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今天不舒服,请假一天。
我失言了,但是能不能不剁小JJ。。。。
我要留着撒尿..........
遇到瓶颈
第一次写长篇小说,真是遇到瓶颈。
连续几天,写了删,删了写。大家容我好好想想,因为本书最关键的地方到了,不想再东扯西扯的骗钱。
有人说我,你随便写点刺杀呀,内政呀就水过去了。
小二真是不想那么写,这几天三天都在构思,晚上好好写,争取给大家一个满意答案
三十六 蚕豆
八月,汉军常遇春部再破曹州。
十余万汉军部队进驻这个联通南北的关键小城,从侧翼威胁山东重镇济南。
与此同时,山东刚刚接受了大元国公封号的朱重八调集全部兵力,和汉军对持,月余之中,双方反复厮杀了几场,各有胜负。
天下的战火,再次被两个大贼头点燃。
朱重八在汉军的兵锋之下,似乎支持不住,连连朝着元大都告急,元顺帝也勒令,王保保也先很都四十万兵马,马上南下,协同朱重八作战,一举击溃朱五。
但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元顺帝在给两位大将的诏书中写道,若能抓住机会,连朱重八一块收拾了。
不管朱重八是不是真心招安,朝廷都不想留他。
可是朝廷不知道的是,朱重八和朱五其实一直都在假打。每天朱五这边炮声震天,骑兵四野纵横,都是做给人看的。
朱重八那边每日都有人战死,也不过是演戏而已。
曹州通往济南的路上,汉军大营延绵百里。
夜风阵阵,出动篝火,照亮士卒们的盔甲。
大帐之中,朱五和朱重八两人对坐,桌上一壶浊酒,一盘蚕豆,一盆白菜炖猪肉。
“咱从济南来,你就给吃这?”朱重八不屑道。
“有吃的就不错了!”朱五吹了下手里蚕豆的皮,“为了演戏,我这块十万人,每天人吃马嚼的,不用花钱,不用花粮!”说着,摇摇头,“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么遭,骑自行车去酒吧,能省就省!”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朱重八笑下,抓起一把蚕豆扔嘴里,“小五,你说元军能来吗?”
“保准来,不为了我,为你也得来!”朱五笑笑,“打不着我,瞅准机会把你给搂了,人家也算没白来!”
“搂咱?”朱重八冷笑,“累死他!”
“耶耶耶耶!”朱五嘲讽,“也不知道谁,巴巴地找人招安!”
朱重八顿时恼怒,“权宜之计你懂不懂?做大事的,较这个真干啥?”
“哎,是呀,做大事就得不要脸!”朱五笑道。
“你他娘的是谁?”朱重八黑脸。
朱五反笑,“这是我的大营,你扎刺儿?出得去吗?”
“你!”朱重八气结。
随后两人无话,帐篷里都是两人嚼蚕豆的声音。
“秀英姐挺好?”朱五率先开口。
“你总惦记咱媳妇干嘛?”朱重八冷笑。
“你这人不讲理!”
“你讲理!”
朱五拍拍手,“让你来是商量事,不是让你来跟我置气,能不能愉快的聊天?”
朱重八把最后一点蚕豆抓手里,“再来一盘!”
此时的两人之间,突然有了些旧日的影子。不得不说,人的思维和情感,有时候是很复杂玄妙的东西。
帐篷里挂着巨大的军事地图,朱五走在前面。
“先商量仗怎么打,然后再吃!”
“操,抠成这样,一盘蚕豆!”朱重八嘴里虽然如此说,也还是站起来,走到朱五身边。
忽然,他发现,朱五的个子已经超过他了。
“王保保和也先忽都一个从河南来,一个从辽东过来。”朱五指着地图上的路线说道,“他们两路的兵力加起来四十万,你说他们会不会合兵!”
“咱若是他们,必然合兵,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你又不是韩信!”朱五嘴上不饶人,“那你说,他们会怎么打?”
“不管咋打,都是以咱的人为先锋!”朱重八闷声闷气,“人家不是傻子,你说的诱敌深入,人家未必上当。”
“上不上当的,是他们的事,咱们演习不得做全套吗?”朱五笑道,“回头我把张定边的部队,扮成你的人,等元军主力到来,六千骑兵冲我的大营,我假装后撤,看他们追不追!”
“他们追呢?”朱重八问。
“追我就继续跑,让他们接着追!”朱五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淮安附近,“然后等他们进了包围圈,我就发动大军反攻。到时候,你在后面掏他们的肛!”
“他们要是不追呢!”朱重八又问。
“不追我就停,摆出被识破,强攻的姿态!”朱五继续说道,“你在济南死守不出,等我和他们打起来,再度带兵北上,截他们的粮道!”
说着,朱五笑笑,“其实,从元军大营你出兵打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败了!”
“咱总觉得事没这么简单,你是不是还有后手?”朱重八问。
朱五点点头,“这边打的时候,襄阳那边老三会出兵打汉中,让元廷不能结合全力!”
“行!”朱重八沉思片刻,“就这么着吧!反正事都这样了,只能打!”
“打仗总比你招安强!”朱五又笑道。
朱重八黑脸,“咱招安碍着你啥了?你朱小五就没干过不要脸的事?元军的火炮谁卖的?咱那些一打就他妈炸膛的炮咋回事?你掐着运河,还一船船往大都送粮食,你做这些事好听?比咱招安好看?”
朱五呼出一口气,“不一样,你是朱重八,不该如此!”
朱重八被说的一愣,就听朱五继续说道,“在我心中,你一直比我强!不是说实力,而是说做人。当初脱脱招安你,你说的那些话,我受益良多!”
“此一时彼一时!”朱重八也叹气道,“谁他妈不想一辈子做好汉!可是做好汉,得有本钱!”
“变了就说变了,扯那么多干什么?”朱五冷笑下,“你朱重八,现在也是枭雄了!”
朱重八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了起来,“朱小五,你别阴阳怪气的,咱招安和你不相干,你别舔脸说咱!”说着,怒道,“咱还没问你,周德兴怎么回事呢?”
“我安插的探子!”朱五一摊手,“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朱重八握紧拳头,“你安插了多少?”
“徐达,耿君用,董抟霄,汤和,赵德胜,丁普浪.............”
小九一口气把朱重八麾下有名号的将领都说了出来,“好几百人都被我买通了,投奔我他们有荣华富贵!”
“你扯淡!”朱重八怒道,大步上前,“阴险下作!”
朱五动都没动,“你信不信?”
朱重八再次愣住,小五说话从来都真真假假,他说不信,可是心里也难免怀疑。可是若说信,他也不相信会有那么多人背叛自己。
“前几天还有几个给我写信投诚的,毛贵那事,人家都寒心了!”朱五又道。
“你?”朱重八大怒,“朱小五,你让咱从济南来,就是为了戳咱肺管子吗?”
“你做的不对,还不许别人说!”
“有你说嘴的地方吗?你凭啥?”朱重八怒道,“当初,你他娘的设计害咱,你咋不说!”
“两码事!”朱五撇嘴,“起码,我没真要了你性命!”
朱重八顿时泄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
“说你两句,是为了让你警醒。我已经这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一肚子坏水。你别再这样了,后世评价咱哥俩的时候,总得有一个是好人吧!”朱五笑道。
“后人?呵呵,成王败寇,后人谁会记住死人!”朱重八冷笑,“咱要胜了你,你朱小五连名字都没有。你朱小五胜了咱,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当初你做那些腌臜事!”
“不,我会让人记住!”朱五正色道,“我不但会让人记住,还会让人写下来。某年莫月某日,朱五为夺江山,暗害义兄朱重八,安插探子.........”
说着,朱五坐下,把浊酒倒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掩盖,你曾经是我大哥的事实!”
朱重八沉默,看了朱五许久。
“喝点?”朱五举杯。
朱重八一笑,“怕你!”说着,骂道,“蚕豆呢!”
三十七 心魔
男人成长的代价,就是有一天,为了某样东西,或是利益或是权力或是财富,我们总会活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少年时,每个男儿的梦想都是一生光明磊落,被人称颂敬仰,被人由衷的钦佩。一生策马奔腾,豪情万丈。一生潇潇洒洒,不负于人亦不被人负。
可,那就终究是梦。
有人说生活在不只眼前的苟且,其实应该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少年变成了男人,若想往上爬,一辈子都充斥着蝇营狗苟。成熟就是学会伪装,大方就是学会算计,稳重就是要学会吃人不吐骨头。
小人物的崛起,刀光剑影背后是看不见的阴谋诡计。
想要不苟且,大概只有那些出身良好,不差钱可以不用看别人脸色的人,才能做到。
朱五和朱重八,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人物。
为了前途富贵,他们愿意做一切,甚至愿意和魔鬼做交易。
先走上这一步的是朱五,卖给元军火炮,让运河运送物资,把其他义军当成棋子。刺杀,陷害,设计,密探,所有一切阴险下作的事,他都做了。
他一边做,一边告诉自己,这是争天下,不是过家家。
可是他做了,他却见不得朱重八去做。
因为他心里最后的那些高大光辉,转到了朱重八身上。他之所以当初没杀朱重八,就是想以后给他一个光明磊落,让后人扼腕叹息的死法。
可是现在,朱重八也开始走上他的路了,开始学着和魔鬼做交易。
朱五内心,最后一丝纯良的地方,被磨灭了。
帐外,八月的天空下起了大雨,倾盆如注。
暴雨之中,朱重八带着卫士,渐渐行远,背影模糊成一片。
朱五站在帐篷里,目光追随着对方的影子。
“小五,派人追上去,杀了他!”
朱五心中,忽然一个狰狞的影子开口,那影子正是朱五自己。
“不行,当初没杀他,为什么现在杀!”
又一个影子,是又一个自己开口。
随后,两个一样的影子,开始在心中针锋相对。
“小五现在是汉王,手下数十万大军,天下人都要看他脸色,他想杀谁就杀谁,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杀人,只是你一念之间的事吗?杀人就是这么简单吗?就是你想起来,就可以一刀把人杀了吗?”
“别人的命都不是命!反正朱重八早晚要死,早一天死晚一天死有什么区别!”
“今天小五为了一个念头,就可以杀掉朱重八。以后,他也会为了一个念头,杀掉别的人!”
“你娘们唧唧的,怎么做大事?”
“小五心中还有最后的正气,他已经辜负了很多人,他不能再错下去!”
“什么错?杀了朱重八,他手下那些人自然会归顺小五!王保保用不着他朱重八来打!”
“小五已经失信了一次,还要让他失信第二次?”
“你是优柔寡断!”
“你是小五的心魔!”
脑子里两个影子的争吵让朱五头疼欲裂。
“够了!”朱五攥着拳头,大喝一声。
咔嚓,天空一声惊雷。
朱五抬头,仰望空中的乱舞金蛇,“重八,我的心魔是你,时不时的,只要和我印象中那个重八不一样了,我就想杀了你。你掐死郭子兴的时候,在灵堂上我动过这个念头。”
“我成亲的时候,也动过这个念头,就在刚才我也动过这个念头。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死,你死了,代表我的过去也死了!”
“你是我的心魔,你的心魔又是什么呢?”
“你肯定也很想我死吧!”
咔嚓,咔嚓,天空又是两道惊雷。
暴雨骤然而大,天地间茫茫一片,除了雾气水花什么也看不见了。
“若是当初,你在我军营中让我放郭子兴一马的时候,我就杀了你,然后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其实,每次我所做的,看似仁义的背后,都有更深的用意。”
哗哗,倾盆的暴雨,似乎在回答朱五。
也似乎,是在发笑。
“朱玉!”朱五对着暴雨中大喊。
啪啪啪,朱玉的脚踩在暴雨中,发出噼啪的脚步。
随后,少年走到帐篷里,头上都是雨水,“爹,啥事儿?”
“传信给朱重八身边的蓝衣人,无论何时,都要保护马秀英还有朱重八子嗣的安全,一根汗毛都不能断!”
朱玉愣了下,“爹,不是说将来,把马秀英他们挟持过来吗?”
朱五不耐烦的挥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是!”朱玉低头道,“俺这就去写暗信,只是这天气,信鸽飞不起来!”
“不急!”朱五抬头,看着地图,“那是以后的事儿!”
“哎!俺知道了!”
“回头,给高丽总督冯国用去信!”朱五又道,“让他把高丽那个小屁孩王爷,送来京城读书。高丽境内和咱们不是一条心的都杀了。然后,让和咱们一条心的高丽士人上表,让高丽并入大汉,划为行省!”
两条牛头不对马嘴的命令下达,朱玉只能点头称是。
暴雨一连持续了几天,然而暴雨并没熄灭天下即将点燃的战火。
八月中,也先忽都三万辽东先头部队,到达山东,兵锋直指曹州。
随后,王保保的军队也从河南开出来,和也先忽都在地图上,形成了一个对曹州的钳子。
汉军朱五部在元军到来之后,暂时放弃了对济南方向的进攻,缩成一团。
就在双方僵持,等着后续的力量的时候。
汉军阵地中,忽然飘起了汉王朱五的大旗。
此举,等于告诉元军,朱五就在曹州。
天下最大的贼头,建国称王的朱五就在眼前。大战,一触即发。
得到前线的奏报之后,大都的元顺帝脸上露出兴奋的喜悦。一直以来,朱五用朱重八作为屏障,依靠淮安重镇,在江南不出来,让朝廷有力气都用不上。
而现在,朱五出现在曹州,若是三面夹攻之下,能抓到朱五。
那江南的汉军,将不攻自破。
元顺帝下诏,王保保,也先忽都,朱重八全力攻击曹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让朱五回到江南。
朱重八曾问过朱五,元军不上当怎么办?不追怎么办?
朱五没有告诉他答案。
正确的答案是,朱五用自己做引子。
汉王朱五做引,你们来不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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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帅帅的二爷又出来骗钱了!
七十八 宏图
烈日之下,满是血腥。
成群结队的蚊蝇,在人和战马的尸体上,反复撕咬,享受着男的的饕餮盛宴。
空气中,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在弥漫着。大地之上,到处可见青色的膨胀的尸体,还有被烈日晒成黑色的血迹。
王保保,也先忽都四十万军队,在曹州附近集合。汉军汉王朱五大旗高高升起,依托着曹州城外的营盘山,岿然不动。
一连数天,元军对汉军的阵地都发起了猛攻,可是见效甚微。汉军火器在山上构筑阵地,每每元军冲锋的时候,都要迎着对方的炮雨。
“主公!让俺带人冲吧!”
朱五中军帅帐之下,常遇春大声请命,“末将带甲骑兵四千,冲击王保保的侧翼,随后大军掩杀。主公,别看他们有四十万,俺砍来不过都是插标卖首之辈!”
“你急什么?”朱五通过鹰眼观察战场,“有你冲锋的时候,现在等他们来打,等着他们来送死,不是挺好吗?”
说着,朱五抽动下鼻子,“来人!”
“在!”
“给王保保去个信儿,告诉他汉军这边准备清扫战场!他娘的,尸首都臭了,他们也不知道收!”
另一边,元军阵地中,王保保和也先忽都也在看着汉军。
“冲不上去!”也先忽都咬牙道,“儿郎们迎着火炮冲过去,到了朱五跟前又是拒马,又是弓弩,还有那种一打一片的小炮,多少人够死啊?”
“冲不上去也要冲!”王保保冷眼道,“这是天子的命令!”
天子欲除朱五而后快,天下人人皆知。
可是只有在战场上和朱五碰面,才知道朱五有多难打。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元军已经完全铺开,铺天盖地,而营盘山一侧的朱五,却似乎没有尽全力。
“那也不能只死咱们的人?”也先忽都冷笑道,“朱重八那杂碎呢,让他的人过来冲一冲!”
“他?”王保保冷笑,“他巴不得咱们和朱五你死我活,他能出兵就见鬼了!”
“也不知道他给朝廷那些奸臣用了多少银子,一个贼,也他娘的能当上国公,能招安!”也先忽都骂道。
“说这些没用,既然你我的兵马都来了,那就要先打垮朱五,随后再收拾他朱重八!”王保保看着战场,扭头传令,“后续的兵马,有没有绕过去?”
“回太尉!”亲兵回道,“咱们的人应该已经绕到了淮安,从后面包围住了朱五!”
“这回看他往哪跑?”也先忽都笑道。
“不对呀,朱五也是打老仗的人,怎么会犯这个错误?他汉军起码四五十万人,他就带着十来万在这坚守?他图什么?”王保保沉思道,“莫非,他还有什么后手?”
忽然,战场上一队兵马出现,刚刚安静下来的战场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那队汉军却没有进攻,而是打着一面白色的旗帜,开始救助伤员,收敛尸体。
“汉王慈悲,允许你们战死的人,入土为安。”
“汉王慈悲,不忍你们的人,暴尸荒野!”
“官军弟兄们,你们也都是汉人,汉人何必给鞑子卖命,不如投奔俺们汉军,吃香的喝辣的。活着有军饷,死了有棺材!”
汉军在战场上,拿着铁皮喇叭大喊。
王保保和也先忽都脸色铁青。
那队汉军在人死堆里忍着恶臭翻找着,死的拖到一边,活着的给上一刀,帮他解脱。汉军的尸体被抬走,官军的则是堆成堆,随后在尸体堆上淋满火油,快速点燃。
顿时,空气中充满了烤肉的味道。
“没那么多草席裹身子,只能先可着俺们弟兄。官军兄弟莫怪,烧的是你们的肉,骨头俺们也会帮你们埋好。下辈子投胎,投生个好世道!”
汉军的士卒齐声呐喊,声音传到官军的营地当中。
那些漠然看着的北地士卒,许多人揉了下眼睛。
烧了也好,烧了总比让蚊子苍蝇臭蛆咬强,烧了还能入土,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坑。不烧,就真成了阎王都不收的孤魂野鬼。
“报太尉!”
王保保年纪轻轻,身上就有了太尉的头衔。
亲兵来报,“济南的朱重八,送来猪十头,羊十口,米五百石,说是给兄弟们打牙祭!”
“呸!”王保保怒道,“谁要他的粮,老子要他的兵!问他,为什么按兵不动,是不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思。若他再不从济南出来,老子不打朱五,先宰了他!”
“是!”亲兵大声领命。
“你知道他不会出来的!”也先忽都边上说道。
王保保咬牙,“但是也要催他!”说着,一指前方,“近五十多万人在这大战,多打一天,我这心里就多不踏实一天。那朱五最是奸诈,他一身做饵在这吸引咱们,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手!”
“后手!”也先忽都想想,“咱们后面就是辽东的关贼,可是他们还远着呢。再说,大都附近有孛孛帖木儿的兵马,他们过不来!”
“朱五的奸诈,超出想象!”王保保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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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之中,朱五看着地图。
“差不多了,明天咱们可以后撤!”朱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白线,“传令给二虎他们,让他们从淮安出来,扫清咱们的后路!”
“喏!”亲兵应答,出去传令。
“关先生和冯国用应该从辽东往大都去了吧!”朱五又问。
“刚传来的消息,他们那边准备完毕,随时可以突袭大都!”又一亲兵说道。
“嗯!”朱五点点头,“水军到哪了?”
“回主公,水军已到山东静海港!”张定边道,“是让他们往这边来吗?”
“不,让他们往大都方向,配合老关做出攻打大都的状态!”
说着,朱五笑起来,“咱们撤兵,他们追,等他们发现身后起火了,你说他们撤不撤?”
“只怕他们想撤,也撤不了!”常遇春笑道。
“襄阳那边战况如何?”朱五抬头问道。
朱英拿着战报说道,“三将军出襄阳,元军李思齐部,死守潼关,拒不出战!”
朱五沉吟的点头。
他的心中,已经规划了一个巨大的作战蓝图。
其规模之大,超乎想象。元军在他面前的四十兵马,是大元最后的家底。打掉这些人,中原地区再无强大的元军。
而边区陕甘宁等地,还有大量的蒙元诸王军队。郭小三出兵的意义,就是让他们不能集结。
这一战若是胜了,汉军的再无障碍。
七十九 后手
朱五心中的意图,如果能一战打碎大元的家底,那就一战打碎,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大元完了剩下的边角碎料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零碎的敲打几下,大事可成。
所以他的后手藏的极深,深到谁都不知道。
朱重八的敏感是对的,朱五的心里没憋好屁。不然一向在江南,看着别人打生打死的朱五,怎么忽然出来了。
坑人,朱五是一定要坑的,而且这一次,该坑的人一定会直接坑死,再也没有半点机会。
翌日,大战再起。
汉军一反常态的发起猛攻,常遇春率领三千铁骑,不要命一般冲击也先忽都的中军侧翼,企图在战场上撕咬出一道口子。
王保保的河南骑兵,马上走马上阵追着常遇春的的屁股开始疯狂撕咬,战场上随时都有人落马,天地之间,烈日之下一片惨烈。
然而就在元军以为可以吃掉汉军骑兵的时候,朱五大帐之下,忽然又是近乎五千骑兵,遮天蔽日而出,直奔王保保的中军。
汉军的骑兵,正好打了元军骑兵不能及时回防的时间差。
可元军阵地也不是毫无防备,王保保中军之中,无数元军躲在胸墙和拒马背后,手中的长枪高高竖起。
眼前,遮天蔽日的骑兵当中,蓝字大旗高高飘扬。而且根据骑兵身上的服饰旗号判断,这些骑兵不是普通骑兵,而正是朱五的汉王亲军铁骑。
相传朱武麾下的铁骑,人马都是铁甲具装,冲锋破阵一往无前。
中军之中,王保保在高台上看着汹涌而来的骑兵,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愤慨。
自己当初不应该和父亲给朱五那么多的牧奴,更不该私下和他交换战马。
重甲冲阵本是大元横扫天下的不二法门,现在居然成了这些汉人的拿手好戏。
大元现在不是没有骑兵,而是都在陕甘诸王,还有塞外部族的手里,皇帝连中原的人都调不动了,如何能调动那些人。
况且,如今的大元国力之下,根本没办法大规模的集合骑兵,进行供养。须知一个骑兵的花费,比十几个步兵还多。
脑子中正想着,正在等待前方汉军铁流的冲击。
突然,冲击而来的骑兵却停住了战马。
而那些骑兵身上,也不是闪光的重甲,更像是轻骑兵。
对方在距离元军数十步的地方下马列队,从容不迫。
忽然,王保保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箭!弓弩齐放!”
王保保大声下令,可汉军还是快他一步。
砰砰砰!!
战场上突然白烟乍现,无数的弹丸从汉军骑兵手里的火枪中喷射出来。顿时,元军的前阵死伤狼藉,士卒陷入混乱。
蓝玉所率领的龙骧军,乃是配备了碎发火枪的轻骑兵。他们冲到了元军面前,用手里的燧发枪击打元军前军的活靶子。
砰砰砰!
除却是燧发枪外,被战马拖行的九斤炮也开始怒吼。
无数的弹雨倾泻之下,元军前军猝不及防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就在元军的弓箭手开始反击的时候,那些骑兵翻身上马,从前军的阵地绕过去,然后再次停下,对着另一侧继续猛烈开火。
他们一边打一边挺,他们能打死元军,而元军却打不到他们。
“朱五那厮,终于出动了火器!”王保保咬牙道,“传我将领,边路合过来,就是用人命填,也要把这些人留下!”
可是他再一次失算了,汉军的步兵部队,正对着包围汉军的侧翼进行获利打击。
藏了数天的重型火炮,开始在元军的阵地中犁地,带起一条条血肉的沟渠。
与此同时,常遇春的铁骑调转马头,从包围中杀出,跟在蓝玉的后面,对产生缺口的元军阵地开始猛烈冲击。
而那些追着常遇春的元军骑兵,正撞到了蓝玉的枪口上。
“杀!”
战场上,满是汉军士卒的喊杀声。
他们四面齐出,在火炮的掩护下开始反攻。尤其是朱五的汉王亲卫火器部队,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在唢呐的声音引导下,列阵射击,装填射击,战场上的枪声,根本没有断绝过。
“告诉前军顶住!”
王保保咬牙道,“统治其他方面的军队,朝我的中军靠拢,四十万人对十万人,围死他们。就不信他们的火器,能一直发射下去!”
然而,当打到了下午,朱五的汉军忽然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后撤退。
而此时的元军各部,还在重新集结准备合围当中,四十万军队的调动谈何容易,所以汉军主力在日落之前轻易的跳出了包围圈。
是夜,大地上再次燃起了篝火。
汉军跳出了元军的包围圈,各部交替掩护撤退。
若是别的军队,在夜色中行军恐怕早就崩溃了,但是汉军不知道演练的多少次,此刻撤退起来不慌不乱。
最重要的是,汉军之魂,汉王朱五一直带着亲卫的火器,骑兵,面对元军的疯狂追击,亲自殿后。
朱五亲自殿后,元军两位主将自然穷追不舍。
“朱贼,怎么轻易就撤退了呢?他不知道后路都是咱们的人吗?”
也先忽都遥望夜色中的汉军阵地,开口问道。
王保保沉吟片刻,“我估计,朱五的火器是没有弹丸了!你看,他们从早上开始攻击,现在连夜撤退,火器的声音越来越小!”
“还是小心些,你也说过,朱贼狡诈,诡计多端!”
“再多端,他现在也还是在咱们的包围之中!”王保保想想,“现在吊着他们,耗费他们的弹丸,等他们撤到淮安附近,发现咱们绕后堵截的兵马,朱五该急了!”
也先忽略想想,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几十万人的会战,其实比的是谁犯错少,比的是谁手里的预备役多。元军人数占优,但是汉军的火器太过骇人。
而且这一战,处处透着诡异,朱五似乎是故意示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王保保开口,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朱五不对劲,可是咱们有的选吗?四十万人在这,人吃马嚼,每天耗费的粮饷可是天文数字!”
“朝廷没给咱们一粒粮食,吃的都是咱们自己的家底。面对朱五,咱们耗不起,只能硬着头皮打。哪怕不胜,能把他赶回到江南,咱们对皇帝也好交差!”
“现在,不管朱五有什么诡计咱们都要打下去。不然,这趟南下,不是白来了吗?”
也先忽都听了之后,长叹一声,“天下,也就你我二人还有忠贞之心,可惜察罕大人,刚死于宵小之手,麾下的大军就被朝廷拆分。不然,若原来军中猛将全在,他朱五就算火器犀利,又能如何?”
王保保冷笑一下,没有说话。
忠贞?
不存在的,现在卖命打,是为了让皇帝在名义上给他更大的权柄。洛阳开封虽然宏伟,但不是久留之地。
这大元已经乱了,他王保保现在需要一个机会,拥兵去西北,利用那里的天险和桀骜尚武的边地男儿,徐徐图之。
不知不觉,天亮了。
汉军的营地里篝火的余烬还在燃烧,元军的士卒踩着昨夜汉军驻扎的痕迹继续追击。
如此这般,双方反复拉扯,反复厮杀,又过了几日。
“不要追的太死,吊着他,别让他们撤的太顺畅!”王保保在战马上说道。
“报!”忽然,一骑冲锋二来。
“报太尉!”骑兵在马上气喘吁吁,“淮安军报,淮安朱贼手下二虎,率军出城,击破了咱们堵在朱五身后的兵马!”
对于这个消息,王保保没有太多的意外。
但是下一秒,又一个骑兵冲来报信,让王保保差点从马上跌落。
“报,辽东关贼,率军出关,攻击大都!”
“报,后队留守军报,济南朱重八出城了?”
“他去哪?”王保保急问。
“他往北去了!”
八十 送我去见小五
“往北?”
“去哪?”
“朱重八再往北就是大都,他是要响应关贼?”
“这贼子果然是养不熟的狼,假招安,和朱五联手演戏!”
一瞬间,王保保心里猜了七七八八,但是随后马上肃然而惊。
“粮道!”
朱重八北上的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四十万大军的粮道。囤积军粮的小城,河北南皮。
若是军粮有失,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四十万军肯定马上哗变。
王保保心头大急,“传令,回军!”
此刻,也先忽都也明白过来,大声道,“回军怕是赶不及,不如趁朱重八出城,直接夺了济南!”
“若是短时间夺不下来呢?”王保保喝问,“咱们回军之时,就是朱五反过来追咱们的时候,在济南城下耽搁几天,咱们就跑不掉了。别忘了,他还有几十万大军现在动向不明,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先忽都喃喃说道,“总不能飞到咱们身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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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军帐中,朱五一拳砸在了案子上。
关先生那边动作太快了,辽东的兵马闹出的声势太大,速度也超过了原先的预期。
还有朱重八,三番五次的告诉他,等自己的主力到来和四十万元军会战的时候再动手。他偏偏现在就北上,他是没想到,还是故意的。
应该是故意的,若是此战虎头蛇尾,对朱重八才是最好的结果。
元军一旦撤退,短期内不可能再来山东。而且元军实力犹在的话,汉军也不会大规模北上。
“全军,追!”
朱五脸色一黑,开始下令,“掉头,咬住王保保!”
数天之内,战况千变万化。
本来退军的汉军,忽然调整方向后阵变成了前军,开始追击王保保的大军。
幸好,二虎的部队没有耽搁,迅速从淮安出来,跟朱五的部队汇合,汉军的部队膨胀到二十万大军。
与此同时汉军水军在静海登陆,先头部队赵普胜,俞廷玉带领的四万人马,马不停蹄朝着切断王保保的路线前进。
傅友德等人,还有二十多万兵马,形成第二梯队的部队,也开始火速北上。同时襄阳方面,郭兴部也开始调整,他们依旧做出对潼关攻击的姿态,但是大部分的主力,已经开始朝南阳盆地进发。
面对辽东军马,元廷大为恐慌,他们一方面严防死守,同时命令驻防的孛孛帖木儿率兵进驻大都,又令王保保部暂时后撤,保证元廷北方的安全。
如此战况反复进行了半个月,关先生对大都的骚扰达到目的,和已经截断了王保保退往大都之路的赵普胜合兵一处。
同时,八月末,朱重八打破南皮,也截断了王保保四十万大军的粮道。
汉军不会飞,但是从水路而来,一下在地图上就对王保保的四十万大军,形成了三面包围,只留了通往河南的道路。
但是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九月初朱五率军已已经冲到了北方腹地,堪堪过了济南,狠狠的咬住了王保保的军队。
早在朱五来曹州之时,汉军已经动员集合完毕,只等军令。军令下达之后,汉军如洪流一般,从南而来,让蒙元感到阵阵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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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元军连绵百里的大营。
朱五带着侍卫,于山顶眺望,对方的阵地。
“主公,各路的弟兄们都到了,何时发起总攻!”
身后诸将之中,常遇春先开口问道。
此刻朱五身后,常遇春,张定边,冯胜,缪大亨,王弼,蓝玉,傅友德,二虎,郭英,朱十三,朱二二,数十汉军悍将都在。
人人都是撞坏激烈,恨不得马上杀过去,消灭蒙元的力量。
“不急,再等等,总要圆满才好!”朱五眺望远方,淡淡的笑道。
“主公!”军中,作为运转军需来到前线的胡惟庸,忽然朗声说道,“臣以为,北伐时机已到,打破四十万元军,大都无险可守,无兵可防!”
傅友德也开口说道,“主公,王保保等人北退无望,只能进入河南。他们退,我们追,一战定河南,占虎牢,然后重拳直击大都。”
说着,傅友德激动的说道,“扫清胡卢,重振汉家声威,重开天地,再造中华就在此时。主公,请领我等,青史留名!”
“臣等,奏请主公,北伐!”
战将们的声音,从山顶传到山下,汉军营地之中,无数男人高举刀枪,齐声呐喊,“北伐,北伐!”
欢呼声中,元军的阵地惶惶不可终日。
而朱五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抬头看看,九月的天空阳光依旧热烈。
烈日之下的战场,是那么真切,又有些不切实际。
自己一路走来,终于走到了今天,阴差阳错之下,朱重八一个招安的心思,竟然引来了元军的全部家底。
“北伐,北伐,北伐!”
朱五于欢呼声中,缓缓开口,“后日总攻,谁为先锋!”
“末将愿往!”常遇春,张定边大声说道。
“好!”朱五马鞭指着对面元军的营地,“给你二人四千甲骑,陷阵都在后,冲击元军前军。元军阵地无险可守,北方平原上他们藏都没地方藏。”
“傅友德!”
“末将在!”
“你在常遇春侧翼,等他破军之后,发起猛攻!”
“喏!”
“郭英!”
“在!”
“两边打起来,率中军掩杀!”
“喏!”
“传令给关先生,还有赵普胜!”朱五继续说道,“接到命令马上从后面开始猛攻元军后背!”
“喏!”
身边众将领命,朱五忽然一笑。
“此时,还要再有些阴谋诡计!去派人告诉王保保军中的也先忽都,我无意全歼他们,他也先忽都和我没仇,让他先往河南跑!”
话音落下,众将都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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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殷红的鲜血在指缝里窜出来,流到手背上,触目惊心。
花园之中,本来席应真正带着小闺女,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忽然一个趔趄摔倒。
“爹爹!”刚会说话的席胜楠大哭起来。
“老爷!”杜鹃惊恐的过来。
席应真双目圆瞪,不住的的咳嗽,不住的吐血,表情极为痛苦。
他的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的人,他谁都没告诉。
爱别人,就不能让别人担心。
身上痛苦,头脑却是清明的,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他,席应真无神的看着天空。
“贼老天,原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死,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可是,你连这点时间都不给我?你个扑街!”
咳,又是一口鲜血。
毛骧冲院外大喊,“套车,去李神医哪儿!”
忽然,席应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住毛骧,虚弱的说道,“送我.........送我........”
“老爷!”杜鹃哭成了泪人。
“送我去见小五!”
八十一 晴天霹雳
九月天晴,有利汉军。
战场上,双方往来交错,数十万大军在山东和河北交界之处,反复的厮杀,犬牙交错。
元军方面,有兵四十万。
汉军朱五本部二十六万,加上元军背后的关先生,廖永安赵普胜部,再加上露出獠牙的朱重八,共计有军四十二万。
看似双方人数相当,但是现在汉军对元军进行的反包围,掌握战场的主动。而且汉军后续,还有十五万大军即将登场亮相。
元廷是全部的家底,汉军又何尝不是。
为了此战,除却襄阳地区郭兴的部队之外,大汉境内所有一线部队都被朱五征调一空。而且二线的卫所还有屯田部队,也在动员之中。
汉军从淮安和山东境内的海港为后勤基地,水军彻夜运送物资,而元军在被反包围之后,存粮告急。
朱五的侧翼,傅友德率军已到了河南境内,堵住了元军的回路,大都他们更是想都不用想。据说王保保连连向元廷告急,但是元廷的兵马却迟迟没有到位。
双方在山东河南河北三处交界的地方,厮杀月余,元军渐渐不支。
汉王中军,坐落于一处高地之上。
大帐之中,朱五一身铁甲,通过鹰眼不住的看着前方战场的动向。
常遇春和蓝玉两人的骑兵,兵锋所指几乎无一合之军。汉军的火器,在晴朗的天气下,发挥到了极致。
被骑兵掩护的火炮阵地,几乎推进到了对方的鼻子跟前,彻夜不停的炮击。元军四十万人,死伤惨重,只能被动防守。
朱五放下鹰眼,皱眉道,“进展还是太慢!”说着,又问,“也先忽都那厮,没回话!”
八月,朱五托人给元军的副帅也先忽都带话。说可以放他一条路,让他去河南,然而始终没有回音。
“若是猛攻,唯恐伤亡太大!”郭英在朱五身边说道,“毕竟元军也有四五十万人!”
“能一气打死他们,伤亡大也没办法!”朱五沉吟片刻,“传令,告诉关先生还有廖永安,让他们即刻从王保保的后背猛攻,再告诉朱重八,让他的人别装死狗了,拿出力气来。配合关先生袭击元军的右翼,元军中军一旦出现松动,全军即刻掩杀!”
“喏!”传令兵大声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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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又不是他朱小五的手下,凭什么指挥咱们?”
军令传到了朱重八那边,营帐里,汤和第一个跳出来。
“他们汉军强,让他们和元军打去,咱们坐山观虎斗!”
汤和的话引来众人纷纷点头,谁都是傻子,朱五若是胜了,谁知道会不会一鼓作气把山东也给吞了。
仗越打越大,众人始料未及,一开始以为只是大战,哪知道这是蒙元和大汉的国战,而且看架势,朱五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开来,从山东登陆,奔赴战场。
相比于蒙元,朱重八的人更怕朱五多些。
朱重八让众人吵吵的头疼,目光落在董抟霄身上,“老董,你怎么看?”
董抟霄微微皱眉,“现在不是咱们要不要打的事,而是由不得咱们不打!”说着,他走到地图前,“朱五的阳谋厉害,不知不觉咱们山东也被汉军被包了进来,诸位且看!”
众人看向地图,红色线路是汉军,汉军从淮安出发,占据了曹州,沿线推进,过了济南。而另一路,辽东的汉军和海上的部队汇合,正好在山东的头上。
两路汉军既是对元军的钳子,也是对山东的钳子。
“咱们不打,朱五未必不能取胜。即便功亏一篑,让王保保的人逃回河南,那他也有可能转头对付咱们山东!”
汤和不屑道,“死守济南,看他有啥办法?”
徐达看他一眼,“济南城墙再厚,能挡住他的火炮?”
汤和愤愤无声。
“咱就说小五有后手!!呵呵!”朱重八自嘲的说道,“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让他给算计进来了!”说着,冷哼一声,“咱有预感,小五打完了王保保,转头就是咱们!”
“那更不能帮他打元军!”汤和开口,“不如,咱们和元军配合,给朱五一下狠的!”
“放屁!”徐达骂道,“人岂能言而无信!”
“你徐天德装什么菩萨?”汤和骂道,“成大事.......”
“元军也不会信咱们!”朱重八冷笑,“小五这计谋,从咱答应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彻底恶了蒙元,他们不会信的,只怕元廷现在恨咱们,都胜过小五。”
“的确,咱们的招安本是权宜之计,谁知道朱五直接给来了个釜底抽薪!”董抟霄苦笑,“现在,不打都不行!”
“那就打!”朱重八咬牙道,“不过,不要穷追猛打,王保保一露败相,咱们就回师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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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厮杀过去,朱五在大帐之中,盯着地图。
“主公,朱重八那边答应了!”亲兵进来禀告。
“知道了!”朱五淡淡的说道。
“他有封信给您!”
朱五扔下手里的笔,信上写道,“小五,我从侧翼攻王保保,可。但战事之后,你不得攻占济南!君子协定!”
傻了?朱五冷笑,老子什么时候是君子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朱重八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汉军从山东海港源源不断的登陆,朱重八开始担心了。
“回信,可!”朱五说了三个字,再次看着地图。
大帐里刚刚安静下来,又有脚步传来。
“爹!”朱英脸色难看,眼中带着泪光。
“咋了?”朱五心里咯噔一下。
“出事了,席爷爷!”朱英带着哭腔,“不行了!”
啊!脑中咔嚓一下,朱五猝不及防直接坐在椅子上,如遭雷击。
“人呢?”
“李善长等人,陪着到了前线,正在中军休息!”
“快带我去!”朱五大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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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怎么好端端的不行了呢?
朱五的脑子里现在是空白的,什么头绪都没有。
有的,只是那些纷沓而来的记忆碎片,点点滴滴往事。
中军一座帐篷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朱五顾不得和李善长等人说话。
撩开帘子进帐,顿时愣住了。
眼前,躺着一个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老人。
“好端端的,怎么病成这样?”朱五有些魂不守舍,呐呐自语。
他出征的时候,还特意和老头喝了一顿酒,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为老不尊开玩笑。可是这才多久,老头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汉王!”老头的媳妇杜鹃跪在朱五脚边,哭着说道,“李神医说早就不行了,就撑着一口气,非要见您!”
朱五一步一步,脚步特别沉重。
“老头!”呼唤一声,朱五的身体微微颤抖。
“嗬!”老头呼出一口浊气,“小....五....”
八十二 小五,再见。
“小五...”
席老头眼珠浑浊,似乎已是看不清了,只有枯瘦的手指,不住的颤动。
“老头,小五在,在这呢!”
瞬间,朱五泪如雨下,心中疼痛如锥刺骨。他跪在床边,抓着老头轻飘飘的手。
这一刻,他不是汉王。只是一个即将失去的青年,情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决堤。
“怎么病成这样?怎么不早说!”朱五泣不成声。
感受到小五有力的手,老头的手指点点朱五的手背。
“别哭...人...总有一死!”
“我不让你死!”朱五咬牙道,“你坚持住,我把全天下最好的医生都给你找来!”
“治病不治命!”老头昏暗的眼珠动动,“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有话.....”
“你说!”朱五把老头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遇到你,我很知足!”老头笑了。
霎那间,朱五仿佛时空错乱,眼前老头的脸和当初那个腌臜的道人重叠了。
“主公欲天下乎?”
“主公,不能杀此人!”
“小五,杀了他,杀了朱重八!”
往事一幕,纷纷而来,是那么清晰,又是那么模糊。
这一刻,朱五才意识到,老头已经陪了他许久,很多事都已淡忘了。
“遇到你,我才对得起.......重....生..."
“老头!”朱五哭道,“遇到你,是小五的福气!”
“这一生,有了家,有了孩子,有了学生,我很...满足....小五....谢谢!”
“我不行了,可是死之前,有些事要交代你!”
“你说,你说!”朱五擦着眼泪。
“我死以后.....不设坟茔....埋在学校花园之中....”
“我明白!”朱五抓着老头的手,“春蚕到死丝方尽,我会让你永远看着,你的学生们成材。让你看着一代代人,因为知识改变命运!”
老头欣慰的点头,“学....校....”
“搬下去!”朱五坚决道,“一定会办下去,你的精神,传承不止!”
“是,知识,传承不止!”老头艰难的说着,胸膛剧烈起伏,“以后,你做了皇帝,该如何?”
“自强不息,不固步自封,与时俱进,创造民族复兴之路!”朱五哭着,涕泪交加。
“别他...妈的...做不到...老子..抽...你!”
“只要你活着,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朱五袒露心声。
“傻孩子,世上哪有不死之人....”老头想抚摸小五的头顶,朱五低下头,任他抚摸,“啊...你原来..两个头旋儿!怪不得...你这么坏!”
“别哭!”老头每说一句话,都显得很脆弱,“都是命!命里注定...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可是我还有很多放不下!”
“你说,我来办!”朱五坚定的说道。
“我还没看见,你当皇帝!”
“李善长!”朱五回头喊。
“主公!”
“你马上上表,奏请我登基为帝,咱们国号大汉,年号依然用洪武!”朱五快速说道,“我要在前线登基,快!”
“是!”
“洪武不行!”老头虚弱地说,“那他娘的...不是你...不是你...”
“你说年号!你说!”朱五急道。
“你...改变历史..中华...永远昌盛...”老头浑浊的眼珠转动,“永昌,永昌,永远昌盛....”
“永昌!”朱五对李善长吼道,“记住了吗?马上去办,让所有文官都给老子上表!”
“是,臣记住了!”
“别...苛责他....”老头握着朱五的手,嘴唇动动,“以后,不要苛责功臣,善待..不杀..你不是朱重八...”
“好,不杀,不杀他们!”朱五抚着老头的胸膛。
“嗬...”老头再度呼出一口浊气,“她们..娘仨...”
“杜鹃和你两个闺女,我知道,我知道!”朱五说道,“放心,老头,她们是我的家人,我会当他们是自己的性命一般爱惜,谁都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胜楠...小!”老头眼中落泪,“我..没陪她长大...你要当成..自己的事...”
“我认他当闺女!”朱五大声道,“他就是我亲闺女,以后,我让他和朱岳成亲,让她做皇后!”
“去..你妈的!”老头忽然骂道,“沾老子便宜...谁稀罕皇后..”说着,老头痛苦的咳嗽两声,双眼翻白。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老头再次开口,“让她快乐...她将来爱谁,就嫁给谁?好吗?”
“好!她一辈子不会有人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朱五发誓,“我发誓!”
“将来...她的男人,要是对她..不好...你要帮我揍那狗日的!”
“放心,谁敢对她不好,我打死他!”朱咬牙。
“她的第一个男孩,要姓李!”老头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名,李振国!”
“振国!”朱五再度落泪,“振国!”
“回潮州..祖籍..落户...”
“好!”朱五点头,“我都会办妥!”
“呃........”老头的身体忽然一抽。
“老头!”朱五惊呼一声,只见老头的身体泄气的皮球一样,最后一口气没了,可是老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以前说,你们这代人都是听白话歌长大的,能不能唱一首,我听听!”
“好!”朱五泣不成声,“我给你唱!”
“老头,你听好!”朱五把老头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有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说有万里山,隔阻两地遥,不需见面,心中也知晓,友谊改不了……”
朱五的歌声,已经不成调。
老头的脸上,泛起微笑。
“小五!”
“在!”
“天黑了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乌云,乌云太多!”
“真想看看,你说的那个美好的,富足的世界!”
“老头....”
“小五....”
“在呢!”
老头忽然用力抓着朱五的手,“再...见...”
“老头!”朱五轻轻呼唤一句,推推老头的身体。
苍老的眼睛已经合上,老头的脸上带着笑容。
他,说走,就走了!
营帐里,忽然响起朱五,撕心裂肺的哭声,“老头.........”
“老师!”
“校长!”
帐外,许多出身老头学堂的青年军官,哭着跪倒。
~~~~
老头死了,我哭了。
老头,再见。
八十三 杀
一夜之间,汉军营地之中,忽然升起了万条白帆。
出身于朱五义子营和学堂的青年军官,全部一身孝衣。
朱五端坐在营帐中,看着棺椁里,席老头那张安详的脸,满是泪痕。
“爹!”朱玉穿着孝衣进来,“人都来了!”
朱五依旧看着老头,点点头,“进来吧!”
而后,李善长刘伯温等人进来,跪下开口,“天下大乱,主公崛起于草莽,成就大汉基业。如今和蒙元决战在即,请主公登帝位,以正军心,已安宇内。三军将士,若闻主公为帝,势必三军振奋,竭力孝死!”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主公登基为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救万民于水火,开华夏之天地!”
“臣等,恭请主公登基为帝。我大汉,国运昌隆,江山万年!”
臣子们的欢呼中,朱五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老头,你看到了吗?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本来,想着稳妥第一点,想着声势浩大一点,没想到让你看到的却是如此匆忙的一面!”
“老头,你没有陪你闺女长大。你又何曾,陪着我走完!”
“以后,没有了你,我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啊!”
“不过,那是以后。现在,让小五做一个你心中的好孩子吧!”
想了这些,朱五淡淡的开口,“好,我当皇帝!”
胡惟庸在群臣中起身,忽然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件龙袍,披在了朱五身上。
“这是哪来的?”龙袍上金线绣着五爪金龙,一看就不是凡品。
“席真人早就准备了多年,来前线之前,特意嘱咐臣一定要带上!”李善长悲声说道,“一路上,真人都在嘱咐臣等,尽心辅佐江山,青史留名!”
眼泪,再次落下。
朱五看着老头的遗容,“老头,你什么都帮我想到了!可我,却不知道你的病!对不起,老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帐篷中,文臣武将们的呼声传到了大军之中。
那声音迅速传遍了数十万将士,儿郎们开始还有些错愕,等听了军官的传达,说汉王在前线登基为帝之后,军心振奋。
“万岁,万岁,万岁!”
汉军营地之中,仿佛能把天震破的欢呼响起。
无数士卒,高举兵器,狂热的对着天空大喊。那些从濠州就跟随朱五起家的老兵,更是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老主公!”
花云涕泪交加,跪在地上,冲淮西的方向连连叩首。
“你看到了吗?小五出息啦!他当了皇帝,老主公,报仇就在今朝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朱五站了起来。
在死人的灵前登基为帝,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他常说席老头和他亦师亦友,其实在他心里,早就把老头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和家人。
一件白色的孝衣被朱五穿在龙袍之外,他转头看着帐中跪着的文臣武将,朗声开口。
“按理说,我当了皇帝,要赏赐功臣!”
“但是现在还不是赏赐你们的时候,元军还有四十万,等着你们去杀!”
“杀了他们,让老头的在天之灵见识下我汉军的军威!”
“杀了他们,为我......为朕的龙椅,争光添彩!”
“传值!”
刘伯温出列,“臣子!”
“席应真,追封为淮阳王。”朱五开口说道,“席应真五子,唯有二女。一女亲生为胜楠,将来胜楠之子改席,承袭他老人家的香火,世代为大汉异姓王。”
“老头走之前,特意告诉朕,要善待功臣将相!”朱五看着文臣武将们,继续说道,“诸位都是追随我一路走来的老人,尔等不负朕,朕亦不负尔等。”
“千秋功业就在今朝,奋勇杀敌,一统天下。”
“朕,与诸位共山河,不吝王爵。诸君努力,为大汉杀敌!”
“万岁!万岁!”
与诸君共山河,不吝王爵,让在场的文臣暗中皱眉。
可是武人们却欢呼雀跃,他们一生所求,不过是追求明主。
而朱五,就是那个明主。
“按原定作战计划,开始作战!”朱五继续大声道,“席先生的遗体在这,他英灵未远,自会为大汉祈福!”
“喏!”
欢声还未褪去,急促的战鼓骤然而起。
天地之间,勃然变色,满是杀气。
忽然,天边一抹乌云爬了上来。
似乎,上天也因为老头的远去而悲伤。咔嚓一声惊雷,片瓢泼大雨突然而落。
大雨,不利汉军火器。但是,也同样不利于元军的弓弩。
天上是瓢泼大雨,大雨之中,无数铁甲汉军骑兵,从雨幕之中杀出,直扑元军的阵营。
“杀!”
暴雨中,杀声掩盖了雨声。
常遇春的陷阵营铁骑,勇往直前。
大雨冲刷着天际,天上下的是雨,地上流动的是热血。
雨中升腾的,不知是雾气,还是鲜血的热气。
“疯了!疯了!”
元军中军之中,王保保暴跳如雷。
一份份军报传来,是一处又一处的崩溃。常遇春的骑兵,距离他的中军不过数里之之遥。
“传令,顶住朱贼,随我反扑过去!”
王保保一身铁甲,冲入暴之中,翻身上马。
~~~~
“杀!”
汉军出动则以,一出,常遇春和蓝玉的骑兵,还有汉王中军铁骑,共共万人,从元军的正面突击而进。
与此同时,汉军的步兵跟在其后,对着元军的缺口发动猛攻。
暴雨中,没有火枪火炮,也没有强弓劲弩。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最为惨烈的厮杀。
没有了火炮,但是汉军还有铁甲,还有整齐的队列,还有因为汉王称帝而高炙的战意。
“破了!破了!”
一处处元军的溃败,变成了连锁反应,四十万人中间破了一个点,这个点如同瘟疫一样马上扩散。
暴雨持续了两天,这样杀戮进行了两天。元军在面对汉军的正面战场,开始出现溃散,支撑不住。
而就在这段时间之内,关先生廖永安在后背,朱重八在侧翼,对着元军也展开猛攻。元军分兵无力,被挤压进狭小的空间内。
暴雨依旧,热血依旧。
战场上,满是战士的嘶吼,还有垂死的嚎叫。
“挡不住了!贼三面而来,撤吧!”
暴雨之中,也先忽都对王保保大喊,“退回河南,还能东山再起!”
“现在退,咱们都得死!朱五肯定在咱们的退路上有伏兵,咱们兵败如山倒,到时候只能任他宰割!”王保保于冷雨之中大吼。
“那怎么办?”也先忽都说道。
“擒贼先擒王!”王保保马鞭一指朱五中军方向,“战场上都打乱了,他打他的,咱们打咱们的。带着咱们精锐骑兵,直冲朱五的中军,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好!”也先忽都点头道,“这就整顿军马!汉军不中用,用咱们边塞军还有辽东兵!”
八十四 死
啪啪啪!
暴雨打在地上的泥水里,发出的声音剧烈而又急促。
天地之间,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秋雨寒,催人冷。
冰冷的雨水从盔甲的缝隙不住的冲刷下来,带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
王保保集合亲兵三千,也先忽都集合了六千部众,于暴雨之中,漫天的喊杀之中,陈兵列阵。
这是他们二人,手头最后的机动力量。也是他们二人,最为忠心的精锐部曲。
王保保手下的人,都是边地男儿,他的养父察罕帖木儿亲自招募的。
也先忽都手下,大多都是留着发辫的胡人,桀骜不驯,杀人如麻。
元军四十万,汉军四十多万,到处厮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战场。
王保保脸色凝重,“我军被动,唯今之计,只有背水一战,冲破朱贼的中军,方可逆转战况,收拢残兵!”
“诸位都是我家的心腹,可愿跟我去干,那杀人的活?”
“愿意!”士卒们齐声呐喊。
王保保一笑,牵动倔强的嘴角,“冲破了朱贼的中军,咱们收拢残部回家。是生是死,就看这一遭。诸位,若不死,我王保保必当厚报。”
“誓死跟着少将军!”将士们再次呐喊。
“好!”王保保用力点头,看着一旁的也先忽都,“我冲锋在前,若遇阻拦,你再后猛冲,你我二人波浪一般,连绵不绝,可否!”
“谨遵号令!”也先忽都拱手。
王保保拉下自己的面甲,抽出腰刀。
咔嚓,天空一道惊蛇闪过。
“跟着我,冲!”
大喝一声之后,胯下良驹在暴雨之中幻化成一道虚影,勇往直前。而他的身后,亦是数千元军精锐,呼啸而出。
“杀呀!”
元军大声呼吼,骑兵穿过了厮杀的战场,穿过了阻止他们的汉军,穿过了泥泞的区域,穿过了尸横遍野。
~~~
轰!轰!
暴雨之中,似有雷鸣。
雷鸣,让大地震颤。
朱五在在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暴雨之中,看着远处朦胧的雨幕。
仗打到这个份上,他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后备力量了。
其实,他本可以稳妥一点,但是他偏偏选择了这种方式。
“老头!”朱五回头,一口棺椁停在大帐之中,“我又任性了!”
想着,脸上一笑。脚下忽然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雨幕之中无数鬼影冲了出来。
“元军的骑兵!”
朱玉大喊,“亲军何在,护驾!”
雨幕是天然的掩护,王保保胆大心细,竟然真的率人冲到了中军面前。、
前方,暴力中傲然耸立的,就是朱五的大旗。原本汉王两字,换成了汉皇。
王保保紧咬牙关,催促着胯下已经力竭的战马,挥刀大喊,“杀贼呀!”
骑兵骤然再次加速,他们的身后许多汉军,正在拼命撕咬。
“呵呵!”
远处,看到这一幕,朱五笑了起来。
这才有些战争的味道,我朱五在死人堆里爬出来,可是很多年,都没感受过死亡的威胁了。我都快忘了,别人的刀锋是什么滋味。
“护驾!”朱玉抽刀呐喊。
汉皇朱五的侍卫,列队上马,并且远处更多的汉军回援而来。
“慌个**毛!”
朱五呵斥一声,冷笑,“早知道他要来,他想死,成全他!”说着,一挥手,“上!”
呼啦,倾盆大雨中,整齐的脚步忽然响起。
朱五最后的预备部队,汉皇中军的最神秘的部队,于暴雨之中列阵。
“举枪!”
身穿孝衣的年轻军官们,放声大喊。
轰的一下,两个空心方阵中,三千多把火枪,二十多门火炮,齐齐对准了雨幕之中冲击日来的骑兵。
“加把劲,下雨天他们的火器不好使!”王保保狰狞的呐喊,“让也先再快点,咱们纠缠住朱贼的亲卫,他从后面冲过去!杀呀!”
“预备!”
汉皇亲军中,那些少年军官们,回望朱五的大帐,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老师,看我们杀贼!”
“校长,看我们杀贼!”
“放!”
砰砰砰!
暴雨之中,白烟乍现,三千多条火枪一起打响。
紧接着是火炮的轰鸣,冲锋的元军顿时死伤无数。
“怎么会?”王保保心中大惊。
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肩膀突然传来锥心的疼痛,他中了一枪,差点落马。
“老头,该怎么谢谢你呢!”
朱五回头,看着老头的棺椁,“上回和你说了一句,下雨天火枪不好使,你回头就研究出了火帽!”自然自语的说着,朱五的眼泪再度落下,“老头,你肚子里还有许多好东西没逃出来呢,怎么就走了?”
砰砰砰!
雨水冲不走遮天蔽日的白眼,战马的嘶鸣声中,无数元军落马,在泥水之中痛苦的哀嚎。
砰砰砰!
既然元军从正面而来,汉皇中军的火枪手,选择了毫不间断的分列射击。一人射击,其他人装弹,换枪。
暴雨中的枪声,格外阴沉。
但是暴雨中的子弹,依然能杀人。
“冲过去,冲!”王保保狰狞的大喊,“也先的人呢?也先!”
他们身后,战场一隅。看着王保保陷入白色烟雾和轰鸣之中的也先忽都,无声叹息。
拉着马头转身,“走!咱们回河南!”
副将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场,“大人,朱贼会放......”
“会的!”也先忽都自嘲的笑道,“我们说好了!”
人生,就是一个轮回。
当初朱重八用端碗之谋,从察罕帖木儿军中逃脱。
现在察罕帖木儿之子,同样被人用这招,算计了。
通往朱五中军的路上,人和战马的尸体层层叠叠。
三千骑兵,对阵两营六千汉军装备了防御水火猫的火器兵,全军覆没。
而汉军,只是一侧的空心方阵被冲开了一个口子,死了数十人而已。
战况是惨烈的,时间是短暂的。
等战场平息,暴雨之中,只有伤者的嚎叫。
“也先........”王保保半截宝刀撑着地面起身,不甘的嚎叫,“你他娘的跑哪里去啦!”
然后,他虚弱的身影定格,眼神在人和战马的尸体上掠过,脸上带着苦笑。
“都死了!”王保保大笑落泪,仰天长啸,“都死了!”
“大元!要亡啦!”
忽然,喊叫声停住。
王保保在地上捡起一把完整的长刀,步履维艰的前行,“扩廓帖木儿在此,谁敢一战!”
“我是察罕帖木儿养子,故大元太尉之子,伯也台部的世袭的贵胄。杀了我,杀了我!”
吼完,大喝一声,豁然冲锋。
砰!
一声枪响,王保保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跌落在雨水之中,一动不动。
朱玉放下手里的火枪,“嚎你娘,膈应人!”
中军大帐之中,朱五再次回看战场。
“传令,王保保已死,也先忽都西逃,全军猛攻,务必全歼元军!”
“喏!”
随后,朱五站起身,遥望远方,那是济南的方向。
八十五 段落
“席老头死了?”
“王保保败了!”
两条讯息传达到了元军侧面战场,朱重八的手中。
老头也是他的熟人,想起老头就想起那个道衍小和尚,朱重八的心中莫名也生出一些感伤。
“派人给小五营里送两幅挽联!”朱重八对徐达说道,“席老头没了!”
徐达沉默一下,点头,随后问,“哥,元军崩了,咱们追吗?”
“不追了.......有投降咱们的,安置好,别主动去追,咱们不能离开山东太远!”说着,朱重八忽然踩了耗子尾巴一样跳起来,惊呼,“啥?”
徐达,汤和,耿君用等人都凑了过来。
“朱小五登基当了皇帝!”朱重八惊呼道,“怪不得他手下那些人都他娘的不要命一样,敢情是他当了皇帝!”
“操,自封的皇帝谁稀罕!”汤和不屑。
“皇帝有别人封的吗?”徐达看他一眼,“朱小五称帝,谁拦得住!他跟当初的徐寿辉,和韩林儿是两码事!”
“操!”汤和又骂了一句。
“闭嘴!”朱重八忽然出口呵斥一声,看看军帐中的将领们,摆摆手,“你们出去,咱静一静!”
众人对视一眼,退了出去,只剩下他自己。
没人知道,朱五称帝,给他心理带来多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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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人吗?咱是过路的和尚,讨个地方躲避风雪,请施主行个方便!”
“和尚,要肉汤不要?”
“你就是朱重八?大哥!”
“重八哥,我会去皇觉寺看你的!”
往事不要再提,一切都是风雨。
看似模糊了,可是他们却依然牢牢的在心底。
“重八哥!”元军的营地之中,朱五对着朱重八大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重八哥,你来救我吗?”濠州帅府的暗室中,朱五看到朱重八,看到了希望。
“我要是不放郭子兴一条生路,你朱重八是不是觉得我小五不仗义?毕竟,我还欠你两条命!”
“哥,你是聪明人,这世道,聪明人,该死!”
渐渐的朱重八觉得有些眼角发涩。
他和小五发生的故事,没办法用黑白来区分,更没办法用恩怨来说明。
朱重八开始沉思,他和小五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呢?
一开始自己在小五的手下,再后来小五把自己推到了郭子兴面前。然后,自己也成了领军的将领。
那时候起,自己的野心就控制不住了吧。而其实自己的内心,对小五在自己头上,是不是一直有些不甘呢?
肯定是的,不然为何自己会掐死郭子兴?
小五,是什么时候变的?
是郭子兴和郭天叙,让小五从一个爽朗的青年,变成了阴谋算计满肚子坏水的枭雄!
时也,命也!
冥冥中有天意,小五和自己,始终不会是一路人。
即便,两人曾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那么多的生死悲歌。
“哎!”朱重八叹口气,随后骂道,“你他娘的当皇帝了,还是你厉害,还是你尿性!”
当年,城隍庙的小乞丐,现在成了天子。蒙元四十万兵马崩溃,天下谁还能挡住汉军的兵锋?
小五,秀儿,郭家兄弟,总是看自己不顺眼的二虎?
老军李赛,视小五为郭子兴继承人的花云等等,一个个人的影子,在朱重八的脑中盘旋。
然后,画面变得阴暗下来。
脑中的画面忽然变成了郭子兴那张黑青的脸,充满恨意的眼神。变成了道衍和尚临死时的解脱,变成那颗打在自己身上的火枪弹丸,变成了南京的血泪,变成了淮西的风雨。
“咱差在哪里!”
朱重八忽然大怒,一下把手里的文书讯息摔在地上。
一路走来,小五时刻是他头上的阴影,是他头上的山,挥之不去,更迈不过去。
现在,小五居然做了皇帝!他居然做了皇帝!而朱重八,依然是个贼头子!
胸中有火,烧着五脏六腑。
朱重八看着地上的文书,那些他没看完的文字,露了出来。
这文书是小五派人写的,在文书的最后有一句话。
“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做个普通人!”
这话,让出小五拿刀子扎在朱重八心窝的时候,问过一次。
现在,他又在问。
“凭啥?”朱重八冷笑,大骂,“要不是当初咱给你银子让你在濠州安家,你还是个叫花子?要不是咱拼死从元军手里把你救出来,你就死了?要不是咱放你一马,你早让郭天叙给害死了!”
“这就是你的回报?一次次的让咱低头,让咱求你,一次次的踩着咱的脑袋!”
突然,朱重八不骂了。
上次小五说这话,是因为自己的生死掌握在他手里。
这次?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朱重八心中烦乱。
“叫老董过来,快点!”
不大一会,董抟霄进来,“主公,怎么了?”
“你马上回济南!”朱重八正色说道,“济南城里咱留了三万兵马,都是淮西起家的老底子,现在咱姐夫和外甥带人守城,你马上回去协助他们,没咱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不得开城门,违者,死!”
“是!”董抟霄正色道,“主公,现在何不带大军回去?”
朱重八叹息一声,“能回得去吗?”说着,苦笑一下,“元军崩了,可是咱们身后,还有小五的人从海上过来,侧面还有关先生和廖永安!”
其实,朱重八的部队,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朱五的兵马,被夹住了。他手上有近十万人马。他怕突然回撤,走进了汉军的埋伏圈,引来汉军的突然攻击。
“在下这就回去!”董抟霄说完,马上转身出去,招呼亲兵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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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常遇春,张定边将军,收拢元军降卒三万!”
“报!四将军破阵,无数元军轻降!”
“报!也先忽都带千骑逃窜,傅友德将军伏击之下,也先忽都之身走脱!”
“报!全线肃清残敌,再无抵抗!”
一道道军报,流水一样送到朱五的大帐之中。
朱五看都没看,每每听了只是微微点头。
许久之后,帐篷里站满了等待朱五下令的亲兵。
“让开点,露出条缝来。让风吹进来!”朱五缓缓开口。
亲兵们,默默散开。
“老头,仗打完了!我送你回家!”
朱五站起身,淡淡的说了一句,朝外走去。
外面,紧挨着朱五的营帐之后,有一堆架好的柴火。
见他出来,杜鹃和妮子,还有小小的胜楠,嚎啕大哭。
“陛下!”杜鹃跪地哭道,“能不烧吗?”
朱五摇摇头,“老头生前的愿望,活化。他说了,死了之后还要被虫子咬,想想都怕!”
“老爷呀!”杜鹃大哭,“你怎么这么狠心!不给我们娘仨留念想啊!”
“小孩别看了!”朱五挥手,几个侍卫把孩子们带进去。
然后,老头被四个人,郑重的抬着,放在了火架子上。
火把点燃,映照朱五的泪眼。
“老头,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远!”
“老头,若有缘,来世见!”
小五泪如雨下,手里的火把,有千钧之重,扔不出去。
“老头!”小五大吼一声,“走吧!”
哗啦,汹涌的火焰吞没了老头的尸体,小五在燃烧的那一刻转身。
“老爷!”杜鹃无助的拍打地面。
接着,朱五再次转身,对着燃烧的大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头三下。
“老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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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三六零年,汉皇永昌帝于山东前线登基,大破蒙元军四十万,斩王保保。
四十万元军溃散,汉军主力马不停蹄。
常遇春为正,张定边为副,率马步军二十万,攻入河南。
郭兴从襄阳发兵,进南阳盆地,攻河南侧翼。
傅友德,郭英,二虎,廖永安,关先生等人,率其他汉军三十万,陈兵河北,准备北上大都。
医院有纠纷
我医院有点纠纷,一个小姐姐做了胸不满意,说硬邦邦。
现在还在扯皮,不好意思呀大伙!
二狗子,怂了。你们随便骂。
八十六 长街
济南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自从朱重八领兵出外开始,济南城严格实行关城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者斩。
城门楼子上那一溜血淋淋的人头,就是明证。
穿着铁甲的士卒,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夜晚城池之中死一般的沉寂,但即便如此,就算那里有格外闪亮的灯火,都要去查探一番。
“什么人?”
巡逻的士卒发现了一队行人,刀出鞘弓上弦的围上去。
“嚷嚷什么?王府的!”
这一队人,都是布衣打扮,大概四五个左右。几个挑着灯笼的汉子,围着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妇。
“腰牌!”一个汉子摸出一块牌子扔了过去。
带队的军官仔细查验之后,脸上的郑重神色变成了笑容,“这么晚了,去哪儿?”
“去保少爷那,送汤!”挑灯笼的汉子说道。
随后,士卒们退开,让那队人,畅通无阻。
“二哥,谁呀?”他们走远之后,巡逻的士卒中有人对军官问道。
“王府的大管家赵嬷嬷!”军官轻笑一声,“拿的是王妃的腰牌!”
“够威风的呀!”士卒又到。
“哼!”军官不屑,“伺候人的奴才罢了!”说着,一摆手,“兄弟们,继续巡逻!”
济南,如今的城防指挥是李贞和李保儿。
这俩人一个是朱重八的姐夫,一个是他外甥都是最信任的人。
李贞没那啥能耐,但是稳重,朱重八交代的事不含糊。而李保儿,在军中历练了几年,颇有些大将之风。
济南的部队,都是朱重八的老底子,淮西死忠,交给他俩朱重八也放心。不过,在朱五称帝之后,朱重八赶紧派董抟霄回城,协助他俩。
此刻,三人正在书房里议事。
“董大伯,你说朱五到底会不会对咱们动手?”李保儿有了些成年男子的模样,开口问道,“我老舅啥时候回来?”
“动手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董抟霄道,“反正,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这话对!”李贞点头道,“咱们爷俩就做好你老舅交代的事,别的也别多想!”
正说话之间,门外亲兵来报,“保少爷,王府的赵嬷嬷来了!”
李保儿一愣,心说他来干什么。
李贞却站起来说道,“快请!”
他们爷俩落魄时被送到朱重八身边,以前都快饿死了,跟了重八才过上好日子。
其实朱重八对家里的事就是撒手掌柜的,做主的都是马秀英。马秀英对他们爷俩是真好,拿李保儿跟亲生儿子一样。
这赵嬷嬷是伺候马秀英的老人了,爱屋及乌,他们爷俩对这个下人,也是多有尊重。
稍后,赵嬷嬷一个人进来。
“大娘,您咋来了?有事?”李保儿问道。
赵嬷嬷伸手点点他的额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们爷俩?多久没回王府看看了?啊,我不来,你们也不让人送个信儿,报个平安!你们爷俩守城,娘娘不知道多惦记?”
“天天的,娘娘都要念叨几句,也不知道保儿这几天吃饭咋样?天冷了加了衣裳没有?姐夫的老寒腿疼不疼,给他的狼皮褥子他用没用!”
“舅妈!”李保儿眼睛顿时有些红了。
他是没娘的孩子,马秀英这个舅妈,就是他的娘。
自从守城,怕耽误事,他们爷俩都是住在军营里,四双眼睛彻夜盯着。虽说都在一个城里,可是已经一个来月没回过王府了。
“小王爷天天喊表哥,喊姑丈,嗓子都哑了!”赵嬷嬷继续说道,“你们爷俩,好歹派个人回去报信儿啊!”
“俺,这就让人回去,给舅妈问好!”李保儿说道。
“让你报信你就报,真是气死我了!”赵嬷嬷又点他一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长大了这么愣啊,忘了今天啥日子?”
“啥日子?”
“你舅妈的生辰!”赵嬷嬷气道,“本来娘娘不许我来,可是她生辰,府里连个笑声都没有,冷冷清清,你们这些做晚辈的,也不知道去磕个头!”说着,揉揉眼睛,“可怜见的,下午包饺子的时候,娘娘还说保儿最爱吃茴香的!”
啪,李保儿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俺真不是人,舅妈的生辰都给忘了!”李保儿后悔道。
“赶紧!”董抟霄开口,“大喜的日子,赶紧回去,跟主母一块吃顿团圆饭,让她乐呵乐呵!”
“可是.......”李贞犹豫道。
“没啥可是的,军营里不是有我吗?”董抟霄道,“我在这看着,错不了!”说着,又道,“你们爷俩还信不着我?”
“董大伯自然是信得过,只是........”李保儿犹豫,朱重八临走之前的交待是,任何时候都要坐镇军中。
“算了,你们都忙!老婆子自己回去陪娘娘!”赵嬷嬷擦着眼睛说道,“大姑娘命苦,前几天梦到文正少爷了,眼睛都哭肿了!”
“别!俺去!”李保儿急了,“大娘,俺跟你回去!今儿,俺怎么也要给舅妈磕头啊!”
“走走!”李贞道,“这个头必须磕!”
随后,爷俩带着亲兵,跟着赵嬷嬷出了军营。
眼看他们走远,董抟霄长出一口气。
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想什么,看着军营发呆。
“来人!”
侧屋里,董抟霄的侄儿出来,“老叔!”
“开始吧!”董团霄无力的说道,“利索一点!”
“哎!”
~~~~
一路上,盘查的士兵都被李家父子的亲兵呵斥开。
渐渐的,王府越来越近。
“赵大娘,您慢点走,您这岁数了,咋比俺腿脚还快!”李保儿笑道。
可是他不说还好,一说,赵嬷嬷撒腿就跑。
这一跑,李家父子愣住了。
“怎么........”
嗡!
突然,黑夜之中弓弩的声音格外刺耳。
“嗯!”李保儿闷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紧接着,无数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猝不及防之下,李家父子和十几个卫士,纷纷倒地,在血泊中微弱的挣扎。
“阿弥陀佛!”远处的墙角,赵嬷嬷双手合十,连连对着天空磕头。
箭雨结束,一队看似是巡夜的甲士从长街的阴暗中出来。
为首的汉子,冷漠的走到李家父子身边。
啪,一只手抓住汉子的裤脚。
李保儿抬头,“你们..........”
“保少爷,上路吧!”汉子轻声说道。
“别..........”李保儿嘴里吐血,“别伤俺舅妈!”
说着,身子忽然一僵,歪到一边,再无声息,
“收拾了!”汉子随口吩咐。
很快,长街上的尸体被清扫一空,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军营之中,一条条让人莫名其妙的命令传达出来。
各部士卒,马上回营,无令不得私自出营。
违者,斩!
八十七 筹码
“大姑娘!”
马秀英房里的灯微微亮着,里面传出哄孩子睡觉时,哼唱的歌谣声。
她唱的,正是淮西流行的凤阳小调,俏皮轻快带着三分妩媚,讲述的是年轻的女子赶集,买阵线回家做嫁衣的故事。
歌声停顿,马秀英的声音传来,“饺子,送去了?”
赵嬷嬷心跳的厉害,回想刚才长街那一幕,说话不由得有些发颤,“送去了!”
“保儿怎么说?他吃了吗?”
今日确实是马秀英的生辰,但是外面正在打仗,她又是个低调的性子,不愿意操办。往年过生日孩子们都给她磕头,一家人吃水饺。
今年,冷冷清清的,她还是包了保儿爱吃的茴香馅的,打发人送了过去。
“吃......吃了!保儿少爷说香!”赵嬷嬷回道。
屋里的马秀英沉默下,紧接着屋里的灯火慢慢靠近门口。
赵嬷嬷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厉害。
“怎么了?”马秀英打开门,笑道,“俺听你的口音不大对!”
“咋不对了?”赵嬷嬷心慌,强笑道,“都挺好,保儿少爷全吃了。”
“他还说了啥?”马秀英问道。
“他说要回来给您磕头,我给拦住了!”赵嬷嬷笑道。
马秀英上下看了她几眼,摇头道,“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从俺十二岁,你就在俺身边,俺太了解你了!”
“大姑娘瞧您说的,哪能有啥事呢?”
眼前的马秀英,是她一手伺候长大的。说实话赵嬷嬷不怎么怕朱重八,反而对马秀英更是谨慎。
尤其现在,她心里有鬼的时候。
“你骗不了俺!”马秀英又摇头道,“若是以往,你不会在窗户外头说话,肯定推门进来,和俺说说家常,说说杂七杂八的事。你肯定有事瞒着俺!”
说着,马秀英的目光豁然冰冷,“而且,以你的性子,若真是保儿要回来给俺磕头,你不但不会拦着,还会让府里大操大办的热闹!”
赵嬷嬷头上,渗出一些冷汗,掌心黏黏糊糊的。
“说!”马秀英喝问,“到底怎么了?”
“我........”赵嬷嬷急中生智,“我是想儿子了!儿子在军营里,也一个来月没回来了?我心里没着没落的!刚才去了本想见一面,可是碍于军法!”说着,赵嬷嬷落泪,“他就在城里,可我还是见不着!”
“你儿子在城里留守,能有什么事?”马秀英狐疑的看着赵嬷嬷,半信半疑。
~~~~
就在赵嬷嬷走后不久,军营里开始升帐。
“这么晚了升帐?”
军营中,一群将领往主帅的大堂走,三三两两的开始议论。
济南城留守的鲁军,都是朱重八在淮西带来的老底子,军官们更都是他的乡党,还有濠州时期就跟着他的老兵。
总而言之,这些人格外的团结。朱重八占据山东之后,那些外来投效的汉字们,还有山东本地的将领,根本没办法融入他们。
这也是朱重八放心李家父子坐镇济南的原因,李家父子也是他们的自己人。
主帅的大堂里,巨大的牛油蜡烛燃烧着,发出腥臭的味道。
留守的将领们,按照各自官职的大小,在帅堂里肃立。
稍后,董抟霄一身布衣,从侧门里出来,走到大堂的主位上。
董抟霄在朱重八军中,其实也有自己的势力,当初他带着一群人投降,那些北地的元军军户出身的汉子,也始终跟着他,跟着朱重八。
“董中丞!”
董抟霄的官职,是鲁王府中丞,相当于李善长在朱五那边的位置。但是二人的权势,却是天上地下。
有将领见他自己一人站在主位,奇怪的说道,“李大哥和保小舍儿呢?升帐,怎么不见他么爷俩!”
“一回来,稍安勿躁!”董抟霄随意的笑笑,在主位上坐下,“最近,天有点凉哈!眼瞅着快下雪了!”
“老董,你发癔症了?”朱重八的乡党,飞熊营指挥使吴桢大笑道,“才九月,秋老虎还没过呢,就下雪!”
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可是笑声中几人看着董抟霄的眼神,非常复杂。
这,是朱五亲自交代给董抟霄用来联系,朱重八军中朱五钉子的暗号。
“现在没下雪,往后也要下!”董抟霄说道,“不过,再往后,可能咱们要看的,就是南方的雪了!”
“老董,你咋了?”吴桢又道,“净说胡话呢?”
“他没说胡话!”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一个魁梧的汉子,挑开侧面的帐子,迈步进来。
“花云?”
众将之中,顿时一阵惊呼。
花云原先是郭子兴手下大将,朱重八上位,他居功甚伟。但是后来又反水朱五,差点杀死朱重八。
众将之中不少人都认得他,而且眼下这大堂上,有数人还是曾经花云的袍泽。郭子兴的势力,在军中并未被完全清洗掉。
当时在庐州,风雨飘摇之际,朱重八不愿意搞得人心惶惶。二来,因为马秀英的关系,这些人对朱重八也是忠心耿耿。
“动手!”
花云忽然冷笑,低吼一声。
“宰了他!”有鲁军的将领抽刀,可是下一秒他的动作却顿住了。
眨眼之间,刚才还说笑的袍泽之中,突然暴起,用利刃插进了自己同伙的胸膛之中。
他们都是厮杀为生的汉子,下手就是一击毙命。
大堂里连惨叫都没发出一两声,几十个将领顿时倒下一大半。
董抟霄的脸,狠狠抽动几下,这些人明明都是生死相依的伙伴,可是下手却彷佛生死仇敌一般,不留余地。刚才还勾肩搭背,现在却要人性命。
“想不到,朱五在朱重八身边,埋了这么多人?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人怎么会如此听话?幸亏我觉醒得早,不然怕也是这个下场!”
“不对,不能再说朱五了,要叫陛下!”
且不提,董抟霄心里的心思。
大堂之上,站着的十几个鲁军将领,擦了擦头脸上的血,看着花云。
“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临阵变卦的,俺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陛下!”花云笑道,“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汉王已经登基称帝,现在是汉皇了!”
活人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惊喜。
“你们的爹娘,亲人都在江南当财主,此事了结之后,你们等着回江南享福!”花云继续大笑,随即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要靠你们去做,约束好城里的军队,郭四将军已经在路上了!”
“喏!”活着的将领们抱拳,随后下去。
只是他们出去的时候,表情稍微的愣了一下。大堂左右两侧,埋伏着许多手持军弩的生面孔,差不多有两百人。
“董先生,您也立下大功了!”帅堂内,花云淡淡说道。
“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董抟霄拱手道,“既然汉皇陛下已经都布置好了,为何还要在下出面!”
这是他心里的疑问,他是才归附朱五不久的人,今天是第一次露脸,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陛下做事,从来都是很多后手!”花云笑道,“咱们凡人,哪能得知!”
“那...........在下斗胆,这些人都是何时........?”
“不瞒你!”花云坐下,“朱重八军中的郭家旧部,早就心属陛下。当年在淮西时,也拉拢了不少朱重八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跟着他朱重八有什么好?打生打死,不过是一碗断头饭。”
“而汉皇给他们的,却是真金白银的荣华富贵!周德兴那样的朱重八死党都能收买,还有谁是不能收买的?你们读书人,不也讲究良禽择木而栖吗?这些淮西走出来的汉子,他们每一个人的亲族,在淮西的亲人,爹娘,兄妹,救救,母族,都在大汉的手里。在大汉,他们都是人上人。朱重八不过给了他们点金银,还要他们自己拼命。”
“陛下什么都不要他们做,还养着他们的家人,给他们整个家族富贵?孰高孰低?”
说着,花云笑起来,“而且这些其中很多人,都是周德兴帮着收买的。周德兴那样的死党,都死在了朱重八的手里。被朱重八知道了,他们这些人还有活路?”
人心,真是这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东西。
按理说朱重八不曾亏待过这些人,可是毕竟,所谓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而已。
“现在,怎么做?”董抟霄问道。
“抓住马秀英,等四爷进城!”花云说道。
~~~~
鲁军和汉军不同,汉军的基层军官是约束军队的骨干。即便没了将领,军队也可以运转。
而鲁军,还有些大帮哄的样子。那些钉子将领们回到营里,只需要下达率领,各军在营不许出去,再下到营中,随便扯谎说没来的将领们正和保少爷们喝酒就可。
额外,再开几桌赌局,让大营里乌烟瘴气起来,事就成了。
深夜,风吹过,吹散了济南上空的云。
只是,谁也看不到罢了。
~~~~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大营之中,有个人感受到了不同,因为他从中闻到了血腥味。
而且,事情也有些古怪。
李保儿和李大伯升帐,不可不能叫自己。自己,身上还挂着李大伯亲卫统领的官职。
沐英带着疑惑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恰好,身边有一队军士巡逻。
“英小舍儿,还没歇着?”带军士巡逻的将领笑问。
“睡不着,觉少!”沐英笑笑,“今儿怎么是你巡夜?保哥的护卫呢?”
之所以有此问,是因为每天巡夜的,都是李保儿的亲兵。
那汉子一愣,随即笑道,“都和保少爷回王府了,今天不是娘娘的生辰吗?”
“该死!”沐英拍下自己的额头,“怎么把这事忘了!”
可是,随即他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保儿回去了,更不可能不叫他。而且,保儿回去不可能带着全部的亲兵。
就算带了,巡夜的活也轮不到旁人,还有李贞大伯,还有自己。
事情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不对劲。
不过,沐英没有声张,他假装回屋休息。他知道,若是有事的话,现在肯定有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煎熬的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天似乎快亮了。
沐英握紧兵器,悄悄的看了外边一眼,从后门小心的摸出去。
他慢慢的摸到了不远处,平日李保儿居住的地方,黑麻麻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沐英轻手轻脚的进去,李保儿的房里没人,李大伯的房里也没人,更瘆人的是,他们身边的百十个护卫,也一个不见。
“到底怎么了?”
沐英的手摸到门框上,忽然身子如遭雷击。
那里,触手冰冷,湿滑。
把手掌放在掌心闻闻,顿时大惊失色。
那是,鲜血的味道。
“出事了!”沐英心道。
而且他可以肯定,出的是大事。
想到此处,他再也不停,看了眼外面,迅速的在军营之中穿梭。
他要去一个地方,王府。
他要去保护一个人,马秀英。
可是,就在他刚刚从军营的暗门中出来,黑色的阴影里发出一个声音。
“哎,你不该出来的!”
沐英停下脚步,看着阴影里走出来的影子。
“赵虎!”沐英咬牙道,“你.........保哥呢?到底怎么了?”
“都死了!”叫赵虎的男子露出魁梧的身影,他就是赵嬷嬷的儿子,早先在前线军中,后来被调回了济南,现在济南留守军中,他还是李贞的护卫副统领。
“他们?”赵虎冷笑下,“告诉你无妨,他们都死了!”
“你..........”
“李家父子,还有他们的亲兵,都死了!”赵虎看着自己手里的刀锋,“再有一个时辰,这济南就是汉王的了!”
“你这个叛徒!”沐英大骂。
“俺不是叛徒!”赵虎继续冷笑,“汉王,本来就是老帅的义子,本来就是俺们这些濠州旧人的小主人!沐英,你才是叛徒,你判了汉王!”
“你本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却认贼作父!”
“若不是汉王慈悲,祝福俺留你的性命,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沐英无声落泪,“娘呢?俺干娘呢?”
“大姑娘自然没事!”赵虎冷笑,“大姑娘永远都是郭家的大姑娘,永远都是汉王的秀英姐。沐英,你识相,现在回去!”
“不行!俺要去干娘身边!”
赵虎摇头,“要去,只能死!大局未定之前,你不能去王府!”
沐英缓缓抽出了腰里的刀,“来吧!”
赵虎笑了下,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对不住!”
说完,挥刀,直下。
砰!
一声巨响,滑坡夜空,沐英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冒烟的火铳。
“啊!”赵虎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喷出来。
“五哥!”沐英看了手上火铳一眼,“俺用你的给的礼物,杀了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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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声音?”
花云在帅堂之中大惊失色。
董抟霄也站了起来,对侄儿大喊,“快去通知各将,约束部队,就说是火药走火!快!”
“是枪声!”花云神色冷峻。
腾腾腾一阵脚步,花云带的亲卫前来,“郭四爷的兵到了,还有五里地!”
“先约束好部队,其他人跟着俺去朱重八的王府!”花云道,“切记,任何人不得伤了马秀英和孩子,这是陛下的命令!违者,诛九族!”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