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金尊玉贵
“外祖母，您呵什么啊？”许卿一头雾水。
蔺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捏着她的脸颊肉道：“傻丫头，你再仔细想一想。”
“想什么？”许卿恍恍惚惚。
蔺老太太哭笑不得看着傻乎乎的许卿，使劲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哎呦，疼！”许卿轻呼。
蔺老太太道：“疼了才好呢。”
“为什么？”许卿不解。
蔺老太太没理会她，转身去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红木首饰盒出来。
许卿在一旁看着，只见她老人家慢慢打开，在里面找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打开看看。”蔺老太太道。
许卿打开小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只玉镯。只是玉镯外镶了金花，像连理枝一样缠在了玉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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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许卿拿着玉镯看了看。
蔺老太太道：“你想的到美。这是你外祖父给我的定情之物，要带进坟墓里去的。”
许卿连忙放回去道：“那您给我看？”
蔺老太太道：“是让你仔细看看，瞧瞧跟别的玉镯有什么不同？”
许卿道：“这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就是金镶玉吗？”
蔺老太太也不急，淡淡道：“你再看看。”
许卿重新拿起玉镯仔细看了看，结果发现了玉镯外紧贴金花缠枝之处，其实是有断裂之痕的。
只是这玉镯虽有断裂之痕，然而它本就是圆的，一处断只有痕迹，却不会对它的外形有所影响，还可以继续戴。
可能是戴的人嫌有断痕不好看，所以后用金花作为装饰，掩盖了断痕。
“断过！”许卿道。
蔺老太太接过玉镯，陷入回忆道：“那时我刚跟你外祖父成亲不久，我们因为一些琐事吵了起来。我激动之前挥拳打了他，结果却不小心打断了玉镯。所幸只有一处断，那玉镯还好好在手腕上挂着，但却难掩断痕。”
“那时我们年少夫妻，家境贫寒。我手上戴的玉镯价值不菲，有了断痕，便跌了价。”
“我那时心痛大哭，连为什么和你外祖父吵架都不记得了。你外祖父却说，从买这个玉镯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有一天要去当玉镯，那是我的首饰，还能戴就行，犯不着哭。”
“他嘴上是这样说，夜里趁我睡着却偷偷取了玉镯去玉铺里问师傅能不能修好，那师傅跟他说描金花纹可以掩盖，还能为玉镯增色不少。他却觉得描金花纹掩盖的意图太明显，最后硬是做了实金的花镶在上面。”
“我还记得当时心疼银子，我还置气说不戴了。可他说玉有灵，金镶玉是富贵繁荣的象征，我们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因他这一句，往后再艰难的日子，哪怕到他突然离世我都未曾怕过。”
蔺老太太说到这里，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许卿觉得气氛沉重，将玉镯好好收起来道：“宋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外祖父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宋家子孙出人头地，有所作为。”
蔺老太太摇了摇头，摸着许卿的额头道：“傻丫头，宋家从一无所有到今天，已经是极好了。”
“我不求什么显贵荣华，富贵滔天。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当初你跟楚王爷大闹御前的事情就像这断玉之痕，旁人眼中或许一文不值，但你却要清楚。”
“你们和则金尊玉贵，没有什么不好的。”
“倘若将来还有什么缘分的话，你切记要好好珍惜。一条断痕的玉镯尚且还挂在手上，随时可修，两条断痕的玉早已跌落在地，碎不可拾。”
“理应没有什么别的缘分了。”许卿细想后道。
蔺老太太轻叹，抚着她的脸颊道：“话不要说得太早了，也不要说得太满。”
“日子还长，换作四年前你可会想到今日能与楚王和解？”
“更何况若不是楚王离京四年才归，你可想过，倘若他不曾离京，或许你们早就和解了。”
许卿一时被问住了，关于这件事她还真的没有细想过。
如果赵玉郎没有离京，没有三番五次传来他沙场受伤的消息。永宁侯府不用担心受怕，而她也不必忧心挂念。
或许在大姐夫的帮助下，她早该和赵玉郎和解了的。
细细想来，这一切竟像是阴差阳错一般。
而她……也白白提心吊胆好几年，每当夜半梦见赵玉郎战死沙场，睡醒后必定焚香祈祷，愿折寿换他安宁。
许卿一巴掌呼在自己的脑门上，苦着脸道：“我曾怕他战死沙场，求菩萨慈悲，我愿意折寿换他平安回京。”
“如今他是平安回京了，不知我还有几年好活。”
“噗。”蔺老太太忍不住喷笑。
她爱怜地望着许卿道：“傻丫头，菩萨慈悲为怀，才不会取你的寿命去换他人的寿命。”
“楚王平安归京是他自己的造化，你从前都不想他战死沙场，那往后更要好好珍惜和解的缘分才是。”
许卿重重点头：“珍惜，我到死都珍惜！”
蔺老太太目光深了几许，忍不住在心里愁然一叹。
纵容她把话说得明白，可卿丫头对赵玉郎……似乎确无男女之情！
莫不是月老醉酒忘事，没替他们二人绑上这根姻缘线？
……
许卿回春晖堂不久，赵玉郎便以楚王的身份来拜访蔺老太太。
胡妈妈进来通传的时候，许卿已经回西暖阁了。
蔺老太太道：“先请他到明间里奉茶。”
胡妈妈心惊胆战离去，蔺老太太在小丫鬟的伺候下换了身得体的大袖装，这才出去见客。
赵玉郎有些赧然，见到蔺老太太就局促地站了起来。
蔺老太太笑道：“王爷身份高贵，来宋家做客是喜事临门的大事。这些日子若有得罪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恕罪。”
赵玉郎紧张道：“老太太千万别这么说，就是我四哥来了也要给老太太问安的。”
蔺老太太道：“那王爷先请坐，咱们都不说以往了，说说今朝这么样？”
赵玉郎拱手道：“都听老太太的。”
丫鬟上了茶，赵玉郎偷看了一眼屏风处。
第77章 许卿害羞了
蔺老太太研磨着茶杯道：“卿丫头回去睡午觉去了。”
“嘶……”赵玉郎冷不防被茶水烫了一下，舌尖在嘴里动来动去的，说不出话来。
“刚刚我跟卿丫头说，如果王爷没有出京，你们或许早就和好了。”
“不知王爷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蔺老太太道，她品着茶，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赵玉郎觉得蔺老太太很犀利，这种犀利必然是看破他的举动所以直白嚣张。
但他却很喜欢蔺老太太这种出针必见血的痛快，因为可以引出许多他想说给许卿听却没有机会说的一些掏心窝的话。
只听赵玉郎道：“那是肯定的。本就不是什么仇人，年少不懂事范了错，长辈们呵斥责骂后我也反省过了。倘若当时不离京，理应僵持不了三月。”
蔺老太太道：“听王爷这样说，我心里顿时好受些。”
“王爷不知，刚刚卿丫头跟我说。自王爷离京后，她日夜担惊受怕，还曾像菩萨许诺，愿意折寿换王爷平安。”
“外祖母！”许卿突然从西暖阁里冲出来，脸颊爆红，目光惊颤。
蔺老太太知道她是羞的，装作淡然道：“这难道不是你刚刚跟我说的话？”
“我耳边还热乎乎的呢，断不会记错了。”
许卿跺了跺脚，脸颊越发红得不能见人了。
她看了一眼赵玉郎，咬了咬唇瓣道：“不是的。我是怕你出事了皇上会降罪永宁侯府。”
赵玉郎欢喜异常道：“那就是老太太没有撒谎，你真是这样对她说的？”
许卿：“……”
“那不重要！”
“不，很重要！原来你在京中一直都很担心我的安危！”
“不，那真的不重要！”许卿快哭了！
当时她跟赵玉郎有仇啊，当然担心。要是赵玉郎不小心死了，他可是皇上的嫡子，太后最宠爱的皇孙，永宁侯府怎么能逃得了干系，她身为罪魁祸首怎么能不害怕？？？
赵玉郎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要是胡思乱想，以为她对他有情那可怎么办？
苍天啊，这简直太乱了！
许卿红着眼睛望着蔺老太太，委屈极了。
蔺老太太装作没有看见，稳如泰山！
赵玉郎看着许卿满脸红霞，眼眸更是羞得都快睁不开了。这样的许卿是他从未见过的，一边暗自欢喜，一边又不想逼她太紧。
只听他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了。不过你没有咒我死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许卿道：“我没有那么坏。”
赵玉郎也道：“我也没有那么坏。”
两个人说完都有点懵！
他们在说些什么？感觉很道理很清楚的样子，可细品一番又惊觉十分暧昧。
这种气氛让许卿心慌，她连忙道：“既然都和好了，便不要再说那些旧话了。”
“外祖母，你说对不对？”
蔺老太太看着许卿那嫣红的小脸，笑着点了点头道：“都依你，不说了。”
“只是你下次想听我们说话直接来明间就好，还能喝喝茶。”
许卿想到自己是突然冲出来的，一时间面色大窘。
她偷着看了赵玉郎一眼，只见赵玉郎正看着她笑，目光颇有些戏谑。
许卿脸越发红了，连忙告退道：“我走了，我才没有偷听，是你们说的太大声了。”
蔺老太太笑呵呵地道：“那我们说小声一点。”
赵玉郎伸手拉了拉许卿的衣角，小声道：“留下一起说说话。”
许卿瞪了赵玉郎一眼，没说话。
赵玉郎看她那通红大眼睛像喝醉酒一样，眼尾泛红，一丝丝蜜意从眼波里流出，真真是风情妖冶。
不敢强拦，赵玉郎很快松了手。
他看着许卿的背影发呆，心想她越发好看了。
……
许卿一走，赵玉郎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蔺老太太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她在里面也听得见的。”
赵玉郎脸颊慢慢发热，连忙道：“也没有什么话了。”
蔺老太太打趣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来日方长。”
赵玉郎不知如何回复，局促道:“老太太说的是。”
蔺老太太越发觉得赵玉郎是个有趣的，虽说凶名在外，但实则赤诚明朗。
这样的傻小子竟然博得了一个霸王之名，说起来也是好笑。
……
西暖阁里，许卿脸上是热气渐退。
她靠在门帘处听了听，发现她外祖母再没有说什么惊人之言才稍安些。
过了大约一盏茶后，赵玉郎总算是走了。
许卿靠在门框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竹露和凝霜在一旁忍着笑，眼眸亮得跟星星一样。
许卿见了，无语道：“你们两那是什么表情？”
竹露哈哈一笑，忍不住道：“瞧小姐紧张的样子，好像楚王爷要进来吃人一样。”
许卿伸手去打她，笑骂道：“你现在到是会拿我寻开心了。”
竹露一边躲，一边道：“小姐别恼，我们也是今日才知小姐原来一直惦记着楚王爷的。”
许卿羞恼，愤然道：“你这死丫头胡说些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
竹露被抓住好一通挠痒痒，她眼泪花都笑出来了，连忙对凝霜道：“你还不来救我？”
凝霜走过去挡了挡，笑骂道：“谁让你胆子大，小姐的玩笑你也敢开？”
竹露还不不依不饶道：“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哎呦，亏我把你当亲姐妹，还说将来与你嫁到一家去做伴。你竟然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太坏了！”
凝霜哭笑不得，恼道：“你快闭嘴吧，谁要跟你嫁到一家去作伴？”
竹露一边闪躲，一边继续道：“你别岔开话题，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姐这些年都惦记着楚王爷？”
许卿怒道：“你还说？”
竹露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许卿要去追，凝霜拦着她道：“小姐这会子追出去到让那小妮子得逞，嬉笑一番。”
许卿冷哼了一声，问凝霜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凝霜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自从楚王爷归京以后，小姐好像不爱焚香了。”
“你……”
许卿气绝，伸手朝凝霜的身上招呼过去。
凝霜一边躲一边笑道：“哈哈哈，小姐别恼羞成怒啊，说到底是我们被瞒在鼓里。”
眼见这身暧昧是洗不掉了，许卿破罐子破摔道：“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赵玉郎是不会信的。”
凝霜打趣道：“那可不一定，我刚刚听楚王爷语气可是激动得很，说不定这会子正在想小姐呢。”
许卿的脸蓦然红了，狠狠掐凝霜一把道：“没完没了是吧？”
第78章 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去了一趟春晖阁收获颇丰，赵玉郎心情舒爽。
傅元恒来回话，说是范梓书已经递书信进来了。
赵玉郎道：“书信不用截到我这里来，你只管看紧范梓书便是。”
傅元恒看着他家主子扬起的嘴角，奉承道：“爷很开心啊，可是三小姐说了什么？”
赵玉郎轻哼一声，得意道：“之前我一直想岔了，以为她心里恨极了我。”
“其实并不是，她心里还是惦着我的。”
傅元恒浑身打了个哆嗦，赵玉郎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元恒搓了搓双臂道：“爷就跟吃了蜂蜜一样，嘴里说的这些话连气息都是甜的。”
赵玉郎：“……”
他还能不能高冷孤傲了？？？
狠狠瞪了一眼傅元恒，赵玉郎道：“我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我自己徒手挖出一条大道来！”
傅元恒：“……”啥？？？
他没用？？？
他家主子是不是失忆了？这一路上跑前跑后哪一件事不是他去办的？
就说查李麟那件事也是他去办的啊！
啧啧，主子不仁，以奴才为刍狗。
“爷，您就说您现在有什么打算吧？”傅元恒道，不想笑了。
洪昌凑了过来，像条小狗一眼蹲着道：“对，我们都听爷的安排。”
赵玉郎道：“尽快解决范梓书，我们收拾行李入京。”
傅元恒懒懒道：“这也就是三小姐费心思想让宋三小姐看清楚范梓书的真面目，否则要按我说，找人废了范梓书便是。”
赵玉郎轻斥道：“你懂什么？她只是不想宋三小姐郁结在心，将来耿耿于怀。就像治病一样，病根不在范梓书的身上，你除了他有什么用？”
“蠢！”
“蠢！”洪昌下意识跟着道。
傅元恒扒拉洪昌一下，洪昌连忙道：“不，我的意思是，爷前面说的那句是对的。”
傅元恒道：“反正在爷的心里，三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赵玉郎没反驳，引以为傲道：“她做的本就是对的。”
傅元恒调侃：“那当年把爷告上大殿那件事也对？”
赵玉郎轻哼，嘴里依旧道：“对！”
傅元恒绝倒，再无话可说！
……
许卿截了范梓书的信，不过没涂没改，照样让人传到了宋瑾瑶的手里。
宋瑾瑶拿着信跟拿着个火炉一样，觉得十分烫手。
范梓书约她明日在府外的留香书居见面，说是再难登宋家的大门，但却还有几话想跟她说。
信中所表之意多在诀别，这让宋瑾瑶心里十分难受。
从西塘回来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真的等到了又难受得紧。
抱着信纸走来走去，半个时辰以后，宋瑾瑶去了杜氏的房里。
杜氏因有身孕又管着府里的中馈，好几日都没腾出空来跟两个女儿好好说说话。
宋瑾瑶去见她的时候，杜氏拿了些银豆子装了荷包送给她。
“天不热的时候叫上你卿表姐，多带几个人上街逛逛，看中什么喜欢的首饰也别怕花钱。”
“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嫁妆也该备起来了。你别担心，娘不会亏待你的。”
宋瑾瑶眼眶含泪，伸手挽着她娘的胳膊道：“娘待我一直很好，我也会听话的。”
杜氏不知她心里藏着别的事，也暗中做了决定，便道：“老太太跟我提了，说是你卿表姐回京的时候，你若是愿意便一起去京城小住。”
“你大姑母大姑父都是疼人的，你去了也不会亏待你。娘想着你如今年纪还小，上京去见见世面也好，将来嫁去夫家也不怕别人随意拿捏你。”
宋瑾瑶道：“我都听娘的，娘说好就好。”
杜氏笑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说话软软乎乎的，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样子。”
宋瑾瑶道：“听说二姐又被大伯父禁足了，如今正院里也没个主人，二姐连个管她的人也没有，想想也挺可怜的。”
杜氏不插手正房的事情，对宋江雪的事情到是了如指掌。
只听她道：“她那是自己作的。一天到晚想着高嫁，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那个福分。她要是安生些，老太太能不管她？”
“我的瑾瑶才不会像她一样不知所谓。”
宋瑾瑶没说话，心想她也差点成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
“娘，明日我想出去给卿表姐买份礼物。”
杜氏道：“你的意思是不想你卿表姐知道？”
宋瑾瑶点了点头道：“娘多叫两个妈妈陪我去就行了。”
杜氏道：“行，那娘明日安排人跟你一起去。”
宋瑾瑶轻靠在杜氏的身上道：“谢谢娘，我会很快回来的，不会贪玩。”
杜氏笑道：“只要你不怕日头烈，你尽管玩好了。”
宋瑾瑶低声：“怕的，怕日头太烈会中暑。”
……
六月初三，宋瑾瑶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前脚出去，后脚许卿和赵玉郎就得了信。
许卿跟蔺老太太说了一声，从府里的小门处走的，没惊动杜氏。
如今杜氏有孕正在养胎，许卿不想她为宋瑾瑶的事情操劳，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许卿才出了宋府的小门，发现赵玉郎候在马车外等她。
纵然早就知道赵玉郎一直在关注范梓书，可这样的碰面还是让许卿倍感意外。
她问赵玉郎道：“你的人一直都看着范梓书的？”
赵玉郎点了点头，撩开马车的帘子道：“你先上车，等会到了再说。”
许卿微微颔首，随即上了马车。竹露和凝霜也紧跟着上去。
赵玉郎放下了车帘，往前几步一跃上马，一行人朝着留香书居赶去。
距离留香书居不远，赶车的洪昌小声道：“三小姐，宋三小姐进了一家首饰店。”
许卿撩开车帘道：“此地距离留香书居还有多远？”
洪昌道：“不远了，转角便是。”
赵玉郎骑马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也不必着急，留香书居的东家换人了，现在是傅元恒在那里守着。”
许卿微微颔首，看了看宋瑾瑶进的首饰店铺，出声道：“我们先在这里等着。”
赵玉郎一跃下马，洪昌连忙取了连帽给他，然后让出了车夫的位置。
许卿看着一屁股坐在车夫位置上的赵玉郎，惊愕的张着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
第79章 被打也要争个独一份
“你……”
“嘘，她出来了，别说话！”
许卿：“……”
宋瑾瑶选好礼物以后，便带着下人往留香书居赶去。
到了书居外，除了贴身丫鬟可晴跟进去，其余仆人皆守在外。
像书居这样的地方，大热天的客人极少，几个粗使仆妇也未曾在意。
可晴跟进书居以后，不敢离开宋瑾瑶半步。
很快，宋瑾瑶看见了范梓书。
他憔悴了许多，眼睛凹陷，皮肤蜡黄。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变得枯黄粗糙，再不见往日的风流模样。
宋瑾瑶冷不防看见，吓了一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可晴走到她的身边，不安地唤了一声：“小姐。”
宋瑾瑶捏了捏手帕，看着在柜台边打算盘的掌柜，还有弯腰在整理书本的伙计，顿时稳住了情绪。
只见她拿一张早就写好的书单给可晴道：“你去帮让伙计帮我把这几本书找出来，别担心，我只同他说几句就过来。”
可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范梓书，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慢慢接把书单接了过去。
宋瑾瑶慢慢走范梓书时，拿着书单的可晴看到了蹲在地上整理书本的伙计。
只见她那瞳孔剧烈地紧缩了一下，最后在伙计的嘘声中选择紧闭嘴巴。
……
看着宋瑾瑶走远了，赵玉郎立即道：“我们也过去吧。”
他赶着马车过去，赶车的动作熟练无比。
许卿撩起的车帘没放，一直紧盯着赵玉郎的手势看。
赵玉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许卿道：“我竟然不知你会赶车？”
赵玉郎解释道：“打仗的时候运送过粮草和伤兵。”
许卿一下子反应过来，说了一句：“那时应该很辛苦。”
赵玉郎笑了笑：“是很辛苦，不过也值得。日常在生死边缘锤炼，后来想起欺负你的那件事便只有后悔了。”
许卿赧然，低声道：“不许说了。”
赵玉郎立即闭嘴，到了留香书居的后门才开口道：“从后门这里可以直接进去。”
赵玉郎说完跳下车，拿了凳子给许卿垫着脚。
率先下来的竹露伸手去扶许卿，赵玉郎站在一旁将连帽还给了洪昌。
待许卿下了车，赵玉郎便道：“傅元恒会在里面接应你的，我就不进去了。”
“范梓书前些年在这家书居抄过书，知道这家书居有一间暗室。之前他以为买通了东家和伙计，不过东家现在已经换人了，至于伙计，今天也只有傅元恒乔装在里面。”
许卿微微颔首，对赵玉郎道：“谢谢你，辛苦你的人了。”
赵玉郎不以为意道：“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这些日子他们没少在宋家蹭吃蹭喝，不必客气。”
竹露和凝霜看着洪昌突然就笑了，洪昌挠了挠头，赧然地笑了。
这些日子他可没少跑腿呢，至于蹭吃蹭喝嘛，那也是有的。
许卿看着身边的凝霜和竹露道：“你们也不必跟了。”
凝霜和竹露退到一边去，只有许卿一人从后门进去。
她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走路的时候裙面高于脚背，露出一双平稳的绣花布鞋。
赵玉郎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今日许卿穿的衣服都是窄袖的，还有她的头发，利落地辫了两条长辫，垂在胸前，上面坠了好看的玉珠子。
“她不是想去打范梓书吧？”赵玉郎猜测道。
竹露回道：“倘若范梓书胆敢对三表小姐动手动脚的话，怕是少不了一顿揍。”
赵玉郎询问道：“这几年她在京中还打过谁？”
竹露和凝霜对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赵玉郎突然道：“那我不能让她打范梓书！”
赵玉郎说完，立即紧跟进去。
竹露和凝霜一脸愕然，到是洪昌好笑道：“怕是我家爷以为，三小姐只打过他！”
“在我家爷的眼中，这被打也要争个独一份。”
竹露：“……”
凝霜：“……”
这怕不是受虐狂哦？竹露想着，扯着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看向凝霜。
结果却发现凝霜笑得比她还假，两个人一时间愁然以对。
……
许卿进店以后，傅元恒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穿着店铺伙计长穿的棕色棉布衣服，带着帽子，皮肤比平时黑了些，丑了些。
“三小姐请跟我来。”
傅元恒小声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卿顿时跟上他的步伐，绕从书柜一直往里走。
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傅元恒指着那如同门宽的一道板做了个推的手势。
许卿顿时明白过来，朝他点了点头。
傅元恒便退后几步站着，全然如许卿的护卫守在一旁。
许卿只顾听里面在说些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傅元恒没走。
过了一会，赵玉郎来了。
傅元恒刚要说话，赵玉郎对他走了一个走的手势。
傅元恒悄无声息离开，临走前还把企图要靠近的可晴也给叫走了。
许卿靠着门板的位置去听，这才发现门板这个位置虽然能进去，但显然不是一道门。
是那种专门用来隔离放置书本的地方，而傅元恒提前把这个门板做了手脚，所以从这个地方能进去。
范梓书好像在哭，哭得还挺伤心的。
许卿蹙着眉头，突然想起赵玉郎之前在她面前落泪的样子。
那模样跟仙子落泪一样，哪里像范梓书这个哭声，跟杀猪一样。
宋瑾瑶始终年纪还小，听见范梓书哭了几声便柔声安慰他道：“你以后一定会娶一个貌美的妻子，她一定会比我好的。”
范梓书悲戚道：“可那不是你，我也不稀罕。”
许卿想鼓掌，不过按耐住了。
她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谁知赵玉郎徒然从后靠近道：“他们说什么了？”
许卿被吓得手一松，披风掉到地上去。
赵玉郎弯腰捡起来，正要说话，只见许卿瞪了他一眼，朝着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赵玉郎见许卿没赶他走，又往许卿那边靠近些，还假装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去。
不远处的傅元恒看见了，嘴角狂抽！
他家主子像来耳聪目明，不想现在竟然装聋？？？
这简直太可耻了！
第80章 惩治范梓书
赵玉郎的耳朵没贴上去多久就被许卿给揪过去了。
许卿觉得他太作，太假！
她深知他自幼习武，耳力过人。她尚且不用贴上去，赵玉郎就更不用了。
被揭穿的赵玉郎揉着耳朵，嘴角咧开一直笑。
许卿真想揍他啊，这个时候还在捣乱。
不过里面的对话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听范梓书突然道：“瑾瑶，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等过两年咱们有孩子了再回来，到时候他们就不会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宋瑾瑶道：“不行，这样我爹娘会很伤心的。而且我要是跟你走了就是私奔，我爹娘也会一辈子背着养女不教的骂名。”
“可我会好好爱你的，永远只会爱你一个人。你爹娘还有你的弟弟妹妹，可我只有你了。”
“瑾瑶，你好好想一想，你要跟我走，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的。”
范梓书还在循循善诱。
宋瑾瑶依旧拒绝道：“不行。我是我爹娘养大的，他们对我恩重如山。我们怎么可以丢下他们不管，还让他们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今日我来见你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我是想来告诉你，从前是我错了。“
“不管我听了你说的什么话，信了你说的什么话，总之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再见你了。”
“呜呜，瑾瑶，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范梓书又开始哭了。
许卿听到宋瑾瑶道：“你放手，我要出去了。”
范梓书道：“瑾瑶，你真的要弃我而去？”
许卿刚要动，赵玉郎拉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他那嘴巴上下启合，无声道：“先别急，等瑾瑶死心。”
许卿闻言，这才按耐下来。
可当她聚精会神再次倾听的时候，却压根没有注意到，赵玉郎那只拉住她手腕的手根本没有收回去，还装着无意识地拉着。
赵玉郎那双凤眼来回转动着，有些小紧张，有些小兴奋。
他紧挨着许卿，两个人都离那木板很近，可他却一句都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
胸腔里的声音咚咚咚地跳动着，一下比一下更有力。
他的耳朵里也只有许卿的呼吸声，时而轻，时而重，压抑的气息穿梭在他的耳边，让他的气息不知不觉也变得和许卿的一模一样。
一股无言的暧昧在不停的扩散，赵玉郎知道自己在奢想什么。
可是倏尔间，他听见了宋瑾瑶撕裂般的声音道：“范梓书，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玉郎猛然清醒，一边站直身体，一边放开了许卿的手腕。
做贼心虚的赵玉郎丝毫没有看见，就在他放开许卿手腕的时候，察觉到他举动的许卿甚至于忘记推开了那道她时刻警惕的门板。
也是在这个时候，范梓书那哀泣的声音突然变得邪肆起来。
“我在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得到你啊瑾瑶！”
“你忘记了吗，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过会努力让我们在一起的。”
“你现在出尔反尔，难道我不应该报复吗？”
宋瑾瑶惊怒道：“你个伪君子，你别碰我。”
范梓书怒道：“伪君子又如何？等我得到你，我就要好好看看你们宋家是怎么求我娶你的！”
“你……混蛋……”
“来人啊，救命啊！可晴！可晴！”宋瑾瑶大呼出声！
许卿正准备推门板的时候，赵玉郎拉着她往前侧跑。
一来赵玉郎是怕倒落的门板会砸到宋瑾瑶，二来赵玉郎觉得范梓书刚刚说的还不够狠，后面的才是狠话。
就在这耽搁一瞬的功夫，只听范梓书阴测测地道：“你叫，随便你如何叫！”
“这里是内室，外面是听不见你的叫声的。这书居……”
“嘭”的一声巨响，范梓书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玉郎凌空一脚，直接给踹到对面墙上去，然后再顺着墙面跌下来。
宋瑾瑶都惊呆了，待定睛去看，只见范梓书疼得面色扭曲，瞳孔凸出，那嘴角已然挂了一抹深红。
许卿拿披风给她披上，抱着她道：“没事的，他该死！”
宋瑾瑶惊吓过度，待看清许卿的面貌时突然就大哭出声。
赵玉郎看着半死不活的范梓书，对许卿道：“你先带她出去，这家书居有雅室的。”
许卿点了点头，扶着送瑾瑶慢慢走出去。
范梓书只挟制了宋瑾瑶的双手，待宋瑾瑶出了那暗室时驻足一会，转身对赵玉郎道：“赵先生……他刚刚并没有……得逞……”
赵玉郎看着宋瑾瑶煞白的脸色道：“我知道了，你跟你卿姐姐先走。”
许卿看了一眼赵玉郎，赵玉郎微微颔首。
宋瑾瑶还小，怕闹出人命。
所以范梓书只能废，还不能死。
想到这里，赵玉郎又踹了范梓书一脚，冷嗤道：“且先留你一条命。”
……
进雅间，许卿把宋瑾瑶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都怪赵玉郎，我都推门板了突然拉着我走前门。不然那个范梓书哪里有机会动手？”
宋瑾瑶摇了摇头，眼里挂着泪珠道：“不，赵先生是对的。”
“倘若不是赵先生让范梓书把话说清楚，我都不知他原来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许卿拿帕子给宋瑾瑶擦着眼睛道：“别想这些了。他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烂人罢了，想攀上宋家，听了范家攒使几句便以为大功告成了。”
“可转眼范家又搬石头砸脚，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算今天想不出这种毒招，以后穷途末路也会想出的。”
宋瑾瑶伤心道：“原来卿表姐什么都知道，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许卿轻叹，直视着宋瑾瑶的眼睛道：“傻丫头，我会说，可你会信吗？”
“你若信我，今日就不会出来了。今日你若不出来，我便什么都会告诉你了。”
“有些人你得自己看清，自己死心，这样往后便不会再惦记了。”
“你要知道，我不是怕你吃这一次亏，我是怕你余生都觉得亏欠了自己。”
宋瑾瑶闻言，终是忍不住扑到许卿的怀里大哭起来。
第81章 他亲过她
宋瑾瑶哭了好一会还是没停，依旧在抽泣。
可晴打了水来，小声道：“傅大哥拿了赏钱请那几个跟来的婆子去隔壁吃茶了，让表小姐放心。”
许卿微微颔首，用温水洗了手帕递给宋瑾瑶道：“擦擦脸吧。”
宋瑾瑶接了过去，虽然眼泪是擦干了，可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
许卿对可晴道：“你去让傅元恒找些冰来。”
“不用了，我不哭一会就好了。”宋瑾瑶出声道。
可晴看了一眼许卿，还是选择出去找了。
许卿对宋瑾瑶道：“如果你还想在外面多逛一会的话就不用了，如果你想回家还是要敷一敷的，免得回去二舅母担心。”
宋瑾瑶拉着许卿的胳膊道：“大姐姐和二姐姐那样对你，可你还这样对我，这让我好惭愧。”
许卿好笑道：“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
宋瑾瑶伤感道：“可说到底都是宋家人。”
许卿道：“那你三婶也是范家人啊，怎么和其他范家人不一样？你以后千万不要和你三婶置气，范梓书这件事跟她无关，她也被范家算计了。”
宋瑾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三婶现在都不跟范家来往了。”
“你知道就好，一杆子不能打翻一船人。”
宋瑾瑶咬了咬唇瓣，询问道：“赵先生会怎么处置范梓书？”
许卿想了想，猜测道：“或许会让赵知府送去范家，这样范家会有所忌惮，不会把事情闹大。”
宋瑾瑶松了一口气，好奇道：“我听说了，赵先生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楚王爷。”
“所以……你们当年真的闹到决裂的地步？”
许卿蹙着眉头，不知从何说起。
刚处理完范梓书的事，赵玉郎便想过来看看许卿和宋瑾瑶。
他刚一走近便听见宋瑾瑶的话，一时间脚步驻足，就想听听看许卿是怎么说的。
可他静听了一会都没什么声音，就在他以为许卿不会回答的时候，许卿却道：“当年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他调、戏了我，而是因为他撒了谎。”
“不过现在看来，以其说是他撒了谎，不如说他是喝醉了吧。”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宋瑾瑶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一副渴求知道真相的模样。
许卿道：“这件事我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你听了以后也不许说出去。”
宋瑾瑶连连点头，认真道：“卿姐姐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许卿坐下来，有些羞赧。
“当年在平阳侯世子的喜宴上，我带着明泰在他们府里僻静的一处院子里玩，然后他来了。”
“我以为他是像往常一样来逗明泰玩的，谁知道……他突然间抓住我的手不放，还亲了我。”
“什么？？？”宋瑾瑶惊呼出声，瞳孔震动。
许卿被吓了一跳，瞪着她道：“你鬼叫什么？”
宋瑾瑶红了脸，不敢置信道：“我就是太……太惊讶了。”
许卿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脸颊，坐直身体道：“反正大概那时他眼神不太对劲，红红的，神情也比往常癫狂些，又是一身酒气。我起先以为他喝醉了酒，呵斥他以后发现他越发得寸进尺了。”
“后来平阳侯的人赶来把他拖走了，平阳侯夫人跟我说他喝醉了，让我不要同他计较。还说什么赵玉郎喜欢我，将来迟早要做一家人。我当时气不过便将此事告诉了大姐夫，想着由大姐夫出面狠狠教训他一顿。”
“谁知道大姐夫当着我面质问他的时候，他却死不承认，只说是摸了我的手！”
“他还把手伸到我面前让我摸回去！”
“我当时气得半死，又不能亲口说出他亲了我这种话，所以我看着他被皇上打五十大板也没有求情。”
“我那时想他是自作自受，活该的。谁要嫁给他，谁要跟他做一家人？但凡他有心，那也是求皇上赐婚，明媒正娶。私底下来欺负我又不肯承认，他不知道平阳侯府的人还不知道吗？”
“我们永宁侯府又不是没有出过亲王妃，我用得着攀他那个高枝？”
许卿想一想就生气，当时赵玉郎虽然只亲到了她的脸，但确确实实亲到她了。
他好紧箍着她的腰身不放，明泰抱着他的脚一直在晃，她当时吓得半死，又不敢挣扎怕他踢到了明泰。
可赵玉郎却得寸进尺，越发肆无忌惮了。
宋瑾瑶听得目瞪口呆，看着许卿绯红的脸颊道：“到现在赵先生也没有承认？”
许卿的脸腾地热了起来，坐都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道：“后来皇上做主替我打了他，又将他扔去军营里。平阳侯府也没有传出别的闲话，我猜测皇上是为了我的名誉着想，便从未对人提过。”
“就连他也一样。”
“不过……”
“不过什么？”宋瑾瑶好奇极了。
偷听的赵玉郎也把心提起来，四周十米内不许任何人踏入，现在谁要是敢打断许卿，他要谁的命！
许卿沉凝一会，认真道：“不过他来嘉兴与我讲和，诚意十足。我猜测当年他可能是醉酒后忘记了，如果他没有忘，怎么会有这样厚的脸皮，能坦然的站到我的面前？”
宋瑾瑶被说得脸颊发烫，双眼冒着星星道：“如果他没有忘，却还是追着卿姐姐来嘉兴，是不是意味着平阳侯夫人没有说谎，赵先生真的很喜欢卿姐姐。”
许卿冷哼，不悦道：“平阳侯夫人是他的亲舅母，当年说那些话也是怕我找他的麻烦。”
“可你还是找了赵先生的麻烦了呀，所以平阳侯府夫人说那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年卿姐姐又不喜欢赵先生，如果喜欢的话，那平阳侯夫人说的话才正中下怀。正因为卿姐姐不喜欢赵先生，所以当年听了哪些的话才会生气啊！”
许卿心里一震，面上拢上一层疑霜。
她看向宋瑾瑶，只见宋瑾瑶还在深想，眉头微拢。
偷听的赵玉郎捏了捏拳，突然对那一次醉酒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他只记得那一天看见表兄成亲，心里受了刺激，便想着喝酒壮胆去向许卿表白。
然后……他才刚刚握住许卿的手，许卿便狠狠推了他一下，随即打了他一个耳光。
记忆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情景。
可细想后，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82章 当年他和许卿都被算计了
午夜梦回时，明明耳膜里有许多声音在响，一字一句，可却不甚清楚。
他脑海里一直想要回忆清楚的画面，实际上一直都是模糊的。
在西域打胜仗摆庆功宴的时候，他喝醉过不知多少次。可每一次清醒以后，最后一碗酒是跟谁干的他都记得。
而且真正喝醉以后，脑袋里在想什么都是清晰的。尤其是醉到最后，他的脑海里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许卿。
赵玉郎想，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怀疑过那一次醉酒可能是有人预谋的？
平阳侯府！！！
想到算计许卿的郭氏，赵玉郎遍体生寒。
在他和许卿的认知里，平阳侯夫人都是会帮他的人。
可宋瑾瑶一句话点醒了他，倘若真的是帮他，为什么要在他欺负许卿以后没有将实话告诉他，而是去跟许卿说那样的话？
很显然，当年他和许卿都被人算计了！
雅间里，许卿想了想道：“或许当年我与他走得太近，惹人眼红了。”
“时过境迁，当年他也受了惩戒，如今我再想查便是不依不饶了。”
这是一个哑巴亏，而且也她已经吃了很多年了。
宋瑾瑶突然觉得自己遇到的都不是事了。
她托腮想了想道：“平阳侯府是先皇后的娘家，根基颇深又得皇上眷顾，就算卿姐姐想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更何况当年受算计的也不只是卿姐姐一人，皇上为了维护平阳侯府连赵先生都打了，现如今更不可能让卿姐姐去查了。”
许卿苦笑道：“你说的对。不可能查了。”
“现在想一想，倘若我与他真是被算计的，那他比我可怜得多了。”
“我只是一个让他被算计的棋子而已，他却因我在品行上被御史诟病多年。皇上并未立储，按理说他身为中宫嫡子是最有资格当太子的人，到如今却并未有大臣提及。”
“西域之行让他有了军功傍身，回京以后又惹出了徐家退亲之事，在众臣眼中他依旧是那个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小人。”
“德行上有亏的人，即便出身高贵也是不能做太子的。”
宋瑾瑶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惊呼道：“可平阳侯府不应该是支持赵先生的吗？”
许卿眼中流露冷冷的讥讽，淡淡道：“是啊！”
“明面上是支持他的，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谁知道？”
许卿突然觉得赵玉郎是个可怜之人，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心生不忍。
她想起赵玉郎穿着一身亲王服，威风凛凛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问她道：“是不是比四哥威风？”
她当时根本不想让赵玉郎得意，斜倪一眼道：“丑死了！”
然后赵玉郎不服，追着她非要让她说威风！
那时靖王府的后花园里，时常响彻着他们两个的打闹声。
许卿收回思绪，转移话题道：“你不是知道他是楚王爷了，为什么还喜欢叫他赵先生？”
宋瑾瑶道：“楚王爷是凶名在外，赵先生也确实严厉，不过我总感觉他喜欢听我叫他赵先生，每次我叫他赵先生的时候，他都会微微颔首。”
“我想我要是叫他楚王爷的话，他应该只会斜倪我一眼。”
许卿想了想，赵玉郎还真是会这样干。
“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学问也是很好的。文武双全的王爷，将来就算离京去封地也能有所作为，没有什么不好的。”
倘若他的路就是这样走的，那或许是早就有人为他铺好的。
像她这样不能跻身朝堂的姑娘家，能照顾好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福分了，至于旁的，想都不要想。
不过这一趟嘉兴之行，她见识了许多阴暗人心，也想到了当初的诸多不妥之处。
等到入京时，面对姻缘艰难之事也能坦然处之了。
可晴找傅元恒拿到冰袋了，正往雅间走来。
赵玉郎侧过身藏在书架后，身心俱疲。
什么样的感情是真的呢？他在想！
或许都不如许卿扛着扫把追着他打的时候来得真切吧，没打到的愤慨，打到后的得意，打重后的担忧……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挖掘记忆深处难以忘怀的情感时，许卿的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其中。
而那些本应该在他生命中占据的亲情，却逐渐淡化，如同柳絮一般在风中飘摇，渐行渐远。
……
可晴拿着冰袋进了雅间，看了一眼她家小姐后，愕然道：“好了？”
许卿看向宋瑾瑶的双眼，发现都不怎么红了。
拿着冰袋在手里掂了掂，许卿好笑道：“你听故事还挺来劲啊，都不用冰袋敷了。”
宋瑾瑶摸了摸眼睛，还有些热乎的，可她的脸上却一片冷肃。
揉了揉脸颊，宋瑾瑶道：“我只叹自己有卿姐姐和赵先生疼着，还有诸多转圜的余地。”
“现如今对范梓书也死了心，再不会做傻事了。”
许卿拥着宋瑾瑶道：“女儿家行差踏错皆是致命，我当年跟你一般年纪，倘若也有人在一旁指点的话，或许就不会上当了。”
“那你会如何做？”宋瑾瑶道，拿着冰袋敷了敷眼睛。
许卿冷哼道：“将他骗到靖王府荷花湖里，趁他不注意给他一脚，等他喝够了污水再准他上岸。或者直接从后面给他一个闷棍，打昏以后揍他一顿。再请大姐夫出面留他在靖王府养好伤再回宫，总之要出口恶气才是。”
宋瑾瑶大笑，连眼睛都顾不得敷了。
只听她道：“我要和卿姐姐去京城，我好想去看看靖王府的荷花湖是什么样子的？”
许卿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去靖王府玩过了。”
在外酝酿好情绪的赵玉郎走进来道：“那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带你们去。”
许卿心口漏了一拍，震惊地望着赵玉郎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以为你送范梓书去知府衙门了。”
赵玉郎蹙着眉头道：“范梓书还要我送？赵兴怀来带走了。”
“你们刚刚在说我的坏话？”赵玉郎故作沉脸，冷着眼看许卿。
许卿摇了摇头，略显慌乱道：“没有说，一句都没有。”
赵玉郎轻嗤道：“欲盖弥彰。”随即看向宋瑾瑶。
第83章 谁固执？
宋瑾瑶不敢撒谎，敷着眼睛半真半假道：“卿姐姐在跟我说京城的事情，我想跟卿姐姐去京城玩。”
赵玉郎道：“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准备回宋府了？”
许卿看向宋瑾瑶道：“听瑾瑶的，今天她最大。”
宋瑾瑶道：“不如我做东请卿姐姐和赵先生一起去南湖玩吧。虽然今天我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可有卿姐姐和赵先生护着我，我又觉得很开心。”
“现在三婶跟范家也没有来往了，范梓书也不敢来找宋家的麻烦。我也要跟卿姐姐进京了，不如走之前我们好好去游南湖，顺便再逛一逛烟雨楼。”
赵玉郎在心里默默给宋瑾瑶竖了个大拇指。
只见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去也可，不去也可，你们做主。”
许卿冷嗤道：“装吧。堂堂楚王爷若是不想去，早说不去了。”
赵玉郎脸红，低声道：“你知道还说？”
“呵呵，那我做主，我们都去。”宋瑾瑶轻笑开口，许卿也没有拒绝。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赵玉郎安排人回宋府报信，免得宋府的人担心。
许卿陪在宋瑾瑶的身旁，姐妹俩坐同一辆马车。
宋瑾瑶压低声音道：“卿姐姐，赵先生人挺好的。”
许卿避着眼睛，懒洋洋地道：“刚吃了亏，还不长记性？”
宋瑾瑶撇了撇嘴，小声道：“卿姐姐不是这样认为的吗？那你在西塘为什么故意让我去见赵先生？”
许卿睁开眼睛道：“人看着是挺好的，但你也不能随意评定啊。你想一想，自己刚认识范梓书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挺好的？文质彬彬，知书识礼。”
宋瑾瑶道：“有些人的阴暗面的确不容易暴露出来。比如二姐和她娘，我们在府里相处这么多年，想也想不到。”
“等真正揭露的时候，光是想一想都头皮发麻，太可怕了。”
许卿形容道：“就像你在酣睡中时，有一条毒蛇挂在房梁上一直看着你，说不定等你一睁眼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咬上你的脖子了。”
宋瑾瑶往许卿的怀里钻，大声道：“啊啊啊，不要说了，好可怕。”
许卿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谁让你主动说的，活该。”
马车外，骑行的赵玉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想起自己抓去吓唬李麟的蛇，结果吓到了许卿。
那条蛇最后落在他的手里，半死不活！
第一次抓蛇的时候或许是怕的，可在西域待久了，什么样的毒蛇没有见过？
京城那些伺机而动的毒蛇，他一条都不会放过。
……
洪昌是本地的，跟知府衙门熟悉，门路多。
马车到了便移步上船，早有船夫和上好的画舫等着。
宋瑾瑶是个狭促鬼，上了船就直奔二层，说是想一个人待会。
许卿和赵玉郎在一层的茶座里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洪昌提前坐了船赶去南湖烟雨楼安排了，只有凝霜和竹露靠后站着。
可晴送了茶水上二层再没有下来过。
许卿看着悠悠湖面，心想好歹还有凝霜和竹露在。
“不知船上有牌没有，不如我们四个打叶子牌？”
竹露和凝霜往后靠了靠，摆着手一脸抗拒。
赵玉郎轻笑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个爱好？”
“只是在这碧水清悠当中，两岸青葱翠影，你不好好赏景，想着打牌？”
许卿脸颊微红，赧然道：“不打就算了，我是怕你们无聊。”
赵玉郎给她倒了茶，含笑道：“怎么会？”
“既然是出来玩的，那便好好玩。晚些还可以去逛一逛夜市，看看皮影戏。”
“你现在若是觉得无趣，我让船夫叫唱曲船过来，给你唱些解闷的小曲。”
许卿一脸抗拒道：“算了，我不想听小曲。”
赵玉郎道：“你之前不是来过吗，不如你给我讲一讲南湖上有哪些好景致？”
许卿放眼望去，突然觉得视野开阔，好像沉闷的心绪一下宁静不少。
她道：“湖岸浅滩之处，有不少幽幽绿荷。现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粉荷出水，蜻蜓停栖，都很好看。”
“四周沿湖皆有树丛绿荫，从底下穿行而过，虫鸣蛙叫，热闹丛生。”
“总之，你好好看就是了。”
赵玉郎点着头道：“去西域四年，像这样江南湖风绿景到是难得一见。”
“说起来楚王府里有一处静心湖，造得比靖王府的荷花湖还大一些，你回京后要不要去看一下？”
许卿怀疑刚刚她和宋瑾瑶说的话赵玉郎都听见了，不然好端端说什么楚王府的静心湖？
“静心湖是谁取的名字？”许卿问。
赵玉郎道：“督造园子时，好像工部奉命办的。那时我不在京城，名字应该是我父皇取的。”
许卿笑道：“哦……原来圣上是想让你好好在园内静心啊！”
赵玉郎：“……”
“你想钓鱼吗？”赵玉郎问，装没听见许卿的揶揄。
许卿道：“上次和李麟一起钓过，没钓到。”
赵玉郎轻哼道：“那是跟他，跟我就不一样了。”
这话听着好生奇怪，许卿道：“你还能让鱼听你的话不成？”
赵玉郎道：“你试一试便知道了。”话落，让船夫找来两根钓鱼竿，在船舷边稳而不动。
船在湖上随波逐流，也不往前走了。
许卿蹲看赵玉郎忙活，无语道：“等会晒死了。”
赵玉郎道：“钓到一条就走。”
“你怎么这么固执啊？”许卿抱怨。
赵玉郎望着她，轻哼道：“不知道是谁固执。”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撇开头。过了一会，两个人又凑到一处握着钓鱼竿，看样子到有些来劲了。
“我这个好像动了。”许卿隐隐有些兴奋。
赵玉郎瞪了她一眼，低斥道：“别吵。”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伸手握住了许卿的钓鱼竿，然后猛然往甲板上一甩。
鱼钩勾住了一条比拇指大些的鲫鱼，被赵玉郎甩在压板上还弹跳着，看起来精神十足。
许卿看得目瞪口呆，惊讶道：“这就钓上来了？”
第84章 醒醒，别做梦了
船夫提了装水的木桶来，许卿看着赵玉郎把鱼放进水桶里去，然后接着钓。
她看着水桶里安然游荡的鲫鱼，转头看向赵玉郎道：“已经钓了一条了。”
赵玉郎下巴微扬，神气道：“那是你钓的，我要钓一条更大的。”
许卿：“……”
默默把鱼竿收起来，许卿就盯着赵玉郎手里的鱼竿看。
一阵阵的清风吹来，湖面上荡漾着一圈圈波纹，偶尔映着光，好像与天色连为一体。
静坐的赵玉郎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
许卿第一次发现，赵玉郎这个人还蛮有定力的。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赵玉郎果真钓了一条比她那条还大些的鲫鱼，看鱼鳞颜色都要深些。
许卿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陪赵玉郎耗下去了。
可她猛然惊觉，为什么在等赵玉郎钓鱼的这件事上她会这么有耐心？
她是相信赵玉郎能钓到鱼呢？还是不想在赵玉郎钓鱼的这件事受到催促，从而耐心尽失？
许卿发现自己迷糊了，直到赵玉郎提着木桶放在她面前道：“都给你。”
许卿道：“宋家的厨房里还没做过这么小的鱼呢，只能养起来。”
赵玉郎道：“钓上来的鱼不一定养得活，你姑且可以放在宋家的荷花塘里试试看。”
“不如放生吧？”许卿试探道，她觉得带回去这两条鱼的下场不太好。
赵玉郎无语，瞪视着她道：“你钓来的鱼就是为了放生？”
许卿：“……”
“那啥？过程才是最重要的，钓鱼能静心，挺好的。”
赵玉郎按住阵阵狂躁的胸口，大步踏进画舫里，口气不善道：“随便你。”
那就是不想放的意思了。
许卿瞥了一眼憋笑的竹露道：“带回去，先养起来吧。”
竹露“噗嗤”笑出声，提着木桶道：“带回去，睹鱼思人。”
“你说什么？”许卿咋呼一声，鸡皮疙瘩都被竹露吓出来了。
竹露连忙道：“我说带回去，我养着，想着是小姐钓的。”
许卿面色稍缓，轻嗤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丢你下湖去喂鱼。”
竹露吐了吐舌，不敢乱说了。
凝霜给许卿倒了杯酸梅汤，冰镇过的。
许卿大为意外道：“冰的。”
凝霜点了点头道：“王爷的人准备的。”
许卿想起让傅元恒找冰的事情，便点了点头道：“那今天有口福了。”
赵玉郎又从画舫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刨冰盖着的杨梅。
他把杨梅递给许卿，脸色虽然很不好，但目光没有什么恶意。
许卿试探着接了过去，狐疑道：“这么好？”
赵玉郎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许卿顿时黑了脸，捉了一颗杨梅放在嘴里，双眸顿时闪亮。
“瑾瑶，下来吃杨梅啊！”许卿喊着，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赵玉郎伸手过去，许卿拍开他的手。
赵玉郎气绝：“不给我吃？”
许卿瞪了他一眼，转头与凝霜道：“去拿过小碗来分。”
凝霜立即去拿碗，赵玉郎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不是很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果子，不过看许卿吃得那么开心便想尝一尝。
凝霜拿小碗来以后，赵玉郎道：“几颗就行了。”
许卿用小勺子给赵玉郎盛了小半碗，随后递给他道：“吃不完的话留着，我还要吃的。”
赵玉郎怕她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蹙了蹙眉道：“你别惦记了，我吃得完。”
画舫朝着烟雨楼划去，宋瑾瑶也下来分着吃。
等到了南湖烟雨楼，洪昌让人连午膳都备好了。
一行人洗漱用膳，随后小憩了一会。
赵玉郎看着竹露在廊檐下给那两条鱼换水，便走过去看了看。
“她还是没舍得放生？”
竹露冷不防见楚王爷过来看鱼，吓了一跳。
她让出大片位置，低垂着头道：“小姐能听出王爷的言外之意，王爷不想放，小姐便没放。”
赵玉郎翘了翘嘴角，折了绿枝在水桶里逗鱼玩。
竹露眼看那两条鱼要被吓出水桶外了，便道：“王爷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这两条鱼的。”
赵玉郎起身，丢了绿枝。
临走前他想了又想道：“别让它们死了。如果它们要死了，你也别跟她说，就说我让你放生了。”
竹露颔首，有些愕然。
等赵玉郎走远了，竹露这才细细回想他说的话。
有些话像是什么也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竹露觉得心里暖暖的，看着那两条的心情也出奇地好了起来。
……
南湖烟雨楼有点像皇家别苑，不过太小，赵玉郎压根看不上眼。
像嘉兴这种小地方，倘若不是许卿要来的话，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
他想带许卿去金陵玩，那地方富庶，汇集各方商人，新鲜事物也多。再者便是三山五岳，不过那只能是以后的以后了，得许卿点头答应嫁给他才行，不然他不能拐着许卿跟他到处跑。
京城里那些个黑心的东西，等他查出究竟是谁想阻止他娶许卿，他自然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
申时，许卿她们还没有离开烟雨楼。
阳光开始变得散漫，从树荫里透下来，一地金黄，像是秋天铺满落叶的地面。
树影倒映在水中，层层如高楼，直至光影远去，水波摇曳。
泛舟湖上，宋瑾瑶与许卿同乘一船。
赵玉郎一人一船，相距她们不远。
宋瑾瑶休息过了，精神更好些。她看着目光时不时移过来的赵先生，故意道：“卿姐姐，要是这会大伯父来了，你又不想他看见赵先生的话会怎么办呢？”
许卿扬了扬手中的船桨，看着赵玉郎那悠哉悠哉划船的模样道：“给他一船桨，直接拍进水底去。”
赵玉郎用船桨猛一拍水，那溅起的水花不偏不倚，直接从许卿的额头上淋下。
“赵玉郎，你疯了！”许卿暴喊，连忙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
赵玉郎轻哼道：“我是想告诉你，醒醒，别做梦了。”
许卿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用船桨拍着水花去淋赵玉郎。
小舟不过巴掌大地方，避无可避。
赵玉郎被淋个正着，又来还击。
二人你来我往，突然打起了水仗。
第85章 脸红心跳
宋瑾瑶起先还想看笑话，后来被淋个正着，连忙惊叫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无辜的。”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她，许卿眼看是干不过赵玉郎了，嘶喊道：“瑾瑶，快来帮我啊！”
“你用另外的船桨，使劲拍水淋他！”
宋瑾瑶还没动了，又被从天而降的水淋个正着，欲哭无泪道：“还使劲呢？没劲了。”
许卿朝着岸边的凝霜和竹露喊道：“你们快找条船来帮我啊！”
然而，竹露和凝霜对视一眼，装作没看见。
主要是她们没眼看。
那两人若无其人地打水仗，只顾往对方身上淋水，眼睛也只看得见对方。
至于她们这些在旁边凑数的，偶尔余光扫到，只怕还不如手中那船桨来得给力。
这几年她们何曾见过小姐如此肆意妄为过，仿佛压抑许久的本性才得以挣脱，一时欢乐无比。
许卿见没有人帮她，突然站起来道：“赵玉郎，我跟你拼了。”
赵玉郎被她那势头唬住，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她用桨猛然一拍，一时间水花飞溅，将他淋衣服里里外外都淋湿透了。
许卿见他中招，双手抱着船桨大笑，腰都笑弯了。
眼看赵玉郎要发大招了，宋瑾瑶连忙站起来大喊道：“让我先走，让我先上去，我不要在这里。”
赵玉郎原本想停一停的，许卿却摆了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也要上岸去了。”
赵玉郎哪里肯放过她，当即发个大招。
许卿猝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巨大水花拍打得彻彻底底。
站在岸上的几人都不忍直视了。尤其是洪昌，立即浑身抖了个抖，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艹！！！
主子在作死！！！
赵玉郎干完这件事以后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许卿怒天咆哮：“赵玉郎，你找死啊！！！”
赵玉郎握紧手里的船桨，一瞬间有跳下湖的冲动！
宋瑾瑶都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她表姐猛然用尽全身力气拍打水花，可就在巨大水花被她用船桨掀起来的那一瞬间，整条小船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摇晃。
她自己猛然蹲下，双手抓住船舷，动也不敢动。
许卿就没有她那么幸运了，眼看水花即将拍到赵玉郎的脸上，谁知自己报仇的快感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一下，她自己就身体凌空一歪，彻底摔进湖里去！
“扑通”一声！
岸上接二连三喊道：“小姐！”
“小姐！”
“三小姐！”
“爷！”
“王爷！”
……
一阵阵水波激起，宋瑾瑶后知后觉地喊道：“赵……先生……”
许卿落下水的那一瞬间，赵玉郎便丢了船桨跳下湖。
只可惜他距离许卿还有些距离，并未第一时间抓住许卿，也让许卿受惊呛了水。
待他将许卿提出水面的时候，许卿还紧箍着他的腰，死死地将双腿夹在他的腰上。
这动作太暧昧了，赵玉郎都不敢托着她浮出水面，只得在水下一声声喊道：“许卿，许卿！”
许卿咳嗽一番，睁着被水浸泡后有些发疼的眼睛，拍着赵玉郎的肩膀道：“都怪你！”
赵玉郎这时哪里敢否认，连忙道：“都怪我，都怪我！”
许卿感觉赵玉郎一只手是搂着她的腰的，让她不至于沉下去。
可这样太贴近赵玉郎了，她甚至于都能感觉到赵玉郎紧实的身体。
脸颊慢慢发烫，许卿不好意思低下头道：“送我到船边去。”
其实赵玉郎一转身就是船了，不过他没转，低声道：“你的腿！”
“什么？”许卿耳朵灌了水，没听清。
赵玉郎提了提声音，脸也红了，继续提示：“你的腿！”
许卿：“你大声一点啊！”
“噗嗤！”听见的宋瑾瑶一下子笑出声。
赵玉郎越发赧然了，眼睛不自然地红了起来，放在许卿腰上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腿上，然后使劲掰了掰。
许卿一下子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个彻底，无措地伸手捶打着赵玉郎。
“你怎么不早说？”许卿羞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赵玉郎低低道：“我早就说了。”
“还不是怪你！”许卿甩锅。
赵玉郎接着甩过来的锅道：“怪我，怪我，是我不好。”
许卿：“就是怪你！”
赵玉郎：“对对，怪我怪我！”
“噗。”
“你们两个别说了，我都想跳湖了。”宋瑾瑶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狂笑，一边狂想找点什么东西捶打一下。
许卿羞得抬不起头来，整张脸都快埋进赵玉郎的怀里去了。
赵玉郎也不敢推开她，两个人就在水里泡着。
岸上的众人：“……”
“情况有点不对啊？”竹露狐疑道。
“晕过去了？”凝霜走来走去地看，企图找到适合观看的角度。
洪昌憋了一会，小声道：“怕是害羞吧？”
竹露：“……”
凝霜：“……”
这发展势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呢！
竹露用手肘撞了撞凝霜，压低声音道：“怎么办？”
凝霜装傻：“什么怎么办？”
竹露白了她一眼，无语道：“这要是好上了，怎么办？”
凝霜：“别瞎说！”
竹露：“你是没长眼睛吗？？？”
“咳……”凝霜轻咳。
“我的意思是，等小姐上岸再说。”
竹露轻叹道：“我不管，我怕回京城以后被夫人发卖出去！”
凝霜嘴角抽搐，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有多恨这个小霸王呢？？？就好比这南湖的水，多到一眼望不尽！！！
……
“你要是不上船，我送你上岸去了。”赵玉郎拍了拍许卿的肩膀，他扛不住了。
胸腔里跟打鼓一样，身体又阵阵发烫，他怕吓着许卿。
许卿面红耳赤地道：“送我到船边去。”
赵玉郎转了个身，许卿低呼一声，抓在赵玉郎肩膀上的手紧了紧。
赵玉郎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越发紧绷了些。
许卿似有察觉，一时间脸红心跳，身体越发不能自主了。
她爬船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奋力往上的身体曲线毕露，赵玉郎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口干舌燥地望着，手在半空中来来回回晃动，“虚扶”！！！
第86章 不想结束
宋瑾瑶看得要笑死了，连忙伸手去拉许卿。
好不容易把笨重的许卿拉上船去，宋瑾瑶看见赵玉郎转个身，直接往湖岸边游过去了。
“赵先生这是……？”
许卿回头去看，只见赵玉郎把头都埋进湖里去，奋勇凫水。
他那时隐时现的背脊太过劲瘦些，身形极美。许卿感觉眼睛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视线道：“他这是怕我会报复呢。”
宋瑾瑶嘴角微抽，寻思着这赵先生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怕表姐你报复？？？
“咳。”轻咳一声，宋瑾瑶抱着双膝道：“卿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赵先生很紧张你啊？”
“刚刚你落水的时候，他想也没有想就跳下去了。”
“而且……”
“而且什么？”许卿心里探知欲望浓烈，只是面上故意冷着脸。
宋瑾瑶偷笑道：“而且刚刚他还提醒表姐的腿缠在他的腰上。凝霜和竹露她们在岸上根本看不见，我是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赵先生是真的为表姐着想，他怕表姐不知落了笑话，开始的时候都不肯转过身来。”
许卿心头微热，脸上一直散着灼灼热气。
只见她眼波回转，羞意连连，嘴上却道：“你看的到是清楚。”
宋瑾瑶捧着下颚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许卿看了看伸手湿透的衣服，伸手拍出一阵水花道：“表妹，你不觉得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洗澡换身衣服吗？”
宋瑾瑶嘿嘿笑道：“好的表姐，我现在就把船划过去。”
许卿低头拧着衣裙上的水，心想她刚刚那腿是不是夹得太紧了点？？？
可这种事情也不能深想，否则等会岸上的人看见她的脸会以为她发烧了。
许卿暗搓搓地想，她要镇静，镇静！
结果等她上岸的时候，除了竹露和凝霜岸上就没别人了。
许卿四周看了一眼，竹露压低声音道：“那位都把人叫走了。”
许卿“哦”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凝霜多嘴说了一句：“小姐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不好。”
许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默默加快步伐。
她自己都看得这么明显了？那刚刚某人是不是看得更清楚？？？
许卿的感觉四肢僵硬，走路开始同手同脚了。
等她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天色已经暮晚了。
回城的画舫早就挂了灯，就等着她上去了。
许卿看着赵玉郎换了一身白色绣黑鹰的锦袍，正站在甲板上看向她。他身量高挑，迎风而立的时候仿佛仙鹤一般挺立，骄傲的姿态一览无遗。
她走上去，寻思这人软和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像另外一个人呢？
跟现在一点也不一样，那么温和，那么让人心安。
赵玉郎拿了个椅子给许卿，对她道：“你头发还是湿的，先在这里吹吹干。”
许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的确还是湿的，不过已经不滴水了。
她坐在赵玉郎给她的搬来的椅子上，随着画舫的起锚而看见了夜色中的南湖。
那是一种极美的景色，灯火在遥远的地方亮着，像极了夜空中高挂的繁星。
随着回城的湖岸越来越近，那些灯火也渐渐清晰起来。
许卿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在归家的途中也有无尽的爱意为伴，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慰藉让她整个人柔和下来。
她看像远处，目光飘远，沉淀，然后又聚敛着莹莹珠光。
赵玉郎一直站在她的身侧，目光悠远而近，然后再难离开。
他们应该是……更近了吧！
不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而是那种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他有感觉得到，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依旧是信任他的。
在湖里的时候，她抓住他的肩膀，手劲一点也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抓住的，觉得得到的安全感都是来自于他本人。
这样的认知让赵玉郎十分愉悦，他甚至于想抱一抱许卿，亲也亲许卿，不带任何情欲那种。
纯粹的想要亲近，纯粹的想要更加贴近眼前的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画舫传来微微碰撞的声音。
随即洪昌来禀：“爷，三小姐，咱们到岸了。”
“这么快啊？”许卿回神，目光有些黯然。
这是她来嘉兴以后，第一个让她觉得如此惬意温柔的夜晚，她甚至于有些不想结束。
赵玉郎亦是如此，他看着岸边的渔家酒楼道：“不如去吃点东西，然后逛着夜市回去。”
嘉兴城的夜市总共就两条街，而且还是互通的，来回穿梭走一趟也要不了一个时辰。
许卿有些心动，不过看了看夜色，没应。
宋瑾瑶从船舱里出来，挽着许卿的手腕道：“今日卿姐姐这般待我，不如给我机会让我做东啊。”
“咱们先吃些东西，然后再去逛夜市。到时候卿姐姐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许卿听她大言不惭的口吻，轻哼道：“那我要是想买一颗颗冰润如珠，光滑无暇的碧玉手串呢。”
宋瑾瑶笑道：“可以的，卿姐姐把我卖了就成。”
赵玉郎笑道：“哪里要那么严重，到时候你们看重什么，我来付钱。”
宋瑾瑶激动地摇了摇许卿的手臂，许卿道：“王爷财大气粗，不过还是算了吧。”
“我跟瑾瑶开玩笑的，我们买些女儿家的小物件就成。”
赵玉郎道：“也好，那我先让洪昌回去报个信，说我们晚些回去。”
许卿微微颔首，看着昏昏欲睡的可晴道：“把这丫头也带回去吧。”
可晴瞬间精神了，连忙摇了摇头。
宋瑾瑶道：“你先回去吧，不然我娘可能会担心卿姐姐真把我卖了。”
许卿笑着捏了捏宋瑾瑶的脸颊肉道：“是想卖的。”
宋瑾瑶做了个鬼脸。
等洪昌带着可晴走了，宋瑾瑶压低声音同许卿道：“不知道现在三婶知不知道范梓书的事情？”
许卿道：“赵兴怀出面去了范家，必然也会来访宋家。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犯不着担心。”
宋瑾瑶点了点头，轻叹道：“但愿以后真的再无瓜葛了。”
许卿道：“你跟我回京，你三叔三婶也要一起走，到时候宋家谁还跟范家有什么来往？”
“你娘像来是个厉害的，又有老太太帮着，不会有事的。”
宋瑾瑶哀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卿姐姐一样未雨绸缪，高瞻远瞩？”
许卿汗颜，目光偷着往后瞥了一眼。
她突然有些不想赵玉郎听见这样不着调的话。可惜不知是不是她和宋瑾瑶走太快了，她偷看的那一瞥目光里并未看到赵玉郎的身影。
第87章 小生能否请求同桌？
遗憾收回目光。
许卿对宋瑾瑶道：“我常年在后院，因婚事不顺，经常听说许多偷生私情又不成的。那一日范梓书追来，我见你闷闷不乐，虽然强压在心，但却没有放下。”
“我当时便想，倘若你跟我进京以后还是放不下，那便白费我一番心思了。”
宋瑾瑶压低声音问道：“我瞧着范梓书好像受些磨难，他那眼眶和脸色可做不了假。是不是……嗯……做了什么安排？”
宋瑾瑶不好明着问，只好试探着说。
许卿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道：“是的。”
“那书居早就换了老板，这些日子跟范梓书来往的人也做了安排。总之是我承他这一份情，不会算在你头上的。”
宋瑾瑶连忙摆手，慌乱道：“不是的。我不是想去报答什么？”
“我只是在想，倘若你们没有这样安排，范梓书不激进的话，或许我真的会记他一辈子。”
“这样一来，他将来若还想算计我，依旧是能下手的。”
许卿轻哼捏了捏宋瑾瑶的手，轻哼道：“所以现在想一想是不是很后怕？”
宋瑾瑶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亲近地靠着许卿道：“谢谢卿姐姐，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许卿笑着摸着她的额头，像摸小狗一样。
宋瑾瑶也不抗拒，还蹭了蹭，把许卿逗得笑出声。
一直慢几步跟着的赵玉郎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如果可以的话，他有那么瞬间也想蹭一蹭许卿的额头。
悄无声息那种，小心翼翼不让她发现，却可以满足自己渴望亲近她的那颗心。
渔家酒楼的位置极好，隔着悠悠的河岸，能看到在夜里出行的人们提着灯笼，从岸边缓缓走过。
渔家的酒楼有两层，两层房檐下都挂了大红灯笼。
这里的气氛极好，因为厨房靠后，没有什么喧闹的声音。
这会用晚膳的人也少了，他们挑了一处位置不错的包厢了，推开包厢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悠悠湖面，随着清风徐徐生波，随着灯火冉冉生辉。
意境是极美的，当然，眼前的人也是极美的。
赵玉郎做主点了菜，对着许卿作揖道：“小生能否请求同桌？”
许卿知道他是故意的，便也故意道：“怎么？刚刚财大气粗的楚王爷发现自己忘记带银子出门了吗？”
赵玉郎伸手在腰间摸了摸，突然面色大变：“遭了。”
宋瑾瑶看得眼眸直登，惊呼道：“钱袋被人偷了？”
赵玉郎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压根没有带钱袋。”
“而且能付账的小厮也回去报信去了，如果不能同坐的话，那我还是出去喝口凉风算了。”
宋瑾瑶“噗嗤”一声笑，抱着许卿胳膊道：“赵先生可真狭促。表姐，咱们让赵先生坐吧。”
“赵先生可是我的先生呢，表姐若是不让他坐，那我也不敢坐了。”
许卿看了一眼赵玉郎，见他在忍笑，眉头隐隐抽动。
宋瑾瑶不要太明显，笑得牙口都收不住。
轻嗤一声，许卿开口道：“回程还要一起呢，没那么多讲究。”
赵玉郎再次作揖，许卿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道：“够了，戏过了。”
赵玉郎达成目的，立即入坐。
一旁添茶的竹露和凝霜看得目瞪口呆的，苍天，这哪里是她们眼中认识的楚霸王？？？
这分明就是一个惯会哄姑娘家的风流公子哥啊？
这样的招数说起来也是俗流，可奈何历史长河中久盛不衰的正是这种俗流啊！
两个丫鬟暗自咽了咽口水，看着她们家小姐那含笑的眉眼，心里越发忐忑了。
雅文库
渔家酒楼吃的都是些鱼虾螃蟹，他们都没有用多少便走了。
夏日里的夜市很热闹，众人纳凉都喜欢出来走一走。
绕着小河逛上一圈，从这个桥头穿到那个桥头。狭窄的小巷里挂着门头灯，一盏接一盏的。
有些人懒得动的，打开大门，摆了躺椅，上壶凉茶，摇着团扇……日子舒爽又有滋味。
再有甚者，嘴里哼着小曲，避着眼睛悠哉悠哉地享受着轻风拂面。
许卿一路都是挽着宋瑾瑶的，中间跟着凝霜和竹露，再往后才是赵玉郎和跟着的下人们。
宋瑾瑶觉得不妥，时常往后偷看。
许卿知道她在看什么，转头对赵玉郎道：“你朝前开道吧，我怕她把脖子扭伤了。”
宋瑾瑶大窘，低呼道：“他是王爷，理应要走前面的。”
许卿无语，微微侧身道：“你看我阻止他走前面了吗？”
位尊者，为贤者，理应靠前。
宋瑾瑶觉得她表姐太过理所当然了，可这又不是她表姐的错。
如同她表姐所说，是赵玉郎自己要走后面的。
可如果只是她表姐一个人，她到也能理解，可轮到她就不安了。
楚王愿意给宋府面子，她就是宋府的三小姐。楚王若不愿意给宋府面子，那她是谁呢？
像她这样身份人，若在京城，连楚王的面都见不上呢？
说到端洗脚水都轮不到她！
赵玉郎往前，本想并肩走的。
奈何眼前的路太窄，只能继续往前。
只是这样一来，他那想要偷看某人的目光就不太方便了，而且还时常被抓包。
来来回回几次，待到了热闹之处，宋瑾瑶立即放开了许卿的胳膊。
她往前去，开心道：“我要开始买东西了。”
许卿怕她走丢，连忙对竹露道：“你快去跟着，别走远了。”
竹露点头，立即跟了上去。
赵玉郎终于能跟许卿说会话了，在她身旁道：“你别担心，总共就这两条街，走不丢的。”
许卿道：“她长那么好看，我怕有人心怀不轨，还是盯着放心些。”
赵玉郎看了看许卿的脸，欲言又止。
许卿狐疑：“你想说什么？”
赵玉郎道：“你不担心自己？”
许卿下意识开口道：“我身边不是有你吗？”
许卿说完惊觉不妥，可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哑然无声。
因为赵玉郎非常愉悦地笑了起来，他那一双凤眼眯起，嘴角的弧度一翘再翘，脸颊肉鼓起来，像是饱满可爱的小包子一样，瞬间就吸引了许卿的所有目光。
太可爱了！
许卿心想，却是不敢说出来。
【作者题外话】：撒糖了，撒糖了，求银票！
第88章 侯府来人
许卿第一次发现赵玉郎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很容易打动人心。
这是第几个第一次了？？？
过往的那些记忆像是被篡改了一样，她已经想不起赵玉郎的坏了。当初为什么那么恨他来着？好像又是一场误会！
她才刚开始回想，心里连替赵玉郎脱罪的理由都冒出来了。
她对赵玉郎的新妙想是不是太多了点？
为什么总感觉他在给她惊喜，一次又一次！从放低身份，到一路相陪，从周到维护，到刻意亲近！
赵玉郎到底知不知自己这样做的用意是极让人误会的？？？
许卿突然觉得心很乱，她需要知道赵玉郎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你说过不会欺负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
“既然你说的话算数，那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许卿问赵玉郎，目光并未从他的脸上移开。
赵玉郎收敛笑容，认真道：“你说的对。我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所以我会保护好你。”
在许卿的耳朵里，这就是承诺！
她觉得眼里有些雾气，它们在企图遮掩她的目光，不让她看清赵玉郎眼里写满的情意。
曾几何时，在无人踏入永宁侯府提亲的时候，她多希望有这样一个人。
他会朝着她走来，一步步跨过那些庭院深深的门槛，再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告诉她，别害怕，我来了！
那种不需要任何语言修饰的承诺，干净又纯粹，那曾是她留在心里给自己的期盼。
可是现在有这样一个人，他说出了比她想要的还要重的诺言。
那么认真，毫无消遣之意！
倘若……他是真的！
倘若他是真的，我亦当飞蛾扑火，报以我这一生的柔情才不算辜负啊！
许卿想着，在眼泪夺眶时抬起衣袖擦干。
“走吧！”许卿继续往前。
他们的身边都是行人，来来往往。
他们的身边都是吆喝之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身边都是光与影，虚与实。
赵玉郎伸在半空的手没抓到那个想抓到的人，徒然落下。
他的手指卷着，然后捏紧成拳。
这个时候他很想冲上前去，抱着许卿道：“我喜欢你，你可喜欢我？”
可他又深深地恐惧着，倘若许卿不愿，倘若许卿挣扎，那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许卿又该如何自处？
他已经鲁莽过一次了，再不能有第二次。
再不能！
赵玉郎狠狠压制着自己，奋力才挪动脚步跟上去的时候，却不知许卿原本擦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曾想过。
如果他能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告诉她不是因为当年犯的错，不是因为这些年的自责。
而是他真的想保护她，想保护她一辈子的话，那么这个人她认下了！
一辈子就认这么一个人！
可惜赵玉郎没有，而她那颗悬之又悬的心终于重重坠下，在心里激荡一阵酸楚悲凉。
过了一会，赵玉郎主动给许卿买了一个糖人。
许卿道谢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暗哑，像是哭过一样。
赵玉郎心里不安，连忙道：“怎么了？”
许卿勉强笑了笑道：“也许是今天吹了太多风，嗓子有些不适。”
赵玉郎蹙起眉头，伸手去探许卿的额头。
许卿往后退了退道：“不必，没发烧。”
赵玉郎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语气黯然道：“那我们早些回去吧。”
许卿点了点头，对凝霜道：“去找她们过来，我们回去了。”
凝霜也察觉气氛不对，连忙跑去找竹露她们。
赵玉郎和许卿移步到了僻静的街边等着，灯光暗影处，赵玉郎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出声道：“许卿，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许卿的心漏了半拍，虽然有所震动，可到底少了一鼓作气那种倾心。
她点了点肉，认真道：“我知道了。”
然后呢？
赵玉郎想，她就不想再说些什么吗？
赵玉郎捏了捏拳，鼓起勇气道：“其实我……”
“卿姐姐，你看这是什么？”宋瑾瑶像只兔子一样蹦了出来，手里提着两盏花灯。
赵玉郎的话被打断了，面色有些不悦。
许卿则被宋瑾瑶吓了一跳，她看着宋瑾瑶提着的两盏鲤鱼花灯，觉得有些眼熟。
宋瑾瑶主动解许卿的疑惑道：“像不像之前思嘉被偷的那盏琉璃花灯？”
“我准备买回去哄她的，她一定会很喜欢。”
许卿偷看了赵玉郎一眼，只见赵玉郎沉着脸，目光微凉。
“走吧，先回家去。”
许卿道，率先往前走。
赵玉郎跟了上去，一句话也没有。
宋瑾瑶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放慢脚步问凝霜道：“怎么了？”
凝霜摇了摇头，做了嘘声的手势。
“明明刚刚好好的呀！”宋瑾瑶疑惑，快步跟了上去。
等上了马车，宋瑾瑶缠着许卿问。
只是无论她说什么，许卿都只是笑一笑，不作言语。
宋瑾瑶越发疑惑了，轻靠在许卿的身上道：“你们置气会好的吧？”
许卿道：“我们没有置气！”
宋瑾瑶置之不理，继续道：“像我爹娘一样，他们偶尔也会置气。”
许卿：“那不一样，不能胡说！”
宋瑾瑶突然抬起头来：“那就是会和好的喽，我不管，你们就是会和好的。”
许卿终于莞尔，笑着道：“你还操这个心啊？”
宋瑾瑶轻哼道：“我永远记着你们对我的恩情，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许卿：“……你能不能别煽情了，我们本是姐妹，说这些干什么？”
宋瑾瑶在许卿身上黏糊一会，像只依恋的小猫道：“姐妹分好多种，我们是最好那种！”
许卿失笑，捏了捏宋瑾瑶的脸颊肉道：“乖。”
……
到了宋府以后，为了避嫌，赵玉郎走的是侧门。
许卿从正门进府以后，只见王嬷嬷急匆匆地迎上来道：“小姐，侯爷派人来接你回京了！”
许卿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淡然道：“也好，那收拾行李吧！”
王嬷嬷欲言又止，压低声音道：“来的人听说看今日小姐带着三表小姐跟楚王出去游玩了。”
许卿挑眉：“我与赵玉郎和好，侯府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嬷嬷不必瞒着。”
王嬷嬷道：“和是和，可小姐……”
未尽的话语暗示明显，如饮砒霜。
许卿的心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立即凉个彻底。
只见她面色倏尔一变，整个人如坠冰窟道：“嬷嬷不必再说，我都明白了。”
第89章 她会懂我的心意
赵玉郎入了定云阁才知道，侯府来人接许卿了。
他怔了怔，心里终于有种要去京城见岳父岳母的感觉。
有点慌！
还有点怕！
他连洗漱都顾不上，双眼直直地望着傅元恒道：“怎么办？”
傅元恒被他着架势唬了一跳，担心道：“爷今天又跟三小姐吵架了？”
赵玉郎摇了摇头道：“不是她。我是问你，回京之后怎么办？”
傅元恒松了一口气，认真道：“就死皮赖脸吧！”
赵玉郎：“……？”
“你再说一遍！”
傅元恒跳脚：“我的主子哦，我说一百遍都可以。侯府看您不顺眼这不是很正常吗？您让人家阖府上上下下在京城遭了多少白眼，被人看了多少笑话？”
“如果您说好就好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赵玉郎抓着傅元恒的肩膀，紧张道：“按照你这样说，那我岂不是连上府拜访的机会都没有？”
傅元恒苦笑道：“那倒不至于，爷好歹是亲王呢。”
“您要去侯府的人也不敢拦着，就是……估计会冷着爷。上茶上陈年的，饭菜也不会很好，没人陪爷说话，都当爷是去找茬的。”
赵玉郎想一想那个情景就一阵心凉。
永宁侯府的院墙可不好翻，老侯爷带兵出身的，身边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赵玉郎伸手把脸盖住，哀嚎一声。
傅元恒道：“到时候请靖王爷帮忙吧！”
赵玉郎猛然移开手，怒目瞪视着傅元恒道：“他肯定不会帮我的。”
傅元恒被吓了一跳，连忙道：“那不是还有皇上吗？”
“要不王爷把心事告诉皇上，求皇上做主！”
赵玉郎想起当年他和许卿因为误会而在大殿上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父皇只怕坐在上面正看笑话呢。
当年为什么不让他把事情弄清楚，让他稀里糊涂就去了西域？
倘若不是有幸得知当年他还亲过许卿，那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怀疑他和许卿都是被算计的？
赵玉郎不愿将那些阴谋诡计都安在他和许卿的身上，但如果真的算计了，不论背后之人是谁，他都不会原谅。
伸手摸了摸唇瓣，赵玉郎有了些许信心。
他亲过许卿啊！虽然早就没了那段记忆，但这不妨碍他自己想象。
“平阳侯府好像跟我四哥走得也很近啊！”赵玉郎突然道。
傅元恒道：“先皇后娘娘抚养过靖王爷，因此靖王爷一直跟平阳侯府走得亲近。当年靖王妃难产时，还是平阳侯夫人亲自坐镇靖王府，只可惜靖王妃福薄，没能挺过去。”
赵玉郎蹙了蹙，心里有个诡异的想法。
当年那件事里，四哥到底有没有参与呢？
“如果我说，当年我在平阳侯府**许卿的事情可能是有人算计好的，你觉得会是谁？”
傅元恒：“……”
“这怎么能猜？”傅元恒不敢想。
因为当年但凡参与到那件事当中的人物，每一个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
傅元恒目露惊恐，后怕道：“主子以后这样的问题还是留着回去问白长史吧。”
赵玉郎瞪了他一眼道：“我回京以后要查，你要是怕惹祸上身，现在就可以走。”
傅元恒动了动嘴，想说都过去那么久，没必要查了。
他又十分清楚，他家主子这几年为了跟三小姐重修旧好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个人那么努力，不顾一切地想要重头开始。突然间有个人告诉他，他费尽心思做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别人算计他的结果？？？
这让他如何放得下？
倘若当初没有那一场算计，说不定他家主子跟三小姐的孩子都出生了。
傅元恒蹲在地上道：“走是不可能走的，那咱们暗中查怎么样？”
眼看傅元恒虽然狗蹲，但好歹说了句人话。赵玉郎道：“我与许卿和好，我想娶许卿。当年的事情重回正轨，那些人会不会再次跳出来？”
“回京后本王只需做好一切准备，静待他们上钩便可。”
傅元恒点了点头，称赞道：“此计甚妙。”
洪昌听得一头雾水的，只关心自己的去留，便问道：“那小的还要跟去伺候爷吗？”
赵玉郎盯着洪昌看了看，突然道：“今天侯府来的人见过你没有？”
洪昌摇了摇头，一头雾水。
赵玉郎拍掌道：“太好了，那你现在就出府去。”
“等侯府的马车一动，你沿途跟上找机会让侯府的管事买下你。如果竹露她们不拆穿你就罢了，混进侯府我自然会重用你。如果竹露她们拆穿你，你只管说是奉命行事，她们知道你是我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洪昌顿时明白过来，连忙给赵玉郎磕头。“谢主子恩典！”
赵玉郎许诺道：“你好好办差，到时候本王会将你家户籍调入京城，不会亏待你的。”
洪昌眼眶微红道：“小的明白，不会让爷失望的。”
赵玉郎就喜欢他机灵，当即催促他去收拾东西。
洪昌一走，傅元恒便松懈道：“爷想在永宁侯府安插洪昌难道就不怕三小姐多心？”
赵玉郎道：“洪昌是嘉兴人，她知道的。送洪昌去她的身边，她会懂我的心意。”
傅元恒越发糊涂了，丝毫不解。
赵玉郎也无心解释，他答应过许卿要护着她，不欺负她也不会让人欺负她。
洪昌只是个传话筒，他想许卿会明白的。
……
侯府派来接许卿的张嬷嬷是许卿母亲的陪房，曾是宋府里的最得力的妈妈。
她在宋府旧友多，一回来不下半个时辰，许卿在宋府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便都知道了。
许卿回春晖堂的时候，张嬷嬷刚和蔺老太太说完话，见到许卿便红着眼眶道：“夫人听说三小姐在宋府受了委屈，很是自责。老侯爷和老夫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都是盼着三小姐早日回京。”
张嬷嬷这话是说给蔺老太太听的，许卿在宋府出了事，永宁侯夫妇无怨，但老侯爷夫妇不悦。
许卿道：“张嬷嬷可去见过郭氏了？”
张嬷嬷冷哼道：“见过了，我狠狠甩了她几个耳光，牙都给她打掉了两颗。”
许卿道：“还请嬷嬷告诉我宋子凡的去处，我明日也好去郭氏面前详说一番。”
这是祸水东引，蔺老太太看向许卿的眼里多了一丝宽慰。
第90章 世事有玄机
张嬷嬷看了一眼蔺老太太，见蔺老太太没怎么在意的表情才道：“送去西宁州了。”
“那就好，大舅舅没有徇私我就放心了。”
张嬷嬷会意，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便道：“三位舅老爷都是好的，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老太太也请放心，往后只要郭氏躺着起不来，许宋两家照旧亲热。”
许卿握着张嬷嬷的手道：“瞧着今日怕是把嬷嬷的手打疼了，我让竹露打水给你敷敷。”
张嬷嬷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小姐今天也玩累了，早点歇着吧！”
“明日我再来叨扰小姐，商定启程时间。”
许卿道：“嬷嬷今日远道而来也来了，不如歇明日一天，后日启程如何？”
张嬷嬷没有想到许卿如此爽利，立即道；“那就好，三小姐好好歇着，我会安排好的。”
许卿送她出春晖堂，这才略显疲倦地往回走。
蔺老太太站在院子里道：“不得了，果然在京城见惯了世面，我老婆子险些拿捏不住。”
许卿苦笑道：“她可是我娘的得力帮手，一天不知要处置多少丫鬟婆子，行事狠辣，府里的下人都怕她。”
蔺老太太摇了摇头道：“当年我就是瞧她是个心狠的才给你娘，现在看她这行事比你娘还像个主子，你让你娘多防着点。”
许卿笑道：“那倒不用。”
“她这种角色在我祖母眼里可不够看的，让她凶一些也是我祖母的意思。她一家子的前程都捏在侯府的手里，不敢造次的。”
蔺老太太听了才放心道：“我是不敢跟你祖母比，当年她来嘉兴，看你娘一眼你娘就腿软了。”
“我当时在一旁陪着笑，额头一直冒虚汗。”
许卿大笑道：“哈哈哈，真这么可怕？”
蔺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道：“你二婶，三婶，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前些年看不上你娘，觉得你娘出身不好，暗地里没少排挤你娘。结果如何？府中当家的人还不是你娘？”
“你祖母教得好，你娘也争气，所以你们兄妹几个的日子才好过。”
许卿想了想，貌似还真是如此。
可她始终觉得有一件事疑惑得很，便问道：“我总觉得祖父和祖母从小就偏疼我，这是为何？”
蔺老太太摸着许卿的额头道：“这本涉及你们许府的秘辛，我也是听你娘说才知道的。”
“我们进屋去说。”许卿扶着蔺老太太道。
待进了屋，许卿又道：“哎呀，我要回京了。那我这两晚都要陪外祖母一起睡。”
“外祖母先去里间等我，我洗漱了就来。”
许卿说完，连忙回西暖阁洗漱换衣去了。
蔺老太太看着她慌忙的背影道：“不用急，我等你来了再睡。”
许卿大声回到：“知道了，我会很快的。”
春晖堂的丫鬟婆子们笑出声，可随即又都收敛了些。
这热闹的春晖堂，好像就要不热闹了。
……
许卿很快洗漱完了，换了一身寝衣就直奔蔺老太太的卧房。
待丫鬟熄了等退下，许卿拉着蔺老太太的衣角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蔺老太太闷笑出声，望着帐顶陷入回忆。
“那时你刚出生九个月，正是断奶的时候。我在嘉兴生了一场病，你娘便千里迢迢赶回来探望我。你祖母不忍你跟着奔波，留你在侯府里亲自照料。”
“说是有几个晚上你连续夜哭不肯睡，你祖母以为你是离了母亲不习惯，一开始也不曾在意。”
“直到后来他们发现你每到夜里之时便会突然啼哭，却目露惊恐。你祖父是带兵出身的，取过不少敌首，向来不惧鬼神。你祖母一人镇守家宅，胆量过人。”
“他们发现你目光直盯房梁，可房梁却无任何异常。后来外祖父出外查看，发现房瓦之上有人踩踏过的痕迹，断定有人暗中潜伏，伺机图谋不轨。”
“第二天晚上你祖父早早安排人潜伏四周，果真看见一人子时翻墙入院，直落房顶。”
“只是待他挑开瓦片之际，房内却响起了你的啼哭声。”
“你祖父当即让人拿下那个图谋不轨的人，后经查是个杀手，有人出钱买你祖父的命。据他交代，他已经数次夜探侯府，只是每当要下手时都会听见婴儿的哭声，随即失去了出手的良机。”
“你祖父和你祖母觉得你有些不凡，还特意多教养了你好几年。你幼时十分乖巧，还从不生病，你祖母和你祖父是越养越喜，越养越舍不得给你娘。所以一直养到你五岁，到入学时放你回你娘身边的。”
许卿听了，狐疑道：“或许只是巧合呢！”
蔺老太太笑道：“谁知道呢？你娘怀你时，说梦见潜龙出水，一开始大家都还以为你娘要生个男孩，谁知道却生了你。”
许卿道：“胎梦都做不得真的，好多妇人梦见了蛇，也会说是龙。大家都想图个好意头，没什么深意。”
“到是外祖母说我哭的这件事，我好像记得我小时候都没哭过。”
蔺老太太道：“你何止没哭过，你好像都不知道疼。”
“你幼时来嘉兴，从我这床上摔下去，自己爬起来就走。你自己觉得没事，我跟你娘看着你额头上的包块，足足担心了七八天呢。”
许卿以为自己能探一探什么秘密呢？
结果压根就是一件巧合的事情。
“我是因为乖才得宠的吧，还有养在祖父和祖母跟前，所以格外受宠些。”
蔺老太太叹道：“或许是吧。不过你与你祖父和祖母的感情本就深些，这是其他人羡慕不来的，这是你的福气。”
许卿肯定道：“对，这是我的福气。”
“我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所以不管我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我都一定会顺顺利利度过的！”
蔺老太太拍着许卿的背脊道：“会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的卿丫头都会顺顺利利的，开开心心过一辈子的。”
许卿想到了平阳侯夫人，想到了赵玉郎，想到了当今圣上。
她回京以后就要去重新去面对那些人了。
有些人看着不讨厌，但极其令人厌恶。
有些人看着很讨厌，但其实心地却很善良。
而有些人，她则根本看不透。
倘若世事皆有玄机，那她窥探真相的玄机又在谁的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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