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药
五月十九日，许卿的病才刚刚好，不宜吹风。
蔺老太太要往灵霞寺进香，顺便给许卿求道平安符。
李麟知道了，告了假陪蔺老太太一起去。
没过多久，宋子凡也来告假，说是身体不适。
赵玉郎知道他看准机会要去招惹许卿，并不肯准。没过多久郭氏找来了，赵玉郎深思不妥，先是准了宋子凡的假，随后又让洪昌去盯着宋子凡。
……
正房里，郭氏将洗好的枇杷递给宋子凡，沉声道：“卿丫头病刚好，正喜欢吃这些甘甜的枇杷。你送过去给她，我会叫人去请王嬷嬷出来。”
“今日你祖母不在家，那些粗使丫鬟和婆子都打发到偏院除草去了。”
宋子凡忐忑道：“可……可还有凝霜和竹露在呢。”
郭氏瞪了宋子凡一眼，不悦道：“你慌什么？到时候我会让人送两碗冰镇的酸梅汤给她们吃，卿丫头病刚好，自然是不能吃的。”
“至于你想怎么做，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宋子凡紧张地端着枇杷，忽然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木然地走了出去，步伐僵硬得很。可他却又不得不扬起笑脸，做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
……
宋子凡还未踏入春晖堂时，王嬷嬷就被请走了。
等他到的时候，果真一个粗使丫鬟都没有看见，还是凝霜进去通报的。
站在明间里的宋子凡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也坚定了些。
不一会，许卿从暖阁里走了出来。她上身穿着一件鹅黄色交领窄袖薄衫，下面配一条墨绿色的绣花裙子。头上簪了一朵珠花并一支步摇，走起路来摇曳生辉，格外好看。
宋子凡把枇杷往许卿的面前一送，略显局促道：“听闻三表妹好些了，我过来看看可大安了？”
许卿手里握着一柄美人扇，也不方便接。
凝霜接了去，说是拿出去洗一洗。
许卿让竹露奉茶，随后与宋子凡道：“一点小病而已，劳烦大表哥挂念了。”
宋子凡道：“我本想跟祖母一起去灵霞寺帮你求道平安符的，祖母说用不上我。”
许卿昨夜就听说了，今日是李麟陪外祖母去的灵霞寺。这个时候，外祖母自然是不喜欢宋子凡跟着去凑热闹的。
自从上一次宋子凡表白后，许卿并未回应他。两个人便冷淡下来，如今凑在一起说话，也是觉得气氛微妙。
许卿正在寻思着怎么打发宋子凡的时候，竹露上了茶来。
这一会宋子凡茶还没有喝上一口呢，许卿也不敢赶人。
凝霜洗干净枇杷端进来，嘴角一直带着笑。
许卿问她道：“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凝霜看了一眼竹露，戏谑道：“没什么！”
竹露眼眸一亮，急急退了出去看。
许卿瞧她们之间打的哑谜便道：“是不是前院又送什么好吃的来了？冰的？”
凝霜不肯说。
宋子凡便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天气热了，或许是酸梅汤。”
凝霜道：“哎呀，大表少爷怎么说了呢？我们家小姐最喜欢吃酸梅汤了。”
许卿站起来，眼眸一亮道：“果真？”
凝霜皱着眉道：“果真。但是冰镇过的，小姐身体刚好，不能吃。”
许卿抿了抿唇，有些难耐道：“那放一会，等不凉了我吃一点。”
凝霜陷入为难，宋子凡给凝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下去吃了算了。
凝霜眼珠一转，便道：“那奴婢去给小姐分半碗出来。”
许卿站起来道：“好啊，你快去。”
等凝霜走了，宋子凡便道：“冰镇过的酸梅汤再放温，那味道就变了，怕会吃坏肚子。”
“我去让她们别留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让她们送新鲜的来。”
宋子凡说着就要起身，许卿哪里肯让他跑这个腿，连忙道：“别，大表哥坐着喝茶，我去去就来。”
许卿往外走，等她身影刚掀帘出去。宋子凡立即揭开了她的茶杯，抖了包药粉进去。
他收了药纸揉搓在手，立即也跟了出去。
耳房里传来许卿的声音道：“我就尝一口好了，剩下的你们喝。”
宋子凡走到耳房门口，见许卿已经尝了一口，还想要吃些。
他便道：“不可以再给她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要她身体好了，天天想喝都有的。”
凝霜和竹露闻言，两个人对视一眼，端起就一碗干了。
许卿看她们喝得嘴角都是，连忙道：“我也抢不过你们，何苦把自己喝得跟牛一样？”
“去洗把脸吧。”
许卿说完，转头与宋子凡微微颔首。
她们二人又回明间里坐，许卿道：“今日赵先生不管大表哥吗？”
宋子凡汗颜，赧然道：“三表妹别说了，我喝杯茶就走。”
许卿听他要走，心里也高兴，笑容也多了些。
宋子凡端起茶杯时道：“你刚喝了酸梅汤，喝口茶漱漱，别老回味那股子酸味。”
许卿抿了抿唇，嘴里果真还有一股酸梅汤的味道。
她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咦？这茶竟然也是酸甜味的？”许卿意外道。
宋子凡道：“那怎么可能呢，我这个就是茶味。应该是你刚刚喝过酸梅汤，所以才感觉是酸甜的。”
许卿又闻了闻，肯定地摇着头道：“不对，就是酸甜味的。”
宋子凡放下茶杯道：“我这个也不好给你尝，既然味道不对，你就不要喝了，叫她们进来问一问，可是给你放了糖？”
许卿警觉道：“不会的。这又不是花茶果茶，怎么会放糖呢？”
“更何况还有点酸。”
许卿说着，朝外喊道：“竹露，竹露。”
屋外一点声音也没有，许卿不自觉蹙起眉头。明明刚刚还在说话，她也才进来不到半刻。
看了看身侧的宋子凡，许卿心里微微一凛，脑海里的思绪快速地转了起来。
先是王嬷嬷被叫走，随后又送来酸梅汤引得两个下丫头出去。
许卿端着茶的手指微微发紧，面上却堆起了一丝赧然的笑。
只听她道：“她们都被我惯坏了，大表哥不要见怪。”
宋子凡也开始紧张了，连忙道：“哪里，想必是她们没有听见。”
许卿放下茶，含笑道：“她们自小陪着我长大，我也从舍不得打骂她们。不如大表哥帮我去叫一声，我到想看一看，她们是不是连客人也不管不顾了。”
宋子凡看向许卿，只见许卿眼角明媚，笑容比刚才还灿烂了些，隐隐透出一股娇态。
许卿虽然只喝了一口茶，但他放的药粉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性发作了。
第32章 恨意
宋子凡站起来，许卿也跟着他站起来，笑着催促他道：“大表哥快去啊，没事的，叫不来我再去收拾她们。”
许卿从未对宋子凡这样笑过，像是三月里一夜之间绽放的桃花，灼灼其华。
他明知那两个丫头是叫不来的了，可脚步却鬼使神差般地往门口走去。
只是当他才出了门，突然间，只听一声关门声响起，随即便是插上门销的声音。
宋子凡猛然回神，转身时拍着房门道：“三表妹，你这是干什么？”
许卿在房内冷笑道：“大表哥，我自认敬你是兄长，从未想过要害你。”
“今日你能把我那两个丫鬟叫来，我就开门给你赔罪，否则就请你回去吧。”
宋子凡窘迫极了，又慌又恼，连忙道：“三表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并不知道你那两个丫鬟的去向？”
许卿撑着房门，冷笑道：“大表哥何必做戏？先是王嬷嬷，再然后是凝霜、竹露。”
“倘若大表哥真的不知，那她们就在耳房里，大表哥去叫就是了。”
宋子凡用力推了推门，发现根本推不动。
他急得在门外打转道：“三表妹，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害你的，你先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房里没有声音了，宋子凡又拍了拍门，可又不敢拍得很大声。
院外，趴在树上的洪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连忙跳下树，一溜烟地往回跑。
且说自洪昌走后，赵玉郎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先是命傅元恒去请知府夫人入府探望许卿，随后匆匆布置课业就往春晖堂赶去。
在路上的时候，赵玉郎撞见了迎面急跑的洪昌。
洪昌跑得急了，一时话也说不清楚。赵玉郎知道耽搁不得，一把推开洪昌就急掠而去。
……
许卿见宋子凡不肯离去，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想到刚刚那口茶，这会子感觉胸口发热，浑身也虚软无力起来。
将手指放在嘴边狠狠一咬，许卿勉强镇静道：“王嬷嬷耽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还有春晖堂的粗使婆子们也会回来。大表哥还是早早离去吧，何必要撕破脸，闹得大家都不好过？”
宋子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低声道：“你听说我，快开门。我是你的亲表哥，自小与你相识，真的不会害你。”
“我只是想娶你，李麟家里贫寒，不会是你的良配。”
许卿听宋子凡的话便知道，今日的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但光有他一个人不成，最起码还得有一个掌权人，那便能调动府中下人的当家主母郭氏。
想到被自己亲舅母和亲表哥这样算计，许卿真是一时间感觉到彻骨的冰冷。
她再一次咬伤自己的手指，任凭鲜血直流，阴沉道：“大表哥别恶心我了。你这样待我还说不是害我？”
“你现在走，等外祖母回来我便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若是还想继续纠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子凡见说不通许卿，便想到了她常开支开的西窗。
只听他故意道：“那行，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就走。”
宋子凡说完，立即从门口离开了。
许卿侧耳听了听，见没有什么动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不敢打开门，怕宋子凡就藏在外面。
许卿背靠着房门慢慢滑下，感觉胸口闷得慌，身体也在一阵一阵发热。
这种感觉跟病重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病重时昏昏沉沉，虚弱得只想睡觉。
可她现在一点想睡觉的感觉都没有，浑身软绵绵的，热浪一波一波来袭，口干舌燥的只想脱衣服。
百盟书
然而她的手才刚刚在衣襟处扯了扯，突然听见里间传来一落脚声。
许卿猛然一震，吓得连忙站起来。
她想起来了，暖阁里的窗户没有关，宋子凡绕从西窗下爬进屋里来了。
胸口一阵激荡，许卿又惊又惧，连忙伸手拉开门销。
宋子凡从里间追出来的时候，许卿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眼看着即将逼近的宋子凡，许卿一边往院门奔去，一边厉声道：“你真要害死我不成？”
宋子凡面色涨红，眼睛里积了一股燥欲，径直追向许卿道：“好妹妹，咱们两个成一对不好吗？”
许卿只差没呕死，手指攀上院门，心里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宋子凡扑了上来，许卿慌得伸脚踹他。
许卿这一脚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宋子凡猝不及防被踹到，她见机拉开院门就冲了出去。
迎面的冷风一吹，许卿只觉得头重脚轻的，眼前也开始出现了重影。
一入园内，许卿便发现游廊处太规整了，她若往前跑宋子凡一眼就能看到。
想到曾见洪昌藏在假山巨石后那微微冒头的样子，许卿想也没有想就朝着假山道走。
只见她手脚并用，慌乱无措地先寻了一处藏身地。
这才隐匿气息，宋子凡便已经追了出来。
宋子凡左右看了一眼，想着她会去找二婶杜氏求助，立即朝游廊里追了去。
许卿看着他那急奔的身影，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想继续往上爬，却发现四肢开始发颤，整个人虚弱无力像条快死的鱼。
笨拙地将手指拿在唇边咬了又咬，许卿艰难缓慢地往上爬。
只是还没有爬上去便听到她大舅母郭氏急怒的声音道：“我带着人一直在外面守着，她还没有跑出去，你还不快找？”
许卿两眼一黑，嘴里满是浓浓的血腥味。
心里的恨意如狂风怒火，瞬间烧遍了她的全身。许卿眼里终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心里暗想，倘若她死也就罢了，倘若她活着，今日之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藏在假山巨石后的许卿把指甲都掐断了，可疼痛早已缓解不了她体内汹涌而来的药性。
她只觉衣衫都湿透了，耸拉的眼皮早就不受她控制，半眯半睁，视线也渐渐不明。
耳边传来宋子凡的声音道：“应该是上假山去了，我上去看看。”
攀爬的声音沉稳有力，许卿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此时此刻，她动也不敢动，仿佛就等着命运的铡刀落下，给她个痛快一死。
她那木然的舌头抵在牙齿上狠狠地磨了磨，却又不甘心这样憋屈地死去。
就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抱住了她。
许卿吓得猛然睁开眼睛，可那人却摁着她的头入怀，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嘘，别出声。”
【作者题外话】：每天都有早更，希望小天使们追文愉快！
第33章 不可以
许卿觉得她怕赵玉郎一定是怕到骨子里了，否则怎么听这人的声音就像是他的？
只是她还来不及多想，抱着她的人犹如鸿鹄一般带着她朝后掠去。
期间又有几处停落，那人只是脚尖轻轻一点，毫不费力。
许卿紧拽着他腰间的衣衫，像是一口气堵在喉咙，心里惊跳万分却是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倘若此时许卿能看见，她必定看见那一双带着她迎着厉风的眼睛殷红如血，满是惊怒。
可惜她没有看见，只是等到那人推开一扇门，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快，去请大夫来。”
洪昌的身影飞奔离去，许卿也被赵玉郎放到了床榻上。
她那眼睛似睁非睁，面颊通红，身上汗津津的。
赵玉郎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颊道：“许卿，许卿。”
许卿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突然间瞳孔剧烈地缩了一下。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赵玉郎死死地将她按回去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我会害你不成？”
许卿急得眼眸猩红，奈何瘫软成一团的身体哪里是赵玉郎的对手？
只听她惊惧道：“你……你不要……欺负我了……”
赵玉郎重重吐了一口沉郁之气，下意识放软声音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欺负你的。”
许卿半信半疑，见赵玉郎没有什么动作才稍稍安些。
她艰难地咽着口水，忍着身上的滚滚热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玉郎拿帕子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咸不淡道：“奉旨办事。”
许卿想细问，只是身体难受得紧，只得求助他道：“我想要找王嬷嬷。”
赵玉郎看了她那燥热难耐的模样，把手帕塞进她的手里道：“等着。”
过了一会，许卿听见了关门声。
她闭了闭眼，心想不如昏死过去算了。只可惜她身体难受得紧，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的神智，哪里就能昏过去了？
她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不料因为身体稳不住而从床上跌了下来。
赵玉郎没有走远，听见声响不放心又折了回来。
当他看到许卿额头上又磕破皮的时候，忍不住痛声道：“许卿啊许卿，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次？”
这一次，赵玉郎再没有理会许卿的惊恐和害怕，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帮她。
许卿有点知觉的时候，她已经在赵玉郎的怀里了。因为摔了一跤，现在的她半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心里一时间满是遭遇宿敌的绝望。
直到身体浸入水中，许卿的神智稍稍回笼。
她抬起头去看赵玉郎，发现赵玉郎架着她的身体在浴桶中泡着。
许卿以为赵玉郎脱了她的衣服，连忙低头查看，结果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只是全都湿透了。
赵玉郎见她有些神智了，问她道：“你怎么样了？”
许卿再次看向赵玉郎，只见他发丝凌乱，忧心忡忡地望着她，眼睛也不眨一下。
许卿无力地闭上眼睛，虚弱无力道：“死不了的，他不敢杀我。”
赵玉郎垂下目光，掩下目中一片杀意。
他恨自己去得晚，又恨宋子凡下作，郭氏歹毒。
就在他一腔恨意无处发泄时，猛然感觉许卿歪过头，一副要往下沉的架势。
赵玉郎连忙伸手捞出许卿，然后抱上床，拉薄被给她盖上。
许卿还是难受，嘴里轻哼着，想脱衣服。
赵玉郎抓住她的手道：“你忍一忍，大夫很快就来了。”
许卿紧闭着眼睛，身体无意识地动着，嘴里轻哼道：“要……”
赵玉郎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俯身问道：“要什么？是不是要水喝？”
许卿微微抬起头，唇瓣擦过赵玉郎的脸颊，有些渴求地道：“我要……”
赵玉郎跟失了魂一样呆了，一时间只觉身体发颤，大有稳不住的势头。
他自己不敢动，许卿却寻着他的气息要去吻他的唇。
赵玉郎连忙错开，声音低低地警告道：“许卿，不可以！”
许卿眉头微微一皱，迷迷糊糊地自语道：“为什么？”
赵玉郎慌乱道：“哪有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成亲，当然不可以！”
许卿自顾自地摇头，可她那神智实在是迷糊得很，只想往男人的怀里钻去。
赵玉郎也不敢靠近她了，连忙站直身体，退离床榻三尺之外。
许卿软软地哼着，声音似哭似泣，看样子是药性还没散去。
赵玉郎无奈，慢慢靠近床边，只是半蹲着，不敢倾身往前。
许卿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烫得跟火炉一样，明明虚软无力却还想伸手拉住些什么？
赵玉郎看着她难受，自己也难受，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谁料许卿一把抓住他的手，拉住他道：“我要……”
赵玉郎：“……”
在心里默了一万遍不能信，赵玉郎伸手扶着许卿，将她半抱在怀里。
他伸手给她揉着太阳穴，想让她好受些。
许卿在他怀里蹭了蹭，那张娇艳的唇瓣寻来寻去的，却什么也寻不到。
她委屈地皱着眉头，侧着脸在他的怀里拱。
赵玉郎哪里受得住，连忙推开她踉跄地从床上跳下来，羞赧窘迫道：“我说过不会欺负你的。”
许卿还在哼哼，声音里透着小猫般的无助和痛苦。
赵玉郎跟疯子一样在房间走来走去，最后他实在是无法了，站在床边道：“许卿，我是赵玉郎！”
“你听清楚了，我是赵玉郎！”
“只要……只要你说愿意嫁给我……”
“啪。”赵玉郎刚说完，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突然觉得自己挺无耻的，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再次靠近许卿，赵玉郎随她拉着手要亲要咬都不管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许卿的脸庞道：“你放心好了，我说过不会欺负你的，就一定不会。”
随后他坐在床边，一直安安静静地守着许卿。
……
洪昌还没有来，傅元恒先回来了。
还在门外就大呼道：“爷，三小姐好像不见了。”
赵玉郎听见傅元恒的声音便紧蹙眉头，还未等傅元恒抬脚迈进房门，他便出声道：“你去让他们把事情闹大一点，逼人去杭州府传话，务必要让宋岩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傅元恒脚步一顿，不解道：“爷不先找三小姐吗？”
赵玉郎看了看身旁的人儿，下意识放轻声音道：“我自有主张。”
第34章 大闹
等洪昌把钟大夫请来时，面色惶然道：“宋府的大门都给关了，不许进。小的是给后门的婆子塞了银子才能带着钟大夫进来的。”
赵玉郎对洪昌道：“你现在就去跟赵兴怀说我病了，让他多带些人来。”
洪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连忙又跑了出去。
钟大夫在把脉，赵玉郎站在一边，气息起起伏伏，十分不稳。
把完脉，钟大夫转头古怪地看了一眼赵玉郎。
赵玉郎沉着脸道：“不是我下的药。她怎么样了？”
钟大夫打开药箱，取出银针道：“药效捱过去了，不过这药伤身，要卧床休养三五日。”
赵玉郎双手合十，连忙朝窗前拜了又拜。
钟大夫瞧他那虔诚的样子到是没有再说什么，等扎完了针又帮许卿把手指和额头上的伤包扎了一下。
钟大夫收拾药箱的时候，赵玉郎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钟大夫颔首道：“我知道了。我去明间里，她若是不舒服你就叫我。”
赵玉郎拱手谢道：“改日必有重谢。”
钟大夫点了点头，随即去了明间。
赵玉郎坐到床边去看许卿，看着她包扎起来的手，目光微沉。
今日若不是他去的及时，还不知道宋子凡要如何欺负她。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宋子凡如愿，必会以鲜血淋漓收场。
想到这里，赵玉郎执起许卿的手，温柔道：“嫁给我不好吗？”
他说完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里满是黯然。
……
王嬷嬷回春晖堂的时候发现凝霜和竹露都是昏睡着的，找许卿又找不到，顿时惊觉出事了。
她先是用水泼醒凝霜和竹露，在得知她们昏睡前只有宋子凡一人来过春晖堂时，王嬷嬷的身体顿时凉了半截。
“我去大表少爷的房里找，你们快去通知舅二太太，舅三太太。”
王嬷嬷说完，头重脚轻地往外跑去。
凝霜和竹露一脸哀泣，连忙分头去通知杜氏和范氏。
郭氏和宋子凡找不到许卿，下人又来通报知府夫人来探望许卿。
郭氏着急上火道：“我去拖住赵太太，你接着找。找得到便把人送去春晖堂，找不到你就自己回房歇着，不管谁问都说没有见过卿丫头。”
宋子凡急得满头大汗，慌乱无措道：“可她吃了那药的。”
郭氏阴沉道：“什么药？她只是病了，身体还没有康复。倘若找到了，便请个大夫来瞧就是了。”
宋子凡嗫嚅着，心里满是惶恐。
光是那药捱过去也就罢了，可许卿还喝了点酸梅汤。按道理一起发作的时候，许卿是没有什么力气跑远的。可整个假山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郭氏急匆匆地走了，宋子凡在园子里找许卿的时候看见了回来的王嬷嬷，顿时不敢再找，偷摸着回了前院。
不肖多时，整个宋府乱成一团。
范氏带着各处丫鬟婆子都去寻人，杜氏带着王嬷嬷、凝霜、竹露直接去了正房里。
郭氏正说要带知府夫人去春晖堂看许卿呢，见杜氏带着人气冲冲地来了，含笑道：“我会送赵太太过去的，不用你们来接。”
杜氏看了一眼郭氏装作没事的样子便冷笑道：“看什么？看卿丫头的凤头钗吗？”
“大嫂的心也太黑了，既然如此，怎么不叫赵太太看看你的黑心呢？”
赵太太面露惊诧，疑惑地看向郭氏。
只见郭氏面色一僵，冷着脸道：“二弟妹说的是什么话？”
杜氏指着郭氏道：“我呸！你别恶心我了。难道不是你叫人故意支走王嬷嬷的，难道不是你让人往春晖堂送酸梅汤的？”
“我且告诉你，今日卿丫头的凤头钗要好好的，那咱们就好好的。今日卿丫头的凤头钗万一有个好歹，你且掂量着，看看宋家怎么治你。”
“你要知道，卿丫头的凤头钗可是皇家御赐之物，更是当今圣上允她择婿的信物，你今日敢碰，可别怪他日断头。”
杜氏恨极，可惜又不敢明说是许卿失踪了，怕坏了许卿的名誉，这个说法是她和王嬷嬷商量以后的结果，绕是这般也不足以让她隐忍，字字句句皆是妄图警醒郭氏。
郭氏从未见杜氏这样狂过，心里羞愤至极。她是算计了许卿，只是到头来不是什么也没有做成吗？
想到这里，郭氏便站出来指着杜氏道：“你少在这里给我放屁了，要不是看你身怀有孕，我现在就给你两个耳光。”
“我今天还没有见过卿丫头呢，哪里见过什么凤头钗？你别自己惹出了事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你……个刁妇！”杜氏忍不住了，撸起袖子就想干架。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连忙劝着，生怕她有个好歹。
王嬷嬷看郭氏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恨得磨了几把杀人刀了。只见她猛然站出来道：“不要跟她说了，她如何等老太太回来收拾，现在最要紧是先找到我家小姐的凤头钗。”
“来人，跟我进去搜。”
郭氏拦在门口，冷笑道：“凭你一个老刁奴，也敢上我宋府的正房里来放肆？”
王嬷嬷一把将郭氏拽出三尺之外，狠狠地“呸”了一声道：“今日我家小姐的凤头钗尚在，宋家跟许家还是亲戚，今日我家小姐的凤头钗若有个好歹，你且等着我家侯爷上门问罪吧！”
赵太太连忙让到一边道：“既然是许小姐的凤头钗不见了，那赶紧找吧。不然岂止是侯爷要怪罪，只怕皇上那里也是绕不过的。”
杜氏怒斥身边的丫鬟婆子道：“你们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去帮忙。”
丫鬟婆子一齐出动，杜氏急声道：“也不止是正房，东厢房，西厢房，耳房，听雨阁，听书阁，全都挨着搜一遍。”
郭氏气急反笑，在院子里厉声道：“好好搜，搜个清清楚楚。要是搜不到，你们且给我等着。”
“还有，要是在别的什么腌臜地方搜出来，可千万别放过的好。”
杜氏知道她指桑骂槐，冷笑道：“往日敬你是大嫂，我事事不与你计较，不想你竟然起这等歹毒心思。你不要以为，我们搜不到就算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那些人虽说听你的命令行事，可她们都是宋家的人，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向着你的。”
郭氏的殷红的瞳孔闪烁了一下，随即冷冷一哼。
第35章 他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
很快，听雨阁的宋江雪，听书阁的宋子凡都出来了。
正房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没有。
王嬷嬷淬毒一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宋子凡，怒声问道：“不知道大表少爷可曾见过我家小姐的凤头钗？”
宋子凡慌乱地摇了摇头。
凝霜和竹露一下子冲上来打他，愤恨道：“你说谎，你今日明明见过的，你还让我家小姐取出来给你看！”
宋子凡没敢还手，被打得有些狼狈。
郭氏看不下去了，上来推开了凝霜和竹露。
“他已经说没有见过了，那么也搜过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凝霜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宋子凡，恨声道：“明明你去春晖堂见过的，你现在竟然说谎？”
宋子凡捏了捏拳，低垂着头道：“你们记错了，我没有去。”
竹露冷笑道：“你以为不认就可以逃脱了？你且等着，会有你的好下场！”
王嬷嬷扫了一眼正房内外齐齐整整的下人们，愤然离去。
杜氏一边吩咐人关了府门，不许人出进，一边又带着王嬷嬷她们到处找。
郭氏见她们走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赵太太带着丫鬟往前去，郭氏拉住她道：“别去了，等会连你也骂。”
赵太太拂开郭氏的手道：“丢的可是皇上御赐的凤头钗，我不在这里便罢了，我在这里还不帮着找，我家老爷知道了还不休了我？”
赵太太说完立即跟了上去。
郭氏见拦不住便放她走了，此时此刻，郭氏的心里也混乱没底，身上也冒出了虚汗。
宋江雪看了看抬不起头的宋子凡，又看了看她娘不作为的样子，冷哼道：“看王嬷嬷那个疯样，什么凤头钗，打量大家都是傻子呢？你们真的算计许卿了？”
郭氏瞪向宋江雪，暗含警告。
宋江雪冷笑道：“你们的胆子可真大，这样明着算计她。”
郭氏伸手去打宋江雪，宋江雪连忙逃开了。
郭氏气愤道：“滚回你的房间里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宋江雪轻嗤一声，带着她的丫鬟回房了。
郭氏打发下人出去，低声道：“要是她身体弱，熬不过去死了也好。倘若她熬过去了，等人找到她，一时半刻也是醒不来的。”
“你爹不在，老太太最多打你几下，罚你跪祠堂。”
“反正在许卿醒来之前，你一定不要说真话。”
宋子凡是真的知道怕了，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他担心道：“卿表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也不想她死。”
郭氏蹙着眉头骂道：“难道我想她死？”
“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要是死了反倒对我们好了。”
“算了，你先去房间里待着。现在这个样子，你二婶应该已经派人去通知老太太了，最多申时，老太太就回来了，到时候可有得闹了。”
宋子凡摇了摇头道：“我待不住，我要出去看看。”
郭氏道：“也好，这样等老太太回来了，你还有个说法。”
宋子凡出去了，郭氏也不好继续待在正房，只好假意带着人去下人房里查了一遍。
只是府中上上下下翻了一遍，竟是半点影子都没有。
这一下别说是杜氏她们，就是郭氏和宋子凡也惊了。
杜氏急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左也找不着，右也找不着，惊怒道：“我才不信好端端的凤头钗会凭空没了，府里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查的？”
有个管事婆子出来道：“除了各位主子住的地方，下人房，厨房，库房都查了。现在只有祠堂和赵先生住的定云阁了。”
杜氏捶着闷痛的胸口道：“查，都去查。这要再找不到，立马派人去杭州府通知大老爷、二老爷。”
下人谨慎应下，随后由范氏带人去祠堂查看，杜氏带人往定云阁查看。
……
许卿醒来的时候，赵玉郎正坐在床边给她冷敷。
瞧见许卿睁开眼睛了，赵玉郎便问她道：“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喝点水。”
许卿蹙着眉，感觉浑身不适。
赵玉郎继续道：“我请了钟大夫来，他说没事了，要好好将养几天。”
“他现在就在外面，我去叫他。”
许卿认真地看向赵玉郎，却见赵玉郎已经转身出去叫钟大夫了。
知道房里还有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许卿的心里安稳许多。
没过一会，钟大夫便进来了。
他给许卿把了会脉，微微颔首道：“问题不大了，好好休息便是。”
赵玉郎道：“我看她有些不舒服，有没有什么药能止痛的？”
钟大夫摇了摇头道：“她那是挣扎太过，血脉经络都受到了冲击，会时不时疼上一阵。但这是要慢慢养的，三五天就好了。”
赵玉郎闻言，只好无奈地看向许卿道：“那你多多休息，想睡就再睡一会。”
他说完以后，又怕许卿多心，连忙又道：“钟大夫不走，他还会留在这里的。”
许卿动了动嘴，艰难地说了句：“多谢！”
赵玉郎先是咧嘴一笑，可又想许卿未必是谢他，又连忙收敛了笑容。
他将钟大夫送出去，然后给许卿倒了杯茶。
将茶放在茶几上，赵玉郎伸手扶起许卿道：“我这里没有丫鬟，只能我伺候你了。”
许卿闻言，脸颊倏尔一红，整个人浑身颤栗，竟不知如何是好？
赵玉郎把水端到许卿的嘴边，还叮嘱道：“你慢点喝。”
许卿又不想一直靠着赵玉郎，哪里会慢点？只见她喝得又快又急，不小心便呛到了。
赵玉郎一边拍着她的背脊，一边道：“你要是渴我就再给你到一杯，这样呛到自己又难受了。”
许卿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想躺下。”
赵玉郎连忙又扶着她躺下，帮她理好被子以后，他才后知后觉道：“衣服没给你换，先将就着，幸亏是夏天，也快干了。”
许卿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的确快干了，润润的，一直紧贴着她的身体。
还有身上盖的被子，薄薄的一层，却将她所有的羞意和窘迫都盖住了。
慢慢抬高目光，许卿认真地看向赵玉郎。
他站在床边，衣服上有好几道水印褶皱，头发也是乱的，好像都没有得空打理过。
欣长的身体站着，垂下的墨发像黑缎一样惹眼。他没有带着亲王头冠，一根朴素的发带还是歪歪斜斜的，像是不拘小节的风流公子一样。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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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她好像才刚认识他
许卿动了动嘴，小声道：“你……”
赵玉郎不知她要说什么，见她有些难以启齿，也道了一声：“你……”
两个人同时怔住，许卿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有些局促地拉着被子。
赵玉郎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奉旨来嘉兴办事，所以来宋家住些日子。不过我没有想打搅你，今天是洪昌发现不对劲跑来找我，所以我才……”
许卿歪过头去，眼睛有些红了，心里委屈难堪齐齐涌来，难以言语。
赵玉郎便道：“当初我不好你都有胆子闹，现在他不好你狠狠地治他，不要自己气着自己。”
许卿转过头来，眼里闪着泪光道：“你不恨我了？”
赵玉郎一肚子委屈还没处说呢，轻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恨你了？”
许卿：“……”
“边关那么苦，你又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怎么会不恨我？”
赵玉郎闻言，冷嗤道：“我是皇家的子孙，这天下既是姓赵，那我去冲锋陷阵不是应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卿：“……”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那她跟徐胤然的婚事……又该怎么算？
在心里轻叹一声，许卿闭上眼睛，越发觉得糊涂了。
赵玉郎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重了，他想挽回许卿对他的一点好感，便道：“我若真的恨你，又怎么会救你呢？”
“更何况这些年我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怎么就这样怕我？”
许卿怔怔地望着赵玉郎，心里有种才刚认识他的感觉！
赵玉郎挺怕看见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她专注的时候什么也话不说，泛红的眼里就仿佛含了千言万语一样。
两个人隔阂已久，心结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开的。
赵玉郎宽慰她道：“我知道你怨我，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害你的心思罢了。”
许卿轻咳一声，闭上眼小憩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一回赵玉郎总算是知道，她心里是感激他的。
他立即咧开嘴笑道：“我们也是亲戚，不用谢。”
乐呵呵的赵玉郎准备出去了，临走前道：“我就在明间里坐着，你不舒服就叫我。”
许卿轻轻应了一声，待她听见脚步声远去时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赵玉郎果真走了，这样的他也太温柔体贴了。
许卿心里十分震撼，总感觉从前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就在她暗自狐疑，不知道如何理解赵玉郎这种转变时，却听见明间里传来一个急急的男声道：“爷，她们到处找不到三小姐，现在要过来搜定云阁了。”
随后赵玉郎压低声音道：“你先去外面拦着，赵兴怀就快到了，不急。”
许卿撑着身体想坐起来，转眼间便又见赵玉郎走了进来。
他快步过来扶着她，担忧道：“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出去折腾？”
“等你外祖母回来，或者等你大舅舅回来，只要有一个能为你做主的人在，我就送你回春晖堂去。”
“等会我悄悄让人去给你的嬷嬷送个信，让她带身干净的衣服来给你换上，有她来陪着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许卿惊讶地望着赵玉郎，有些受宠若惊道：“你都安排好了？”
赵玉郎道：“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我怕你以后还要吃亏！”
许卿汗颜，躺回去时弱弱地道：“这里是定云阁，府里那位赵先生就是你。”
赵玉郎收回手，有些不自在地道：“就是个落脚用的身份而已。”
许卿算了算时间，赵玉郎和她差不多是一起到的嘉兴，一起入的宋府。
想到这里，她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心里暗暗有个猜想，她不敢说，不敢问，只是觉得玄得很，未必就是真的。
赵玉郎不知道许卿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在细细地回忆，自己有没有以赵先生的身份做了让她厌恶的事情！
想来想去好像没有，心里这才舒服些。
可他想起了琉璃花灯，忍不住说了一句：“送去春晖堂那个琉璃灯是想给你的。”
“当年……你不是很喜欢吗？”
许卿早就想起当年她偷爬赵玉郎床上的事情，这会赵玉郎提起来越发臊得她面容羞红。
只见她羞赧道：“当年是我不懂事。”
赵玉郎连忙摆手道：“哪里？我应该把花灯送给你玩的。”
许卿：“……”
她好像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小霸王不霸道了，也不一意孤行了！！！
他好像还学会换位思考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性？许卿一边狐疑地看着他，一边试探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赵玉郎：“……”
也不知道当年到底给她留了多少黑心阴影？
赵玉郎略显不满道：“我们俩也不是没有好的时候，你怎么一件也不记得？”
“就算我曾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那也是我年少不经事，猖狂所致，又不是存心恶意的。”
许卿动了动嘴，发现自己很是心虚。
她低眉掩眸，小声道：“那我以后不用避着你了？”
赵玉郎原地跳了一下，似兴奋似激动地道：“我什么时候要你避着我了？”
许卿：“……”
那就是能和好的意思了！许卿暗暗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定云阁外，杜氏等人来势汹汹。
傅元恒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迎了上去。
杜氏在他开口之前便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今天这屋我们是搜定了。”
傅元恒着急道：“二太太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这搜的人能不能少些。我家先生今天身体不适，这会还在昏睡中。”
杜氏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了便道：“最少也要四个一起。”
傅元恒正想点几个人，再拖拖时间。
谁知赵兴怀急匆匆地赶来道：“二太太莫急，事情我都知道了。”
“赵先生这屋子，我带人进去看看。你们莫要惊扰了赵先生，否则枉费了我将赵先生引到府上的一番好意。”
第37章 他想听什么？
知府大人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杜氏往后退了退道：“那就麻烦赵大人了。”
赵兴怀心肝胆都在发颤，连忙招呼带来的人往前去。
傅元恒先开了门，随后引赵兴怀入内。
先是明间，随后是里间。
赵兴怀还未走近，隔着帘子便听道：“你坐镇让他们通知宋岩，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赵兴怀退了出去。
杜氏迎了上来，急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女儿家用的钗环之物，又或者面生的小丫头在屋内？”
赵兴怀摇着头道：“赵先生也不是第一天来你们府上了，他的为人你们也是知晓一二的。别说是藏什么东西在他的屋里，就是谁不小心闯入这个院子他都不会留的。”
杜氏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哀叹连连。
赵兴怀道：“快通知两位宋大人回家吧，这件事瞒不住的。”
杜氏带着哭腔道：“让人快马加鞭去杭州府报信。”
赵兴怀道：“府衙里有快马，让我的人带着去骑。”
杜氏连忙谢过，赵兴怀戚戚然道：“道谢就不必了。圣上御赐之物若是在我的任上出事，二太太觉得我能逃得了责吗？”
丫鬟婆子们个个将心提到嗓子眼，谁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搞不好都会把命搭进去，于是一个个越发着急起来。
杜氏请赵兴怀移步正厅，赵兴怀道：“也好，今日哪些人有古怪的，都抓来审一审。”
杜氏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让王嬷嬷上前来把事情细说一遍。
期间凝霜和竹露也来说了一通，口供都对上了。
郭氏听说赵兴怀来坐镇，心里又惊又惧，连面都没敢露，一直躲在正房里。
……
院外都清静以后，赵玉郎跟许卿道：“等会我就让人偷偷找你的嬷嬷过来。“
许卿这会已经信任赵玉郎了，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现在她们离开一会都会有人注意的，还是找我三舅母来。”
“我同她熟悉些，请她送我回春晖阁就成。”
赵玉郎道：“她一个妇人家笨手笨脚的，你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我呢。”
“更何况你要想悄无声息地回去，也只有我能办到了。”
许卿觉得赵玉郎在卖力地推荐自己，言语神态中还有那么些小得意，尤其是眼睛，熠熠生辉。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早已经将他出卖了。
要是换了以前，许卿一定会想赵玉郎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现在她怎么觉得他那么……憨……
赵玉郎等了半天，见许卿不说话。
他那脸上原本若隐若现的笑意顷刻间就没有了，拉长着脸道：“如果我帮着的，她也不是不可以。”
许卿想笑，唇瓣刚被牵动，她就用牙齿咬上去。
赵玉郎以为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连忙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许卿意外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有想到赵玉郎还会继续妥协。
赵玉郎看着她，目光原本是有些幽怨的。可见她呆呆的，像只懵掉的小兔子一样，他就忍不住收敛了目光，想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柔和些，不至于会吓到她。
“我现在出去叫小厮跑腿。”
许卿看着赵玉郎的背影，忽然觉得格外熟悉了些。
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先是经历亲人的算计，猝不及防伤心欲绝。
而现在，她躺在宿敌赵玉郎的房间里，而他则不惧麻烦，倾力相护。
像一场梦一样，许卿闭了闭眼，总感觉自己还未彻底醒过来。
……
门外，洪昌和傅元恒都在候着。
赵玉郎吩咐洪昌道：“你去偷偷找范氏，告诉她许卿的下落，并说因会伤及名誉，不可喧哗。然后让她去春晖堂给许卿拿一身干净的衣服。”
洪昌点头离去，跑得贼快。
傅元恒还在原地等吩咐，赵玉郎道：“你去大门口守着，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宋岩回来了，你都迅速来报。”
傅元恒颔首，飞奔离去。
赵玉郎关了房门，钟大夫在榻上看医书，淡淡道：“大户人家阴私事多，还是劝那位姑娘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赵玉郎脑袋里灵光一闪，故意提高声音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钟大夫蹙着眉头道：“怎么就不愿意？”
“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早些离开，以后还需得有防人之心。”
赵玉郎连连点头应是，态度软和无比。
钟大夫蹙着眉头，奇怪道：“你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赵玉郎：“……”
……
赵玉郎自讨没趣，偷偷去里间看了一眼许卿。
许卿没睡，睁着眼睛的。
她听见有脚步声便朝外间看去，谁知正碰巧赵玉郎探头，两个人的目光撞了个对着，像是有道火花突然炸开一样，两人连忙避开。
赵玉郎轻咳一声，往里走道：“你还可以再小睡一会的。”
许卿道：“不睡了，我觉得好多了。”
赵玉郎看她那泛白的脸色，蹙着眉头道：“哪里能那么快好？”
许卿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玉郎又道：“谁害你的，你自己去讨回来便是。倘若他们都不为你做主，我还在这里的。”
许卿第一次发现，赵玉郎的话还挺多的。
可他不习惯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怪别扭的。
“谢谢你的好意。”许卿道。
赵玉郎不悦道：“我不想听这个。”
许卿疑惑道：“那你想听什么？”
赵玉郎：“……”
他想听的太多了，软和的，娇嗔的，最好还有爱慕的。
不过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许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背影，明显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
范氏很快就来了，除了她再没有旁人。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洪昌说了事情的经过，看见赵玉郎时便连声道谢。
赵玉郎道：“三太太不必客气，我同许卿是旧识，理应出手相救。”
范氏顾不得许多，连忙进里间去看许卿。
许卿已经坐起来了，额头上包着纱布，手上也包扎纱布，脸色更是苍白如雪。
“明明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让你遭这么大的罪了？”范氏声音哽咽极了，眼泪也落了下来。
赵玉郎偷看一眼，见范氏是真的关心许卿才安稳坐在明间里。
第38章 你知道我不坏就行
范氏性子极软，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许卿本不想哭的，可见还是有亲舅母是真心疼她的，不免又伤怀难过。
明间外的赵玉郎听见许卿哭了，想去再瞅瞅又怕许卿在换衣服。
他坐不住了，就在明间里走来走去的。
钟大夫瞧他这没定性的样子，淡淡道：“你心疼人家姑娘就替人家出口气，走来走去的算怎么回事？”
赵玉郎重重地坐在钟大夫的对面道：“你当我不想？”
“可我出手是要死人的，她最不喜欢了。”
钟大夫轻嗤一声，闭目养神。
赵玉郎不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大夫轻哼道：“什么意思？”
“我不信她不喜欢有人为她出气，除非这个人不听她的使唤。”
赵玉郎皱着眉头，追着问道：“我要怎么做？”
钟大夫睁开眼，真想骂一句蠢。
可一想到这位爷有些来路，便转了话锋道：“比如我手里的银针，拿出来是给人治病的，可要对症不是？”
“银针扎人都尚且让人恨不起来，你再硬不也可以当根针。”
赵玉郎听明白了。
不过他不说话了。
他是根银针不错，不过不是治病的银针，是往许卿心上扎的银针。
想到这里，赵玉郎便道：“我知道了。”
钟大夫见他神色落寞，哪里是知道的样子？
可见他这般，又窥探那姑娘看他时的警惕，便明白过来。
感情这两人是有心结在呢。
……
范氏很快帮许卿把衣服换好了，当她扶着许卿出来的时候，赵玉郎站在一旁跟个小厮一样。
范氏正要向这位赵先生道谢，哪里知道这位赵先生眼巴巴看着许卿道：“要不要我送你们回春晖堂？”
许卿本想说不麻烦了，可对上赵玉郎那双期待的眼睛，她一时说不出口。
就在她暗自纠结的时候，她三舅母便已经道：“能得赵先生护送当然好了，洪昌都已经跟我说了，幸得赵先生功夫高强，否则……”
范氏急着住口，许卿也想起了自己如何虎口脱险的，于是便轻轻点了点头。
赵玉郎立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睛一下子如晴空映雪，亮得人不敢直视。
许卿恍恍惚惚走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赵玉郎这笑容她好熟悉啊……
甚至于熟悉到她不敢细细回想。
……
洪昌在前探路，赵玉郎护着范氏和许卿躲避宋府翻天覆地的下人们。
几次皆是惊险避过，待回了春晖堂，范氏对赵玉郎更是感激了。
赵玉郎不便久待，便对范氏道：“劳烦三太太带人先在府外拦下老太太，务必先让她老人家知道实情。为许卿做主的事情断然要做，可也不能让她老人家忧心太过，伤了身体。”
范氏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真是多谢赵先生了，要不然老太太一入府中各样声音一出，还不让她老人家昏过去？”
许卿也意外地看向赵玉郎，她真是没有想到，现在的赵玉郎处事能这样周全。
她微微福身谢过，虽未说些什么，赵玉郎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笑着道：“你知道我不坏就行，我本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许卿忽然有些心酸，因为她和赵玉郎那段往事，后来永宁侯府的许多下人嚼舌根，背地里都是这样说他的。
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得好死等等。
此时她深深的后悔了，当年她就不应该那样对他的，以至于到如今他还顶着各式各样难听的骂名。
“你回去吧，你的身份……我不会说的。”许卿眼眶微微红了，只是下意识垂着头，不肯看赵玉郎。
赵玉郎知道她也很累了，到了春晖堂才是她真正能安心歇息的地方。
他点了点头便道：“现在三太太会安排人照顾你的，我也会留下洪昌在外面守着。你别担心了，好好休息吧。”
许卿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发颤。
赵玉郎的心也跟着发颤，可知道留下去不合适，连忙走了。
范氏看出他们是旧识，想问又知道现在时机不允许。
等她扶着许卿睡下，再出去找了贴身丫鬟来照顾许卿，这才带着人往府外去迎蔺老太太。
……
李麟比蔺老太太先到，他因为骑马，范氏也拦不住。
蔺老太太的马车也快，范氏没过一会就等到了。
她让丫鬟赶快拦车，自己则冲到车边去。
蔺老太太听闻动静，掀开车帘便见范氏着急道：“老太太，我有几句话必须要先跟您说，是卿丫头吩咐的。”
蔺老太太一听，等车一停立即就伸手把范氏拉到车上去。
胡妈妈跳下车守着，给她们留出了宽敞的位置。
范氏简短告知，蔺老太太却已经气到双眼发黑了。
范氏连忙给她顺了顺气，宽慰道：“索性卿丫头无碍，赵先生不仅救了她，还费心思请了钟大夫来给她瞧了。只是钟大夫这会子也出不了府，还困在定云阁。”
蔺老太太一掀车帘，怒声道：“不必再说了，今日不收拾这个毒妇，他日她能带着我们满府的人陪葬。”
范氏想搀扶蔺老太太，奈何蔺老太太实在是气恨了，走路也是极快的，范氏小跑才能跟上。
范老太太一回府，首先请了赵兴怀夫妇出府。
赵兴怀见有主事的人来了，也不强留，带着人都走了。
蔺老太太没急着回春晖堂，而是在正房院里架起了长凳，对着一众被郭氏调离的春晖阁下人道：“不必审了，全都打死。”
此言一出，别说是郭氏，就是杜氏也惊了。
府中的下人更是哭个不停，又惊又惧，没个章法。
蔺老太太是发了狠的，就是龟缩的郭氏都忍不住冒个头道：“老太太，咱们府里对下人向来都是仁善的，您就发发慈悲，赏他们一条生路吧。”
蔺老太太冷笑，厉声道：“我三十四岁守寡，一生清正严明，一手带大四个孩子。孩子们个个端正有礼，持重有方。可偏偏老大竟娶了你这么一个恶毒女人。”
“你放心，她们先走一步，我自然会送你下去陪她们的。”
郭氏惊得直接跪下，哭喊道：“老太太明鉴，是不是有人乱嚼舌根了，我没有啊。”
蔺老太太懒得理会郭氏，怒声道：“拖下开始打，谁要是不动，等会一起打死。”
此话一出，院子里突然响起让人惊颤的哭喊救命之声。
【作者题外话】：三更！！！
第39章 其心可诛
李麟入了宋府以后，径直闯入春晖阁去寻许卿。
范氏的两个贴身丫鬟在，可惜拦不住。
许卿听见声音便坐起来了，李麟也瞬间掀帘进来。
他看见许卿那一刹那，脸色都还是苍白的，那双殷红的眼睛显得越发夺目。
“你怎么……”
许卿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麟便已经扑到了床边。
他那迅猛的动作吓到了许卿，许卿下意识往后躲。
李麟见了，连忙往后退了退。
他望着许卿，泛红的眼睛里有了些许湿意。“去报信的人说你出事了，问他什么也说不清楚，只是叫我们赶紧回来。”
许卿能清晰的感觉到李麟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她的预知，这让她十分意外。
她一时也不知道作何回应，只是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被子道：“这原本与你不相干的，你先出去吧。”
李麟面色黯然，可还是道：“我一路进来也听了不少话，我知道是他们算计了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许卿有些震惊，连忙坐直身体道：“你别乱来。这是宋家的家事，与你无关。”
李麟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握紧。
许卿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甚至于有些愤懑。她担心地想要再说什么，李麟却忽然站起来就走，决然地说了一句：“这不仅仅是宋家的家事。”
许卿伸手去拉他，没拉住，就这样看着他直冲冲地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许卿担心道，总觉得李麟话里有话。
……
正房外，一片哀嚎。
下人们受不住刑，被打了十几棍便都开口了。
“老太太，是大太太让我们走的。大太太掌管府中中馈，动不动就克扣我们的月钱，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老太太，真是大太太亲口吩咐的，否则我们哪里敢离开。”
“老太太，自从我去春晖堂伺候，大太太已经克扣了我三次月钱了，这一次若不依她，只怕……只怕等表姑娘一走，我们就会被发卖出去了。”
……
郭氏跪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唇瓣颤抖着，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蔺老太太阴翳地看了她一眼，对行刑的人道：“再打二十大板，拖下去关起来。”
行刑的人立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真的活活打死，那剩下的二十大板到也不慌了。
一片痛呼之声，周围却是没有一个人冒头求情的。
好不容易打完了，蔺老太太道：“去，把大爷给我押来。”
郭氏跪着往前，企图拉住蔺老太太的裙子。
蔺老太太嫌弃地背过身去，胡妈妈连忙拦住郭氏道：“大太太这又是何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郭氏推开胡妈妈，朝着蔺老太太哭喊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气卿丫头的，老太太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子凡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蔺老太太见她还嘴硬，心里的火气更甚。
“哼，我今天要你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不，不要。求老太太不要打子凡，他身体弱，受不住的。”郭氏继续哭喊，整个人都已经六神无主了。
一直藏头缩尾的宋子凡知道避过去了，主动走了出来。
他跪在蔺老太太的面前，流着眼泪啜泣，什么话也不说。
蔺老太太看他这副窝囊样，忍不住骂道：“宋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畜生？”
宋子凡抬起头看了蔺老太太一眼，小声道：“孙儿有错，还求老太太先找……卿表妹……的凤头钗回来。”
蔺老太太冷嗤道：“急什么，只要我把人都审清楚了，凤头钗自然也就出来了。”
蔺老太太说完，对着行刑的人道：“今天是谁送酸梅汤去春晖堂的，又是谁叫走王嬷嬷的，都拉出来。”
行刑的人一动手，周围便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宋子凡听得头皮发麻，整个人瑟瑟发抖。
眼见前面的招认了以后只打二十大板就拖下去了，被拉出来的几人没挨几板子就开始招了。
一个个口口声声都指认了郭氏，并也说了郭氏以克扣月例银子为要挟，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蔺老太太看向郭氏，只见郭氏摇摇欲坠，连跪都跪不稳了。
蔺老太太再看宋子凡，只见宋子凡频繁擦汗，双目涣散，心神早就不稳了。
眼见二人如此，蔺老太太气得心肝都绞痛起来。
“还有厨房里的人呢？谁做的酸梅汤？”蔺老太太发狠地问，目光好似尖刀一般。
做酸梅汤那个婆子一下子扑了出来，爬着往蔺老太太的方向道：“老太太，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是大太太给了我一包迷药，让我放在酸梅汤里的。”
“大太太说要是我不做，她便要把我撵出府去，不让我在厨房里干活了。”
蔺老太太冷笑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拿宋府的月例，却都当她郭氏的走狗。既然如此，那待不待在宋府有什么关系？”
“来人，打五十大板扔出府去。”
哀嚎之声震耳欲聋，蔺老太太故意不让人堵嘴，就是要叫给宋家这些下人们听一听，让他们知道串谋背主的下场。
郭氏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整个人面如死灰。
宋子凡的脸也褪尽血色，眼里全是惊恐。
等到厨房里的婆子拖下去了，一地的血腥也刺鼻得很。
宋府余下的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蔺老太太对郭氏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郭氏知道大势已见，便仓惶道：“老太太明鉴，就算我真的有心要寻卿丫头的凤头钗，可……可我并没有找到啊。”
“是真的没有，找遍了春晖堂里里外外都没有。”
“这点子凡也是可以做证的，我们的确没有见过卿丫头的凤头钗。”
说凤头钗只是一个由头，郭氏知道老太太已经提前知道真相了，这会子虽然是在打哑谜，但她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蔺老太太见她不扯谎了，便冷笑道：“你胆敢指使人做下这样的事情就已经是其心可诛了。”
第40章 还有一个儿子的
郭氏跪着磕头，额头一片红肿了也不敢停，磕磕绊绊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子凡他是受了我的唆使，是我让他去帮忙找凤头钗的，还求老太太不要责罚他。”
宋子凡低低地唤了一声：“娘……”
郭氏连忙道：“闭嘴。”
“你一个孩子知道些什么，当然是听娘的话，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娘错了，这跟你没有关系！”
蔺老太太看了一眼极力想维护宋子凡的郭氏，眼里如刀锋般冷戾。
只见她看向宋子凡，宋子凡忽然浑身一抖，跪得越发笔直了些。
蔺老太太道：“你还是我宋家的人吗？”
宋子凡连忙道：“是的，是的，孙儿是宋家的人。”
蔺老太太冷嗤道：“你既然还是宋家的人，那我要打你一百板子你服不服？”
宋子凡猛然抬起头来，脸色煞白，双眼惊滞。
郭氏连忙扑过去护着宋子凡，撕心裂肺地哭喊道：“老太太，一百板子是要出人命的。大老爷只有这一个儿子，您忍心让大老爷绝后吗？”
蔺老太太眯着眼，不轻不重地道：“大郎还年轻，我再给他娶一个媳妇，不出三五年他自然就有儿子了，怎么会绝后？”
“再说了，你弟媳妇不是又怀了一个。倘若她这个一胎又是个男娃，那我还稀罕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做孙子？”
郭氏回头去看杜氏，眼睛跟淬毒的一样。
杜氏之前是急，现在是怕。
找不到许卿她着急上火，现在老太太要打死宋子凡她更是担惊受怕。
宋岩跟宋齐的关系一向挺好的，这宋子凡又是宋岩的独子，她可真是不敢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只是小心翼翼地劝着老太太道：“老太太，不如咱们先去商量找凤头钗吧，至于子凡的罪过，不如等他爹回来再处置。”
蔺老太太抬头看了杜氏一眼，随后跟范氏道：“你扶你二嫂去春晖堂里歇着，这里不用你们说话。”
范氏了然，拉住杜氏的时候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
杜氏也是个聪明的，便跟着范氏往春晖堂去了。
蔺老太太道：“我教子孙，向来择优而待。这心肝已经坏了的，哪里还是我的孙子？”
宋子凡早年间也得蔺老太太教导，心里羞愧万分，连忙磕头道：“老太太我错了，我错了。我愿意挨板子，我愿意。”
蔺老太太闻言，并未心软，直接对行刑的人道：“拖下去打。”
这一百板子打下去，常人就算不死，双腿也算是废了。
郭氏作为当家主母，常年体罚下人如何不知？
她紧紧抱着宋子凡不撒手，眼睛猩红道：“老太太当真如此绝情？”
蔺老太太道：“你的孩子你会心疼，别人的孩子你就不管了？私心既然如此恶毒，不如我帮你刨个干净。”
“拖下去，打。”
行刑的人果真来拖，郭氏又急得跟个疯婆子一样。
只见她一边跟行刑的人推扯，一边凶恶道：“老太太，你别逼我。”
“横竖那凤头钗只是找不到了，又不是毁坏了。你要真让他们打子凡一百板子，那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把那凤头钗毁了。”
蔺老太太绕有闲情逸致地问：“不是都找不见了，我还打算亲自上京负荆请罪，你竟然说要毁了？”
“看来果真是你藏起来了？”
郭氏被气得差点晕过去，胸口哽了一口出不来的气，一时不慎便让宋子凡被扯了过去。
眼看宋子凡被摁住要打，郭氏连忙道：“老太太，那凤头钗我拿了也不能带，藏了做什么？”
“你要真的如此绝情，那就别怪我撕破脸，闹得卿丫头颜面无存。”
蔺老太太见郭氏露出阴森森的獠牙，沉着脸道：“你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打量着我们不敢跟你撕破脸。”
“枉你嫁入我宋家二十几年，黑心的永远是黑心的，你有今日这个下场也不冤枉。”
蔺老太太说完，也不去看郭氏，只看向行刑的人道：“打，不必管她，随她闹去。”
“我到是想看看，她能泼到什么地步？”
郭氏见老太太一点也不忌惮，心态顿时就崩了。
她那眼泪和汗渍顺着脸留，许多乱糟糟的头发都紧贴在鬓角，看起来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妇一样。
宋子凡细皮嫩肉的，一板子下去嚎个不停，才打了十板子不到便喊救命！
郭氏哪里听得这个，只见她浑身哆嗦，声音便震颤道：“丫鬟放了迷药，许卿人呢？她吃了什么药？”
“我告诉你们，许卿她吃了春药，她现在不知道跟那个小厮在鬼混呢？”
“什么侯府小姐，她就是个……”
“啪”的一声巨响，匆匆赶来的宋岩狠狠打了郭氏一个耳光。
郭氏被打懵了，头狠狠歪到一边去。
等她慢慢再转过头来时，只见嘴角带血，双眼更是惊颤无比。
宋岩封住她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郭氏战战兢兢道：“没……没说什么……”
蔺老太太见儿子来了，由着胡妈妈扶起来，冷笑道：“她怕我打死你的儿子了，要污蔑卿丫头，好让我别下狠手。”
“当年娘是怎么跟你说的，小小年纪都会算计人，长大了还得了？”
“你说她还小，你以后带在身边教就是了。”
“结果你们成亲二十多年了，你自己看一看，你教出了什么？”
宋岩跪在地上，连头也抬不起来，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了。
郭氏紧紧拉着宋岩的手，生怕宋岩不管她们母子了。等老太太一走，郭氏连忙道：“老爷，老太太要打子凡一百板子，你让他们别打，都是我的错，我认错，我什么都认。”
宋岩推开郭氏站起来，厉声道：“打，狠狠的打。打不足一百板子不许停！”
郭氏一听，顿时感觉昏天暗地的。
她抱着宋岩的脚嘶喊道：“子凡他是你的独子啊，你不能这样对他的，你这样叫人打他，会把他活活打死的。”
宋岩不为所动，眼里全是冰冷的寒意。
就在这时，看了一会热闹的李麟站出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郭氏，奚落道：“什么宋老爷的独子？”
“我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宋老爷在外面好像还有一个儿子的。”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所有人下意识停住手里的动作，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第41章 打死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要打死宋子凡也不是不可以的。”李麟冷笑。
“你……”宋岩意外地看向李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郭氏的身体像被寒冰冻住，瞬间都感觉不到知觉了。
她发愣地看向李麟，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李麟鄙夷地看了一眼郭氏，嗤笑道：“我说宋老爷在外还有一个儿子的，我曾见过，俊朗不凡，才华无双。所以这个宋子凡被打死了也没多大关系。”
“啊！！！宋岩，这不是真的。”郭氏大喊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宋岩看了她一眼，没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可郭氏看他那神情就知道是，李麟说的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想到这里，郭氏的心口的肉全都搅在一起，痛得她抓狂，恨不得把在场听到的这些人都杀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要去掐宋岩，结果被宋岩瞬间捏着双手推回去。
可郭氏就跟发疯一样继续攻击宋岩，李麟在一旁看了看，说了一句：“活该！”
这一句活该也不知道是说给宋岩听的还是说给郭氏听的？
宋岩看向李麟时只见李麟已经甩走了，看样子颇有些解恨！
郭氏见李麟要走，转头要去抓李麟，嘴里嘶喊道：“那个人是谁？在那里？你告诉我！”
“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郭氏嘶喊着，还没靠近李麟呢，就被宋岩给扯了回去。
她挣扎着，继续嘶吼道：“你别走，你回来！”
李麟回头看着已经崩溃到软软倒地的郭氏，唇瓣动了动，讥讽地说了一句：“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侯府千金都敢算计，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去查啊。”
思路客
郭氏叫喊道：“一定是在杭州府，一定是的。”
宋岩怒吼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
郭氏突然没了声音，像条濒临死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眼里的凶光渐渐变得灰白。
她没去看李麟，她只是抬起头看宋岩。
宋岩还是板着脸，目光很冷，看不出对她一丁点的情意。
郭氏突然就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猛然吐了口血就晕了过去。
“娘……娘……”宋子凡大喊，挣扎着要从长凳上下来。
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有个管事问道：“大老爷，这大爷还打不打？”
宋岩蹙着眉头，冷声道：“把他摁回去接着打，打够五十大板扔回房里关着，不许请大夫。”
宋子凡被摁回去接着打，又是一阵痛呼哀嚎。
宋岩看了看晕在他脚边的郭氏，吩咐婆子先将她送去偏院关起来。
……
定云阁里，洪昌绘声绘色地在说。
钟大夫和赵玉郎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上面摆了矮桌，矮桌上沏了茶，上了瓜子。
赵玉郎笑道：“这个李麟真敢，我都想为他鼓掌了。”
洪昌啪啪啪拍掌，激动兴奋道：“我也是啊，偷偷鼓了掌，然后就跑回来了。”
傅元恒在一旁凉凉笑道：“不知道爷高兴什么，李麟现在可是在为三小姐出头。”
赵玉郎瞬间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我自然也是担心的，不过李麟要真敢把自己的身世爆了，我到要敬他是条汉子。”
傅元恒嘴角抽搐，寻思着他家主子是不是傻了？
又或者是今天跟三小姐和好，高兴昏头了？
“那您不打算去见宋岩了，顺便也把自己是身份爆一爆？”
赵玉郎瞬间就没声了，开始深思起来。
过了一会，他道：“再等等看。”
洪昌道：“现在府里惩戒的惩戒了，府门也没有关了，要不我先送钟大夫回去吧。”
赵玉郎看向钟大夫，才发现他茶也没有喝，瓜子也没有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赵玉郎问道。
钟大夫长长地吐了口浊气，无语地盯着赵玉郎道：“我看你们说的起劲，其中涉及宋府阴私之事，我又听了不少入心，正寻思着要不要换个地方住去。”
赵玉郎道：“那你去京城好了。”
钟大夫道：“京城那里有那么好去的，御医遍地，寻常大夫活不下去。”
赵玉郎道：“哪里有那么夸张，不是有很多医馆？什么济世堂，悬壶堂，百草堂……”
钟大夫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些医馆的医师都是些什么御医的子侄徒弟，都要给那些御医分利的，不是一般的医馆。”
赵玉郎：“……”
傅元恒道：“是这样的没错，也有些不出名的大夫，其实医术都挺好的，不过会受到打压，所以在京城一般人也找不到。”
“穷苦的找穷医，平凡百姓找一般的医馆，这达官贵人光顾的医馆多半是跟太医院有关系的。”
赵玉郎听了，不以为意道：“你若不嫌弃，去了在我府中挂个职，也算有个靠。你那些徒子徒孙在外经营医馆，只要不暴利，不乱用药害人，我还是护得住的。”
钟大夫眼眸亮了亮，可又熄了下去。
“算了，靠别人哪里靠得住，我还是先在嘉兴待着吧。”
赵玉郎也不勉强，继续道：“那也好，我看你医术还行，在嘉兴也有名气。”
“再说了，你管好你那张嘴不就行了。”
钟大夫：“……”
洪昌和傅元恒在一旁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可赵玉郎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在笑什么，只是见钟大夫黑着脸起身道：“行吧，那我先告辞了。”
等洪昌送钟大夫走了，傅元恒才笑道：“这钟大夫可真有意思，他应该是早就想去京城了，可又没个靠山。”
赵玉郎道：“我不是说了让他靠吗？”
傅元恒哈哈哈笑道：“我的爷，人家是在有意试探你的爵位，若是位高权重，他自然什么都不怕。若是三四品风雨飘摇，又无爵位加身，可不怕一入京就被人给宰了吗？”
赵玉郎道：“他有话就说，弯弯绕绕的我还要去猜不成？”
“算了，不管他了。你去打听一下，打死宋子凡是不可能的，宋岩一定会将宋子凡送走。你打听送去哪里，我让人好好招待他。”
傅元恒阴测测地笑道：“怎么个招待法？”
赵玉郎踹了傅元恒一脚，傅元恒哀嚎一声就跑了。
慌忙洗漱一番，赵玉郎也偷偷去了春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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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出气
春晖堂里，小丫鬟们都打发出去了。
王嬷嬷带着凝霜和竹露跪在外面请罪，三个人的眼睛都哭肿了。
蔺老太太看着许卿包着的额头和手指，苍白的脸色一点也不好，鬓发之处还能看到些许细密的汗珠。
她老人家一时忍不住便大哭起来。
杜氏和范氏劝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许卿才一伸手，蔺老太太就握着她的手道：“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伤心。”
“当年你大舅舅刚刚迁升六品将军，去了属下家喝酒。那时郭氏才十三岁，就知道往你大舅舅身边凑。他爹是个攀附之辈，说是愿意将她说给你大舅舅。那时你大舅舅比她大八岁，原是不肯，但她哭着追了你大舅舅一路，你大舅舅便松口答应了。”
“后来我差人打听，知道你大舅母名声不好，小小年纪落了一个偷盗之嫌，本劝你大舅舅不要娶。你大舅舅那时也无心娶妻，就说等过几年看看品行如何？郭氏是个聪明的，她知道我嫌弃她了，便自此循规蹈矩，开始读书认字。只可惜啊，你大舅舅只看见她变好了，却看不见她隐藏在背后的攀附之心。”
许卿也曾听她娘提过几句，此时听她外祖母说出来，便知这些事梗在她外祖母心里很久了。
想必也正是这些年外祖母看清了郭氏的为人，所以才郁郁寡欢。
许卿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外祖母应该为我开心些，不要老想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蔺老太太道：“我都知道了，是赵先生救了你。听说钟大夫还困在他的房里呢，他能想办法给你请大夫，还偷偷送你回来，这真是天大的恩情了。”
许卿动了动唇瓣，想说两句辩驳的话，希望她外祖母不要太挂心了。
可想来想去，竟然一句辩驳的话也想不到。
倘若不是赵玉郎，这会她怎么可能好端端地躺在这里？她连自己如何失去意识的都不知道，更别提后果了。
许卿道：“我见过赵先生了，与他曾在靖王府见过，是旧识。外祖母不必挂心，我以后会好好感谢他的。”
蔺老太太道：“那不行。你是在宋家出事的，要谢也是让你大舅舅去跪谢，你不要操心。”
整个宋府里，就她大舅舅见过赵玉郎，这要是见了面一定会认出来的。
可赵玉郎根本不想亮明身份，她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外祖母，赵先生应该是不想见我大舅舅的。”许卿道。
蔺老太太想到赵先生那样神仙人物，自己的孙儿又是如此的不堪，儿子虽说有些能力手腕，可同样教养不利，只怕未必能见到。
想到这里，蔺老太太用手帕擦干眼泪道：“乖乖，不怕。赵先生若不肯见你大舅舅，还有我呢，我亲自去感谢他！”
许卿没有反对，紧握着蔺老太太的手道：“等我好些，我才是应该去给他磕头的人。”
许卿说完，想着自己心甘情愿跪在赵玉郎的面前，磕过头了，恩怨也了吧？
如此，她心里也更踏实些。
蔺老太太怜她懂事，叮嘱她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都不要操心。
许卿知道，蔺老太太是指郭氏和宋子凡的事。那两个人对她来说，死活她都不关心了。
倘若她真的还在乎那两个人，那她就是个傻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回了春晖堂，却不肯露面说情的原因。
……
宋岩来春晖堂的时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蔺老太太道：“你若要留她，那你带她到杭州去，从此不要再回嘉兴来。”
宋岩连忙道：“她做下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还有脸来求情？”
“休书我现在就写，至于那孽子，直接送去戍边。”
蔺老太太冷哼道：“你现在不心疼了？”
宋岩一脸菜色道：“我的亲娘啊，我什么时候心疼过那孽子？只是自小让他从文也是您同意的，我一直都想让他学武跟着我的。”
蔺老太太冷笑道：“他这样的人去戍边只会当逃兵，可别去给宋家丢人了。你就找一个治下严厉的将军，好好磨他三五年，看看他还有没有点骨气？”
宋岩连忙应是，不敢反驳。
蔺老太太又道：“今天必须都送走，我一个也不想看见。”
宋岩连忙点头，退下去处理了。
不一会，有个婆子把李麟对郭氏说的话告诉了蔺老太太。
蔺老太太抬头看了看杜氏和范氏，狐疑道：“你们知道大老爷外面有儿子？”
杜氏和范氏面面相觑，连忙摇了摇头。
蔺老太太蹙着眉头道：“怎么听李麟说起来，还真有这回事呢？”
杜氏闻言，立即道：“怕是诓骗的吧。老太太想一想，您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蔺老太太寻思着也对，便笑道：“他到是个聪明的，竟然想到用这个去气郭氏，听说都气昏过去了。”
杜氏脸上也有了几分松快道：“别人遇到这种事情都躲得远远的，他一进府就先来春晖堂，见卿丫头无大碍就去了正房那边，可不就是去给卿丫头出气的。”
蔺老太太颔首道：”总算还有一件让我舒心的事情，还有你们两个也都是好的。”
“卿丫头什么也不说，也不告状，可她心里的委屈我全都知道。”
“她自幼在侯府里最受宠爱，老侯爷夫妇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小小年纪就出入宫廷赴宴了。她难得来一次嘉兴，我就想多宠她一点，让她开开心心在嘉兴住着，玩着。”
“谁知道……却还是让她寒了心。”
蔺老太太说着，又哭了。
杜氏连忙劝道：“老太太别哭了，今日您太伤神了。先歇一歇，听说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在回来的路上了，等会少不得来春晖堂说话。”
蔺老太太道：“你们带着人都费心费力的找我都知道了，也都下去歇一会。让王嬷嬷她们去伺候卿丫头吧，要打要罚，也要等卿丫头好了再说。”
杜氏和范氏应了，一起退了出去。
不一会，王嬷嬷等人进来给蔺老太太磕头。
蔺老太太疲倦地靠在软塌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挥了挥手让她们进西暖阁去了。
第43章 震惊
王嬷嬷跪在许卿的窗前，带头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凝霜和竹露也跟着，脸打得很红，不过她们的眼睛更红，也而有点肿。
许卿道：“连我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你们如何能提前应对？”
“这一次就算了，只是再不能有下一次了。”
王嬷嬷磕头保证道：“老奴发誓，再不会有了。”
凝霜和竹露也连忙发誓齐声道：“奴婢发誓，再不会有了。”
许卿道：“起来吧，我想喝完白粥。”
王嬷嬷连忙擦干眼泪道：“我这就取来。”
竹露和凝霜一左一右地在一旁，一个给许卿擦汗，一个给许卿打扇。
许卿道：“郭氏不会甘心被休的，竹露去看看。”
竹露闻声连忙出去跑腿，留了凝霜一个人在。
许卿道：“你把正房里的事情跟我说一说。”
凝霜忙道：“那些参与谋害小姐的丫鬟婆子都打了，老太太说要全都发卖出去。打宋子凡的时候，郭氏拦着不让打，然后舅大老爷就来了，让人摁着打了五十大板，不许请大夫治伤。”
“再就就是李大爷过去说了一句，说舅大老爷在外面还有儿子的，打死宋子凡也不怕大老爷绝后。”
“然后郭氏就疯闹了一会，气吐血昏过去了。”
“李麟还真去掺和了？”许卿意外道。
凝霜道：“听舅二太太说，应该是故意说来气郭氏的。毕竟……舅大老爷若真在外面有了儿子，郭氏不知道，那老太太肯定是知道的。”
许卿微微颔首，刚躺回去就想到了一件事。
李麟刚来的时候，宋子轩还没有走。
后来那小子要去杭州了，临走前怕她被李麟迷住了，对她说了一句：“卿姐姐，咱们家个个都是美人，李麟跟咱们一样，没什么稀奇的。”
许卿胸口微微一震，有个念头一下子从脑海里浮了出来。
……
许卿刚用了一碗白粥，竹露就回来了。
一脸嫌恶地道：“被小姐猜中了，哪里肯接休书。撞墙了，一头是血。”
许卿讥笑道：“守着偌大的宋府，眼看就要媳妇熬成婆了，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宋府里。”
竹露道：“可不是吗？听守门的小丫鬟说，闹得不成样子。先说还有大表小姐呢，大表小姐温柔又孝顺，是她生养的。二表小姐还没有成亲，她断不能被休的。又说舅大老爷喜欢谁就抬谁，用不着先灭妻。”
许卿冷笑道：“所以说她放在大舅舅身上的感情又有几分真心呢？左不过一个利字。”
“这样更好，免得她出去装可怜。我大舅舅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讲义气，重诺言，心性淳厚。郭氏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能让我大舅舅一直没有发作的机会。”
“这样……竹露你再跑一趟。”
许卿对着竹露招了招手，竹露附耳过去。
只听许卿道：“你当着我大舅舅的面大声说，就说我说的。大舅舅若是为了外甥女休妻传出去恐让人笑话，嘉兴我也不敢待了。请我大舅舅怜我身体病弱，不宜即刻启程回京，先暂缓休妻之事。”
“另外拿着凤头钗去，说是找不到还要搜身。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倘若不从她身上搜出凤头钗，往后她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东山再起呢？”
竹露眼眸顿时一亮，立即取了凤头钗又奔了出去。
凝霜有些不甘道：“到称了那毒妇的心了。”
许卿闭上眼，冷冷道：“钝刀子磨人才是最痛的，她以为留下来还有机会翻身吗？”
“我偏要绝了她这个念头。以后她当不了宋家的主母，顶多是一个没名没分，让人厌弃的女人罢了。”
果不其然，竹露没去多久就回来了，还挺高兴的道：“我同胡妈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亲自将凤头钗呈给舅大老爷看了。当着众多丫鬟婆子的面，舅大老爷说休书已经给了，郭氏不肯走就禁足偏院。”
“郭氏气得直呕血，听到舅大老爷说已经从族谱上划去她的名字时就昏死过去了。”
“奴婢回来的时候，舅大老爷正让人从正房收拾几件衣服送去给她。”
许卿道：“等我打听出宋子凡的去处，我再去好好会会她，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绞痛的毛病。”
竹露一拍手，激动道：“这个好，到时候去气死她。”
……
宋子凡连夜就被送走了，去向不明。
郭氏被禁足在偏院里，有两个婆子守着她，不许她出房门一步。
戌时的时候，宋齐和宋川都赶回来了。春晖堂里热闹了一阵，宋岩三兄弟陪着老太太在东暖阁商议，看如何给京城去信妥当。杜氏和范氏则在西暖阁陪着许卿，见她有了好转，心里才渐渐踏实了。
亥时，大家都散去了。
凝霜和竹露铺了床，也要歇下了。
这个时候许卿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她想起了赵玉郎，这件事应该跟身边的人通个信的。
想了又想，许卿还是把王嬷嬷、凝霜、竹露都叫到床边来。
看着三人一副谨遵吩咐的模样，许卿道：“我要说一件事，你们先把嘴巴给闭好了，别咋咋呼呼的。”
王嬷嬷有些着急道：“莫不是那赵先生对小姐做了什么……”
许卿脸一黑，无语道：“你闭嘴！”
王嬷嬷立即就不敢说了，到是吓得凝霜和竹露面面相觑，眼里一片惊然。
许卿正色道：“那位赵先生你们也是认识的，他就是楚王赵玉郎。”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道惊呼同时响起，一时间炸得许卿耳膜震动。
别说是许卿了，房瓦之上的赵玉郎下意识缩了缩身，瓦片咯得浑身不适。
许卿做了嘘声的手势，不悦道：“不是让你们别出声吗？”
王嬷嬷一脸惊惧，凝霜和竹露更是相互抱在一起，分都不敢分开了。
蔺老太太听见动静，打发胡妈妈过来问。
“可是表小姐有哪里不适？”
王嬷嬷连忙道：“没有没有，就是我刚刚困乏了，摔了一跤。”
胡妈妈往床上看了一眼，见人是好好的，这才安心道：“那就好，老太太还怕是表姑娘有什么不适呢？”
许卿笑道：“劳烦胡妈妈跑这一趟了，王嬷嬷她年纪大了，我这就叫她去睡了。”
胡妈妈颔首，回去了。
王嬷嬷见把人搪塞走了，连忙凑到床边半跪着道：“好小姐，来让嬷嬷看一下？”
许卿警惕道：“看什么？”
王嬷嬷憋得老脸通红，压低声音道：“看看小姐的身子。”
凝霜：“对对对，看看，看看。”
竹露狂点头：“看看，看看。”
许卿：“……”
房顶上的赵玉郎：“……”
第44章 许卿是我的
许卿拢了拢身上的被子，震惊无比道：“自从知道他回来了，我就担心我的手保不保得住？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还担心我的清白保不保得住？”
王嬷嬷是真担心啊，身体往前倾就要拉被子了。
许卿连忙用手用力按住，呵斥道：“嬷嬷别动手，今日是三舅母为我换的衣服，你若是不放心便去问问她。”
王嬷嬷叹气道：“好小姐，我轻轻的，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的。”
许卿：“你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王嬷嬷继续试探道：“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许卿太无语了。
“那好吧，老奴明日去问舅三太太。”王嬷嬷幽怨道，只觉得心里这口气吊着，怕是一晚上都散不了了。
许卿听她的口气，不问个踏实是不行了。
只见她嘴角抽搐，无语道：“至于吗？”
“他好歹是位王爷。”
王嬷嬷黑着脸道：“怎么不至于？”
“小姐忘了是谁害咱们到嘉兴来的？”
“今日这一遭就算是他救了小姐，那也是他欠小姐的。”
凝霜附和道：“嬷嬷说的对，要不因为楚王爷，现在咱们小姐说不定都是当家奶奶了，哪里会遭这个罪啊？”
竹露紧张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楚王爷这次伸了援手就给他好脸色啊。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后都安安稳稳的。要不然哪天他突然要报复，那咱们想跑都跑不了了。”
许卿：“……”
房顶上把自己手指头咬出两个大牙印的赵玉郎：“……”
“行了，都去睡吧。”许卿疲倦地道，她跟赵玉郎的死结好像还真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这会王嬷嬷一点也不困了，耐着性子道：“楚王爷来嘉兴，什么地方住不得，偏偏要住在宋府？依我看，只怕他是来者不善吧？”
“小姐，要不老奴去拷问拷问郭氏，说不准她是受人指使的？”
许卿突然有些烦躁了，低斥道：“嬷嬷，慎言。”
“当年的事情也不全都是他的错，这些年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而我在京城也不过就是婚事难些。”
“现如今有个和好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难不成我要躲他一辈子？”
王嬷嬷一时懵了，没敢继续出声。
凝霜和竹露对视一眼，略显不安。
许卿继续道：“当年的事情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哭着让大姐夫训斥他几句就可以了。但是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他若真的要闹，大姐夫也是拦不住的。”
“他是楚王爷，也是大姐夫的亲弟弟，我们本是亲戚关系，何必要一辈子都跟仇人一样？”
“大姐夫应当是知道他跟来的，我们出京的时候还暗中跟着护送的人，后来就没有了。我当时猜想应当是大姐夫派来的，之所以撤回去也应当有个缘由。”
“很显然，赵玉郎就是缘由。”
王嬷嬷惊颤道：“那靖王爷是什么意思？”
许卿道：“或许是想让我与赵玉郎和好，不再仇视对方。”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凝霜主动开口道：“如果真的能和好，那小姐就能回京说亲了。”
“只是我们要做什么呢？”
竹露凑了小脑袋过来，像个受了惊又想讨好主人的小猫咪一样。
“小姐，我也不是很讨厌楚王爷，我只是怕他。”
“当初徐家退亲的时候，你当着我的面就跳进溪水里去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吓懵了，到现在都还会做噩梦没有把你救上来。”
许卿伸手揉了揉竹露的脑袋，狭促道：“我当时是故意的。”
“可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赵玉郎，谁让他一回来徐家就退亲了，我实在是气不过。”
竹露还是觉得委屈，出声道：“所以小姐真的想清楚要跟楚王爷和好了吗？”
许卿默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和则皆大欢喜，侯府里也不用再战战兢兢的了。娘和嫂子出去应酬的时候，也不会再被人说三道四了。”
“所以为什么不和呢？”
许卿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的？
王嬷嬷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道：“和，和。”
“以后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小姐的。”
许卿笑了笑，伸手招了她们三个过去抱成一团，心满意足道：“好。”
过了一会，缓和过来的王嬷嬷道：“怪不得刚刚大老爷去定云阁没见到所谓的赵先生就回来了，后来二老爷和三老爷去却见到了。”
“老太太还说是因为宋子凡的原因，谁曾想是大老爷认识楚王爷的，楚王爷怕被识破身份罢了。”
许卿道：“既然他不想言明身份，那我们只当不知道吧。”
“你们若是见了，尊称赵先生便是。”
王嬷嬷点了点头，凝霜和竹露也连忙应了。
许卿见她们都没有什么异议，心里才踏实些，让她们早点休息。
……
五月十九的月光还是很明亮的，树影在赵玉郎的身上摇晃着，他就像是暗夜里伺机蛰伏的野豹子一样。
只是当这只野豹子坐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有那么些丧，瞬间就像是一直无家可归的野猫了。
一个人静静地在屋檐上坐了良久，等到屋里人传来均匀的呼吸时，赵玉郎才从房檐上掠下。
这会他心不在焉的，脚落地的时候下盘不稳，摔了一跤，看起来有些狼狈。
手指上不知在草丛中蹭到了什么，软软的，像屎。赵玉郎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有点嫌弃，也有点伤心。
倘若许卿是迫于形势跟他和好的，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在夜风中伤心落寞的赵玉郎徒步走回了定云阁，一路上他都在想，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傅元恒和洪昌没有想到，这位主子才出去一圈，回来以后面色冷肃，神情漠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小的去打热水。”洪昌一溜烟跑了。
傅元恒道：“不是都和好了？”
赵玉郎没有说话，眼里一片黯然。
傅元恒跑去和洪昌打水，两个人速度贼快！
不一会，赵玉郎泡在浴桶里，心里反反复复绞着一句话：“许卿是我的！”
【作者题外话】：日常三更！
第45章 是狼来了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没有点灯的廊檐下，隐约可以听见檐角的风铃声，一阵阵的，很好听。
定云阁门外，洪昌和傅元恒并排着坐，洪昌小声道：“爷这一天天失魂落魄的，一会笑，一会气，咱们也拿不准他和三小姐是和还是不和啊？”
傅元恒轻哼道：“和是真和，不过不是咱们爷想的那种和。”
傅元恒说完，两个大拇指上下动着，对在一起。
洪昌看得脸热，害羞道：“那这事咱们也不能帮忙啊。”
傅元恒道：“不能帮也要想办法，难道你就不想跟爷进京看看？”
洪昌很心动，好不容易跟了一位了不得主子，倘若不继续跟下去，岂不是辜负了这天赐的机缘？
想到这里，洪昌立即道：“我姐姐跟我姐夫的感情很好，要不我去问问，讨个妙法？”
傅元恒道：“那你明日一早就去，我也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怎么把人家姑娘娶回家去。”
二人一拍即合，立即欢喜地笑了起来。
……
夜已深了，五更已经过。
腾出空的宋岩去了客房找李麟。
李麟屋里的灯早就灭了，宋岩站了一会还是没有敲门。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里的李麟点了灯，淡淡道：“进来吧，门没锁。”
宋岩汗颜，揉搓了一把老脸才进去的。
李麟还穿着白天的长衫，头发也是好好束起的，宋岩意外道：“你还没睡？”
李麟轻哼道：“知道你良心不安，定会过来看我一眼。”
宋岩：“……”
李麟见宋岩说不出来，嗤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想回宋家吧？”
“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之所以说那句话只是想气死那个恶毒的女人罢了。”
宋岩道：“我从不瞒你什么，也从不要求你什么？你跟卿丫头议亲的事我已经送信去侯府了，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侯府的人过来，你不要弄巧成拙了。”
李麟收敛了些神情，不自在地说了一句：“谢谢！”
宋岩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都好，以后也会好的。”
“凡是有楚王有过接触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说他绝不会是为难女子，暗中使绊的鼠辈。”
“那他针对许卿做什么？”李麟问道。
宋岩好笑道：“倘若一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又不肯放那姑娘好好嫁人，你说还能为什么？”
李麟闻言，面色倏尔一变。
“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了？”
宋岩轻哼道：“怎么，你怕了？”
李麟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把话说晚了。如果楚王真有那个意思，那么他现在一定知道我在跟许卿议亲。”
“如果他真的喜欢许卿，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把许卿娶走呢？”
宋岩蹙起眉头，一时拿不定主意道：“或许他还不知道呢？”
李麟冷嗤道：“是你傻还是我傻？你就没有发现，自从许卿来了府里，赵兴怀来我们府就格外殷勤。甚至于今天，老太太和我们都不在府中的时候，赵兴怀夫妇却来了。”
宋岩猛然一凛，心中巨震。
他细细沉思一番，不敢置信道：“赵先生？？？”
“赵玉清！！！”
李麟大笑，拍手叫绝！“真是好个赵玉清，他去了郎字，取清字，卿和清的听起来是一样的。”
“怪不得我一入学堂他就各种考我，赵兴怀给我下帖子他就迫不及待准了，还趁我和许卿都不再府中的时候去拜见老太太……”
“哈哈哈，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妙极！”
宋岩没好气地骂道：“你还笑？”
李麟继续笑道：“太有意思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许卿，以他的身份，这得多喜欢一个人才能如此卑微地偷着跟来，暗地里耍了各种伎俩手段。”
宋岩要走，怒声道：“我现在就去定云阁。”
李麟悠哉地道：“晚了。”
“还是让他寻到机会对许卿施恩了，现在许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许卿都没有说出来的事实，你现在去有什么用？”
宋岩暴躁道：“那就让他这样继续装下去，不管？？？”
李麟玩味道：“我会让他自己跳出来的。”
宋岩还是很担心，紧张道：“那你跟卿丫头的婚事……”
李麟收敛神情，冷声道：“我自然要争一争的。”
宋岩听了，心里还是跟吊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得紧。
……
解决了郭氏和宋子凡的事，宋岩天一亮就回杭州了。
许卿醒来的时候，听见明间里传来赵玉郎和老太太的说笑声。
她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冷不防听清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凝霜和竹露都侯在床边，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微妙，一副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
许卿压低声音问道：“是狼来了？”
“噗。”竹露喷笑，点了点头。
许卿道：“这就是暗号了，以后你们记得用上。”
凝霜把纱帐挂起来，唉声叹气道：“小姐还有心情说笑？”
“那位可是来了好一会了，说是昨天见小姐伤得厉害，今天听闻老太太起了，特意过来问一声。”
“老太太本就喜欢他，当即高兴得要留他吃早膳。”
“现在早膳都摆上了，不知说了什么，逗的老太太可高兴了，一直在笑。”
许卿也笑，到不是笑赵玉郎行事古怪。而是笑凝霜和竹露刚接受了赵玉郎就是赵先生的事实，转眼天亮就让她们看着真人了。
偏生什么也不敢说，龟缩龟缩的，真是逗趣。
“嬷嬷呢？”许卿问道。
凝霜道：“守在明间里的。”
许卿笑道：“难为她了，肯定又惧又怕。”
凝霜和竹露闻言，相视一笑。竹露道：“可不是吗？我去偷看了一眼，她原本是想跟着老太太笑的，可又笑不出来，脸硬生生僵着。”
许卿狭促道：“我身体也好些了，洗漱换身衣服，你们帮我梳头，我得去拜见恩人。”
凝霜和竹露无奈听候吩咐，不一会就将许卿收拾妥当了。
……
许卿走出去的时候，赵玉郎明显愣了一下。
长相明艳照人的脸庞比平时更白嫩了些，没有上妆显得有几分娇弱，看得出尚在病中。可她特意穿着一身白锦绣杜鹃花的长褙子，显得那身材高挑，腰线越发细了。头上戴着的簪花不多，连根步摇也没有，只是零星的几朵珠花，却显得她像那刚刚初开的白牡丹一样，本就是鲜花一般妙人。
皓腕上的一对玉镯莹莹有光，显得那双手细长白嫩。
赵玉郎看哪里都喜欢，看哪里都觉得看不够，于是便有几分看痴了去。
蔺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她是来给你磕头的，谢谢你昨天救了她。”
下人往赵玉郎面前放了蒲团，赵玉郎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在了手里。
“这怎么使得？我们本就是旧相识，少时就玩在一起的，怎么能行跪礼？”
赵玉郎抱着蒲团不撒手，也摇着头不肯答应。
蔺老太太怕那蒲团弄脏了他的衣服，看向许卿道：“你看这礼还行得成吗？”
许卿打定主意给赵玉郎磕个头，从此恩怨两清的。
她拂开了扶着她的凝霜和竹露，随即跪在了明间里的地毯上。
可下一瞬，赵玉郎扔了蒲团，也跪在许卿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