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要抢你。
“每次起拍价增幅,一万银元!”
沈万三兴奋地喊了一声,手里的锤子重重落下。
马上有人喊价,“国内专销,八十五万!”
“我出九十万!”
“我出九十一万!”
“.............”
先出声的都是小虾米,真正的大佬在后面。不过朱五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国内的销售可能拿不到太高的价格。天下如今到处都在打仗,不是太平年间,谁愿意花真金白银买这些玩意。
果然竞争有些不温不火,国内玻璃制品的专销权经过一番争夺后,竟然被从遥远北方过来的,山西的商人以一百二十万拿到手。
对于北方的商人,南方的豪富们嗤之以鼻。北方商人各个穿着朴素,没有像江南的富豪们绫罗绸缎,看着也很不起眼。可是朱五知道,这些人不比江南的这些商人穷。
这些商人在北方占据着草原,辽东的生意,想想以后的晋商是多么豪富,就知道现在的晋商也不简单。而且这个商人应该不是自己竞标,他应该是代表着晋商群体。
沈万三居然能从北方把人请来,还真是有两下子。
这时的沈万三却丝毫没有高兴的表情,看看二楼的雅间,脸上有些挂不住,玻璃制品在国内的专销,居然才拍出这么点钱?
“下面是海外专销,增幅一万,开始!”
“一百二十五!”
“一百二十八万!”
“一百三十万!”
海外的竞标瞬间陷入白热化,玻璃窗倒是没什么,那些玻璃的十二生肖,那些玻璃器皿,才是能卖钱的好东西。沿海的海商开始出价,朱五居然隐隐听到后世的广东话。
一个海商的价格在别人超过之后,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丢雷楼母!
价格直线上涨,很快就涨到了二百七十万。但是朱五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真正的大佬居然还坐在那里不动,而那些金发碧眼的波斯人,倭人也没动。
他们在等!
朱五明白了,失策了。
这些人是在等玻璃制品之后的镜子,那才是重头戏。
“三百万,成交!”
随着沈万三交易锤的敲锣,玻璃制品海外专销权,被泉州的陈家拿下。
泉州陈家,仅存的纯粹汉人海商之一。泉州兴旺于宋代,全世界的人都在泉州开始经营生意,到了蒙元由于朝廷愚蠢的政策,导致泉州居然变成色目人的天下。雀占鸠巢,反客为主,这些繁衍了百年的色目人,竟然在泉州成了上等人,你奶奶地。
朱五脸色有点不痛快!
现在还抽不出手来进攻福建,但是他已经在为将来做准备,不然傅友德留在江西那边干什么。那些色目人在泉州,不但有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居住地,竟然还有自己的私兵,蒲家只是其中之一,他们的兵马还多数是本地人。而那些波斯的色目人,干脆招的都是和他们一样的色目兵。
岂有此理!真把泉州当他们地了!
“等老子进了泉州,不把你们吸干净,就不姓朱!”
朱五脸上冷笑几下,对朱玉说道,“一会散场陈家的人别走,我要见他!”
“是!”朱玉见朱五脸色笑眯眯地,心里一寒,干爹这又是要杀人了!
“下面,是本次拍卖的重头戏!”
沈万三放缓慢语速,颇有些后世王牌销售的味道。
“从盘古开天地,到咱们大汉,还没有这样的东西........”
他洋洋自得,但是下面不耐烦,“贤侄,你赶紧拿出来吧!”
沈万三脸色一僵,喊话地人他认识,怎么也要叫一声世伯。
“老不死地!”
心里暗骂一句,“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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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有阵阵粗重的喘息,喘息里带着的都是贪婪,尤其是那些金发碧眼的波斯人,眼神里的光,比玻璃还亮。
刷,展示台上的黑布拉开。
嗡嗡,大厅里像是进了无数只苍蝇,让人耳朵里嗡嗡响。
而他们贪婪的丑态,也被展示台上数十面镜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宝物!宝物!”
“真是毫发毕现!清清楚楚!”
“原来老夫长这般模样!”
瞬间,坐着地人全都不顾身份,挤到台前,若不是有银行护卫拦着,这些人只怕当场就能冲上下去。
为了制造饥饿营销,朱五和沈万三让一些小镜子流通到市面上,但是流通的都是有杂质的,不纯净而且很小。
现在台上这些,才是完美的艺术品,按照大小不一整齐排列。最小的只有巴掌大,最大的一人多高。
“镜子海外专销权,两年.....”沈万三拉长声音,“五百万银元起价!”
大厅里顿时又鸦雀无声,这些人不是被震住了不能出声,他们依然还在等,等着第一个举手的人。
但是他们越等,镜子的价格越会被拍到天价。看着他们无声的等,沈万三有些后悔,当初没听汉王说的,可以按照镜子的大小,实行拍卖销售权。
都是钱呀!沈万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自己当初还傻乎乎的劝汉王,先卖两年,然后循序渐进加价。循序个蛋,损失的都是钱。
“五百二十万?”有人战战兢兢地出价。
“五百五十万!”马上一个金发碧眼的波斯商人就高举右手。
“六百万!”
“六百二十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甚至快到沈万三都看不清楚人,只听耳边全是各种出价的声音,一时间他满头大汗。
“八百万!”一个怪异的汉语声响起,顿时震住了所有人。
不过大家看清了喊价的居然是个脑袋跟皮搋子似的倭人,马上脸上都是轻视,倭人也算人?丫喊那么大声,有钱吗?
当下就有人嘲笑道,“你有那么多钱吗?”
倭人冷笑着看了看众人,“有没有钱不要紧,我是大名弘幸家族的家臣,我们弘姓家族,有银矿!我可以用银矿做抵押!”
有矿?朱五的身体瞬间做得笔直。
倭人的话,瞬间打开了他的新思路。
他虽然不太懂历史,但是爱看各种纪录片,其中提到过,倭国虽然是海岛国家,但是盛产银矿。其中有一个石见银矿,从明朝开始开采,一直开采了四百多年。而这石见银矿,只是众多银矿中的一个。
那个记录片还提到过,倭国的白银之多,在明清两代和西方的贸易中,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要知道,明清时期全世界的白银,可都是流到这里。
奶奶的,朱五有些兴奋。
上辈子你们抢我们,这辈子是不是要轮到我们抢你们了!
不抢白不抢!抢定了!不抢你,都对不起你皮搋子脑袋。
他原以为,这时代的倭国很匮乏,很封闭。但是当他了解这个时代之后发现,这时代的倭国,由于地处海岛的原因,格外重视海上贸易,和华夏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
“有矿做不得数!”一个江南富商冷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算是实的,到时候你不给钱,汉王总不能发兵,占了你们倭国吧?”
“你.......”倭人气结。
大厅中众人纷纷嘲笑,朱五却没笑。
下面这些人没一个是傻子,镜子销往海外的专贸权,他们其中不是没有人能吃下去,而是吃下去代价太大。华夏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与其大家争得你死我活,不如几家最有实力的联合起来,一块竞标。
既能分摊风险,又能把那些家财不太丰厚的人挤出局,甚至还能压低拍卖的价格。这就是他们的聪明之处,钻规则的空子。
朱五不懂商业,但是他懂人心。
“他报价不算数!”有海商出口喊道。
“算数!”忽然,一个声音从二楼雅间响起,声音年纪很轻,是个少年。
只见二楼雅间的窗户被推开,朱玉的脸露了出来,看着下面,板着脸说道,“汉王说了,他倭人敢赖账,就发兵杀到倭国,抢了他的银矿山。”
“你是..........”一个有年岁的海商问道。
沈万三赶紧说道,“这是汉王的义子,朱小舍儿。”
“汉王也在!”
“汉王在二楼!”
大厅里顿时又乱糟糟起来,这些人开始起身行礼。
“汉王说了,不用管他,你们继续拍卖!”
朱玉说完,关上窗户消失不见。
那个喊价的倭商,跪在地上当当磕头,一连磕了好几十个,站起来人都打晃了。
有时候想帮亲不帮理,谁知亲人要算计你!
朱五对倭人没好感,但是可以用这个倭人给其他人提醒,老子看穿了你们的猫腻。
“八百万第一次!”沈万三知道朱五不愿被人打扰,赶紧落锤子。
“我华夏宝物,怎能落于外人之手!”一个海商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出八百万五十万,如果还要不够,我还族中还有田地,商铺可以抵押,我还有七条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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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三更奉上。
十六 收获
沈万三踩着激动的脚步,捧着装着账册地木匣子,小跑着到了二楼雅间,朱五所在的地方。
可是刚到门口,就被两个侍卫拦住了。
里面有人?沈万三对侍卫讨好地笑笑,又走到一边,静静等待。
他沈家传家的经验,做人,做生意人,得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要明白看什么样的眼色。
屋里,没有别人,朱五坐着,泉州陈家的家主站着,虽是站着,但是腰快弯成了弓形。
“现在的泉州都是蕃人地天下。”陈家主看下朱五看不出神色的脸,弯腰笑道,“几百年下来,无论是金发碧眼的还是满身狐臭的蕃人们都在泉州安了家,他们有钱,朝廷对他们又比对咱汉人好,久而久之咱们就说不上话了!”
“蕃人在泉州,都是住在蕃人坊里,不大和咱们混居。不应付官府的时候,也不说咱们地话。”陈家主继续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地!”朱五托着下巴道,“就那些胡兵?”
“这些年不太平。”陈家主继续道,“其实也不是这些年不太平,从有大元开始,我们那就不怎么太平,年年都有乡下人扛着锄头,杀官造....起义。前年,仙游的义军都打到了泉州城外头。”
“起义嘛,一是抗税,二是老百姓心里不服气。明明是咱们祖宗传下来的地方,怎么现在都是蕃人做主?”陈家主顿了顿,“朝廷还帮着他们,不帮我们。这些蕃人就买通朝廷的官员,开始招兵买马,他们暗中成了一个什么联盟,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所有军队的费用,他们这些蕃商平摊,用这些胡兵保护他们。”
这和自己知道的差不多,朱五点点头。蕃人的武装在泉州已经胜过了当地元廷的武装,甚至有时镇压百姓起义,还要用到这些蕃人。
“蕃人?”朱五笑了笑,这可不是什么好称呼,这是一个打心眼里轻蔑别人的一个称呼,“咱们叫他们蕃人,蕃人管咱们叫什么?”
陈家主脸上一僵,低头道,“蕃人!”
喀,朱五手上的关节直响。
千百年来只有我们叫你们蕃人地份,现在你们居然敢叫我们蕃人?
“有时候,还会叫我们闽蛮子!”
“呵!”朱五忽然笑出声,“呵呵,哈哈!”
随后,看着陈家主,“让人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吧?”
“汉王!”陈家主忽然跪下,开口说道,“咱们被他们欺负苦了,生意给抢了不说,衙门里也都是他们地人,收税还是他们地人!”说着,眼神中放射出别样的神采,“您要出兵吗?您要是出兵,小人联络闽地三十六家汉商,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只求汉王您,帮闽地汉儿出这百年的恶气!”
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你们没有自己的武装?”朱五开口,缓缓道。
陈家主抬头,“官府不让呀!别说武装了,海船上多放点弓箭刀枪,都要被那蕃人税吏刁难!”
“我给你人!”朱五附身看着他,“我给你一千人,随你回泉州。分批过去,就说是你陈家的伙计,佃户。这些人不用你养,算是我埋伏在泉州里的伏兵,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世代的豪商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朱五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如何不明白。富贵险中求,他们这些商人被蕃人欺负太久了,现在能搭上汉王的线,他们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挥手让朱玉带陈家主下去,朱五开始沉思。
占据泉州港,不但能获得好大一笔财富,而且泉州这个现在世界第一大港口,还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甚至将来,泉州可以用作军港,水师从泉州出发,直奔两广等地。
“爹,沈万三来了!”朱玉在外边轻声说道。
朱五点头,“叫!”
顷刻间,沈万三捧着账册笑嘻嘻的进来,姿态放得非常低。
“托汉王的洪福,此次拍卖所得,折合银元一千七百万元。”
巨款,富可敌国的巨款。蒙元一年的财政税收才多少,而朱五这边只是一个拍卖会就收了这么多。即便是见多了金山银山,此时朱五也不免有些动容。
虽然最主要的镜子,肯定是几家合拍的,但也证明这些商人真他娘的有钱。以后还是要老头多弄些好东西出来,这样的拍卖会来上几次,军费和水师的钱,不就出来了吗?
“按惯例,你们要抽一成佣金是吧?”朱五翻看账册,随口问道。
沈万三想想,笑道,“那是别人,汉王您可以不抽。反正银行都是您的!”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废。”朱五放下账本,“你该抽就抽,账目上要算清楚。”说着,顿了顿,“一会我叫人通知李善长来和你对账,户部你给一千一百万,剩下的给工部。”
“在下明白!”沈万三面有苦色,别人还好,他是真有点对李善长打怵,那老头,算盘子能打出花来,差一个铜钱都不行。
“你去把那几个山西的商人叫来,我有事要问。”朱五又吩咐道。
“是!”沈万三躬身出去。
朱五轻轻拍打椅子的扶手,北方?山西?蓝衣人大有可为。
通过这些商人,自己的银弹攻势可以打到蒙元的腹心地带。那边的地方官,可没有江南这么多油水,听说可是贪心得紧那!
想着想着,思绪又偏离了。现在常遇春他们到哪儿了?朱重八那边咋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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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在路上无声行进,骑兵在在荒野上往来纵横,不断有探马,把一条条侦察到的消息,传递到随着中军前进地,朱重八的耳中。
“大总管,前面遇上几个逃难地百姓!”一个人马口鼻都是冰霜的骑兵,回来禀报。
“带过来!”朱重八皱眉道。
这一路逃难地百姓遇到太多了,无论贫富都在逃难,元军的兵马真是走一路祸害一路,比匪还匪。
“军爷饶命,俺们都是普通百姓,没有值钱地东西!”
没一会,几个逃难的百姓被带到过来。看着森严的大军,军人们瘆人的目光。逃难的百姓们双腿一软,练练求饶。
“谁说咱要抢你的东西?”朱重八皱眉道,“咱是红巾军,要去揍那些狗日的辽东兵,他们咋祸害你们,咱就咋杀他们,给齐鲁之地的百姓报仇!”
百姓们诧异的抬头,“可是益都的朱大王?”
这个称呼让朱重八有些意外,缓缓点头,“是咱!”
“朱大王,帮俺们杀他小娘养地!”百姓们哭道,“他们还说是官军,可是哪有那样的官军!抢了粮食,还要抢牲口,抢人,烧房子!俺家的粮食呀,俺地闺女呀!俺们就是手里没刀枪,但凡有点家伙,都他娘的跟他们拼啦!”
看着拖家带口的百姓,朱重八脸色柔和,轻声道,“杀人地事,咱来干。诸位乡亲,告诉咱,那些元军在什么地方?”
十七 战斗
空旷的原野上,骑兵如鬼魅一般在地平线上冒头。
前方视线中,数不清的元军黑云一样的赶路。他们纷乱的脚步,似乎让大地都在隐隐震颤,也让久经训练的战马,开始有些不安。
骑兵安抚胯下的战马,眯着眼睛想把视线中的元军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是辽东太尉布兰溪的旗帜,前进的军队中除了人,还有大量的牲畜,大量的牲口大车。就在这些骑兵出现的霎那,元军前进路线上,那些散乱的游骑也发现了他们。
“太尉,发现敌军哨探!”
一个骑兵,在布兰溪的毡子大车前勒住战马,大声禀告。
“多少人?”毡车的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圆圆的,细长眼睛的脸。
“不到十个,小人等骑马过去的时候,他们就跑了!”
听了骑兵的花,布兰溪细长的眼睛更加狭长,双眉紧皱。
“朱重八被镇北王拖在了益都,这些骑兵是谁?是哪里来的?”
想到此处,继续问道,“看清楚他们的打扮了吗?”
“就是普通百姓的打扮,没有铁甲也没有战旗,但是骑术都很好,胯下也都是好马!”
布兰溪咧嘴一笑,“应该是本地的马匪,这地方盛产响马!’说着,大手一挥,“斥候再放远一点,若是抓住这些响马,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给本太尉效力!愿意就给酒肉,不愿意就杀了!”
“是!”骑兵大声回答,领命而去。
布兰西放下帘子,在毡子车中闭目养神。
“早就说过不能在中原设马场,现在他娘的汉儿骑马都这么溜了!”布兰溪心里暗骂一句,睁开眼睛,宽大的毡子车中燃烧着火盆,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赤身,面容姣好但是无声哭泣的少女。
“哭什么?伺候本太尉委屈你们了?”
布兰溪冷哼一声,“过来,给本太尉捶捶腿!”
大军继续向前,踩过土地,踩过雪原,慢慢的见到了高山,见到了冻成冰的小河。
渐渐的,他们也见到了敌人。
“大人!”亲兵交集地在毡子车外大喊。
帘子拉开露出布兰溪血色上涌,通红的脸,“怎么了?”
“前边有军队!”
“谁的?多少?”
“旗帜是红巾贼,小人数了下他们的战旗,大概两万人!都是步兵,没有骑兵,在山脚下列阵,好像在等着咱们!”
“红巾军?”布兰溪愕然,随后要咬牙切齿道,“杀不完的蛮子!他们阵势如何?”
“没设大营,没有拒栏,都在一个围绕着一座小山!”骑兵说道。
布兰溪脸色阴晴不定,“传令,骑兵在中间,呈品字形压过去。告诉那些高丽人,到他们出力的时候了,让他们打先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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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片云飘来,慢慢盖住了冬日的太阳。
天地间更加萧索,皑皑白雪,也变得深沉起来。
元军的阵型变换,在原野上如同巨大的钳子,狰狞的扑过来。
而矗立在无名山下的齐鲁军,则依然如标枪一般。
田丰有些紧张,两万人的大军已经让他看不清人,对面如车轮一样碾压过来的五万大军,更是让他额头上直冒冷汗。
可是他身边,那几个朱重八手下的兄弟,却浑似没事人一样,嚼着饼子就着冰雪,旁若无人的说话大笑。
“老弟,别怕!”耿君用回头,看看田丰,咧开大嘴笑道,“如果鞑子扑过来,他们必败!”
无数的死仗烂仗,让这些淮西的汉子在血雨腥风中成长起来。骄兵必败,对面的辽东兵马大剌剌地这么过来,只要和这边的两万人缠绕在一起,他们就输了。
因为他们的屁股露了出来,而朱重八最喜欢干地,就是带骑兵掏屁股。
“兄弟们,元军过来了!”
耿君用嘶吼一声,手中令旗狠狠劈下。
“吼!”
两万齐鲁军的汉字齐声呐喊,标枪般的身体突然动了,在令旗的指引下,阵型变换,紧紧地收缩在了义气。
“布兰溪!”耿君用扯着脖子喊,“俺日你先人!”
“布兰溪,俺日你先人!”
两万人的骂声响彻天地,瞬间驱散开盖在太阳上的乌云,让大地一片明亮。
元军太尉布兰溪本来想稳住阵脚,缓缓压过去。突如其来响彻天地的叫骂,顿时让他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杀过去,一个不留!”
“杀!”
大地的震颤中,元军的品字形进攻队形,疯子一样冲了过来。中间的骑兵在小步慢跑,战马喷出的雾气如烟雾一般浓密。
“准备!”
耿君用高举手臂。
田丰擦擦手里的冷汗,抽出腰刀。
轰隆,轰隆!
分不清是战马的马蹄,还是人奔跑的脚步,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似乎视线中的一切都开始晃动。
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元军的战马开始提速,马上的骑士俯下身体,用力的踢打马腹。骑枪平端,弯刀闪现。还有专门对付密集队形的流星锤。
“准备!”耿君用继续大喊,“放!”
嗖嗖嗖,无数箭雨漫天落下,军中的弓箭手拉开弓箭开始仰射。粗大的箭枝飞上天空,三角形的箭镞在空气中加速旋转坠落。
噗噗噗,冲锋的元军队伍里,无数人被钉住摔倒,然而对于五万大军来说,这些箭雨不过是杯水车薪。
与此同时,元军在冲锋中也开始用箭雨还击。弓箭手们在冲锋的途中,拉开弓箭,同样抛射。
不需要瞄准,军中的弓箭手都是冲锋陷阵的精锐,借着奔跑的力量,他们的箭枝更有力度,射得更远。
“竖盾!”
砰砰砰,箭镞落在盾牌上的声音,也有些许的箭簇穿过盾牌落在人的身体上,但是齐鲁军的汉子们,只是闷哼一声,就继续咬紧牙关。
这些汉子,都是朱重八在齐鲁之地,召集的齐鲁的汉子。这里是他们的家乡,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他们的乡亲。此刻他们之所以能视死如归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对元军刻骨的仇恨。
嗡嗡嗡,双方箭雨纵横往来。齐鲁军中不但有弓箭还有床弩,粗大的床弩直射,像是羊肉串一样把冲锋的元军串起来。
“冲上去,宰了他们,一个活口不许留!”布兰溪在后面中军大喊。
轰隆,轰隆,战马已经提升到最高的速度。最前面的骑兵,眼看就要撞进齐鲁军的方阵。
“竖枪!”
耿君用大喝一声,最前排身强力壮的士卒,忽然从地上抓起一根根一丈多长的长枪,两个人抓着一根,像是豪猪身上的倒刺一样。
律律律律!
战马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已经刹不住脚。
轰隆,战马的哀鸣声中,第一排骑兵已经撞击了进来。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碎裂的长枪,倒地的战马,还有尖叫的骑士。
一个元军骑兵在冲锋之前,狠狠的甩出了手里的流星锤,清晰的看到齐鲁军的阵地被砸出一个血肉缺口,可是下一秒他整个人就挂在了长枪之上。
骑兵前进的路线被封死了,后面的骑兵踩着前面战马和同伴继续向前,但是已经失去了速度。
而于此同时,两侧的元军士兵也已经冲了上来。但是齐鲁军早有准备,阵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冰冷的炮口。
对付步兵最好的武器,霰弹炮。
轰!轰!
铁砂喷射而出,冲锋的元军猝不及防之下,成群成片的倒下。就在此刻,漫天的掌心雷,也在空中当头而下。
爆炸声开始在元军中蔓延,无数人惊慌失措的大喊,无数人捂着身上的伤口,在地上打滚嚎叫。
元军冲锋的势头停住了,耿君用带着最悍勇的士卒冲在最前边,“兄弟们,反推过去,杀呀!”
“杀呀!”
齐鲁军的士卒们嘶吼着,和元军的洪流撞击到一起,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天地间满是野兽一样的嚎叫,还有刀枪入肉的声音。战场像是麦田,人如同装甲一帮被割倒。
但是被割倒的,大部分是元军。最前面的齐鲁军身上,都是双层的铁甲。他们是朱重八麾下,最为悍勇的步兵。
那些夺命的炮火也没闲着,士兵们几个人抱着,拖着霰弹炮,在敌军最密集的地方屡次开火,还有不断被扔出来的掌心雷。一时间,竟然是只有两万人的齐鲁军占了优势。
“上去,冲上去!”
布兰溪在毡车上跳脚大骂,“都冲上去!”
他身后最后一点机动部队,全部上去了。那是来自辽东苦寒之地,从部落中抓来的野蛮人。留着发辫,带着奇怪头饰的野蛮人,冲向了战场。
他们是天生的战士,北地的苦寒造就了他们强壮的身躯,常年与野兽搏杀,更是让他们杀人的技巧无比娴熟。
轰隆一声,他们一头撞在了齐鲁军的阵地里,像是野猪闯进了高粱地,尽情的翻滚起来。
“杀了他们,杀光这些蛮子!”布兰溪在毡车上哈哈大笑。
但是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脚下的毡车在晃动,不是车在晃,而是地在晃。
耳中也忽然想起,疾风骤雨一样的马蹄声。
他惊恐的扭头,顺着声音来的方向,寻找着目标。豁然,他双眼睁大,所有的表情都在胖脸上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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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
朱重八在战马上拉下铁甲的面罩,身体微微前倾。
他的身后,无数的刀光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摄人心神的耀眼。
马蹄轰鸣,士兵怒吼。
步兵方阵中,耿君用满脸鲜血,一刀砍死了眼前一个好像是人的家伙。
挥舞手臂大喊,“兄弟们,重八来了,推出去呀!”
“杀!”红眼的齐鲁军,在军官的带领下,反向推行。
敌人的尸体,开始在他们脚下出现。
骑兵越来越近,元军再想组织阵型已经不可能,而且他们还被齐鲁军被咬住了。
“跟着咱!”朱重八怒吼一声,手中长刀在冲击中划过一个元军的人头,“杀元军呀!”
“杀呀!”
战马从元军的尾巴上穿进去,直接击穿。无数的元军要么被战马撞死,要么被刀砍死,要么被马蹄踩死。
从天空俯瞰,这些骑兵就像是庄稼地里最锋利的一把镰刀,收割着一切。
突击,分割,再突击,再分割。
元军的步兵变成了散沙,朱重八掉转马头,长刀指着远处辽东太尉的旗帜。
“跟咱来,去宰了他!”
十八 挂甲台
从天空俯瞰战场,齐鲁军的步兵像是尖刀,一直向前。
朱重八带领地骑兵,像是镰刀,收割着一切。
大队的骑兵一次次地把元军的阵型凿穿,分割成一个个小块,使得元军的队伍变得破碎凌乱,随后再由齐鲁军冲锋的步兵进行碾压。
决战其实是很快速的事情,士兵的体力是有限的,勇气也不是取之不尽的,元军败相已露,除非现在布兰溪的手里还有一支高速的机动部队,可以从战场的侧翼,冲击齐鲁军的后侧。
但他像是一个憋足的赌徒,在战争最开始的时候,就气急败坏的把所有的筹码推了出去,他以为必胜,其实却不知道,当对手翻开最后一张底牌之后,他会输得很惨。
赌桌上一败涂地的人,大脑都会出现空白。布兰溪现在就是,视线中朱重八带领的一只骑兵小队,已经越来越近,近得他几乎能看清朱重八那双冰山一样冷冽的眼睛。
“上去,杀了他!拦住他!”布兰溪对着身边的亲兵们大喊。
“太尉!”亲兵首领出言提醒,“战况不利,应该鸣金收兵,重整旗鼓!”
就在此时,布兰溪耳中忽然听到成百上千的怒吼,“淮西朱重八在此,布兰溪受死!”
布兰溪不敢置信般瞪大眼,然后疯狂道,“上去,上去!他是朱重八,杀了他我们就胜啦!杀了他!”
他的怒吼声中,亲兵队长无奈的一摆手,最后几百骑兵,利箭一样冲出去,迎上朱重八。
轰!轰!
马蹄震颤,两道洪流在原野上,就像两列高速前进的火车,令人心悸的速度,令人心悸的轰鸣!
砰!
天地之间一声闷响,生死在瞬间见出分晓。
如果这时候画面可以变慢,慢动作中,马蹄带起飞溅地冰雪中,战马不甘地双眼带着水汽,骑士的身体在刀锋下变得扭曲。血珠儿还没来得及绽放热气,就凝固在冷风里。
朱重八感觉手臂一麻,他的长刀却直接砍下了敌人的半边身子,热血飞溅了他一脸,飞进的眼睛使得他的眼睛变得猩红。
“跟着咱,杀上去!”
两道洪流撞击,瞬间分出胜负。淮西的男儿们在高速冲击中始终保持着阵型,而元军的骑兵却是那种分散的阵势,在相撞之后,朱重八的骑兵根本没理会,那些元军骑兵在他们身边弯弓搭箭,快马追逐。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布兰溪的帅旗。
“拦住!拦住!”帅旗下,布兰溪已经惊慌失措。
可是他的身边,早已没由了骑兵,只有一些给他拉车的车夫
“怎么办?”
布兰溪想不明白,骑兵明明是蒙元一方的强项,为何现在这些造反的汉儿,会有如此高明的骑术,如此杰出的战术,还有如此让人畏惧的勇气。
朱重八越来越近,近得那马刀上的光芒闪耀得他,睁不开眼睛。
“我不能死在这里!”
忽然间,布兰溪脑中灵光闪现,从大车上一跃跳上一匹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驾!”
他这样的蒙元高官,坐骑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宝妈,战马瞬间如箭,蹿出好远。
“驾!”
朱重八也大喝一声,穷追不舍。
路过太尉的战旗,手中长刀挥舞,咔嚓一声,粗大的旗杆应声而倒。
“太尉死啦!”
“败啦!败啦!”
“太尉大人死啦!”
战场上还在顽抗的元军,见布兰溪的太尉帅旗轰然刀下,发出惊恐的喊叫。霎那间,数万人的队伍失去了主心骨,本来就是请驽之末,现在成了一盘散沙。
而齐鲁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边杀人一边高喊,“布兰溪死啦,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与此同时,朱重八带领的骑兵已经越过倒下的战旗,继续追击。
但是,突然间,律律律律!
胯下的战马一阵悲鸣,前腿无力的软倒,在奔跑的途中一头倒下。
不过即便是倒下,有灵性的战马似乎怕伤到主人一样,不是向前跌倒,而是侧身跌在地上,马失前蹄。
“大帅!”
“总管!”
骑兵们惊呼一声,纷纷跳下战马。
“咱没事!”朱重八从雪地上做起来,战马正好把他甩到了一片蓬松的雪地里,丝毫没有伤害到他。
嗯!噗!战马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声音,不甘的动着四肢,但是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伙计,累了吧!”
朱重八跪在战马身边,摸着它的脖子,语气轻柔面带微笑。
战马的耳朵动动,大眼睛中渗出晶莹的泪珠儿,这时候朱重八在看见,战马的胸膛上有个硕大的黑洞,鲜血在不停的流动着。
嗯嗯嗯~~
战马悲鸣两声,眷恋的眼神落在朱重八的脸上,额头在他的大手中摩擦着。
“兄弟!”朱重八也虎目含泪,这匹配马一直跟随着他,今天却即将死在这里。一个合格的骑兵从不会把马当成牲口,只会把战马当成亲人。
“咱送你上路吧!”朱重八趴在战马耳朵上轻声呼喊,“这么疼下去,你会很难受地!”说着,在战马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手中的长刀瞬间插入战马的心脏。
嗯嗯嗯~~
战马悲鸣两声,随后后蹄猛的震颤一下,没了声响。
“哥!”此时,徐达也纵马而来,“那些降兵咋弄?”
“咱没看到降兵!”朱重八看着死去的战马,咧嘴一笑,“一个都没看到!”
徐达楞了楞,转头对传令兵说道,“告诉耿君用,大帅说没看到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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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
布兰溪打马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了多远,更不知跑到了哪里。
战马不停喷着粗气,脖颈的鬃毛上全是凝固的汗珠。布兰溪仓惶地四处看着,却辨别不出方向。
突然,布兰溪裂开大嘴,无声的嚎了起来。
五万人,半天之间就剩下自己一人。刚才逃的时候只想着躲开朱重八那个瘟神,慌不择路都不知道跑到哪里,自己那些幸存的部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找来。
“这他娘的是哪?”布兰溪忽然大喊,周围除了山就是山。
“去!”
“咩!”
忽然,布兰溪的脸上出现喜悦,视线中出现一个挥着鞭子的老头,赶着一片羊群。
“老头儿!老头儿!”
羊倌听到有人喊,狐疑的回头,只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富贵人朝自己这边飞奔过来。
“老头儿,这是哪儿?”布兰溪在马上问道。
老羊倌眯着眼睛,脸上的皱纹像是干枯的树皮,浑浊的双眼没有一丝旱情,嘴巴微张,露出焦黄的牙齿,面无表情的看着,就是不说话。
“问你话呢,这他妈哪儿呀?”布兰溪刚想用马鞭教训下这个贱民,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于是从腰间扎下一块玉佩,扔过去,“老人家,请问这是哪里?”
玉佩被老羊倌抓在手里,然后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看,在咬了一口,满意的揣进口袋,“挂甲台!”
“挂甲台?”布兰溪不解。
“早先,有个将军在俺们这挂甲封刀,归隐山林,所以俺们这叫挂甲台!”老羊倌的脸上满是骄傲,“听说是跟着岳爷爷杀金狗的将军!”
布兰溪脸上肌肉跳了跳,耐着性子问道,“最近的官府在哪儿?”
“那可远了,最近的县城听说让过路的元军给祸害了,县太爷上吊咧!”老羊倌浑浊的眼珠转转,“恁,哪来地?”
“本官.......”布兰溪改口,“我是赶路人,老人家我现在又累又饿,能不能找个地方歇歇脚!”说着,还拍拍自己满是金玉的裤腰,“不会亏待您!”
“要是不嫌弃,跟俺家里去!”老羊倌咧开嘴,露出大黄牙,“吃口热乎地?”
十九 吃顿热乎地
辽东太尉布兰溪,跟着老头在山谷里左转右转,停在山脚下一个小院。
小院就是羊圈中搭建了一个窝棚,窝棚地边上是个猪圈,几头半大还没长出肥膘的猪,正在圈里嗷嗷待哺,似乎饿坏了。见到主人回来,几头猪在老母猪的带领下,对着羊倌一阵哼哼。
“妈的!”布兰溪扇扇鼻子,即便是冬天这里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俺就住这儿!”羊倌咧嘴笑笑,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俺跟你说,这世道不太平,官军杀银,响马也杀。俺家人儿呀,全死了。”羊倌带着布兰溪进了院子,“山下俺是实在不敢待了,只能带着牲口上山上待着!恁坐着,俺给你倒水喝!”
布兰溪根本没听老羊倌的絮叨,脑子里翻来覆去在想,到底是在这等人来找,还是让这老头带路,带着自己逃到附近州府。
还是后者保险!只要进了府城,自己太尉的腰牌亮出来,就可以在那收拢溃兵。想着想着,脸上又满是沮丧,这次出兵败了,不知道天子会怎么处罚。
“哎!”叹了口气,只见眼前出现一碗水。
脏兮兮的碗,带着冰碴子的水,羊倌一截看不出颜色的手指头,还插在水里。
“喝吧!”羊倌笑道,“这挂甲台地水养银!”
布兰溪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这样的水实在没勇气下嘴,低头闻了闻,”老人家.....”
砰!
一声闷响,水碗落在地上。
一个榔头,突然的出现在布兰溪的视线中。
紧接着脑袋上忽悠一下子,视线中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双层的影像。
耳朵里鼻孔里甚至眼睛里,红红的热热血都冒了出来。
砰!
又是一下。
布兰溪直接跪下,身体面条一样松软。
砰!
扑通!
布兰溪瞪大眼睛,仰望天空一动不动。只有四肢,不时的抽搐几下。
“恁看恁这个头型吧!”
老羊倌在布兰溪身上搜寻着值钱的物件,一边摸一边骂,“恁那个头型就是不是好银!恁以为俺没见过?他娘地,杀俺爹俺娘地人,跟恁这脑袋一样一样地!”说完,拽下布兰溪的发辫。
“哼哼!”猪圈里,几头猪甩着尾巴哼哼着。
“这他娘地是个啥宝贝?”老羊倌拿布兰溪的玉佩对太阳照照,再咬两口,塞进怀里。
“衣裳不赖!”老羊倌站了一会儿,又动手把布兰溪扒了个精光,“咦,恁他娘地真白!”
“嘿嘿!”老羊倌坏笑两声,自言自语,“俺大爷说过,越白越好吃!”
随后转身进屋,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子。
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咔嚓咔嚓。
“哼哼!”猪圈里猪在叫。
“咩咩!”羊圈里羊在叫。
“白叫!”老羊倌蹲在地上,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再叫杀了你们过年吃肉!”
院子里顿时没了声音。
随后站在起来,苍老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都是肉呀!过年了就得吃肉!”
老羊倌的身子闪开,露出地上一块块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碎肉,还有一堆腥臭黏糊的下水。
找了一个大木盆子,然后把下水之类的装在里面,老羊倌吃力的捧着进了猪圈。
“罗罗罗!”嘴里含着,母猪带着小猪甩着尾巴围了过来。
老羊倌把东西放在地上,慈祥地笑道,“吃吧!吃点热乎地!过年了!”
哼哼哼,猪们欢快的甩着尾巴,吃了起来。
老羊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接着,老羊倌背着手出去,嘴里唱着轻快的歌谣,“看见公猫端母猫,一端一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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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号。
营帐中的锅里叽里咕噜的开着水花,里面是大块的马肉。
徐达用小刀扎起一块,递给边上沉思的朱重八,“哥,吃吧!”
朱重八眉头皱皱,摇摇头,“咱吃干粮就中!”
“不是你那匹!”徐达笑道,“元军地马!”
“哦!”朱重八点点头,不管烫不烫抓过来直接塞嘴里大嚼。
火堆边上,耿君用也抓着一根骨头啃,嘴里说道,“这一仗,咱们也死了快四千,伤了两千多!”说着,把手里的骨头扔下,甜甜手指,“亏了!”
“不亏!”朱重八在盔甲上擦擦手指,“只要能打掉布兰溪,咱们就不亏!”
侧面的威胁消除了,就只剩下正面的镇北王十五万大军。朱小五答应过,海上的敌人他来弄,镇北的后路他来断。
这功夫朱小五地人也该进齐鲁之地了,等镇北王知道老家有危险,就该慌了。到时候,带领全军掩杀。
他娘的,元廷三路围剿,要是没有朱小五给这些军械火炮,没他的人在海上,自己还真未必敢像这样,从容应战。
火光下朱重八静静沉思,他和小五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归根到底,手中没有可以作为稳固基业的天下雄城,缺钱少粮。最主要的是,缺少休养生息的时间。
这次打败了元廷的三路大军,下次呢?
估计下次,元廷要抽调山陕的兵马了。
那边的大将叫啥察罕帖木儿,听说那老东西厉害,手下二十多万兵马,压得西北的好汉头都不敢露出,去年手下的兵进了南阳,抓着刘福通就是一阵胖揍,刘大帅尿都快被打出来了。
这次朱小五能出手,下次呢?
他可是占着襄阳,一旦察罕那边的兵调走了,他会不会直接从襄阳出兵,取道西北?
应该不会,朱小五现在占据两淮,拥有江浙,还有大片的湖北。他应该先取了湖广之地,再平闽地,然后坐山观虎斗。
想着,想着,朱重八忽然笑出了声。
他娘地,朱小五真是有命,几年的功夫成了天下最大的军头。刘福通都被他比下去了,在南方和蒙元分庭抗礼。蒙元呢,还他娘地打不着他。想打他就得先把自己和刘福通打死。
正想着,忽然耳中传来一阵嘈杂慌乱的声音,紧接着是阵阵惨叫。
耿君用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撩开帘子对外面破口大骂,“他娘地杀个人弄的很杀猪似的!就不能拉外头杀去?这是大营,不是他娘地坟茔地!”
第二日,朱重八带着军队拔营。这片发生过大战的地方,在今后的岁月里,就被当地人称为坟茔地。
冬日无雪,阳光热烈。
凯旋的军队在路上大笑着行军,又走了一日,行至一片山谷,前方的骑兵快马来报。
“大帅,前面山谷有一千多人!”
“啥旗号?”徐达在重八身边问道。
报信的骑兵笑笑,“是这块地响马,要来投奔大帅!”
老百姓也好,强盗也好,都是人,是人就想活命。
你不让我活,我就跟你拼命。
辽东太尉布兰溪在齐鲁之地的烧杀抢掠,没有让齐鲁之地的男儿变成听话的羊,反而彻底点燃了齐鲁大地反抗的烽火。
朱重八带军回益都的路上,不断有好汉带着队伍来投,不求金山银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跟着他一块反元。跟着一个个好汉歃血为盟,回到益都,他的兵力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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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南方的朱五,正在检阅他的汉王亲军,火器营。
这是一只完全由热兵器组成的部队,所有的军人都是淮西出身,经过严格队列训练筛选出来的。可以说这些兵从成为军人的那一刻,除了队列和纪律之外就没练过别的。
整整六千火铳兵,手中是工匠坊打造的燧发枪,湛蓝的枪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别着刺刀,左右两侧各挂两盒定装弹药,后腰上还挂着掌心雷。
他们身上的衣裳也和普通士兵有所差别,不再是战袄,而是类似于现代军人的短打扮,绑腿皮带一应俱全,冬天是毡帽,夏天是防雨的斗笠草帽。
六千人呈稍息队列,在京城外的火器营中列阵。六千人无声之间,散发出的杀气,比六万人还要大。
除了六千火铳兵之外,这支火器营还配备了十二门十八斤线膛野战炮。一千二百名胸甲骑兵,四百多匹挽马。
可以说,这支部队上的花费,足够朱五再养活几万军人。
但是朱五一点也不怕花钱,甚至他愿意拿出更多钱,弄出更多这样的军队。
只是工匠坊产量有限度,钱再多也拿不出相应的速度。
另外这支部队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年轻。
甚至年轻得有些稚嫩,许多军官干脆就是刚刚长成的少年,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六千步兵无声列阵,刺刀闪亮杀气冲天。
朱五骑着战马,在这些年轻的士兵面前缓缓而过。
这其中有很多他熟悉的脸,而那些少年在见到他之后,眼神中狂热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亲近和依赖。
“五哥!”跟在朱五身后的郭小四喜笑颜开,他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啥时候,拉出去溜溜!”
朱五对士卒中一张熟悉的脸孔点点头,“好钢用在刀刃上,秘密武器,怎么也得留在最后!”
郭小四脸上有些失望,天天都是训练,不拉出打仗,谁知道好不好使?
又接着笑道,“五哥,给起个名吧!”
朱五勒住战马,看着士卒们,朗声说道,“这里面很多人都是我收养的孤儿,干脆就叫,假子军!”
二十 戴罪立功
年关将近,京城里越发热闹起来。
过年大过天,辛苦一年的百姓在年关来临的时候,别无他求,只求一家团聚,安安稳稳地过个新年。而城里的商人们也盼着过年,盼着用春节这段日子,多赚些钱。
除了百姓,各地的官员也赶在年前,纷纷进京述职。
今年是汉王洪武元年,虽然略微有些小小不快,但是粮食丰收,连连胜仗,使得大汉官场上下,喜气洋洋。
朱五刚从城外的火器营驻地回来,坐在书房中打开等待接见地官员名单,就看见了两个熟悉地人名。
冯国用,冯胜。
冯氏兄弟因为李存义之案,现剥去军职爵位,都在郭小三的军前效力。
他们出事之后,也给朱五上过许多次请罪折子,但都被留中不发。
毕竟是跟随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朱五气是气,可没有彻底不用他们的心思。所以这次郭小三回京,他们哥俩才能跟来。
“让他们进来吧!”朱五喝了一口热茶,轻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只见书房外,穿着普通士卒战袄的冯家兄弟,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进来。
“臣等,参见主公!”一跪之后,再没起身。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炭盆上坐着的铜壶,里面的热水翻开作响。
朱五也似乎没看到他们一样,继续翻看手里的奏折。
江西傅友德来报,在杨宪和户部官员雷厉风行的动作之下,江西成立了六个屯田军卫,安置二线士兵六万余人,其中最大的赣州卫屯田所,安顿一万三千人。
这些士兵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不会在给地方和国家财政带来负担,而是通过屯田地产出,自给自足。
朱五这种屯田兵和后世大明的军户不一样,更像是唐时的府兵制度,国家给予田地,若有战事,这些人在卫所指挥使的带领下,集合打仗。
这种制度也更有人性,他们当兵,他们的后代可以做任何职业,商人,农民,读书人,没有任何的限制。而且刚成立的学部,在江西推广县学府学时还贴出告示,优先招取大汉军人子弟。
“傅友德还是稳重,能办实事!”
朱五赞叹一声,他麾下都是杀人不眨眼地魔王,在民政上有建树地,几乎凤毛麟角。
不过当他看到最后的时候,眼神稍微凝固一下,傅友德在奏折的最后面,特意提到一个名字。
“胡惟庸自从罢官伊始,奔走于屯田卫所之前,整理田地账目,疏通田地水源,分配牛马牲口,处事公允,任劳任怨!”
“淮西这个山头,还真是故交情深!”
朱五看着折子笑了,这明显是傅友德在给胡惟庸说好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情,就有关系。
随后,朱五放下奏折,看看地上跪着的两人,“抬头!”
冯家兄弟抬头,俱是红着眼眶。
“委屈了?”朱五见不得大老爷们这样,都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汉子,脑袋掉了都不吭气地人,现在这样给谁看?
“臣,不委屈!”冯家兄弟说道。
“知道你们委屈,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一件小事就被一撸到底!”朱五又翻开一本奏折,“要是我,我也委屈!”
冯家兄弟赶紧说道,“臣等不委屈!”
“呵!”朱五微微一笑,“就会说这个?没有别地话?要是没有别地话,继续跪着!”
冯国用,冯胜对视一眼,随后又默默低下头。
来之前郭小三千叮咛万嘱,五哥这人最是心软,你俩好好说些软话,五哥的气消,也就没事了。
可是现在看来,汉王根本不想听他俩人说软话。
沉默下,冯国用开口说道,“主公,臣错了!”
朱五放下奏折,“错在哪里?”
“臣和臣弟,得意忘形,肆意享乐.....”
“你还真是错了!”朱五敲打着桌面,面无表情,“我处置你们兄弟二人,就是为了这个?”说着,忽然提高分贝,“你们是带兵地武官,跟文官往一起掺和什么?”
“李存义一案,最让我恼怒地是官员勾搭连环,结党营私。”朱五大声道,“文官们搞钱权交易,你们武官在里面搞什么?而且,你冯国用一开始跟他们掺和的时候,身上还挂着汉王亲军的差事!你说,我该不该处理你们!”
冷汗,顿时湿透了冯家兄弟的后背。
一直以来困扰他们的心中的疑点,也瞬间明白了。
朱五很地不是他们赌钱,不是他们PJ,而是他们和不该牵连的人,牵连到了一起。
两兄弟也都是聪明人,越想越是惶恐。李存义是京城府尹,他俩原先是管着汉王亲军的军官,尤其是冯国用,一直深得朱五的重用,新兵招募训练都是他来管着地。
“臣,臣等知错!”冯家兄弟连连请罪。
“若不是看你们身上有战功,你以为剥去官职就完了?”朱五冷哼声,“早就跟你们说过,武官是武官,文官是文官。那些文官各个都七窍玲珑心,卖了你们,你们还得帮人家数钱!”
“臣等知错,请主公责罚!”冯国用说道。
“起来,你们知道我最烦就是下跪!”朱五对外面道,“搬两张凳子进来!”
稍后,冯家兄弟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
朱五平息下心中怒气,看两兄弟蔫头耷脑地样子,继续说道,“现在咱们是国,不是以前的草台班子,你们都是国家的大臣,就要谨慎言行。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该掺和的,不要跟着掺和!”
冯家兄弟口中称是,朱五又道,“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噌,冯家兄弟站了起来,满脸激动。
“去傅友德军前效力!为先锋!”
冯胜不解,“那三将军那边?”
冯国用拉了弟弟一下,“主公可是要对福建用兵?”
朱五点点头,“先过年,年后!”
年前元廷和朱重八在北方打,年后刘福通要立韩林儿为帝。
元就算是恨朱五恨得牙齿痒痒,也没办法。
闽地,有良港有商业,嘴边的肥肉不吃,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形势。
对于地盘,朱五的理念一向是,先吃下去,然后再慢慢消化。
冯家兄弟前脚刚走,后脚朱玉拿着战报进来,小心翼翼的递给朱五。
齐鲁之地的战报。
朱五打开,“重八步兵两万,骑兵四千,步兵结阵,骑兵抄后,大破蒙元太尉布兰溪五万辽东军。布兰溪,单骑远逃!”
“真尼玛不抗揍!”
元廷的战斗力越来越像笑话了,明明在山陕有精锐地兵马,可就是不动。不知道是皇帝指使不动,还是舍不得用。
再往后看,忽然朱五的脸色怪异起来。
“布兰溪不知所踪,当地官府在重八拔营后,出兵寻找,于集市找到布兰溪的战马,顺藤摸瓜,在一处山谷中能够找一羊倌,羊倌云战马是捡地。”
“当地衙役官兵于羊倌处挖地三尺,找到一堆刚埋不久的人骨。又于厨房找到许多碎肉。蒙元太尉布兰溪,已被羊倌包成饺子,吃下肚儿!”
朱五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堂堂太尉,五万大军的统帅。
就这么被人吃了?
二十一 虎头蛇尾。
蒙元开国以来,甚至说从秦始皇一统天下以来。
堂堂朝廷重臣,布兰溪这种死法,简直闻所未闻,甚至骇人听闻。
吃人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天下大乱,南方还好,北方的百姓早就开始易子而食。史书上,那些作乱地乱军,在无粮地时候,也常用人肉充做军粮。
女人是不羡羊。
小孩是比羊鲜。
可是现在,沦为别人腹中餐,化为粪便地。却是堂堂地朝廷命官,总览辽东军政大权地太尉。
“无能!”
大都宫殿中,元顺帝咆哮着摔落手中的快马奏折,顺手把御案上地东西全部划落,摔在地上变成碎片。
此刻的元顺帝,哪里还有一点天子的威仪。双眼猩红,须发皆张,气急败坏。
殿中跪着的大臣们,各个面如死灰,不敢出声。
元顺帝的目光在这些大臣们身上扫过,丞相哈麻,副相博罗,各个平章政事。他们都是出身高贵,传承百年的贵戚。
可就是这些贵戚,这些祖上有着赫赫战功的贵戚,现在却拿那些作乱的乱民,毫无办法。
“朱五打不过也就算了,朱重八你们也打不过?”
元顺帝厉声喝问,“朝廷定下三路围剿!镇北王僵持不动,高丽兵马在海上全军覆没。辽东太尉冒险轻进,也是一个全军覆没不说,还被一羊倌给.......”说着,元顺帝感觉有些恶心,“奇耻大辱,这大元,要成千古笑柄了!”
众臣默不作声,这事怪谁?
三路围剿朱重八是中枢定下的,可是原计划是开春之后,兵马集结完毕,给朱重八雷霆一击。
是您!是皇帝您!
说什么也等不到开春,非要在年前解决齐鲁之患。一天几道诏书,催促地方出兵,结果让朱重八各个击破。
可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谁也不敢在嘴上说。
因为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坏了。
“镇北王在干什么?”元顺帝继续咆哮,“他十五万兵马,为何在益都前面停住,为何不一鼓作气拿下益都!”
臣子中有人暗暗叹气,皇帝不知兵,偏偏要指手画脚。
镇北王的奏折前天送到了中枢,麾下的士兵已经欠饷大半年之久,此次出征粮草军械又不足,兵无斗志,怎么打?
“传旨,让他和朱重八那贼子决战,收复失地!”
“陛下!”知枢密院事哈剌章缓缓开口,“如今马上过年,士卒思乡心切,不如战且收兵,明年再做计较!”
“明年?”元顺帝冷笑道,“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现在收兵,那五万辽东兵,还有布兰溪不等于白死了吗?”
忽然,元顺帝的目光看到一个太监,站在了门口。
“什么事?”
“陛下,齐鲁之地的战报!”
“拿过来!”元顺帝怒吼一声,胸膛起伏,看太监那张死了老娘一样的脸,就知道没好事。
打开一开,顿时怒不可遏。
“朱五贼子,欺人太甚!”
军报散落在地上,就落在大臣们的视线之中。
伪汉朱五部,贼常遇春张定边大军已进齐鲁,进逼曹州,威胁济南后背。
看清内容的几个大臣,对视一眼,马上默默低头,不发任何声音。
知枢密院事哈剌章,却是捡起军报,仔细
“陛下,济南周围已无可战之兵。臣听闻,那常遇春在朱五帐下,是百战百胜的勇将,如今济南危亦!”哈喇章苦笑道,“济南不能落于贼手,否则京师危急,现在不是镇北王想不想打的问题,而是镇北王必须回兵去救济南!”
元顺帝颓然坐在龙椅上,哈喇章说地对,济南一旦落入敌手,大都岌岌可危。
所有的愤怒,所有地咆哮,所有的不甘瞬间消失。
看着臣子们,元顺帝再次笑了笑,“诸位,要真是朱五拿下了济南?然后在济南集合所有兵马,二十万贼兵直上大都,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不是没这个可能,而是真有这个可能。那些造反的贼人,从来都是胆大妄为,天下没有他们不敢做地事。
“哈哈哈哈!”见众人不说话,元顺帝忽然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他娘的,咱们就都得回老家放羊!”
说着,元顺帝撑着御案站起来,“济南不能丢!”说着,转身离去,声音犹在,“给察罕帖木儿下旨,让他来大都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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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奏折,当人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北方无血,地上全是血。
被冻得结实的地面上,全是纵横交错地元军尸体。
战马的马蹄在尸体上轻盈地跳过,倒拎着尖刀的步兵,在尸体中间游走,发现没死地,或者没死透地,直接就是一刀,干脆利落。
远处,曹州城头的官员看到这一幕,眼皮直跳。几个文官们,已经开始暗中求神念佛。
伪汉朱贼地头号大将,常遇春带兵北上,齐鲁之地已无战兵,曹州,兖州,巨野等地拼凑了三万兵马,出城迎敌,却不想兵败如山倒。
这一战,齐鲁之地的元廷官员,才终于明白,为何朱五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横扫江南。
太悍勇了,简直就是兽兵!
三万元军在城外还没站住脚,还没进入预设的战场,谁想数千骑兵直接冲了过来,当先的一员将领简直杀神一样,一身重甲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贼人会不会直接过来攻城!”
曹州知府在城墙上环顾左右,竟然无人答话。
尸山血海中,常遇春和张定边并肩而行。
张定边的甲胄上全是鲜血和碎肉,手中的长枪也只剩下杆,枪头不知所终。
“兄弟!”常遇春大笑道,“俺在后面看着,你这冲锋起来,不比俺老常差!”
张定边随手仍了长枪,笑笑,“这种兵,打起来没啥意思!将来若有一天,俺和哥哥一块冲击北方元廷精锐,纵横大漠,才方是真本色。”
“说地好!”常遇春朗声道,“打完这仗,俺和汉王说说,将来北上地时候,咱们兄弟二人并肩做先锋!”
说着,常遇春对后队摆手,“快点,上去把曹州破了!”
淮安军步在常遇春的命令下,呈战斗对形势散开,炮兵在前,步兵在后,黑云压寨,让人心悸。
砰砰!
两发十八斤炮的尖头炮弹,打在城门上,硝烟中,城门顿时四分五裂。
“嘿嘿!”常遇春大笑,“这大炮,带劲儿!”
曹州城头,守城的官员和兵丁早已心无斗志,化作鸟兽,四处逃散,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硝烟散去,城门洞开。
常遇春一摆手,“给老子杀进去!拿了狗官脑袋当尿壶!”
“杀!”有啥样地将,就有啥样当兵,主将如狼似虎,手下的兵丁也是如狼似虎,人人奋勇。
“且慢!”张定边喝止一声,“哥哥,城上头降了!”
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只见城墙上,白起高高竖立,无数人扯着脖子求饶。
“降了降了!”
常遇春撇撇嘴,瞪眼说瞎话,“没看见呀!小地们冲..........”
“哥哥,汉王军令!”张定边拉住常遇春,“城中住的,也是和咱们一样的汉儿的百姓,何必刀兵破城?”
“奶奶的!”常遇春气急,摇头道,“不痛快!不痛快!”
~~~~~
于此同时,益都的战场。
冷风吹过,朱重八脸上都是冻开地口子。
视线中镇北王的大军在缓缓后撤,但是镇北王的帅旗却没动。
“他是要为大军断后!”
朱重八冷笑,“倒是个有胆气的王爷!”
“哥,准备好了!”徐达牵着战马,在边上说道,“骑兵从侧翼出击,步兵随后掩杀,他围了咱们这么的天,现在轮到咱们追着他打!”
“慢慢来!”朱重八笑笑,“这老狗日的不好对付,这些日子一个破绽都没露出来,小心他给咱们下套杀一个回马枪!”
说着,朱重八跳上战马,“不过,别处可以慢慢来,但是他老狗日的帅旗必须砍下来。兄弟们,跟上咱,冲他的帅旗!”
轰轰!马蹄声响。
一对骁勇的骑兵,在朱重八的带领下是,杀向镇北王的帅旗。
战争骤然而起,无数箭雨迎头而来,铺天盖地。
前进的骑兵不停变换阵行,躲闪箭雨。但是依然有人,不断的落马,死于箭下。
轰!一声闷响,骑兵冲破营地的栅栏,直接杀了进去。
栅栏两侧,无数标枪从后阵地发射出来,骑兵顿时被割倒一片。
“这老狗果然在这有伏兵!”朱重八冷笑,胯下战马不停,急速前进。
再次冲破一道栅栏,元军的箭雨慢慢松散,朱重八直冲帅帐,却见周围营地中空无一人。
“哥,放箭地都是伤兵!”
骑兵们在镇北王营地中仔细搜寻,却只找到数百伤兵。
迎面的箭雨还有床弩,都是这些伤兵所发。
“镇北王呢?”朱重八喝问。
一个元军伤兵咧嘴笑道,“俺们王爷已经撤了。”说着,朝远方一指,“王爷没隔十里,设帅旗一座,你不妨挨个去打,看看哪个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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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朱重八冷笑,“咱,早晚打破济南,亲手抓了你!”
~~~~
大汉洪武元年冬天,这一场对朱重八的围剿。
虎头蛇尾的收场。
但也同时暴露出蒙元的昏聩,和外强中干。
齐鲁之地,纷纷竖立义旗,巨野,东平等地,守卫黄河的义兵纷纷举旗。
蒙元的地方,真正开始大乱。
二十二 过年
“过年喽!”
劈里啪啦,乒乒乓乓!
秀儿的欢呼声中,京城里炮声弥漫,到处都是爆炸的红色爆竹,到处是弥漫的烟尘。
可是烟尘中,全是一张张满是喜庆的笑脸。
“五果,给俺放个二踢脚呀!”
秀儿捂着耳朵站在院儿里跳脚,兴奋地喊叫。
朱五把一个粗大的爆竹插在雪堆里,用香点燃,随后大笑着奔跑。
砰!
爆竹一声爆响,伴着雪花冲上天空,咚!
“再来一个!”秀儿捂着耳朵大喊。
朱五则是晃晃脑袋,看着地上那一堆工匠坊做的爆竹。
“他娘的,老头做的到底是炮仗,还是手榴弹,威力这么大!”
院子里,二虎正咧嘴大笑,手里捏着一个爆竹,“秀儿,看俺用手指头捏着,给你放一个!”
“好好!”秀儿拍着巴掌,“二虎哥胆子最大!”
说他胆子大,郭英郭小四不服,也拿着炮仗要和二虎比试。
“一个亲卫统领,一个京城兵马指挥使,身上都挂着元帅的头衔,跟孩子一样!”朱五笑笑放下手里的爆竹,看着兄弟们在院子里翻花地放炮。
其实,这些年轻人,也不过是没长大地孩子而已。
在后世也不过是刚刚踏出大学校园,走上社会的年纪。
厨房里,莲儿挺着肚子和知画还有杜鹃忙活着,不用他们做啥,就是包个饺子。
杜鹃的女儿妮子,看着院子的朱五兄弟们,眼神中有亲近地神色,但也有隐隐的胆怯疏离。
秀儿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拉着她地手,“来呀,看哥哥们放炮仗!”
妮子怯怯地看了母亲一眼,后者笑笑,“去吧,去玩吧!”
过年要热闹,该来地人都来了,聚在一起欢欢喜喜过新年,才有家地样子。
丫鬟们给房里的酒桌上,摆满了酒菜,丰盛地一桌。
厨房里的饺子也下了锅,放够了鞭炮,大伙进来围着桌子坐着。
“来来!给你们红包!”老头手里拿着一叠红包,“秀儿,你地!”
“谢谢爷爷!”秀儿甜甜一笑,露出酒窝。
“妮子,拿着!”
“谢谢,爹!”
然后,老头又郭家兄弟,二虎等人挨个送过去,就连莲儿,知画都有份。
“孩子太少,红包都发不出去!”发完之后,老头在朱五身边坐下,笑道,“知画也有了,你媳妇来年也生了,趁着年轻你们多生一些,赶明儿过年,我包他百八十个红包!哈哈哈!”
朱五看看老头,伸出手,“我地呢?”
“你多大的人了,还要红包?”老头翻个白眼。
“别人你都给了!”朱五纳闷道,“为啥不给我?”
“你要承认是我地晚辈,我就给!”老头斜眼看他。
“我.....”朱五气结,随后笑笑,“你不给我,但是我没忘了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正色道,“老头,过年好!”
席老头微微楞下,随后大笑,“小五,你也过年好!”
门口,几个女人笑着端着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进来,“饺子好啦!”
有饺子才是过年,一桌年饭齐活了。
众人都坐下,秀儿挨个都给倒上了酒。临近年关时候,朱五让工匠坊特意给市面上,发放了些酿造的烈酒,这个春节,人人都可以敞开了喝。
大伙端着酒杯,却见朱五没说话,眼神一直看着外边。
“五果,你等啥咧?”秀儿歪着脑袋问。
“等人呀!咋还不来?”话音刚落下,朱玉带着一人进来。
莲儿一看,顿时红了眼圈,“爹!”
“闺女!”谢广坤一身新的裘皮,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食盒,“都是你爱吃的,我给你带来了!”
朱五站起身,“岳父坐上座!”说着,对莲儿笑道,“这是咱们在一起过地第一个年,我怕你难受,把岳父叫来了!”
谢莲儿带泪笑笑,过年了谁不想团员呢,她家里就父女二人,从来都没分开过。
丈夫此举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可也是一片好心,更是对自己的爱护。
莲儿看向朱五的眼光,充满了感激,心中也满是甜蜜。
可是随即想到,每天晚上他折腾自己那些花样,顿时又是脸颊通红。
人齐了,可以开饭了。连朱玉和秀儿,都破天荒地给了些酒。
“说两句!”老头笑呵呵对朱五说道。
“这个.......”朱五看看眼前这些人地脸,忽然不知道说啥好,笑道,“说啥呀,今儿过年,吃好喝好!喝完了,咱们看唱戏去!”
“喝!”
酒杯碰撞,众人开怀大笑。
王府外,阵阵鞭炮传来,举国同庆阖家团圆。
“小姐在饺子里放了铜币呢?”知画也有身孕了,胖胖地脸越发圆润。
“谁吃到了,新年行好运!”秀儿拍着巴掌。
“吃吃!”朱五笑着,先夹了个饺子,“羊肉馅地?好!”
咯地一下,正吃饺子的席老头嘴里一响。
紧接着一个黄色的铜币吐了出来,老头得意的笑笑,“让我给吃着了,第一个就吃着了!”说着,捏起酒盅,得了便宜又卖乖地说道,“我这么大岁数了,运道还这么好!”
朱五气得牙痒痒,又夹起一个,翻来覆去的嚼,就是没吃到。
呕,挨着老头坐地杜鹃忽然脸色一变。
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脸上一红,又是呕地一声,捂着嘴跑了出去。
“这是?”席老头胡子都抖起来了。
“应该是有了,我刚怀地时候,也这样!”知画笑道,“恭喜呀,老真人!”
“怀上啦?”老头一拍巴掌,“我她妈要当爸爸了。”说着,摇晃朱五的手臂,“小五,我要当爹啦!”
“恭喜!恭喜!”众人纷纷端起酒杯。
席老头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啥是运道?这就是运道?老子这是双喜临门!”
说着,又在朱五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下,“明年过年,你多包一个红包,要大地!”
一顿饭其乐融融,就像寻常百姓家那样,热热闹闹没大没小。
这一刻,没有啥汉王,只有朱小五和他地家人朋友。
这一年,兄弟们一个没死,都囫囵地活着。
这一年,收获满满。
待明年,这些人中又多了几个小朋友。再往后,越来越多,多到一张桌子摆不下。
吃了饭,女人和孩子们趴在王府的阁楼上,眺望秦淮河。
今天晚上,京城府尹会用汉王朱五的名义在秦淮河上放焰火。
河边,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带着笑脸的脑袋。
砰!焰火在空中璀璨地绽放,似乎星满银河。
砰!朵朵鲜花在空中盛开,像是星星洒落人间。
朱五坐在阁楼里,手边放着一壶热茶,微笑地看着。
老头慢慢过来,一屁股坐下,“你咋不去看烟花?”
“女人和小孩看地!”朱五笑笑,以茶带酒,“老头,恭喜呀,老树开花,后继有人!”
“好话在你小子嘴里都变味儿了,啥叫老树开花?老子很老?”
席老头扬着眉毛笑笑,笑着笑着,不笑了,看着朱五正色道,“小五,我老了!以后,我是说以后,万一......”
“万一.......我真不能陪孩子长大,你得照顾他们娘几个!”老头抱拳,“我就这点盼头!”
朱五心里一酸,“大过年地,你?”
“答应我!”老头端起茶水。
“这还用说吗?”朱五笑道,“你的孩子,就是我地孩子!”
“我孩子是你地弟妹!”老头真想给他一拳。
这时,秀儿笑着跑来,扑在朱五地怀里。
“五果,你以前和俺说,对着烟花许愿可以美梦成真!俺刚才许了个愿呢?”
朱五笑问,“啥愿望?”
秀儿歪下脑袋,美滋滋地笑道,“俺将来,要嫁给一位英雄!”
“哟!”席老头接嘴笑道,“那可不好找!”
~~~~
马上过年了,我也是心有感触。去年还是阖家团圆,今年却只剩下我和母亲。
全年的年,没过好。今年你还有几十天就是年,不求赚多少钱,不求过过年多风光。
只求老天爷,别再像去年那样,让我们远离疾病,让我们都能过个好年!
二十三 新年第一滴血
“大年初一赶大集,全家老少心欢喜!”
北方的大集,比南方更加热闹。因为这里没有南方富裕,只有在过年这几天,集市上才有平日见都见不到的稀罕物。
朱重八一身布衣,带着妻儿还有侄子外甥,兴高采烈的走在集市中。
孩子们在他身边大呼小叫,看什么都眼热。
过年了,又打了胜仗。他也放松心情,乔装打扮一翻,带着家人在城里逛逛。
他手里拎着几尺刚买地布花,还有一盒点心,嘴里哼着儿时地歌。
马秀英抱着孩子,笑道,“你都多大地人啦!还唱儿歌?”
“咱这个是教给咱儿呢!”朱重八咧嘴笑笑,看看妻子怀里的小家伙,笑道,“儿呀,你咋还不长大呢?你长大点,你爹把你扛脖子上溜达,得有多美!”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咱记得,有一年家里有了余粮。俺娘换了几个铜钱,大年初一带着俺兄弟几个逛大集。哎呀,那天咱地眼睛都不够看了。”
马秀英微笑着倾听着,没有说话。
“那天集上有卖炸糕地!呀,那个滋味呀,咱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香!”朱重八的眼神陷入回忆,“可是俺娘就那几个钱呀!俺们兄弟几个地肚皮,可是无底洞!”
“后来呢?”马秀英笑问。
“后来啥也没买,就给咱二姐买了跟红头绳!”朱重八大笑,“二姐乐得呀!美得呀!”
说着,看看在边上对着炸果子摊子流口水地保儿,眼角有些发涩,“俺答应过二姐,以后年年给他买红头绳呢!可是咱二姐,没了!”
“重八!”马秀英知道他年少时过地是啥日子,那可真是一顿饱饭都难吃上,柔柔地呼唤一声,“过年了,咱不说这个,阿!”
“他娘地,咱这是上岁数了还是咋地?老爱琢磨这些陈年旧事!”说着,咣叽在外甥保儿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想吃就买去,炸果子还能吃穷你老舅?”
几个半大孩子,笑嘻嘻的去了。
朱重八咧嘴笑笑,回头看看妻子,看看襁褓中的儿子,坏笑道,“那个......咱家还是人丁太少,媳妇咱还得生,生个十个八个地,那才热闹!”
马秀英脸上一红,“大街上,说这个干啥?”
朱重八低头,“嘿嘿,那俺晚上在被窝里和你说!”
大集上都是人,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马秀英臊得脸比红果儿都红。
自从到了这齐鲁之地,丈夫像是换了个人。
也正是到了这齐鲁之地,这日子才过得有些滋味儿。
树挪死,人挪活。大概不用挨着小五的地盘,天天想着磨刀子,朱重八才活出了自己的样儿。
男人有样儿,家有家样。
马秀英有时候就在想,能过上今天的日子,还要谢谢人家小五。
要不是他亮出刀子,这个哥俩的刀子,不知道还要藏到啥时候。
藏着地刀子最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它啥时候抽出来,啥时候要杀人。
“叔,你看这个?”边上卖衣裳的摊子上,朱文正举着一顶老虎帽子笑问,“婶子,咋样?”
“你都快娶媳妇地爷们了?带这玩意?信不信咱踢你!”朱重八笑骂。
朱文正扔了几个铜钱,笑嘻嘻的跑过来,“俺给弟弟买地!”说着,拿着虎头帽,对着襁褓里的朱标晃晃,“弟儿,瞧瞧,虎头帽,带上你就是老虎啦!”
“儿呀,看你哥给你买帽子啦!”马秀英晃着儿子的小手。
朱标在襁褓中,咯咯地笑。
站在边上地朱重八也咧开大嘴笑了,像是个平凡人家的男主人,眼神里满是看家人的温暖。
但突然,这种温暖消失不见。
大手直接拉开身前的妻儿,魁梧的身躯挡在前边。
对面一个猫腰的汉子,手伸进了怀里,脸上满是狰狞。
死人堆里爬出来地人,最敏锐的就是危险。
不等汉子手伸出来,朱重八硕大的拳头砰地一下砸得对面脸开花。
“叔!”
“老舅!”
“重八!”
惊呼声中,一柄刀狠狠地插进朱重八地后腰,和他贴身的铁甲,发出刺耳的摩擦。
“谁让你来的?”朱重八一声怒吼,抢过短刀,直接扎在那人的心口。
血光现,刚刚还人头攒动喜庆洋洋的集市,瞬间满是惊恐地尖叫。
人群炸窝了一般,彼此推搡,拥挤,逃窜。
“上呀!”心口中刀地汉子,怪异的大喊。
朱文正,保儿,沐英纷纷掏出短刀,冲到朱重八身边。
可就在他们来之前,又一把刀从斜刺出来,扎在他的胳膊上。
鲜血染红了他的棉袄,朱重八反手一肘。
“是谁?为啥不让咱过个好年?”
“叔!”
朱文正嘶吼着呐喊,在另一个汉子冲到朱重八后背的时候,挡在他身后,手里的短刀狠狠的挥出。
“保护大帅!”
此时,暗中护卫的卫士们也反应过来,哗啦下围了过来。
红着眼睛,见人就砍,不管是刺客还是百姓,身边地人倒下一片。
“咱没事!”朱重八甩了下胳膊,怒不可遏,“看看有没有活口,问出来是谁的人?”说着,一脚踩在一个刺客的脑袋上,“暗算老子?以为老子没遭过暗算吗?天天防着你们这些小人呢?”
说完,回头,对着妻儿咧嘴笑笑,“咱没事,皮外伤!”’
可是,他却看到,抱着孩子的妻子,正惊恐地望着他。
望着他身边,他拿着短刀的侄儿。
当啷,短刀落地。
朱文正用手死死的捂着小腹,鲜血哗哗地淌出来。
鲜血穿过他的棉袄,穿过他的手指缝隙,渲染在刚买的虎头帽上。
“叔!俺疼!”朱文正地身子,软软栽倒。
“文正!文正!你别吓唬叔,别吓唬咱!”朱重八一把抱起了侄子,“找郎中!”
他的脚步飞快,地面上,落着一顶孤零零带血的老虎帽。
~~~~
南京的集市,热闹带着繁华。
从各种小吃,到笔墨纸砚。从鞋子帽子,到绫罗绸缎。就算是看花人地眼,也都看不全。
“小毛子,买两根糖葫芦去!”
席老头牵着妮子的手,对小毛镶说道。
毛镶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去,席老头细声细语地对吃着桂花糖地妮子说道,“妮子,还要啥?跟爹说?”
杜鹃跟在身边,笑着说,“这都吃了一路了,还吃啥?”说着,撩下头发,“老爷,你别太惯孩子了!”
“这才哪到哪儿!”老头傲气地道,“吃点零嘴就惯着了?只要妮子高兴,老子把这条街都包下来!”
他不是开玩笑,包这条街,还不是他一句话地事。
看着眼前的男人,杜鹃眼里满是崇拜和满足。
自己上辈子修来的服气,这辈子能结上这样的贵人。
现在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俺不吃了!”妮子摸摸肚子,纠结地说道,“俺还得留着肚子吃饭呢?”说着,眼睛眨了眨,“爹,咱们今天还去汉王家里吃吗?”
“不去了!”席老头笑道,“今儿咱们在自己家里吃,爹给你露一手,给你做个罐闷牛肉!”说着,老头撇下嘴,“可惜呀,现在没土豆,味道要差点!”
说着,又笑起来,“不过呀,也差不到哪儿去,好吃着呢?这道菜你爹爹好多年没做过.........”
嘶,好疼!
钻心的疼痛突如起来,席老头身子顿时佝偻了,回手一摸,摸到一只手,一把刀。
“老爷!”
杜鹃惊恐地大叫,引得大集地百姓注目。
噗,又是一刀。
刀柄都没入了席应真的后腰,他想回头看看为啥有人要杀他,可是却动不了。
杜鹃看清了,一个汉子正拿着短刀,在她男人的身后,用力的捅着。
“杀千刀地!”杜鹃大叫一声,直接扑过去。
一时间,连席应真在内,三人同时摔倒。
“救命呀!”杜鹃大喊,“来人呀......阿!”
她胡乱的厮打着,抓挠着,但是忽然动作一僵。
那刀狠狠的扎在她的腰上,先是哇凉哇凉,又是火辣辣地。
但是她不知哪里的勇气,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老头,死死的抓着行刺的男子。
“你个杀千刀地,等着千刀万剐!”
杜鹃的咒骂声中,汉子再次抽出了刀。
砰地一声!汉子的身子软软栽倒。
毛镶拎着冒烟的火铳,快步跑回来。
“爷!”
集市外,那些被老头勒令不许跟着的侍卫,也慌忙冲了过来。
“爹爹!”
妮子跪在地上,拉着老头地手,又去摇晃杜鹃,“娘!”
老头趴在地上,鲜血爬上他的皱纹。
“闺女.......陪你....长大!”
~~~
“兵马司封锁九门!给我抓!”
朱五猩红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咆哮着下令,“绝对有同伙,给老子查,给老子抓!”
老头被刺了,居然有人刺杀老头!
“是谁?到底是谁?”
二十四 血,止不住了。
血,呲呲地从指缝中冒出来,流到手腕上,流到袖子上,流到掌纹里。
瞳孔,开始渐渐涣散,慢慢发白。
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一滴泪落在手上的鲜血里,竟然慢慢融合。
血浓于水,也溶化于水。
“老叔,俺冷!”
朱文正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痛苦的神色,只是苍白得像是外面的雪。
“别说话!”朱重八死死的按着侄子的伤口,眼泪啪啪地落下。
他的人生截至到现在,杀过很多人。他见过很多血,看过各种各样地死法。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很慌,就像没见过血的新兵。
因为流血地,是他的骨肉至亲。
“郎中,想办法!”朱重八对着屋里,几个慌张地郎中嘶吼,“救不活咱侄儿,老子杀了你们陪葬!”
“先止血,止血!”郎中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话,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血止不住了,哗哗地淌。
三角刀的伤口,止不住。
“老叔!”朱文正微弱地说道,“俺.......有话说!”
“你说,叔听着呢?”朱重八眼含热泪,死死的按着伤口,低下头,靠近侄儿的唇边。
朱文正气息微弱,“俺娘说.......找你老叔去....跟着他吃饱.....让他给你娶媳妇........”
“叔给你娶,叔给你娶一百个,一千个........”朱重八泪眼摩挲,“孩儿呀,千万白睡,叔给你娶媳妇!”
“老婶.......”
“在这呢!”马秀英哭着上前,抓着朱文正的手,“老婶在这呢?”
“俺.......能不能叫你一声娘.........你对俺好!”
“儿呀!”马秀英泪水决堤,“在俺心里,你就是俺地儿呀!”说着,用手摸着朱文正的额头,“儿呀,撑住!”
“俺给弟弟........买了.....虎头.....”
“文正!”
“儿呀!”
朱重八和马秀英的呼喊声中,朱文正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你给咱起来!你起来!”
朱重八拼命摇晃侄儿的身体,大声嘶吼,“起来呀孩儿!起来!你这样俺以后咋和你爹交代,你是咱老朱家地长孙呀!孩儿!起来!起来!”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年轻的侄儿就是没有反应。可是伤口的血,却停住了。
“文正!”朱重八撕心裂肺地呼喊。
“重八,咱家孩儿,走了!”马秀英拉着他的胳膊,“他走了!”
“文正!”
朱重八失魂落魄的轻呼一句,带血的大手抱着头,无力的蹲下。
屋里,静悄悄地。
几个亲兵在门口虎视眈眈,看着那些没用的郎中,后者早就吓得跪在地上。
“咱侄儿,走了?”
朱重八忽然哭出声,“就这么走了?”
“重八!!”马秀英拉着丈夫地手,把她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
“咱爹,咱娘,死地第二天,文正他爹,就是咱大哥,也没了!”
朱重八在妻子地怀里缓缓诉说,“大哥临终前,俺给他熬了碗粥,他说他要死了,别糟践粮食,留给了咱!”
“从小咱大哥对咱对好,有一口吃地,都得留给弟弟们!要不是为了贴补这几个弟弟,他也不会落下一身病,那么早死!”
“他没地时候,咱就发誓,以后,他的儿就是咱地儿。咱有一口吃地,就不能亏了他!”
“现在咱啥都有了,可是孩子却没了。还是他妈地,这么憋屈地没的!”
朱重八嚎啕大哭,“咱以后有啥脸下去见爹娘,下去见大哥大嫂!”
说着,啪啪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大过年地出去得瑟啥?你以为没人能杀得你了?你侄儿是为你死地!朱重八,你害死了你侄儿!”
“重八,重八!”马秀英搂着嘶吼的朱重八,泪如雨下,“哭吧,哭吧!”
门外,汤和浑身带血的进来,一脸狰狞。
狰狞的脸色,看到朱文正泛青地面孔时,忽然愣住了。
随后,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参加过朱文正父亲的婚礼,这孩子出生时,他还没有离家投军。
先是爹死了,后是娘死了,唯一这么一个独苗,现在也死了,一家人死绝了。
要是他妈地饿死的,没招。
要是他妈地病死地,没辙。
要是他妈地战死的。没办法。
可是他妈地,他是被人暗杀地。
“重八!”汤和看着死去的朱文正,嘴角一直在动,“那些杂碎招了!”
“谁地人?”朱重八噌地站起来。
看着他要杀人地模样,霎那间,马秀英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千万别是小五!”
汤和冷笑两声,“不是南边地人!”
马秀英地心落下。
汤和又道,“也不是北边地人!”
“你他娘地快说!”朱重八呐喊道。
“是.......”汤和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红着眼眶,“是高丽人!”
“谁?”
朱重八忽然愣住了,一把抓住汤和的衣领,“咱和高丽人无冤无仇!怎么会!”
“布兰溪的辽东兵里有一万高丽兵!”汤和也喊道,“你下地令,没见着俘虏!”
“重八,俘虏咋办?”
“咱没看见俘虏!就看见被他们祸害地百姓了!”
当天,那片战场变成了坟茔地,没有坟,只有尸首。没有头,只有身体的露天坟茔地。
“去看看!”朱重八擦干泪水。
~~~~
一间屋子里,几个已经不成人形的身体,烂泥一样会的瘫着,发出微弱的呻吟。
他们的手指甲,脚趾甲,全被撬开了。
他们的下身,血肉模糊。
他们身边有一口锅。
锅里冒着热气,煮着大块的血肉,两只黑狗,伸着舌头蹲在边上。
“这个还有气!”汤和指着一个看起来像对还算是个人的东西说道,“会说咱们地话!”
亲兵上前,直接拽着头发拉起来。
朱重八盯着他,“现在,咱要问你话,你要是敢骗咱,咱让你后悔从你妈肚子里出来,懂吗?”
那人,无力的点点头。
“咋回事?给咱说!”朱重八嗓子中,像是有把刀,很沙哑。
“高丽兵万户......贵族......你杀了.........”
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他父亲......派......我们报仇!”
跟随蒙元辽东太尉布兰溪的高丽兵马,由于高丽王族子弟带领。
高丽兵不但全军覆没,还全变成了死人。
消息传到辽东,这个高丽王族子弟的家人,便重金请来刺客。
“给.......我个痛快!”那人说完,喘息地看着朱重八。
而朱重八此刻,则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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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丽人!
居然是他娘地高丽人!
做梦都想不到。
“确实是高丽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蒙元的路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了汤和地话,朱重八忽然大笑起来,边笑边落泪。
“你死了一个王族子弟,就他娘的万里之遥也要死士过来杀咱!你们他妈妈地在齐鲁,祸害了那么多百姓,难道不该死吗?来到我们地土地上,杀人放火,还他娘的不许我们杀你?”
“好,死了一个什么几把王族子弟,就找咱报仇是吧?就弄死咱侄儿是吧?”
“那好!老子早晚屠了你们那鸟王族!”
说着,眼睛变得猩红,嘴里翻来覆去两个字,“屠了!屠了!屠了!”
“重八!”汤和在边上恨声道,“高丽,距离咱们太远了!”
朱重八低头片刻,抬起头,眼神中都是火焰,“小五有船,有海船!咱去求他!”说完,转身就走。
“他要是不应呢?”汤和在身后问。
“那咱就给他跪下,只要他给咱船!”朱重八回头喊道,“咱去求他!咱,从来没求过他!”
“给我个痛快吧!”那高丽死士忽然大喊。
“痛快?”汤和冷笑,看了看地上两只黑狗,“以前,他们都吃生地!”
二十五 疑团
“老头不能有事!”
“老头不能有事!”
“老头不能有事!”
跳下战马的一刻,朱五脚软得差点摔倒,
他心中从来没这么慌过,从没来没这么怕过。
差点饿死的时候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没有,第一次被人杀地时候更没有。
老头出事的地点就挨着李家大药铺,出事后,毛镶赶紧让伙计把人给抬了进去。
听说李家药铺有位老祖宗是神医,老头一定没事!
朱五脑子乱哄哄地冲进药房,药房里现在都是兵。
“咋样了?”
毛镶正站在后院的门口哭泣,见着朱五直接跪下,“在里面,李家老祖宗在给治!”
朱五脚步不停地往里走,刚要迈进那件屋子。
脚步却突然停住了,他怕了。
他怕,万一真地失去老头。
老头,是个博学多才,无所不能地老头。
其实朱五在乎地并不是他一身才华,而是老头是他在这世界上,内心之中最为亲近地人。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他们有共同话题,他们是朋友,是亲人。
朱五爱他。
也敬重他。
更,离不开他。
“老头!”朱五忍着眼角的泪水,撩开帘子进去。
“别过来!”刚进去,木床边一个老态龙钟的老郎中,头也不回的大喊。
“你身上有尘,不能落在伤口上!”
“大胆,这是汉王!”
“什么王也不行!”
朱五制止住愤怒地亲兵,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木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浑身是血,但是眼睛能动,能发出声音地,是杜鹃。
那个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地人,是老头。
老头像是睡着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只是眉头还皱着,似乎在梦里想着什么。
眼泪,唰地落下来。
朱五站在那里,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这年月,随便一点小伤感染了,就能要人性命。
被扎了两刀,他还能活吗?
他要是死了,我就真地一无所有。
“老头!”朱五嘴里喃喃自语,“你不能死,你还没给我儿子包红包呢?你还没看到我赶走蒙元呢?还有你的学生,你地学校!还杜鹃肚子里的孩子!”
“别他妈指望老子给你养孩子,你自己养!他是你地种!你个老东西!”
“老头,你要真走!起码挺一年,给你孩儿留下个名儿再走!”
朱五的喃喃自语被李家的老郎中听到,这个比老头还要老上两轮地老头回头,无声地看了朱五一眼,然后转头,继续盯着他苍老的手。
郎中地手抖得厉害,可是拿着东西的时候,却很稳当。
朱五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却忽然愣住了。
那分明是简单的外科刀具,还有缝合线。而且,屋里弥漫着浓浓的烈酒味道。
边上还有一个银色的罐子,老郎身边清秀的少年,用镊子不断的捏出几个湿漉漉地,带着酒味地棉花球,轻轻地擦着老头后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老郎中在缝合,细细地不知道什么制地线,在老头的后背松弛的肌肤上,不断缝合着,偶尔有鲜血渗透出来,就会被用棉花球擦掉。
这时代就有外科?
微微错愕之后,朱五的心里燃起浓浓的希望。
能缝合就好,能缝合就多了一份活命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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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地烈酒,就是酒精,这东西能消毒!
工匠坊早就弄出了酒精,只是还没开始推广。李家药铺是老头常来的地方,酒精因该就是老头给的。
或者说,这些缝合术,消毒手法,是老头教给这个老郎中的?
其实这是朱五大惊小怪,来自现代的他,对于中医这东西一直不太信任。
古人,早就发明了手术和手术的器械。古代战争频繁,断手断脚,身受刀伤是常事。
可是这样的医生,毕竟是凤毛麟角,再加上古人的传统观点,这种手术的方法不被理解。所以,这些技术渐渐失传。
(看过一个纪录片,明代的古墓出土过现代的外科器械,跟现在人用的差不多!古代也早有缝合术,消毒等办法!只是,医学上分两派,掌握话语权的一派就认为这种是丧心病狂,手术一派渐渐没落。)
“他........会死吗?”朱五开口,颤声问道。
老郎中手上不停,“不好说。”
不好说就是有希望,医生都是这样地,哪怕把握十足地事,也会说得很玄乎,说得你心里没底。
“老头一定没事的!”朱五在心里说道。
“幸亏,想杀他地人,不是老手!”
老郎中继续说道,“刺客应该是个新手,用的刀不对,杀他的时候手也慌了,第一刀捅进了后腰,擦着他的腰子过去地。第二刀扎在了后心,也没伤着脏器!”
有希望!绝对有希望!只要没伤到内脏,就有希望!
朱五大喜,脑子也没那么慌了,灵活起来。
他杀过那么多人,自然知道。如果是老手,第一刀扎在腰上,人当场就不能动,也喊不出来。再搅一下,大罗金仙都救了不了。
新手?
随即,脑中又满是疑问?
刺客怎么会是新手?
就是说这个杀手不是专业的刺客!
那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暗杀老头?
私仇?还是因为别的?
“牙撬开,让他含着丹参丸!”
最后一下缝合完,老郎中似乎极为虚弱,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爹!”朱五脑子里正想着,朱玉在门口小声说道,“花云和朱大毛到了!”
朱五再看了一眼,木床上地老头,转身出去。
前院,十几个人一见朱五过来,全部纷纷跪下,惶恐地行礼。
这些人,是朱五派在老头身边的暗卫,今天他们严重地失职。
但是朱五现在没时间搭理他们,直接走到花云和朱大毛身边。
“说!”朱五寒着脸,让人心生畏惧。
朱大毛先开口道,“汉王,刺客身上的证件是假地,伪造地!”
大汉境内推行了新的户籍政策,来往的百姓都要有身份牌来证明身份。
上面写着年龄籍贯,家住何地,直系亲属是谁。
而且,为了防伪,上面还有阿拉伯数字。
官府留有身份牌地档案,人口普查地时候,主要是看阿拉伯数字,身份编码能不能对不上,如果对不上就是造假。
在大汉,还没人造假。
一个新手刺客,造假的身份牌?
疑团越来越大。
朱大毛继续说道,“不过刺客的身份牌倒也不是真地假,而是确有其人。俺按照上面的地址编码核对,是城西一个姓王地独身汉子。可是汉子的邻居说,半个月来,这个汉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最后一次见他,说他去码头卸货赚钱!”
“他干活的地方俺派人去了,那的工头说,这人那天根本没去,而且他还预支了柜上的工钱!”
“跟他在一起干活的人说,这人没啥毛病和嗜好,就是不爱说话!”
“从王姓汉子地家到码头货栈,要走半个时辰,出了他家的胡同就是大街!”
被人灭口,冒用身份牌?
没有身份牌,城门都进不来,也出不去,更住不了店,甚至街上的巡逻大队会不定时的抽查。
一个新手刺客,能想这么周全?
是有人雇佣了这个新手刺客?
“接着说下去!”朱五继续说道。
“正在查全城大车店,客栈的住宿记录,已经查了三十二家,还没发现有这个身份牌住宿的记录!”花云在边上说道,“俺手下地人,正在拿着刺客的脑袋,走街串巷找人辨认,现在也没有回音儿!”
“既然能冒用,可能不止一张身份牌!”
朱五沉思道,“搜查全城今年的失踪人口,然后继续比对!再细问,这姓王地人,平日和什么人有来往,喜欢干什么?他一个单身汉子,码头的钱足够他生活,怎么还会倒欠柜上地钱?查,仔细地严查!”
“诺!”花云,朱大毛二人同时说道。
这显然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
但是刺客却是个新手!
可是,新手的刺客却能老谋深算的想到,如何让人查不到他。
冒用身份牌,隐藏线索这些事,不是一个新手刺客能做到的。
刺客背后的指使者,一定了解京城的治安运作!
如果不是外人,那就是自己人?
自己人!
是谁?
随后,朱五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些暗卫。
这些人中,是不是有?
不应该,这些人都是汉王亲卫统属,他们的首领都本就是最为机密的蓝衣人一员。
没有不应该,当初在安庆,老伟也不应该背叛朱五,可还是发生了。
“汉王!”
见朱五盯着他们,跪着的暗卫中,一人开口说道。
“不是俺们不尽心,是真人他。他说俺们大过年地在他老人家身边碍事,不让俺们跟着逛大集!”
“但是出事,就是在逛大集地时候!”
朱五忽然眯着眼睛。
走到一边对花云摆摆手,后者附身过来。
“交给蓝衣人,好好查!”
“诺!”
然后,朱五转身离开,口中吩咐。
“我就住在这李家药铺了,告诉人有事有信,到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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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对不起。
为啥更新晚了呢,群里的小伙伴都知道。哈哈哈哈
二十六 你猜!
咚,乓!
外面地夜空中三不五时的响起鞭炮声。
屋里弥漫着刺鼻的烈酒味道。
炉子上熬药的瓦罐,咕噜咕噜的开着。
药味和酒味还有淡淡地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朱五斜靠在一张躺椅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眼神中映射出炉火的倒影。
他毫无睡意,脑中都是和老头相识以来地点点滴滴。
在这个世界,他就像一个婴儿,而老头是看着他长大地那个人。
现在,他长大了,可是这个老头,却躺在那里,毫无声息。
“爹!”朱玉在门外轻声呼唤,“花云来了!”
朱五直接掀了毯子,转身出去。
他现在最想做地,就是找到刺客的幕后人,然后再千刀万剐。
“说!”朱五没有废话。
花云低头道,“真人身边十六个暗卫,都没问题!没有内鬼!”
朱五顿时陷入了沉思,暗卫没问题,那就是说有人在暗中观察老头的行踪,然后等暗卫和老头拉开距离的时候,再下黑手。
这越发证明了,刺客身后的人不简单。
如此的心思,如此的手段,为什么要用新手刺客?
既然能查清老头的行踪,会不会某天也算计到自己的头上?
内鬼之害,甚于外敌。
“朱大毛那边还没消息?”朱五开口问道。
“查失踪人口,只怕没这么快,全城这么多人.......”花云犹豫下,“臣在想,这个刺客会不会是外来地?或者说,这人本就不在人口户籍之内!”
这话给朱五提了个醒,大汉虽然清查人口,采取了新的户籍政策。但那所针对的,更多是农民。而世上,有许多大户人家,他们的家里地奴仆,是查不清楚的。
若真是自己人?若真是一个权贵?用一个外来人,或者家中的奴仆来办这事,到也说得过去?
可惜,毛镶一枪打死了刺客,不然哪用这么费事。
“继续查!”朱五沉声道,“现在,我给你权力,想查谁就查谁!”说着,拍下花云地肩膀,“必须查出来!”
“臣明白!”
随后,朱五又反身回到屋内。
脑子里静静地思考,这事地源头到底是什么?
如果老头真死了,谁会得利呢?
忽然,朱五睁大了眼睛,耳朵动动。
静悄悄的屋里,忽然有声音响起。
“老头!”
朱五又惊又喜,直接扑过去,单腿跪在老头的床前,呼唤,“老头!”
“嗯.....”席老头干瘪的嘴唇动动,随后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线。
他目光涣散,浑浊,甚至还带着痛苦和迷惘。
“五儿.........”
“来人!”朱五对外面喊了一声,马上拉近了老头的手,“老头,小五在这呢,小五在!”
“她......”老头断断续续。
“杜鹃没事!”朱五忍住要落下的泪水,“她没事,她肚子里的孩儿也没事,李家老郎中说,养些日子就好了!”
“嗯.......”老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别,别!睁开眼!”朱五急道,“千万别睡,千万别睡!”
老头的眼皮颤动两下,表示听见了,但是没有反应。
朱五看着他苍老地脸,胡子拉碴满是皱纹,“老头,疼吗?”
席老头张开嘴,吐出一股臭臭地腥气,“你.....他妈.....猜!”
朱五笑了。
这老小子还知道骂人,应该是死不了。
这时,毛镶搀扶着李家老郎中,颤颤巍巍过来。
老郎中走到老头跟前,“醒了?”
老头点点头,“渴!”
“拿水!”朱五赶紧说道。
毛镶小心地喂了点水,老头干瘪的嘴唇,渐渐有了些血色。
忽然,老头的眉毛跳了跳,“疼........药....”
“什么药?”朱五看向老郎中,后者却看着毛镶。
毛镶低下头,狠狠地咬牙。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
药丸呈现着妖艳的琥珀色,放在水里化开,然后慢慢地灌入老头的嘴里。
这药很有魔力,没过多久,老头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呼吸变得顺畅悠长起来,似乎睡着了。
“这是什么药?神神秘秘地?”朱五盯着毛镶。
毛镶低着头,“爷不让说!”
朱五满心疑惑,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地时候。
“老郎总,他醒了应该就是没事了?”
老郎中摸着脉搏,“脉还成,其他的不好说。”说着,叹口气,“最凶险地时候过去了,还要再看几天。”
随后,松开老头的脉搏道,“只要不发烧,就无大碍!”
他这么一说,朱五悬着的心放下了。
老头的伤口上涂着李家的秘方,活血生肌膏。又是冬天,伤口没多大几率感染。不过他岁数大了,这次就算不死也伤了元气。
“谢谢您!”
多亏了李家这个老祖宗,要不是他,可能人真地就没了。
朱五真诚地说道,“大恩不言谢,容我后报!”
老郎中苦笑一声,“老朽不敢奢求汉王报答,只求席真人以后,莫要杀小老儿的全家就好!”
说着,若有若无地看了毛镶一眼。
席老头和这个老郎中之间有事!
大概是老郎中知道了老头什么秘密?或者说老头让李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老头在,李家在。
老头不在,毛镶就会灭了李家。
瞬间,朱五的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然后拉着老头地手笑道,“你个老东西,比我还霸道!”
外面的鞭炮声停了,整座城池也安静下来。
这个年,别人过好了。
朱五注定过不好,他过不好,别人更过不好,老头的遇刺给汉王的核心集团蒙上一层阴影。
不过话说回来,朱五这几年,还没真没安安稳稳的过回好年。
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过了多久。
朱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朱五身边。
看一眼窗外,天色开始蒙蒙亮。
“什么事!”
“河南刘福通的信!”
“念!”
朱玉打开,“正月十五,迎立小明王在毫州称帝......”
“呵!”
朱五发出一声冷笑。
刘福通要立小明王韩林儿为帝,国号大宋,年号龙凤。
他刘福通如今在元军的拼命攻击下,已经开始呈现颓势了,这个时候称帝?怎么想的。
不过这对朱五而言是好事,韩林儿一旦称帝,元廷势必使出吃奶的劲儿揍他。
大汉身在南方,元廷更是顾不上,齐鲁之地的朱重八,元廷也够不上。
不过,想到朱重八,朱五的神色凝重几分。
据那边的密报,刘福通早就给朱重八开出了价码。
鲁淮王!
一个王号不算什么,朱重八要是愿意,就算是称帝都没人管得了他,最多是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韩林儿的大宋给他这个王号,却不平常。
朱重八接了王号,就是大宋的臣子,或者是股东。
刘福通和朱重八的兵马合二为一,实力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他们的兵马和势力范围,甚至超过了当初号称拥兵百万的徐寿辉。
而接下来天下的局势,会更加错综复杂。
打得越乱,对朱五越有利。
“刘福通在信中说,请您派使者参礼!”
朱五撇下嘴,还真不能不派人去。
当初他称王,刘福通不但派人来了,还送了许多奇珍异宝。
“让.........”朱五沉思一下,“让那个工部的主事罗贯中去,从仓库挑几门淘汰的火炮作为贺礼,挑四十二斤的那种,又笨又重,打城墙好使的重炮!”
说着,朱五晒然一笑,“听说刘福通打了开封几次,都没打下来,咱们帮帮他!”
天色渐渐大亮,南方的冬日在过年时,格外晴朗。
而北方,却又下起了大雪。
大雪中一只骑兵,在风雪中日夜兼程,毫不爱惜马力。
他们的目的地,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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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又晚了,群里的小伙伴都知道原因哈。
腰子疼。
嘿嘿,起点书好的作者很多,但是没有几个像我这样发福利地。
等会还有一张。
天下最乱的时候到了,小五也要再次出动了。
二十七 要咱,给你下跪吗?
四天。
朱五在老头的床前整整守了四天。
四天里,老头每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地。
其他时间,都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老头也能吃一些流食了,而且最担忧的发热,并没有产生。
四天的时间内,大汉的官场也出奇的静谧。
他们似乎都在等,在等朱五的怒火。
这四天时间内,治安司和暗卫把京城翻个底朝天。
但是没有任何线索,这个刺客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没人见过他,没人认识他。
可越是这样,越表示这次刺杀的幕后人物,不简单。
洪武元年的春节,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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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换药的时候,屋里满是难闻的药味儿。
朱五这几天在这屋里呆得有些头昏脑胀,刚走到院里呼吸下新鲜空气。
就听里面传来毛骧地惊呼,“爷!爷!你咋了?”
朱五又赶紧跑回屋里,“怎么了?”
咳!咳!咳!
老头趴在床上,痛苦的咳嗽着,黄色带着血丝的浓痰,在痰盂中格外打眼。
咳嗽牵动了伤口,老头地老脸上,满是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痛苦。
“这几天不都好好地吗?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血丝?”朱五对着李家的老郎中还有换药的学徒,发出连串质问。
“五儿.........我有话说!”老头忽然艰难地开口。
朱五蹲下,“你说,我听着呢!”
“我.....不行了!”
嗡,朱五脑子里轰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泪也控制不住,直接落下来。
“不许胡说,你没事!你没事!”朱五大声道,“老头,你没事,不能瞎琢磨!”
“咳!”老头急促的喘气,“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咳!”说着,又是一口浓痰。
“老头,你不能扔下我!”朱五死死的拉着老头的手,看着他浑浊的眼睛,“你别扔下我!”
真的不能扔下他,从朱五认定老头的身份开始,他就成了朱五内心的伴儿,有他在,不会管多难,朱五都感觉很心安。
“我....其实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老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一腔心血....都在你身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更不能走,明白吗?我不许你走!”朱五的心里,从没这么难过过。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生离死别,什么即将失去亲人的痛苦。
“孩子!”席老头的手指,轻轻的触碰着朱五地脸,随后又无力的垂下去。
“老头!”朱五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老头的手很粗糙,上面都是陈年的老茧,摸在朱五的脸上,像是砂纸。
朱五在哭,毛骧也在哭,李家的老郎中换好了药,带着学徒们退下。
“小五......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真的!”席老头努力的睁着眼睛,不让它闭上,“从咱爷俩认识开始,我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
是呀,这个老头就像是朱五的长辈,总是为他照着想,无论何时都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后,为他遮风挡雨,出谋划策,甚至为他呕心沥血。
“我明白.......我心里也是把你当家人,当成亲人,当成长辈!”朱五落泪道。
“你是个好孩子.......”老头眨眨眼,“我也没什么放不下地了.....”
“有很多事你还放不下!”朱五说道,“你学校不管了?学生不管了?你编地那些教材也不管了?还有杜鹃和你没出生的孩子你不管了?还我,朱小五你也不管了吗?”
随着朱五的话,老头的严重渐渐燃起渴望。
“老头,为了我们这些亲人,你别走!”朱五继续渴求着。
人的生命,其实就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中。朱五听说过很多次,有的人明明已经不行了,可是因为牵挂,硬是多活了几年。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唤醒老头心里对这世界的留恋,对身边的牵挂,对未来的渴望,他要唤醒老头的精神。
“老头,你是我的亲人,你忍心扔下我吗?”朱五轻柔地呼唤。
“小五.......我们是亲人......我把你当我自己的孩子.......”老头浑浊的双眼动动,“你能不能.....”
老头声音越发微弱,朱五凑得更近了,“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叫我一声.....爹!咳咳咳!”老头费力地说道,“我两辈子.......无儿无女,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
“爹!”朱五毫不犹豫的跪在床边,“爹,您不能走!”
叫声爹有什么?老头在上一世是岁数,都可以做朱五的爷了。
再说,这一世,就凭老头在朱五后背,默默的付出这么多,做了这么多。
朱五叫声爹,叫这个老人一声爹,有什么不可?
一声爹,含泪的叫。
老头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似乎脸上的神色也没那么痛苦了。
“再叫一声........”
“老头,只要你能活,以后我天天叫爹!”
朱五大声喊道,“你听见了吗?”
老头沉默片刻,眼中带着笑意,“听见了,孩子!”说着,咧着嘴,对朱五笑笑。
这个笑容,怎么这么熟悉?
“我没事了,死不了......咳,咳,你回去吧,政事要紧!”老头的声音比刚才听着,强了许多,“顺便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要杀老子?”
朱五,“..........”
“别跪了,知道你孝顺!”
朱五,“........”
忽然,朱五站了起来。
“老东西,你他么,你刚才?你这老家伙?你玩我?”
“傻儿子!”老头眨眨眼,“你再喊,信不信你老子马上嗝屁!”
“你..........”朱五又突然笑了,“你个老东西,好好好!等你伤好地!”
说完,背着手,转身出门,脸上都是笑容。
老头既然知道玩人,那就是真死不了。
他死不了,这声爹,也不白叫。
“咳!咳!咳!”朱五刚刚走出院子,席老头又压抑的咳嗽起来,“药!”
毛骧赶紧拿药给老头吃下去。
“嗯!”老头长长出口气,“这傻小子,人哪有不死地!”
~~~
“老东西,占我便宜!”
朱五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然后边走,边擦着眼泪。
刚走出院子没多远,就见朱玉急匆匆的跑过来。
“爹!”朱玉跑到朱五身边,“有人求见您!”
“谁呀?”朱五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这几天他因为紧张,也没吃什么。
朱玉小声道,“朱重八来了!”
他来干什么?他不怕死?送上门来?
但同时,朱五刚轻松下来的心,顿时又马上紧张起来。
出事了?朱重八那边出什么事了?
可是那边的人,怎么没送来秘报?
“人呢?”朱五皱眉问,“在哪儿?”
“淮安,准备坐船来!”朱玉回道。
淮安是常遇春的驻地,常遇春也糊涂了,自己没说让朱重八来,他怎么敢放人!
这时,只听朱玉继续说道,“朱重八说,大年初一,他在益都遭到刺杀!”
“嗯?”朱五的眼神瞬间凌厉。
居然和老头是同一天!
世上有这么巧合地事?
谁要杀朱重八?北元吗?
咦,那么说,刺杀老头地?不可能,北元或许有这个实力,但是怎么会找这么蹩脚的刺客!
“他人没事,他侄儿被刺客杀了!”朱玉小声道,“刺杀他的人,是高丽刺客!”
高丽人?朱文正死了?
朱五再次陷入沉思,怎么和高丽人扯上了。
朱玉继续说道,“朱重八的齐鲁军把辽东的五万兵马全宰了,其中有一万的高丽兵,统领高丽兵马地,还是个王族子弟!”
咣,朱五抬腿就是一脚。
“以后你说话别他娘地大喘气!就不能一口气全说完。”
朱玉揉着大腿,“哎,爹,俺知道了!”
这事朱五知道,五万人都被朱重八宰了。
尤其是那一万高丽兵,据说全部脑袋搬家,堆在战场的山谷里。
等等!
朱重八杀了一万高丽兵,高丽人的杀手就到了。
自己这边可是好几万高丽兵,都被打下海里喂了鱼。
那么老头这事?
不,不是。
老头这事,绝对是自己人,只不过赶巧和朱重八赶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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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朱五在王府,见到了远道而来,疲惫得不成样子的朱重八。
书房里只有两人,一张桌子,一壶酒,几盘菜。
朱五缓缓地倒酒,“我知道你那边的事了,你大老远地来,有事找我?”说着,自嘲地一笑,“这回,可不是我干地!我也用不着那么干!”
朱重八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拿起酒,连喝三杯。
“不怕有毒?”朱五笑道。
“你刀尖都扎在咱心口上了,也还是没下去手。你要杀咱,用不着如此,你要杀咱,咱也躲不过去!”朱重八自斟自饮,眼睛越来越红,“咱侄儿死了!”
“我知道!”朱五点点头。
那个孩子,当初错把朱五的队伍当成朱重八的队伍。
那个孩子,捧着盆吃面条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高丽人!”朱重八咬牙道。
朱五没说话,又点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咱,要报仇!”朱重八看着朱五的眼睛。
朱五的目光和他对上,“怎么报?”
“借咱船!”朱重八脸上的肌肉颤动,“送咱地兵马去高丽!”
他去高丽,他的老家就空了!
老家空了,元廷会坐视不管?
高丽远在千里之外,谁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而且现在是冬天,朱五要为自己的水师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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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一发动全身,这又是一盘大棋。
朱五默默的喝了一杯酒,“你怎么知道我会借!”
“咱求你!”朱重八站起身,微微一笑。
“小五,当初你要杀咱地时候,咱都没求过你。”
“现在,咱求你!”
“咱没啥本钱,更没好处给你。”
朱重八一字一句,双眼通红,“咱要报仇,只有你能帮咱。”
“咱求你汉王,借给咱船!”
说着,朱重八的骨骼咔咔做响,看着毫无反应的朱五。
“小五,要咱给你跪下吗?”
“不!”朱五扭过头。
二十八 东西给你
“你不像是我认识地那个朱重八。”
“你的心乱了!”
朱五缓缓地倒满酒,再次开口。
“我认识那个朱重八胸中有丘壑,万般委屈和艰难都能和酒喝下。”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百折不挠!”
“现在的你,却只是一个内心慌乱的莽夫!”
朱重八双拳紧握,“你说地轻巧,死地是咱的侄儿,要是你的侄儿呢?”
“席老道也被人刺杀了,跟你是同一天!”朱五忽然大声道,“身中两刀,现在生死未知!他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
席应真那个道人!朱重八顿时怔住。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那个老道在朱五心中的分量,说亦师亦友一点不过,说是血肉亲人也不足为过。
“现在还没查到谁是幕后指使!”朱五把酒杯推过去,冷笑,“最好别让我查到!否则.........”
朱重八再次坐下,摇摇头,“不是咱!”
“呵!”朱五笑出声,“要是你,还好办了,大不了我直接发兵山东!”
朱重八抬头,露出苦笑,“要是杀咱侄儿是你地人,那也简单了。咱,也就是更恨你而已!”
“恨我你还来?”
“你能帮咱!”
“所以我说,你的心乱了!”
屋里狠安静,只有两人的对话此起彼伏,一句快过一句。
朱五仰头,把一盅酒喝下,凌冽地酒气让他咧了下嘴。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这次来实为不智。”说着,他看着朱重八,“你侄儿死了,你就要倾巢出动打高丽?你知道那边哪里可以登路?知道那边的山川水路?他们的都城在哪?他们有多少兵马?你都知道吗?”
“你动了,元廷地大军会错失收复齐鲁半岛的好机会?你从我手里死里逃生,再次打下来的基业,不要了?”
“其实我可以借给你!”朱五笑笑,“带着你的人在海上飘着,然后砸穿海船,让你的人也死在茫茫大海上。”
“重八,咱们之间,这个帮字,已经不存在了。”
朱重八忽然默不作声。
朱五说地有道理,自从侄子出事,自己就完全乱了方寸,恨不得马上杀人泄愤。一路疾驰而来,战马都累死了两匹。
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幼稚!如此冲动!如此莽撞!
高丽远在千里之外,茫茫大海的那一侧,怎么打?怎么过去打?
为了一个侄子,葬送自己的基业,葬送自己手下那些兄弟,不值得,更不应该。
那为什么自己会忽然这样?
忽然,朱重八咧嘴苦笑,齐鲁之地远离家乡,妻子也好,自己手下的兄弟也罢。很多事不能和他们说,自己的狼狈样子不能让他们见。
而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能帮自己的,却是朱小五?
很多东西,朱重八自己也说不清。
当局者迷。
当局者傻。
大概也是因为心中确定,朱五不会杀他,起码现在不会。
“你说地对,咱莽撞了!”朱重八仰头喝下烈酒,站起身,转身就走,“咱走了!”
“不歇一天?”朱五手里转着酒盅,“这么急着走,怕我杀你?”
“怕,咱就不来了!”朱重八背身笑道,“咱这么一走,家里指不定啥样呢?咱喝了你地酒,听了你地劝,相通了。”
“高丽可以打!”
就在朱重八迈步之时,朱五开口说道,“不过要等到春暖花开,刘福通那边要建国称帝了,小明王韩林儿为天子,国号大宋。”
说着,朱五也站起来,“开春之后,为了避免元廷集合力量去揍他,刘福通肯定要出兵北上,据说一路走南阳进汉中,一路出太行绕路塞上,而你是另外一路,对吧!”
他怎么知道?
朱重八心中一惊,这是他和刘福通之间书信往来的秘密,朱五怎么会知道?咱身边还有他的人?
“刘福通既然能告诉你,也能告诉我!”
朱五一句话打消他的疑心,淡淡地说道,“你要打高丽可以,但是要先占据齐鲁全地,无后顾之忧才行!到时候,我可以出动水师帮你!”
“你要啥?”朱重八回头道。
“你看,你这人心不乱的时候,挺讨厌的。”朱五笑笑,“说这么直接!”
“咱是怕再着了你的道儿!”
“别骑马了,我派船送你!”朱五摆摆手,“不送!”
朱重八抱拳,“告辞!”
“等等!”朱五又再次开口。
朱重八疑惑地回头。
“有件东西,是时候还给你了,我这里留着没用!”
朱五声音低沉,笑了笑,“朱玉!”
朱玉无声在门外出现,朱五又道,“找毛骧,把那东西给他,留着浪费粮食!”
说完,朱五先朱重八一步,转身离去。
“咱怕再着了你地道儿!”
想到这句话,背着手走路的朱五忍不住的笑了。
“重八哥,你现在其实一直走在我给你划好的圈子里。”
“还我要啥?你只要出兵去高丽,随后我的人就能拿了山东。从你的人手里拿,好过从元廷手里打。”
“你们在北方随便打,我在后边慢慢蚕食,慢慢扩张。”
“你们鹬蚌相争,我坐收渔翁之利。”
天空忽然飘起零星的雪花,朱五抬头伸出手,冰凉的雪花在手心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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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通道,狭长湿冷。
灯笼的火光把人的影子,映照在两面的青砖墙上。
通道中,满是条约的影子,和人脚步的回音。
朱重八前面,两个打着灯笼地少年。
一个他认识,朱五身边的贴身话筒,朱玉。
另一个脸色阴冷,总是斜眼看他。
到底是什么东西?朱重八想了一路。
他身后的徐达等人,已经摸着兵器暗暗戒备。
其实他们谁都不赞同朱重八来朱五这里赴险,但是兄弟义气,使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护着朱重八的周全。
一道铁门,忽然出现在通道的尽头。
面色阴冷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这事俺爷还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说不上咋骂俺!”
钥匙的摩擦声在通道里,极为刺耳,让人很不舒服。
“你爷还能大过俺爹?啰嗦!”朱玉似乎有些不耐烦。
咔嚓,吱嘎!
铁门被推开,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和空旷。
朱重八鼻腔中涌进潮湿发霉和腥臭的味道。
这里应该原来是个水牢。
“朱五又有好事了?”一个声音在暗处突然响起,如鬼魅一样。
其中的阴冷森然,顿时让人身上大一个寒颤。
徐达等人同时握住了刀柄,可是朱重八却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有好事,老不死地才会派人来送些人吃地。”那声音怪笑道,“什么好事?朱五儿子生啦?不对呀!时间对不上,他媳妇要是现在生,那孩子就一定不是他的。嘿嘿嘿!汉王绿油油.........”
两个少年同时停住,回头看着朱重八。
后者瞪大的双眼中,渐渐闪出疑惑和惊喜。
“广孝?是你吗?姚广孝?”朱重八忽然大吼,“你原来没死?”
当日,朱五这边送了一箱人头给朱重八。
朱重八大伤未愈,并没有去查验那些首级的真假,而且其中那颗光头的首级,特意被人弄的血肉模糊。他没有分辨,而是直接埋葬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以为死了的人,居然还活着。
黑暗中,那个怪笑的声音消失了。
随后人体蠕动的是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重八哥!重八哥!是我,我是姚广孝!”
“哥哥,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来了?你带兵杀过来了吗?你是不是杀了朱五?那个老不死的人呢?留给我,我亲手杀了他!”
呼啦,在他的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墙壁上的火被点燃,整个牢房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广孝!”
朱重八大步走过去,脚步却忽然不敢继续向前。
角落里,一个像是人一样的东西蜷缩着,蠕动着,长长的毛发盖住了他的脸,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重八哥,你在哪里?你过来呀!我在这!”
那东西躺在地上,胸膛起伏的嚎叫着。
朱重八慢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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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廉耻的给大神挂一个章推。
圣诞稻草人《在莽新造反的日子》
二十九 你还能闭上眼
越往前走,臭味越大。
那人所在的地方,堪比千百个猪窝。
到处是干涸的屎尿痕迹,那人像是畜生一样被关着。
“广孝?”朱重八小声呼唤,慢慢地走过去,蹲下去。
“哥!”姚广孝歪着头,浑浊的眼珠像是石头一样滚动着。耳朵不住的判断,声音从哪里传来。
他现在手脚都被挑断,眼睛被刺瞎,耳朵的听力也大不如从前,他就是一个废人。
“哥,你在哪呢?我在这,我在这?”
姚广孝焦急的声音,在牢房中回荡。
朱重八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原来那个玉树临风的青年和尚,现在居然变成了怪物。
“你........你咋变成这副磨样?”朱重八的大手,握住姚广孝纤细的手腕,颤声问道,“咱以为你死了!你这是咋了?”
“哥!哥!”感受到对方的手指的温暖,姚广孝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随后这种笑容变成了刻骨的仇恨,“除了朱五还有那老不死的还有谁?他们挑断我手脚,弄瞎我的眼,让我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日复一日。”
说着,姚广孝忽然歪头,嘴里喷着浓浓地臭气,“朱五败了吗?你打败了他?我就知道你可以,我就知道你行!”
朱重八脑中本来忘却的画面,再次浮现。
那时自己刚刚打下庐州,姚广孝说淮西已是死地,处在朱五的包围中,要帮自己除去未来之患。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后来看到地,却是面容血肉模糊的首级。
他失败了,他不但失败了,还唤醒了小五心里对于自己那深深的防备。
可以说,正是他的毒计,让朱五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自己。
可是当初,自己好像也盼着他成功吧!
但自己随即,也遭到了刺杀。
那次刺杀,却是朱五所不知道的。
自己和小五既是兄弟,又彼此防备,彼此算计。
其实没有恨,只是各为一派,都是身不由己。
我们都念着彼此的好,可是又巴不得对方去死。
因为我们的身后,都是江山基业,地盘兄弟。
“哥,你说话呀?”
姚广孝疯狂的喊声,唤醒朱重八的沉思。
再想那些陈年旧事,没有意义。男人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楚,也不是谁是谁非能说明白,更不是恩怨情仇这么简单。
“广孝,咱带你回家!”
朱重八淡淡地说着,想要伸手把臭烘烘的姚广孝抱起来。
“等等!”
毛骧忽然站了出来。
而于此同时,姚广孝像是见鬼一样,身体疯狂的扭曲,嘴里疯狂的大叫。
“他怎么还在?他怎么还在?到底怎么回事?阿.......”
他凄惨的叫声中,毛骧手里两根银针,深深的扎进他的双耳之中。红色的血,银色的针,是那么触目惊心。
紧接着毛骧地手里拿出一把匕首,抓着姚广孝的下颚,狠狠地割着,惨叫顿时变成了哀嚎。
半截舌头被毛骧甩了出来,随后他把匕首擦擦,重新装好,没事人一样,慢慢退开。
朱重八只觉得毛骨悚然,一个少年就有如此狠辣的手段,这样的酷刑比杀人还难,他自问杀过许多人,可是也做不到如此折磨一个人。
“朱五说,把他给咱!”朱重八瞪着毛骧。
“但没说死的活的。”毛骧笑笑,“他起码还能吃东西,还能拉屎,还是活人!”说着,他擦擦手,“俺爷说了,这辈子最憎恶的,就是学生的背叛。”
“时候不早了,请吧!”朱玉也在边上说道,“码头已经给各位安排了船!”
“小五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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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重八笑笑,抱起鬼哭狼嚎的姚广孝,转身走向狭长阴暗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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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书房里,朱五慢慢喝着热茶,开口问道。
朱玉躬身道,“是,已经上船了!”说着,顿了下继续说道,“临走之前,毛骧扎瞎了那人的眼睛,割了舌头!”
朱五端着茶杯的手停了下,苦笑,“老头最厌恶学生的背叛!”随后又问,“朱重八说什么了?”
“他说,您在俺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狠!”
“哼!”朱五放下茶杯,“我那时候,饿得恨不得要吃人!”
说着,舒展下身体,揉揉胳膊,“走,去看看老头。”
李家药铺的后院,席老头被人搀扶着半靠在床上。
苍白的脸上没多少血色,但是眼神已经不在那么浑浊。
自从他住在这里,李家药铺就变成了军营,到处都是身着铁甲的汉王侍卫,他身前伺候的人,也从李家的学徒,变成了学校里最为信任的学生。
朱五笑呵呵地进来,那些学生们低头退下。
坐在床边,朱五笑道,“看着精神不错!”
“你咋又来了?”老头虚弱地说道,“老子没事了!”
“我跟你说个事,那人我给朱重八送去了!”朱五从旁人手里接过药碗,小心地喂这。
老头没喝,看着他,“谁?”
“你关着那个!”朱五晃晃手里的勺子,“喝药!”
“咳,咳,咳!”老头忽然咳嗽起来,面色变得潮红,“谁让你?”
“我帮你做好事,积德!”朱五帮老头擦嘴说道,“老头你心里放不下的事太多,我帮你放下一件,你就少惦记一件,这不挺好吗?”说着,又拿起药碗,“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你何苦呢?”
想想老头上一世的身份,想想那个时代背景,不难理解,为何他最憎恶学生的背叛。他教了一辈子书,爱了一辈子学生,到最后......
这一世,他的学生依然背叛了他。
所以,他一样的愤怒,一样的憎恨。
“哎!”老头叹息一声,“随你吧。”说着,看了朱五一眼,艰难地笑了,“臭小子,你.....”
“喝药!”朱五把药送到他嘴边,“多喝药,早点好!”
~~~~~~
四周是茫茫大海,冷风吹过,到处银白。
船在海面上慢慢前行,船桨的声音格外清晰。
船舱里,生着旺盛的炭火。
可是炭火边,被棉被包裹着的姚广孝,还是在不停发抖。
他想说话,可是嘴里吐出来的都是血沫子。
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外面海上的风。
但是依稀能辨认出,他说的是,哥!
他的哥,朱重八就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良久之后,长长的叹息一声,苦笑摇头。
苦笑慢慢变成了无声大笑,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桑海桑田,人的命运都已发生改变。
没人知道,即将迈出的下一步,是对是错。
对了功成名就,错了粉身碎骨。
揉揉眼睛,朱重八站起来,蹲在姚广孝的身前,拍拍他的胸口。
姚广孝的呜咽声更大了。
“咱知道你要说啥!咱懂!”朱重八笑着,“别说了,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睡着了,那些事也就想不起来了!”
姚广孝的眼帘慢慢合上。
朱重八的手指撩开了他脏兮兮,打绺地头发,都出他的脖颈。
“你是个心高气傲地人,小小年纪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运筹帷幄料敌制胜。”朱重八嘴里继续说道,“可是广孝呀,哥哥跟你说过,要做大事,总像算计人不行,那不是一道!”
“你看你算计来算计去,咋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
“咱知道,你现在这样,比死了还难受吧!”
“你也别怪小五,人家把你给我,也算仁义了,起码我在你身边!你能闭上眼!”
噗!
一把刀直接扎在了姚广孝脖颈的血管上。
哗啦,喷涌的鲜血,直接落在旺盛的火盆中,发出刺鼻的焦臭。
姚广孝的身体剧烈颤抖,嘴里呜咽两下没了声息。
“小五把你给我,你还能闭上眼睛走!”
朱重八收好刀子站起来,用被子盖住他的脸。
“这世上多少人到死,都没闭眼!”
说完,朱重八拉开舱门,走到门外。
“天德!”呼唤一声,徐达过来。
“包裹好!扔海里吧!”朱重八朝甲板上走,“他喜欢干净,咱给他选一个最干净的地方,水里!”
甲板上冷风呼号,朱重八情不自禁地缩下了脖子。
随后,两个人抬着一床棉被包裹的姚广孝上来。
哗啦一声,扔进海里。
棉被顺流飘远,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