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接见
带着倭国使节一行人,从码头至汉军驻地的汉王亲卫们,对这些奇装异服的倭国人,心中满是不屑。
这他娘的算哪路的使节?
穿着木头底的鞋,走路啪啪响,连脚趾头都露出来,就穷成这样?
还有他们腰间插着的弯刀,那能算刀吗?战场上碰到锤子斧子顿时就变成破铁片子,也就能杀鸡用。
还有那个头型,恁娘呀!
好好的脑袋上头发整地跟鸡冠子似的,有地人中间还跟和尚似的锃亮!
最鄙夷的是他们身高,跳起来能够到爷爷们额头不?
蕃人就是蕃人!
几千人的天朝上国,上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卒在这个时代都养成了外人的骄横之气。可确实,这个时代他们也有资格去对别人表示鄙夷。
而那些倭国使节表现出来的,也完全符合这种鄙夷。
大汉国都位于华夏南方的中心,千年古都雄伟的城墙那些倭国的使节瞪大了眼睛,还有街上望不到尽头的商家幌子,街上接踵而至穿梭不觉的行人。
脚下是石板铺就的光滑的路面,人们都穿着在他们那只有贵族才能穿的丝绸。
街边的铺子里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华夏.......呦西!”倭国使节中不断有人感叹着,感叹着天朝的大气和物博,感叹着这里的人文还有气派。
数百匹战马在闹市中马上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大家也都新奇的看着这些万里之外的来客。
一个拿着折扇的书生,在人群中站出来,“几位军爷,这些是什么人?”
汉王亲兵看了看,眼前是个读书人,便客气一些,“好教秀才公得知,是万里之外的倭国前来给咱们汉王进贡的!”
轰地一下,街面上炸开了锅。
百姓们不懂啥,但是进贡这词是从小听到大的,蕃人来给汉王进贡,那就是认咱们大汉为天朝了。
尤其是人群中那些书生,瞬间引经据典唾沫横飞起来。
“倭国,当年元世祖都没打下的番邦,如今朝咱们汉王进贡了!”
“蒙元失道,大汉有德,华夏正朔正在咱们大汉呀!”
“汉王是不是该往上提提了,他老人家要是登基为帝,来进贡的不就更多了吗?”
倭国使节中那些听不懂汉语的只能在马上对路边人挥手,听得懂的面上也没显露出什么。
海岛国家的人,总是比大陆国家的人要现实一些。况且在过去千年的交往之中,他们一向是这个身份,也习惯了。
待穿过了京城繁华的市区,即将到汉军驻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吓了那些倭人一跳。
倭人使节都出自倭国大名鼎鼎的千年贵族弘家,弘家不但是世袭的大贵族,还是出名的武士领袖,手下吃俸禄的武士的就有数千人。
可是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骑兵,视线的烟尘之中,盔甲雪亮的铁甲骑兵全身都包裹在钢铁之中,胯下是朱五花大价钱通过运河从北方买来的优秀战马,马上的骑士也都各个如狼似虎。
“纳尼.......?”倭国使节们都瞪了眼睛。
铺天盖地的马蹄声让大地震荡,带给人澎湃冲击力的同时,也让人感到阵阵心悸。
骁勇的骑兵冲锋而来,却在使节的队伍前边娴熟的转了一圈,默契的分成两队,护卫在使节队伍的周围。
“在下花云,奉汉王之命,迎接倭使!”骑兵中熊一样的汉子朗声开口,他骑着战马在倭使面前,跟一座山似的。
尽管朱五从心里就不待见这些人,可是该给的面子还要给的。在朱五的心里,你暂时不是我的敌人,那我就当你是朋友。一旦我撕破脸,到时候抽到刀子再砍你,也不会有啥心里愧疚。
倭使中带头的人闻言,顿时笑道,“辛苦将军了!”
其他倭人听闻这是汉王专门来接他们的仪仗队,各个没开眼言笑,看着身边那些铁甲骑兵双眼冒光。
而到了军营之后,这些使节的心中更加震撼。
巨大军营能容纳数万人,错落有致的营房,矫健的穿着统一制服的士卒,如林的刺刀和闪烁的盔甲,几乎压迫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同时,汉军那种金戈铁马,数次大战打出来的杀气,也让他们有些魂不守舍。
“巴嘎!”倭使中领头的武士怒吼一声,“诸位,我们都是弘家的家臣,不能堕了家主的名声,拿出点气势来!”
“哈衣!”
争气的怒吼吓了花云一跳。
都他娘的啥毛病?
倭使按照官职大小,排成整齐的队列,尽管身材矮小但是昂首挺胸的走入朱五的大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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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五一身金甲,端坐在主位上。
两边是重甲的将军们和大汉的文臣。
倭国使节鱼贯而入,不问用就知道被武士簇拥的年轻人,就是大汉的国主。
“外臣井上三下,参见汉王殿下!”
随着倭国使节头领的话音落下,一众使节全部俯倒。
“你汉语说的不错!”朱五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些倭人。
和后世他所认知的倭国人差不多,他们身上都是传统的有着华夏影子却又不相同的服饰。
朱五从不轻视谁,倭国这个国家可以在战略上轻蔑他们,但是战术上必须重视他们。
由于他们是海岛国家,千年以来不断的吸收天朝优秀文化的同时,人家也在保持着自己的传统和文化。
这个民族的骨子里有着深刻的本国烙印和基因,也不那么容易被同化。同时在历史上,人家的历史中也产生过许多伟大的人物。
没有任何人的文明可以凌驾于其他文明之上,你的国家传承了几千年,人家也活了几千年。
朱五不轻视他们,相反还很重视,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未来的敌人,必须消灭的敌人。
听到朱五的夸奖,井上三下礼貌的一笑,“外臣小时候的老师,是个高丽人!”
高丽和倭国在历史上真是相杀相杀,对于这些保持了自己民族独立性的倭人,高丽人一贯的态度是,非常之瞧不起。
对于那些瞧不起他们的高丽人,倭人的态度也很鲜明,老子要揍你。
所以在历史上,以华夏藩属自居的高丽人,每次被倭人狠揍的时候,都会对着天朝大喊,大哥救我。
天朝确是个好大哥,无论任何朝代只要高丽被揍了,马上会站出来尽到大哥的义务。
“你叫井上三下?”朱五忽然想起一个笑话问道,“你的姓,是井上!”
“是!”井上笑道。
“倭国那个贼六六的国家哈!”
朱五脑中浮现出一个秦地的相声演员,关于倭国的段子。
“那国家太小,不像咱们这早赵钱孙里是不是?人家民风也比较随便,在哪里办的事儿,就叫什么姓!”
“比方说松下,就是松树下面。比方说山口,就是山口一带。”
“一次叫太郎,两回叫次郎!”
“井上顾名思义就在井口,姿势有难度哈,潘金莲倒挂葡萄架......”
“呵!”朱五差点笑出声,“他娘地井上三下,就三下!一二三?”
想想自己心里的龌龊心思有些不厚道,后世当笑话的听的段子有些侮辱人的意思,想了解敌人,就要细细的了解,不能片面。
“远道而来辛苦了!”朱五笑道。
“汉王殿下,外臣的家主对于您的慷慨表示感激。弘家信守诺言,所欠的白银都在码头的船上,请您派人清点!”井上三下说道。
“不急不急!”朱五眯着眼睛笑笑,“诸位远来而来,先吃饭!”
说着,对花云说道,“设宴款待使节!”
随后站起身,笑着扶起井上,温和地说道,“听说你们那,现在两个天皇!”
“这........”倭国是个自尊心极强大的民族,面露难色,尴尬地说道,“是!”
“来,给我讲讲你们那里的事!”朱五看着十分和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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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朱五身后,特意赶来看看番邦使节的刘伯温不解的问道。
席老头阴冷的目光一直跟着那些倭人,开口道,“他们的国王叫天皇!”
“岂有此理!”刘伯温大怒,“小小番邦,居然敢称天皇?视我华夏于无物?”
席老头看看刘伯温,笑道,“人家叫了,你怎么地?”说着,又冷笑,“这群人,记打不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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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二爷水,二爷冤枉呀。
真是冤枉......
九十四 舞刀
夜,朱五还是没进去屋,一人坐在汉王书房之中。
左手一块绢布,右手是一张闪烁着摄人寒光的宝刀。
此刀,倭人所赠,无名。
只是在把手上刻着,武士二字。
这刀看起来比后世的要大,要长,骨独也要弯一些。
刀身上下在烛火中闪烁着阵阵波纹,微微一动,满室皆是刀光。
“好刀!”朱五轻轻的擦拭刀身,由衷感叹。
不得不承认,倭国的人善于制造这些手工品,并且以后更把这些技术发扬光大,应用到各个方面。
唰!唰!
朱五站起身,挥舞两下,烛火的火苗,随着刀锋剧烈的摇曳起来。
再用手掂量掂量,刀的分量有些轻,而且刀把太长不顺手。
倭人的刀是双手持,而朱五一贯用的刀,是单手刀,配合盾牌在战阵中使用,讲究的一刀断人肢体的力道和作用。
倭刀虽好,但不适用于千万人的大场面。刀虽好,但是砍在对方的铁甲上,也就废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朱五对这把刀的喜爱。
双手握着,在屋里横劈竖砍。
咔嚓,太师椅的扶手,直接被砍成两段,切口光滑没有一丝茬口。
“爹!”门外响起朱玉的声音,“军报!”
“念!”朱五右手举刀,左手轻擦。
“襄阳三叔报,蒙元察罕铁木帐下,大将关保刁高率兵六万,攻占了南阳。西安蒙元万户阔阔率兵从西安出发,把红巾军的西路军围困在潼关以西。三叔问您,怎么办?”
“让他们打!”朱五手腕微动,刀光倾泻满地。
“齐鲁之地密报,朱重八攻占济南之后,实力大增,正准备提兵北上。”
“哦?”朱五微微皱眉,“是吗?”
“密报是这么写的!”朱云说道,“密报中还说,朱重八之所以要提兵北上,一是为呼应刘福通其他两路北伐,还有一点,是他养不起那么多张嘴,只能出去打仗。朱重八集结大军,准备攻击的下一个地方,蓟州!”
蓟州在后世天津一带,朱重八此举可是朝着蒙元的心脏插刀子。
“好胆色!”朱五笑笑,“问问朱重八那边,还缺啥?咱们给!”
说完,朱五手腕一抖。唰地一下,一根火烛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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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打出了狗脑子,南方在猥琐的发育。
又过了几日,朱五先是亲至和州,在和州城外的定远军墓地中祭奠。
随后返回京城,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
这次阅兵比朱五登基为汉王的时候,更加的盛大,更加的震慑人心。
此次阅兵完全采取了分列式,头盔上带着羽毛的亲军依仗,标枪一样竖立在路边,三十二响礼炮之后,数十个步兵方阵,十几个炮兵队伍,还有铁甲重骑接受检阅。
受邀的宾客们再一次被汉军强大的气势震慑,有幸观看阅兵的倭人使节们,差点吞了自己的眼珠子,南方各地的豪族士绅,也对汉王朱五有了更深的畏惧。
而那些早早表明了跟随朱五的豪族们,无一不是面有得色,心中骄傲。
唯一面容有些苦涩的,就是陈家的家主。
因为他的女儿,似乎被汉王忘记了。
本来这应该是好事,可是在观看大汉阅兵之后,他心中又患得患失起来。
阅兵过后,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汉王磨刀霍霍,又要大动干戈的时候。朱五却一头扎进了内政之中,大汉的兵马只是按部就班的训练,暂时没有出兵的打算。
此时的朱五已经坐拥华夏南方,两淮流域,江浙之地,闽地赣地,两湖地区都变成大汉的版图。天下精华尽入囊中,明眼人都知道,朱五现在实在等待时机。
不动则已,一动,天下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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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还在书房读书?”
又是一个夜晚,夏日的虫儿在王府的灯火下盘旋。
谢莲儿看着书房里的灯火,对朱玉问道。
朱玉现在已经是大小伙子了,说话办事很是稳重。
“爹正在召见户部大臣李善长,还有泉州税官陈宁等人!”
不打仗了,但是朱五似乎更忙了,几乎每天很难见到人。
夫妻之间似乎是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可是谢莲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原因,就是他们那天的争吵。
其实过后想想很可笑,朱五确实无心之过,惹得人家找上门来。
可是自己身为正室,也不应该挖苦他。一个女人收了就是,谢广坤对女儿说过,你是正妻,又有嫡子在手,害怕别人抢了你的位置。
谢莲儿不是怕抢,而是多少有些不甘心。
但她现在已不是无知少女,男人这东西,有权的有钱,早早晚晚都要这样。
男人可能钟爱某一个茶壶茶杯,可是杯中喝的茶却不会始终是一种。
总要换换口味,尝尝鲜。毕竟,茶好不好喝,只有多喝才能分辨。而多喝了,他也自然明白,哪种味道最为珍贵。
“给我备车!”谢莲儿转身说道。
“干娘要出去?”朱玉惊讶地问了一声,随后赶紧吩咐,“快点,备车。让侍卫房的人准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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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落在石板上,发出脆脆的声响。
丝丝细雨落下,吹散了夕阳下的夏日残热。
空气变得清爽起来。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堂皇的宅院前。
紧接着这条寂静的街道,忽然喧闹起来。
无数甲士的脚步轰鸣,如狼似虎的侍卫瞬间把这条街包围了起来。
宅子中的门房,战战兢兢的探出头,却直接被一个汉子大手薅住头发。
“军爷......”
“让你家主人出来,王妃到了!”
“王妃?”门房不解,“哪个王妃?”
啪,一个嘴巴抽过去,直抽得他眼冒金星。
“大汉有几个王妃?”
门房看看华丽的马车顿时明白,连滚带爬的进去。
不一会,宅里面也热闹起来,下人们拼命的扫把扫去正门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随后中门打开。
宅子的主人带着全家老小,齐齐跪在门口。
主人叩首道,“臣,见过王妃!”
宅子的主人就是给朱五带回了番薯的陈百川,在初夏的时候,番薯和已经在江南地区开始试种。为了表彰他的功绩,朱五给了他一个空头的爵位,所以他现在看到王妃,要口称臣。
谢莲儿在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脸端庄的笑意,“陈爵爷起来吧,我今天来,冒昧了!”
何止冒昧,简直吓了陈百川跳
他心中忐忑,实在不知道王妃为何而来。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的小妹。
于是赶紧让小妹藏起来,他带着家人迎接。
“王妃嫁到,臣蓬荜生辉!”陈百川恭敬的说道。
“别跪着,都起来!”谢莲儿让陈家人起来,看看眼前众人,看看那些孩子们,“陈爵爷家倒是人丁兴旺!”
粗粗一看,陈家男孩女孩七八个,而且陈百川的后面,那些锦衣的女人,一看就是他的妻妾。
这话,陈百川不知如何作答,想半天,“托汉王洪福!”
“你生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谢莲儿往里面走,笑道,“他要是有那个福气,也不会到现在只有一个嫡子!”
陈百川顿时头上都是冷汗,神色紧张。
步入中堂,谢莲儿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陈家的陈设。
她出身富贵之家,陈家那看着普通的摆设在她眼里,一眼就能看出来各个都是名贵不凡。
陈百川肃手陪着,中堂里都是王府的嬷嬷还有侍卫,正想着如何开口,谢莲儿一句话下来,顿时让他大惊失色。
“你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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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情节,简单交代一下,开始打仗了。打的是谁,你们绝对想不到。)
九十五 女人
“你也叫莲儿?”看着面前有些忐忑惊慌的年轻少女,谢莲儿笑问。
虽然是笑着,可是心底还是有些苦涩。
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身段也比自己好。
而且,还比自己会打扮。
少女的身上头上手上,带着许多首饰,可是却不会让人就觉得厌烦,都是透明洁白的美玉,和她娇嫩的皮肤,交相辉映。
“民女小名叫莲儿,大明陈湘莲!”
陈湘莲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
汉王的王妃突然要见他,这让她的心里满是紧张。
“你抬头让我瞧瞧!嗯,是个好看的姑娘!”谢莲儿在两个嬷嬷的服侍下,坐着笑道,“你也坐吧!”
“民女不敢!”
“千里寻夫都敢,坐却不敢?”
唰地一下,陈湘莲脸上血红,咬着牙齿,眼泪打转。
陈百川在边上急的也是不行,可是根本不敢插话。
“你也别觉得委屈,汉王在泉州做的事有失妥当,你一个姑娘家找到京城来也有些冒失。我也是女人,知道风言风语的日子不好受。可是你一来,现在这京城里,到处都是千金小姐被汉王是始乱终弃,泉州女儿千里寻亲的故事!”
京城本就是烟粉之地,当地的百姓和士子对于这些故事,特别的喜闻乐见。现在朱五和湘莲的事,想冷处理都不行。越是没消息,那些人说的越是欢。
听了谢莲儿的话,陈湘莲努力的把眼泪忍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说道,“这事也怨不得小女子,根子还在汉王身上,他若不想要我,为何那样对我。”
“王妃说京城满是风言风语,殊不知泉州的风言风语到了什么地步。舌头底下压死人,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清清白白的,他说抱就抱了,又不给个交代,我能怎么办?”
“他是汉王,他要抱,我又怎敢不答应?小女子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找来问清楚,心里始终过不去?难道小女子就应该一辈子被人嘲笑?若不是汉王在先,小女子怎会找来?”
“小女子是民女,民女受了欺负就不许说理了吗?我虽是个女人,可也要问个明白?王妃的意思都是小女子的错,可是民女活该受欺负?活该去死吗?”
“住口!”
“大胆!”
陈百川肝胆俱裂,王府的嬷嬷大声呵斥。
“娘娘,臣的妹妹自小被家里父兄宠坏了,不知规矩!求娘娘开恩,臣这就带小妹回泉州去!”陈百川说着,心里也有些火气,“这大汉的官,臣不做了。臣带着妹子,再也不出现在京城中!”
原本被陈湘莲一阵抢白,心里正不痛快的谢莲儿看着跪着的陈百川,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暖。
“你们兄妹情深,让人羡慕!”
是的,谢莲儿从小无依无靠就自己在府里长大,除了爹爹从没有人,这么多呵护过她。
“赶紧给王妃认错!”陈百川对妹妹说道。
“她也没错!”谢莲儿忽然一笑。
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男人看上了随便,女人被看上了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陈湘莲说的对,根子还是在朱五的一时兴起。
男人的一时兴起,就会害了女人一辈子。
朱五在王府里刻制成那个样子,可是在外面,还是没忍住。
“我今天来,不是来给你难堪的!”谢莲儿又说道,“你说的对,一个女人被汉王给轻薄了,嫁不出去,也没人敢娶。一辈子不明不白的就完了,这事放在谁身上都过不去。”
一句话,陈湘莲忍住的眼泪,下来了。
“我现在问你,汉王宫中,深墙大院,一旦嫁进去,想出来就难了!”谢莲儿正色道,“进去之后,是否得汉王的宠爱,就看你个人的造化。若是汉王不喜,你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甚至连面都见不上。”说着,她笑了笑,“等于带发修行的姑子,苦熬干休,你愿意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不是玩笑话,也不是戏文。宫里头可没外人看着那么风光,每天都是孤身一人,身边无数的丫鬟嬷嬷跟着,走快两步都有人说你,你愿意吗?”
“而且你是侧妃,在宫里我坐着,你连站着的份儿都没有。你将来生的孩子,连娘都不能对你叫。不管你生多少,他们的母亲都是我。你只能在边上看着,听着,你愿意吗?”
“嫁进去,大好的年华就全在里面了。在外面时的娇生惯养,在家里被人的宠爱,在宫里想都不用想。”
“我问你,你愿意吗?”谢莲儿看看陈百川,“如果愿意,明儿我就叫人下聘礼来,放心,肯定不会委屈了你们陈家。”
说着,又笑了笑,“我也是商人家的女儿,家中除了父亲没什么人。你家的女儿嫁进来,你陈家就是大汉的第二外戚,而且是人丁兴旺,子弟辈出的外戚。你们,愿意吗?”
陈百川心中百感交集,若说他不愿意妹子嫁给汉王,那也是没有的事。
攀高枝谁不愿意,谁不想。
陈家是商人,只要能攀上汉王,身份地位马上天翻地覆。
可是说愿意他也不情愿,王妃说的是真的。
别说深宫之中,就是自己这些妻妾每天在后院过的什么日子,他能不知道吗?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陈湘莲忽然开口。
“民女,不愿意!”
陈湘莲苦笑道,“这些日子民女也想通了,都是命!谁让我是个女人,白白受了委屈也没地方说理!”
“当日寻过来也是一时的冲动,毕竟民女从小在家里,也是父兄的掌上明珠。”
“嫁给汉王固然好,可是要民女一辈子笑不能笑,哭不能哭,守着个名分过日子,民女也不愿意。民女虽然是个百姓家的女儿,可民女也有自己的骄傲。”
“风言风语随它吧,民女以后也不回泉州了!”陈湘莲忧伤的笑笑,“让他们说去吧,就不信他们能说一辈子。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守着爹爹哥哥,谁又敢给我气受!”
“倒是个心志坚定的女子!”
谢莲儿心中暗道,这少女年纪虽小,可是却比大多数女人都强,敢爱敢恨,又敢于放手,了不起。
心中又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若是这姑娘进了王府,再过几年自己未必斗得过她。
“真不愿意?”
面对追问,陈湘莲摇摇头,“汉王虽然威风,却不是良配!”
谢莲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小声说道,“我再问你,你找来,真的是因为心里过不去,意难平吗?”说着,贴着她的耳朵问道,“还是,你心里多少有点喜欢他?我知道,汉王有时候,挺招人喜欢的。”
陈湘莲脸上的红一下就到了耳朵,咬着牙看看谢莲儿,说出一句话,“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心也爱英雄!”
“既然你不愿意,以后我认你做妹妹!”谢莲儿拉住她的手,笑道,“以后谁敢欺负你,找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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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朱五在书房里看着税收的奏折。
泉州等地的海贸发达了,每日的税收已经达到了一个可观的数字。
正在这里看着,门外谢莲儿端着一盘水饺进来。
“茭瓜鸡蛋虾皮馅的,你最爱吃的!”谢莲儿说道。
朱五有些意外,最近这些天媳妇可没给他好脸色。
不过对方给了好脸色,自己要接着。
朱五吃了起来,“谢谢了!”
“我今天问了那个姑娘,人家说不想嫁给你了!”
朱五的筷子一顿,“你见人家了?”
“我又不是泼妇,你还怕我打人家,骂人家?我就是和她说说在宫里的难处,结果呢,人家知难而退了。”说着,莲儿笑笑,“是个有心气的姑娘,人家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朱五沉吟半晌,脑海中那张似乎有些模糊,又清晰的脸,慢慢散去。
随后,朱五笑笑,“这样更好!”
“哎,可是王府还是子嗣太少,以后又会有人说罪!”
看着对方娇嗔的模样,朱五坏笑起来。
手上也开始不老实了,摸向她的腰肢。
“少了咱就努力呗。你爷们号称小钢炮,你又不知道!”
谢莲儿不胜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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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齐鲁益都,朱重八的帅府里。
马秀英阴沉着脸,看着大夫在翠儿的手腕上把脉。
“恭喜,有了!”大夫笑道。
翠儿眼中狂喜,但是转瞬即逝。
马秀英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对大夫道,“辛苦了!”
随后,站起来送大夫,对翠儿又道,“你好好养着,后半生的富贵还有你家里的富贵,都在这个孩子身上。”
翠儿低头答应。
出了屋子,马秀英笑容消逝,对嬷嬷道,“看紧她!”
九十六 噩耗
一场秋雨一场寒。
冰冷的雨落在人间,格外刺骨,尤其是这种细细雨,几乎冷到人的骨头里。
这个天气,最适合呆在家中,三五知己好友几壶暖酒,或是红袖添香相互温存。
但以上,属于有钱人,有权人。
赤脚的百姓们,不顾冰冷的秋风秋雨,在天地中和老天爷抢收。
因为卖力的劳作,额上的汗水驱赶了身体的寒冷,还有丰收的喜悦让这些干活的农人脸上都是笑意。
这是一片在玄武湖边的军卫屯田,收割庄稼都是军人的家属,这块地也是上好的肥沃的土地。
朱五一身布衣,穿着半旧的皮靴子踩在泥土中,拿着锄头停的挖着,他的旁几个户部农司的官员,也都奋力的在土里刨着,完全不顾身上脏了的官服。
“又是几颗!”
户部主管农司的杨业惊喜的从地里抛出一串泥蛋蛋,然后小心的去除上面的泥土,露出农作物红色的身躯。然后交给身边的士兵,看着他们放在一个堆满了这些东西的筐中。
“差不多了吧!”朱五停下手里的锄头,抬头笑道。
“臣!”杨业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他是杨宪的弟弟,也是一位重视民生的官员,“臣,再刨一遍!”
说完,他拿起锄头顺着田垄又小心的挖了起来。
不只是他,那些大汉的官员们都跟土拨鼠似的,在地里一遍遍的翻着。
过来许久,当秋雨停住,他们才住手。
深秋十月,秋收时节,检验今年试种的番薯。
这些红薯从播种,到现在即将收获,整整被人精心培育了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以来,天下彻底拉开了乱世的序幕。
几年七月,察罕帖木儿亲率大军至通关一带,围歼了刘福通的西路军。
西路军七万多人,浮尸千里,无一生还。
今年九月,察罕组织大军从虎牢出兵,攻击洛阳,现在双方还在大战。
同时,红巾军的中路军关先生在察罕留下的防线上咬开一个口子,绕过太原,进入塞上。
元廷大惊失色,组织了近十万人的部族联军疯狂的追赶关先生。
双方爆发了几次大战,在秋天来临的时候又各自收兵,相互僵持。
天下只有两个人没动,一个是齐鲁之地的朱重八,一个是大汉朱五。
朱重八实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而朱五则是在等他们继续打,打得更狠。
“多少斤?”杨业对称着番薯的士卒们问道。
士卒们擦擦眼睛,仔细看看秤,大喊,“七百一十三斤!”
轰,周围的官员们一下炸锅了。
一亩地七百多斤,一亩地七百多斤!
这可是粮食,这是能让人吃饱的,一亩地七百多斤的粮食!
而朱五却有些不满,走到秤前看看,这玩意是不是坏的。
他虽然以前没种过地,可是也知道这玩意要是不亩产个两三千斤,就等于严重不合格。
他在疑惑,席老头撑着伞过来。
“已经不少了!”老头拿起一个番薯随后掰开,露出里面乳白色的果肉,“高产的农作物是要一代代的培育的,跟人类进化是一个道理!”说着,闻闻,然后把番薯又放回去。
他这一举动,让周围的官员们敢怒不敢言。
“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样!”朱五笑笑了,“如果味道差不多,明年就在赣地的军卫还有山区推广。”
“哎,重来一回,老区人民还是要吃这玩意!”席老头苦笑。
此时,冷清的秋日中,雨伞下,秀儿和莲儿一块走来。
莲儿又有了身孕,但是没有上一次反应那么大。
“你们来干啥?”朱五笑问。
“果,俺要看看红薯啥样!”秀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出落得很水灵。
“这些日子,你做梦都是番薯!”几个嬷嬷跟着,谢莲儿笑道,“我也想看看啥样!”
这时秀儿拿起一个番薯,现在放在鼻尖闻闻,随后怯怯的咬了一口,再之后皱着眉头,“没滋味,不好吃!”
“等回头我给你做一个拔丝地瓜,甜掉你的牙!”朱五笑道。
丰收的喜悦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微笑,田野间穿行的骡马车边上,都是跟着大呼小叫的孩子。
与此同时,田埂上朱玉带着几个侍卫,快步的跑来。
“军报吗?”朱五用一块布擦去手上的泥土。
“爹,濠城伯,不行了!”朱玉小声道。
“李赛不行了?”朱五纳闷,“七月去和州,他不是好好的吗?”
“送来的军报说,前几天喝了酒之后摔倒,半边身子就麻了,这几天话都说出来了!”
“脑袋的病!”席老头边上叹息,“别的病还好,这种脑血管的病,没治了!”
秀儿也凑过来,眨着眼睛问,“李赛大叔咋了?”
朱五扔了手里布,“走,去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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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赛,朱五手下最早的元老。
原是濠州守城门的老军小头目。朱五在郭子兴麾下为百户时,带着几个弓箭手归附。
在朱五和秀儿要饭的日子里,他也没少帮忙。
朱五打下金陵之后,李赛年老,快五十的人了只能镇守在后方和州。
大汉建国,想起以往的种种,那个给了秀儿和朱五两块饼子的老军,被封为濠城伯。
李赛那年娶了一个寡妇,前年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刚刚两岁。
人生就是这样,随着岁数的渐长,不得不面对让人心伤的死亡。
死亡固然让人遗憾,但起码会是死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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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江之隔,但淮西的风雨比江南冷。
和州城门大开,大队的骑兵和马车在余晖中蜂拥而入。
“臣等参见汉王!”和州的文武官员跪在李赛的宅门前。
朱五下马,“别跪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不用顾及我!”说着,带着秀儿和京城最出色的一生,进了李家。
一进门,满目都是白色。
墙上,树上,窗户上。
人的衣裳,人的头饰都是白色的。
一队和尚道士在偏房中等着,等着屋里的主人去世,他们好念经做法。
“人还没死呢,就他娘的裹上白布啦?”
院子里,一个魁梧的汉子咆哮着,撕扯着那些白布,没人敢拦着。
“赵老五,你抽什么疯?”朱五怒斥一声。
“谁?”魁梧的汉子回头,见到朱五忽然一愣,随后直挺挺的跪下,“主公!”说着,哭出声音。
“知道你心里难受!”朱五走过去,温言道,“可你难受,人也好不了。瞎折腾吓着人家家眷,就算老李走了,也走得心不安!”
“主公!”赵老五呜呜的哭着。
他就是当年和李赛一起投奔朱五的弓箭手之一,现在是和州的兵马指挥使,和州六千人军卫的指挥使。
听到外面的声音,李赛的家眷也迎了出来,跪在门前。
李赛的妻子哭得几乎昏厥了,要被人搀扶着。
那个叫槐花的姑娘,比秀儿还大些,也已经哭成了泪人。
“你叫啥?”
“槐花!”
“叫爹!以后天天给你饼子!”
“你要俺娘吗?你要俺娘,俺就叫你爹!”
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
见到秀儿,槐花和她抱在了一起,两个少女痛哭。
“真不行了吗?”朱五对李家人问道。
李赛媳妇摇摇头,“大夫说没指望了,老爷一口气一直咽不下!”
“走,去看看!”朱五回头,对几个医生说道。
九十七 走好
屋里,有着浓浓的药味。
外面是黄昏,里面刚刚点燃蜡烛。
李赛躺在床上,任凭仆人不住的擦拭和着他嘴角的口水。
半边身体不动,半边身子微微颤抖,呼吸一颤一颤像是睡着了,在打呼噜。
见到朱五进来的瞬间,他那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热烈的光彩,手指剧烈的颤抖,嘴巴开始含糊不清。
“老李,我来了!”朱五快走几步,到了床头,握住李赛颤抖的手。
握住的那一刻,李赛的眼中浮现出些笑意。
七月他们才见过,那次李赛还和朱五说要加把劲多生几个儿子,那时的他虽然有了些许的白发,可是人依然很精神。
但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汉子,似乎瘦得只剩下一张皮。
“呃.......”
李赛的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先别说话,我带了好医生过来,给你先看看!”
朱五说完,那几个从京城跟来的大夫就忙碌起来。把脉听呼吸,摸后脑翻眼皮。
这几个大夫,都是李家大药铺的李老神仙的亲传子弟,在京城中等于半个御医的身份。
忙活了一会,大夫中最年长的那个摇摇头。
贴在朱五的耳边说道,“汉王,不行了。这位大人的后脑有积水,头皮又软又烫,准备后事吧!”
朱五微微的点头,几个医生下去,李家的人全进来了,跪在床边。
“到现在,我还记得咱们以前的场景!”
“后生,挺大个身板子要饭丢不丢人?”
“后生,那独臂汉子呢?’
朱五拉着李赛的手,微微笑道,“当初,要不是你放我和秀儿进城讨饭,我俩早就饿死了!”
“呃........”眼泪从李赛的眼角滑落。
“李大叔!”秀儿已经泣不成声,“俺永远忘不了,你给俺拿块油渣饼子!”
屋里,哭声一片。
“老李!”朱五摇着李赛的手,悲伤藏在眼底,脸上带着微笑,“都是命,到你的时候了。咱们一路走来,多少兄弟年纪轻轻就死了,你这老头,能活这么久。老天爷够给你脸面了,做人得知足!”
躺着的李赛,脑袋微微动动。
“有啥放不下的吗?”朱五帮他擦去眼泪,笑问,“你放不下的,都交给我,我来办!”
“儿........”李赛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个声音。
“快,少爷抱来!”李赛媳妇哭道。
顷刻之间,槐花抱着年幼的弟弟过来。
孩子被抱着,圆滚滚的眼中带着惊恐,他还不懂事,见到病床上的父亲咧嘴哭起来。
“给我!”朱五接过孩子,晃了两下,那孩子止住哭声,好奇的看着他。
“喊,喊你爹,喊!”朱五大声道。
孩子看看李赛,“爹!爹!爹!”
一声比一声大,随着孩子的哭喊,李赛的眼皮一动一动。
朱五轻轻握着李赛的手,在孩子的小脸上抚摸着。
“老李,你的爵位,你儿子继承。”
“我从内库中给你家拨五万银元,够他们娘俩以后花的!”
“当初打下金陵之后,我在和州给你分了四千亩地,也够他们娘俩的吃用!”
“等孩子大了,跟我儿子一块读书。”
“将来,我给张罗媳妇,你看咋样?”
朱五说完,眼泪又从李赛的眼中滑落,微微点头。
随后,李赛颤抖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靠着秀儿哭泣的女儿,槐花。
“姑娘也放心不下是不是?”朱五看看他,问道,“槐花,你多大了!”
“十四!”槐花小声说道
朱五沉思一下,“朱玉,进来!”
朱玉,站在门口。
“朱玉你认得,我干儿子,小伙子长的挺精神,以后前程也错不了。我做主了,你闺女给我干儿子,咱们做个亲家,中不中?”
听了朱五的话,李赛眼中闪出笑意。
“过来,给你丈人磕头!”
朱玉一点不含糊,偷偷看了一眼槐花,跪在地上当当磕头,“岳父大人在上,姑爷儿给您磕头了!”
“呃.....呃.....”李赛的嘴里发出声音,眼神看下床头左边。
那边有一个柜子,柜子上放着一把刀。
“明白了,给姑爷儿的见面礼!”朱五笑着,“老李呀,人家给孩子见面礼都是金银,你给刀?”
“岳父大人放心,俺一定保着家里人周全!”朱玉是个没亲爹的孩子,明白李赛心中所想,大声说道。
李赛起伏的胸膛,平稳了一些。
“还有啥?”朱五轻声问。
李赛浑浊的目光,看着哭泣的妻子。
“老爷!你扔下俺,俺咋办呀!”妻子哭泣。
李赛的脸上也露出悲伤。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她!”朱五拍拍李赛的手。
李赛落泪回应。
突然,李赛的眼中冒出一阵阵年轻的光彩,似乎想起了年轻时的回忆。
然后,张大了嘴巴,开始剧烈喘息。
“孩子抱走!”朱五把孩子交给别人,握着他的手,“老李,时候到了吗?”
“阿!”
回答朱五的是一声叹息,紧接着最后一口气吐出,李赛再无声息。
“爹呀!”
“老爷!”
屋里,发出催人心肝的哭喊。
朱五慢慢帮李赛合上双眼,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塞在他的手心里。
“老李!”朱五大声喊,“上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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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在铁桶中燃烧。
李家上下是震天的哭声,李赛换了一身员外服,躺在厚重的棺椁里。
和尚道士念经做法,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飘荡。
“李大叔!”秀儿在朱五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大叔,俺饿了,求您行行好,让俺进城要口吃的,俺给您磕头啦..........”
他们结识在那个荒凉的城门口,孤苦无依的小乞丐,翘着二郎腿的老军。
一切,依然历历在目。
朱五摸着秀儿的头发,看着棺椁,“老李,走好!”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手下兄弟的葬礼。
相比于那些战死了,没话留下的人,李赛是幸运的。
作为李赛的女婿,朱玉也换成了孝衣,跪在灵前。
少年的脸上带着泪痕,有一个他认识的人走了。
而在少年的身上,朱五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人长大了,就要面对死亡,这是天道轮回。
死亡,谁也躲不过去。
一个亲卫,拿着军报快步进来。
“汉王!”
朱五放开怀里的秀儿,伸手拿来。
曹州张定边的军报,察罕帖木儿的部将阔查帖木儿,领兵马八万,南下曹州。
曹州是河南和齐鲁之间的枢纽,察罕帖木儿师出虎牢攻打洛阳,他的部将若占领曹州,则可以攻击刘福通背部,并且隔开齐鲁之地对刘福通的支援。
“回信给张定边!”朱五开头,“曹州让给他们!”
“喏!”
随后朱五摆摆手,朱玉从灵前过来,“爹,有事!”
“传令给工部,即刻起停了给朱重八和刘福通那边的军械供应。”
“通往大都的运河也掐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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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一声叹息呀。
二爷也难,呵呵。
九十八 千金
丧事过后,有喜事。
朱五刚从和州回来,下了船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席老头府上。
杜鹃要生了。
心中那些因为老兄弟病故而产生的些许惆怅,在瞬间飘散。
“老头!”
朱五是由衷的高兴,他的老头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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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老头府中,后院的卧房外,是一片修整得错落有致的仿苏式园林。
小桥流水,假山奇石。
席老头背着手,弓着身子,朝着卧室的方向一步一探头。
就像一只看母鸡下蛋的公鸡似的。
苍老的脸上满是焦急,一会摇头,一会跺脚。
“老头!”朱五从外头进来,“恭喜呀!”
席老头瞬间像见到救星似的,赶紧抓住朱五的手。
“这都进去好几个时辰了,咋还不生呢?”
朱五被问的有些发愣,笑道,“女人的事,我哪知道去?”
话音落下,屋里传来女人用力的呐喊。
“呀!”
“夫人,使劲儿!”
“夫人,加把劲儿,看着孩子的头了!”
老头脸上的皱纹颤抖三下,随后就想冲进去。
“别,女人的事,咱们男人帮不上忙,在这等着就是了!”朱五赶紧拉住老头,在长廊中坐下,笑道,“你还总说我不稳当,你这么大岁数了,也这么慌?”
“老子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慌过!”席老头盯着卧房的方向,紧紧抓着朱五的手,“小五,我心现在跳的厉害。就想大声喊,大声叫!”
朱五另一只手抚着老头的后背,“那你就叫,谁还敢笑话你?”
当爹的人,理解这种心情。
当日莲儿生孩子的时候,自己也是激动得六神无主的。
况且老头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当爹。
而且,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快六十的人了,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这时候没哭出声,已经算是克制了。
“老子要当爹了!”
老头的声音有些凶狠,表情有些狰狞,“老子要当爹了!”
说着,忽然站起来,瘦小的身体绷的笔直,冲着天空大喊,“老子,李胜利要当爹啦!”
啦啦啦啦,老头的尾音在空旷的院子中回响。
声音中,一群白鸽从屋顶飞起来,在空中不住的盘旋。
老头再次握紧拳头,大喊,“小五,我心里欢喜,我要当爹了!”
朱五看见,老头的眼角,有泪光出现。
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酸,让朱五的眼睛也跟着湿润。
“嗯,你总算是当爹了,以后别占我便宜了行不行?”
老头白了朱五一眼,“等我孩子会说话了,让他管你叫大哥!”
朱五,“............”
哇!哇!
一声啼哭,划破天际。
两个正在用笑话掩盖内心的紧张的那人瞬间表情凝固,紧接着老头飞快的窜出去,走到产房门口。
“生啦?”
朱五也反应过来,“男孩女孩?”
“恭喜老侯爷!”产婆从里面出来,万福笑道,“是个千金小姐,六斤多重,嗓门可亮堂了呢!”
是个女儿!朱五有些失落。
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他觉得老头有个儿子会更好。
他和老头在这个世界上都没跟脚,无迹可寻的人。
这个时代,唯有儿子才能把自己的姓氏传承活下去。
老头的脸上笑成了花瓣,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女儿好,女儿好,女儿是爹的小棉袄,哈哈!”说着,身上四处乱摸,“得赏,得赏!”然后看看朱五,“带钱没有?”
朱五一摊手笑道,“多少年了,我身上都一分钱不带!”
“你他娘的还汉王呢,钱都不带!”老头鄙夷的说道,“毛骧!”
“来啦,爷!”毛骧跑出来,随手两根小黄鱼拍在产婆的手里。
后者顿时眉开眼笑,“谢老侯爷的赏!”
席老头的笑容顿时有些变味,“谁老?”
“哎呦,你看我这张嘴,掌嘴!”产婆笑笑,随后转身进屋。
然后,席老头和毛骧就趴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窗往里面望着。
老头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绝世珍宝。
朱五也慢慢走过去,看着屋里。
里面杜鹃虚弱的躺在床上,见到席老头先是笑笑,随后咧嘴哭了出来。
“哎,好好的,哭啥?”席老头隔着窗户喊,“可是,生孩子生疼啦?”
“爷,俺没用,没给您生个男娃!”杜鹃委屈地说着。
“老子就喜欢闺女!”席老头敲打玻璃窗,“真的,老子就喜欢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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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啪!哗啦啦!
席老头家的周围,在夜空中燃放了璀璨的烟花。
周围的百姓从家里出来,伸长了脖子笑着看,纷纷打听从哪里的喜事儿,不年不节的放烟花。
等席老头家的仆人,骄傲地说道,我们家老侯爷添了一个千金之后。
看热闹的邻居们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人就是真人,快六十了还能生孩子?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体面人,许多平日和席老头有个点头之交的人,都在想着,席家摆喜酒的时候,是不是抽空问问,真人他老人家用了什么偏方没有?
“酒席必须摆,大摆,所有人都叫回来!”
席老头家里,朱五坐在书房里,大笑着说道,“整他一百桌!”
“不够!”老头撇嘴道,“老子这些年,为了你的大汉,阿!是吧!咋不得两百桌!除了宾客之外,还有学校那些教师,学生。”说着,笑两声,“他娘地,摆上三桌流水大席,无论是谁,只要说声恭喜,老子酒肉管够!”
“随你,你想摆,摆一年都行!”朱五笑道。
“就摆三天,京城里只要来的就是客人,坐下就能吃饭!”老头笑笑,看看朱五,“你掏钱!”
“........”朱五心中好笑,“多大点事儿,这个钱我掏,出多少都算我的!”
“算你小子有良心!”席老头又是大笑脸,“你见面礼呢?”
这老头!
还真是........
朱五想半天,“要不,我封个公主?”
“滚一边去,谁稀罕?”老头笑骂,“来点真格的!”
“官你不稀罕,钱你也不稀罕,要啥?”朱五笑道,“只要你开口,说吧!”
一句话,让席老头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又一呲牙,“他娘的,现在咱啥都不缺了,还真不知道跟你要啥!”
可是,还没等朱五开口。
席老头正色道,“小五,你答应我一件事!”
见他如此郑重,朱五道,“你说。”
“如果,我真不能陪她长大,你小五.........”席老头看着朱五的眼睛,“既要当哥,又要当爹,我闺女一辈子不能受一点委屈,听着没?”
“大喜的日子,你.........”朱五顿了顿,“老头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觉得会把你闺女,当成我自己的闺女,甚至比我闺女还要好,还要重要!”
席老头这才放心,随后挠挠脑袋,“这人呀,以前是嘴硬,觉得有没有孩子无所谓。可是有了之后,就觉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说着,声音都哽咽了,“那小东西,生下来才那么大点儿。”
“往后就是大姑娘了!”朱五陪笑道。
“嗯,再往后就要嫁人了,也不知我闺女,将来便宜哪个王八蛋!”老头有些悲伤。
“你想的够远!”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也传来仆人们声音。
“参见王妃!”
“你媳妇来了!”老头赶紧擦下眼睛。
不止谢莲儿,听到消息的谢广坤也来了。
作为老头的酒友,谢广坤的身后几个仆人扛着巨大的礼箱。
“恭喜呀真人,恭喜!”进屋之后,谢广坤大笑。
“来就来吧,还拿东西!”老头笑笑,随后看看那箱子,问道,“里面的东西值钱不?”
“必须值钱,给您千金的礼,能是一般东西!”
谢广坤了解老头的性格,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然后,悄悄把老头拉到一边,“真人,那个..........”
“你就说我猛不猛,六十了,硬是生个闺女出来!”
“那个.......”谢广坤有些焦急,“那我吃那药,怎么就不管用呢?”
“吃的少!”席老头说道。
九十九 战起
朱五从没见席老头这么高兴过。
连着几日,老头的脸上就像是开花了一样,笑容就没合起来。
席老头说到做到,京城之中无论贫贱,只要到了他家的大门口,冲着他家里喊一声,席真人恭喜啦。
就可以带着全家老小坐在酒席上,美美的吃上一顿丰盛的酒宴。甚至有的人,天天来天天吃。
席老头还许下承诺,等他闺女白天那天,他席老头要给全城的百姓送喜糖,一个都不少。
到了洗三这天,席家更加热闹。
洗三是很重要的仪式,可以驱除邪祟,给孩子带来幸福安康。
宾客盈门,大摆筵席。大汉朝中,几乎有头有脸的都到了。
席老头笑容满满的穿梭于宾客之间,拿着酒盅大笑。
“喝着,喝着!都喝好了!”
而在席家的偏厅中,单独摆着两桌。
朱五,郭家兄弟,廖家兄弟,常遇春,二虎,冯国用等等。
老头的喜事就是大家的喜事,大伙又有机会共聚一堂,其中常遇春是回来道喜,郭小三是提前回来向朱五面陈军报。
偏厅中,气氛没有外面那么热烈,大伙的心思都放在打仗上。
“察罕的兵和普通的元军不同。”
郭小三在襄阳驻扎,就挨着南阳盆地,和察罕的大军多有接触。而且在察罕剿灭刘福通西路军的战役中,前方的探子第一手的军报,就是传递到他手里。
“察罕手下汉军多,有晋兵也有秦兵,他对待军队一视同仁,不像有的蒙元将军,只把骑兵当人,步兵当炮灰!”
“俺听探子说,察罕把刘福通的西路军包围住的时候,为了激励将士,光是赏钱就发了差不多一百万银子。”
“他哪来的钱?元廷现在还有钱发赏银?”朱五吃了口菜,问道。
“不是元廷发的,察罕现在大抚军院的都督,在地方上征发的,没人敢不给!”郭兴继续说道,“而且每破一城,他都许诺手下,随便抢劫三天!”
“这么说,他军队的战斗力很高!”朱五点点头,“军报上说,元廷给他凑了五万塞外部族的骑兵,你见过吗?”
“见过!”郭兴说道,“前几日还耀武扬威的在襄阳和南阳的边界上过兵来着?”说着,笑了下,“还真他娘的遮天蔽日!”
“五万骑兵?”冯国用眼神有些发直,“这算是元廷最后一点家底了吧!”
“有五万骑兵,老子能直接推到大都去!”常遇春冷笑道。
“这是下了死力气,一定要先剿灭刘福通了!”朱五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元廷把所有家底都用上了!”
说着笑了下,“刘福通也是作死,奉小明王称帝,还三路北伐,元廷不红颜才怪呢!”
“察罕那人打仗很贼。”郭兴接着说道,“别人都是骑兵正面冲,步兵在后。他是用步兵从正面快速突破,然后骑兵绕后分割。他围歼红巾军西路军的战场,过后俺派人去看过,西路军是从后阵还是崩的,而且战场拉的太长,后阵崩的时候,前面还不知道!”
“南阳方面,大概还有多少元军?”朱五问道。
郭兴沉吟下,“不多,俺估摸着也就三万多人,现在察罕的主力二十多万人,都在猛攻洛阳。”说着,想了想,“五哥,要不咱们从襄阳出兵,往关中那边打打?”
“不用!”朱五说道,“现在看他们打,刘福通不是察罕的对手,但也能嘣掉他一颗牙!”
“还等?主公,俺这骨头都痒了!”常遇春在嘟囔道,“俺手下的儿郎们,也都闲地蛋疼!”
“闲的蛋疼就天天训练!”朱五看他一眼,笑了笑,“以后有你打仗的时候。”
常遇春笑笑,忽然咧嘴大声道,“主公,刘福通那厮都能捅咕出这个大宋来,您干脆称帝算了!”
他一个粗人无心之言,桌子上的诸将却顿时眼睛一亮,都放下筷子看着朱五。
随后常遇春又接着嚷嚷,“俺军中有个秀才,天天说啥名不正言不顺,您现在是汉王,不是皇帝,就比那元廷矮了一头,那朱重八才多大地盘,也叫王。您是不是该升升了?要俺说,您就直接登基当皇上算了,俺们也能跟着借光!”
“对!”二虎一拍巴掌,“五哥,南方地盘都在你的手里,您当皇上吧!”
“嚷嚷什么?”朱五皱眉,随后笑起来,“还没到时候!”
“那得啥时候?”常遇春问。
“等天下,就剩下咱们和元廷的时候!”朱五端起酒杯。
这时,席老头喝的晃悠着进来。
“今儿不谈军事你,不谈国事,来给我老头子贺喜的,就往死里喝!”席老头笑道,“常遇春,你狗日的不是能喝吗?那个小酒盅装娘们呢?换大腕!”
常遇春偷偷看看朱五,笑道,“俺现在喝的少!”
“滚,老子还不知道你!”席老头笑道,“你要是能少了酒,老子就能吃不吃饭!”
“老头!”朱五笑问,“你闺女叫啥名?”
席老头一拍胸脯,“席胜楠!”
桌子上都是粗人,也分辨不出名字的好坏。
只有朱五知道,这个名字包含了老头多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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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齐鲁之地,曹州。
数千骑兵漫山遍野而来,马蹄震荡着大地。
马上的骑士多是面目不同于中原人的相貌,身上的战甲粗糙,但是操控战马的技术,却十分高超。
狂野之中行进的骑兵们,犹如利剑一样穿梭着,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忽然,前锋的马头停住。
同时马上的骑士拉弓打箭,一直鸣嘀飞上天空。
随着鸣嘀发出的尖锐呼啸,漫山遍野的骑兵放慢速度,最后策马奔腾的骑士们三五十为一队,朝着元军的中军考虑,摆出进攻的阵型。
元军的视线中,不远处的高地上,同样出现一队骑兵。
火红的大汉战旗插在地上,数十个骑兵大剌剌的纵马站在高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望不到的骑兵。
元军主帅阔阔眯着眼睛看着高地,嘴角挂上冷笑,“汉军?朱五的人?他们的甲,真好!”
高地上的数十个汉军,身上穿的都是板甲,胸前是一整块铁板捶打而成,阳光下熠熠生辉。
忽然,高地上的骑兵动了。
不是冲锋,而是缓缓的策马,慢慢的动,然后在距离元军有一段距离的时间停住,并且挥舞旗帜。
这是战场上的礼节,表示对方有话说。
阔阔拉动缰绳,“跟我过去,驾!”
他的身后,也同样是数十匹战马跟上,和对方的阵势旗鼓相当。
随后,双方相隔百步停住。
一匹战马从汉军的阵中出来,缓缓向前,“俺是汉王帐下张定边,见你们的主帅!”
一匹战马从元军中出来,也缓缓向前,“我是大元世袭万户,阔阔帖木儿!”
随后,两匹战马碰头,两方的主将碰面。
“你是来投降的吗?”阔阔大笑道。
张定边也笑起来,“我以为你们元人的嘴笨,没想到也是牙尖嘴利!”
阔阔脸色阴沉,目光中满是杀气。
张定边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大声说道,“你们是要去曹州?俺奉汉王之命,把曹州给你们!”
“哦?”阔阔有些意外。
他奉察罕的命令带偏师攻击曹州,然后从侧面攻击刘福通。
那朱五本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本想是一场恶仗,没想到他居然把曹州让了出来。
“怕啦?”阔阔冷笑。
“哼!”张定边不屑于口舌,掉转马头,“怕你们,大汉焉有今日!”
说着,战马甩开四蹄奔腾,张定边如雷大喝,“汉王令,元军止步曹州,敢犯大汉国土一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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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封城里,家家户户全部封门,必须待在家里。
老妈自己一个人在家,已经做了四次核酸了。
想到老妈孤身在老家,每天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无心码字呀。
一百 意向不到的敌人。
咔嚓!哗啦啦!
惊雷划破夜空,闪电撕开夜幕。
倾盆大雨之中,金蛇狂舞。
狂风席卷,树木上残留的叶子被风卷走。
豆大的雨水如石头一样,砸落在地上,砰砰有声。
咚咚咚咚!
战靴的声音,从长廊上传出。
汉王亲军侍卫拿着加急的军报,在雨中穿行。
侍卫的头脸上都是雨水,但是军报却半分未湿。
“跑啥?爹正看奏折呢?”长廊的尽头,值班房门口,朱玉对着来人怒目而视。
“小舍儿!”侍卫双手呈上军报,“八百里加急,紧急军情!”
“给俺!”朱玉大惊,一把抢过。
此刻,朱五正看着赣地的秋收奏折。
赣地多山,百姓多穷困,朱五免了他们一年的粮税,百姓们今年倒是能过一个丰收年。
“爹!”
“进来!”
军报放在了朱五的桌子上,红色的加急印记在窗外的闪电照耀下格外醒目。
这是汉军最加急的军报,可是随即军报左下角的落款,又让朱五有些疑惑。
嘉兴?
嘉兴那边能有什么事?
有人抗税?
朱五皱着眉头拆开,“臣,嘉兴卫指挥使赵志勇来报,七日有一千五百余倭寇在松江登岸,烧毁盐场七处,杀盐丁弄人八十二人。臣星爷奸臣,率嘉兴卫驻军剿灭。”
“倭寇狡诈,见我汉军前来上船即走。嘉兴出动大军三千六百人,只斩首八级,俘虏三人......”(元末明初就有海盗了,当初汤和还那啥来着)
扯淡吧!这个时候哪来的倭寇?
朱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面的器物震荡作响。
可是嘉兴卫指挥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不敢在这个事上撒谎。
“所缴获的倭人刀具,还有三个俘虏,臣已派人水路送往京师。臣惭愧,臣无能,辜负汉王.......”
“来人!”
“爹!”
“加急,去水路把嘉兴送来的东西还有人,迅速带来京城!活人千万不能死!死一个拿你是问。”
“是!”
“还有,那个倭人的什么鸟井上三下是不是还在京城?”
“为了买镜子,他们在京城置了一处宅院!”
“看起来,一个也别走脱!”
“是!”
喀嚓,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屋里朱五狰狞的脸。
因为泉州港的开放,海贸日益频繁,汉军水军大部分都在泉州一带沿清剿海盗。其他的都在漳州一带,为日后从海路去两广做准备。
江浙沿海一向风平浪静,根本没考虑过倭寇。
你不考虑人家偏偏就来,不但来了还抢了东西杀了人!
砰!朱五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来人!”
“在!”
“传水师统领廖永安,俞廷玉,赵普胜来见我!”
“是!”
喀嚓,又是一声闪电。
朱五烦躁的站起来,余光瞥见桌上挂着那把倭刀,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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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中华的雨还真是不同寻常,下起来如瀑布一样!”
京城中一处中等规模的宅院里,几个倭国武士站在阁楼中,看着外面的雨,出口赞叹。
对他们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和他们家乡不一样的。这里的一切都很大,远不是他们的家乡可以比。
“大人!”一个下级武士跑上阁楼。
井上三下皱眉,“巴嘎,跑什么,成何体统!”
“我们的门外来了很多汉国的武士,把我们包围了!”
“纳尼?”井上三下大惊失色,“汉国的武士怎么会来?”说着,看看阁楼中的众人,“你们有人做了不法的事吗?”
他话音落下,又是一个武士冒雨跑来,“大人,汉王请您过去!”
井上三下眼珠转动,沉吟半晌,“来人,给我更衣!”
与此同时,一艘快船停在了京城外的码头边。如狼似虎的汉王亲卫从船中抬出几个捆得猪一样,嘴里塞着东西的瘦小男子,和几口箱子,上了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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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三下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王府。
他之所以留在大汉国,是因为他的家人现在需要镜子这门生意,在倭国换取更高的地位。
来之前家住千万交待,一定不能的罪大汉的国主,要以礼相待。
到了这里,他也被朱五的气魄和实力折服。
可是没想到,今天忽然有来者不善的汉军传达汉主的命令。
这让他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惶恐。
雨水不断的从屋檐滑下,发出刷刷的冲刷声。
朱五坐在房檐下,看着眼中密集如线的雨水,面若寒霜。
周围,数十个甲士肃立,每个人的手都放在腰间的刀把上。
朱玉看到倭人来了,率先迎接过去。
“刀留下!”朱玉面无表情说道。
井上三下微微迟疑,随后把随身的武士刀双手交出。
“外臣,参见汉王殿下!”井上叩拜。
朱五没有看他,依旧看着延绵不绝的雨水,冷笑开口,“前天,我收到一则战报,有人在大汉嘉兴的海边登陆,杀了大汉的百姓!”说着,扭头,目光如闪电,“你知道是谁吗?”
井上三下心中莫名其妙,确认这事和他没有任何关联之后,抬头,“外臣不知道!”
“呵呵!”朱五笑两声,“我的人告诉我,倭寇!”
“这不可能!”井上三下挣扎着站起来。
唰,边上两个甲士抽出手中厚重的战刀。分毫不差的落在,井上三下的后脖颈上。
“殿下,我们倭国现在南北两个天皇内斗不休,哪里还有余力,冒犯您的领土!”井上三下叫屈说道。
“如果真是呢?”朱五冷笑。
“如果是.........”其实井上心中也没底,倭寇是海洋之国,国中那些武士强盗说不定会铤而走险。
“爹!人来了!”这时朱玉说道。
“带上来!”朱五冷哼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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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之中,侍卫们抬着三个捆在杠子上的瘦小男人进来。
那三人不住的挣扎,只是嘴里被堵着发不出声音。
见到三人的一刻,井上三下浑身一抖。
因为那三个人的穿着,和普通的倭人一模一样。
“如果真是,就推脱是另一个阵营的敌人!”霎那间,井上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高大的侍卫们用膝盖压着,那三个人跪在了浑浊的雨水之中。
他们惊恐且恐惧的看着周围,像是还没出襁褓的狼崽子。
“让他们说话!”朱五嘴角牵动,冷声道。
三个嘴里被堵住的男人在嘴巴中的布条抽出的一刻,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叽里呱啦,唏哩呱啦,反正他妈的不是人话。
可是这种语言听在朱五的耳朵里,却有几分熟悉。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个种族特有的标志。
“你看,你们倭人!”朱五冷笑着站起来,对井上说道,“问问他们,是谁的部下,谁让他们来我的领土?”
井上三下一头冷汗,他知道朱五已经动了杀心。
他们这些停留在大汉京城的倭人,恐怕会因为这几个强盗,全部被处死。
想到此处,井上三下心中恼怒。
“八嘎雅鹿!”井上怒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家伙?”
绑着的三个男人同样用倭语愤怒的回骂,几人眨眼间吵成一片。
忽然,井上三下的眼睛一亮。
对朱五叩拜,大声说道,“殿下,他们不是倭人?”
“不是?”朱五气急而笑,”他娘地,说的和你一样地话,你说不是倭寇?”
“他们不是倭人,是高丽人!”
“高丽人?”
一百零一 亲征
外面,依然是暴雨。
刑房内,鲜血淋漓。
鲜红的血从囚徒的身上伤口中,泊泊的流出来,滑过他们枯瘦的胸膛,滑过他们冒着烟的伤口,泛起让人作呕的臭味。
死亡不可怕,但是生不如死很可怕。
没人能熬过酷烈的刑罚,让人求死不能的拷打。
几个绑着的男人,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几只黑色的狼狗在他们身边,兴奋的闻着血腥。
井上弯腰站在几个男人的面前,听着他们嘴里有些无力的回答。
朱五喝着一碗快凉掉的茶水,面色依旧狰狞。
“他们是高丽的强盗武士,平常打着倭人的名义在中华沿海抢劫!”
井上三下边听,边说着。只是他在翻译的时候,自动忽略了高丽人的队伍里也有几个倭人的事实。
“他们的老巢在辽东的望海锅。”
“他们本来想去的是齐鲁的靖海!”
“但是一场海浪让他们飘荡了您的领地!”
“他们的首领叫朴在日!”
井上三下正快速的说着,忽然发现朱五笑着站起来。
他本来心中就忐忑,朱五的笑容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情急之下,他越说越快,几乎来不及思索。
并且说着说着,他的身子越来越低,从弯腰快变成跪下。
“他们一共有两千人,这次出动了一千三,还有七百在看家!”
“八艘海船,七具船用弩!”
“二百四十个弓箭手,七十八个破阵兵!”
“他们说是饿急了,才上岸抢劫!”
“船队现在应该已经往老巢回转!”
“他们和高丽的水军部队有暗中来往!”
“他们这次只是杀来人,没有抢到中华姑娘!”
“说完了?”朱五走过来,冷笑。
“回答完毕!呵!呵!呵!呵!”井上三下的后背湿透,蹲在哪里大口喘着粗气。
一只大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朱五对他笑笑。
他刚想对朱五也笑笑,可随即看见朱五瞬间从旁人手里抢过刀。
唰!
阿!
绑在刑具上的男子梦里的抽搐尖叫起来,他的一只手齐碗的落在地上。但是眨眼之间,就让一条黑色的大狗叼走。随后墙角那里,几条狗抢了起来。
吱嘎,刑房的门被推开。
朱云进来,“爹,水师的人到了!”
“带他们进来!”朱五狰狞的笑笑,对井上三下说道,“麻烦你再叙述一次,说给我手下的将军听!”说完,用帕子擦擦手,在囚徒的惨叫哀嚎中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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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了。
瀑布一样的暴雨褪去,变成了地上那些积水上泛起的涟漪。
滴答滴答,恼人的让人烦躁的滴水声,从屋檐落下。
咕噜咕噜,黄铜壶里的水开着。
朱五捧着一碗热汤面,就着冰冷的雨水慢慢吃着。
几个水师的统领,相互看一眼,慢慢的朝朱五走来。
“主公!”
“都明白了?”
“臣等明白!”
朱五放下碗,“有没有难度?”
廖永安笑笑,“当日在齐鲁海上一战,臣俘虏了不少熟知高丽水路的水军,正好可以带路。”
“当日,我不是让你一个不留吗?”
廖永安一顿,“主公,俘虏的都是蒙元驻扎在高丽的汉人!”
“那这么说,对高丽的海防也很熟悉了!”
“不止海防,高丽各道的布防,道路一清二楚!”
“好!”朱五站起来,“准备吧!”
俞廷玉忽然说道,“主公,怎么打?是教训教训还是..........”
朱五背手,看着雨水,吐出两个字,“灭国!”
几个水师统领相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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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我大汉水师在台州集合!”
“沿水路,直进高丽江华湾,沿着高丽京畿道推进。”
“水军清除高丽水上防御力量,保持海路运输畅通。”
“步军在水军掩护下登陆,迅速形成突破口!”
汉王帅堂之中,众将肃然听着站在地图前的朱五命令。
为了确保跨海作战的成功,朱五亲自见到了廖永安所说的熟悉高丽情况的降军数人,并且让他们单独画出了高丽官府,驻兵等路线图。
确认无误之后,朱五召开战前会议。
“张定边!”
“臣,在!”
朱五看着从曹州回来的张定边,“此战你为骑军先锋!”
“喏!”
“赵普胜!”
“臣在!”
“你紧随其后,一鼓作气冲上高丽土地!”
“喏!”
“其余汉王亲军由我统领,一战,踏平高丽!”
战争的机器发动,大汉开始高速运转。
早就被训得嗷嗷叫的汉军将士们,整装待发。
工部的器械,户部的粮草供应,各种副食品准备,还有适应北方天气的冬装也开始下发。
对于汉军而言,最大的敌人就是寒冷。
此时江南十月,北方已经开始零星飘雪。
不过为了以后的北伐,大汉早就准备了十几万套冬装,足够将士们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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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不可,高丽小国选一大将足矣,何须主公亲征!”
“高丽万里之外,海上风大浪大,主公何必冒险!”
“如今大汉如日初升,主公万不可孟浪!”
“万一主公有个三长两短,大汉危矣!”
书房里,朱五让这些文臣们吵吵的脑袋疼。
自从知道朱五要亲征高丽,各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抱着朱五的大腿劝阻。
如今在书房中,声泪俱下者有之,痛心疾首者有之,悲愤交加者有之。就连一向没啥怕的席老头,也是脸色复杂。
“你也不让我去?”朱五看看老头。
席老头摊摊手,“不是不想让你去,有我看家没有乱子!只是,你知道我经历过那个年代,对哪里还是有些感情........”
“只有打服他们,才可以谈感情!”朱五笑了笑,“上一次他们帮蒙元出兵,祸害了齐鲁那笔账还没和他们算,现在他们欺负到我头上,我要不让他们看看马王爷几只眼,我朱字倒着写!”
“你本来也不姓马,姓朱!”席老头笑道。
“我姓爹,以后他们都叫我爹!”
朱五冷笑一下,拍拍桌子,“好啦,好啦!别吵了!就这么定了,席应真奉我长子朱岳监国,郭英为京城留守将军。”说着,朱五站起来,笑道,“那么多仗都没啥事,高丽小国能咋?”
“主公切莫忘记隋唐前车之鉴!”一文臣喊道。
“不是一回事!”朱五摆手,随后冷笑,“再说,他俩也没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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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洪武二年十月,汉王朱五率汉王亲军六万,汉军三万。
起汉军水师战船一百二十艘,运兵船无数。带张定边,赵普胜,俞廷玉,缪大亨,冯国用,冯胜等将,亲征高丽欲灭其国。
史称,洪武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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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俺黑龙江老家今天宣布,再次封门七天。
我那些当志愿者的同学们不许回家。
封门,就是门都不能出。
愿家乡安好,百姓平安。
愿家中亲人同好,无病无灾。
一零二 海上巧遇
汉军从水路出发,与此同时淮安的常遇春部佯装北上,吸引了北方元军的注意力,让元廷惊慌的同时,忽略了对汉军其他动向的打探。
甚至淮安的汉军做出了要北上的动作之后,北方战场的元军纷纷停住,元廷中枢也开始重新调整策略。
这就是朱五实力的体现。
苍茫的大海上,浩大的舰队乘风破浪。
朱五裹紧身上的貂裘走上甲板,几只在甲板上避风的水鸟,展翅飞远。
“运兵船上的士兵们怎么样?”朱五看着一望无垠的海面,开口问道。
水师统领廖永安回道,“士卒们都穿了棉衣,每天都有热汤喝。”
这不是汉军第一次出海作战,但却是最难的一次。
越往北,天气越冷。尽管是在海上,可还是有着巨大的后勤压力,从韩国之内直奔高丽,要十几天的行程。士兵们吃喝都在船上,沿途也没有补给。
汉军的战舰运兵船边上,跟着那些装满了粮食烈酒等物的运输船,每日都会消耗巨大的物资。
其实朱五也想过,这场仗可以放在夏天打。那时,只要带足清水就足够。
可是以后汉军必须北上,战争不会按照你的剧本走。高丽小国,比较好打,这次算得上一次难得的长途奔袭演练。
说起高丽,朱五的心里又恨又有些好笑。明明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屁帘大的地方,可是却充斥着傲慢自大的野心。
这样难怪,历来战争都是发生在陆地上,除了倭人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从海上去揍他。
忽然,瞭望塔上拿着鹰眼的观察手大喊,“前面有船!”
朱五快步走到船头,举起手里的鹰眼。
视线中,三五艘传统的战船,正在水面上晃荡着。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这只浩大的船队,开始掉头逃窜。
“快舰追上去!”朱五命令道,“不停就击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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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用朱五下令,速度极快的在舰队前面充当海上斥候,装备了十二斤炮的快舰三五艘,已经冲了过去。
海面上那些传统战舰的水手显然有些不够娴熟,慌乱之中阵型散乱,甚至有的横在了自己一方舰船前进的航道上。
双方的距离不但没拉开,反而越来越近。
可是那些传统战舰上的水手们却格外彪悍,眼看汉军的快船穿插而来,正面追击的,侧面截断航路的,从后翼兜过来包抄的。在战船无处可逃的情况下,这些战舰竟然摆出了作战的姿态。
船上的水手挥舞刀剑大呼小叫,健壮的汉子们在船边操控着床弩等物,像螃蟹一样张牙舞爪。
“没有旗号,是谁的兵呢?”朱五喃喃自语。
突然,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
鹰眼之中,对方战舰上的居然有火炮率先开火。
砰,一炮打出,炮弹诡异的落在海水之中,舰船上的水手倒是人仰马翻。
汉军大怒,包抄的快舰十二斤炮齐发。
砰砰砰,海面上烟雾笼罩。
没有旗号的战舰碎木横飞,笼罩在硝烟之中。
接着又几艘汉军的炮舰过去,威力更大的二十二斤炮开始发威,在汉军的炮火之下,对方的舰船狼狈逃窜慌不择路。
在有着武器代差,和作战思想有代沟的情况下,他们的反抗有些让人乏味。
过了许久,硝烟散去,除了一艘船跑掉,汉军继续追击之外,其他舰船竖起了白旗。
不竖旗也没办法,汉军始终拉开距离用火炮轰击,根本不给他近战肉搏的机会。
朱五放下鹰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伙人是哪来的?怎么有火炮?还把火炮搬到了船上,明显是模仿汉军,但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看着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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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朱五走入船舱中,耐心的等待汉军士卒送俘虏过来。
喝了一碗热汤,驱散下海上的寒冷。
刚要派人去催,船舱外传出纷杂的脚步。
唰地一下,舱门被拉开。
朱五一见俘虏,顿时笑了起来。
“徐达,怎么是你?”
徐达脸上的表情又羞又臊,低着头看着他的自己的脚尖。
对于这位历史上的名将,朱五一直心怀敬意,况且他们也是旧人。朱五不愿意难为他,亲手盛了一碗热汤,递给他。
“我就琢磨,天下没谁有火炮。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居然是你徐达。”朱五笑道,“咋地,陆上待够了,想来海上闯荡?”
徐达有些恼怒,也豁出去了干脆一屁股坐下,“这是俺们的地盘!你是来打俺们的?”
朱五微微一顿,回头问道,“咱们到哪儿了?”
廖永安站在舱外,“现在应该是在胶东半岛,成海附近!”
这是到了齐鲁的外海。
“我去打高丽的,路过而已!”朱五喝着热汤对徐达说道,“怎么,你们也搞水军了?”
“就许你搞,不许俺们弄?”徐达反问。
那就是了,看来是朱重八看汉军的水师眼馋了,想自己搞一个出来。他齐鲁之地本就靠海,不缺水手。不过他好不容弄几艘船出来,让朱五阴差阳错之下,又给轰了。
想到此处,朱五的脸上露出些恶作剧的微笑对徐达说道,“你们正是在海上训练呢?
一说这个,徐达叹息一声。
水师弄了许久,好不容易开出来海上转转,还没弄明白呢,就碰上朱五了,你说冤不冤。
可是马上,徐达发出惊呼,“你要去打高丽?”
朱五点点头,“高丽人装成倭寇在嘉兴抢劫杀人,你知道我的性子,有仇必须报!”
徐达意味深长的笑一声,“没仇你杀人也不见你手软!”
朱五沉思一下,回笑道,“上次对你们不是也手软了吗?”
说着,朱五看看徐达被噎得不行的脸,继续说道,“那些装倭寇的高丽人,本来是要在你们这沿海抢劫的,后来遇到台风才去了我那里。”
徐达沉默半晌,随后开口,“你打算怎么处置俺们?”
“我跟你又没仇,当然是放了!”朱五笑道,“怎么,你想到我这边来干,欢迎啊!”
徐达翻个白眼,“那我赶紧把这个信告诉重八哥,他侄儿被高丽人杀了,现在听着高丽人就压不住火!”
朱五想了想,“你告诉他,汉军的水师需要一些新鲜食物补给,我花钱买!”
徐达站起来往外走,“你们多少人?”
朱五坐着没动,“不到十万吧?”
徐达一个趔趄,回头道,“你不会是想靠岸吧!”
“是呀,我就是这么想的!”说着,朱五一笑,“放心,我对你们的地盘没兴趣!”
徐达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暂时!”
谁都知道,朱五不是没兴趣,而是暂时没兴趣。
对于朱重八手下的众将来说,北方的蒙元固然是敌人,但是南方的朱五可恨程度还在蒙元之上。
尤其是朱重八已经集结兵力,准备北上了。朱五忽然把曹州让给了元军,一下让他们的后背变得危险起来。
~~~
不是我被封门在家,我人在广州;老家黑龙江闹疫情,我老妈自己被隔离在家。
一零三 抵达
“不能让他上岸,朱小五反复无常,万一打过来呢?”
“他朱五绝对没安好心!”
“补给可以给他们,咱们下毒!”
手下的兄弟们七嘴八舌的吵吵,朱重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吭声。
尽管他也是个王了,鲁淮王。
可是手下这些兄弟还是动不动就大呼小叫,没啥体统可言。
总而言之,就是强盗土匪习性不改,除了打仗之外,这般人脑子里就没有其他东西。
“你不让人家上岸,人家就不上啦?你们谁能挡得住?”
“他是没好心,可是把天德他们放回来了,人家没想隐瞒。”
“下毒?你他娘的想的挺美,十万人的毒药你上哪找去?”
朱重八咧嘴一阵臭骂,屋里的人安静了。
在这些人心中,他有着无上的权威。
“他真说是去打高丽?”朱重八对徐达问道。
“哥,是这么说!”徐达回道,“他船上还带着高丽向导呢!”
“老董!”朱重八看向董抟霄,“你辛苦辛苦!”
后者明白,朱重八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点头,笑了笑。
朱重八背着手,往外走,临到门口,忽然回头,“天德,小五没说,要不要咱也跟着出兵?”
徐达摇摇头,“没说!”
朱重八有些失望,“是呀,他那么多人,哪用的着咱!”
~~~
既然捅咕了水军,也要有军港。
齐鲁军的军港很小,根本容纳不了汉军的大船靠岸。
可即便是这样,挨着陆地的地方也让船上的汉军们高兴不已,而且岸边的虽然也有些冷,但是比在海上要暖和多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因为要在这边停留几天,船队不断的组织的士卒分别上岸活动筋骨。
两天之后,董抟霄组织民夫士卒给朱五的舰队运送饮食蔬菜和清水,所谓蔬菜就是齐鲁之地的特产,大葱和白菜。
朱五站在船头观望,运送物资的队伍后头,一队骑兵在山岗上望着他们。
不用问,肯定是朱重八。
“趁现在有功夫,周边的水路航道记下来,将来用的着!”朱五看着那边,对身边的廖永安说道。
“臣明白,已经让人开始绘制了!”
这时,一艘小船从水港出发,朝着朱五巨大的旗舰而来。
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食盒登船,走到甲板上。
“五哥!”沐英放下手里的盒子,小声开口,有些不敢看朱五。
“你都是大小伙子了,拿的什么?”朱五笑道。
“前几天俺娘听说您要去打高丽,在这停船,包了些饺子让俺给你送来!娘说是你爱吃的韭菜鸡蛋馅的,里面放了虾皮子。”
朱五心里一热,马秀英在益都距离这里两天的路程,听说自己来,她还特意的包了饺子。
“这么远送来,都凉了个屁地!”朱五笑着说。
沐英打开食盒,里面层层的盖帘上,都是元宝形的水饺,“是生的,娘说您要吃,直接下水煮就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朱五,“娘给您的!”
朱五有些诧异的打开,上面是熟悉的字体,只有短短一句话,“小五,杀了高丽狗,给俺家孩儿报仇!”
“回去告诉秀英姐!”朱五把心放在怀里,“我知道了!”
“五哥!”沐英跪下,给朱五磕头。再抬头,满脸泪痕,“那俺走了!”
说完,抹着眼泪,头也不回的下船。
“等会!”朱五喊住他。
沐英停下,回头张望。
“秀英姐的儿子,挺大了吧!”
“两生日了,满炕跑,说话利索呢!”
朱五笑了笑,随后解下身上的玉佩,扔过去,“告诉秀英姐,以后他和孩子有啥过不去的坎儿,找我。这玉佩是给那小子的见面礼!”
沐英双手接过,脸上带着泪痕大笑,“唉!”说着,又笑笑,“五哥,按照辈分你是狗蛋儿的舅舅呢?”
“再告诉秀英姐,我也有儿子了,会叫爹了!叫朱岳!”
沐英欢快的走了,在小船上不住的摆手。
朱五一个人回到船舱里,把锅放在炉子上,倒满水,静静的等着水开。
水花泛起之后,元宝形的饺子一个个放进去,偶尔有滚烫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然后,他坐在炉子前,托着下巴,默默等待。
再往后,饺子熟了。用勺子轻轻推下漂浮的饺子,那些元宝立马在热水里旋转起来。
一口鲜香的饺子入口,往事涌上心头。
“韭菜猪肉的水饺里面加上虾皮,那滋味顶好!”
“咱这淮西上哪弄虾皮去?你真是乞丐?”
“是呀,以前就是要饭的!”
“不像,要饭的哪知道这些!”
最后一口饺子下肚,五味杂陈。
“来人!”
亲兵出现在门外。
“告诉岸边朱重八的人,明天我军开拔。”朱五恋恋不舍的放下空碗,“转告朱重八,派刺客杀他的高丽家族,我会把他们全家的人头带回来。”
“喏!”
亲兵出门而去,朱五又盛了一碗滚烫的饺子汤,小口的喝着。
~~~~~
朱五来了,轰碎了朱重八好不容易捣鼓起来的水军。
然后又悄悄的走了,离开了这片小小的水港。
船队继续驶向大海深处,海峡对面的敌国。
即将进入高丽水域的时候,马秀英也收到了朱五的礼物。
屋里烧着旺盛的地龙,很是温热。
马秀英穿着带着碎花的衣裳,看着炕上玩耍的儿子。
随后,她笑了笑,对儿子招手。
“娘!”孩子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长命锁,跑着跑着一屁股墩坐在炕上,随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马秀英拿出手里拴着绳子的玉佩在孩子眼前晃晃,后者被吸引,大眼睛眨呀眨,肉嘟嘟的小手想去抓。
那是一块雕刻的有些精美的玉观音,俗话说男带观音女带佛。
“儿呀,这是你舅舅给的!”马秀英仔细地把玉佩挂在儿子的脖子上,笑道,“娘亲舅大,以后有啥事娘帮不上的,找你舅舅去!”
“舅.....舅舅.....”孩子抓着玉佩,流着口水,想往嘴里塞。
“儿呀,可不能吃,这是以后保命的玩意!”马秀英笑道。
~~~~
“主公,高丽到了!”
船头,透过鹰眼可以看到岸边的崇山峻岭。
高丽多山,不是中原那种名山大川,看着有些小气。
汉军的快舰已经冲到了高丽水域的边上,仅存的高丽水军瞬间龟缩在港口里。
海上敌袭的钟声,在岸边敲打起来。
这里是江华湾,后世这里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川仁港。
在这里登陆,大军上岸直接可以冲击到,高丽的心脏京畿道。
占领高丽的王京,就是灭国。
此战,必须灭国。
“准备登陆作战!”朱五放下鹰眼说道。
“喏!”众将凛然。
海上汉军的舰队缓缓停住,变成战斗队形。
炮舰抵近了海港,炮口对准了前方。
岸上,那些高丽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慌乱起来。
一零四 爬城
“大人!”
“大人!”
仆人连滚带爬,涕泪交加的跑进高丽仁川政事的书房。
“西巴!”以为自己老婆来了,这位高丽五十出头,面容儒雅的政事大人赶紧推开怀中衣衫不整的侍女。
吱嘎,门被粗暴的推开。
春光乍现的侍女捂着胸口蹲在墙角,进来的仆人却跟没有目光卡油的心思,惊恐万分的喊道,“海上,有敌人来了,舰队!舰队!”
“莫拉古?”高丽政事哑然起身,随后低头赶紧拉上裤子,嘴里愤恨的叫骂,“该死的倭人又来了?叫守备点齐兵马守卫城池!”
“不是倭寇!是,没见过的旗帜,是汉字,天朝的汉字旗!”仆人惊慌地喊道,“他们的船很大,比传说中的白头山还要高大!”
“汉字旗?什么汉?..........”说着,政事大人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当时高丽和大元的水军从江华湾出发,他可是去跟着送行来着。
那么,今天来的,会不会是天朝的叛逆?
轰!
突然一声巨响,屋顶的灰尘纷纷落下,霎那间地动山摇,侍女尖叫。
轰!
又是一声,仿佛天塌地陷一样。
惊慌失措之下,政事大人刚刚提起的裤子又掉了下来。
可是此刻政事大人已经不关心裤子了,颤抖地喊道,“天塌了吗?”
~~~
“开炮!”
砰砰砰,随着指挥官的声音,江华湾外炮声如雷。
若有舰船上口径超过二十二斤的重炮一起开火,高丽江华湾中无论是水师的帆船还是商船,全都变成碎木残渣。
岸边的人在第一轮炮火之后,就开始炸锅四处乱跑,仁川城那低矮的城墙上,也站满了惊恐的士兵。
上天对于高丽人似乎有些偏爱,这个把野心藏在谦卑之下的国家,有着一个优良的海港。整个海港宽约一百多公里,水深超过五米。
而朱五水军选择登陆的整个地方,左边挨着月尾岛,右边就是仁川城,港口呈现开阔的梯形状。
凌厉的炮火不断持续,直到炮管有些滚烫才在军官们的命令下停止。朱五坐在甲板之上,通过鹰眼看着岸边低矮的茅草房,还有那矮小的泥土城墙,满脸都是不屑。
这个国家似乎永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永远都是记打不记吃。在德行方面,甚至还不如小倭寇。
“上岸!”朱五轻声下令。
汉军水师的轻炮快舰冲到了海港边上,工兵的工作船紧随其后,紧接着用船只搭建的简易浮桥在一个时辰之内搭建完毕。
这里比中原的名城差多了,而守军也没有出城迎敌,现在只需要一条简易的桥,让汉军快速上岸形成桥头堡。
“弟兄们!”张定边高举鬼头刀,“跟着老子!”
说完,当先从船上跳上浮桥,咚咚咚踩着桥板一马当先。他身后数千前锋虎狼之师,拿着兵器嚎叫着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幕,城墙上被人搀扶的政事大人看了,双眼一白几乎昏了过去。
边上的仁川守备也是面色铁青,两股战战。
“快,向开京告急!”仁川守备命令。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政事大人小声地说着,“不如,你带人护送本官走吧,如此凶猛的大军,不是我们可以抵抗的!”
守备大惊失色,“大人,弃城而逃可是全家斩首的死罪!”
政事大人皱着眉头,“可是这些人进城,我们的全家也活不了!”
“杀呀!”
此时,张定边的先锋部队已经到了城下。后面海岸上,更有无数的士卒踩着浮桥而来。
“这他娘也叫城墙?”
张定边看着仁川城只有两丈多高的城墙嘴里骂骂咧咧,他当初和陈友谅在徐寿辉手下征战,攻的都是汉阳武昌这样的天下名城,这种小城在他眼里几乎是微乎其微。
而仁川城上的守军也发现了城墙下的汉军,稀稀疏疏的箭枝开始落下,一个士卒躲避不及,正好腿上中了一箭。
张定边大怒,他现在节制在常遇春麾下,这次出征是朱五特意给的机会。他手下的士卒也多是原来徐寿辉一方的军队,有他这个头领,现在凝聚力极强。
“着家伙!”
当下,张定边抢过一支长矛,用足力气大喝一声,“去!”
呼啸的长矛如流星,直接从地上飞向墙头。猝不及防之下,一个高丽兵直接被射穿了胸膛,并且整个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起,撞在了城墙的战鼓上。
“小的们,汉王在看着咱们,拿出咱们的绝活来!”
张定边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卒拿起弓箭对着城头开始反击,此时朱五的火器兵还没有下船登陆了,汉军唯有弓箭。
紧接着,汉军阵中,无数身材高大的壮士,手中甩着飞钩,用力甩出。铛地一声,钩子挂在了两丈高的仁川墙垛之上。
几个高丽兵想砍断钩子上的绳索,刚一露头却被城墙下的弓箭射死。
汉军攻城历来都是找最薄弱的城墙猛攻,张定边心中又天然有着一份悍勇,抓着铁钩的绳索,叼着鬼头刀,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他身后,越来越多的鄂地男儿,学着主帅的样子,在弓箭的掩护下往城墙上爬。
洪武皇帝号上,朱五通过鹰眼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怀激荡。
汉军现在越来越依靠火炮攻城,这样靠着个人勇气的攻城方法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了。
张定边,无愧虎将之名。
仁川城头,那些高丽兵惊恐的大喊,“这边,这边!”
边喊,边不住的朝城下反击,攀爬的汉军士卒不断有人跌落,但是城墙总共才两丈高,掉下去也未必会死。
“这边!上来啦!”墙内的高丽兵惊恐的呐喊,远处一队穿得华丽花哨戴着圆边帽子的高丽兵拿着兵器支援过来。
但是就在此刻,一声虎吼。
“给爷爷死!”张定边拉着绳索攀爬到了城墙下面,双腿用力在城墙上一蹬,整个人直接跳了上来,同时手里的鬼头刀狠狠横扫。
唰,滚热的鲜血喷了他一脸,顿时让他狰狞的面目看起来更加让人心悸。
“杀呀!”
张定边再次挥舞刀,一掌厚的鬼头刀劈落,对方一拿着破刀的高丽兵连人带刀变成两段,下半身还站着,上半身已经跌落。
同时,更多的汉军士卒从城墙爬上来。手里的刀枪不要命的往那些高丽兵身上招呼,高丽人的刀根本破坏不了他们精铁盔甲,而汉军都是百战精锐,一击杀人,毫无悬念。
“跑呀!”
一个高丽兵惊恐的喊了起来,迅速在城墙上形成了连锁反应,许多高丽兵只敢远远的大喊,根本不敢朝这个汉军的突破口冲过来。
城墙下汉军越来越多,几个冲到下面的汉王亲军千人队看到张定边部如此骁勇,军官们纷纷大喊。
“兄弟们,破城之功就在眼前,不能让那些楚蛮子把功劳都抢了去!”
汉王亲卫中军情急之下,在军官的带领下也开始攀爬城墙。
远处那些爬城的鄂男儿听到了,纷纷跳脚大骂,“你马毕滴,你家才是蛮子,你全家都是蛮子!”
洪武皇帝号上,朱五看着各部前赴后继,不甘人后的攻城,开怀大笑。
随后,把鹰眼扔给亲兵,大步朝船梯走去,“跟着我,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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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哎!
一零五 城内
这是没有火器,纯粹的肉搏战争。
仁川城头汉军越来越多,肩膀挨着肩膀组成人墙,在高丽守军之中横冲直撞,小小的城池本来就只有几千地方驻军,汉军后续的大军未到,光靠先锋部队,就已经杀到了内城墙下,冲击着城门的位置。
“巴里,巴里!”
“皮卡丘,皮卡丘!”
高丽兵怪叫着,四散奔逃根本不敢抵抗。
仁川城那并不高大的城门被几个汉军士卒举起门闩,用力的推开。
门外早就准备好的汉军骑兵,奋蹄扬鞭冲入城内。
大队的骑兵在城内狭窄的街道上穿行,见着跑的东西,当头就是一刀。或许是在船上太久了,憋屈的战马终于能撒欢的跑。
而与此同时,跟在后面的大队步卒进城之后,沿着街道向前推进,斩杀高丽溃兵。
咚,一家来不及关门的店铺被几个汉军踹开。
老板和伙计惊恐的蜷缩在角落里,几个汉子拎着刀子进来四处打量。
“这.....这.....这家......卖啥的?”领头的汉军是个结巴,说话费劲。
他身边一个瘦小一些的汉子横眉冷对,“好像是卖布的,你看柜里都是布!”
结巴汉子瞪大眼睛,“抢.......抢........”
“什长说了,抢!”瘦小的汉子不等结巴说完,带着兄弟们翻箱倒柜把找到的三瓜俩枣揣进兜里。
“抢.....劫不行!”结巴大急之下,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汉王......”
几个士卒大眼瞪小眼,汉王军法严苛,若是知道私自抢劫的行为,怕是要杀头的。
“咱又没在中原抢,这是番邦!”瘦小的汉子底气不足,“再说了,咱们不说,谁他妈知道!”
“就是,就是!”几个士卒纷纷点头。
他们不属于汉王亲军,军纪稍微差一些。
“他.....他他他他他........”什长指着惊恐万分吓尿的掌柜和伙计,嘴里哆嗦。
“还是哥哥提醒的对!”瘦汉子面目狰狞,“不能留下活口!”
说完,拎着刀子,狞笑着走去。
“回来!”大急之下,什长也不磕巴了,照着瘦汉子头上一顿巴掌,踢打,“滚.....”随后,带着众人出门之前,对劫后余生的高丽人说道,“闭闭闭......闭嘴!”
这样的情况在城中到处都是,相比于高丽兵在齐鲁之地作的孽,朱五的汉军在严苛的军法之下,已经很是克制。
朱五被簇拥着从城门进城,视线中满是被硝烟笼罩的,低矮的茅草民房,偶尔有几个高大的门楣犹如鹤立鸡群,格外刺眼。
“主公!”张定边走来,每走一步,铁架上都是鲜血滑落。
“虎将也!”朱五笑着称赞,“破城你记头功,回头打高丽的王都,你也还是先锋!”
张定边大喜,笑道,“这帮高丽蛮子不扛打!”说着,眼皮忽然跳跳,几个穿着他所部战袄的兵丁,笑嘻嘻的扛着包袱从一户人家那里走出来,顿时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汉王的亲卫们也看到,带队的侍从武官眉头皱起。汉王重军法,这些不长眼的正撞在了汉王枪口上。
张定边一时心惊,在想着怎么帮手下的弟兄开头。
然而,朱五却像没看见一样,马鞭指着远处城中显然的阁楼,“那是什么地方?是衙门吗?去看看!”
说完,带着大队的亲卫扬长而去。
几个刚满载而归的汉军士卒后怕的拍着胸口,看到张定边露出笑容,“张大哥,这番邦还真有些好玩意儿!”
张定边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娘地,丢人现眼的东西!”
其实这些士兵还是有节制的,真正疯狂的反而是那些高丽溃兵,无法抵御汉军的进攻,但是逃窜之时他们的手里的兵器狠狠的招呼在和他们同根同种的百姓身上,甚至有的高丽兵三五成群专挑城内平日他们不敢招惹的人家下手。
朱五慢慢前行,一路上许多正在百姓家里作恶的高丽兵被汉军抓了出来,他们大叫的跪在路边,请求活命,回应他们的却是冰冷的刀锋。
自古以来,中华帝王从未想过对周边藩国动用刀兵,但是换来的却是一群白眼狼。
一个人强大了,不去欺负别人,别人不会感叹他的道德,只会认为那是他必须遵守的规矩。可是当强大的人挥舞拳头的时候,被打的人更多的是会感慨他的强大,表示臣服。
朱五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人。
慢慢的那座宏伟的阁楼到了,见到军人过来,门口那些大包小包的高丽兵先是一愣,随后扔下包袱跪地投降。
“问问他们,这是哪里?”朱五的余光看见,有高丽溃兵的包袱里露出精美的瓷器。
出发前带了一些高丽向导,此刻那些人耀武扬威的站在同胞的面前用高丽话大声喝问。随后,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匍匐在朱五的战马前边。
“汉王殿下,这是仁川政事大人的宅院!”
朱五点点头,身边的亲卫直接先冲了进去。随后朱五纵马进去,从始至终跪在地上的高丽人不敢抬头,即便是战马从他的身上跨过,也一动不动。
宅院里全是凌乱的痕迹,被砍死的仆人,衣衫不整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还有受伤未死哀嚎着的声音。
朱五下马,推开正房的屋子,瞳孔顿时缩紧。
穿着官服儒雅的官员被人乱刀分尸,几个衣衫被撕碎,受尽凌辱而死的女子不甘的睁着眼睛,屋内被人翻箱倒柜,一片狼藉。
“应该是那些溃兵干的!”亲卫在朱五身边说道。
“去干活!”朱五转头,关上门。
亲卫首领一摆手,数十甲士抽出腰里的兵器狰狞的出去,门外马上就是一片挣扎求饶以及利刃入肉的声音。
此时城内到处是喊杀声,朱五在满是血腥的异国花园之中漫步,身为俞廷玉之子,俞通海拽着一个人进来。
“主公,抓到了仁川守备!”
说罢,一个满身是伤的干瘦男人被扔在了朱五面前。
“乔娜,乔娜!”守备不住口头,连连求饶。
“说汉语!”朱五看着他。
“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守备磕头求饶道。
“我不杀你!”朱五笑了笑,“来人,剃光他的头发,扒光他的衣服,让他跑!”
说着,朱五低下头,面带冷笑,“我给你一匹马,你去开京告诉你们的高丽王,我朱五来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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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仁川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战利品,只有一些粮食咸菜。
这城池也容纳不下朱五大军,许多士卒不得不驻扎在城外。
这让朱五有些感叹,这次出征是不是人带多了。
一张高丽境内的地图挂在墙上,朱五和手下将领们商量着下一个目标。
开京,高丽王朝五百年的都城,据说那里很是繁华。
“咱们待几天让兄弟们活动下筋骨,毕竟在海上那么多日子!”
朱五笑着说道,“等高丽王知道了消息,他肯定要召集人马勤王守护都城,到时候再打不迟!”
众将哈哈大笑,显然都没把高丽王放在眼里。
“听说高丽可以召集十万左右的大军,不可轻敌!”朱五肃容,“小心些,别阴沟里翻船!”
“臣等明白!”
朱五又笑笑,“听说高丽王宫中多美人,等打下来了,你们若不是不怕家里母老虎,一人分几个!”
一零六 李家。
感谢我为离歌老板的盟主打赏。叩拜,叩拜。
这几天因为担心家中所以状态不好,也对所有读者说对不起。
等过几天我一定努力补偿。
推荐一本书,《晚明之我若为皇》老写手的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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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高丽王精致的金杯落在地上,里面白色的液体在黑红相间的漆案上流淌,边上几个露着肩膀头子的侍女惊恐的躲远,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中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高丽王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愣愣地问道。
“殿下!天朝之贼朱五来了,他的大军在仁川上岸,已经到了仁川城,最多三天就能到开京城下!”
高丽忠臣裴千惑手足并用地说道,就在刚才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但是见到了快马加鞭,疯狂跑回来的仁川守备之后,大惊之下连忙进宫禀告高丽王。
“胡说!”高丽王站起来,“朱贼在万里之外,如何能在仁川登陆?”
“朱五的水军,殿下,难道您忘记了吗?去年我高丽帮助大元出兵的水军将士,全被朱五的水军打败,一个人都没逃回来!”裴千惑大声说道,“殿下,如今贼军已经上岸,请殿下早做决断。”
“殿下!”忽然外面又是一声惊呼,另一重臣崔水冲了进来,他也是刚知道汉军已经占据仁川,“臣听说汉军来了快十万人,还请殿下为了高丽的江山社稷,暂时躲避!”
“对,躲避!”高丽王此刻没了主意,“躲到哪里去?”
“去江华岛,哪里有大海敌人打不上去...........”
说着,崔水,裴千惑还有高丽王都愣住了。
江华岛,历来高丽王室危急之时,国王只要往江华岛一躲,万事大吉,因为海峡谁也过不去,可是现在江华湾都在汉军的手中,怎么躲?
“高丽五百年王都,殿下怎能弃城而走!”
此时,外面一声爆喝,一须发皆白的老将昂然而入。
老将一入大殿,龙行虎步,杀气四溢,“殿下,开京王都还有兵马八万人,现在召集各地勤王兵马,只要国都不失,最多半个月我高丽可以集结十五万大军。”
“李将军,可是寡人听说那朱贼悍勇,残暴至极!”高丽王诺诺道,“万一受不住...........!”
“没有万一,殿下!”李老将军身材魁梧比普通高丽人高出一头,声若洪钟,“必须守住,这里是王都,这里如果破了,高丽就完了!”
高丽不像中原王朝那样,是一个强力中央集权的国家,除了高丽王在国都之外,地方上还有很多世家掌握着政权。这里的政治结构,有些像华夏古时候的格局。
王都在,高丽在。王都要是被外敌破了,地方的世家未必肯出力死战。
“可是.....可是......”高丽王六神无主,满头是汗。
“殿下,军权交给臣,臣来抵挡贼子朱五,人在城在,人亡城也不破!”李老将军慷慨陈词。
“好,寡人信你!”高丽王回身在御案的箱子中,拿出金色的虎符,郑重的交给李老将军,随后对崔水说道,“崔爱卿,写一道诏书,寡人让李老将军守城!”
高丽文武失和,平日这些文臣看李老将军这个高丽武人的领袖,恨不得对方当场就死了。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将军身上。
这位老将军姓李,名子春。其实他的家族本不是高丽人,他出身辽东的熟女真部落,身上挂着大元斡东千户所千户兼达鲁花赤的官职。
是在高丽出仕的女真人,但是李家一族虽非高丽本地人,却在这里很有威望。或许是因为身上有着大元赐予的世袭官职,武人们格外敬仰爱戴李家。
而这些年李家为了高丽的统治,在大元之间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同时因为出身于女真,使得辽东的女真部落,没有过度的骚扰高丽的边境。又因为能征善战,没少帮同样腐朽的高丽镇压民变。
李老将军拿着虎符出门而去,裴千惑小声说道,“殿下,李老将军毕竟算不得真正的高丽人,虎符给他要小心呐!”
高丽王一愣,“你刚才怎么不说?”
“臣有一计,现在虎符交给李老将军只是一时之选,想要打败朱五贼子,还是要向大元报急,派遣天朝兵马前来!”裴千惑说道。
“大元?他们不是也打不过朱五吗?”高丽王没傻到家,不过随后也无可奈何的说道,“速速向上国求救!”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且说李子春刚刚从王宫出来,一个面容有些相似的年轻人带着几个亲兵大步走来。
“父亲,如何了?”
这年轻人是李子春的嫡长子,李家的未来,名成桂,很是英武不凡。
“殿下给了为父虎符,统领开京王都的兵马!”
李成桂眼冒精光,“父亲,这回是我李家在天下露脸的时候了!”
李子春大笑,“成桂,把咱李家的家兵都动员起来,再像辽东各女真族发出邀请,请他们助阵。”说着,大步向前,“我去军营,收拢高丽的兵权,然后咱们和朱五那贼子,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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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各部出发!”
仁川城内城外汉军的大营在听到命令后,于清晨开始出发,天地之间浩浩荡荡全是汉军的兵马。
“主公,不是说等几天吗?”张定边,冯胜等将领问道。
“谁说等了?”朱五翻身上马。
“主公不是让那鸟守备,告诉鸟高丽王,给他时间准备亲王兵马吗?”张定边纳闷。
朱五在战马上一笑,“老子骗他呢!兵贵神速,我疯了等他们勤王军准备完毕!”说着,马鞭一挥,“出发!”
近十万汉军在高丽的向导指引下,分头并进。
高丽人真是特别有意思的人,在朱五饶过了一些溃兵之后,这些就争先恐后的表达效忠之意,不但自告奋勇的带路,而且还以能和汉军的将军们说话为容。
昨夜,张定边甩了几件汉军残破的盔甲出去。几个仁川的下级军官,为了抢夺盔甲差点拿刀火拼。
战马上的朱五看着手下浩荡的军队,再看看视线中异国的山川,心中满是豪气。
这一战,是灭国之战,灭了高丽,在这里设置水军和步兵基地,为将来北伐做呼应。
但是灭了高丽之后,高丽王谁来做呢?
现在高丽的王族,王家肯定是不行!
而且,一个统一的高丽不符合中原王朝的利益。最好是划分成多个势力范围,由不同的家族统治。
但是这些家族必须是亲近中原王朝的。
或者.......
忽然,朱五的脑中产生一个疯狂的想法。
一零七 相遇
这里毕竟是高丽人的地方,尽管有些无耻败类投效了朱五的汉军。
但是近乎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的行军之时,还是有很多义士快马通报了开京的高丽守军。
“父亲怎么办?”开京王都的军营之中,李成桂对李子春问道。
老将李子春闭目沉思,对身边的将领问道,“各地勤王的军队多久能到?”
那将领回答,“将军,起码要半个月,刚刚收割了农田,各地的士兵都在乡下,还要重新组织!”
“辽东的熟女真有回应吗?”李子春继续问道。
“没有消息!”将领犹豫一下,“李将军,末将觉得还是不要让那些女真人来的好,他们对咱们的仇恨,可比朱五要深!”说着,马上闭嘴,歉意的说道,“将军,您知道,末将不是说您!”
李子春微微一笑,似乎根本没往心里去,“你多虑了,我们李家很多代之前,就已经是高丽人了!”
高丽女真乃是世仇,古时边境线并没有确定。每当中原战乱的时候,高丽这只野狗就慢慢的蚕食边境的土地,拓展领土。
他们拓展的领土对中原王朝来说是蛮荒之地,但是那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部族却不会答应。在吞并的过程中,高丽借着对于部族来说强大无比的国家力量,血腥的镇压和屠杀。
而那些弱小的部族则是联合起来,完全不要命一般不断的骚扰高丽的城池村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让高丽大为头疼。
而自从蒙元统一天下之后,对于辽东部族多有迁就,导致得到了大元支持的辽东的部族,干脆开始反过来在边界劫掠人口,杀害高丽百姓。
那些人一旦来到高丽的开京王都,怕是不等朱五来打,他们就要抽刀子反杀。
“开京王都靠着死守是守不住的!”李子春慢慢开口,“我听说,朱五的火炮厉害,没有他攻不破的城池,我们双方的兵力相当,守城太过于被动。兵书上说,守大城必野战!”
“王都留少量的部队驻防,其他人随我出城,在王都外二十里的仁王山驻扎,阻击朱五,为勤王军争取时间!”
“我们双方人数相当,这里又是我们的故乡,我们没道理战败,告诉儿郎们,打退了朱五,我会奏请殿下打开仓库,赏赐大家!”
高丽众将在李子春澎湃的话语中站起身,齐声喊道,“命令以卡喱大!(遵命!)
李子春也站起来,看着众将领,壮怀地说道,“诸君!擦儿摸个四母你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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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多山,道路崎岖,而且汉军还有很多火炮,步兵的重炮尽管有着骡马拉着,但是也拖累的行军的速度。
为了争取速度,朱五命令廖永安等人坐镇中军,运送重炮。张定边,冯胜为先锋,率领步骑两万五,自己率领汉王亲卫中军,骑兵和火枪先行。
北国十月依然开始飘雪,但是雪落在地上无数双脚一踩马上就化了。可是化了之后又会冻住,使得地面光滑。
天气,一直是困扰中原大军的大问题。
大军行至距离开京不远处,前方探马回报,通往开京的必经之路了上,大约一只七万人的部队正在山上驻防,远远看去都是高丽兵的营帐。
两支军队,在高丽城外不期而遇。
仁王山上,李子春父子看着大地上无数奔腾的铁甲骑兵呼啸而来,还有后面排着队列扛着兵器小跑的汉军,大惊失色。
百闻不如一见,真见到了汉军,他们才知道汉军的战斗力。
那些骑士身上的铁甲闪亮,步兵身姿矫健。面对仁王山的守军阵地,他们没有半点迟疑,更不怕山上突然发动攻击,就那么无视他们一样,大剌剌的冲过来,在不远处排兵布阵。
朱五在距离仁王山一里多距离,相对平坦的地上布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队伍的核心是两营汉军火枪兵。随军的还有九斤,十二斤,容易拖行的线膛炮。
“呸!无胆鼠类!”张定边骂道,“都不敢露头!”
“主公,俺带人上!”冯胜立功心切,嚷嚷道。
朱五没理他们,回头看着军阵中汉王亲卫步兵的军官说道,“炮能打到吗?”
刚被提拔成汉王亲军炮兵指挥使的朱念恩,和几个假子营出身的军官出列,快速用标尺测算着距离方向。
“高丽兵全在山腰之上布防,我们的火炮的仰角不够,够不着!”朱念恩大声说道。
真他娘的会选地方,眼前的山不低。高丽人的兵马上山腰延伸到山顶,如果不打绕过去,留一部兵马驻扎,高丽兵或许能从其他方向下山,咬攻击王都大军的屁股。
双方近二十万大军作战,战场一旦铺开那可是数十里的面积,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一旦高丽军的勤王军前来.........
朱五不是怕他们,而是怕麻烦。
“不过孩儿倒是有个办法!”因为出身假子营,朱念恩对朱五自称孩儿。
“说!”朱五笑道,“说的好有赏赐。”随后笑笑,“马上到娶媳妇的岁数了,给你找个媳妇!”
朱念恩腼腆的一笑,开口道,“三个月前孩儿和傅友得将军在湘地征战时,杨完者的大军躲在坑道里,也是大炮打不到。后来孩儿想到了投石机,用投石机扔火药包,磷弹!”
“但对方现在山上,投石机也不能玩安全覆盖,你扔的东西可能顺着山坡滚下来了!”朱五笑道。
“这山上多树,扔火磷弹和炸药包,火磷弹放火,炸药包可以试射通过射程时间调整燃烧的火药捻子,落下的时候,在高丽兵上空爆炸!”
“说的好!”朱五给予肯定的回答,和赞许的目光,不过话锋一转,“咱们带投石机了吗?”
朱念恩为之一愣,的确朱五这次出征军中并没有带投石机。
“孩儿知道原理,可以做!反正这这么多树!”朱念恩继续说道。
“有立功的心是好的,但是别太急功近利!”朱五笑道,“投石机的木材都是阴干的,这树砍下来都是湿的你怎么用?这点知识都不知道吗?”
朱念恩闹了一个大红脸,觉得有些丢人,下不来台。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
傅友德的军报上他有功劳,所以被调回汉王亲卫中军,也升了官职统领五百人的炮队。
这次和汉王出征,心里憋着要出出风头。
朱五又道,“想法是好的,心也是好的,回头赏你个媳妇!”说着,笑笑,“没啥不好意思的,我像你这么大,可不如你!”
随后,朱五挥舞马鞭命令,“叫高丽向导过来,问问他这山多大,周围几条下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