻耳边说:“前几日,有人看到刘陵和舅舅在白云观私会,这事你可得管管啊!”

    刘彻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他颇惊讶的问:“姐姐听谁说的?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私会?”

    平阳公主见他不信,添油加醋的说道:“彻儿,姐姐这回可没骗你,他们两人在白云寺被人捉奸在床,哪儿会有错?”

    刘彻脸色阴沉了下来,问道:“此事若是真的,就是宗室丑闻,若有人造假,姐姐可知道后果?”

    平阳语重心长的说:“我又何尝不知道严重性?所以我才把你喊道这里来说!撞到他们私会的人是蔚儿,那孩子你还不知道?胆子小的不得了,怎么会撒谎?而且我担心刘陵和丞相为难蔚儿,这几天一直不准她见人,她自己也吓的不行。”

    “是她?”刘彻问道:“她怎么去了白云观?”

    刘蔚被大公子当面拒绝,让她觉得很伤自尊,所以她跟大公子见面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平阳公主,只说她是去给平阳公主和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去了。

    “她去白云观为我祈福,听人说刘陵也在,蔚儿一向跟刘陵比较亲,就想去见她,谁知进了房,却看到了那般肮脏之事。”

    平阳公主按照刘蔚告诉她的话转告给了刘彻,刘彻渐渐相信了此事,一边是堂妹,一边是舅舅,气的他两圈紧握,指关节“咔咔”作响。

    平阳公主在旁劝道:“彻儿,你跟刘陵都是大人了,再不可像儿时那般亲近。她在外的名声一直不好,若此事再传出去,恐怕连你的名声也玷污了。而且,刘陵不留在封地,长期留在长安是为什么?她跟舅舅亲近,难道会是因为男女之情?这些事情不用姐姐多说,你也得有数啊。”

    刘彻已全无酒意,平阳公主说完之后,他饱含怒意的说:“此事朕知道了,朕会处理的。姐姐不要再对其他人提起,蔚儿也赶紧找人嫁了吧,不要再拖了。”

    说完,不待平阳公主回话,刘彻已大步流星的离开。

150、诸般利用

    未央宫的椒房殿,是皇后的正宫。

    皇后陈娇百无聊赖的坐在殿里掐花,嘴中时不时的念叨着什么,一副很烦躁的样子。宫女们看着那满地的残红花瓣,皆屏气凝神,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皇后不高兴,害得自己遭殃。

    就在这寂静时刻,一个小宫女碎步跑了来,在门口求见。

    陈娇一听那宫女声音,忙扬声说:“快进来!”

    小宫女低头走进来,陈娇看着她焦急的问道:“怎么样?”

    小宫女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宫女们,陈娇立即清咳一声,对她们说:“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小宫女这才抬头对陈娇说:“皇后娘娘,奴婢查探清楚了,听宣室殿伺候的人说,淮南翁主跟陛下吵架了,淮南翁主最后是红着眼圈出宫的!”

    陈娇兴奋的站起来,拉住小宫女问道:“当真?!”

    她今日听说刘彻找刘陵进宫单独会面,把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陈娇的一颗心就跟被猫爪挠了似的,生怕他们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来。

    匆匆派人去打听,没想到打听出这样的结果来,一时间,顿觉精神大好!

    陈娇又问:“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小宫女低声说:“听说临江翁主跟田丞相之间传出一些不雅的流言,皇上听了,十分震怒!”

    陈娇忍不住放声笑出来,她笑了一会儿才说:“他们两个人……哈哈哈……逗乐本宫了……”

    陈娇是打心底里高兴,她跟刘陵斗了十多年,虽说她当上了皇后,可是刘彻明显更喜欢刘陵,还打着兄妹情谊的虚伪名头。

    这下好了,刘陵不管跟田蚡是真是假,她在刘彻心中的美好彻底毁灭了,陈娇就不行,刘彻能无耻到跟自己舅舅玩同一个女人!

    “做的不错,赏你!”陈娇飞扬的眉角彰显着她的好心情,她随手从腰上撤下一块玉,就塞在了小宫女手中。

    小宫女跪地谢赏,而后安静的退出了椒房殿。

    陈娇看着小宫女娇小的身形,心中对她各种满意。

    她以前想打听一些刘彻的事情,不知道有多难,自从借着治病的由头把这名叫“阿楚”的小宫女弄进宫之后,刘彻身边的一些日常信息,她都能了解到,其中自然有桑弘羊的原因。

    想到桑弘羊,陈娇不禁想到刘陵的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看刘彻找刘陵质问,那应当是确有其事,且有一定的证据。不过田蚡跟刘陵都是狡猾似狐狸的人,怎么会无故被人拿捏住把柄?难道是有人动手脚?

    一边想着里面的内幕,陈娇一边高兴的哼起了小调。

    阿楚拿着陈娇赏的玉佩走出椒房殿,抬头看了眼当空的夏日骄阳,低头沿着宫墙往太医院走去。

    服侍皇后的那些宫女在屋檐下,一个个都以惊叹的目光看着阿楚的背影,觉得她能让皇后如此高兴,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馆陶长公主当天下午进宫探望皇后,陈娇拉着母亲的手兴奋的说:“女儿正想找母亲进宫来说话,母亲偏就来了!”

    自陈娇成婚后,馆陶长公主极少看到她这样高兴,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儿,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母亲今天进宫也是给你带来好消息了!”

    陈娇乐滋滋的问道:“母亲是不是为刘陵的事情而来?”

    馆陶长公主点头说:“你已经知道了?”

    陈娇点头道:“母亲快告诉我,你那边听到了些什么?女儿这边知道的不太清楚呢!”

    馆陶长公主靠近陈娇,低声说:“桑侍中昨日约我去弘金号……”

    馆陶长公主低声说了一阵,把白云寺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陈娇听的颇为兴奋。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有隐情,只是刘陵这次吃亏吃大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谁害了吧?”

    馆陶长公主看着女儿如此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担忧。

    她叮嘱道:“阿娇,桑侍中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去得罪田蚡和刘陵,他特意把隐情告诉我,说明他是为了我们才这样做。你切不可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不然寒了人心,以后谁还帮你效力?”

    陈娇嘴巴一撅,说:“我知道,母亲!这次的事情大快人心,桑侍中做的很好,我怎么会害他?我知道分寸!”

    “嗯,那就好!”馆陶公主点点头,又想起昨天桑弘羊求她的那件事。

    她手上有一位食客,是陆家父女的仇人,当初她曾答应陆笠,只要他能让皇后怀上龙嗣,她就把那人交给他们父女处置,让他们报仇雪恨。

    可馆陶公主现在想来,陆笠已把女儿送到宫中为皇后做事,桑弘羊又这样想方设法的为陈娇排忧解难,如果她不拿出一些奖赏,如何能收拢人心?

    思来想去,她决定提前把那食客交出去,待陆家父女报仇雪恨之后,肯定对她和皇后死心塌地,尽力办事了!

    刘彻最近几天喜忧参半,因为刘陵的事情,他觉得荒谬而难受,可是也因这件事情,田蚡连连称病,不理政事,朝廷上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田蚡之前提交了一堆名单,要求刘彻把这些人派上战场历练一番。刘彻对田蚡给出的人选十分不满,刘彻是真心实意想反击匈奴,打个漂亮的胜仗,可是田蚡,定然是收了别人银子,让他名单上的那些豪贵子弟随便历练一番,混个资历回来。

    桑弘羊在刘彻身边协理他处理政务,说道:“皇上,何不趁此时选出明年出征的大将人选?”

    田蚡出了这样的丑事,羞于见刘彻,刘彻现在提出一些要求,他肯定也无颜反对。

    刘彻闷声“嗯”了一下,写出几个名字,然后把竹简递给桑弘羊,说:“去通知三公,这次出征是朕登基后第一次对匈奴出兵,无比要一击必中,所以派出李广、程不识二位老将军,诸位不必复议!此事就这样定了。”

    三公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但因为王太后的支持,以及田蚡皇戚关系,三公被田蚡一手控制,有时甚至能改变皇上的意愿,权力相当大!

    这次刘彻趁机下手,总算是在他糟糕的情绪之上,得到了一点朝政上的弥补。

152、献计

    马六八月突至长安,不为售马,也不为给云舒送银子,却只给他带来了一个人——马邑豪商,聂壹。

    这两人突然来访,云舒很是诧异,这个聂壹聂翁的大名,她知道!

    聂家居于马邑至雁门关一代,长期从事大汉和匈奴间的贸易,在当地相当有权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马六马场里的马匹来源,就是靠聂壹从匈奴贩来,两人之间的交情颇不错。

    云舒知道聂壹,并不是因为生意,而是因为明年即将发生的“马邑之谋”!

    聂壹长期与匈奴进行贸易交流,对匈奴十分熟悉,但匈奴近些年变本加厉的骚扰大汉边疆,对聂家也是豪取掠夺。

    边患不息,让聂壹十分忧心,他心中生出一计,想献之于朝廷,却苦于没有门路。恰想起马六常年给军营供马,肯定认识朝廷中人,于是央求马六帮忙,所以马六才带他来见云舒。

    见了云舒之后,聂壹详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和亲之后,汉朝已经取信于匈奴,只要诱之以利,必定能将匈奴击溃。

    聂壹愿意以自身作饵,深入匈奴腹地,向匈奴现在的军臣单于诈降,骗军臣单于自己能斩杀马邑县令,迫使马邑举城投降,然后军臣单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尽得马邑城的财物。

    而大汉这边,只要用一名死犯的首级讹称为马邑长吏之头,引诱匈奴军深入重地,便可瓮中捉鳖,将匈奴大军一网打尽!

    云舒见聂壹自信满满,解说时热血沸腾,不忍开口打击他。

    因为云舒知道,历史上的马邑之谋因为引诱过程中出了纰漏,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历史上记载,马邑之谋的计划本来顺利进行,谁料军臣单于在行军之际,发现城野之间只见牲畜,不见一人,于是起了疑心。

    他派兵攻下一个碉堡,俘虏了一名尉史。该尉史揭穿了早已有三十多万汉军埋伏在马邑附近的真相,悉破阴谋的单于大惊退军,汉军设伏全无用武之地,最终收兵回师。

    云舒原本想劝聂壹放弃,因为这个计谋的失败,聂家从此走向下坡路,最终消失于望族之间。可云舒再一细想却觉得不对,若她劝聂壹回家,那么刘彻不知道这个计谋,又何来马邑之谋?

    若横竖都是要改变历史,她既然已经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为什么不能防患于未然?

    再想到韩嫣与江都王之间的矛盾已因为她而避免,韩嫣的命运已走向了不同的方向,那是否可以说,大汉的命运也可以改变?

    云舒的心情有些激动,在思索了几天之后,她终于在今天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把聂壹介绍给了大公子!

    云舒亲自引着聂壹来到大公子面前,介绍道:“大公子,这位是马邑商人聂壹。”

    大公子眼睛睁大了几分,听到这个介绍,显然有些意外:“竟然是聂家的聂翁,晚辈有礼了。”

    云舒又介绍大公子,说:“聂翁,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桑侍中,也是洛阳桑家的少东。”

    聂壹忙长揖到地,姿态十分低的说:“草民聂壹参见桑大人!”

    大汉商贾无人不知洛阳桑家,而聂家也相当有名,大公子待聂壹以晚辈礼,而聂壹待大公子,则是以民见官的大礼。

    客气一番后,云舒将两人留在房中长谈,自行退下。

    聂壹将计谋说与大公子听,大公子听完十分惊喜,却也讶异。两人商谈了一些细节问题之后,大公子向聂壹保证,一定会将此计谋转达给皇上。

    聂壹激动的再次行礼叩谢。

    与聂壹谈完之后,大公子单独找云舒问道:“我跟聂翁谈话时,他在担心出兵的难度和费用,甚至说可以用聂家的资产来分担军用,看样子,他并不知道皇上明年的确打算对匈奴用兵?”

    云舒点头说:“用兵这种大事,我自然不敢随意告诉外人。纵使聂翁一腔热血,对大汉忠心无二,但朝廷机密终归是机密。”

    大公子十分赞赏的对云舒笑了笑,他原本想叮嘱她的那些话,全都省了。

    云舒追问道:“大公子,你觉得聂翁此计如何?”

    大公子点头说:“是一个妙计!皇上原本想用偷袭,但汉匈两军的进军速度诧异颇大,最近也一直在商讨计策,很多人都反对。聂翁这招引军入瓮十分巧妙,埋伏战比偷袭要轻松很多,成算也大很多。”

    不可否认,在真正实施之前,这招计谋的确看起来很好,但云舒不得不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公子,此计虽妙,却有破绽。凡战事之初,我军必定会清野,禁止百姓和商队出入,更不许百姓放牧,关外临时的棚屋也都要拆掉。可是这样一来,敌军在深入雁门关腹地时,看到路上什么百姓也没有,连牛羊马匹都没有,自然会疑惑,看穿埋伏也不是不可能。”

    大公子边听边点头,说:“的确,以往的埋伏战都是在野外,不存在人烟的顾虑。此次若在马邑城内设埋伏,百姓的生活和安危必然受影响,也容易露出破绽。云舒你可有什么妙计?”

    云舒思索着说:“我们不如来一招‘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你且说说看。”

    云舒说道:“既然在引敌入瓮的时候容易露出破绽,那我们不如直接让匈奴人知道我们在集结大军,准备对匈奴进攻!只不过,他们以为大军集结的地方不是雁门关,而是雁门关附近百里内的一处关隘。这样的话,路上没有人烟的事情就能解释了,匈奴人贪婪,肯定不会放弃到嘴边的肥肉,必定会觉得他们偷袭雁门关,等劫掠过后而逃走,汉军一定追不上他们!”

    大公子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两处屯兵,雁门关的大军做埋伏所用,而另一处的大军则明目张胆的做掩饰所用?”

    云舒笑道:“‘无中生有’这一计的关键在于,把没有的东西说成有的!除了雁门关,另一处到底屯不屯兵,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大公子立即顿悟道:“原来你的意思是说,放谣言混淆视听啊!”

    云舒点头道:“兵不厌诈嘛!”

    “好,此事待我转告皇上后,我们会仔细商议的!”

    大公子忙着进宫,就不在凌波巷吃饭了,走前他叮嘱道:“你跟聂翁都在家候命,皇上听了此计,也许会召见你们。”

153、深夜觐见

    等到日落西山,大公子进宫后还没有传回信息。云舒以为此事不会这么快,就让吴婶娘准备了晚饭,大家吃饭过后,说说话,就准备歇了。

    业已掌灯,凌波巷突然传来阵阵敲门声,大平开门一看,是几个带着高冠,穿着灰衣的寺人(宦官)。

    寺人尖细的声音问道:“请问是云舒小姐的住处吗?”

    大平比较有眼力,几眼就明白是哪里来的人,忙把他们引到园子里,而后匆匆进去喊云舒出来。

    云舒微微有些意外,这么晚了,难道还召他们进宫,宫门应该早落锁门禁了吧?

    不管怎样,她客客气气的笑着迎出来,对寺人们说:“几位公公这么晚了,光临寒舍不知所谓何事?”

    为首的寺人恭敬的说:“咱家奉皇上之命,特请云小姐和聂翁入宫觐见。二位准备一下,速速跟咱家去吧。”

    果真是要召见,刘彻等不到明天就要见他们,应该很紧急。云舒不敢耽误,忙进去喊上聂壹,收整了一下仪容,便随着寺人带的马车往未央宫去了。

    因是夏天的马车,门窗都是竹帘,并半卷起来。

    伴在马车旁行走的一个寺人笑眯眯的对云舒说:“云小姐想必是不记得咱家了,咱家可是一直记得你呢!”

    云舒好奇的打量着车外的这人,她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就笑着问道:“民女在哪里见过公公吗?”

    那寺人捂嘴笑道,说:“那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云小姐当时还住在清平大街呢,咱家去给你送过两次赏赐。”

    云舒渐渐记起,最初刘彻的确给过她两次赏赐,看来是这个公公送来的了,她倒真没怎么注意。

    “公公记性真好,倒是民女疏忽了。”

    寺人略带巴结的说:“云小姐叫我贵海就好了,小人在皇上面前侍奉多年,当年以为能在宫里侍奉云小姐呢,谁知未能如愿。阔别多年,皇上再次召见云小姐,可见旧情未忘啊!”

    听了这个话,云舒尴尬的不得了,她哪里知道贵海竟然会误会她到这种地步!

    不过贵海又怎么能料到刘彻召见云舒区区民女,竟然是要商量战争大计呢?

    同坐在马车里的聂壹眼光急闪,看云舒的目光顿时带了些其他的意味,惊讶并“原来如此”着……

    云舒忙解释道:“公公你误会了,并不是这样的。”

    贵海掩嘴一笑,并不争论,笑着说:“是、是,小人不该胡言乱语。”

    云舒解释了跟没解释似的,她讪讪的回头,对聂翁苦笑了一下,说:“让聂翁见笑了,这中间好像有点误会……”

    聂壹什么也不好说,低了头尴尬的咳了两声,也不接话。

    一路别扭的进了宫,因是晚上,盘查比较严格,反复查了半天,他们才在贵海的带领下来到宣室殿。

    宣室殿中的灯架上,点着层层瀑布一般的油灯,照的大殿里金碧辉煌,宛如白天。

    穿着黑色绣龙袍坐在上首的青年,正是刘彻,这几年变化不太大,只是显得比以前略为稳重了一些。而在他两侧,大公子、韩嫣、李敢、卫青四人分列而坐,共五人一起齐刷刷的看向走进殿中的云舒和聂壹。

    两人上前行了叩拜之礼后,刘彻给他们辞座。说是辞座,也是如当下众人一般,在席子和锦团上跪坐着。

    也许是宫殿的氛围太过正式,让云舒觉得有些紧张,她身边的聂壹第一次与顶端的权力者打交道,也紧张的不敢喘大气。

    两人正襟危坐着,便听刘彻在上面开口了。

    “听说,‘引军入瓮’和‘无中生有’这两计是你们所献?”

    云舒和聂壹一起称是。

    刘彻眯着眼睛看向云舒说:“云舒,你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云舒有些莫名,抬起了头,第一眼却是看向了大公子,见大公子点头鼓励她,她这才向刘彻看去。

    刘彻打量了两眼,说:“不错,是你,朕记起来了,如果不是桑爱卿提醒,朕差点认不出你了。你这几年过的很好吧?看着模样,哪有当年小丫鬟的样子?”

    云舒不知如何接话,还是大公子比较会打官腔,说:“皇恩浩荡,有皇上的圣威庇佑,自然是百家安康,万事顺利。”

    刘彻心情愉悦,又问了问聂壹的家族情况和跟匈奴人的生意,而后招手对大家说:“你们都聚过来,仔细商讨一下……”

    刘彻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羊皮地图,区域很小,十分粗略。

    众人都围过去,有意无意的,大公子就站在了云舒身边,在众男人之间给他撑出一片空间。

    刘彻打算明天把这个计划告诉三公和程不识、李广两位老将军,但怕他们不同意,所以通宵达旦的跟身边的侍中一起商量,希望把这个计划修的更为周全,让他们无可反驳。

    年轻气盛的帝王就是这样的吧,渴望得到老人的肯定和认可,也是真心希望做出成绩来。

    云舒将她提前能够预料到的一切可能都说了出来,聂壹也把他多年在匈奴的一些见闻说了出来,刘彻听的很认真,大家商量的也很投入,这样不知不觉竟然商讨了一整夜!

    凌晨卯时不到,有寺人传报,卫夫人前来服侍皇上更衣上朝,正在殿前等候。

    刘彻听了大喜过望,说:“快进来!”

    云舒好奇的看向殿门,只见纤细瘦弱的女子带着两行宫女,垂首碎步走了进来。

    还未看到正脸,云舒已被卫子夫婀娜的身段和优雅的舞步给叹服了。

    女人呐!这样的姿态才是真女人呐!她这辈子都学不会,不过她也未曾想变成卫子夫这样就是了。

    走进了,云舒才看清卫子夫的容貌,白皙精致、灵动而羞涩,果然是一等一的美女!

    卫子夫看到殿里这么多人,微微有些讶异和羞赧,她在刘彻身边小声说:“皇上,臣妾不知诸位侍中还在这里,您怎么就让臣妾莽撞的进来了呢?”

    刘彻倒爽朗,说:“这有什么,他们几个你是常见的,卫青还在这里,不用避讳什么。”

    卫青看向卫子夫,对着姐姐微笑示意,卫子夫也微笑着看了看他。

    “皇上,马上就要上朝了,臣妾服侍你穿朝服吧。”

    刘彻点点头,两人就带着宫女们进内殿换衣服去了。

    其他众人进宫穿的本来就是正式的衣服,也不用更换,就随刘彻去了,唯有云舒和聂壹有点难办。刘彻不准他们出宫,说是下朝后还要继续商讨。

    卫子夫十分贤惠的说:“皇上放心的上朝去吧,这两位就交给臣妾来接待吧。”

154、拒之门外

    待刘彻率领众人上朝去,卫子夫笑盈盈的对云舒和聂壹说:“两位辛苦一晚,肯定饿了,不如去我的清凉殿用早膳吧?”

    聂壹连称不敢,云舒也觉得聂壹是个男子,不方便进后宫,于是同样拒绝道:“多谢夫人体恤,但草民怎敢随意出入后宫重地?草民在偏殿等待皇上下朝即可。”

    卫子夫并不强迫,点点头说:“那我让宫人们把早膳给你们送到偏殿,你们过去稍作休息吧。”

    云舒和聂壹来到偏殿,喝了些热粥,又吃了些糕点,顿觉得精神恢复了许多。

    聂壹见偏殿内没人,只有两名寺人守在殿门口,就低声问云舒:“刚刚那位娘娘姓卫,莫非就是那位平阳府的讴者?”

    讴者,也就是唱歌的歌姬。聂翁问的比较隐晦,但也掩饰不住他眼底对卫子夫的轻视。

    云舒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但补充说道:“仙逝的窦太皇太后,早年出身贫寒,为奴为婢,最后却辅佐了三代帝王,谁敢说她出身轻贱?”

    聂壹忙收起轻视的目光,说:“姑娘说的是,是我愚钝了。”

    云舒并不是偏袒卫子夫,只因为她的确认为出身不能决定一切。若以出身而论英雄,那她岂不是该绝望了?

    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就听到外面的寺人脚步声来来回回,原来是刘彻下朝回来了。

    这次除了刘彻身边的侍中,跟着刘彻回到宣室殿的还有两位老将军。云舒猜测着,应该是程不识和李广两位。

    云舒站在门边低头迎接众人进来,就见李敢大大咧咧的拉着一位头发花白的武将说:“爹,她就是云舒!”

    如刀般锋利而犀利的目光就扫到云舒身上,多年带兵征战的锐气成就了李广这位飞将军的威严气场。

    “嗯。”李广并没有多说什么,扫视过后,就对刘彻说:“陛下,请陛下再详细说一下您的计划。”

    刘彻拿出昨晚大家商讨时用的简略地图,将商量周全的计策再次跟两位老将军解说了一番。

    听完之后,李广和程不识陷入了思索。

    程不识将军突然将视线转移到聂壹身上,声如洪钟一般说道:“此计成与不成,全看聂壹如何引诱敌人。如此重大的责任,怎能交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商人身上?”

    聂壹一腔热血却遭怀疑,他立刻跪在地上说道:“草民的忠心,天地可鉴!我聂家上下百余条性命,皆可做为担保!”

    大公子也说:“聂家并非是不知底细的小户人家,在商界,聂家一向以仁信闻名,微臣相信聂翁的忠诚。”

    程不识将军冷哼道:“你们这些小儿怎么知道战场上的残酷?此计诚然不错,但军事机密怎么轻易传与外人知道?若想诱敌深入,我军自可找自己人假扮成商人,何用外人?”

    云舒心中大骇,他这话的意思是,得了计谋就要杀人灭口吗?周围的众人脸上也变了颜色。

    云舒心中怒气如遇上了干柴,烧的越来越旺,她上前一步说道:“聂家与匈奴人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聂家在匈奴的交际,又怎会是程将军你随便找人就能替代的?到时候匈奴人不信或是产生怀疑,让计划功亏一篑,那么这个责任由谁来担?”

    一个女子敢在殿上大声质问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不由得让众人瞠目结舌。

    在程不识将军还未来得及回话之前,云舒又说:“聂翁抛弃财路,冒着危险,只为了换取大汉的昌盛和安宁。他献计有大功,纵然聂翁不奢求奖赏,但程将军过河拆桥的意向,也太让人胆寒!如若这样,天下人谁敢为皇上出谋划策?”

    程不识将军被云舒这样一顿训斥,一张老脸无处可放,只得气的大喝道:“你、你个黄口小儿!”

    云舒脾气上来了,却是不怕他,大声“哼”了一下说:“谁对谁错,自有皇上判断,请皇上做主!”

    刘彻仿若看好戏一般,觉得兴奋极了,看向云舒的目光,也闪着别样的光芒。他欣赏聪明并大胆的人,云舒很对他的胃口!

    刘彻还未说话,却听另一人“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都看向笑声的主人——李广将军。

    李广畅快的笑完之后,说:“这位姑娘敢跟程大将军当堂叫板,实在是有魄力啊!哈哈哈……”

    程不识气急的对李广说:“你这是在取笑我吗!?”

    李广说道:“程将军何必生气?看到这样的后辈,我们这些老家伙,该高兴才是。”

    程不识转过头去不理他,刘彻趁机说:“关于信任问题,朕觉得问题不大,到时候可以派我们的士兵随聂翁一起去匈奴见军臣单于。当下紧要之事,是确定计谋才是,两位老将军以为如何?”

    对于计策,李广和程不识都觉得不错,剩下的是需要商量如何安排兵力进行埋伏和布防。

    谈论到这些问题,云舒等人就该离开了。因大公子涉及到提早输送粮草的问题,所以被刘彻留下,其余韩嫣、李敢等人都退了下去。

    韩嫣跟云舒一起从宣室殿出来,边走边说:“很累了吧?我带了马车,送你回家吧。”

    云舒感激的点头道谢。

    另一边,李敢不近不远的跟着云舒,待云舒等人乘上韩嫣的马车后,他就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云舒并不打算跟李敢说话,所以到家后也没有请韩嫣进屋小坐。

    韩嫣送云舒回家之后,转头问李敢:“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李敢嘴硬的说:“无事献殷勤,我看嫂子怀孕了,你是想沾花惹草了吧?”

    韩嫣笑着揍了李敢一拳,说:“好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云舒和我小舅子的关系,这种玩笑可不准乱开。”

    李敢有些不高兴的说:“她和桑弘羊什么关系?在桑家同意之前,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哼,我听说桑家为这事闹的天翻地覆,我看他们俩迟早得掰!”

    韩嫣担忧的说:“的确艰难了一些,不过你这话可别在桑弘羊面前说,他可不喜欢听这些。”

    李敢兀自说道:“你刚刚在宫里看出来了没有?我爹很喜欢云舒呢!”

    韩嫣点点头,李广将军对云舒的确很赏识。他忽的意会到李敢说这个话的意思,于是追问道:“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子,你该不会又想对云舒下手了吧?”

    李敢绷着脸说:“我又没说现在,也许他们明天就掰了呢,难道那时候还不许我动手?”

    韩嫣也是拿他没办法,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走了。

    云舒彻夜未归,丹秋、墨清、大平都牵挂的等着,待见到他们平安无事的回家之后,才放下心来。

    因为太瞌睡,云舒说了一句:“我很好,大家被担心。”就进房倒头大睡。

    丹秋在厅中颇为难的问墨清:“墨大哥,那件事情,要不要现在告诉云舒姐呢?”

    墨清想了想,说:“让她先睡个好觉,等醒了再告诉她吧,不然又得几天睡不安稳。”

    丹秋忧愁的点点头。

    云舒这一觉睡的很通透,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她伸着懒腰做起来,浑身都觉得很舒坦。

    “好久都没有睡这么痛快了……咕……好饿,我到底睡了多久……”

    她穿好衣服下床,来到厨房找吃的,丹秋在外面做针线,见她出来,感叹的说:“我的好姐姐,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我就要去请陆先生了!”

    云舒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呵呵,有吃的吗?肚子饿的厉害。”

    丹秋立即起身去取食物,回来之后说:“睡了这么久,可不是饿了吗?吴婶娘一直在灶上将饭菜热着,就是怕你醒了肚子饿。”

    云舒吃着饭,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身边有这样一群对自己好的人,真幸福!

    几乎是狼吞虎咽,云舒吃了一大碗饭菜。

    见她吃饱了,丹秋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云舒姐,前天晚上你去宫里之后,有人来找你了。”

    云舒坐在镜子前开始梳头,问道:“嗯,谁找我?”

    丹秋颇为犹豫而小声的说:“是桑老爷……”

    云舒吃惊的停下梳头的动作,问道:“桑老爷这么快就来长安了?可有说什么?”

    丹秋说:“当桑老爷知道你和大公子都进宫见皇上之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云舒讶异的问道:“什么话也没说?没让我去见他吗?”

    丹秋摇了摇头。

    云舒捏着自己的头发慢慢梳理,思来想去,决定去拜访一下。

    桑老爷以前对她不错,有知遇之恩,不管桑老爷是否支持她跟大公子的感情,她都要去拜见一番才是。

    穿戴好了之后,云舒带上墨清,先去药材铺买了一支上好的人参当做礼物,这才往桑家走去。

    桑家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当她对门房说了求见桑老爷后,门房速速就往里面通报去了。

    略等了一会,云舒就听到桑府里面吵吵闹闹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并肩走了出来。

    丫鬟是杏雨,云舒跟她再熟不过,小厮却是云舒不认识的生面孔,看来像是桑老爷身边的人。

    杏雨拉着云舒悄声说:“你怎么来了?老夫人听说你来,气的不得了,说是不许你踏进桑家一步,若进来一步,就让人撵出去。你千万别进来,不然不知道老夫人会怎样对你。”

    旁边的小厮说:“杏雨姐姐,老爷让我请这位姑娘进去,你却不让我请,这不是为难我吗?”

    杏雨对小厮说:“你哪次见过老爷忤逆过老夫人的话?请不进去,老爷必不会怪你。”

    云舒苦笑一番,对小厮说:“还请小哥帮我给桑老爷带句话,云舒想请他中午在馨香楼一聚,请他务必赏脸。”

    有了回话的东西,小厮也就安心了,应下之后,就跟杏雨两人回去了。

    从桑家返回的路中,云舒闷闷的一直没有说话,老夫人竟然不准她踏进桑家一步,看来上次真的把她气坏了吧?

155、两年的交易

    中午馨香楼中生意兴隆,包间和大堂里一直客满,不断有人询问是否有座。

    云舒早早的来到了馨香楼,在订下的临街包间中坐下,等待着桑老爷。因等待的时间太长,不断有伙计来询问是否可以点菜,扰的云舒颇为心烦。

    “不必问了,我的客人来了之后,自会叫你进来点菜。”云舒不满的说道。

    伙计颇为难的说:“姑娘,您占着包间却不吃饭,中午店里客人多,好多人等着呢。”

    云舒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说:“这是押金,我付双倍房间,你们自个儿下去算账吧,让我静一静!”

    伙计捧着两锭银子,笑着走了。

    墨清关紧房门,把外面的喧嚣都隔断开。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云舒,云舒今天的紧张和浮躁,是他极少看到的,是因为要见桑老爷,才这样吧?

    当初她对着桑老夫人时,斗志昂扬,丝毫不害怕,怎的要见桑老爷了,却怕成这样?

    墨清没有见过桑老爷,心中不断揣测着,难道长的凶神恶煞?还是会打女人?

    不管怎样,墨清都决定今天一定保护好云舒,不会让她吃亏。

    “啊,来了!”云舒看着窗外,忽然站起来说道。

    墨清随之看去,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下,他体型微微发福,但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很健壮。

    墨清拦住云舒,说:“你在房里等着,我去接桑老爷进来。”

    墨清动作极快,三两步就赶到了馨香楼门口,将桑老爷和韩管事两人请到了包间。

    云舒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在桑老爷进来时就问候道:“云舒见过老爷、韩管事。”

    桑老爷颇为感慨的打量着云舒,还未说话,就已叹了三叹。

    云舒抬头望向桑老爷,心中疑惑道,自己难道就这么让他们为难并烦心吗?

    墨清再次将门关上,桑老爷跟云舒在席位上面对而坐,感叹道:“六年不见,云舒你长大了。”

    云舒听桑老爷对她的语气还不错,心中微微安心,并说道:“桑老爷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一点也没变。”

    桑老爷苦笑着摇头,说:“不比从前了,人老了,心也老了。”

    云舒待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桑老爷一直盯着她,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桑老爷拈着胡须,不再跟云舒绕圈子,而是开门见山的说:“云舒,我这次来长安,相信你也知道所为何事。”

    “嗯。”云舒忐忑的应了一声。

    桑老爷说:“当初弘儿把你带回家,我看你聪明伶俐,就已想到了弘儿有可能会喜欢上你。”

    这话说的云舒心中一咯噔,难道桑老爷把她弄去娄烦,是故意而为之?

    桑老爷继续说道:“我原本想着把你送出去历练几年,等回来时,若弘儿不喜欢你了,那么你仍然是我桑家的好管事,我依然会器重你。若弘儿还喜欢你,等弘儿娶妻之后,就让他把你收房,你也好帮他打理内院。我原以为我想的很周全,没想到,还是算不准你们两人,弘儿竟然跟我说,他要娶你为正妻,并只娶你一个,是这样吗?”

    云舒知道在所有人看来,她配不上大公子,她妄图成为桑家的正妻,那简直是异想天开。可面对桑老爷的质问,她依然坚定的点了头。

    桑老爷颇为心伤的叹了口气,说:“我早该料到……我早该料到!弘儿一直不肯娶妻,说是为了以后的仕途,要仔细挑选,可他明明就是在等你!”

    云舒不甘心的诉求道:“老爷,我知道我出身不好,你觉得我配不上大公子,可是我有信心能够帮助大公子,而且我们是真心喜欢彼此,求您成全我们吧!”

    桑老爷凝视着云舒,并不回答她,而是说起往事。

    “想我桑家先祖,也是出身草莽,一代代逐渐把生意做大,积累百年,才有今天这副光景。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并不会因为你无依无靠而轻视你。但是,云舒,你可明白一件事情?”

    云舒认真的听着,桑老爷说:“商人永远是最底层、最没有尊严的一群人,就算我桑家富可敌国,也没有地位。现在我儿仕途有望,纵使我倾尽全家财力,也会助他,这样才能带领我整个桑家走向上层。可实际上,桑家现在能帮弘儿的并不多,弘儿以后想有发展,就必须依靠一个强大的妻族,你明白吗?”

    云舒怎么会不明白?可她并不认为大公子愿意做个乘龙快婿,他分明有能力靠自己平步青云。

    但桑老爷时候的并没有错,他指出的是一条捷径,是一条大公子可以选择的捷径,她要怎么劝服他们放弃捷径而寻则自己这个有风险而艰难的路呢?

    她想不出,一时间沉默了。

    韩管事在旁看云舒失落的样子十分可怜,插话道:“云舒,你一向知道什么对大公子最好,你不如劝劝大公子,让他挑门好亲事,过后你们又不是不能在一起,又何必为这种事情坚持?”

    做妾吗?

    云舒摇了摇头,换来韩管事一阵叹息。

    桑老爷终于说道:“我看你跟弘儿两人一片深情,强行要你们断绝关系,你们一定做不到。这样,我们两人都是生意人,做个私底下的交易吧。”

    交易?像狗血剧里一样,给她钱让她离开吗?云舒不禁冷笑。

    桑老爷不解的问道:“你笑什么?”

    云舒斩钉截铁的说:“不论老爷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出卖自己的感情。”

    这句话惹得桑老爷大笑,说:“好,有志气。不过我是准备给你一个机会,你真的不听一听?”

    听到“机会”二字,云舒焉能错过?

    “桑老爷请讲!”

    桑老爷沉吟道:“给你,也给弘儿一些时间,两年、只要你答应离开弘儿两年,若两年后,弘儿还未娶妻,而你能成就一片事业,我就成全你们!”

    云舒两眼一亮,问道:“当真?”

    桑老爷点头。

    云舒思索着问道:“桑老爷口中所说的成就一片事业,是指什么程度?”

    桑老爷说:“若从商,则以成皇商为准。”

    云舒思考着点了点头,墨清突然在旁边打断道:“云舒,千万不能答应!”

    云舒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墨清说:“最近去桑家提亲的人不断,两年时间,足够说成百上千门亲事,你怎么能答应离开桑公子两年?”

    云舒淡然一笑,说:“不要紧,我相信大公子,两年而已,若两年时间能换我们一辈子,何乐而不为?”

    桑老爷在对面点点头,心中却很惊讶,没想到云舒和他儿子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他出来见云舒之前,跟大公子深谈了一番,当时就将这个交易说了出来,没想到大公子跟云舒一样,爽快的答应了。

    桑老爷对云舒还是很喜欢的,可惜……可惜是个普通出身的女子,他为了桑家,必须决绝一些!

    跟桑老爷商谈完之后,几人简单吃了一些,就散了。

    云舒走在回家的路上,见墨清眉头紧皱,就说:“墨大哥可是还在为两年之约而担忧?”

    墨清“嗯”了一声。

    云舒笑着说:“墨大哥,若是让大公子选,他也一定会答应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墨清皱眉说:“因为你们信任彼此?”

    云舒“嘻嘻”一笑,说:“除了信任,还有一个原因!大公子马上就要离开长安去边疆了,这次跟匈奴的仗一打起来,两年能结束已算快的。我跟他原本就要分开两年,何不用这两年的时间换桑老爷一个承诺?”

    墨清恍然大悟,说:“你竟然诓了桑老爷!”

    云舒吐吐舌头,说:“我又没骗他,约定是他拟定的……只不过,朝廷机密,我不方便对他说而已……”

    墨清突然“哈哈”大笑,顿觉云舒太有意思了,兼职是个鬼灵精!

    回到凌波巷之后,云舒把众人召集起来开“家庭会议”。

    原本担心云舒的丹秋见她兴致这么好,兴奋的问道:“云舒姐,是桑家同意了吗?”

    云舒摇头但笑着说:“来,大家都坐下,我要跟大家说一件事情!”

    众人纷纷静下来,云舒说:“我歇息了一段日子,现在开始,决定开始做事赚钱了!”

    大平问道:“云姐姐准备做什么事?开店吗?”

    云舒摇头,说:“我准备下江南,收茶叶去!”

    “收茶叶?”一时间,众人都议论起来,他们对这一方面根本都不懂,而且要到南边奔波,路途遥远,大家顿时一片反对。

    不过云舒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不会改变了。

    这几年来,她对汉朝的茶水实在太不满了!

    现在的制茶工艺很落后,煮出来的茶全都煮成了叶渣,味道除了苦,极难有清香的味道。而且茶的品种极少,那些历史上大大有名的茶,至今她都没见到,让她如何不怨念?

    她前世的爷爷极喜欢品茶,对各种名茶都有所了解。云舒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后来爷爷走了,她闲来无事,一个人也会泡壶茶,然后看看茶经,现在回味起来,甚为怀念!

    “就这样定啦,五日后,下江南,收茶!你们谁跟我去?”

    顿时,屋里又乱做了一团。

156、打架啦!

    “去哪?”大公子一脸震惊的看着云舒问道。

    大公子得知云舒昨日中午和他父亲见过面后,心中一直挂念,好不容易忍到白天进宫当值,抽了空跑出来找云舒,却听到了她要离开长安的消息。

    云舒的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状,甚为高兴的说:“下江南,去淮南、江夏、吴郡四处收茶叶去!”

    大公子不同意的说:“太远了,危险!我们虽说答应了父亲要分别两年,但不用你离开长安,过两个月我就要启程去北疆,那时候即使你留在长安,父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云舒也不全是为了两年之约,而是真的想去江南走一走。

    现在由于时局限制,黄河一带的发展要比长江流域好很多,云舒想到南方的鱼米之乡,仿佛就觉得有用不完的银子在召唤她!

    她解释道:“正是因为大公子马上就要去北疆了,我又没办法伴在公子左右,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公子,你不知道,江南有很多很好的茶叶,像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茶,君山银针,信阳毛尖……找到了这些名茶,再加工做好,能赚不少钱呢。”

    大公子被云舒忽悠的满头雾水,讷讷的说道:“这些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云舒“嘿嘿”一笑,大公子当然没听说过,这些名茶都还没出现呢,它们都拿着金条在向云舒招手!

    见大公子还是在担忧,云舒又劝道:“公子放心吧!有墨大哥保护我安全,办事有大平跑腿,平日里有丹秋照顾我,我保证在你们凯旋的时候,也平平安安的回长安跟你相聚!”

    墨清、大平、丹秋,这三人跟随云舒在娄烦办过事,大公子十分信任他们,有他们在,云舒应该无恙。

    “那好,先不说生意做的怎样,你首先要照顾好自己,时常给我捎个信,好让我知道你在哪!”

    “嗯嗯!”云舒像是等待出去秋游的孩子,兴奋的点头不已。

    大公子突然很失落,颇不高兴的瘪嘴说道:“看你这副样子,好像离开我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云舒没注意到这件事,马上收起笑容说:“没有、没有。”

    大公子看着云舒,抿嘴问道:“待你南下我北上,我们又要分隔千里,你、可会想我?”

    云舒红了脸,没料到大公子会这样直接的问她。

    等她抬头准备答复大公子时,却发现大公子的脸也烧的厉害,顿时忍不住笑着反问道:“那大公子会不会想我?”

    大公子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很不好意思的说:“当然会想,会想你走到哪了,穿的暖不暖,吃的饱不饱,睡的好不好……”

    真挚的话语如暖流一般温暖着云舒,曾几何时,这些都是她来操心大公子的,没想到,现在大公子也会为她的点点滴滴而担心。

    云舒抿嘴笑着,从旁边的一个木匣里取出一串紫檀的木珠手链,将它递到大公子的手心,说:“公子把这串珠子带着吧,保平安的。虽然公子只是为战事准备粮草,不用上前线,但是也要当心。”

    兵书里不少截粮草的段子,云舒想起来就担忧。但她不能说,这种事情口头讲出来,兆头就太不好了。

    大公子一脸欢喜的结果木珠,立即戴到手腕上去。稍瞬,他就拉下了脸,皱眉说:“我不知道你要走的这么急,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云舒一点也不在意,打趣说道:“我送你木珠,又不是为了讹公子的礼物!”

    因大公子是中途从宫里溜出来的,没有太多时间,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大公子就往宫中赶去,走时还不忘叮嘱道:“订好了哪天启程,一定要把日子告诉我,我送你!”

    云舒笑着答应道:“那是自然!”

    桑老爷为了安抚桑老夫人,直接跟桑老夫人说,云舒答应离开桑弘羊,不日就要离开长安了。

    桑老夫人终于舒缓了一口气,又让桑老爷和二夫人抓紧选好儿媳,把大公子的婚事给办了。

    云舒跟凌波巷的众人忙着准备南下之事,衣物、干粮交给丹秋,盘缠、马车交给墨清,另外还要选一位熟悉路途的车夫,这就让云舒犯了难!

    好在大平给她出了主意:“找胡壮问问!他什么样的人都认识,说不定就能找到个合适的。”

    云舒想想也对,胡壮这些年在街上坊间混的风生水起,说话办事越来越有脸面了。

    车夫是要跟云舒一起下江南长期接触的人,云舒不放心让别人选,所以跟着大平亲自去找胡壮。

    胡壮住在通乐大街上,那一片是歌舞教坊、鱼龙混杂之地,云舒去的极少,不过有大平陪着,她倒没觉得怎样。

    大平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胡壮的家,那是一套不大不小的宅子,几间屋子加一个院子,收拾的很整洁。

    大平在门口吆喝了几声,有位略显苍老的妇人将门打开。

    大平上前问道:“胡大娘,胡壮在家吗?”

    胡大娘摇头说:“刚刚出去了,说是街东边闹事了,他去看看,你们要不要进来坐着等他回来?”

    大平摆了摆手说:“我去街东边找他,就不进去了。”

    依言找到通乐大街的东边,果然见路口处的一座霓裳馆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平挤过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对云舒说:“听说是几个军士在霓裳馆里闹事,大白天的让舞女们出来跳舞、陪喝酒!”

    舞女们虽然卖艺不卖身,但跟青楼女子一样,都是晚上待客,白天休息。现在还不到正午,正是姑娘们休息的时候,难怪霓裳管不接客了。

    大平跟胡壮关系甚好,很担心胡壮跟军士闹出事来吃了亏,就说要再挤进去看看胡壮到底在不在这里。

    云舒点头让他去了,自个在外面垫脚张望着。

    过了一会儿,霓裳馆里果然开始打架了,围观的众人都做鸟兽散,云舒却担心大平和胡壮,拼命往里挤。

    挤到霓裳馆门口,云舒只见里面打的一团乱,桌案都被掀飞、惟布都被撤掉,再加上人影攒动,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就在云舒焦急的时候,一个花瓶迎面飞来。

    云舒尖叫着蹲下躲避花瓶,就在下一刻,刺耳的碎裂声传来,花瓶被人一拳打飞,落在了离云舒不远处的地上,摔了个稀烂。

    云舒捂着耳朵抬头望去,一个军士逆着光罩在她的头顶上。

    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正猜测着这个一拳打飞瓶子的人是谁,就听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怒喝道:“你到这里凑什么热闹?”

    云舒被军士拉着胳膊站起来,云舒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是李敢,正要发怒的李敢!

    李敢并没有等云舒回答,命令她一边站远点,而后走进霓裳馆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一时间,大多数打架的人都停了手,安静下来,但又人上一刻扔出手的东西已经收不回去,于是,在一片安静声中,一个杯子碎在了李敢脚下。

    李敢气势汹汹的走向那个扔杯子的军士,抬脚就踢下去,骂道:“叫你停手,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有出息啊,跑到这里来玩乐,也不看看是什么时间?还有脸打架!”

    那个军士抱着头求饶道:“李校尉饶命,小的错了,只是一时气不过,他们骂我们是大老粗,没女人愿意陪我们……哎哟、哎哟……”

    没女人……戳中了李敢的痛处,李敢又狠狠的补了两脚。

    云舒在一旁观察里面的情景,却在思考一个问题:校尉?不是李都尉吗?云舒思忖道,看来升官了呀。

    李敢踢了一阵子,让闹事的士兵站好,然后由他带来的士兵压回去军法处置。

    李敢转头就准备走,霓裳馆的一个男掌柜跑上来告饶道:“军爷,你看看被砸成这样了,是不是得意思一下?”

    李敢回头骂道:“意思一下?小心我拆了你的楼!辱骂军士,只此一条,我就能要了你们的命!”

    霓裳馆的人毕竟是娼妓之流,可惹不起军爷,之前也不知是哪个舞姬大胆的说了句“都是些当兵的大老粗,谁爱配谁配,姐妹们可不愿意接待他们”。霓裳馆理亏在先,也不敢硬拉着李敢要赔偿,只得唉声叹气的让伙计和护院收拾东西。

    云舒从旁边窜进来,喊道:“大平,大平你在哪?”

    闹事的人都抓走了,怎么还不见大平和胡壮,云舒自然忧心。

    李敢本准备走了,见云舒跑进来,于是拉着她训道:“这不是你进的地方,快出去!”

    云舒想挣开他的手,说:“我找我弟弟呢,让我进去!”

    推搡过程中,大平和胡壮出现了,见到李敢拉云舒,以为是刚刚闹事的士兵欺负云舒,于是跑上来一左一右挥拳招呼李敢。

    “放开云姐姐!”

    “放开云姐!”

    两人一前一后喝道。

    为了躲避他们的拳头,李敢不得不松开手后退两步。

    大平和胡壮还要扑上去,被云舒制止道:“别打了,是我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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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别君卿

    李敢、大平和胡壮三人面面相觑,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云舒从中斡旋说道:“李校尉并没有对我不敬,他只是说我进去这种地方不合适。你们别这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吧!”

    周围是霓裳馆的伙计们正在清扫“战场”,几人在云舒的催促下来到通乐大街上。

    好不容易解开这一场误会之后,云舒问大平:“你刚刚去哪了?霓裳馆里突然打起架来,我生怕你跟胡壮受伤,你们让我好找!”

    大平抓抓头,抱歉的说:“我跟胡壮原本劝架来着,后来看情况不受控制,就从后面溜出去叫兄弟来镇场子,可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都散了。”

    云舒不由的摇摇头,说:“以后打架的事你们少掺和。”

    而后,她又把找车夫的事情给胡壮说了。

    胡壮满口应承道:“云姐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给你选几个好的,明天一早带过去让你挑,哪还用你跟着我到处看人,你回家等我的信儿吧!”

    李敢一直不远不近的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在云舒回家的路上,李敢赶上去,拉住云舒问道:“你要离开长安?”

    大平蹭的一下蹿出来,捉住李敢的手腕说:“松手!”

    李敢转头瞪着大平,说:“你到一旁去,我跟你姐姐说几句话。”

    大平拿看敌人的眼光看着李敢,说:“松开你的手,拉拉扯扯算什么?想跟云舒姐说话,也得她愿意!”

    李敢见云舒也瞪着他,只好松开了手。

    但大平跟李敢还对峙着,云舒没办法,只得对大平说:“我跟他聊两句,你别走远了。”

    云舒既然已经这样说,大平只好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在大平颇不放心的退后了几步后,李敢和云舒并排往凌波巷走去,李敢开口说:“之前听说你跟桑弘羊要分开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长安。为什么呢?即是跟桑弘羊分开了,你也可以留在长安啊!”

    云舒跟大公子之间的事,她觉得没必要解释给外人听,只对李敢草草的说:“我要南下做点生意,离开长安跟大公子无关。”

    李敢不信,笃定的说:“骗人,是不是桑家逼你离开?别怕,你只管留在长安,我看谁敢赶你走!”

    李敢这样护着云舒,让云舒哭笑不得。

    “李校尉,你何必如此?我是自愿离开长安的,而且我真的有事要南下。”

    李敢只当云舒死撑着不肯承认是桑家欺负她,但也不逼她,突然换了语气,颇为小心的试探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离开之前来我家做客好不好?上次我爹在宣室殿见到你后,一直问起你,他想再见见你。”

    云舒淡笑一下,李敢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承蒙老将军看得上我,只是我这几天忙的厉害,等我空闲下来,定然登门问候老将军。”

    李敢心中欣喜,没想到搬出他父亲之后,云舒答应的这么痛快!

    “那说定了,我等着你!”

    得了承诺后,李敢高高兴兴的离开,大平却撅着嘴问道:“云姐姐,你真的要去他家啊?他一看就没安好心……”

    云舒悠哉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说:“我说我空闲下来会去拜访,什么时候会闲下来,我也不知道呢……”

    大平乐了,云舒原来又在忽悠人,给李敢开了个白条!

    翌日,胡壮带了三个车夫来见云舒,云舒见他们都是身体扎实的中年人,看着都挺踏实,在问了些基本情况后,云舒选了其中的一个姓毛的鳏夫做车夫。

    她这次请车夫出的价钱很高,另外两个没被选上的车夫心有不甘,还想争取一下,云舒解释道:“我这次南下,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你们二人上有老人、下有妻小,长期在外,会心有牵挂,家里若有事也照顾不到,对你对我都不太好。毛大叔孤身一人,唯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身心皆无牵挂,我还是请他吧。”

    云舒既然如此说了,另两人也无话好说,毛大叔得了报酬丰厚的差事,欢喜的不得了。

    车夫也选好了,云舒便定下日子,决定八月十二这天出发,便让大平给大公子送了个信。

    十二日清晨,天微微亮,凌波巷的众人就已起床,开始往马车上装东西。云舒一边清点着包袱和箱子的数量,一边听吴婶娘在旁边不停的叮嘱。

    云舒安慰又安慰,说:“我会时常让人捎信回来的,墨大哥武艺高强,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你跟吴大叔在这里安心过日子,照顾好虎妞、小顺和三福,我留下的那些钱你们只管用,若遇到了什么困难,只管找大公子去,他不会不管你们的!”

    云舒又让大平停下手中的活,跟自己爹妈告别去。

    大平不是矫情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句:“娘,我跟胡壮说了,他跟兄弟们会帮我照看你们的,你就把他当自己儿子一般使,别客气。”

    吴婶娘捶了大平一下,说:“我自己又不是没儿子,要别人的儿子做什么,只是你这个不孝的……”

    吴婶娘剩下的话没敢往深处说,大平总是跟着云舒东奔西跑,不能在老人面前孝顺,她怕云舒听了多想。

    东西收拾好了,毛大叔就载着众人像城门驶去。吴婶娘和吴大叔想再送送他们,但被云舒劝了回去。

    来到长安城门下时,大公子的马车已经在路旁等着了。他孑然傲立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却让云舒觉得非常孤寂。

    可能是马上要分别了,云舒心中有点伤感,下车前,她脸上强行扯开一抹笑容,对静立等候他的大公子说:“早晨露水重,大公子该披件披风才是。”

    大公子看着云舒,眼光幽深,开口时忍不住叹息道:“你走之后,我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了……”

    云舒主动拉起他的手,说:“咱们又不是没分开过,之前五年都没事,现在不过是两年。”

    大公子忍不住拥住她,说:“此一时彼一时,不一样了,现在的两年岂能比小时候的五年……”

    听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舒脸渐渐红了。

    因有旁人,云舒不让大公子抱太久,轻轻把他推开。

    大公子捉住云舒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白色半透明、带绿色纹路的玉梳,放在云舒的手心。

    半圆形的玉梳带着大公子的体温,暖暖的。

    “好好收着,每天早上起床梳头,第一件事就是要想我,嗯?”

    云舒红着脸收起玉梳,点头说:“嗯,会想的。”

    云舒看看身后的马车,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大公子默默的把她送上马车,看向坐在车辕上的墨清,拱手说:“云舒的安危,就拜托给你了。”

    墨清沉默的回拱了一下,虽未言语,但坚定而自信的表情让大公子很放心。

    云舒从马车里挑开窗帘,对大公子说:“大公子回去吧,你还要赶着进宫,别送了。”

    大公子不舍的点点头,挥着手看着云舒的马车驶向洞开的长安城门。

    当云舒消失在晨色中时,大公子依然站在路上看着城门,手中似乎还留着云舒的温度。

    顾清过来安慰道:“公子,云舒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又有墨大侠保护她,想来不会有事,您放心吧。”

    大公子叹息道:“顾清,你大概不知道,把自己的女人拜托给其他男人,是多么让人难过的一件事……”

    说完这句话,大公子转身上了马车,却让顾清发了半天愣。他由衷的感叹道,大公子果然长大了,说的话他已不太能理解了……

    云舒离开长安的消息传到桑家,桑老爷手中握着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珠来回转动,叹了口气说:“我桑某人这辈子还没有这般算计欺负过小女子,哎,去跟老夫人说,弘儿的婚事可以准备起来了……”

    韩管事在旁躬身说:“老爷不必自责,为了桑家的荣辱兴衰,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桑老爷背过身没有说话,韩管事默默的退了出去,往内院走去。

    李敢在家等了四五日,日日都要问门房,是否有叫云舒的人前来拜访,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不由得让他十分沮丧。

    这日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大早跑去凌波巷找云舒,敲了半天门,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开的门,那女孩儿扑扇着眼睛问道:“你找谁?”

    李敢问道:“云舒在家吗?我找她。”

    女孩儿回道:“云姐姐昨天一早就走了,要好久好久才会回来。”

    李敢瞪着眼睛大声问道:“什么?已经走了?”

    巨大的嗓门惊动了屋内的吴婶娘,吴婶娘提声问道:“三福,是谁?”

    李敢用力的捶了一下门框,口中低骂了一句:“可恶!”而后转身而去。

    他这一拳捶的不轻,把三福吓的赶紧把门堵上。等吴婶娘再开门看是谁时,巷子里早已没有人影了。

158、卓成,我警告你

    自云舒离开长安后,五个人,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南边而去。

    眼下夏去秋来,若赶的紧一些,可以赶上收秋茶,但是这对云舒想收好茶的想法来说,并不十分合适。

    春、夏、秋、冬,四季都可采茶,但以清明前,新春的第一季茶最好。春季雨量充沛,因而春茶色泽翠绿,叶质柔软,香高味醇,奇特优雅,是一年之中的佳品。

    既然云舒不打算收秋茶,那么也不必急着赶路,一行人且当出游,慢慢的寻找好茶去。

    暮夏的天气依然有些热,云舒掀开车帘,坐在车辕上跟赶车的毛大叔说话。

    “毛大叔,按照我们这个速度,想在冬天之前赶到吴地过冬,应该没问题吧?”

    毛大叔自信满满的说:“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充裕的很,肯定能赶到。”

    云舒这就放心了,她们出发前计划先去淮南,然后经楚国,最后到吴国,这一条线路上,云舒可以寻找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茶、君山银针、信阳毛尖等诸多名茶。

    虽然云舒不太确定西汉这么早的时期,是否一定能够找到这些名茶,但是只要她找到其中一种,然后购置茶庄,来年春天,她就可以开始她的茶叶生意了!

    云舒路途中无趣,凭着印象拿笔墨在木板上画起地图的轮廓。

    他们从长安出来,经南阳,南下前往淮南国,路上会经过信阳,那里有大名鼎鼎的信阳毛尖,可是一个大问题出现在了云舒面前——时下众人并不知信阳,毛大叔更不知道去信阳该怎么走!

    云舒解释道:“让我想想,那个地方现在应该不叫信阳……毛大叔,过了南阳之后往东南方向走,刚过淮河不远,有没有一座主峰像鸡公头的鸡公山?”

    毛大叔认真思索起来,他几十年跑过不少地方,各种山见过不少,要说这鸡公山,他倒真的知道一座。

    “姑娘说的地方,莫非是弋阳县?”

    云舒虽然不确定,但好歹有点线索,于是高兴的说:“是吗?原来是叫弋阳,想来是我记错了,记成了信阳。我们就先去那里吧!”

    他们现在是找茶,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去哪里都一样,既然有线索,大家自然同意往弋阳的鸡公山而去。

    走了五日,第六日早上刚出发不久,他们就在路上遭遇大雨,道路泥泞相当难走,勉强走到中午,正好到了一处小县城,他们就准备进城歇下,等雨停再继续赶路。

    县城很小,只有一处提供投宿的驿站,云舒等人赶到的时候,驿站门口站了守卫,不许他们进去。

    云舒心中犯疑,这是民驿,又不是官驿,怎么门口站了这些士兵?

    大平自告奋勇的前去打探,回来之后他兴奋的告诉云舒:“云姐姐,这回得靠你出马了!”

    云舒疑惑的问道:“怎么?驿馆里住了什么人?”

    大平冲那边指了指,说:“是淮南翁主回淮南的人马,也是被大雨困住,包下了整个驿馆休息。我们要进去躲雨,只能靠云姐姐出马了。”

    “淮南翁主?”云舒有些诧异,她并不知道刘陵也离开长安了。

    不过想到她跟田蚡的事情被平阳公主和皇上知道了,被赶回淮南国,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刘陵被赶出长安,此事与云舒脱不开干系。不论刘陵个人作风如何,至少她对云舒,还是不错的,可云舒偏偏利用了她,想到这里,云舒对刘陵感到有些愧疚,始终发不下。

    现在让她再去找刘陵套关系住进驿站,她实在做不到。

    “罢了,我们不要去招惹她,进城找百姓家里投宿吧,多给些银子,总归会有人愿意让我们进去躲雨的。”

    “好,云姐姐不愿意,咱就不跟他们挤一处。”

    大平跳上车辕,毛大叔正要驱车前行,却听云舒突然改了主意:“等等!”

    云舒透过窗帘,盯着驿站栅栏里的一个男人身影——卓成!

    卓成举着一把伞,正从厨房里托着装满食物的大盘子走出来,浑然不知已被云舒盯上了。

    云舒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说:“既有熟人在此,不进去打个招呼,倒显得失礼了,走,我们下去。”

    丹秋给云舒打着伞,墨清和大平跟在其后,往驿站走去。

    守在外面的守卫看到他们靠近,不耐烦的挥手说:“走开走开,这里不能投诉,闲杂人等避开!”

    云舒淡定的向守卫走去,声音清朗的说:“劳烦军爷通传,民女云舒得知故人在此,特来求见。”

    军爷看了看她,虽然不像这个小县城里的百姓那般寒酸,但也算不上富贵,于是吼道:“我家主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走开!”

    既然是势利眼,云舒只好换了口气,说:“昔日淮南翁主待我如姐妹一般,怎的出了长安,连见一面都不能见了?”

    守卫听她如此说,又是“姐妹”,又是“长安”,不敢再拦,于是问:“报上名来!”

    云舒将名字报上之后,守卫就进去传话去了。不过多事,那人就跑出来,对她弯腰说:“翁主有请!”

    云舒笑着走进驿馆,刚掀开帘子进去,就听里面传出刘陵的声音,她跟以前一样,笑语连连的说:“真的是云舒?我还在想,我离开长安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怎知在这里遇到你?”

    云舒向内望去,刘陵跟她的几名食客正在吃午饭,旁边站着不少守卫,显得比较肃穆。卓成脸上的惊讶掩饰不住,瞪着双眼看着云舒。云舒扫了他一眼,像没认出他一样无视掉。

    她对着刘陵敛衽行礼,脸上也挂着欢喜,说:“民女听说翁主在此,也是吓了一跳。这样突然前来拜见虽然唐突,但又觉得明知翁主在此,如若不来,岂不是不敬?”

    刘陵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说:“几日不见,你跟我倒客气起来。你怎么也离开长安了?这是去哪?”

    云舒如实说:“我南下做点生意,准备先去弋阳,再去淮南国一带。”

    “呀,既然是去我家,正好与我同行!”刘陵高兴的说:“我本就抱怨路途无聊,谁知送了你来陪我,太好了。”

    云舒不太好意思的说:“怎好拖累翁主?”

    刘陵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拖累的?我不过是回家,又不赶路,又没任务,带你们几个又怎么了?”

    刘陵眼尖,看到云舒的布鞋湿了大半,又问道:“你现在住在哪?吃了饭没有?”

    云舒回道:“刚刚进城,正要去找落脚的地方。翁主既然在吃饭,我就不叨扰了,等我安置好,再来拜见翁主。”

    “还找什么,就在这里住,还空着许多房间呢!”

    “不太好吧……”云舒犹豫的说。

    刘陵是个干脆的人,说:“这有什么不好?我们还要一起上路,住在一起多方便。”说着,就对旁边的侍卫说:“你去外面看看,把他们的行李和人马安置好!”

    云舒谢过刘陵之后,问道:“翁主,在座的几位,就是翁主曾对民女提过的那几位文士吧?”

    因是以后要一起同路的人,刘陵介绍道:“是的,晋昌、伍被、左吴,这位晋昌你之前已经见过的。”

    云舒对几人低头互致礼,卓成,也就是晋昌,看向云舒的眼神里透满了疑惑。

    又有饭菜端了上来,云舒淡定的坐在刘陵下面,跟卓成面对面吃起了午饭。

    天气阴雨连绵,刘陵饭后困顿,回房睡觉。云舒跟丹秋收拾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走到大厅,笑着走到了卓成的面前。

    卓成坐在席子上,抬头看向云舒,说:“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认不出我了。”

    云舒轻笑着说:“我们虽然有些日子没正式碰面了,但你这张脸,我怎么会忘?”

    卓成眉头一提,觉得云舒变的不一样了。

    从之前刘陵的言语中,卓成推断云舒曾在长安的翁主府里见过他,她明知自己在刘陵手下,却敢主动前来,跟以往一直逃避他、害怕他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她是有了什么倚靠?亦或是有了什么把握?

    卓成的心突然有些慌乱。

    大厅里只有云舒和卓成两个人,云舒站在卓成面前轻轻的说:“当我知道你为淮南王效力时,即觉得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但到最后却觉得你十分好笑!你明知淮南王最后的下场如何,却依然犯险助他,你是打算逆天改写历史呢?还是打算最后出卖淮南王,而得到未央宫对你的信任呢?”

    历史上的淮南王有反心,但谋反还未实施,就被自己的门客出卖,落得惨淡收场。卓成投靠淮南王刘安,究竟是为的哪般?

    卓成被云舒这一番话刺激的喘粗气,他怒道:“你别笑我,你又比我好得多少?你跟桑家的那些事我也听说了,你这次该不会是被桑家人赶出长安的吧?”

    虽然戳到了痛处,但云舒不气也不恼,只平静的说:“我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只有一个原因,我正式告诉你,卓成,你以后别再惹我,你三番四次谋害我,得手一次,还以为能次次得手?你该我的,我总有一天会成倍取回!”

    云舒严肃的表情趁着阴沉的天气,让卓成有些胆寒,但他依然从地上蹿起,压低声音吼道:“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还怕你不成?”

    云舒冷笑一下,转身说:“那好,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云舒扬长而去,卓成下意识的上前追赶两步,却突然见到一道人影落到他面前,下一刻,他的下颚就如同碎裂开来一样,紧接着,整个人飞倒在了一旁。

    墨清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他一脚踢飞的卓成,眼神中杀机毕现!

159、气死他

    卓成被墨清瞪的毛骨悚然,一时真的以为墨清下一刻就会挥刀把他的脑袋砍下,他哆嗦着对渐走渐远的云舒说:“你、你敢打我?就不怕我告诉翁主?”

    云舒听到这可笑的话,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卓成,轻轻的说:“你且去说,看看翁主是信你还是信我?”

    卓成羞辱并悲愤着,他不知道,云舒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一时真的不敢妄动,就怕中了云舒的圈套。

    卓成投靠淮南王已有数年,虽然得到了淮南王刘安的器重,但是刘陵一直不喜欢他,更不亲近他。他曾尝试投其所好的讨好刘陵,但无一成功!

    云舒跟刘陵两人看起来很亲近,这让卓成很恼火。

    云舒见刘陵的侍女开始进出,知道刘陵午休起来了,于是再也不看卓成,转头向刘陵的房间走去。

    阴雨的天气让人懒懒的,刘陵虽然醒了,但是披着外套靠在床上,并不急着起身。

    见云舒进来,她笑着问道:“路途辛苦,你中午没有休息一下吗?”

    云舒来到床边说:“我们生意人,在外面奔波惯了,倒不觉得辛苦,翁主是千金娇躯,自然要多休息休息。”

    刘陵笑着让她坐下,说:“闲来无事,你陪我说说话吧。”

    云舒依言在刘陵床边坐下,说:“我正有些体己话想对翁主说呢。”

    听到是“体己话”,刘陵眼睛笑成月牙,以为是女孩子间的闺蜜之言。

    “你说,我听着呢。”

    云舒的眼神有些闪烁,瞟向了旁边的侍女。

    刘陵心思灵动,对侍女说:“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待周围的人走尽之后,云舒说:“翁主待我如同姐妹,云舒有一些真心话想对翁主说。言语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翁主恕罪!”

    她凝重的神情把刘陵吓了一跳:“你尽管直言。”

    云舒冒险的说:“在我离开长安之前,听到了一些关于翁主的流言流语……”

    只这一句话,刘陵就知道云舒要说的是什么事了,关于她的那些流言,刘陵没少听说,更没少被人取笑过。只是这些事情竟然被平民知道了,倒让刘陵有些意外。不过再一细想,云舒是桑弘羊身边的人,桑弘羊又是刘彻的亲信,她知道了也不太奇怪。

    云舒见刘陵的脸色变的不好,抿着嘴不说话,心中略为放心,至少刘陵并没有直接喊人把她撵出去。

    “翁主,民女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就觉得你被人陷害,太为你感到不值了!”

    刘陵猛地抬眼看云舒,惊诧的说:“你也觉得我是被人陷害的?”几乎所有人在听说了她跟田蚡的私情之后,都取笑她不要脸,骂她下贱,倒是第一回有人为她感到不值,替她担忧。

    况且刘陵也觉得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她不明白跟田蚡的事情是怎么暴露出去的,查探了很久,依然没有头绪,现在听云舒这样说,不由得凝神听起来。

    云舒所说的“被人陷害”,跟刘陵想的并不是一回事。

    她说:“翁主身娇体贵,纵然丞相大人身份不凡,但凭翁主的身份和姿色,又怎会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若我猜测的没错,翁主定然是被淮南王所逼,不得已才靠近田丞相。”

    “你!”刘陵瞪大了眼睛,这等机密之事,竟然被一个平民女子看穿了!

    云舒怕被刘陵中途打断,赶紧一口气说道:“淮南王让翁主拉拢丞相,无非是希望在朝廷中多一个助力。可是淮南王怎能如此糊涂,选了田丞相这样的人?

    田丞相是王太后的弟弟,是陛下的舅舅,陛下的皇位坐的越稳,田家的利益就越大。纵使他们舅侄之间有矛盾,但从根本来说,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淮南王想拉拢田丞相,怎么可能成功?

    田丞相狡猾而好色,他即使跟翁主达成了某些协议,也可能随时反悔作废。翁主如同羊入虎口,牺牲了自己,却得不到丝毫的好处!所以民女以为,陷害翁主之人,就是向淮南王献计之人!此计根本就是下下策!”

    刘陵愣住了,有人对父王献了怎样的计策、她奉命接近田蚡、游说田蚡倒戈、跟田蚡之间达成了协议,云舒竟然全知道!

    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是桑弘羊告诉她的吗?那也就是说……刘彻也全都知道了?

    “你……休要胡说……”刘陵底气不足的否定道。

    云舒缓了一口气,说:“国之大事,我本不该妄自议论,但翁主待我好,我不忍看着翁主被人陷害,我冒着大不敬之罪说这些话,只希望翁主能明白云舒的心意!”

    刘陵靠着床头,逼上了眼睛。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着,表明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一度想过要不要除掉云舒灭口,但是这件事情刘彻已经知道了,灭口毫无意义。而且,云舒冒险跟她说这些,是真的替她担忧才说的吧!不然默默在旁看好戏,任她怎样,都跟她没关系……

    良久,就在云舒犹豫要不要退出时,她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说:“你说的对,是父王糊涂了,轻信小人之言,竟然以为田丞相会被金钱和美色所诱惑!可笑我们父女竟然没有看明白,只要田蚡的姐姐坐在太后的位子上,田家何愁没有银子?他何愁没有美女?又怎会真心投靠我淮南国?”

    她冷笑起来,她竟然被田蚡的甜言蜜语和承诺所骗!她太过自信,她真的以为田蚡会为了她,背叛刘彻,为淮南国效力!

    看到刘陵愤恨的眼神,云舒知道自己第一个目的达到了。

    断绝了刘陵跟田蚡二人的关系,或许能够避免淮南王谋逆之事的发生,也算是救了他们淮南国一次。云舒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淮南王能够听刘陵的劝,悬崖勒马。

    她之前利用了刘陵,现在帮她一次,也算是两清了。

    刘陵想清楚了之后,缓过神,笑着对云舒说:“你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事,谢谢你。不过说来,你有如此远见,让我十分惊讶!”

    云舒回应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道理其实很简单,翁主是被小人蒙蔽了视听,才会走错路,并不是我有什么远见。”

    刘陵缓缓的点头,脑海中出现了晋昌的嘴脸,是他成年累月在父王面前说刘彻肚量狭小,绝容不下他人,会瓜分诸侯王的封地;是他浓墨重染的歪曲祖父当年死亡的真相,撺掇父王为祖父报仇;是他不遗余力的献计,说田蚡跟刘彻之间有怎样的矛盾,打击敌人要从内部瓦解他们!

    “晋昌,奸佞也!”刘陵气愤的低吼出这句话,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破手心的皮肤。

    第二个目的,达到了……

    云舒安抚道:“翁主稍安勿躁,晋昌是淮南王器重的文士,若在路途上处决他,等回国后,淮南王定然会发怒,到时候连着翁主办事不利一起追究,翁主的处境岂不是会很艰难?”

    刘陵发愁的说:“的确,父王十分重视晋昌,我上次欲赶他走,都被父王训斥了一顿。”

    云舒献计说:“翁主不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带着他安安静静的回国,然后再把这些道理说给王上听,到时候,翁主还可以把计策失败的原因推到他身上,到时候,该怎么处置晋昌,王上自有决定。”

    刘陵脸上重现笑容,说:“好计!我之前还在担心父王怪我办事不利呢!”

    刘陵拉着云舒不断的打量,越看越觉得她好。之前她是喜欢云舒做的衣服,渐渐的,发现这个女子竟然这般不同,实在很合她的心意。

    “这次回了淮南国,你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好不好?”刘陵突然对云舒抛出了橄榄枝。

    云舒有些惊讶,她之前没想过这些,这倒成了意外的收获。

    “多谢翁主器重,可是我……我得留在桑公子身边。”

    能让一个女子如此死心塌地,除了恩,就是情的缘故。

    刘陵见云舒双颊带红,她这位情场高手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莫非……你喜欢你家公子?”

    云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刘陵转目想了想,忽然记起有次听刘彻说起,要给临江和桑弘羊赐婚。

    “桑弘羊倒是个不错的,听说陛下很看重他。只是他就要娶临江了,你到时候做小,我倒替你不值。”

    云舒解释道:“临江翁主跟公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刘陵十分好奇的问道:“哦?他拒绝赐婚了?我跟他不熟,极少听到他的事情,没想到他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云舒淡笑着,刘陵颇有些羡慕的说:“能找到一个有心人是件幸福的事,即是这样,我也就不拆散你们了。不过若有一天他让你伤心了,或是在长安待不下去了,我这里依然欢迎你。”

    刘陵的信任和情谊让云舒颇为感动,她心底暗暗决定,若她能够帮刘陵获得幸福,她一定在所不惜!

    夏末的雨带了些秋雨的缠绵,淅淅沥沥下了两天,方歇。

    在小城住了两天后,众人再次上路。

    刘陵带着云舒乘坐她宽大舒适的马车,在上车时,她看到卓成的下巴和脸颊青肿,于是好奇的问道:“呀,晋昌,你怎么受伤了?”

    卓成看了眼在刘陵身后偷笑的云舒,忍住愤恨,低头咬牙切齿的说:“雨天路滑,小人不慎滑了一跤。”

    刘陵掩嘴而笑,说:“你可要当心一些,我答应父王要好好的把你带回去呢,你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卓成听着这个话,觉得十分怪异,却有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只好低头谢道:“多谢翁主关心。”

    刘陵十分轻的冷哼了一声,而后对云舒说:“妹妹,我们上车吧。”

    这一句“妹妹”,再度让卓成的情绪几乎崩溃,心中不断的想着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容易就讨好了他拼命想讨好却不得的人?

    紧握的双拳、怒红的双眼,伫立在人群中的卓成微微有些颤抖。而在另一辆马车上,墨清淡淡的注视着他。

160、各种密谈

    有淮南王府的侍卫开路带路,雨后的路程走的十分顺畅,转眼过了南阳郡,进入了江夏郡的最北端。

    刘陵听云舒说要去找好茶,她也兴致勃勃的要一起去。但云舒却说不清具体地方,不由得让人十分惆怅。

    云舒绞尽脑汁,渐渐想起一些线索:“那个地方有一座鸡公山,旁边还有一条浉河,这种茶主要产在车云、集云、云雾、天云、连云,合称‘五云’的地方,我也不知那些地方现在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在游记里读到过,大概知道方位。”

    刘陵将这些说与侍卫听,派侍卫带着毛大叔先行一步,去寻找“鸡公山”、“浉河”、“五云”这样的地方。他们去了两日,毛大叔就高兴的回来说,果真找到了!

    手下有兵十分方便,挂上淮南翁主的名号,去一些城镇问询的时候,当地官员不用催促,都会主动帮忙寻找。

    毛大叔说:“我们先去弋阳找到了鸡公山,又在弋阳外不远处的找到了一条叫做‘浉水’的河,虽然没有找到五云,但想来云姑娘要找的地方,就在那一带了。”

    云舒和刘陵大喜,一起往鸡公山赶去。

    在她们欢喜的找信阳毛尖时,长安城中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丞相府田家,自从丞相称病不上朝之后,门庭冷情了很多。府中的下人们更是屏气凝神,不敢随意跑动,不敢大声喧闹,就怕触了主人家的眉头。

    外人不知道的,以为田丞相病重,田家上下为之心忧;内部知道情况的,就明白田丞相是因为跟刘陵的私情被曝光,无颜见太后和皇上,在家躲在,而田夫人自然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与田家浓重的氛围不相称的是南边的一处庭院,里面笑语连连,女孩子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住在这个庭院里的是田家大小姐田茵,在闺房里陪她玩耍的,则是程不识老将军的孙女,程歆。

    田茵听到程歆说了一件事,满脸的不信,问道:“真的?临江翁主真的要嫁给孙功曹的小儿子?你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

    程歆连连点头,说:“是我爹的同窗,他的小儿子要娶翁主了,这对他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这两天四处炫耀呢。你爹最近卧病在家,没听说这些事也正常。”

    田茵咬了一口手中的果仁,笑道:“真是没想到,堂堂翁主竟然会嫁到这样的人家,不过也是,她那样的出身,只有这样的人家,才会稀罕她的翁主身份!”

    程歆倒有些戚戚然的说:“论亲戚,你还是她的表姑呢,你就不替她担心?”

    田茵讽刺的笑了一下,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孙功曹出身贫寒,他是他们家祖辈几代唯一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人,这样的小户人家,能娶到一个翁主,自然是好好的供着,没人敢欺负,对刘蔚来说倒是好事。不然的话,她性子软,随便加个厉害点的人家,就有的她好受!”

    程歆想想也是,点头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挺好,看来刘蔚应该挺高兴的。”

    田茵想到了些事情,不由的笑了起来,程歆想知道,田茵却卖关子不肯说,逼得程歆挠她痒痒,她才就范,将刚刚所想之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我对你说,你可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程歆好奇的睁大眼睛,点头保证。

    田茵清了一下嗓子,两个少女趴在床上说起了悄悄话……

    “这门婚事虽然对临江翁主来说还不错,不过她肯定不同意,因为她心里有喜欢的人呢。”

    程歆更来精神了,忙问道:“谁?她喜欢谁?”

    田茵又压低了几分,说:“是陛下身边一个姓桑的侍中,听说那人长的特别俊美,也很得陛下喜爱,临江翁主对那位桑侍中一见钟情,求长公主替她做主。长公主求陛下出面做媒,谁知那桑侍中却回绝了陛下,不肯娶临江翁主,让平阳公主和临江翁主都很丢脸呢。”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女孩子家主动去求亲,还被人拒绝了,真的好丢脸哦!不过你说的这个桑侍中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呢?敢拒绝皇上的赐婚,一定有什么来头吧?”程歆激动的八卦问道。

    田茵搅着手中的手帕说:“这个桑侍中没什么来头,家里之前是做生意的,有几个闲钱,给他买了个侍中的郎官,谁知非常得陛下喜爱,这才渐渐显达。说来,他跟我还有点亲戚关系呢,我族里的一位表姑,是他桑家的继夫人。”

    程歆颇为不解的说:“家世很一般呢,怎么这么嚣张?送上门的翁主都不要。”

    田茵倒觉得理所当然,说了句:“翁主也分三六九等,你不看看她爹是谁?”

    程歆想到自杀的先太子,了然的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这个,转而问道:“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临江翁主找你哭诉了?”

    “怎么会,她跟我关系又不亲……”田茵吱吱呜呜的说:“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但你不准取笑我哦!”

    程歆保证道:“我程歆是谁?你还不放心?”

    田茵红着脸说:“前几天,我那个表姑来我家见母亲,要给我说亲事了,对象就是这个桑侍中……正巧太后姑姑招母亲进宫,问父亲的病情,母亲就把这件事情给太后姑姑说了,让她帮忙做个主,看这件事情能不能成……”

    “啊……竟然是这样!”程歆焦急的问道:“太后娘娘怎么说的?可同意了你们的事情?”

    田茵摇头说:“太后姑姑嫌桑家不厚显达,配不上我田家,又想到了先前拒婚的事情,就跟母亲说了,说桑侍中那样的人,只怕眼高于顶,连翁主都嫌弃,不知要娶怎样的女子才满意,让母亲慎重考虑呢。”

    程歆皱眉道:“也是,他一个小小侍中,竟然这么挑!”

    田茵颇不满的说:“哼,我就不信了,还有谁比我田茵更好!翁主又怎样?翁主也比不上我!我姑姑是太后,表哥是皇帝,爹爹是丞相,任他眼高于顶,难不成能挑个天仙回去?”

    程歆连忙附和的点头,说:“他家这次来求亲,肯定是他自己的意思,八成就是看上了你呢!”

    田茵分析道:“照这样看来,他也是个势力小人呢,不知陛下怎么会亲近他!”

    忽的,田茵又叫起来,说:“完了,太后姑姑虽然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我爹好像挺满意的,这几天一直在跟我娘商量这件事,我得去跟他们说,我不嫁!”

    程歆忽然拉住她,说:“你别急!你想啊,临江翁主喜欢他,陛下器重他,丞相大人也觉得他不错,说不定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我们不如偷偷看看他去,等见了人你再决定!”

    田茵想想也对,就跟程歆凑到一起,商量着怎么出府去。

    而在桑家,二夫人田氏刚刚给老夫人禀报了提亲的进度之后,从春荣楼出来,回到碧馨小院,就听身边的丫鬟说:“二夫人,大公子求见,在花厅里等着您呢!”

    田氏颇觉得头疼,不用想,大公子肯定是为了婚事来找她,不过她在这件事上根本不能做主,大公子找她也是徒劳啊!

    她打定了主意,免得让大公子记恨她,一会儿见了大公子就诉苦,把责任都推到老夫人身上去!

    她整理了一下神情,笑着走进花厅,说:“大公子是个大忙人,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啦?”

    大公子从位子上起身,执晚辈礼向二夫人行礼,说:“弘儿给二娘请安。”

    “免礼免礼,快坐。”

    两人坐下后,二夫人决定先发制胜,说道:“我这几日正要找你,跟你说说你的婚事,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就趁机跟你说了吧。老夫人为你的婚事,担心多年,前段时间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不敢再拖,就拉着我给你挑选媳妇。老夫人觉得田丞相家的千金非常好,因我跟丞相同族,便要我出面做个中间人,你看……虽然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老夫人和老爷都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敢反对……我虽是你二娘,但对你一向当亲儿看待,这门婚事纵然不合你意,但你也要体谅我的为难之处啊……”

    大公子听她说了这么一大通,浅笑了一下,说:“二娘莫要紧张,我是来给二娘赔罪的。”

    “赔罪?”田氏惊讶了,自从她进了桑家的门,就没见大公子对她如此客气过!

    大公子说:“听闻二娘之前去田家赴宴,曾被田小姐推入湖中,要二娘再次面对这样的恶女子,还要容她为媳,实在是太委屈二娘了。”

    不说这事还好,说起这事田氏也是一肚子气,但她拗不过老夫人和丞相府的权势,也之得忍了。

    “田小姐还小,许是小孩子胡闹,等这两年长大就好了。”

    大公子笑了两句,说:“二娘能有如此气度,弘儿甚为高兴,还有一事,我本犹豫要不要该跟二娘讲,但见二娘胸怀广大,听了应该也不会有事。”

    田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何事犹豫?”

    大公子淡淡的说:“听洛阳送来的消息,说姚姬怀了身孕,父亲知道之后十分高兴,但又担心二弟在家吵闹让姚姬不得安心休养,还说二弟调皮,连先生都管不住他,准备把他送去苦寒之地历练一番呢!”

    “啊!”田氏失声叫了出来,洛阳本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竟然浑然不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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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介绍:
回到西汉,为奴为婢做丫鬟,只为了好好的活下去
凭借算术、智慧和真诚,丫鬟也能弄风云
在权利和爱情的争夺中,看谁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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