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看出了端倪
许卿回想起，当初她三舅舅带着三舅母入京治病的时候她娘就劝过，说治不好就纳个良妾。
她三舅舅当时就说了，倘若真治不好，那便是他命里无子，不再强求。
王嬷嬷道：“这种事落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小姐明日还是别劳烦舅三太太了。”
许卿颔首。
她一直想等她三舅母回来再歇，谁知道一直等到五更天她三舅母才回来。
而且还是哭着回来的。
王嬷嬷都歇下了，房里的竹露和凝霜也都是睡着的。
许卿听见隔间外有哭声，便连忙穿鞋起来看。
只见她三舅母的贴身丫鬟翠秀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侯在一旁。
“怎么了这是？”许卿问。
翠秀一下子落了眼泪，带着哭腔道：“他们逼三太太带个女人回去，说要是三太太不带，哪日被休了也不要回范家。”
许卿皱着眉头，走到她三舅母的身边道：“三舅母哭什么？他们就是不想认你这个范家女了。”
“三舅舅同你多年夫妻，你还不知道三舅舅的为人吗？”
“他这么爱护你，生怕你受一点委屈，他怎么会休了你呢？”
范氏哭得很伤心，哽咽道：“你三舅舅不会休了我的，可我觉得对不住他。”
许卿道：“怎么就对不住了？你们现在还年轻，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怀上了。”
范氏摇着头，哭泣道：“不会的。大夫说了，我这身子很难有孕。”
许卿松了口气：“是很难，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再说了，就算真要给我三舅舅抬个良妾，那也是我外祖母操心的事情，跟范家有什么关系？”
“三舅母是范家的依仗，何必要受他们的闲气？”
范氏摇着头，眼泪还在落，只是没有出声。
“明日我们就回嘉兴去，不留在这里了。三舅母别担心，我和三舅舅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范氏闻言，心里好歹有些安慰，慢慢擦干了眼泪。
“我想过了，要是过了三十岁我还是没有身孕，就给你舅舅抬个良妾。”
“我之前跟你舅舅商量过，他不依，说孩子会有的。”
“这几年我渐渐心灰意冷了，想着时间到了便不再拖下去。我只是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带着你欢欢喜喜回来小住，他们竟然这样迫不及待想要我立即点头同意。”
许卿道：“我也觉得他们太着急了，哪怕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别难过了，今晚我陪三舅母歇着，明日我们也不出去玩了，看看他们还想说什么？”
范氏疲倦地叹了口气，脸上萦绕着一丝悲戚。
这会子也睡不着，但许卿肯来陪她，不免让她深知一个道理。
她早就不是范家的人了，范家对她还不如宋家一个外甥女来的真诚。
……
第二天一大早，范家主母刘氏过来了。
她径直去了范氏的卧室，掀帘便道：“你想明白了吗？”
“这种事情可不能拖太久，否则……”
“否则什么？”许卿撩开床帐。
刘氏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堆着软和的笑意道：“呦，表小姐跟你三舅母睡一屋呢？”
“没事，就是让你三舅母带着你们好好玩。”
范氏揉了揉胀痛的额头，也跟着坐起来了。
“母亲没事便回吧，三小姐这里用不着你招呼。”
刘氏僵笑着道：“那好，我先回去了。”
“早膳已经送来了，你们快起来吃吧。”
刘氏走了以后，许卿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轻嗤道：“三舅母，咱们还是多住几日吧。”
范氏打着哈欠道：“不了，太糟心了。”
许卿坚持道：“必须住。”
范氏：“嗯？？？”
“你就没觉得，他们在迫不及待让你做决定？”许卿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冷戾。
范氏面色微僵，眉头紧蹙起来。
许卿拉着范氏的手道：“咱们用完早膳就出府，午膳也说不回来吃了。然后……”
范氏听着许卿越压越低的声音，整个人浑身一震，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许卿和范氏离开范家的时候，范家的人以照顾不周为由，几乎让她们把从宋家带来的下人都带走了。
只有王嬷嬷以年迈为理由留下，另外便是推懒说想留在范家歇息的宋瑾瑶。
范氏带着许卿沿着西塘的商铺街道闲逛起来，所到之处引起不少百姓的围观。
午时，她们包下了一间茶馆小憩。
茶馆的包房里，竹露和凝霜在伺候许卿换衣服。
范氏坐在一旁，略显不安道：“我真的不同你一起回去？”
许卿摇了摇头道：“我是侯府小姐，就算知道些什么他们也不敢动我。更何况有王嬷嬷在，她会提前打点好门房的。”
“三舅舅这些年给了我不少零花钱，这会正是用我的时候，我自然当仁不让。”
范氏失笑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许卿点了点头，催促竹露和凝霜快一些。
待她们主仆三人换了身不打眼的丫鬟装束，从茶馆后门溜上街的时候，洪昌立即跑去回禀。
茶馆斜对面的一家玩物店里，赵玉郎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老板将他引为知己，正在滔滔不竭地讲诉他店里那些宝贝的来源。
洪昌一奔进来，赵玉郎立即起身道：“她果真动了？”
洪昌点头，兴奋道：“换了装束，看样子要偷回范家去了。”
赵玉郎合起折扇，难掩激动道：“她果真看出了端倪。也好，这件事让她出面，我帮她扫清障碍。”
“走，我们也跟去看看。”
赵玉郎随即出了古玩店，那老板送他们出门，还在背后喊道：“赵爷，下次再来玩啊，不买没有关系，咱们是朋友。”
洪昌回头挥了挥手，一转头差点把主子都跟丢了。
到范家门口的时候，赵玉郎隐匿墙角道：“你进去看看傅元恒那边怎么样了？”
洪昌站着喘匀了气，从西角门给门房塞了点钱，一溜烟就跑进范家了。
没过一会，许卿她们便赶来了。
赵玉郎看许卿那干净利落的步伐，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来，这哪有个小姐的样子，到像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样。
许卿进去不久，洪昌跑出来了。
“爷，傅元恒那边都打点好了，跟宋三老爷也通过气了，这会子就等着范家自己上钩。”
赵玉郎点了点头，环抱着双臂道：“我要进范家看看，你自己找个地待着去。
洪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四顾看了一圈也找不到歇脚的地。
待他再回神时，身边哪里还有他家主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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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范家的打算
王嬷嬷一直在门房处等着，见许卿来了，连忙出面带进范家。
那守门的婆子收了银钱，以为是那侯府小姐娇惯，打发人回来取东西，到也没有在意。
一路上，许卿压低声音道：“我们出府以后有什么异动？”
王嬷嬷道：“小姐们刚一走，范家便有婆子来同我闲话，说是要请我去吃酒。”
“我瞧着是想支开我，便顺了她们的意，说是出去买点糕点。”
“我出去换了两吊钱，买了些干货就在门房里等着。”
许卿想到留在范家的宋瑾瑶，眉头紧蹙。
等她们回了雅娴阁，许卿扬手，示意王嬷嬷她们轻点声。
王嬷嬷领着竹露和凝霜悄悄走到檐下候着，只待许卿眼色行事。
许卿在窗下侧耳听，面色渐渐陇上一层寒霜。
范梓书在房内道：“你担心什么？我姐姐嫁入你们范家一直没有身孕，迟早都是要被休的。等过两年，即便你三叔不休，我们范家也是要把她接回来的。到时候我就能去你们宋家提亲了。”
宋瑾瑜的声音有些怯懦，不安道：“可我们现在这样不太妥当，你还是不要来见我了。“
范梓书柔情蜜意地哄道：“我不是忍不住吗？你看我对你可曾失礼，我只是太想见你了。”
“难道你不想见我？”
“是了，你怎么会想见我？你一直都避着我！”
“不是的。”宋瑾瑶轻呼。
“那是什么？”范梓书问，有些戏谑之意。
“我只是……我只是……怕她们看出来。”宋瑾瑶小声道，声音娇软极了。
范梓书轻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心里也有你。你放心，就算我姐姐跟你三叔真的和离不成，我立即脱离范家族谱，自立门户。”
“到那时我们去外面过日子，京城也好，杭州也罢，总之不会让别人说你闲话的。”
宋瑾瑶受宠若惊：“那怎么行？你的前程怎么办？”
范梓书不以为意：“什么前程？靠家族的前程？我的前程自然是要自己挣的，只要你愿意，刀山火海我都不惧。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宋瑾瑶低低的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范梓书越发口无遮拦。
“你别这样害羞了，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好看，我都想亲亲你了。”
……
许卿再听不下去，悄然走到王嬷嬷的身边，示意她们出去。
待出了雅娴阁外，许卿沉着脸道：“嬷嬷进去，在外先高声。不管看到什么，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王嬷嬷立即点头，目光也凝重起来。
许卿对竹露和凝霜道：“我们先出去再说，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竹露和凝霜没有异议，三人立即从范家的小门出去。
赵玉郎看见许卿走的时候懵了一下。
他还以为会看到许卿冲上去打范梓书呢！
时过境迁，许卿的行事越发稳重了。
赵玉郎跟随许卿出了范家，一路暗中跟着许卿。他在想，这不是许卿的行事风格啊？
挠了挠头，赵玉郎越发想知道许卿的打算了。
不得不说，看着许卿气炸了却能忍着离开的背影，他是由衷的佩服。
……
茶馆里，范氏看着沉着脸回来的许卿就知道不好了。
她忐忑地问道：“他们在谋算什么？”
许卿看了一眼竹露和凝霜，她们二人立即退出包厢。
范氏越发不安了，双手交叠，暗自紧捏。
许卿道：“大概是见郭氏一夜之间被囚，心生不安。害怕三舅母在宋家朝不保夕，所以想让一个人取代三舅母跟宋家的联姻。”
“是谁？？？”范氏惊问，脑海里将族中待嫁的妹妹们想了一遍。
毫无人选！
许卿冷笑：“不是将姑娘嫁入宋家，因为宋家成年的只有宋子凡，而宋子凡现如今不知去向，前途堪忧。”
“莫不是想让我侄儿去求娶江雪？”
“宋江雪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现在宋家的当家主母已经不是郭氏了。”
“那就是瑾瑶了，可你二舅母不会同意的。”范氏肯定道。
“那是当然，所以他们才要使计啊！”许卿冷嘲。
“瑾瑶还在范家，莫非他们要……不行，我们得尽快回去。”范氏慌乱道，要是宋瑾瑶出事，她没办法跟杜氏交差。
许卿拉住她道：“你现在去也不顶用，知道他们想让瑾瑶跟谁成亲吗？”
“谁？”范氏问，眼睛有一瞬间的呆滞，她也在想是谁？
许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好弟弟，范梓书！”
“什么？？？”范氏的瞳孔惊得地震，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许卿冷笑道：“我也不敢信，不过这是我亲耳听到的。范梓书说过不了多久就算我三舅舅不休了你，范家也会接你回去。”
“总之在瑾瑶及笄后，他就会上宋家提亲。”
“他是疯了吗？宋家怎么可能会同意？”范氏捶了捶胸口，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许卿愤懑道：“宋家不会同意。可那时要是瑾瑶一心要嫁呢？或者说……瑾瑶到时已经失身给他？？？”
范氏脚步踉跄，徒然地跌坐在地上。
只见她双目呆滞，整个人惶惶低语道：“他们是疯了吗？”
许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三舅母，冷然道：“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三舅母还想要这个娘家吗？”
“你要是想要，我带着瑾瑶去京城，她的婚事也不用宋家操心了。”
“你要是不想要，这件事便要由你出面做主，让瑾瑶彻底看清范梓书的真面目，以后好好做宋家的小姐。”
范氏抬起头来，眼中有泪。
许卿的态度很强势，可说的话又直戳她的心窝子。
她若是还想跟范家继续来往，那她就活该一辈子被范家拿捏，许卿就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可若是她不愿跟范家继续来往，日后绝了娘家的后路，必然是要她亲自出面的。
这样一来，许卿和宋家自然也会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依仗。
用力捏了捏拳，范氏低泣道：“你知道我根本不惧范家。”
许卿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你是怕自己将来没有孩子。”
“可你要想清楚，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你，范家也一样。”
“甚至于，他们只会落井下石。”
范氏浑身一震，整个人像是突然掉进了泥潭。她拼命地抓，挠，嘶喊……可生机却在她的眼中渐渐消散。
第63章 万万不可能
没有孩子是范氏最大的软肋，也是她最为害怕的事情。
可范家将她的恐惧不断放大，企图利用她的软肋来击垮她，然后让她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清楚这一点，范氏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是寒冷的。
她慢慢站起来，擦去眼眶中的泪水，冷笑道：“你说的对，范家从来就帮不了我。”
“咱们回去吧，瑾瑶是我带来的，范梓书是我的亲弟弟，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处理这件事了。”
许卿轻叹一声，伸手扶着范氏道：“大姐姐曾经告诉过我，不惧摔倒，不惧摔得多惨，不惧周围的人如何看你，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能不能承受，能不能站起来。”
“别人能帮一时，帮不了一辈子。倘若事事都想依靠别人拿主意，那这一生都是为别人过的，又有什么乐趣？”
范氏挺直背脊，坚定道：“你说的对，我要自己站起来。”
……
申时，范氏带着许卿回范家了。
娴雅阁内，宋瑾瑶红着脸，很局促。
王嬷嬷守在门外，看见范氏和许卿来了就迎上去。
许卿看了一眼王嬷嬷，低声道：“你见着人没有？”
王嬷嬷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宋瑾瑜听见脚步声急忙出来，她出来的时候还偷偷瞅了一眼王嬷嬷，见王嬷嬷没有说话才稍安些。
范氏和许卿装着什么也不知，先各自回房换衣服。
宋瑾瑶一直跟在许卿左右，见许卿换了衣服才道：“今日小表舅过来借了一本书。”
许卿诧异道：“我们都不在，他要书不会出去买吗？”
宋瑾瑶红了脸，不好意思道：“他来了我没借，然后他就走了。”
许卿道：“他虽然是咱们的长辈，但毕竟跟咱们年纪差不多大，私下里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不然传出去咱们的名声就毁了。”
“外人看热闹，哪里管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私情？到时候流言四起，咱们又不能嫁给他，岂不是走投无路？”
宋瑾瑶的脸刷地白了，唇瓣嗫嚅着，一言不发。
许卿怜她年纪小，情窦初开一时被骗，到也没有揭穿。
只是继续道：“要是他跟咱们平辈，别说他是借书，就是寻常走动也不是不可以。若真生了情愫，两家议亲便是，还能亲上加亲。”
雅文库
“可问题是他比咱们都大一辈，这是万万不能的。旁的不说，二舅舅身为御史，若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平辈论的兄弟，这是要被参奏的，说不准连官位都保不住。”
“还有你娘，她那么好强的一个人，要是一辈子被别人耻笑的话她怎么受得住？”
宋瑾瑶越发坐不住了，面如死灰，身体僵硬得厉害。
许卿装作疑惑地看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怕什么，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那范梓书也不是什么旷世奇才，潘安再世，你总不会喜欢他啊！”
宋瑾瑶摇着头，不敢应声。
许卿轻笑道：“你年纪还小呢，懂什么是喜欢？”
宋瑾瑶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
许卿搂着她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对那个范梓书……”
宋瑾瑶立即摇头，急声道：“没有。”
“我只是在想，在想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差着辈分的夫妻啊……那他们怎么办？”
许卿道：“傻丫头，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咱们只想自己，想你爹，你娘，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三婶……”
“他们哪一个对你不重要？别的不说，三婶没有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到时候因为范梓书你爹娘都会怨怪她，以她愧疚敏感的性子哪里还能在宋家待下去，到时候说不定想不开就自寻短见了。”
“那时你三叔又怎么办，恨你？还是恨你爹娘？”
“别人家的难处怎么会跟你说的，就像我跟你说的这些，别人家又怎么会知道？”
宋瑾瑶似懂非懂，混沌的眼珠渐渐有了些许微芒。
只见她看向许卿，点了点头道：“我懂了，谢谢卿表姐。”
许卿摸了摸她的额头，问她道：“我要是回京的话，你愿意跟我去京城小住吗？”
宋瑾瑶顿了顿，沉思道：“等卿表姐要走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许卿也不强求，道了一句：“好的，那我们到时再议。”
宋瑾瑶告退回房了，步伐缓慢而沉重。
王嬷嬷看了看她的背影，转头与许卿道：“三表小姐好像听明白了。”
许卿点了点头：“她本也不笨，年纪小被哄骗一番，以为世事轻易能解。”
“世事的确能解，就是要看范梓书在她心里的位置了。倘若范梓书在她心里的位置能强过父母，那我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我们做儿女的要是连父母亲人的声名性命都不顾，那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王嬷嬷愤懑，怒声道：“范梓书也太坏了，怎么能起这样的坏心？”
“三表小姐才十四岁啊，怎么经得住他的花言巧语？”
“十四岁啊？”许卿呢喃。
她是不是该庆幸，当年赵玉郎莽撞无理？
倘若赵玉郎如范梓书这般，她当真不会动心吗？
许卿想了想，突然笑出声。
“噗。”
“小姐笑什么？”王嬷嬷一头雾水。
许卿摇着头，不肯说。
她在想，当年要是赵玉郎跑到她面前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她大概会认为赵玉郎疯了！
而以她当时的心境只会将赵玉郎暴打一顿！
情窦初开什么的？怎么可能呢？？？
万万不可能！！！
……
客栈里，赵玉郎看了看天色，写了封信递给洪昌。
“送去范府，交给竹露。”
洪昌愕然道：“咱们这么快就要暴露身份吗？”
赵玉郎赏给他一个暴栗。“她现在应该想出解决的办法了，那我提前来西塘的目的自然也可以揭露了。这个时候不见她，等她把事情都解决完了我再见又有什么用？”
洪昌竖起大拇指道：“主子想的真周到。”
赵玉郎抬脚踹：“你还不快滚？”
洪昌灵活一闪，高兴道：“不劳爷费力了，小的立即就滚！”
话一说完，人影都跑没了。
第64章 她坏得真可爱
范氏换完衣服就去找继母刘氏了。
许卿在房里等消息，还打发王嬷嬷跟去看看，倘若刘氏有什么过分之举，也好维护一二。
眼看晚膳是要一个人吃了，许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窗边发呆。
突然间，竹露从外面跑进来。
“小姐，有那位的信！”
“哪位？”许卿一时没有往赵玉郎身上想。
竹露急得跺了跺脚，说了一声：“狼来的信。”
“噗。”许卿喷笑，笑完以后才惊觉不对。
“快给我看看。”
竹露连忙递过去，许卿拆了信封，粗略地扫了一眼。
是赵玉郎的笔迹不错，话也简短得很。
他说因为郭氏对她下手，得知她要来范家便提前过来打探。
现在他已经知道范家的打算了，问她想不想知道？
许卿想，她已经知道了。
看着赵玉郎留下的地址，许卿陷入深思。
赵玉郎为什么不在信里说清楚范家的打算？他是另外有事情要告诉她，还是范家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目的是他想见她？
自从在嘉兴见到赵玉郎，她以往对赵玉郎的认知全部推翻。
现在的赵玉郎是一个会管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会随时担心她安危的赵玉郎。
不管是不是因为心里愧疚，赵玉郎这样的态度让许卿受宠若惊。
她不能太端着了，赵玉郎软和的同时，她也应该报以相应的态度。
想到这里，许卿把信收起来便道：“你去通知三表小姐一声，就说我带她出去吃晚膳，散散心。”
竹露惊讶道：“这个时候出去，范家准吗？”
许卿轻嗤道：“放心，我出去的时候带上护卫，另外等到了酒楼再派人来说一声。”
竹露立即去找宋瑾瑶了。
凝霜道：“是因为那位？”
许卿点了点头道：“我也想带瑾瑶出去走一走，她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
凝霜颔首，出声道：“是啊，出去走走也好。舅三老爷留了四个护卫给我们，又是去酒楼，范家应该不会干涉的。”
果不其然，范家的人得知许卿要出去用晚膳，想着她应该是图个乐便没有阻拦。
从宋家带来的护卫护送她们出去，一路上还有丫鬟伺候着，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瑾瑶的贴身丫鬟叫可晴，才十三岁，一路上都紧挨着凝霜和竹露。
许卿挽着宋瑾瑶的手，寻了一处靠着河面的酒楼才让人去给赵玉郎传信。
这家名为香溢阁的酒楼在一座狮子桥的下面，酒楼里有大堂，雅间，还有随波而动的画舫。
酒楼的后门亮了许多灯，暮色沉沉的天空下，暖黄色的灯笼十分显眼。
许卿前脚刚踏进画舫，后脚赵玉郎就赶来了。
“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地？”赵玉郎的语气有些兴奋。
只是前头回眸的人不止许卿，还有一个他教过的学生，宋瑾瑶。
宋瑾瑶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玉郎瞬间收敛笑容，背过身去道：“你们先用晚膳，我一会再过来。”
他刚说完，顿了顿，又转过身对许卿道：“算了，我还是不过来了。等会我让洪昌跟你细说。”
许卿知他是想避嫌，而她也有意让宋瑾瑶懂君子规避之礼，便道：“我们又不是没在一个桌上吃过饭，怕什么？”
“你若是担心瑾瑶，那更不必了，说起来她是你的学生。”
这回不是宋瑾瑶的眼珠子快出来了，是赵玉郎的眼珠子要掉了。
他惊愕地长大嘴巴，整个人傻傻地问道：“你说什么？”
许卿忍不住笑了一下，出声道：“我的意思是，赵先生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吃吧。”
赵玉郎立即摆手，脸颊在灯影中泛着微微的红。
只听他拒绝道：“那不行，对你们姐妹俩的名誉不好。”
“这样吧，我让店家抬屏风隔着，我另外置一桌。”
许卿调侃：“赵先生可真是知礼，小女子自愧不如。”
赵玉郎目光闪烁，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
只听他轻咳一声，端着一本正经的口气道：“我是做先生的人，自然要为你们多考虑一二。”
许卿的笑容更深了些，指着一旁的圆木桌道：“这会还不曾用膳，赵先生可要坐一会？”
赵玉郎站直身体，摇了摇头。
“我还是站在这里好了，一会抬了屏风来我再进去。”
许卿都想给赵玉郎鼓掌了，这礼数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她偷着看宋瑾瑶一眼，发现宋瑾瑶轻咬着唇瓣，看起来有些羞愧。
洪昌给的打赏银子多，几个跑堂争着跑腿。
不一会，画舫里撤了大圆木桌，分别置了两张八仙桌，中间再用屏风隔起来。
两桌的菜都是一样的，洪昌安排点的，侯在岸上传菜。
而画舫里只有凝霜、竹露、可晴三人伺候着。
许卿心情挺好的，吃了两碗米饭。
宋瑾瑶只吃了半碗，随后喝了点菌菇汤。
赵玉郎不知许卿带宋瑾瑶来的用意，一直悬着心，只吃了一碗米饭。
饭后，许卿打发凝霜和竹露她们下去用晚膳，隔着屏风与赵玉郎闲聊起来。
悠悠画舫，清清河风。
光影入水，灿如星河。
许卿品着香茗，出声道：“赵先生怎么突然不辞而别？”
赵玉郎不自在地研磨着茶杯，淡淡道：“当夜走得匆忙，后面差人告知你三舅舅，不算不辞而别。”
许卿微微颔首，又问道：“赵先生熟知我朝科举，不知李麟与范家表舅，谁有望登科？”
赵玉郎感觉看他的视线多了一道，立即品出许卿的用意。
只听他道：“李麟或有可能。范梓书的文章华而不实，哄人可以，要想蒙混考官绝无可能。”
“这样啊！”许卿有些遗憾的样子。
赵玉郎第一次觉得许卿是个狭促鬼，他这会明白了，为什么许卿明知出来是见他却还是带着宋瑾瑶来。
一则她可能点过宋瑾瑶了。
二则光她一个人点不行。
他身为宋瑾瑶的先生，说的话在宋瑾瑶心里有些分量，这才是许卿真正的打算。
“范梓书读书不行，但他姐姐嫁在宋府，以后可以走宋府的门路。”
“就像是曾家一样，在衙门挂一份闲差还是可以的。”
许卿淡淡道：“如果一定要靠着宋府才能安身立命的话，那范家表舅的前程也太堪忧了。”
宋瑾瑶皱着眉头，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欲言又止。
赵玉郎忍着笑，看许卿的眼里盛满星光。
他就喜欢许卿这坏得不露痕迹的小模样，像吃东西的小松鼠，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可那吃东西的声音却咯吱咯吱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让他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第65章 保护她
赵玉郎很愿意配合许卿，只是宋瑾瑶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道：“赵先生，卿表姐，我想去岸上逛一逛。”
许卿跟着起身道：“我陪你去。”
宋瑾瑶里连忙摇了摇头，她指着用完晚膳回来的可晴道：“还是让可晴陪我吧，我就去桥上站一会，不会走远的。”
许卿没有强求，叮嘱她逛一会就回来。
宋瑾瑶走了。赵玉郎看着眼前圆圆的茶杯都觉得可爱起来。
“你打算怎么做？”赵玉郎问。
许卿径直走到屏风后，直视着赵玉郎的眼睛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楚王爷吧？”
“先是曾家，如今是范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劳烦到威名赫赫的楚王爷？”
赵玉郎闲散的四肢瞬间收拢，看起来规整了许多。
他看向许卿，眼里染上些许羞意，可又死命强撑着，眼尾渐渐泛红。
“我答应过不欺负你的。”赵玉郎道，到底没撑到底，视线微微下垂。
许卿轻哼，继续盯着他道：“所以呢？”
赵玉郎又抬起头来，不过他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了，说不定许卿都看见红了，举着茶杯想掩饰一二。
结果许卿直接走过去夺走了他的酒杯。
四目相对，赵玉郎的脸轰地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他那目光快速地闪烁着，空濛的脑袋里不停地在组织语言。
该说什么呢？
要说什么呢？
说个鸟？
不，得说！
可说什么呢？
艹！
好像又绕回来了！
用力抿了抿唇，赵玉郎强迫自己镇静。
很快，赵玉郎发现自己还保持着端茶杯的手势，很傻。
活动着空落落的手，赵玉郎道：“我说过不会欺负你的，又怎么会放任别人欺负你？”
“在京城有四哥会护着你，在这里也得有人护着你，你就当我是在为四哥办事。”
许卿把茶杯放到桌面上去，看着赵玉郎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
只听她道：“如果你是为当年的事情愧疚，那你大可不必。当年闹成那样我也有错，事后也曾暗暗后悔。当初听闻你大胜归来，我虽然害怕你报复我，可更多是庆幸。”
“我庆幸你活得好好的，荣耀返京。”
“女子名声重如性命，男儿沙场拼搏亦死得其所。只是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的命不如你的命，换不得心安二字。”
赵玉郎听许卿这口气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他惊得一下子站起来。
两个人隔着一个桌子说话，站起来时便觉得亲近许多。
许卿往后退了退，赵玉郎猛然抓住她的手道：“难道你不知我现在的心境亦如你之前？”
“我们俩自幼相识，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你可曾见过我对谁如此费尽心力？”
许卿甩不开赵玉郎的手，脸颊突兀红了，整个人无措地站着。
“你先放开我。”许卿轻嗤。
赵玉郎闻言，自知失礼，连忙放开许卿的手。
“对不起，我又鲁莽了。”
许卿揉着阵阵发疼的手腕，低声道：“我昨夜在画舫上见你，以为你来西塘另有要事。”
“今日知你的来意，心里甚是惶恐。”
“你是天潢贵胄，不应该为了我一介臣女奔走劳碌。曾家的事情也好，范家的事情也罢，你仔细想一想，我真的需要你帮忙？”
“你这样待我，撇去过往不说，如今我们已然和好，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许卿说完，认真给赵玉郎行了一礼。
赵玉郎想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可最后还是捏了捏拳，僵着没动。
他对许卿道：“不管今日你怎么说，总之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除非有朝一日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厉害的人，他比我更能护着你，那我就再也不管了。”
许卿忽然一震，心里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又热又烫。
赵玉郎说这些话的时候，坚定又认真，让她想起寺庙里的晨钟，那么虔诚厚重。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被好好护着，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这天下间要想找一个比赵玉郎更有权势的男人，那便只有当今圣上了。
更何况他那笃定的口气像是准备要护她一辈子。
许卿的眼眶发酸，一层浓雾不自觉地染上了眸子。
她微微侧过身去，小声道：“你真要如此？”
赵玉郎咽了咽口水，坚定道：“必须如此！”
好吧！许卿无话可说了。
她站直身体，隐忍了眼中的泪意，再次转头看向赵玉郎道：“你所谓的奉旨办事是不是骗我的？”
赵玉郎摇了摇头。“不是。”
“好吧！”许卿更加无可说了。
赵玉郎想说：我是奉旨来赔你一段好姻缘的！
可他不敢！
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弄巧成拙，将他和许卿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弄得更僵了。
“我送你回去吧，范家的事情你三舅舅已经知道了。”
“你什么也不用做，想玩就再玩几天，不想玩就启程回嘉兴。”
许卿看着幽幽的河面叹了口气：“我可能要回京城了。”
赵玉郎嘴角一下子咧开，随即又收住，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想回就回了。”
“当初出京是害怕你报复我，现在我不怕了，回京也好照看明泰。”
赵玉郎隐忍着激动，压制着跳跃的舌音道：“我也想明泰了，我当初离京的时候他才那么大一点，还总喜欢要我抱。”
赵玉郎形容，伸手比划一下。
“那个时候你经常陪他一起玩，他还是记得你的，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
许卿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话也更柔了些。
赵玉郎也笑了起来，收都收不住那种。
“我是他九叔，他不会不记得我。”
“那可不一定。”许卿嗔道。
“一定。”赵玉郎语气骄傲。
……
从范家得了消息赶来的李麟，远远的，看到的便是公子佳人依舫而立，谈笑风生的场景。
他那眼睛像是被挂着画舫灯笼刺了一下，有些晦暗不明。
理应来得更早一些！
或者，他就不该寄予希望在范梓书的身上。
这一趟西塘之行，他和她一开始隔着人，他以为那只是暂时的。
可现在看来，他一开始没有拨开的那些人都成了街景，而现在他拨不开的这个人则成了铜墙铁壁！
第66章 她的执念
夜色已至，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画舫穿行。
偶尔丝竹娇女之声，伴随着岸上分踏行走的路人，仿佛这河道一景犹如一幅徐徐展开人间画卷。
许卿抬头搜寻宋瑾瑶的身影时，目光微微一震。
她看见站在石桥上矗立的李麟，此时他正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他那深幽幽的目光企图望进许卿的眼瞳中，然而许卿下一瞬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李麟听见心里轰然崩塌的声音，那种突然被抽离主心骨的感觉太过惶恐，让他的身影僵直着，难以迈动步伐。
画舫里，许卿对赵玉郎道：“李麟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赵玉郎转头，目光直直地往石桥上看去。
四目相对，赵玉郎眼眸微眯，瞬间像个遇敌的刺猬一样，一下子竖起了满身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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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麟亦是如此，他大步从石桥上走来，看样子颇为急切。
赵玉郎站起来道：“范家我就不去了，我回嘉兴等你。”
许卿微微颔首，走出了画舫。
李麟也走到了画舫外，出声道：“早知道我应该陪卿姐姐一起出来的。”
许卿笑了笑道：“刚刚入夜，你若不急着休息，不如我们乘着月色走回去如何？”
李麟喜笑颜开，连忙道：“当然好了，月下渡步，正好消消食。”
许卿颔首，率先往前。
竹露和凝霜跟在她的身后，李麟走在她的左侧，两人几乎同步而行。
待上石桥，寻了宋瑾瑶和可晴，一行人渐行渐远。
洪昌站着看了又看，跑回赵玉郎的身边道：“爷，咱们不跟吗？”
赵玉郎看着宋家跟来的护卫，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你去找一下傅元恒，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洪昌躬身退下，赵玉郎看了看人来人往的石桥，终是抬步跟了上去。
……
并不宽敞的石板街上，灯影逐渐暗淡。
许卿看着身侧的李麟道：“范家子弟很好客？”
李麟以为许卿是怨他被缠得脱不开身，便道：“就快到秋闱了，范家子弟想参与的多。”
许卿点了点头道：“你多指点范表舅，三舅母在娘家得力的兄弟不多，他若中了，范家门庭能更上一个台阶了。”
李麟讪笑。
不是他不愿，而是范梓书……并不热衷科举之路。
“再说吧，范表舅近来喜爱关门作诗，不喜人扰。”
许卿脚步微顿，嘀咕一句：“这个时候还做什么诗？”
李麟并未答话。宋瑾瑶绞着手帕，心里犹如暗潮来袭，阵阵湿冷。
许卿看了一眼李麟，淡淡道：“好好珍惜你身上的举人功名，即便有一天你无能高中，永宁侯府还是能想办法助你入仕。”
李麟愕然，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他深知许卿绝不是说话会刺人之辈，那她言下之意……
李麟尚未猜到，但却坚定道：“倘若二甲无名，则配与永宁侯府来往？”
“这一生除了我自己，无人能许我锦绣前程。”
许卿欣慰地笑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既然范表舅无心科举，你也不必费心。其余的范家人也都与你无关，明日我们便回嘉兴吧。”
“小门小户终是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此次西塘之行你我并无收获，到像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李麟心里微微一震，面上闪过一丝愧意。
许卿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又不好言明。
如她所说，此次西塘之行他们并无收获。
相反……好像还生疏了些。
……
到了范家的大门前，许卿让凝霜和竹露带着宋瑾瑶先回去。
等她们都走了，许卿这才对李麟道：“我母亲年轻时曾是嘉兴城里有名的美人，而我长得最像我母亲。”
李麟：“……”
这话不好接！
许卿笑了笑又道：“子轩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们家的人都好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神气的样子。先是说了他大表哥，二表姐，我，然后才是宋家这些兄弟姐妹。”
“李麟，你也很好看。”
许卿说完，抬步往范家走去。
李麟站在原地，脑袋懵了一下，仿佛被人砸了个闷棍。
怎么会？他想！
可许卿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李麟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抹自嘲。
紧追上去，李麟道：“那重要吗？”
许卿停住脚步，注视着李麟黑漆漆的深瞳道：“你说的对，那不重要。”
许卿说完，伸手捏了捏李麟的脸颊肉，轻笑道：“可比起让你做我的夫君，我还是想要一个心疼我的小表弟。”
“一家人凑在一处说话，其乐融融那种。”
李麟眼中有了泪光，撇过脸去。
许卿道：“我来嘉兴说亲时，心里想的全是凑合。大抵我看那个人顺眼，那个人看我也不厌恶。可有时候想一想，这样的人哪里找不到，何时找不到？”
“不瞒你说，即便与楚王闹过那一场，在外人的眼中我早已成为贵女中的话柄之流，然而我心一如往昔，想嫁之人，亦盼心中欢喜。”
李麟想，这哪里是一场无情的拒绝？
这分明是她潜藏在心中的执念！
李麟往后退了退，伸手捏着自己的下巴道：“我们家的人都长好看，所以才会失去对彼此的吸引对不对？”
许卿莞尔一笑，也捏着自己的下巴摸了摸，学着李麟那般口吻道：“应该是吧！”
李麟失笑，可又迅速收敛，一派冷然道：“我是不会回宋家的。”
许卿笑道：“哪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认你是我表弟，其他的都跟我无关。”
李麟还是觉得遗憾，揉着心窝道：“一开始宋岩不是这样跟我说的，我现在后悔了。”
许卿看他故作顽皮的样子，询问道：“你以前见过我？”
李麟摇了摇头：“楚王刚出京那一年我去过京城，一心是想见你的。不过那时你带明泰小世子住在靖王府的庄子上，我没能见着。”
“那时我就在想，千里迢迢只为见一面，可一面也见不着，这意头不好。”
“果不其然，几年后想娶你依旧无功而返，可不就成了一桩憾事。”
许卿轻哼道：“你扪心自问，想娶我，想护着我，难道不是心里守着一份亲缘，怕别人娶了我又不好好待我？”
“你看我的目光，温柔沉静，其实并无多少波澜。”
李麟想，或许是吧！
他轻轻一叹，只道一句：“现在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如你的意了。”
许卿开怀一笑，越发想像揉小狗的头一样去揉一揉李麟的额头。
她这个表弟真的很招人喜欢呢！
第67章 再无可能
夜已经深了，树影在风中摇曳着，发出阵阵的簌簌声。
赵玉郎站在客栈的窗户边，睁着眼睛，目光如夜色般孤寂。
他一直在想许卿那句：“我心一如往昔，想嫁之人，亦盼心中欢喜。”
他想对许卿说：“我心一如往昔，想娶之人，亦盼心中欢喜。”
当年厚颜无耻的教训太重了，让如今的赵玉郎亦步亦趋。
真要像毛头小子一样，企图轻薄许卿来表明心意，他怕许卿打得他满地找牙。
一夜站到天明。
洪昌送来洗脸水的时候，生生被站在窗边的主子吓了一跳。
“爷，您又一夜未眠？”
赵玉郎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胳膊，问道：“什么时辰了？”
洪昌道：“刚到辰时。”
“傅元恒回来了没有？”
“傅总管昨夜就回来了，在楼下候着呢。”
“你让他上来。”赵玉郎道。
洪昌放下洗脸水下楼去了，不一会傅元恒进了厢房。
“爷，宋三老爷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说好今天回嘉兴的。”
赵玉郎道：“昨夜她认李麟做了表弟，亲事上再无可能。”
傅元恒笑着拍掌：“这是好事啊！”
赵玉郎轻嗤：“可她准备回京了，爷与她也和好了。京城里该有人会动了吧？”
傅元恒苦了脸，这叫前脚刚出狼窝，后脚又入虎穴？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往前的路只有一条呢。
“爷，要不回京以后您就去永宁侯府求亲吧！”
“您要是表明态度，这京城里谁还敢跟您争啊？就算三小姐一时不同意，那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啊！”
赵玉郎摇了摇头。
“不行，那在外人的眼中我还是在欺负她。”
“我想要她心甘情愿嫁给我，欢欢喜喜的，不是被迫，也不是凑合。”
傅元恒想把头从二楼埋到一楼去，因为这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玉郎知道很难，可很难也要办！
谁让他心里只喜欢这个姑娘呢，他当然也希望这个姑娘喜欢他。
两情相悦不好吗？
彼此心中欢喜，才会彼此珍惜！
总之，这不仅仅是许卿心里想要的感情，这也是他心里想要的感情！
只要一想到许卿的想法是跟他一样的，赵玉郎忽然就浑身充满干劲。
“走，我们径直回嘉兴。”赵玉郎随意地抹了把脸，衣服也懒得换。
傅元恒嘴角微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苦难日子。
他真的好希望能早点回京，这样能替他分担的人就多了。
……
范家，用过早膳宋川和范氏便要带着许卿等人回嘉兴了。
范梓书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却说不上来。
直到他娘送了个俏丫头给他姐姐带走，他那脸色终是稳不住变得苍白。
宋川拍着范梓书的肩膀道：“我们府里的赵先生已经走了，子轩在杭州府，几个丫头正是待嫁的年纪，便不好请你去长住。”
“眼看秋闱在即，你好好在家复习课业。”
范梓书强撑着应付几句，脸色半点也没有好转。
等到宋川他们坐车走了，范梓书才对他娘道：“四姐姐怎么突然同意给四姐夫纳妾了？”
刘氏瞪了他一眼，不悦道：“她同意了还不好？你跟那宋三小姐以后别再来往了。终究是你四姐姐在宋家比你站得稳，只要那丫头生个儿子给你四姐姐抚养，以你四姐夫的为人是不会休了她的。”
范梓书虽然听从家里的打算有意接近宋瑾瑶，但宋瑾瑶温柔解意，知书识礼，长相又颇为柔媚，正合范梓书的心意。
这冷不防被打回原处，他哪里坐得住，当即收拾行李紧追而去。
且说宋家的马车一路往嘉兴赶，在半道上的时候范氏便将继母刘氏送给她的丫头卖了。
买家是跟宋川有生意往来的米商，为人仗义，从不苛待下人。
打发了丫头，范氏再上马车时，发现宋川坐在马车里。
“卿丫头呢？”范氏不自在地问道，脸颊微微红了。
宋川拉她进去坐着，心情颇佳道：“那丫头比你有眼力劲，你刚下马车她就去瑾瑶的马车里了。”
范氏道：“我把人卖了。”
宋川含笑道：“我知道。”
范氏又道：“我们去京城做生意去，我不想待在嘉兴了。”
宋川拥着范氏，下颚蹭着她的额头，温柔道：“好。”
范氏眼眶泛红，伸手抱着宋川的腰，然后慢慢收紧。
就在这时，外面的车夫道：“三太太，范九爷来了。”
范氏气恼，抬起头来道：“他还有脸来？”
宋川拍了拍范氏的后背道：“你别生气，我下车看看。”
范氏也不想见范梓书，逐点了点头。
宋川下了马车，看着面色赧然的范梓书道：“我说过了，赵先生不在宋府了，你不必跟来。”
范梓书抿了抿干燥的唇瓣，硬着头皮道：“我想跟李麟请教一下学业，他已有举人功名，想必会愿意帮我的。”
宋川冷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用去宋家了。”
“过些日子我会带着你四姐入京，以后你们范家跟宋家再无瓜葛。”
“怎么会？”范梓书懵了，一脸惊诧。
宋川道：“你好好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会追来，就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宋川说完以后径直上了马车，再没有理会目光呆滞的范梓书。
等宋家的马车远去了，范梓书才忽然一震，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颓废不安的范梓书在看到那个被卖在米商家的丫头时，整个人仿佛被当头棒喝，一下子清醒过来。
很显然，范家之前的两手准备都被他四姐夫知道了。
送丫头事小，他引诱宋瑾瑶事大。
所以……他想再去宋家的事情，再无可能了。
范梓书只觉得头顶的烈日太晒，走路时头重脚轻的。他还没有走回自家马车旁呢，突然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
许卿紧挨着宋瑾瑶坐，听见范梓书的声音时，宋瑾瑶的身形微微一动。
不过她克制住了，没有掀开车帘。
宋瑾瑶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只是一路少言寡语，闷闷不乐。
许卿暗暗蹙眉，心想还得给宋瑾瑶下一剂猛药才行。
第68章 跟谁一起见的
回到宋府，范氏听闻赵先生已经回来了，一脸愕然。
宋川好笑道：“永宁侯府只怕还要出一位亲王妃啊！”
“什么？”范氏暗暗心惊！
宋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也许是我想多了。”
……
赵玉郎前脚刚回到宋府，后脚许卿一行人就回来了。
宋江雪暗暗觉得奇怪，让贴身丫鬟香兰去跟洪昌打听。
那头刚安定下来的洪昌正想歇一歇呢，香兰去了。
他没敢说些什么，到是傅元恒依在抱厦厅里道：“不就是去了一趟西塘吗，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主子又不是去的范家，只是去拜访旧友而已。”
洪昌闷着点头，香兰信以为真走了。
傅元恒走出来拍了拍洪昌的肩膀道：“没事，以后她想知道什么你就说。”
“宋江雪那个女人不安好心，以其时时防着，不如等她自己撞上来。”
洪昌狐疑道：“爷不是说我们就要回京城了？”
傅元恒道：“三小姐一日没有离开宋家，我们一日都要待在这里。再说了，宋江雪那样对你，难道你就不想报复回去？”
洪昌摸了摸自己的脸，压低声音道：“算了，我都不记得疼了。”
傅元恒轻哼，拍着洪昌的肩膀道：“果然是条汉子，有气量。”
洪昌憨笑，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雨阁里，香兰把打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宋江雪沉凝道：“旧友？”
“拜访旧友哪里需要走得那么急？”
“可他也不是跟许卿一道去的，难不成是为了提前去等许卿？”
宋江雪迷糊了，越发不解。
想到宋瑾瑶是跟着许卿去的，宋江雪便去了宋瑾瑶的屋里找她。
宋瑾瑶回来就睡了，宋江雪来的时候又起床招待她。
因为心情不佳，宋瑾瑶脸色也不太好。
宋江雪以为宋瑾瑶故意给她脸色看的，面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极为不爽。
“听说你身体不适，我过来看看你。”
宋瑾瑶道：“就是坐车有些困乏了，二姐姐这几日在家可好？”
宋江雪道：“赵先生不在，又不用读书，挺好的。”
“我听说你们在西塘遇见赵先生了？”
宋瑾瑶心里微微一凛，面上迟疑了一下。
宋江雪轻嗤道：“你不用瞒我，我是听赵先生的小厮说的。”
宋瑾瑶松了一口气道：“是见到了。”
“跟谁一起见的？”宋江雪问道，目光紧锁在宋瑾瑶的脸上。
宋瑾瑶道：“我跟三表姐去酒楼吃晚膳碰见的。”
“没有别人了？”宋江雪心想哪有那么巧，莫不是赵玉清和许卿提前约好的，拿宋瑾瑶当幌子。
宋瑾瑶道：“还有李家哥哥一起。”
宋江雪闻言，心里提着的大石慢慢放下。
只听她故意道：“那赵先生没有跟你们一起住在范家？”
宋瑾瑶摇了摇头道：“我们总共就见了一次，就是在酒楼遇到的。”
宋江雪放心了，笑着道：“说来也是，三表姐不是在跟李家哥哥议亲吗，怎么可能跟赵先生有什么牵扯？”
宋瑾瑶眼眸微眯，没有答话。
宋江雪自顾自地说道：“赵先生这样的人爱惜名誉，自律严谨，断不会和姑娘家私相授受的。”
宋瑾瑶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也知道赵先生不会和姑娘家私相授受的，那你还抱有幻想是怎么回事？
可自己的事情都还一团乱呢，宋瑾瑶不愿多说。
宋江雪见宋瑾瑶不理会她，便道：“你年纪还小，我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说。”
宋瑾瑶赧然，越发不想理会宋江雪了。
……
春晖堂里，回来的许卿跟蔺老太太长谈一番。
蔺老太太惋惜道：“真的不要？”
许卿道：“您说是多一个外孙女婿重要，还是您多一个亲孙子重要？”
蔺老太太挑眉，意外道：“你是说……”
许卿打断她的话：“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不然大舅舅要揭我的皮。”
蔺老太太会意，冷笑道：“他敢！”
许卿做了个鬼脸，肯定道：“大舅舅就是敢！”
蔺老太太哭笑不得，拉着许卿的手道：“也好，回京去吧。”
许卿道：“我想带三表妹一起走，不过还得等一些日子。”
蔺老太太察觉不对，询问道：“怎么突然想要带她一起去京城？”
许卿逐一把范家的谋算一起说了出来，蔺老太太气得胸口疼，拍打着胸口道：“我还活着呢，宋家的子嗣什么时候轮到范家来操心了？”
许卿顺着蔺老太太的胸口，连忙道：“您应该高兴的，三舅母如今知晓范家的打算，愿意和范家划清界限。”
“三表妹还年幼，这些事情过两年就忘了，您别往心里去。”
蔺老太太长叹，果然应了那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许卿道：“这件事还不算棘手，我再多住些日子便是了。”
蔺老太太点了点头，欣慰地望着许卿道：“难为你了。”
许卿笑了笑道：“瑾瑶是我妹妹，我自然是心疼她的。”
蔺老太太想着与许卿针锋相对的宋江雪，心里只觉得可惜。
亲人之间的善缘，也不是人人都会珍惜的。
三孙女有这个福气，二孙女却是没有了。
……
许卿回西暖阁安置时，天色已经暮晚了。
她洗漱一番，写了封信让竹露送去定云阁。
王嬷嬷在一旁担心道：“小姐，咱们这样跟楚王走近不太好吧？”
许卿微微蹙了蹙眉，淡淡道：“他说好要等我一起回京的，我既然有了新的打算总要告知他一声。”
王嬷嬷道：“可楚王爷近来行事古怪，小姐还是防着些好。”
许卿认真想了想便道：“即便我不相信赵玉郎的为人，可大姐夫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他既然放任赵玉郎来嘉兴了，就不会让我置身在危险当中。”
王嬷嬷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点了点头道：“小姐心里有数就行。老奴也是担心小姐。”
许卿颔首道：“嬷嬷的心意我明白，我不会同他走得太近的。”
王嬷嬷轻叹，道了一句：“但愿回京后他能遵守诺言，不再为难小姐。”
“会的。”许卿呢喃。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很信任赵玉郎的。
【作者题外话】：加更了哦。
第69章 他送的礼物
赵玉郎虽然回了宋府，但是没打算继续干先生的职了。
宋齐回杭州府办公务去了，宋川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
宋家的几位姑娘也都到了及笄说亲的年纪，该学管家了。
赵玉郎收到许卿写给他的信时，爱不释手地摸着信笺上的花纹。
那是他最钟爱的“红绯”名字还是由许卿亲自取的。
将之前用心制作的画册包给竹露，赵玉郎道：“告诉你家小姐，她想什么时候启程便什么时候启程，一切以她的行程为准。”
“至于我给你的这本画册，里面多是中原没有的奇花，有名字的我已经标注了，没有名字的请她自取。”
竹露恭敬地接过，行了礼才慢慢告退。
等竹露一走，赵玉郎轻嗅着信笺上的香味，笑得心满意足道：“她竟然主动告诉我要延期回京城。”
洪昌讪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傅元恒无语，翻了个白眼装没有听到。
然而赵玉郎渴望分享的意图太明显，接着又道：“就算她现在不喜欢我，可她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了。”
“虽然不高，但总是有了。”
洪昌：“……”
傅元恒：“……”
……
竹露回了春晖堂，进了西暖阁便将递上画册道：“那位给的，说是画了些奇花。”
许卿打开来看，封页上写着《西域群芳荟》。
她翻开第一页，入眼的花像凤尾，但却是黑色的。
底下标注两个字：四季开，无名，待取。
第二页是藤花，花朵是黄色的，长在成圈的细藤上，周围都是绿叶子。
底下标注：望春花，冬季开，延绵至春。
第三页，光洁的枝丫上一朵一朵细小的黄花像星星一样点缀着，最底下有绿丛为托，但却与那枝丫上的花朵相隔甚远，犹如隔河望岸。
底下标注：我取名为“星河”，四季可开，却只在夜里绽放。
……
底下还有许多，足足有五十二页。
都是中原未能常见的花种，可以看得出赵玉郎是费了心思的。
最后他还留了一句：“未完待续！”
许卿合上画册，手指研磨着锦缎包过的外册，心里仿佛浸入涓涓细流的温暖。
记忆里的赵玉郎像是一个只知道舞枪弄棒，威武不可一世的莽撞小霸王，谁也不敢惹他。
可当小霸王逐渐成长，武可征战沙场，文可教书育人。这样的人，仿佛换了一副面孔，开始走上皎皎君子的道路。
一开始或许是不适应的，可渐渐与他深交了便会发现，原来那些状似紧贴在他身上的各种评价都是不真实的。
他只是不愿意反驳，并不代表他就是那样的人。
应该送点什么给他呢？许卿想，她一向很少会送人礼物。
当然，除了明泰以外！
对了，明泰！
许卿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只见她立即铺陈纸笔，开始作画。
她的画都是以明泰为主，小小的顽童。或攀爬桌椅，或追蜻戏蝶，亦或是穿着红肚兜在炕上玩耍……
许卿发现自己能画的太多了，完全可以制成一本画册送给赵玉郎。
不过她不能急，得像赵玉郎一样画得仔细。最好还能回忆起画中场景，然后以笔墨添于纸上，亦如赵玉郎写给她的注解。
……
六月初一，李麟来春晖堂辞行。
他给蔺老太太磕头以后，请许卿送他出府。
许卿备了些笔墨纸砚送他，一路上还与他说了年后春闱之事，让李麟入京时去永宁侯府。
李麟应了。
临别前，李麟还未上马车，看着许卿欲言又止。
许卿道：“你若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回去以后给我写信便是。”
李麟看了看宋府，只见洪昌在大门处瞧着，一副过来打探消息的模样。
李麟顿时失笑，他是想告诉许卿，他早就知晓了赵玉郎的身份。
他也知晓赵玉郎为什么总是缠着许卿！
可看到洪昌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又不想说了，何必摇捅破这层纸呢？他可一点都不想成全赵玉郎。
当年赵玉郎犯下的错，得由赵玉郎自己去弥补。
许卿是他的亲表姐，也曾是他想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姑娘。倘若赵玉郎不能打动许卿的心，那便是赵玉郎无能，他何必说了让许卿烦恼？
想到这里，李麟便道：“我想到时带着我母亲一起进京，不知道能不能登永宁侯府的大门。”
许卿笑道：“当然能。”
“到时候你提前给我写信，我会安排妥当的。”
李麟颔首，作揖道：“那我先回杭州了，等我入仕时你还选不到好夫婿，那我要去永宁侯府提亲。”
许卿笑道：“你要那么争气，我又那么不争气的话，那更不能委屈你了。”
李麟撇了撇嘴，无语道：“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许卿道：“现在没有的，将来更不会有了。”
“好吧！”李麟气馁，彻底死心了。
不过他上车之前，还是突然抱了许卿一下。
虽然他很快放开，可还是吓了许卿一跳。
许卿还没回神呢，只听李麟认真道：“将来不管你嫁给谁，我一定会是最得力的小舅子。”
许卿脸颊微微发烫，赧然道：“你快走吧，已经很失礼了。”
李麟轻叹，有些难舍。
他上了马车以后，还掀车帘与许卿道：“我是说认真的。”
许卿点了点头，朝他挥着手道：“我知道了。”
李麟闻言，这才与许卿挥手告别。
……
李麟走了，宋江雪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惊讶无比地道：“他不是和许卿议亲吗？不是说许卿已经同意了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香兰低低道：“听说是表小姐不答应，老太太便打发他走了。”
“怎么会？”
“那许卿要嫁给谁？”宋江雪有个不好的猜测，整个人都慌了。
赵玉清是她，她还没有动呢，许卿竟然先动了。
“不行，我得加快动作了。”宋江雪道，捏着的拳头紧了紧。
香兰有些后怕，小声道：“现在赵先生已经不上课了，咱们还能怎么办？”
宋江雪冷笑道：“正房里没个人管我，他不来学堂我还不能去定云阁找他吗？”
“可……”
香兰想说，赵先生不喜欢你。
可她不敢，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宋江雪冷哼，她当然知道赵玉清不喜欢她，不过她还是想赌一把。
或许……她能赌赢呢？
就算是输了，以她现在的境况来说，真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70章 你在担心我
定云阁里，洪昌前脚刚回禀了李麟抱了许卿的事，后脚香兰就来打听消息了。
洪昌正想敷衍过去呢，谁料傅元恒将香兰带到墙角边道：“让你们家小姐不要白费心思了，我家主子喜欢的是你们府上的表小姐。”
香兰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随即小跑回去。
洪昌道：“你为什么跟她说这个？”
傅元恒看了看定云阁紧闭的房门，郁闷道：“这层纸总要有人来捅破的，你不觉得那个宋江雪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她要是炸了，表小姐能不知道？”
洪昌隐隐不安道：“你就不怕她对表小姐不利？”
傅元恒轻笑：“我还怕她不动手呢？”
“我现在就去盯着她，只要她一动我就通知爷英雄救美，到时候爷和三小姐的感情应该能更进一步。“
听起来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洪昌总是觉得那个宋江雪不会按常理出牌。
他顿了顿道：“你去监视她，那我还是去春晖堂守着吧。咱们两处都把眼睛放亮一点，以免有什么意外。”
傅元恒点头赞同道：“对，你想的也是周到。”
话毕，二人立即分头行事。
……
房间里喝了一坛子醋的赵玉郎哪里管得了什么宋江雪？
他气得鼻子都歪了，呼出的气息像喷火一样。
李麟怎么敢抱许卿？
许卿为什么要让李麟抱？
李麟那个混蛋，走都要走了还要气他一场！
许卿那个……那个笨蛋，为什么看不出李麟居心不良？
她为什么要去送李麟？
她要是不去送李麟，李麟就不能得逞了？
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他了！
……
赵玉郎的脑袋里像是一团乱线，密密麻麻，理不清，剪不断。
他想掐住许卿的细腰，将许卿紧箍在怀里，然后告诉她以后不许任何人抱她！
可他不能，也不敢！
因为他怂！
认怂这件事是他这几年总结的经验，但凡对上许卿，否管有错没错，认怂就对了！
许卿不会落井下石，他也不要针锋相对。
总之，他性子一改，他和许卿还是很合得来的。
可问题是有理智的时候，怎么改都是对的，都是欢喜的！
没有理智的时候，艹！！！
去他娘的吧，老子浑身都是火气，管不了那么多了！
赵玉郎是真想去干点啥，哪怕不能抱一抱许卿，说说话也行。
总之，这会子他极度渴望和许卿亲近！
……
刚送完李麟的许卿还在园子里散步，李麟走得早，太阳也不烈。
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金鱼串游着，还吐着泡泡。
大片大片的绿荷下，阴阴凉意从水中徐徐散开，让看着的人都觉得有几分凉爽。
许卿在树荫底下坐着，投着鱼食看鱼儿争抢。
倏尔间，只听身后传来竹露局促的声音道：“赵先生！”
许卿回头，凝霜和竹露早已规规矩矩地站着，侧身侯在一旁。
赵玉郎径直站在她的面前，距离不过三四尺远。
他那脸颊微红，头发像是被劲风吹过，鬓角落了些许碎发。
他那双眼里的光比太阳还热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许卿对竹露和凝霜道：“你们去端杯凉茶来。”
竹露和凝霜屈膝，随后走远了些。只是凝霜一人去端茶，竹露还候着的。
许卿对赵玉郎道：“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赵玉郎动了动唇瓣，感觉喉咙里干燥得厉害，心也热得厉害，隐隐还泛着酸。
怎么说呢？
说什么呢？
赵玉郎急了，额头上慢慢沁出些许密汗。
许卿见状，心里微微一凛，随即站了起来。
“你坐，不用管我！”赵玉郎道，有些窘迫。
许卿蹙眉，继续问道：“到底怎么了？”
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堂堂一位亲王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许卿犯愁，也有些惶恐，生怕是个不好的消息！
赵玉郎琢磨一会，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范梓书和宋瑾瑶的事情了。
因为据他所知，许卿之所以没有立即回京，正是因为担心宋瑾瑶对范梓书种了情根。
想到这里，赵玉郎便道：“昨晚我与你三舅舅闲谈，听他说范梓书病了一场，不过没有回范家。”
“我怕他另有打算，想来告诉你一声。”
许卿松了一口气，好笑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吓我，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呢？”
“这件事我听三舅母说过了，我让门房的人留意着，倘若有给三表妹的信便截过来。”
“你有安排就好。”赵玉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脸颊越发红了。
许卿指着一旁的靠椅道：“坐吧，我在喂鱼，你要喂吗？。”
她说着把鱼食递给赵玉郎。
赵玉郎砰砰跳的心慢慢镇静下来，伸手接了过去。
只听他道：“我听说李麟走了。”
许卿点了点头道：“走了。”
赵玉郎道：“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明年春闱我会替他看着。”
这是要保李麟榜上有名的意思了，许卿意外地看向赵玉郎。
赵玉郎面上端的一本正经，实则心里暗道：看吧，我胸怀多宽广？夸我啊，使劲夸，不要吝啬！
谁知许卿却道：“你不要管这些闲事，朝中最是忌讳几位王爷拉拢臣子，收用门客。你若出面，他们都会把李麟算作是你的人，这对李麟和对你都不好。”
赵玉郎僵着脸，原本雀跃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
只听他嘀咕道：“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了？我与父皇提一句，不过是顺嘴的事情。倘若这样父皇都要怀疑我，那我这个做儿子岂不是可以去死了？”
许卿：“……”
“你这几年不在京中，向来也不参与党派之争，自然觉得自己光明磊落。”
“可如今你回京了，几位王爷里就数你军功高，出身也高，还有太后娘娘疼着。”
“总之，你多思多虑，不要鲁莽行事。”
赵玉郎眼眸忽而一亮，转头灼灼地看向许卿道：“你在担心我？”
许卿被他盯得脸热，口不对心道：“我是担心李麟！”
赵玉郎：“……”
“你撒谎，你刚刚的话分明是担心我！”赵玉郎笃定。
许卿拒不承认：“没有，你想多了。”
赵玉郎冷哼：“就是。”
许卿：“没有。”
赵玉郎：“就是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许卿：“……”
第71章 因为本王作！！！
宋江雪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那两人坐在大树底下说话。
因为相隔甚远，她视线里的两人是挨着坐的，甚至于连衣角都是碰在一起的。
他们二人目光一直看着荷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画面却很刺眼。
宋江雪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想着香兰打探回来的消息。
赵玉清喜欢许卿！
所以，许卿应该是最早知道赵玉清身份的！
所以，李麟才会被许卿舍弃！
所以，许卿现在才会勾引赵玉清！
哼！宋江雪冷哼，她不会让许卿如愿的。
宋江雪愤然离开的时候，探头的傅元恒看了看远处坐着的那两人，再看了看鼻子都被气歪的宋江雪，忍不住好笑道：“有好戏看咯。”
……
那一边，凝霜端了凉茶来，
赵玉郎给许卿倒了一碗，然后再倒自己的。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仿佛理所当然，就连一旁站着的凝霜和竹露都惊了一下。
可她们没有出声提醒，因为她们家小姐也是理所当然地接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喝了起来。
竹露和凝霜忍不住开始回忆，她们俩是什么时候来伺候主子的？
曾经她们眼中的主子跟小霸王又是怎么相处的？
好像……她们的主子还曾拿着扫把追着小霸王打过！
想到这里，凝霜和竹露背脊发凉，站得更笔直了些。
相反，赵玉郎和许卿却若无其事的闲谈起来。
“范梓书倘若来纠缠宋瑾瑶，你打算怎么办？”
许卿道：“先放后关，先打后废。”
赵玉郎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还好，他的双腿很完整。
“咳，好主意！”赵玉郎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许卿却冷笑道：“他若敢来，必定存了坏心，如同郭氏那般。”
“这样的人若不废，日后还会祸害别家姑娘。”
赵玉郎想，所以当初你才会那么不依不饶的想要废了我？？？？
当然，这话他不敢问！
“要不要我帮忙？”
许卿摇了摇头：“暂时用不上。”
赵玉郎点了点头，随即又连忙道：“你知道宋江雪吧？”
“她最近总是让她的丫鬟来定云阁打探消息，我怕她会对付我。”
许卿看着赵玉郎，嘴角抽搐。
“你不会给她点教训吗？”许卿无语了，赵玉郎这种话都要跟她说？
难不成指望她去管教宋江雪？？？
赵玉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当然可以教训她，不过我也要事先跟你说一声。”
“不然到时候你以为我欺负她怎么办？”
许卿不以为意道：“她自己作的自己受着，我不会管的。”
赵玉郎觉得许卿说得太轻巧了，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很不甘心，于是补了一句：“她觊觎我的身体！”
“噗。”许卿刚喝进嘴里的凉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咳咳……”
“你是疯了吗？”
许卿咳嗽得脸都红了，怒目瞪着赵玉郎！
赵玉郎心虚，拿了手帕递给许卿！
许卿没要，拿着自己的手帕擦拭着嘴角道：“当年的亏你没吃够是不是？”
“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小心我再告你一次！”
赵玉郎抓了抓头发，憋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真的。”
许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厉声道：“真的也不能说。”
“你又不是个姑娘家，难不成她还能强了你？”
赵玉郎小媳妇一样委屈地撇了撇嘴，小声道：“那说不准！”
“你说什么？”许卿想揍赵玉郎了！
赵玉郎连忙坐直身体道：“我是说，她要是敢犯到我的头上来，我就不客气了。”
许卿冷哼，看了一眼赵玉郎那俊美无俦的样子，在心里暗骂：让你招蜂引蝶，活该！
……
许卿回春晖堂的时候，蔺老太太瞅着她笑道：“不是说遇见了赵先生，怎么不请他来坐一坐？”
许卿道：“在荷塘边说了几句话，天热了，他回定云阁了。”
蔺老太太道：“赵先生祖籍京城，跟你又是旧相识，细想也挺合适的。”
许卿睁着圆圆的眼睛，不敢置信道：“外祖母怎么会这么想？”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蔺老太太奇怪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许卿蹙着眉，不知道怎么说。
“反正就是不可能，他不像外祖母想的那样，跟我也没有什么交情！”
蔺老太太拉着许卿的手道：“傻丫头，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你不必当真，更不必紧张。”
许卿一头雾水，她紧张了吗？
她只是觉得太扯了吧？她跟赵玉郎怎么可能？
当年赵玉郎被打五十大板，半死不活被扔进军营里，那场景血淋淋的她光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许卿讪笑：“因为从未想过，冷不防听外祖母提起，心里便觉得十分抗拒。”
蔺老太太笑道：“行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话虽如此，可许卿到底记在心里，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倘若转了一圈她还是要嫁给赵玉郎的话，那当年她和赵玉郎闹那一处岂不是太蠢了些？？？
这种事情万万不能想，否则她都想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
巳时刚过，阳光更烈了些。
赵玉郎踏着鹅暖石小道往前走，他那束起的墨发上沾染了不少从树叶缝隙中洒落的碎金光，好像连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明媚的暖阳。
他笑着，唇瓣轻轻抿着，眼眸像极了在黑夜中绽放光彩的宝石，熠熠生辉。
宋江雪在不远处等着，目光看到他那一刻的时候，心脏猛然骤停。
她想，抛开赵玉清的身份不谈，就单单他这个人的身形样貌都是极其出彩的。
“赵先生！”
宋江雪忍不住出声唤道，声线比往常柔了许多。
赵玉郎瞬间收了笑容，抬眸一扫，立即转身就走。
宋江雪在原地跺了跺脚，紧追上去道：“我知道赵先生喜欢我表姐，我可以帮你！”
赵玉郎停住脚步，回头蹙眉道：“你想怎么帮我？”
宋江雪见赵玉清上勾了，便压低声音道：“赵先生想我怎么帮，我就怎么帮？”
赵玉郎：“……”
这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赵玉郎抬步继续走。
宋江雪见状，连忙道：“且慢！”
“赵先生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表姐为什么到现在都找不到夫家吗？”
赵玉郎在心里冷哼：为什么？因为本王作！！！
【作者题外话】：赵玉郎：本王不作的话，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第72章 回去洗洗睡吧
看着眼前的人再次停下，宋江雪逐步逼近道：“那是因为我表姐早就心有所属了，只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想娶她。”
“谁？”赵玉郎问，眉头微微蹙起。有时候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因为太过在意，反而连虚假的答案都不愿意听到。
宋江雪轻嗤道：“靖王。”
赵玉郎的耐心被耗尽了，冷笑道：“你还可以再扯远一点？”
他说完，径直走了。
宋江雪见他无动于衷，跺了跺脚，小跑追上去道：“是真的。她还散播过流言说她想取代她姐姐的位置当靖王妃，是靖王置之不理她才被迫到嘉兴来说亲的。”
赵玉郎猛然回头，扬起了手掌。
宋江雪一声惊呼，连忙闭上眼睛。
赵玉郎的手掌没落下，只是阴戾道：“我打你都嫌脏我的手，滚！”
宋江雪被赵玉郎的冷戾吓到了，眼眶立即泛红，忍着泪意跑了。
赵玉郎冷嗤一声，心里十分愤慨。
宋江雪在嘉兴城长大，对京城那些流言蜚语尚且能说出一二。
那么可想而知，这些年许卿是在何种境况下过日子的。
赵玉郎捏了捏手指，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和四哥一直都是站在许卿那边的。
因为比起他承受的，许卿承受的才是真正说不出的苦。
赵玉郎绕回定云阁，看着早就回来的傅元恒道：“你去想个办法让那个范梓书尽快入瓮。”
傅元恒道：“那宋江雪不用盯了？”
赵玉郎道：“别去管她，就她脑子干不出什么大事。”
傅元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道；“那我出府去了。”
赵玉郎点了点头，问道：“洪昌呢？”
傅元恒道：“守在春晖堂呢，他手脚勤快，跟竹露又混熟了，在那当小厮呢。”
赵玉郎笑道：“他到是能下脸。”
傅元恒道：“谁说不是呢，连王嬷嬷都赶不走他。”
赵玉郎得意地笑了笑道：“看来回京的时候得把他带上了。”
傅元恒也跟着点了点头道：“挺机灵的，可以带上。”
“快去吧。”赵玉郎挥了挥手，他现在希望能早点回京了。
傅元恒告退离去，整个定云阁一下子安静下来。
……
暮色四合，晚风里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昏黄的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温暖着被黑夜笼罩的院落。
许卿陪蔺老太太用了晚膳以后，准备散步消食。
穿过幽幽翠竹间的小路，长廊里的灯一路照到尽头，偶尔有丫鬟结伴穿行其中。
许卿带着竹露和凝霜，三人正说说笑笑往前。
突然间，竹露提醒道：“小姐，二表小姐在前面。”
许卿定睛去看，只见宋江雪坐在不远的长廊靠椅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回春晖堂的路，许卿只好迎了上去。
“二表妹。”许卿打了声招呼，准备走了。
宋江雪坐着没动，冷笑道：“你得意什么？”
许卿：“……”
这真是一头雾水，她几时得意了？
“二表妹有什么不满便请直言吧。”许卿道，猜来猜去也没多大意思。
宋江雪站起来，伸手指着自己道：“我跟赵玉清睡过了。”
许卿：“……”
竹露：“……”
凝霜：“……”
躲在不远处的洪昌：“……”
看着面前呆滞的主仆三人，宋江雪讥笑道：“他和我睡了好久了，他不敢告诉你吧？”
“没事，我自己来说。我现在是他的女人，迟早是要跟他回京的。”
“我奉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否则就别怪我把你那些脏事说出去！”
许卿：“……”
赵玉郎今天跟她说，宋江雪觊觎他的身体，她当时还不信呢！
结果现在……宋江雪都魔怔了。
“咳咳……好吧，我信你了。”
“你回去睡吧，我不会打他主意的。”
宋江雪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警惕道：“你是说真的？”
许卿点了点头，认真无比道：“你清白都不要了，我拿什么跟你争啊？”
“你放宽心，回去洗洗睡吧！”
宋江雪将信将疑，古怪地望着许卿道：“他是不是承诺让你当正妃？”
许卿愕然，惊讶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了？”
宋江雪冷哼：“不就是英王吗？你以为瞒得了谁？”
竹露和凝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卿额头上满是黑线，连忙道：“你确定？”
宋江雪愤然，怒吼道：“你别拿我当傻子，二婶和三婶说了，就是英王。”
许卿：“……”
好吧，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的人，竟然说自己跟人家睡了？？？
许卿心里好一阵无语，寻思着郭氏生的这个女儿是来宋家凑数的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又跟他……咳咳……那你好自为之吧。”
宋江雪冷笑道：“不用你假好心。你只要记住，他是不可能会娶你的。就算是要做妾，我也已经排在你的前面了，你要是不想以后给我端洗脚水，就离他远一点。”
“端洗脚水啊？想一想就挺恶心人的。”
“那好吧，我从今往后离他远一点。”许卿点了点头道，看起来很慎重。
宋江雪轻哼，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那我可以走了吗？”许卿问。
宋江雪道：“你走吧，记着我的话就行。”
许卿点了点头，装乖道：“记住了。”
错身而过，直至走到春晖堂外。
许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赵玉郎也有今天！”
许卿捂着肚子，实在是觉得好笑得很。
凝霜和竹露也忍不住，笑到扶墙。
“二表小姐这叫以恶制恶。”竹露大力鼓掌。
凝霜道：“也亏了二表小姐脸皮厚，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许卿笑得揉肚子，忍不住道：“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也亏了这些话赵玉郎没有听见，否则他还不跳脚？”
竹露笑道：“岂止会跳脚，只怕会怒吼。”
竹露说完，故意捏着嗓子学道：“你说我和你睡了，什么时候睡的，在哪里睡的，我是怎么睡的？你到是说啊？”
“噗。”
“噗。”
许卿和凝霜笑作一团，越发直不起身了。
竹露又学了一句：“你说不出来了吧，你个蠢猪！”
“哈哈哈哈……”
许卿和凝霜受不了了，一起去堵竹露的嘴，主仆三人在院外一阵打闹，足足笑了小半个时辰才进春晖堂。
第73章 本王是哪位王爷？
定云阁里一派兵荒马乱。
赵玉郎拿到什么砸什么，愤然无比道：“她竟然说我跟她睡了？？？”
洪昌一边接，一边悲戚道：“是啊，小的也没有想到。”
赵玉郎气得肝疼，暴跳如雷道：“那你就任凭她胡说八道，没去给本王作证？？？”
洪昌哭笑不得道：“当时三小姐还在那里的呢，小的看三小姐根本不信，这才稳住没动。”
赵玉郎勉强压住些火气，盯着洪昌道：“她没信？”
“那她是怎么说的？”
洪昌想了想道：“三小姐说信宋江雪说的话，让宋江雪回去睡觉。”
“她说信？她竟然说信？？？”赵玉郎提高声音，一团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了。
洪昌连忙打住，好一番解释道：“三小姐是敷衍她的，是不想听宋江雪继续胡说八道。”
赵玉郎愤然，怒吼道：“那你之前不说清楚？”
洪昌：“……”莫名觉得有点委屈是怎么回事？
调整一下压抑的心情，洪昌继续道：“宋江雪说主子是英王，三小姐明知道她认错了也没有提醒她。”
“总之宋江雪说的那些鬼话三小姐一个字也没有信，只是不想听宋江雪扯鬼话，所以才敷衍几句。”
赵玉郎冷笑道：“宋江雪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这样自毁名节的话也敢随便乱说的。”
“李麟今日去杭州府，宋岩明天也该回来了，我且再忍她一晚。”
“这样的女人让我处置我都嫌脏我的手。”
洪昌道：“宋江雪应该是知道爷不会给她机会所以才转过头去烦三小姐的。现在三小姐没有理会她，想必她也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赵玉郎愤然道：“像她这种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就应该好好受点搓磨。”
“将来等她嫁了人就该知道自毁名誉是多么蠢的举动，我到是想知道将来她可会哭着后悔？”
洪昌附和道：“肯定会的。到时候夫家提亲必定会提前打听一二，就算勉强结亲，以后也会用来挟制她。”
赵玉郎冷哼，不想再提宋江雪这个女人。
……
六月初二，宋岩果然一大早就回来了。
先是去了春晖堂请安，随后才回的正房。
只是他刚回正房没多久，洪昌便来请他去定云阁。
宋岩寻思着赵玉郎要挑明身份了，这件事是迟早的，李麟都已经走了，宋岩便觉得无所谓了。
宋家在武将里没有根基，宋岩的军功是实打实挣回来的。他深知征战沙场的艰险，对赵玉郎收复西域十五余国由衷佩服。
在宋岩的心里，赵玉郎不是一个难以接近的王爷，相反，他觉得自己和赵玉郎还是有很多话聊的。
洗漱一番，宋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去定云阁。
谁知道去了才看见二女儿也在。
宋江雪看见她爹就怂，连忙站起来候在一旁。
赵玉郎对宋岩道：“你先坐，再等一个人。”
宋岩狐疑，慢慢坐下。
不一会，只见许卿也来了。
赵玉郎听见脚步声走出去迎，看见许卿便道：“我也请你大舅舅来了。”
许卿不知宋江雪也在，看着赵玉郎道：“你想说了？”
许卿是指他的身份。
赵玉郎点了点头道：“横竖都要回京了，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许卿狐疑：“那叫我过来干嘛？大舅舅不是见过你的？”
赵玉郎不肯明说，只是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许卿不知他的打算，倏尔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大舅舅知道我们和好了？”
赵玉郎硬着头皮点头，压低声音道：“里面还有一个人！”
“谁？”许卿疑惑道。
赵玉郎为她推开门，站在她的身侧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卿刚踏入定云阁的大门，抬眸一看，脚步微顿。
“大舅舅，江雪？”
宋江雪看到许卿的一瞬间像是想到什么难堪的事情，脸一下子就红了，目光也开始闪烁起来。
宋岩没注意到二女儿的神情，看着许卿道：“来了就坐吧，看样子是王爷有话要说。”
果真是位王爷！宋江雪在心里想，面上慢慢镇静下来。
“都到齐了，那我便说了。”
赵玉郎道，目光落在宋江雪的身上。
宋江雪冷不防撞上赵玉郎看过来的视线，顿时周身发颤，忍不住抖了抖。
赵玉郎勾着嘴角，冷笑道：“宋将军的女儿不知羞耻，令本王恶心至极。”
许卿看了一眼宋江雪刷白的面孔，心里暗道：糟了！
宋岩一下子沉了脸，转头去看身边的二女儿。
宋江雪哪里坐得住，一下子就跪到地上去了。
赵玉郎不依不饶道：“现在知道怕了，你说你跟本王睡了的时候怎么不怕？”
许卿：“……”
宋岩：“……”
宋江雪不敢置信地看向许卿，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恨意。
赵玉郎厉声道：“你看许卿干什么？你以为她能说出你那么恶心的话？”
“你一而再再而三纠缠我，我厌烦其烦，早就命小厮暗中监视你。”
“昨夜你在长廊你拦着许卿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脏污不堪。小厮复述给我的时候，我当时就想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宋江雪惨白着脸，捏了捏拳道：“我那是胡说八道的。”
“胡说八道本王睡了你？你可知你这是随意污蔑本王的清白？”
“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本王如今就可以治你死罪。”
宋岩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二女儿，叱问道：“混账，你真的说了？”
宋江雪闷不吭声，不敢答话。
宋岩气得脸都歪了，一下子站起来要打宋江雪。
许卿看得心惊胆战，连忙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赵玉郎拦住了宋岩的手。
“宋将军要打带回去打，本王不想听她在这里哭。”
“养不教父之过，本王想知道宋将军可觉得惭愧？”
宋岩老脸都快抬不起来了，岂止是惭愧啊！
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他，之前也是被气糊涂了，竟然让宋江雪重回学堂。
想到这里，宋岩立即跪地道：“王爷请放心，臣一定自省。至于小女，臣也一定会狠狠苛责于她，将她禁足在院内，尽快为她寻一个夫家。”
赵玉郎看着宋江雪的指甲都掐入掌心了，心里还不觉快意，继续道：“宋将军，本王是哪位王爷？”
“啊？”宋岩懵了一下。
“楚王爷啊！”宋岩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宋江雪突然抬眸，面露惊恐地看向赵玉郎！
第74章 争吵
“你……怎么可能会是楚王？”宋江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玉郎冷嗤道：“那本王应该是哪位王爷？英王？”
宋岩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呵斥宋江雪道：“谁跟你说王爷是英王的，王爷乃是威名赫赫的楚王爷！”
宋江雪不敢置信地看着赵玉郎，然后又转头去看许卿。
许卿面色淡然，无惊无惧。
宋江雪又转过头看赵玉郎，指着许卿道：“你不是恨她吗？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赵玉郎刚想说话，许卿便轻咳一声道：“你误会了，楚王爷并不喜欢我。”
赵玉郎动了动嘴，无话可说。
宋岩呵斥宋江雪道：“在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宋江雪眼眶彻底红了，含着眼泪道：“他们两个联合起来骗我。”
许卿一阵头大，无语道；“王爷早就表明态度对你不喜，你为何一定要贴上去，还败坏了宋家的家风？”
“我与王爷旧时有怨，近来才讲和的，又能联合起来骗你什么？”
赵玉郎看向宋岩道：“许卿说的对，我跟她也是近来才讲和的。”
“至于你这女儿，脑袋里想的从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宋将军带回去好生教导，莫要放出来惹人嫌恶。”
宋岩老脸一红，连忙应是。
宋江雪怒瞪赵玉郎，高喊一声：“你说谎，你分明就是喜欢许卿的。”
宋岩立马捂住宋江雪的嘴，将她拖起来道：“她这脑子的确不正常，我先带她回去。”
赵玉郎冷哼，站离那父女俩远些距离。
宋江雪愤懑，一口咬在宋岩的手上。
宋岩吃痛，被她挣脱了去。
只见宋江雪猛然扑到许卿的面前，双手摁住许卿的肩膀道：“他在算计你，一直都在算计你！”
许卿被宋江雪唬了一跳，身体连忙往后偏移。
赵玉郎从后将宋江雪扯去好远，见许卿没什么大碍才怒道：“本想留你一条活路，现在看来你到是不需要了。”
许卿怕赵玉郎动了杀心，连忙道：“算了，她就是想吓唬吓唬我！”
“大舅舅快带二表妹回去吧，她这性子的确该改一改了。”
“别的不说，这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功夫，别人万万学不来的。”
宋江雪摔倒在地，脸色煞白，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刚刚赵玉郎抓住她往后扯的时候，那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瞬她就会径直撞向后面的墙壁。
好在有个凳子挡了一下，绕是这般她也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撞疼了，那猛然震颤的感觉像是一层死亡的阴影，瞬间就笼罩下来。
赵玉郎可不是什么文王，宋岩不敢多待，立即拎着宋江雪就走了。
许卿看了看矗立在一旁的赵玉郎，开口道：“你若想惩治宋江雪，将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岂不是更爽利些？”
“堂堂亲王竟然亲自告状，你将自己的脸面置于何地？”
赵玉郎面上赧然，心里却无尽失望。
宋江雪把话都说那么明白了，许卿半点也不上心。在她的心里，他会喜欢她的这件事仿佛从未存在过。
想到这里，赵玉郎便不自觉冷了声音道：“上一次你大舅舅回来便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他让宋江雪继续来学堂目的是想恶心我，让我别住在宋府。倘若不是他这样做，宋江雪怎么一副不惧事大的模样？”
“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许卿道：“纵然是大舅舅做事欠妥当，可你这般与他有何分别？”
赵玉郎心里暴躁无比，他讨厌许卿一直为宋岩说话。
许卿为什么就不为他想一想，宋江雪说了那么多恶心的话，难不成那些话他要一字一句复述给老太太听吗？
那他成了什么人了？
“你说我与宋岩有何分别？”
“你可知宋江雪若不是你的表妹，我早就要她的命了！”赵玉郎眼睛倏尔一眯，周身满是戾气。
许卿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便不想与他再继续争执下去。
她叹道：“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
“本来我们就要离开嘉兴了，宋江雪比绣花枕头都还不如，你还真担心她能翻什么风浪？”
“现在你达到你的目的了，你高兴就好。”
赵玉郎不喜欢许卿粉饰太平的样子，明明她现在也很生气。
对付一个宋江雪对她而言都不屑出手，她觉得宋江雪蠢得可怜，像草包一样。
可这个草包恶心到他了，他能怎么办？
随便就能弄死的话，宋岩还不跟他结仇？
他就是想让宋岩知道，宋江雪到底有多恶心。当然这份恶心也不单单是针对他的，还有针对宋岩，针对整个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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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付我的时候，说那么多难听的话你都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可我对付她的时候，只是叫她的父亲来听一听她是怎么说的你便觉得过分了。”
“许卿……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连你朋友都算不上？”
赵玉郎盯着许卿看，眼瞳很深，眼尾却红了。
他就站在那里，不偏不倚，目光灼灼。
许卿突然有种被看进心底的慌乱，她想说不是的，可这件事赵玉郎的做法未免太过幼稚了。
像个小孩闹脾气一样。
明明有很多种办法，都能保全彼此的颜面，可是赵玉郎却都弃之不理。
她不明白赵玉郎的初衷是什么？堂堂亲王这样直白的向臣子告状，这是极为跌份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我大舅舅为什么会针对你？他为什么有恃无恐地认为你不会动宋江雪？”
赵玉郎的脸色突然僵住，强撑着那双浸染雾气的双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卿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他对你隐瞒身份出现在宋家这件事是抗拒的。”
“你可以表达你的不满，直白如今日这般告状。可他是臣子，即便对你不满也不能驱赶你，所以才会想出让宋江雪重回课堂的办法。”
“在这件事上，即便他有错，可你也不是全然无辜。”
赵玉郎眼中落下一滴泪，目光却还是固执地望着许卿不肯移开。
他用力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压抑声满腔的酸痛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来？”
许卿沉默了。
如果赵玉郎不来，那她跟赵玉郎就没有机会和好。
所以说到底，这件事她占了利，没有理由让赵玉郎一个人背黑锅。
第75章 他的性格变软了
看着赵玉郎通红的眼睛，许卿只觉呼吸微滞，胸口也隐隐作疼。
小霸王的性子变软了，这样的他可真磨人！
许卿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装镇静道：“我很庆幸你来了，所以这件事说到底我也有责任。”
赵玉郎的眼泪落得更凶了些，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如从前许卿委屈落泪的时候，那种压抑在心里的感觉太过浓烈，让人轻而易举就感受到了。
他觉得自己想听到许卿说这样一句话太不容易了。
即便也不知有几分真心，是否是哄着他别继续生气？
但许卿说了，他便觉得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转过身去，将眼中的湿意擦拭干净，赵玉郎清了清嗓子道：“我以为你会说，我不应该来！”
许卿急了，连忙道：“这是什么话？好歹我还是分得清的！”
“当年因为我们两个年少无知，让家中长辈也跟着操心。你如今见我大舅舅这般便难以忍受，回京之后……”
“我知道的。”赵玉郎打断许卿的话。
他转过头来，有些委屈地望着许卿道：“我知道永宁侯府上上下下对我皆有怨气，我都明白。但你也要知道他们不会明着对付我，也不会有第二个宋江雪那么难缠。”
“那谁知道呢？”许卿道，突然对回京这件事意兴阑珊。
赵玉郎也一样。
他突然明白了，原来想和许卿在一起这件事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容易。
许卿点醒了他，宋岩之所以针对他是因为对当年那件事有怨气。
宋岩都尚且如此，那么永宁侯府那一大家子又当如何？
所以这些年，他不只是挣到了军功和威望，他还挣到了不少仇恨和怨气。
“那要怎么办才好？”赵玉郎犯难了。
许卿瞧他那不知所措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堂堂楚王爷，也会有犯难的时候啊？”许卿调侃。
赵玉郎瞪了她一眼，坐到窗前的罗汉床上道：“要不到时候请四哥出面说和吧，我再亲自去永宁侯府向老侯爷他们赔罪。”
许卿摇了摇头道：“永宁侯府不会让你低这个头的，否则当初就不会任由我去闹了。”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长辈们有怨也不会对你如何，你只装不知便是。”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赵玉郎听了许卿这样的话，心情高兴得飞起。
是啊，从头到尾，这都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闹也是他们在闹！
和好也是他们在和！
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赵玉郎便翘着嘴角道：“那我便听你的，什么都不管了。”
许卿看着赵玉郎笑意盈盈的脸庞，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其实狐疑得很！
小霸王为什么变得这么的……软和好说话？
而且还会哭了！
流着眼泪的小霸王一点也不凶了，像是刚从温暖的小窝里爬出来的幼狮一样，懵懵懂懂，浑身松软可爱。
只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表象，还是说小霸王受什么刺激了。
总之，还不敢妄下定论，也不敢真的当他如幼狮一般。
“范梓书那边怎么样了？”许卿岔开话题。
赵玉郎如今跟大舅舅摊开了身份，只怕也不愿在宋府久待了。
赵玉郎道：“外面皆传宋家跟范家起了嫌隙，范家人都不能入宋府做客了。这几日范梓书受了不少奚落，想必就快有动作了。”
许卿道：“办完这件事便回京吧，你继续留在宋府，小姐是不敢了，怕还有丫鬟会敢！”
赵玉郎品了品才知许卿是在调侃他，忍不住黑了脸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会招蜂引蝶一样？”
许卿看着赵玉郎那俊美无俦的五官，点了点头道：“定云阁没有镜子吗？”
“你不是说过这天下间无人可与你聘美，就这样还不招蜂引蝶？”
赵玉郎赫然起身，许卿朝着门口奔去道：“我说笑的。”
赵玉郎能抓住她的，可惜心里一犹豫，眼睁睁看着她逃了出去。
院外响起她铃铛一般的笑声，他听得入迷，嘴角浮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这样多好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好像还跟从前一样！
她还是会调侃他，什么话都敢说！
他虽然每次听到了都气得跳脚，却也只是跳脚！
因为他从来就舍不得真的去伤害她啊！
从来如此！
……
许卿回了春晖堂，嘴角还染着些许笑意。
蔺老太太见了，出声道：“不是听说你大舅舅生气地从赵先生房里带走了江雪，我还以为你也受了牵累呢。”
许卿摇了摇头道：“没有。”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江雪在背后说了赵先生一些不好听的话，大舅舅知道了很生气。”
蔺老太太轻哼道：“你也不用瞒我了，江雪嘴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我比你更清楚。”
“这样也好，让她老子知晓利害，否则还是成天放任。”
许卿点了点头，不作言语。
蔺老太太拉着许卿的手去了里面，屏退了下人才轻声问道：“真的和好了？”
许卿的脸爆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蔺老太太舒爽地笑了起来：“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
许卿好奇道：“外祖母什么时候知道的？”
蔺老太太道：“听他说起靖王府的事情，隐约知道一些。后来他突然出府，又在你之前回来，便又肯定了些。”
“李麟那孩子临走前来给我请安，亦透露了些。”
“再有便是你大舅舅的态度，知道他救了你还放任江雪去打扰他，我便留心了。”
许卿道：“当年的事情也不全然怪他，我亦有错。”
蔺老太太拍着许卿的手道：“我懂。都是小孩子闹脾气，不小心闹大了而已。谁让他是皇家最金贵的王爷，想必当时他也没有预料到。”
“罢了。时过境迁，都好了就行。”
许卿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我也正是这样想的。结仇提心吊胆，和好通宵大睡，自此以后我敬他三分，不再招惹便是。”
蔺老太太闻言，立即轻哼一声。
“呵！”
【作者题外话】：今天有加更哦（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