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丝毫不知
楚家的院子里，凉风轻抚，寒意四起。
楚心缨将卷起的帘子慢慢放下，然后去兔子窝看了一眼。
冬天里，家里养的小兔子怕冷，她在里面垫了不少干草。
只是这干草隔两天就得换，不然又臭又湿，完全不能用了。
李麟看着楚心缨忙活，走过去看了看，四只兔子，三只白的，一只灰的。
“可以吃了！”
李麟说，还咽了咽口水。
楚心缨转头看着他，略有不满。
李麟收敛道：“小兔子长得快，肉又多，你不是养来吃的？”
楚心缨没好气道：“当然不是。”
李麟摇了摇头，轻叹道：“那也只有你们姑娘家有这么好的闲情了，养着来玩，还这么费心。”
“那你还不如养只猫呢，猫比兔子干净，也通人性。”
楚心缨道：“以前养过，跑了。”
“噗。”李麟忍不住喷笑。
楚心缨扔了手里的草，不高兴了。
李麟见状，连忙道：“你只养一只吧？”
“你养一对不就好了。”
“它是因为孤单才跑的？”楚心缨问道。
“差不多吧！”李麟道，他可不想说得太直白了。
“你什么时候回京？”
“等新任知府来了就走。”
“那新任知府什么时候来？”
“什么时候？”李麟微微蹙眉，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最快也要两个月吧！”
“那得到年后去了！”楚心缨说，她在想这个年该怎么过？
谁知道李麟以为她是怕他在这里住得时间长了，便道：“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等陶世良有下落了，我就回衙门去住。”
“或者，我换个人来保护你爹也行。”
楚心缨闻言，知道他误会了，便道：“不是。”
“我只是在想，你第一次在这边过年，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京城那边过年吃什么？有没有什么讲究？”
李麟闻言，笑着摇头道：“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我常年都住在杭州。”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今年最不适应的，或许是不能给家母请安了。”
“你好像更敬重你的母亲！”
“嗯，是的。”
“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长辈，你若是认识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李麟说起母亲，目光都是温柔的。
楚心缨自幼母亲早逝，因此格外羡慕李麟。
她对李麟道：“能教出李大人这样的孩子，我想你的母亲一定很和善。只是我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她了。”
姑娘出嫁以后，除了跟随夫君奔波调动，很难说能再去什么地方走走看看？
李麟也知道，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
他想劝楚心缨找个开明的丈夫，日后说不定有机会游览名山大川，到繁华之地长住等。
只是话到嘴边，他不知怎么就咽回去了。
楚心缨在原地站了一会，见李麟无话可说，便回房了。
昏暗的天空下飘起了小雨，还夹着寒风，冷意扑面而来。
李麟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也进屋去了。
……
京城，腊月初八。
原本定在慈宁宫的晚膳被临时取消了，因为太后突然昏厥，脸色一度黑沉，太医都忙得脚不沾地。
钰栩宫里，许卿问孟太医道：“你是说太后年事已高，之前解毒的汤药都没有什么效果？”
孟太医点头道：“到太后这个年纪，本就谨防生病。那毒在太后身边久了，日夜侵入，太后的身体早就不如以前了。”
“再加上老人家过冬比较艰难，所以……”
许卿扶着腰，往后退了退。
孟太医很担心，连忙道：“王妃，您的身体也很重要的，千万马虎不得。”
许卿摇了摇头道：“王爷还未归京，太后娘娘还有多少时间？”
孟太医叹道：“只怕不超过半个月了。”
许卿算了算，惊声道：“那岂不是连年都过不了了？”
孟太医点了点头，出声道：“主要是太后她老人家年迈了，许多虎狼之药用了可能更糟，只能将养着。”
许卿没有想到，尽管她发现得早，可太后的病情还是一路恶化，到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对孟太医道：“你去吧！”
孟太医颔首，很快就去了慈宁宫。
许卿的身子重了，不宜来回奔波。皇上和太子也说不准太后会何时离世，没让许卿去慈宁宫守着。
皇上下旨，接了何老夫人入宫。
太后说起来是定国公府的柱子，何老夫人比皇上和太子更担心太后的身体。
只是这担心归担心，在伺候了两个晚上，亲眼看见太后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连半碗稀饭都吃不下的时候，何老夫人开始慌了。
她握着太后的手，一次次的拨弄着太后手上的长寿珠，泪眼婆娑的哭泣道：“怎么会没有用呢？”
赵玉郎还没有回来，许卿担心太后熬不了多长时间了，还是去了慈宁宫。
当看到何老夫人那万分期盼太后活着的模样后，心里觉得万分讽刺！
许卿走进去，故意道：“前几日皇祖母醒来时还说，这长寿珠要退下来放着，给您送去呢！”
何老夫人闻言，连忙擦干眼泪道：“这怎么使得？”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老婆子怎么能戴呢？”
许卿道：“她老人家的意思您还不明白吗？”
“这长寿珠纵然是个宝物，可宝物也要讲究个缘法的。或许是皇祖母与长寿珠无缘吧。”
“这珠子是出自定国公府，还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您身体好好的，皇祖母她老人家心里是高兴的。”
何老夫人闻言，握着太后的手继续哭，到是没有再说推辞的话。
许卿见她对长寿珠毫不避讳，心里便很清楚，长寿珠有毒一事，何老夫人是丝毫不知的。
许卿本想委婉的提醒何老夫人，太后这病的起因。
谁料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宫外便传来消息。
定国公因养外室，与夫人林氏大打出手，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的二老爷应受贿被查，已经被革职了。
许卿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与田嬷嬷道：“定国公府的根，烂了！”
而她那心里盘旋的善意提醒，也就这样被打散了。
第438章 他回来了
田嬷嬷坐在暖炕上做针线，她在绣兜兜，给孩子穿的大红色喜庆的兜兜。
关于定国公府，那是大厦将倾，已经无力挽回了。
田嬷嬷道：“王妃，您别想这些了。”
“若不是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定国公府？”
“只是……他们也太不知收敛了。明明这个时候，太后她老人家已经都……”
田嬷嬷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给许卿看花样子，她选的花是樱花。
“等王妃这一胎出生，那便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穿这小兜兜刚好应景。”
许卿拿着田嬷嬷的剪出来的花样子看了看，笑道：“难为你有心了！”
……
赵玉郎是腊月十七回京的，比大军整整早到两天。
他回钰栩宫的晚上，鹅毛大雪，钰栩宫外积雪深深，只能隐约看见两个在门口铲雪的太监。
赵玉郎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还好他提前换了一身衣服。
路过梅林，又冒雪而归，他身上除冷冷的梅香味，再没有其他了！
赵玉郎先去了偏殿，花荣还有其他两个太监给他搬来了两个熏笼，还准备了热水澡。
花荣道：“得亏王爷回来得及时，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玉郎道：“出什么事了？”
花荣道：“太后娘娘病重了！”
赵玉郎瞬间沉默了，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心里也早就猜到了。
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愣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突然？
赵玉郎换了衣服以后，悄悄去看了一眼许卿。
此时的许卿已经睡下了，微微卷缩着身体，看样子正在熟睡中。
赵玉郎悄然退下，转道去了慈宁宫。
与寂静的钰栩宫相比，慈宁宫则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忙碌的宫人，守着的太医，以及伺疾的嫔妃们。
太兴帝和赵玉宸也早就过来守着了，今夜赵玉郎入宫，他们料想赵玉郎是会过来的。
“卿丫头呢？”
“知道你回来了吗？”
太兴帝站起来问！
赵玉郎摇了摇头，凝重道：“皇祖母怎么样了？”
太兴帝道：“估计就等着见你一面了，你快进去吧！”
赵玉郎闻言，眉头紧蹙，很快抬步进了内殿。
太后自过冬病了以后，便一直食不下咽，人也瘦了许多。
此时她正靠在大迎枕上，软软趴趴的，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周围到是有不少人陪着，闹哄哄的寝殿里，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你们都下去吧！”
赵玉郎开口，他想陪皇祖母说说话。
在王公公的带领下，寝殿里的人都退下了。
赵玉郎坐到床边去，太后的手猛然握住了他的。
赵玉郎拍了拍，好似安抚。
太后那双浑浊的眼睛睁了睁，好像把眼前的人看清楚了，又好像没有看清楚。
但她还是固执的将手腕上的长寿珠取下来，戴到赵玉郎的手上去。
赵玉郎摸着那串珠子，问她：“是要送给我吗？”
太后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像哄小孩子一样！
赵玉郎的眼睛红了，轻声道：“好，我收下了！”
太后又摇了摇头，拉扯着那主子，好像舍不得了。
赵玉郎随她拉扯，却见她根本不是要取回去。
赵玉郎瞬间了然，惊喜道：“您认出我来了？”
“您想让我把它给卿儿？”
太后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喘着，却是总算能安心的靠在大迎枕上，把眼睛闭起来了。
赵玉郎在一旁陪着，见她气息渐渐稳了下来，好像是睡着了。
过了一会，太兴帝和赵玉宸都进来了。
他们看见长寿珠在赵玉郎手腕上的时候，目光都微微一怔。
太兴帝道：“你皇祖母到现在都是最疼你的。”
赵玉郎道：“可惜我回来得太晚了。”
赵玉宸道：“不晚，还能赶上送她老人家一程。”
“太突然了？”
“你们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赵玉郎问！
赵玉宸眉头一蹙，刚想说话，却听见他父皇道：“你别多想！”
“你皇祖母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了。”
“在这宫里，还有谁敢对她老人家不敬？”
赵玉郎不想说话，正因为他父皇的疏忽，还有对定国公府的信任，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有些难受的走出寝殿，赵玉郎深吸一口凉气，感觉心肺都揪着疼。
赵玉宸走了出来，伸手拍了拍赵玉郎的肩膀，出声道：“走吧，先回钰栩宫！”
兄弟两个打着伞，在夜色中步行。
赵玉郎出声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赵玉宸道：“事已成定局，缓一缓吧。就算真的是王家动的手，我也不想皇祖母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得不安心！”
“前几日何老夫人进宫侍疾，皇祖母她老人家很是担心，生怕她一走，王家就要……”
“刚刚父皇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甚至于怕你说出来，让皇祖母忧心！”
赵玉郎冷哼道：“迟早都要清算的，父皇总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他若是能早点下狠心，何至于有今日？”
赵玉宸拍拍赵玉郎的肩膀，出声道：“别气了，早些回去看看卿儿吧！”
“这个年，你们估计还得在宫里过！”
赵玉郎到不在乎在哪里过年，只是觉得原本可以避免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
他有些愤懑，不知道怎么纾解才好！
到了钰栩宫门口，赵玉郎道：“你安排一下，让季礼先住进东宫去。”
“到时候带他去给皇祖母看看吧，哪怕有一丝的希望，这个时候也不该放弃了。”
赵玉宸道：“顾青云呢？”
“让他来办，这件事他出面最好，你觉得呢？”
赵玉郎揉了揉爆疼的脑袋，点了点头道：“都可以，你看着办就行！”
赵玉宸接过伞，催促赵玉郎进钰栩宫。
赵玉郎也顾不得他了，拔腿直奔宫门，恨不得一抬脚就进了寝殿。
花荣还等着的，亲自给他打灯，小声的回禀道：“王妃没醒，一直睡着的。”
“田嬷嬷知道您回来了，给您备了甜汤，您看要喝点吗？”
赵玉郎道：“喝一碗！”
花荣高兴的招呼小太监去盛，然后低声道：“自从宋小姐出宫以后，王妃就整天念叨您了。”
“这下好了，您总算是回来了。”
赵玉郎也跟着道：“是啊，我回来了！”
第439章 来，给爷笑一个
赵玉郎喝了甜汤，暖了暖胃，又去熏笼边待了一会才上床去。
好在她睡觉之前，这被褥都是熏过的，所以暖和。
可睡到现在，床铺里面的位置却是冰冰的，一点热气也没有。
赵玉郎睡上去，过了一会，才一点一点的缩到被子里去。
可他又害怕唐突了，许卿会受到惊吓，便小声的在她耳边道：“卿儿，是我！”
“我是玉郎，我回来了！”
“我刚刚去看过皇祖母了，她很不好！”
“哦，对了！”
“她把长寿珠给我了，让我带来给你！”
“卿儿……”
“别说了！”许卿醒了！
从他开口的时候，她便已经醒了！
在他喋喋不休的声音中，她感慨万千，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可是说起皇祖母把长寿珠给了他带来，许卿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她抱着赵玉郎的腰，将额头埋到赵玉郎的怀里，小声的啜泣！
赵玉郎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啊？”
“这不是你的错！”
“你怎么能想到，她还会使出这样的计谋呢？”
“像长寿珠这等早已绝迹的物件竟然在她的手里，而且……她当时的目的并非是皇祖母，极有可能是你！”
“只是这珠子占了长寿二字，故而才没有落在你的手上！”
许卿道：“陶映蓉死不足惜，定国公府也必定没落。“
“只是皇祖母还不知真相，还在为定国公府的未来担忧，真是让人心痛！”
“别想了！”赵玉郎揉了揉许卿的肩膀，想宽慰她！
事实上，与王家清算已成定局！
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哎呀！”许卿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赵玉郎担心的问，半个身体都撑起来了！
许卿抚摸着肚子，不适的移了移屁股，出声道：“孩子踢我了。”
“估计是我刚刚的姿势让她不太舒服了。”许卿说，还想坐起来！
赵玉郎连忙扶着她，给她递了枕头。
许卿慢慢坐起来，可肚子还在动。
赵玉郎惊奇的看着她的肚子，发现孩子在里面跟打拳一样，一会这里鼓起来，一会那里鼓起来，特别有意思！
他伸手摸了摸，感觉到手被震到了，忍不住惊讶道：“太神奇了！”
许卿道：“是啊！”
“四个多月以后就会动了，只是那个时候动得少！”
“现在大了些，动得到是频繁了。”
赵玉郎轻轻抚摸着许卿的肚子，问道：“那你会痛吗？”
许卿摇了摇头：“不会！”
“就是感觉她在里面动来动去的，跟翻身一样。”
赵玉郎听到许卿说不会痛，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拥着许卿，吻了吻她的额头，出声道：“还好我们回来得及时！”
“不过陶世良不知所踪，到底是个隐患！”
许卿道：“不是说掉在了水里？”
“那么冷的天，在水里泡久了，就算被人所救，总会落下病根的。”
“一个已经年迈，且带着病根的人，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到是季礼，他也跟着回京了吧？”
赵玉郎点头：“跟我一起进城的，在表哥家住着。”
“我让四哥明天去接，尽快请他给皇祖母看看！”
“倘若还有一线生机，怎么也要抓住才是！”
许卿点了点头，真正松了一口气！
“快睡吧，我抱着你睡！”赵玉郎说，把许卿的枕头放矮一点！
许卿却睡不着了，躺下后，她靠进赵玉郎的怀里去。
许卿什么也不说，就把玩着他的头发，然后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一路，很辛苦吧？”
赵玉郎摇头：“不辛苦。”
“我是主帅，他们怎么会让我累着？”
“到是你，一个人住在钰栩宫，身边服侍的人都成家了，很孤单吧？”
“早知道应该让竹露和凝霜晚两年成亲的。”
许卿听他这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
“你想什么呢？”
“她们成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也够晚了！”
“因为我们两个，之前她们两个连说亲都不敢，现在苦尽甘来，还不准许人家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吗？”
赵玉郎想了想，赞同道：“那是应该的。”
“不过我就是心疼你！”
“哎……季礼要真是个姑娘就好了，他那性子，真适照顾人！”
“多余的话不说，该做的都会去做！”
许卿的微微一顿，轻笑道：“怎么？”
“广西之行让你看见他的好了？”
赵玉郎道：“也不全是广西之行吧？”
“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许卿心里咯噔一声，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赵玉郎听她声音都变了，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别紧张，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事！”
“就是我知道，季礼是因为在驿站认出我以后，想跟着我才阴差阳错去了你的身边！”
“我后来想一想，解毒的事情尚且算是两清的话，那到底是什么让季礼想跟着我呢？”
“再次带兵平乱，与那帮在泥里打滚，一群糙汉吃大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
“原来，我还救过他一次！”
许卿来了兴致，连忙抓住赵玉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都没有听季礼提过！”
赵玉郎轻哼道：“提？”
“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提的！”
“是吗？”许卿抓紧赵玉郎的胳膊，越发想知道了。
赵玉郎见她兴致勃勃的，忍不住好笑道：“你就这么关心他？”
“你要这样的话，我可吃醋了！”
许卿揪了赵玉郎的肉肉，故作威胁道：“你说不说？”
“快说！”
“我想听！”
“哈哈哈……我不说了！”赵玉郎故意逗她！
许卿拍了赵玉郎的胳膊一下，瞪着他不说话！
赵玉郎捏着她的下巴道：“来，给爷笑一个！”
下一瞬，许卿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呵！”
“没有诚意！”
赵玉郎说着，手却顺势从下巴那里摸上去，然后在许卿的脸上流连！
离开的这些日子，他真的好想她！
就在赵玉郎准备来一个深情一吻的时候，许卿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冷声道：“先说，不然不给亲！”
赵玉郎：“……”
第440章 我是你男人
赵玉郎的下巴被钳制着，动不了。
不过他那眼睛瞪着许卿，却是不肯示弱。
许卿硬抗了一会，笑着放开了他。
“说嘛！”
“我想听！”
许卿撒娇，靠进赵玉郎的怀里！
赵玉郎抱着美人，心里是爽了，嘴里却还冷哼了一声！
感觉把场子找回来了，他才开口道：“也没有什么？”
“你还记得你在嘉兴茶楼里说的话吗？”
“什么话？”许卿早就不记得了！
赵玉郎提醒她，轻哼道：“你说军营里有军妓的话！”
许卿先是捶了赵玉郎一下，随后才道：“你可真行！”
“那个不是说书娘子说的，我随口附和两句？”
赵玉郎轻哼道：“就是你随口这两句，人家说书娘子连书都说不下去了！”
许卿咯咯的笑，她也想起来了！
她抓住赵玉郎的胳膊道：“那跟季礼有什么关系？”
赵玉郎道：“在军营里，一直有谣言，说季礼的母亲是边城的舞姬，因为怀孕被遗弃沙漠里的。”
“还有更离谱的，说他的母亲原本就是军营里的军妓！”
许卿紧靠着赵玉郎，无语道：“那这些跟季礼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总不能因为这些谣言去欺负他吧？”
“欺负？”
“如果只是欺负的话，那他的处境会好很多！”
许卿闻言，心里越发觉得诧异了。
她看着赵玉郎沉下来的脸，出声问道：“那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是个孩子吗？”
“军营里一群大老爷们，还能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凌虐！”赵玉郎说，陷入了沉思！
许卿愕然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赵玉郎道：“军营也有许多是因罪充军的，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在季礼的师父很早就发现了，将季礼带在伤兵营里住着，这才得以护着季礼长大。”
“伤兵营里的伤兵们，不是每一个都能活下来的，所以季礼也算是在鲜血和死亡的掩盖下长大的。”
“我去军营里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只是偶尔落单的时候，还是会被欺负。”
许卿喃喃道：“怪不得，我总感觉他在生与死之间的抉择是很淡漠的。”
“淡漠到无动于衷！”
赵玉郎道：“我有一次夜归，回来时看见一个营帐里有人影扭动，看样子是两个人在打架，灯都扫落在地。”
“我怕引起火灾就去看，谁知道营帐中有个高大的男人把另外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意图不轨！”
“我当时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恶心得我把那个高大的男人狠狠揍了一顿，却连另外一个颤颤巍巍把灯点亮的人都没看，拖着那个男人就扔出去了。”
“我闹的动静太大，后来围了很多人。我转头去看的时候，只见季礼穿着一身灰色的直裾，在那群穿盔甲的士兵中格外醒目。”
“我其实也不太确定，当时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不过那些士兵们嘀嘀咕咕的，把他推了出来，好像是让他向我道谢的意思？”
“我也不太明白，因为当时季礼把灯一扔，转身跑了。”
“直到这一次，我们在夜色里行军，有几个士兵满嘴污言秽语被我听见了，我狠狠呵斥一顿！”
“季礼来向我道谢，我当时莫名其妙的。”
“可季礼说，他是谢当年的恩情！”
……
“哇！”
“好精彩的英雄救美啊！”许卿惊叹道！
这堪比折子戏了！
赵玉郎黑了脸，无语道：“你听得见我重点在说些什么吗？”
许卿：“什么啊？”
赵玉郎：“……”
“睡吧！”
许卿哪里还睡得着？
她拉扯着赵玉郎的衣袖，兴致勃勃的问道：“这次是不是那些士兵说了什么让季礼触景生情的话？”
“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向你道谢呢？”
赵玉郎道：“他们那意思，是指季礼和表哥有断袖之嫌！”
许卿惊讶道：“我都有点佩服表哥了，他是怎么做到心无芥蒂跟季礼相处的？”
“而且还不是敷衍的那种，而是真的关心季礼！”
“在他的眼中，喜欢真的不分男女吗？”
赵玉郎揉了揉许卿的额头，捏了捏她的耳垂道：“你能不能不要瞎想？”
“季礼那性子在军营中本就容易受欺负，表哥只是不想看见他被人欺负而已！”
“正常人都会有正义心，更何况他们本想相识！”
“好吧！”许卿喏喏的回道，有点蔫了！
赵玉郎看她一下子没精神了，好笑道：“你很失望？”
许卿道：“一点点！”
“哈哈哈哈……”
“你还真的有啊！”
“你完了你，要是表哥知道的话，一定给你甩脸子！”
许卿嘟囔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话也是你主动说的，我原本想听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玉郎：“……”
他也不记得了！
“睡吧！”
赵玉郎给许卿理了理被子，再说下去，天该亮了。
许卿在赵玉郎的怀里蹭了蹭，轻哼道：“抱着我！”
赵玉郎道：“我不是抱着的吗？”
许卿道：“不够紧，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感觉！”
赵玉郎的手抖了抖，欲哭无泪道：“我也不敢用力啊！”
许卿不满道：“我又不是让你抱我的肚子，你就不能抱我的肩膀，抱我的脖子吗？”
“我想你抱着我，紧一点！”
赵玉郎立即照办！
许卿感觉自己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同时，她也很需要怀中的男人！
于是她也收紧了手臂，紧贴着赵玉郎，嘟囔道；“我很想你！”
赵玉郎蹭了蹭她的额头，温柔的吻擦过她的发间，轻声道：“我也是！”
“多抱一会！”
“等我睡着你就可以放开了！”
许卿说，心满意足的把眼睛闭起来！
赵玉郎担心道：“这样你不会不舒服吗？”
许卿道：“不会，我很舒服！”
“噗。”
“深闺小妇人，你能不能矜持点？”赵玉郎笑，眼底却满是幸福！
许卿轻哼道：“既见夫君，何须矜持？”
“我抱的又不是野男人！”
赵玉郎：“……”
“咳！”
“我是你男人！”
许卿道：“我知道！”
“别闹了，我要睡了！”
“你记得，等我睡着了再放开！”
许卿说着，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赵玉郎俯身吻过她的额头，轻声道：“好！”
第441章 免死金牌
急急忙忙入城，身上落了积雪，衣服都湿透了。
顾青云沐浴完，去了留燕堂。
季礼也才刚沐浴完，顾府的下人照顾得很周到，暖阁里很舒服。
他将顾青云引到暖炕上坐着，然后道：“皇上见过我的！”
顾青云道：“我知道。”
“你放心，如果需要你进宫，他们会安排好的！”
他们指的是太子和楚王！
季礼点了点头，轻叹道：“其实，就算是医者，很多时候都是束手无策的！”
“只是很多人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听见无药可医，多半会觉得是庸医。”
顾青云喝着茶，肯定道：“你不是！”
季礼道：“但也不是什么病症都能治好的。”
顾青云道：“那是当然！”
“更何况，很多时候争得过命，争不过天。”
“你别多想，今晚早些休息！”
季礼点了点头，对顾青云道：“谢谢你！”
顾青云好笑道：“你难得这般郑重，好吧，我收下了！”
季礼淡然一笑，目送顾青云起身离开！
这一夜，外面风雪渐停，然而湿冷的寒风却一阵强过一阵，刮得门窗叮当作响。
第二日，顾青云穿了一身云纹直裾，在外套了一件大袖鹤氅，分外庄重。
季礼却穿了一件青色的圆领袍，披着玄色的披风，好似从雪中走来的一个俊朗公子！
顾青云道：“好在雪色到底冷厉，看着你到比往日更清隽了。”
季礼笑道：“不及顾七公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顾青云哈哈哈笑道：“这到不必礼尚往来，行了，上车吧！”
季礼微微颔首，先顾青云上车，随后顾青云也到了。
因不是进宫面圣，顾青云带着季礼直接去了东宫。
赵玉宸早朝都没有上，正等着呢。
等见了面，便带着顾青云和季礼往慈宁宫赶去。
慈宁宫里，王公公看见季礼的时候吓了一跳。
不过看见是太子和顾青云带来的，连忙敛住心神，恭敬道：“太后她老人家清早用了半碗蛋羹，只是气弱，依旧没能说上几句明白话！”
赵玉宸道：“行了。”
“这位是顾公子请来的季先生，精通岐黄之术，你且先让宫人们退下！”
王公公连忙去安排，他请季礼进去的时候，目光微微一暗，好似在寻思什么？
顾青云在他的头顶道：“别想了，想多了对身体不好！”
王公公心里一凛，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请顾青云去偏殿用茶，顾青云摇头拒绝道：“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王公公颔首，也在一旁候着。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季礼才出来。
只见他额头出了一层密汗，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样了？”
顾青云问道，伸手去扶他。
季礼摇了摇头，抬首做了一个写字的手势，对王公公道：“纸笔！”
王公公颔首，立即下去准备！
季礼对顾青云道：“她身体的毒素沉积太深了，已经侵入肺腑。也不仅仅是那线绳上的，还有一些陈年旧疾。”
“这些疾病将她五脏六腑都伤了，无力回天。”
“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她神思清明，霎时你们想说些什么，都可以说。”
顾青云早就猜到了，可真的听到季礼说出来，他还是愣了一下。
随后，他跟随季礼去了偏殿，将季礼的话如实告诉赵玉宸。
赵玉宸道：“那就开方吧，至少也要让皇祖母清醒的看看她想看的人，说一说她想说的话。”
季礼颔首，开了方后，随顾青云径直出宫了。
一路上，除了守在慈宁宫的王公公，其余面熟之人，包括孟太医在内的人，他一个都没有遇见。
……
孟太医得了方子，记在医簿上，署名是他。
太后如今病重，太医院的太医们能不换方就不换了，生怕有个万一。
但孟太医是太子的人，他们当然是不担心的，也都指望孟太医多担待，故而也都说方子很好。
太后服下两副药，精神便渐渐好了，至少话是说得清楚了。
腊月十九日，赵玉郎带着许卿去慈宁宫。
太后看着许卿，笑着道；“那珠子哀家给玉郎了，让他给你。”
“你以后带着，定会平平安安的。”
许卿连声应是，眼眶微红。
太后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出声道：“这次回去以后，不要来了。”
“双身子的人，最忌讳在雪地里走，路滑！”
“就算让别人抬着，那也是不安全的。”
“玉郎，你要看好你媳妇，别让她进进出出的。”
赵玉郎伸手揽着许卿，出声道：“好，孙儿一定看着她。”
太后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道：“你们别担心，我这个老婆子还死不了的。”
赵玉郎和许卿就坐在床前，一直陪着太后她老人家说话。
或许是难得这样有精神，太后的话很多，说的都是些旧事。
王公公看着太后好起来了，在廊檐下抹泪。
要真的就这样好起来就好了。
可就怕是昙花一现，回光返照罢了。
想到这里，王公公都不敢近身伺候了。
赵玉郎和许卿探望过太后以后，陆陆续续的，定国公府的人也来过几次。
定国公夫人林氏提起了免死金牌，太后闻言，又像是突然糊涂了。
她问道：“免死金牌？”
“那是什么东西？”
“是要给哀家的吗？”
林氏尴尬的笑着，跪着磕了头以后就出宫了。
等她走了以后，太后突然沉下脸，把王公公叫到跟前来。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公公，出声道：“哀家打算百年之后，让你去楚王府。玉郎和卿丫头都是善良的好孩子，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王公公低泣道：“您老人家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奴才不过是贱命一条，去哪里又有什么要紧的？”
太后道：“你好歹伺候了哀家一辈子，哀家当然要为你打算几分！”
“趁着哀家现在还是个明白人，你说吧，愿不愿意去楚王府？”
“如果你不愿意，那定国公府呢？”
王公公听见定国公府这四个字，瞬间一震，连忙道：“奴才愿意的！”
“好！”太后说，眼中的光一下子散了下来，再不复之前那样精神了！
第442章 知道真相
好半天没听见太后的声音了，跪着的王公公心有些慌了！
就在他颤颤巍巍，想抬头看看太后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却意外的看着太后双目呆滞，有些发愣的看着他！
“太后？”
“您怎么了？”
王公公问道，颇有些不安！
他想过去搀扶太后，却看见太后的眼里慢慢有了神。
虽然很黯淡，但好歹不像之前一样，呆滞又空洞了。
“哀家知道的，你们有事瞒着哀家！”
“是定国公府是不是？”
“他们都厚着脸皮来讨免死金牌了，你们还想瞒哀家到什么时候？”
王公公闻言，心里忽然慌了起来！
原来刚刚太后跟他说去楚王府，并不是她的本意！
而是太后在试探他！
咽了口唾沫，王公公往后看了看！
他身后一个宫人都没有，没有人去报信，太后又想知道。
这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呢？
王公公心里慌极了，还很害怕！
就在他额头都冒出一层汗珠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开口。
然而太后看他这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脑袋胀胀的，说不上疼，但眼睛却慢慢都看不清了。
就在她恍惚昏厥之际，她听见了王公公喊她的声音。
她那手无力的挥动着，直到被王公公摇醒！
“太后！”
“太后您别吓奴才啊！”
“太后……”
“嘘，别吵了！”
“你说罢，哀家都听着的，死不了！”
太后说着，轻靠在大迎枕上喘气！
王公公彻底慌了，也不敢再隐瞒。
他小声道：“自从太后戴上长寿珠以后，身体便开始不适。”
“楚王妃她很担心，私下带着孟太医来查了那珠子，发现……”
“发现什么？”太后眼眸倏尔红了，带着嗜血的厉色盯着王公公。
王公公也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这般冷戾的太后了，连忙道：“发现那串珠子的手串线绳有异，便命奴才清洗珠子以后给太后换了线绳。”
“只是……孟太医虽然给您私下调养，但您的身体始终不见好转。”
“楚王妃查清那线绳上染了毒，几次想回禀皇上。可前些日子您昏昏沉沉的，嘴里念叨都是定国公府，皇上不忍，便不许有人拿您生病之事说嘴，还几次叮嘱楚王妃不要过慈宁宫来。”
太后闻言，原本捏紧的手指慢慢散开，人也彻底没精神了。
她自嘲道：“哀家昏沉之际，念的都是定国公府？”
王公公点了点头，出声道：“都是些往生的老人了，除了奴才和皇上，能听懂您老人家说什么都少了。”
“何老夫人听懂了，哭昏过去两次。”
“皇上怜她年迈体弱，也是想……再缓一缓的。”
太后长叹一声，感觉胸腔里肋骨都碎了，插入心肺般疼，让她避无可避。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
并且还是因为她的身体！
强忍一番后，太后终究还是没有能忍住，落下了浑浊的眼泪。
她问王公公道：“查出来了，是什么毒？”
王公公悲戚道：“听说是瘴气里的尸毒。”
太后道：“是宋家那丫头进宫了，卿丫头才搬出去的是不是？”
王公公回禀道：“是的。”
“英王不是喜欢她吗？等会你去跟皇上说，赐婚吧！”
“借着喜气，给哀家冲一冲！”
王公公连忙磕头，哭着道：“奴才知道了！”
太后道：“你哭什么？这是哀家的命！”
“哀家还记得，你之前在哀家跟前陪着哀家，偶尔还会跟哀家一样昏睡过去。”
“那毒何止对哀家有用？对你们也是一样的。幸得卿丫头离开得早，否则她身怀有孕，就算她能挺过去，那孩子呢？”
“孩子可怎么办？”
太后说着，突然觉得很难过。
王公公连忙道：“若是楚王妃一直住在慈宁宫，她一定会提早发现的。”
“您刚有不适那两天，她还来找过奴才。她问奴才是不是给您换熏香了，让奴才不要随意给您换熏香，说您年迈了，恐有不适。”
“查出来那线绳有异的时候，奴才也是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回想自己整日昏昏沉沉的，也是后怕不已。”
“可如今奴才不是好好的吗？您也会好起来的！”
太后闻言，苦笑了一下！
她道：“哀家的身体，哀家知道！”
“也不仅仅是因为那毒，是哀家自己早年间落下了病根，再加上年迈，太医们不敢用药了。”
“只是，何老夫人，定国公夫妇，还有定国公府的后辈儿孙们，就算再不成器，也不会想着早点让哀家去死的！”
“下毒的人，是陶映蓉吧！”
“她的目的不是哀家的命，是卿丫头的。不过她知道长寿珠在哀家的手里，想着卿丫头跟哀家一起住，便将错就错了。”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怎么算得到。宋家丫头入宫，卿丫头怕宋家丫头在慈宁宫吵闹，惹得哀家不喜，故而搬到了钰栩宫去住。”
“而哀家又心疼卿丫头怀有身孕，不忍她来回奔波，故而便传话让她不用来日日请安了。”
太后说到这里，到底忍不住笑了。
她道：“先帝总还是顾着皇家的子嗣的，卿丫头母子平平安安，哀家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王公公静静的听着，摸不准太后是不是要清算定国公府了。
不管清算与否，这对太后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王公公决定，无论太后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伺候了太后一辈子，更是因为，他知道太后的不易。
尊荣一辈子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血脉亲情下披着的虎狼之心都被揭露了，那就像在一个活人身上剥皮。
血淋淋的还不算，更重要的是疼痛难忍，却还不能大声叫喊！
“你先去吧！”
“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太后说完，朝着王公公挥了挥手！
王公公磕头以后，立即就去了养心殿。
一路上，迎着寒风，他一边哭，一边擦眼泪，然后又哭，又几次擦眼泪……
周而复始，疼痛在心里蔓延，难以停息！
第443章 托付
夜里的养心殿很安静，太兴帝并没有睡下，而是披着衣服，坐在暖炕上看书。
王公公去了，说明原委。
太兴帝道：“只要她老人家高兴，朕明日一早就下旨赐婚。”
王公公哽咽道：“太后娘娘精神又不如昨日了，奴才很担心！”
太兴帝长叹道：“你放心伺候吧，朕心里有数。”
王公公颔首，退了出去。
太兴帝招来张德印捋旨，淡淡道：“今日那林氏入宫，定是提起王家的处境！”
“太后她老人家表面说不管不顾，实际上心里却是挂念着的。”
“否则，早该让朕夺爵了。”
张德印道：“听说是提起了免死金牌一事！”
太兴帝闻言，冷哼道：“他们到底做了多少腌臜事，竟然想要免死金牌护着？”
“看来这浮出水面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张德印轻叹，不知该怎么说？
王家显赫已久，不说攒了多少功勋，结了多少仇却是历历在目的。
远的不说，就说林苗，那不就在等着王家倒霉好去清算？
勋贵之家，家族盘根错节，又因奴仆成群，以主之名欺压百姓的刁奴也是不少。
一旦定国公府倒了，树根底下刨出来的，除了些毒虫鼠蚁，还有什么？
……
英王和宋瑾瑶的婚事定了，许卿是用午膳的时候才知道的。
赵玉郎去兵部述职回来，跟她说了。
许卿道：“这很突然啊！”
赵玉郎点头道：“是皇祖母的意思！”
许卿诧异道：“她老人家怎么想起做媒人了？”
“这是好事！”赵玉郎说！
他道：“这相当于是皇祖母生前的心意了，内务府必定会谨慎操办的。对外而言，也是给宋家体面。”
许卿点了点头，道理她懂。
她只是觉得，皇祖母在这个节骨眼上是想不到这些的？
除非……
“我等会还是去一趟慈宁宫吧！”
许卿说道，她有些不放心。
赵玉郎点了点头道：“我已经传话给大哥了，让娘带着瑾瑶入宫谢恩！”
“你先过去也行，看看皇祖母精神可好，若是好，到时候再请娘她们过去磕头。若是不好便算了！”
许卿颔首，用了午膳便去慈宁宫了。
太后轻靠在病床上，眼窝凹陷，皮肤暗沉，只能从粗喘的气息中辨别，她还是能说些话的。
许卿想过去照顾她，太后对王公公道：“拦住她，别叫她过来了！”
许卿愕然！
却听见太后道：“傻丫头，将死之人，身上带的都不干净的东西！”
“你别过来了，就站在那里，听哀家说！”
许卿作势要跪，王公公拦不住，连忙递了蒲团，也跪在一旁照顾着。
太后眼眶湿得很，她道：“这几日哀家这眼睛不舒服，所以经常流泪。”
“你不要担心，哀家还好得很，比之前好很多了。”
许卿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皇祖母是清醒的。
“你起来，把箱子里的匣子抱出来，给卿丫头！”太后对王公公说。
王公公连忙起身，把太后珍藏一生的匣子抱到了许卿的面前！
乌木金漆的锦盒，特别精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可许卿没有动，只是用手摸了摸，她在等太后的话。
果不其然，太后见她摸着那个箱子，便道：“你打开看看。”
许卿听她的话打开，里面有一块免死金牌，金牌下压着的，是一些大额银票和田庄地契。
太后道：“长寿珠的事情，哀家死后你再想办法让皇上知道。”
“到时候皇上定会怒不可遏，但却不会在哀家刚刚入土就将定国公府灭门。”
“你等个时机，拿出这块金牌，替哀家给王家留个后。”
许卿猛然抬头，双目含泪道：“皇祖母，您既然惦记着王家，那珠子的事情便作罢吧！”
“我是恨陶映蓉，可让她死有很多法子，不会牵扯到定国公府的。”
太后摇着头，悲伤道：“傻丫头，根烂了，保不住了。”
“要真正让他们知晓利害，等哀家不在这世上，他们便知道自己没了靠山。”
“到时候牵扯到害哀家的罪名，他们必然是又惧又怕，心惊胆战。”
“下了大狱，不出三个月，能磨砺出来的，便能活着。磨砺不出的，都死在里面了。”
“你也不必同情他们，只要皇上查清，他们罪不至死，你再拿出免死金牌替他们求情，皇上不至于连孩子也不过。”
“只要到时候，你寻个曾经受过王家恩惠的人，暗中接济一二。”
“让他们知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此，他们若能明了，后世便全靠造化了。”
“如若他们还是冥顽不宁，那你从此收手，不再过问。”
许卿合上那匣子，认真道：“皇祖母，长寿珠一事必定会引起父皇震怒的。”
“到时候……恐怕王家的处境堪忧。”
“皇祖母三思，倘若您真的想保王家，咱们换一个法子成不成？”
“那陶映蓉做了不少坏事，想寻她的把柄很容易的。”
太后摇了摇头，淡淡道：“傻丫头，你不明白！”
“王家若不是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赦，他们永远都会抱着侥幸心理！”
“那样的王家，犹如风雨中的残红，是随时都会被扫落碾碎的，到那时，只怕他们阖府上下都不可能会有活口了。”
“皇祖母素来知道你和玉郎都是心善的，这件事托付给别人，皇祖母不放心，唯独托付给你们，皇祖母知道王家若还一丝希望的话，你们定不会放弃的。”
许卿沉凝着，没有立即答应！
她想，应该还有办法的！
这样釜底抽薪的办法，对于王家来说，犹如剥皮拆骨。
原本她是不在意王家下场如何的？可皇祖母如此在意，临死前还想为王家寻个生机，皇祖母挂心的事情，她自然是想越圆满越好，故而没有一口答应。
太后见许卿沉默不语，心里便有些难过。
她擦着眼泪道：“哀家是不是为难你了？”
许卿连忙摇头，出声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要不，咱们让玉郎来商量一下吧！”
太后闻言，摇了摇头，面露悲戚！
第444章 女人的野心
“就算有别的办法，哀家却是不肯用的。”
“傻丫头，你不懂。王家历来骄傲惯了，在他们的眼中，但凡除了赵姓之外，就数王姓最尊贵。”
“在他们的眼中，哪怕王家真犯了什么事，皇上看在哀家的份上也不至于对他们下死手！”
“可哀家不能一直纵容他们，皇上也不会一直纵容他们。只有先狠狠敲一棍子，最好把他们都打蒙了。”
“如此，等他们绝望心死之际，再施以恩典，他们方会感恩戴德，再不敢犯了。”
太后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看了不少大家族的起起伏伏，知道人不到绝境，侥幸之心不会死。
要想王家重新能立足于朝堂，立足于京城，立足于人前，那必须先将王家打下万劫不复之地。
如此，今后的王家才知道何为立足之根本！
许卿见太后如此坚持，便只有点头同意。
太后见她松快答应了，高兴道：“刚刚跟你说的那些，只不过是以防万一。”
“倘若皇上关他们几个月，折磨一下就心软了，你便不必拿出免死金牌。”
“再有，这匣子里的银票地契，也都是给你和玉郎留着的。”
“至于他们，施舍罢了。你切忌不要多给，否则他们便又该不知足了。”
许卿点了点头，出声道：“倘若他们真的洗心革面，我会多给一些的。倘若他们贪得无厌，我只当没有看见。反正皇祖母的东西给了我，就是我的。”
太后笑道：“就该这样！”
“好孩子，往后哀家若是不在了，你们得空多进宫陪陪你父皇吧。”
“你四哥那个人，哀家是知道的。他很念旧情，对玉郎犹如亲弟弟一般好。只是他尚未续弦，你们可以跟他亲近！”
“日后他若续弦，待你父皇仙去，你们立即回洛阳。”
“三千玄铁卫，就是天子都无权调动，更何况天子要脸，不会轻易发动兵变的，他们也足够护佑你们平安了。”
太后说着，又哭了！
她想摸摸许卿的小脑袋，可还是强忍住了。
许卿却是忍不了，抱着匣子就哭着过去了。
王公公忙擦眼泪，没记着拦！
等太后出声推许卿的时候，王公公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许卿扑在太后怀里哭，难过道：“都怪我，她原本要害我的！”
太后揪着许卿的耳朵道：“瞎说什么？”
“她明知道还不说，到底想害谁？”
“更何况，王公公日夜陪在哀家的身边，为何他能挺得过去？”
“傻丫头，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别伤心！”
“皇祖母也不孤单，你母后，你皇爷爷，还有你大姐姐……皇祖母是有伴的！”
许卿不听，她摇着头，哭得很伤心！
太后怕她哭伤了身体，指着王公公骂道：“你是傻子吗？还不快去把玉郎找来？”
“就让她这么哭，伤着身体怎么办？”
“孩子怎么办？”
王公公吓得一激灵，转身就往外面跑。
他一边跑，一边对外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快去请……”
王公公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赵玉郎和赵玉宸以为太后有什么不好，一下子就冲进来了！
他们径直掠过王公公，往寝殿冲去！
结果进去以后，就看见太后抱着许卿在哄，好像怎么也哄不好，又急又慌的模样！
看见他们两个，太后苦笑道：“都是哀家惹出来，快带走！”
赵玉郎过去，抱着许卿道：“怎么了？”
“我被王公公吓死了，他什么都说不清楚，我还以为皇祖母昏过去了呢？”
太后喘着气，出声道：“哀家没事，你快把她带走吧！”
“哀家给了她不少私房钱，她感动坏了！”
太后说，丝毫不提王家的事情！
赵玉宸也注意到了，许卿的手里抱着一个匣子！
他对赵玉郎道：“你先带卿儿回去吧，她的身体不宜伤心太过，你好好哄哄她！”
太后也附和道：“就是，哀家还没有死呢，等哀家死了你们再伤心！”
许卿知道太后不想再提王家的事了，逐抱着匣子，在赵玉郎的搀扶下出了慈宁宫。
在路上的时候，赵玉郎把匣子提给了身后的田嬷嬷，搀扶着许卿道：“皇祖母是不是说了什么？”
许卿摇头道：“一会再说吧！”
现在路上，宫人杂乱，她不想细谈。
赵玉郎也猜想，定然还有其他的，便闭口不言了。
等回了钰栩宫，许卿把匣子递给了赵玉郎，说起了太后托付之事。
赵玉郎看了看匣子里的免死金牌，徒然的说了一句：“这才是真正为王家着想的人啊！”
“那些王氏宗亲，想的却是太子妃之位，以此来巩固王家的地位！”
“然而四哥怎么会是受摆布的人呢？”
许卿道：“皇祖母说等她离世后揭露长寿珠一事，可长寿珠如今在我的手中，我要怎么揭露呢？”
赵玉郎道：“你怀有身孕，本就需要静养。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长寿珠虽然给了你，可你不是没有戴吗？”
许卿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
慈宁宫里，太后跟许卿交代完以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看着留下来陪她的赵玉宸，开口道：“太子妃的人选，你属意谁？”
赵玉宸摇头道：“还无从考量！”
太后轻叹道：“你虽然有了儿子，可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看着着时孤单。”
“如今皇权稳固，你无需考虑从世家大族去选，倘若你自己有喜欢的，门第低些也无妨。”
“只是有一点，将来无论谁当太子妃，你都不许放任她争权。”
“女人的野心，有时候比你们想象的更可怕！”
赵玉宸颔首，关于女人的野心他已经领教到了。
这些年一直不肯续弦，一是因为明泰还小，二是他不想勉强自己。
勉强自己去跟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同吃同住，那对他来说，其实是种折磨。
太后见赵玉宸不说话，闷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疲倦的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哀家想歇着了。”
赵玉宸等太后睡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才慢慢退了出去。
第445章 脑子不太灵光了
晚些的时候，太兴帝得空去探望太后。
太后说起了王家，大意是王家若是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便给他们留几分体面。
这原本就在太兴帝的预料之内，他点了点头，心里毫无波澜。
太后见太兴帝并没有承诺什么，轻叹一声，心里不免有几分悲戚。
这些年，王家到底把皇上耐性都给耗尽了。
太兴帝也不想太伤母亲的心，便道：“儿子会压一压他们的气焰，但他们到底是母后的母族，儿子不会不管不顾，让他们落魄出京的。”
太后闻言，握着儿子的手道：“哀家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事到如今，哀家也不求什么了。只是，如果王家还有一两个好的，你多替哀家照看着，别让王家绝后就行了。”
“这样母后去了地下，也能对你外祖父，外祖母有个交代！”
太兴帝颔首，出声应道：“好，儿子答应母后！”
太后闻言，总算是欣慰的笑了起来，真正放心了。
……
腊月二十日，宋夫人带着宋瑾瑶入宫给太后磕头谢恩。
太后很高兴，赏了宋瑾瑶不少东西！
那是宋瑾瑶最后一次见太后了，她老人家躺在床上，虽然还能说话，但都是指使着王公公替她做事的。
这一天，她们在宫里待了两个时辰，申时才出宫去。
然而到了腊月二十二日的晚上，便有消息传出，太后快要不行了。
腊月二十三日的清晨，宫中丧钟敲响，太后于卯时一刻薨逝。
宫中须停灵七日才能下葬，出殡的那一天刚好是大年三十。
满京城一点年味都没有，路上撒满了纸钱。
各世家和官员的府邸都挂了白绫，摆了路祭，好似整个京城一下子都萧条起来，只余银装素裹。
许卿送太后出殡后，便由白长史亲自遣人来接回楚王府了。
赵玉郎从宗庙回来，也是径直回了楚王府。
这一天虽是大年三十，楚王府却冷清得很。
晚上无人守夜，宫中无烟花爆竹，城中一律宵禁。
定国公府摆了路祭，收拾妥当已是深夜了。
林氏张罗了一桌饭菜，本想一家子聚一聚的。
定国公心烦，看到以后连桌子都掀了。
陶映蓉听说婆婆受了委屈，正在房里哭呢。
她却在房里拨动着算盘，叮嘱心腹道：“这会你们拿这三千两银票去，别存了。先买个三进院的宅子，等着我哄到了休书，便启程去找你们。”
她那心腹姓黄，叫黄如月。
是她奶娘的女儿，如今嫁的却是王家一个管事的儿子。
这些年陶映蓉攒了不少家底，每次都是让这个黄如月和她的丈夫去给她存的，然后给她存票。
陶映蓉之所以不怕黄月如背叛她，一来是黄月如的卖身契还在她的手里，二来黄月如生的两个孩子都在这府里住着的。
更何况，黄月如的男人是这府中的家生子，一家子先逃走可不容易。
可这一次，黄月如拿了银子，立即找了丈夫和公婆来。
她那公婆早年得了恩典，已经是自由身了。
黄月如把银票给他们，让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快逃，径直出城去老家。
把公婆和孩子送走以后，黄月如对她丈夫道；“我们是出不了城的，只能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
“我去六小姐的庄子上，二少夫人对那个地方忌讳得很，不会去的。”
“你寻个交好的朋友，对外说是躲赌债，先别回来。”
“二少夫人做了不少坏事，如今想撇下王家自己跑了。二爷也不是个蠢的，怕是很快就会回过神来。”
“只求他们把二少夫人关起来，否则的话，我们夫妻怕是无命再见了。”
说罢，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黄月如之所以敢这么豁出去，那是因为当初陶映蓉在长寿珠里做手脚的事情，她是知情的。
陶映蓉做得很隐秘，可这件隐秘的事情涉及到下毒害人，黄月如便留了个心眼，暗中偷看陶映蓉的所作所为，牢记在心。
自从太后出事，长寿珠落在楚王妃的手里，她便寝食难安了。
太后的事情旁人尚且可以说是年迈，倘若楚王妃出事，那楚王必定是要彻查到底的。
到时候……她还有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恐会祸及全家。
……
黄月如跑了，后知后觉的陶映蓉突然慌了。
她在定国公府等不到黄月如夫妇回来，带着人去黄月如夫家的小院砸门的时候，小院已经空无一人了。
雅文吧
心慌意乱的陶映蓉感觉去找她的存票，还好，存票都在。
但陶映蓉又怕那票是假的，立即带着票去钱庄验证。
为了保证自己财产的安全，陶映蓉存了好几个钱庄，其中存得最多的还是外地钱庄，此时她根本无法验证。
而令她稍稍欣慰的是，本地钱庄的银子都能取得出来的。
王峥旭见陶映蓉跟见了鬼一样，疯一样在房里翻找，然后又去了钱庄。
他留了个心眼，陶映蓉刚取了银子出来，王峥旭便带着人来抢了。
而且是当街抢的。
陶映蓉跟个泼妇一样，完全就是银子不要命的那种人。
王峥旭才抢了二十两银子，便被陶映蓉抓得满身红痕，丢尽了脸。
愤然的王峥旭把陶映蓉打了一顿，拂袖离去！
而衣衫不整的陶映蓉像个疯婆子一样，在地上把银子都捡起来以后，才慌慌张张的回了定国公府。
萧焰云看见了这一幕，眉头微蹙。
就在他想跟上去看看的时候，一旁有人说话了。
“季礼，你有没有发现，陶映蓉好像脑子不太灵光了？”
萧焰云转过头去，发现是顾青云和另外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带着帷帽，看身形是个清瘦的书生。
只是为什么带着帷帽呢？
下一瞬，他听见那个人的声音道：“受刺激所致，应该有些时日了。没有用药，还会更严重的。”
那是十分刺耳的声音，听得萧焰云浑身不适。
顾青云察觉他的目光，看向他，慵懒的笑道：“萧班主！”
萧焰云笑着，目光落在那个叫季礼的身上。
他发现那个人听见他的名字以后，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第446章 表哥吃醋了？
“这位是顾大人的好友吗？”萧焰云问道。
顾青云颔首，出声道：“是啊。”
“萧班主今日怎么有空出来喝茶？”
萧焰云道：“大丧刚过，城中戏园皆是闭门谢客的。”
顾青云闻言，也想起来了。
三个人寒暄后，顾青云带着季礼离开了茶馆。
萧焰云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微蹙。
那个季礼自从听见他的声音，便再没有开口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嗓子的原因，但他总觉得季礼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
太后薨逝后，太兴帝很沮丧。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敲打王家，然而王峥旭和陶映蓉当街抢银子的消息传入宫中以后，盛怒的太兴帝把定国公府担任的官职都罢免了，勒令他们在家闭门思过。
消息传得很快，正月里敢去王家拜访的很少，王家门庭冷落，下人出入都小心翼翼的，再也不复以往嚣张的模样了。
与此同时，楚王府里，赵玉郎丝毫顾不上王家。
正月十五刚过，他便请了宋夫人过府住着，陪着许卿待产。
又把季礼和顾青云叫回去，住在园中最北边的一栋小院，由洪昌领了两个打扫的小厮伺候着。
那栋小院有个角门，寻常是关着的。
近来由傅元恒带人守着，房门随时是开着的，顾青云和季礼若是有事，便从那个角门出入。
只是季礼自从住进来以后，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顾青云一个人出去也没有意思，便叫傅元恒把门堵了，他们用不上。
季礼心静，大多时候都是在读医书，配药。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卿也即将分娩，赵玉郎担心，又来问季礼了。
远远的，看着赵玉郎的身影过来，顾青云好笑道：“他又来了！”
“一天三趟，来得可真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府里金屋藏娇了呢？”
季礼闻言，抬头看去，随后凉凉的瞥了一眼顾青云。
顾青云讪讪的笑着，果断闭嘴。
“今天二十六了，岳母说头胎也有生得早的，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我寻思着，衣服、抱被、产房、产婆、太医……甚至于还有你，我准备得够充足了。”
“可我还是害怕！”赵玉郎傻乎乎的样子，还掰着手指头数。
顾青云看他一副忧郁的模样，已经无语了。
季礼宽慰道：“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王爷自己太担心了。”
赵玉郎附和道：“我也知道。”
“今天岳母跟我说，她原本很担心的，可看见我这个样子，她好很多了。”
“噗。”顾青云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来了。
赵玉郎甚至于都没有给他一个白眼，只是焦虑道：“可问题是，我还是很怕！”
“你之前给我开的药，晚上睡得踏实的那个，我都不敢吃。”
“我怕我吃了，晚上卿儿叫我，我醒不来！”
顾青云真的觉得赵玉郎可怜了。
他目露怜悯的望着赵玉郎，出声道：“你至于吗？”
“就算你听不见，不是还有丫鬟婆子吗？难道她们也会听不见？”
“再说了，我可不觉得九卿是个柔弱的女子，她一向都很能干的，是你把她想得太娇弱了。”
“屁！”赵玉郎瞪着顾青云，爆粗口了。
他冷声道：“这生孩子跟能干不能干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就生一个好了。”
“她那么喜欢明泰，把明泰也当成她的孩子，那相当于我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赵玉郎说着，像是自己在安慰自己一样，把各种能说都说一遍。
顾青云无语摇头。
这样的情形，这几天都是如此。
季礼说赵玉郎因为太担心了，已经有了焦虑不安的症状。
可他自己又不肯吃药安神，就像现在一样，神神叨叨的，说的很多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愿意听的事情！
好在季礼大半时间都沉默着，在赵玉郎的眼里，或许还是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说的。
赵玉郎在季礼的屋里看了不少产妇用的药方，心里慢慢镇静下来。
他对季礼道：“到了那一天，无论谁在产房外候着，你都要去。”
“我可不喜欢看到你临阵脱逃，否则的话……”
“我不会。”季礼肯定道。
“我留在这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王妃平安生下孩子！”
“那就好，记住你的话！”赵玉郎道，重重的拍了拍季礼的肩膀。
赵玉郎拿着季礼的方子回去了。
顾青云想学赵玉郎一样重重的拍一拍季礼的肩膀，谁知道一巴掌下去，拍空了。
若不是他练过武稳住身形，指不定都摔了。
十分无语的顾青云道：“你看得见我伸手，看不见他伸手吗？”
季礼平静道：“看得见！”
“我故意的！”
顾青云：“……”
“热脸贴冷屁股那句话，我总算是深有体会了！”顾青云略带嘲讽的说！
他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然而下一瞬，季礼淡定的回道：“你的脸不热！”
顾青云：“……”
“你怎么不说你的屁股不冷呢？”
季礼道：“因为我没有**屁股的嗜好，所以我不知道它冷不冷？”
顾青云被逗笑了，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的说笑话！”
季礼道：“我说的是实话！”
顾青云举双手投降，连忙道：“我错了，我不该说跟你说这些废话的！”
季礼蹙了蹙眉，看书去了。
顾青云理了理衣衫，外出赏花去了。
这几日的山茶花开得好，可艳了，他想去摘几支回来。
春风还有些凉意，可因为有了暖阳，好像那些凉意都微不足道了。
顾青云在花圃里遇见许卿，她身后一丈之内，跟十几个下人。
可她们不敢离得太近，恐是怕许卿突然回头转身之际撞到，因此疏远了些距离。
顾青云见了，调侃道：“不知我娘当初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个阵仗？”
许卿看见他，莞尔一笑道：“让表哥见笑了。”
“不过玉郎没有跟表哥在一起吗？我以为他去找表哥了。”
顾青云一脸惆怅道：“你确定他是去找我？”
“呵呵！”
“表哥吃醋了？”
顾青云脸颊蓦然一红，连忙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447章 你想求偶就开屏吧
“那表哥是什么意思？”许卿明知故问！
顾青云颓败道：“我算是输给你们夫妻了！”
“一个让我掩护，却当我是个透明的！”
“一个拿我打趣，却是让我百口莫辩！”
许卿觉得好玩！
顾青云真的很好玩！
他长得一副仙人模样，寻常小丫鬟们个个看了都会脸红心跳的。
可偏偏他自己不觉得，偶尔还风趣得很，有点像不务正业没个正形的。
然而他自幼家教甚严，也做不出什么出格落柄之事，像是有些想下水却好意思脱衣服，想上岸又流连海浪的追逐……
总之，是个特别有趣的人。
顾青云见许卿笑得很开心，折了两支红山茶给她，出声道：“玉郎他很担心你，这会或许回正房去找你了。”
“你行行好，回去夫妻相聚，不要想着看我的笑话了。”
许卿接了山茶花，笑着道：“表哥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你若是个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的，戏园花楼常住的，红袖添香有佳人的，谁乐得看你笑话？”
说罢，带着下人款款而去！
顾青云在原地站了一会，轻哼道：“就想看我没个正形？然后又变本加厉的来打趣我，我偏不！”
刚说完，原本跟着许卿远去的红绯突然折回，什么话也不说，红着脸就往他怀里扔了个荷包！
“哎！”
“这是什么啊？”
“你们王妃给的？”顾青云拿着荷包翻看，嘴里大声问道。
红绯羞恼，停住脚，转头道：“王妃怎么会给你绣红包，那是我绣的。”
“顾大人若是不嫌弃，我还……”
“你别……”
顾青云手一抖，红包掉地上了！
他看见红绯伤心了，眼睛都红了，想去捡！
然后刚伸手他就停住了，然后捡起来，往前走。
他把荷包递给红绯，出声道：“我知你是好人家的姑娘，聪明伶俐，懂事明理才能来王府伺候。”
“只是我无意成亲，怕是要辜负你一番好意了。”
红绯一把将荷包拿回去，掩面而泣，伤心难过的走了。
顾青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拒绝人家姑娘的事情了，俗话说熟能生巧，可他只觉得熟能生惧！
他现在只觉后背一凉，仍不住颤抖一下。
下一瞬，他一回来，只见季礼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他后面呢。
顾青云尴尬的笑着，出声道：“这种事情你懂的吧，不能强求！”
季礼点头，淡淡道：“我懂，我也遇到过！”
顾青云跟着点头附和，松了一口气，上前道：“我就说嘛，同为男子，你肯定也有这方便的烦恼。”
“也不是怪那姑娘不好，就是怪自己，怎么就不能动心呢？”
季礼漠然的看了顾青云一眼，认真道：“你这个样貌要想杜绝这方面烦恼，我看你还是放浪形骸一些，让她们知道你不是良配就行了。”
顾青云奇怪的看着季礼，憋闷道：“说得你好像很丑一样，你自己去照镜子看看呢，你不招人稀罕？”
季礼指着自己的嗓子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一开口，她们就跑了。”
顾青云：“……”
朝着自己的喉咙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顾青云道：“要不我来陪你得了。”
季礼道：“我只是嗓子不好，你那样是找死。”
“哎！”顾青云重重一叹！
他对季礼道：“李麟应该抱得美人归了吧？”
“你说缘分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妙呢？”
“不是那个人，不在那个时候遇到，没有做出过努力……”
“少一样都不行，刚刚好遇到，刚刚好是那个人，刚刚好两个人都想靠近对方……然后就水到渠成了。”
顾青云说着，十分感慨的伸手拥着季礼，想来一个哥俩都是苦命人的同感！
谁知季礼在他说完以后，拨开他的手臂道：“你想求偶就开屏吧！”
“开屏？”
“那是什么？”顾青云看着季礼的背影，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季礼一边往前走，一边回他：“孔雀开屏，你不知道吗？”
顾青云：“……”
“我……”
……
红绯表白失败，回去以后哭得很伤心。
许卿让暖春和田嬷嬷去安慰她了，然而自己却笑面如花。
赵玉郎见她这么开心，忍不住问道：“不是去摘山茶花遇见表哥了吗？让你笑成这样？”
许卿摇了摇头道：“不是。”
“表哥说你去找季礼，当他是透明的！”
“说我取笑他，让他百口莫辩！”
“我笑他，为什么说百口莫辩呢？还不是想维护季礼，怕说了引人多心？”
赵玉郎知道她在笑什么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不要这样！”
“你这样以后他们如何自处？”
许卿轻哼道：“怕什么？”
“我不过是说着玩的，他们还担不得这玩笑吗？”
赵玉郎轻叹，宠溺道：“罢了，你开心就好！”
“四哥让孟太医来了，另外有一个林太医和赵太医！”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许卿捏着赵玉郎的耳朵，附耳道：“这句话你应该跟你自己说！”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呵呵。”赵玉郎耳朵痒痒的，然不住笑了！
“好，我不怕！”
赵玉郎说，手却环上许卿的肚子，他轻轻的抚摸着，感觉很神奇。
“以前听说妇人有孕后，多是不能干重活，不能磕磕碰碰。那时我还以为，妇人有孕后，肚子都是软软的。”
“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有孕后肚子是硬硬的，为小宝宝撑起了一片温暖的小天地。”
许卿也道：“我之前也跟你一样，不过我比你早一些知道！”
“大姐姐怀明泰的时候，我摸过，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
赵玉郎道：“做母亲可真辛苦，孩子以后要是不孝顺你，我一定帮你打他！”
许卿笑道：“要是个女儿你也舍得打？”
赵玉郎道：“那我很凶的呵斥！”
“噗。”
“很凶，有多凶？”
“像打哈欠的狮子吗？”
“你这形容可真鲜明！”赵玉郎说着，笑了起来！
许卿道：“难道不是吗？”
“狮子打哈欠的时候，也是张着嘴，露出森森的牙齿！”
赵玉郎故意逗许卿，突然露出了狰狞的一口白牙，逗得许卿咯咯的笑着！
随着生产的逼近，这好像近几日最开心的时候了。
第448章 生女
许卿是正月二十九日发动的，清晨天快亮的时候，许卿在一阵有规律的阵痛着醒来。
这离太医说的预产期还有将近半个多月，许卿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吃坏了肚子，想起来出恭时，却意外发现自己见红了。
于是大晚上的，楚王府正房内外的灯都亮了。
赵玉郎搀扶着许卿，宋夫人紧跟在身侧，还有随时候着的孟太医。
“怎么样了？”
“多久痛一次？”
宋夫人紧张的问道！
许卿道：“娘别担心，还没有痛得很急。”
赵玉郎问身旁的孟太医道：“这个时候还在走动，可行吗？”
孟太医点了点头道：“王爷不要担心，微臣给王妃看过了，这孩子不大，胎位正，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赵玉郎强调道：“一点问题都不能有，你明白吗？”
孟太医连忙跪下道：“微臣明白了！”
赵玉郎道：“你起来吧，做好你的事就行！”
孟太医颔首，让徒弟熬了蓄力的药汤来，先给楚王妃喝下。
等天亮的时候，许卿还能忍，还能说话，只是疼起来的时候喘不上气，但缓一缓又好了。
这样断断续续的，直到申时。
宫里太兴帝听速报都听得烦起来了，又一个小太监冲进来，出声道：“回禀皇上，稳婆说了，就快生了！”
太兴帝低斥道：“就快就快就快，朕都听了一整天了！”
“滚，等生了再来回禀朕！”
话虽如此，太兴帝还是眼巴巴等着速报的小太监。
然而等了一会，东宫来人回话了。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去楚王府了！”
太兴帝按住躁动的双脚，不悦道：“他去就去了，朕能去吗？报什么报？给朕滚！”
张德印在一旁抖了抖肩，忍了一会才道：“皇上别担心，孟太医不是说了，楚王妃这一胎孩子不大，胎位正，好生的！”
太兴帝怒吼：“好生？”
“好生你去生一个看看？”
“天亮就来报的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天都快黑了！”
“还好生！”
“你也给朕滚！”
张德印：“……”
……
许卿进产房后，发动得比较缓慢。
一开始还挺有力气的，可疼到后来，慢慢就精神不济了。
赵玉郎看了心焦，让傅元恒把季礼安排到了产房后的茶房里待着。
他过去问季礼，可有什么法子缓解疼痛没有。
季礼算了算许卿阵痛的时辰，开了一道方子。
赵玉郎拿着方子很快就去找孟太医了，孟太医看到方子以后，左找右找。
赵玉郎一巴掌呼在他的头上，急声道：“我让你看方子，你找什么呢？”
孟太医闻言，连忙道：“王爷别急，这方子是极好的。我只是想找那开方子的人问问，他是怎么想出来！”
赵玉郎揪着孟太医道：“你先让人去煎熬，晚些本王帮你引荐行不行？”
孟太医哪里还敢说什么，拿着方子让徒弟立即煎药！
许卿是申时喝下汤药的，一刻后，发作就猛了。她突然就疼得受不了了，叫的声音比之前要大许多。
宋夫人让她不要喊，先省点力气。
两个稳婆随时照看着，直到宫口开到七指才松了一口气。
赵玉郎在外面，过一会就喊几声，生怕许卿听不见。
赵玉宸被他突然开嗓吓了两次以后，出声道：“你别叫了，你若是担心，自己进去守着不就行了！”
下一瞬，赵玉郎立即往产房里冲。
不过被宋夫人拦住了，宋夫人道：“外面等着，帮不上忙尽添乱。”
“卿儿快生了，你就在外面候着，要不了多久了。”
“真的？”赵玉郎不敢置信，他都等了一天了！
宋夫人好笑道：“当然是真的！”
如此，赵玉郎这才恍恍惚惚的退回去。
不过他也坐不住，立即跑去问季礼了：“你开的是什么药？”
季礼如实道：“催产药，王妃宫口开得太慢了，这样下去明天都生不了。”
“那阵痛会耗尽她的力气，到时候再吃就晚了。”
赵玉郎闻言，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小心谨慎的问道：“那药会对她有什么伤害吗？”
季礼摇头：“不会！”
“那是我配了许久的药方，不会有事的。”
赵玉郎松了一口气，可还是不放心，立即回去守着。
顾青云看着赵玉郎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叹一声，对季礼道：“当年靖王妃那件事对他们的打击都不小，我看外面，太子都来了。”
季礼道：“妇人难产，多是胎位不正，孩子太大所致。”
“王妃这一胎，孩子不大，胎位正，不会有事的。”
顾青云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赵玉郎要的是母子平安。他没有亲眼看见，你说再多他都是担心的。”
季礼颔首，蹲在小火炉前烧水。
只要产房不乱，他就不担心。
就算产房真的乱了，保全他或许不敢承诺，但保大人他还是有把握的。
想到这里了，季礼轻轻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就在他想往火炉里添柴的时候，顾青云比他更快一步。
顾青云道：“我来吧，你那双手留着救人。”
季礼闻言，搓了搓手，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
……
季礼那副催产药跟一般凶猛的催产药是不一样的，许卿并未受多大的苦楚。
最痛最痛的那两刻，她连歇一口气都不能，但稳婆已经在引导她蓄力发力，她也能感觉到孩子就快出生了。
那是一个很痛苦，但却不漫长的过程。
具体时长许卿已经不记得了，但她生完孩子的那一刻，她娘在边上告诉她：“是个小郡主呢，你现在满意了？还未到酉时呢，现在是申时五刻。”
许卿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稳婆很快的把孩子收拾好，抱过来给她看。
很小的一团，丑丑的，却让许卿看得眼泪直掉。
宋夫人替她把眼泪擦干，温和的哄道：“哭什么？你看看，像不像你？”
许卿直言道：“不像，好丑！”
宋夫人立即笑道：“傻瓜，过几天你可别稀罕！”
说罢，问稳婆道：“几斤重？”
稳婆道：“五斤六两！”
“好，抱去给王爷看看吧！”
稳婆闻言，乐呵呵的抱着孩子往外去了。
另外还有稳婆给许卿收拾，却是有些焦急道：“不好，快叫太医来看看吧，王妃还在出血。”
第449章 虚惊一场
“什么？”宋夫人突然就慌了，握着许卿的手也紧了许多。
许卿没有感觉到自己在流血，可能是因为她疼得有些麻木了。
就在她刚想抽动腿的时候，一股温热从她的身体里蔓延出来。
“嗯？”许卿蹙眉，不适的轻哼！
宋夫人瞬间撒开手，往外冲出去。
她慌乱的喊道：“太医，太医呢？”
“快……”
孟太医立即就进了产房。
赵玉郎刚看到孩子，抱都还不敢抱呢，闻声也立即冲进去了。
赵玉宸看着慌张的稳婆，出声道：“把孩子给我吧！”
稳婆连忙递过去：“是个小郡主呢！”
“太子殿下抱着吧，我进去看看！”
说罢，折身进了产房。
孟太医在把脉，赵玉郎看着许卿苍白的脸色，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看见了产婆从被褥中伸出来的手，鲜红夺目，像是一把刀，直直的往他心窝里面捅！
“卿儿，卿儿你不要有事！”
“卿儿，你不要丢下我！”
赵玉郎慌乱的说，他不想要孩子了！
许卿看他那傻样，出声道：“没事的。”
赵玉郎以为她在安慰他，连忙道：“怎么会没事？”
“我去叫季礼来！”赵玉郎说，要往外去！
许卿拉了他一下，沉声道：“你先别急，听听孟太医怎么说？”
孟太医收了手，问稳婆道：“还在流吗？”
稳婆看了看，点了点头：“还在流的。”
“怎么能等，不能等了！”
赵玉郎说完，都不敢出门去，只是在门口喊道：“季礼，季礼！”
“你快来！”
孟太医尴尬的看着病床上的楚王妃，小声道：“应该是有一处撕裂了，不过……”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产房里瞬间就冲进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来。
这个男子的眉眼太过熟悉，因为他的长相有些阴柔，尤其是那双眼睛，天生带着那么些柔媚，好似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然而这副长相，再加上心里熟悉的感觉，还又是个男子……
孟太医只觉得一股血气往头上冲，整个人被冲得晕乎乎的，连话也不敢说了。
相比于他的慌乱，那个男子则沉静得多。
他一进来，先是把脉，然后掀开了一半的被褥。
待查看楚王妃的血流的不是很多以后，立即施针，下针下得又快又准，几乎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紧接着，稳婆松了一口气，面容舒缓地道：“王爷，王妃的血止住了！”
赵玉郎半蹲在床边，闻言，直接跪下了！
宋夫人又哭又笑，连忙扶起他道：“卿儿把我吓得半死，你到好，险些把我直接吓死！”
“行了，快起来吧！”
赵玉郎刚刚经历了一波魂飞魄散的惊吓，刚好劝他的人又是宋夫人，便索性把心里的恐惧都吐露出来。
他道；“卿儿生产的时间比孟太医说的要提前半个多月，我心里本来就害怕。现在卿儿刚生完孩子，又说还在流血……”
“当年四嫂不就是生完明泰还流血不止吗？”
赵玉郎说着，眼眶都湿了。
宋夫人连忙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又是难过，又是替小女儿开心。
她道：“这女人生孩子本就会流血的，你四嫂那是大出血，跟这个不一样的。”
“好在卿儿平平安安的，不然你就是昏在这床底下了，我也是顾不得你的。”
赵玉郎趴在床边，后怕地道：“娘，我不管了，我就要在这里守着卿儿。”
宋夫人擦了擦眼泪，惆怅道：“你守吧，我看孩子去！”
宋夫人说完，转身出去了。
赵玉郎感觉自己被掐了一下，抬起头来，发现是许卿掐他。
“卿儿，你别掐了，省点力气，以后想掐我再给你掐！”
许卿道：“你不该提大姐姐的，你让娘伤心了！”
赵玉郎后知后觉，可这会也圆不了，便难过道：“你还没有跟娘说实话吗？”
许卿摇头，擦去眼角的泪痕道：“不说，一辈子都不说！”
“再说，她会自责一辈子的！”
赵玉郎颔首，没有再说了。
就在这时，许卿从她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孟太医。
“劳烦孟太医了！”
孟太医双手接过，连忙道：“不敢，王妃早些歇息吧！”
说罢，躬身退下！
赵玉郎看着许卿，一头雾水！
“你给孟太医什么了？”
许卿不想说，看了一眼季礼，对赵玉郎道：“你先送季礼回去吧！”
“晚一些我再告诉你！”
赵玉郎闻言，知道这里还是产房，不便说太多话！
他送季礼出去以后，顺便给两个稳婆打赏，却留她们在楚王府再住几天。
那两个稳婆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便住在了离王府正房不远的小院里。
宋夫人把孩子收拾妥当，等许卿住进舒服的寝房了，这才把孩子抱去给她们夫妻看。
这会子孩子的小脸可比刚刚白多了，就是一直在睡，都没睁眼。
赵玉郎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他感觉一点重量都没有。
“好轻啊！”
“叫什么呢？”
“六六？”赵玉郎说，觉得六六这个小名还不错！
许卿拨开小抱被，看了看孩子的小脸。
眼睛不像她的，像赵玉郎的，凤眼。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
“小名就随便叫吧，不过正紧名字估计还得让钦天监推算一番，看看这孩子的八字里五行缺什么？”
赵玉郎颔首道：“我取了好几个，不过一个都不好。”
“算了，留给父皇去头疼吧！”
许卿颔首，让赵玉郎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你也睡一会吧，别担心了！”许卿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软塌。
赵玉郎打了个哈欠，抱着毯子过去躺着。
可他睡得不是很沉，半个时辰以后就突然惊醒了。
他梦见许卿还在产房里，梦见她说很疼，身下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赵玉郎醒来时，只觉得身体发颤，有种如置梦中的感觉！
他立即坐起来，抬头往床榻看去。
还好还好，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睡得正熟，看样子他刚刚在梦里也没有说梦话惊扰她们！
赵玉郎心有余悸的爬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第450章 揭露
赵玉郎站在床铺边，目光往下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小家伙醒了。
她不哭也不闹，像朵小棉花一样乖乖的躺在那里。
赵玉郎感觉心脏一软，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下一瞬，小丫头扯开嗓子，哭了！
许卿皱着眉头，还未醒来，宋夫人却已经带着乳母掀帘而入了。
紧接着，在赵玉郎新奇的目光里，小丫头换了尿片，吃了奶，咂动着嘴，闭上眼睛又开始睡了。
宋夫人嫌弃的看了一眼把孩子闹哭的赵玉郎，出声道：“你去书房睡吧，别吵她们母女两个了。”
赵玉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她刚刚是醒的，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宋夫人道：“这两天卿儿需要好好休息，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过去吧！”
赵玉郎有些不舍的往外走，心情格外惆怅！
抱闺女的感觉很好的，他现在没得抱，心里很惦记！
抱媳妇的感觉更好，他现在也没得抱，心里很失落！
楚王府在喜得小郡主的氛围中平静度日，凡事做得井井有条，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里，下人们的嘴角都掩不住一抹由衷的笑。
然而此时的养心殿，寒气逼人，久不见阳光的龙纹长剑被抽身而出，斩断了太兴帝批阅折子所用的龙案。
张德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很担心皇上下一个砍的人是他！
不远处跪着的孟太医也不敢抬手擦汗，只能默默的咽下狂风暴雨般侵袭而来的惊惧！
只有太子，太子就站在大殿的中央，不退不惧，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太兴帝阴翳的看着那串被他砸断的长寿珠，眼里堆满了无尽的恨意。
长寿珠的线断了，珠子滚落一地。
如此一来，串那珠子的线就轻而易举的落入了太兴帝的眼底。
那线果真跟其他的线是不一样的，因为它不是一根线绳，而是由有弹性的八根线绳交叠而成，其中最边上那一根已然隐隐泛白，其余的却全是深黑色。
“好！”
“好得很！”
“既是如此，太子，你去密传王喜进宫！”
王喜正是太后身边的王公公，因其请旨为太后守陵百日，现在还在太后的陵寝点长明灯。
赵玉宸往前一步，淡淡道：“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皇祖母已经下葬，在外人的眼中，父皇已经罢免定国公的官职，接下来便是夺爵了。”
“夺爵？”太兴帝冷笑！
片刻后，只听他阴戾道：“等朕查出来，这件事当真是他们做的，朕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万万不可啊皇上！”孟太医连忙叩头！
太兴帝冷声道：“为何不可？”
孟太医道：“皇上有所不知，楚王妃发现这长寿珠有异，让微臣面呈皇上！”
“楚王妃说，太后娘娘曾将定国公府托付给她，命她暗中照拂，必要时拿出免死金牌以护住王家的血脉！”
“太后此举，只怕是早就知道……这珠子有异了。”
太兴帝闻言，突然僵住！
他不敢想，自己母后知道着珠子有异时，心里是何等的绝望？
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在血缘亲情里浴血挣扎，却始终求不到一条生路的绝望！
太兴帝红了眼睛，喉咙里压下了深深的哽咽。
“查！”
“必须给朕查清楚！”
“还有，楚王妃之所以提前生产是不是因为这个珠子？”
“另外……小郡主可有影响？”
太兴帝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如果他的猜想都是真的，那些人就是这样在他的眼皮底下谋害他的母后，谋害皇家的子嗣……
那他如何还能忍？
……
二月初一，定国公府被抄了。
定国公府上上下下全都被打入刑部大牢，等候审判。
别说是整个定国公府，就是满京城的文武百官都懵了。
皇上没有公开审理此案，但还是有不少人打探出了内情。
据传是太后娘娘薨逝前给了楚王妃一串珠子，那串珠子正是定国公府敬献的长寿珠。
谁料因为这串珠子，楚王妃早产了，听说还流血不止。
后来经查，这珠子上的线绳有异，乃是浸泡过害人之毒的东西。
皇上知道以后，再联想太后突然病重，溘然长逝，心里伤心万分。着命太子深查，这一查，便查到为太后守陵的王喜公公体内果然还有余毒。
这还得了，皇上当即将定国公府上上下下打入大牢，目前命太子主审，连三司都插不上手。
赵玉郎知道消息的时候，许卿的身体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能够下床走动了。
他看着抱着孩子爱不释手的许卿，抱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抛出去了？”
许卿看向赵玉郎含笑道：“四哥比你有分寸。你若去办，办轻了不好，办重了更不好。”
“皇祖母的意思是，等王家逃过这一劫，我们便接济一二。”
“一开始便上去狠狠将他们往死里打，往后他们还怎么敢相信？”
赵玉郎轻哼道：“怎么说你都有理！”
“只是这件事是陶映蓉做的，没有人指证她的话，估计整个定国公府都要背黑锅了。”
雅文库
许卿闻言，轻笑道：“你莫要小瞧了四哥的手段，人证会有的。”
赵玉郎听了，不再多言。
……
深牢大狱里，幽幽的火光燃着，照着一间一间牢房如同铁室一般，牢不可破。
突然，有狱卒来了。
“谁是陶映蓉？”
“是她，是她！”
陶映蓉被定国公府的其他女眷推了出来，踉跄的扑向门口。
来的狱卒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拖走了。
陶映蓉惊惧的叫喊道：“你们是谁，放开我！”
“放开我！”
“我是……”
“啪！”的一声，陶映蓉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狱卒不耐烦道：“闭嘴！”
“太子殿下提审，你若再敢多嘴，我们就把你的嘴缝上！”
陶映蓉闻言，又惊又惧，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刑堂里，长凳上血迹斑斑，连烛火都闪着诡异的红光！
浓浓的血腥味袭来，陶映蓉抖了抖身体，仿佛有层死亡的阴影深深的笼罩着她！
第45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跪下！”
陶映蓉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然后突然就跪在地上！
那地上还有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陶映蓉一跪下去立即被吓得爬起来，然后又被一脚踢跪着！
“不要，我不要跪在这里！”
“别动！”
“再动把你双脚都打断！”
狱卒恶狠狠的说完，放开了押着陶映蓉的手！
陶映蓉果真不敢再挣扎了，只是斜倪着眼，不敢低头看双膝上沾染的血渍！
就在这时，陆陆续续有几个狱卒抬着两个大箱子来了！
那箱子陶映蓉认得的，那是她装存票的箱子！
“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两个箱子的？”
“这是我的！”
陶映蓉说着，挣扎着想去抱着她的箱子！
就在这时，赵玉宸出现了！
他对狱卒道：“拦住她！”
陶映蓉瞬间被押在原地，想动都动不了。
赵玉宸对身边的吴海道：“让人端个火盆来！”
吴海会意，很快就招呼着人把火盆端来了！
陶映蓉看见熊熊燃烧的火盆，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赵玉宸道：“不想干什么？我想看看这些年你到底从定国公府弄了多少银子出去存着？”
说罢，让吴海打开了箱子！
整整两大箱子的存票，论斤的话，至少也有十几斤！
这还只是存票，换成金砖的话，大抵这牢房里还是能铺满的。
狱卒们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存票，一个个瞪大眼睛，都朝箱子里看去。
只见吴海抓了一把出来，数额小的也有二百两，数额大的两千两，其中五百两一千两的最多！
“嘶！”
刑堂里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陶映蓉被这些声音刺激到了。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钱，可具体数额她还真的没有数过！
或许数过，但后来又有增加的，数来数去还是要再加，便没有费心思去记了！
然而她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数的时候，已经有三十二万两的存票了。
现在只怕，五十万两是有的！
想到这里，陶映蓉失声尖叫道：“你想干什么？那是我的钱！”
赵玉宸拿起一张，随手在火盆里点燃，然后嗤笑道：“你的钱？”
“啊啊啊……”
“你住手！”
“住手！”
陶映蓉撕心裂肺的喊，看起来受的刺激不小！
然而就在她疯狂想要阻止的时候，赵玉宸又烧了一把！
不是一张，不是两张，而是一把！
存在钱庄里的钱，凭的就是票据，票据一烧，钱就没有了。
眨眼间，陶映蓉看着自己上万两银子就这样没有了，被刺激得眼睛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这些钱是她攒了很多年的，偷换了不少定国公府的古董去卖，收了定国公府有关的官眷贿赂，以及各地田庄账本上克扣来的……
陶映蓉费尽心思算计这些，为的就是让自己后半生衣食无忧，过得比皇家的人还富足。
可是现在，赵玉宸当着她的面在烧存票，眼看着却不能阻止的陶映蓉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她那愤懑的目光里满是恨意，像冰刀子一样射向赵玉宸，恨不得把赵玉宸碎尸万段！
赵玉宸却丝毫不为所动，在陶映蓉那充满恨意的目光里又烧了一把存票！
终于，陶映蓉忍不住了！
她发出一声嘶吼，为了激怒赵玉宸，陶映蓉咬紧牙关，咽下嘴里翻涌而来的血腥气。
她对赵玉宸道：“我知道你想报复我，可你不要忘记了，当年是你主动亲近平阳侯府的。”
“如果不是你给了我娘希望，我娘怎么敢动手？”
“你待平阳侯府那么好，但凡宫里赏赐什么，平阳侯府都有一份！”
“赵玉宸，是你自己害死许锦的，关我什么事？”
赵玉宸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打量着神色癫狂的陶映蓉，冷声道：“你说的不错，是我害了她！”
“不过那些都跟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
赵玉宸说完，又抓了一把票据放在火堆里！
火苗子一下子高高的蹿起来，烤得陶映蓉的脸颊生疼！
可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因为她的心在滴血，所有的怒气都往头顶冲去。
陶映蓉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愤怒，她觉得赵玉宸完全在愚弄她！
这些票据不是本人去存，不是本人亲自画押，本就是看票取钱。
赵玉宸完全可以去取，为什么要烧给她看？
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见她多年的心血是如何葬生火海的！
这不仅仅是可恶，这还是可恨，可憎，可怨！
陶映蓉将指甲都掐断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那张因为入狱无处漱洗臭嘴，阴森森的对着赵玉宸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想让我指认谁？”
“王峥旭吗？”
“好，我说！”
“给太后那串长寿珠是王峥旭做的手脚，是他在珠身上浸了毒，是他想谋害太后！”
赵玉宸抬头，打量了陶映蓉一眼，轻嘲道：“长寿珠有毒？”
“谁跟你说的？”
陶映蓉心里一紧，有种自打嘴巴的惊惧感！
可她很快就冷笑道：“你别装了！”
“如果不是长寿珠，你们怎么敢把整个定国公府都下了大狱？”
赵玉宸轻嗤道：“你还算聪明的，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长寿珠有毒一事，整个定国公府无人知情，却偏偏你知道！”
“你以为把脏水泼出去就可以了？”
“可惜了……你的心腹黄如月还没有出来呢！”
“黄如月？”陶映蓉呢喃，整个人如遭雷轰，突然僵在原地！
赵玉宸扔了手里的存票，看向一旁乌黑的大帐！
吴海会意，瞬间上前掀开！
一瞬间，陶映蓉都看清楚了！
那乌黑的大帐底下，是一个坚不可破的铁牢。
而此时铁牢里站着的都是王家能说得上话的男人，而在那些杀气腾腾的男人中，娇小的黄如玉更显得引人瞩目！
“怎么会？”
“你不是跑了吗？”
“你们夫妻不是早就出京了？”
陶映蓉嘶吼着，一副崩溃不安的模样！
这时，只听有个狱卒低嘲道：“真蠢！没有出城的路引，她一个奴才能跑到哪里去？”
陶映蓉恍恍惚惚的看着黄月如被推了出来，就在王家的男人把黄月如往她面前推的时候，陶映蓉仿佛看到一座即将坍塌的大山朝她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