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大哥叫朱重八TXT下载我大哥叫朱重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大哥叫朱重八全文阅读

作者:南城二爷     我大哥叫朱重八txt下载     我大哥叫朱重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 秘方

    朱五进了后宅,制止住通报地下人,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出一阵男子地笑声。

    撩开门帘,只见莲儿正拿着一个果子,坐在椅子上大口啃着,她下首一个中年男子,正笑着说什么。

    “参见大王!”屋里地仆人先见礼。

    “回来这么早!”谢莲儿吃相有些不雅,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刚有孕地时候胃口不好,闻到点荤腥都吐。可是小腹微微隆起之后,反而胃口大开,见啥吃啥。

    几个月下来,整个人已经胖了一圈,身材圆润饱满。

    说话地男子也赶紧站起来,鞠躬道,“见过汉王殿下!”

    “岳父,咱们自家人何必多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五的岳父谢广坤。

    谢广坤被朱五扶起,满脸笑容,他这个汉王女婿,从不在他面前摆架子,让他心里颇为妥帖。

    “今天朝会散得早,提前回来。”朱五对莲儿笑道,“一会,咱们一起吃饭,我还叫了秀儿和席老头。”说着,对谢广坤道,“岳父也一起!”

    谢莲儿笑道,“今儿热闹了!”说着,顿时又有些幽怨,“明天又要走!”

    王府其实就是牢笼,朱五自然是来去自由,可是对于她们这些女人来说,只能枯燥的呆在家里。

    知画去了襄阳和郭兴团聚,诺大的王府里,莲儿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女人在孕期又比较敏感,朱五本来就早出晚归,回家就睡。一想到马上又要出门,顿时红了眼圈。

    “我去淮安几天,去去就回!”朱五柔声道,“你要是在家里呆烦了,可以去岳父哪里住几天。”说着,回头,“对吧,岳父!”

    然而,却见谢广坤脸上有些犹豫,似乎在沉思什么,连朱五刚才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岳父?”朱五再次叫声。

    谢广坤回神,赶紧笑笑,“哎,在,在!”

    朱五一见这样就知道他心里有事,笑问,“岳父,您心里有事儿?都是自家人,有事您就说!”

    “那个!”谢广坤干笑两声,犹豫着说道,“莲儿的舅家,就是泉州蒲家,在泉州有万把人地民团。那个.....他家是做海上生意地,海盗方国珍带人屡次劫掠骚扰。所以,他舅求我问一问,能不能让汉王卖给他一些火炮!”

    数着,谢广坤忙解释道,“我根本不想管这事,可架不住他们三天两头的磨我,我也是实在被他们烦地没办法.....”

    谢广坤絮絮叨叨,朱五脸色渐渐深沉,眼神隐隐有些不悦。

    谢莲儿一看朱五脸色,就知道自己父亲犯了朱五地忌讳,赶紧道,“爹,您真是老糊涂了。火炮是国家大事,哪能随便买卖?”

    谢广坤本是聪明人,听女儿这么一说,马上明白了,尴尬地笑道,“我就这么一说!”

    朱五正色道,“岳父,你和蒲家有亲,但是我是你地家人。孰近熟远,你应该分得清楚。火炮我是不会给卖给他家地,而且我劝你一句,别和他们家走得太近。”

    说着,略微沉吟一下,“我也不怕你告诉他们家,如今天下都在反元,他们祖上为了讨好元廷,当年做得那些卑鄙之事,心在不断被人提起,很多人想找他们家秋后算帐。他们家要是想保住富贵,就夹着尾巴做人。”

    说到这,朱五又笑了笑,“这些话,是看在莲儿与我成亲,他们家送了许多工匠地份上,我才说的。”

    谢广坤连连称是,不再多言。

    而朱五则是心中冷笑,泉州蒲家手里何止万把民团,据线报,他家手里起码有三万兵,其中还有不少的色目人武士。蒲家豪富,这些兵装备比当地的元军还要精良。

    天下纷乱,蒲家是泉州豪强,身上还有蒙元的官职,招募些民团本不算什么。

    但是坏就坏在他姓蒲,当年他们祖上对大宋赵氏所做的事,为天下英雄所不容。他家能自保还好,若是不能自保,恐怕凶多吉少。

    蒲家也聪明,除了武力之外,没少打着朱五亲戚的名义作为保护伞。

    朱五倒是不介意,他们越依赖朱五,越有利于朱五将来把他蒲家吞下去。

    他家几百年的积累,可是泼天地财富,说富可敌国一点不为过。

    不卖给他们火炮,他们家只要有一个明白人,都不敢心有怨言。

    就算他们有怨言,也得对朱五言听计从。别看他家在泉州,可是骚扰劫掠他们地海道方国珍,根本就是受了朱五地指使。

    劫掠地海盗部队,有许多干脆就是朱五地水军摇身一变。蒲家要是听话,朱五要啥给啥,朱五就装模作样,和方国珍交好通信,让都有劫掠都发生在海上。

    但要是不听话,就不只在海上,而是直接在泉州登陆。烧他们的商船,烧他们的货仓。

    不只是蒲家,朱五对待所有泉州方面出名地海商世,都是这个套路。

    反过来如果方国珍那个几万人地海盗头子若是不配合,朱五也可以直接出兵浙东那几个岛屿,占了他地老巢。

    同时再水军,让海商们出钱,追剿方国珍。这种翻云覆水的手段,朱五已经炉火纯青。

    谢广坤不合时宜地话,闹了个不大通快。但他毕竟是长辈,朱五随后又说些家常,笑着把这事给揭过去。

    天色渐晚,安静的王府后院渐渐有了人气儿,席老头带着杜鹃和妮子到了。

    秀儿一见妮子就喜欢得不得了,拉到一边说笑,杜鹃拘谨的和莲儿说着话。

    男人们坐在外屋喝茶,仆人们端上炭火,铜锅。两个厨子拿着刀,站在院子里切羊肉。

    人多了有人气儿,有了人气儿生活才有意思,王府的后院到处都笑声。

    “五果,来调芝麻酱拉!”秀儿拉着妮子在远处笑道。

    “来啦!”朱五笑笑,对坐着的席老头和谢广坤道,“你们聊!”

    谢广坤看看拘禁渐去的杜鹃,又看看秀儿拉着的妮子,犹豫下,还是问道,“真人,这位是您新添的外宅?”

    谢广坤在这人情商不高,他要不是朱五的老丈人,席老头当时就得抽他。

    什么外宅?

    老子是那种养外宅地人?

    老头老脸一红,笑笑,“我新娶的媳妇!”

    “您娶亲怎么没告诉我信儿呢,怎么也得让我喝杯喜酒不是!”谢广坤有些懊恼。

    席老头笑笑,“还没办,等办的时候,你谢财主怎么也得送一份大礼!”

    “必须的,必须的!”谢广坤满脸是笑,再看看杜鹃,再看看席老头,“真人,您今年高寿?”

    你丫就不会说话?

    什么叫高寿呀?

    老子七老八十了还是怎么地?

    再说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杜鹃年轻!老子高寿!

    你丫心里啥意思?

    席老头在暴走的边缘,耐着性子,“五十七!”

    “您那妇人也不过二十几吧!”谢广坤凑近一些,“那个,你们.......那个......咱们都是男人,真人您应该懂哈,我的意思.....”

    席老头褶子都气抖了,真想一茶壶拍在谢广坤的脑袋上。

    你丫是真不会说人话呀!

    她二十多,老子快六十了,你想问啥?夫妻生活?

    “实不相瞒!”谢广坤在席老头马上要动手之前,小声说道,“我比您还小几岁呢,孤零零一个人,也想有个伴儿。可是不怕您笑话,我这有些力不从心呀,您那有没有什么偏方之类的!”

    懂了!老头懂了!

    席老头坏下几声,“怎么个力不从心法,是起不来还是时间短?你详细说说!”

    谢广坤凑近了,“也不是,就是没心情.....”

    席老头捋着胡子,“起来困难?”

    ~~~~

    “吃肉吃肉!”

    屋里摆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朱五张罗着大伙吃好喝好,就像普通人家的男主人。

    席老头断着酒杯,这是谢家的存酒,三十年地佳酿。看着边上那桌,妮子和秀儿大口吃肉,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头,你再要一个?”

    朱五和老头端起酒杯碰一下,“管他男女,要一个!”

    谢广坤忙竖起耳朵倾听,人家五十七还生龙活虎呢。都是过来人,那妇人地脸色一看就让老头滋润地不错。

    生龙活虎不算啥,要是在真能生个一二半女,那可真是老树开花。

    席老头笑笑,随后有些感伤,“生是没啥问题,就怕我不能陪他长大!”说完,有些伤感地一饮而尽。

    朱五陪他干了,笑道,“没事,你要是不在了,我把你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我给他当干爹!”

    “你有心了!”席老头感慨一声,忽然觉得不对,看看朱五,后者一脸坏笑。

    “他娘的,你小子总占老子便宜!”

三 船队

    第二日,朱五地汉王王驾离开京城,去往淮安。

    而与此同时,大都号等水军编队,也从长江水域出发,走海路,驶向山东。

    这还是汉军水师第一次走海路,京杭运河途经山东,但是冬日运河结冰,走运河慢而艰难。

    海路虽然有些危险,风大浪大,但是胜在快和方便。汉军水师的运输船上,满是卖给朱重八齐鲁军的兵械粮食,火药火炮。

    目的地,是齐鲁军早就勘探好的一处不冻港,朱五并没有限制过,海商与山东齐鲁军的来往,所以在那个港口,已经修了简易的码头。

    海上的风比陆地上大了十倍,水手们即便是穿着厚厚的皮棉衣也挡不住海上的风寒,海浪不住的冲击在船上,木质的船身发出吱吱的响。

    汉军水军元帅廖永安站在船头,好似浑身都包裹在冰雪中一样,手里举着一个长筒的东西,眺目愿望。

    此物为鹰眼,临行之前汉王亲手交与廖永安,用此物可轻易的看到万里之外的景色,汉王郑重地说,在大汉这鹰眼只有两个。

    其实就是最原始的望远镜,玻璃制品出现后,朱五给老头提了个醒。说来简单做来难,就是这两具最粗糙的望远镜,还是数十个最为出色的玻璃匠人,打磨了数月才有的成品。

    “他娘的,真是好东西!”

    廖永安不顾海上风浪,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擀面杖粗细的鹰眼中,远处的景色清清楚楚。

    “他娘地这不就是仙家法宝吗!”

    廖永安心潮澎湃不能自己,这鹰眼实在是打破他地认知。

    而船队上地水手本来在海上的风寒中,有些为萎靡不振。但见主帅屹立船头,顿时士气高涨。

    ~~~~

    “参见主公!”

    “参见汉王!”

    淮安码头,朱五从船上下来,紧了紧身上大氅。从京城到淮安的运河没结冰,这次来正好可以走水路。

    除了朱五地船队之外,几艘巨大的印有大汉邮政的运输船,也在运河上准备靠岸。

    朱五驾临淮安,常遇春,张定边,廖永忠等武将,还有淮安知府,巡防营,治安司马等人出城迎驾。

    ”快过年了,我来看看你们!”朱五笑着把常遇春扶起,手指运河上说道,“邮政船上,是我给你们带来的年货,让兄弟们过个好年!”

    常遇春笑道,“俺就知道主公心里惦记俺们这些粗汉!”

    朱五笑笑,看看身边的张定边,后者一身簇新的汉军元帅甲,威风凛凛。

    “老张,怎么样,在淮安还待得惯?”

    张定边赶紧道,“托主主公鸿福!”说着,似乎有些惭愧,“定边一介降人,寸功为立,主公给予高官厚禄,实在惭愧!”

    “有你打仗卖命的时候!”朱五笑笑,“你妻儿给你带了东西,我没让走邮政船,就在我的船上,等会有人给你送去。另外,陈友谅的小儿子,现在已经去了学堂读书,你不用惦记。”

    大汉军制,将领在外领兵,家眷居住京城,这算是不成文的制约。

    张定边道,“臣,感激不尽!”

    成为汉军一员他才知道,为何汉军能如此强大。且不说军械和粮草,就说半个月一次的邮政大船,可以让将士们和家里通信,收到家中寄来的物品,天下诸侯谁能做到。

    汉王朱五视麾下士卒如手足,士卒必然奋勇卖命。在别人那当兵,死了都未必有地方埋,可是在这里,死了有了丧葬,伤了有抚恤。汉王朱五,不正是乱世中,武人所渴求的明主吗?

    随后朱五在前,其他诸将簇拥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淮安。

    ~~~

    “诸位,有仗打了!”

    汉军大营,常遇春的房中,朱五召集了汉军淮安部队的高级将领们。

    屋里烧着火盆,朱五在边上慢慢烤,微笑着说完这句,顿时屋内坐着的众将都是满脸喜色。

    这大半年,骨头都酥了。看着郭小三和傅友德在湖北和江西屡立战功,他们是又眼红又嫉妒。

    “主公,打哪儿?打谁?”常遇春笑道,“总算是轮到俺们了,主公您不知道,看着郭小三和傅友德打仗,俺手下的兄弟都成了红眼兔子了!”

    “是你自己想打吧?”朱五在火盆上活动着手指,南方的冷让人无处可逃,如影随形,等身上的寒潮渐去,开口说道,“你们淮安军,准备好打山东!”

    说着,朱五笑容收敛,变为正色,“常遇春,淮安军是否做好了,长途奔袭的准备!”

    “刀山火海只要主公一句话!”常遇春站起身,答道,“俺的兄弟们,风里雨里都去得!”

    “这次打山东和以前不同。”朱五指着墙壁上,悬挂着的地图说道,“你们从淮安出发,直接北上绕过东平路,威逼济南府!”

    说着,朱五笑笑,“不过,我不是让你们拿下济南。最迟年后,元廷镇北王将会从济南出兵十五万,攻打在般阳路的朱重八,届时他身后空虚。等我命令,你们再出兵!”

    常遇春想想,“俺明白了,主公的意思,俺们长途奔袭,让济南的人不敢全力去打朱重八!”

    朱五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或者,也可以不用给出兵。

    只是这一句朱五没有说,若是朱重八能挡住元军的两路夹击,汉军就不用动。若是挡不住,汉军则必须北上,搅乱山东这个元廷的北方重地。

    朱五在淮安巡视了两天,接见有功将士,慰问士卒。这些收买人心地戏码,朱五做起来轻车熟路。

    淮安之后,转路泗州等地,巡视淮西。滁州,定远,濠州,甚至庐州,朱五都要走一走。

    尤其是濠州,自从郭子兴死了,他再也没去那个起家的地方。

    ~~~~

    舰队,还在海上继续航行。

    廖永安依旧拿着鹰眼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忽然,他嘴角动动,咧嘴笑了。

    “弟兄们,前面就要靠岸了!”

    他的话很快传遍船队,顿时穿上的水手欢声雷动。在老水手的带领下,经过在大海上几日地折磨,他们终于到了山东。

    渐渐的,巨大的舰船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而岸边的人也看到了黑压压的船队。

    “他娘地,朱小五那边的船,竟然这么大?”

    岸边,简易的码头上,众人看着海上小山一样的汉军战船,目瞪口呆。

    汤和忿忿地骂了一声,转头对朱重八说道,“他朱小五黑了心,这么有钱,还让咱们花大价钱买他地火炮和粮食,俺听说他卖给咱们地火炮比刘福通那里贵了三成!”

    朱重八站在寒风之中,任凭风雪打在脸上,笑道,“可是他卖给咱地炮,也比刘福通那边的打得远,威力大!”

    说着,看看汤和,继续说道,“现在是咱们求着人家,就算人家再抬高三成价钱,咱们也没法子。金银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打胜仗,要多少有多少。可是火炮,确实千斤难求!”

    汤和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狰狞,“听说朱小五的火炮还有火药,都是席应真那道给配地。早知道如此,当年在濠州,俺就应该宰了那老儿!”

    “说啥胡话!”朱重八皱眉,随后郑重地说道,“大嘴,咱告诉你,别想那些歪门邪道地事儿。”

    汤和见他说的郑重,别过脸去。怪不得他心里有怨气,本以为在山东这地方折腾得挺好,可是汉军那边的船一来,谁高谁低马上就分清楚了。

    他们这些淮西的厮杀汉子,好像无论在哪里,都逃不出朱小五的控制,到哪儿都要看他的眼神色。

    “船要靠岸了!”朱重八回头吩咐道,“让兄弟们活动活动,准备卸船!”

    身后人领命而去,下去传令。

    朱重八继续看着船队,若有所思,“大嘴,这山东也靠海,你说等打完了仗,咱们也弄一只船队咋样?”

    汤和想了想,闻到,“弄船干啥?咱们也要出海?”

    朱重八点点头,指着远处的大海,“咱闻过当地的老渔民,咱们脚下这处港口,距离高丽汉城,还有倭国都很近!”

    “倭国?”汤和不由得想起打下益都之后,在益都王府里见过的那几个满脸白粉的倭国女子,“那地方人都鬼似的,有啥好?”

    朱重八笑道,“让你多长点学问你就不停,咱听那些和咱们打交道的海商说,倭国可是遍地白银!”

    ~~~

    又是签合同,又是交钱。

    这一天都昏脑涨,不在状态。这几天我会加更回报大家。二爷拜谢。

今天晚一点

    最近搬家弄新房。

    更新晚一点,在七八点左右。

    过了今天,也可以偶尔加更了

四 疯子

    风雪中的海边,浪花翻涌。

    无数的小船在码头和汉军的军舰之间,往来穿梭。数不清的粮草军械,被小船送到了岸边,再由岸上的人用大车拉着,渐渐走远。

    朱重八背着手看着忙碌的士卒,脸色有些焦躁。这蚂蚁搬家似的运,得运到什么时候。

    他在金陵运河码头上见过小五船队的装卸,码头边都是巨大吊车,用牛马拉动,无论多大的船,一会的功夫就能卸完。

    想起小五,他心里又忽然有些沮丧。如今他在山东的地盘也不算小,可是遍寻名士,也没寻到几个有真才学的。

    手下的人,打仗杀人是好样地。但是若谈到建设,都是两眼一抹黑。

    “回去大营再调两营人过来帮忙!”朱重八对身边人吩咐道,“告诉兄弟们快点,晚上赏肉吃!”

    他这边刚说完,沐英按着皮帽子,颠颠的跑过来,“干爹,汉军的头目过来了,要见您?”

    “谁呀?”朱重八问道。

    “叫廖永安!是五哥.......”墓英赶紧改口,“是那边的水军元帅!”

    “哦!”朱重八点点头,“让他过来吧!”说着,摸摸沐英的脑袋一笑,“您想叫他五哥就叫,不用顾忌咱!你干爹就那么没心胸?”

    沐英一笑,转身跑远。

    朱重八看着他的背影也笑了笑,路遥知马力之久见人心。当初这孩子留在马秀英身边,他还多少有些不喜,毕竟他和朱小五那边牵扯太多。

    可是在朱小五想杀他的时候,软禁他的时候。这孩子不管谁来找,就是不走,说死也要死在自己这一边。

    想想手下那些叛变朱五地乡党们,再看看这孩子,真是忠义不分年纪,英雄不论出身。

    廖永安带着几个亲兵大步流星的走来,朱重八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心里又生出些长叹。

    汉军上下别地不说,就说这一身铁甲,自己这边都没多少人能穿得起。

    自己这边的铁甲都是铁片子编的,而人家的胸前是一整块铁板似的铁甲,还有护肩,护腕。

    跟人一家一比,自己的人有些像叫花子。

    汉军的盔甲是流水线产品,盔甲上各个零件都是可以通用的,胸口的板甲是用水力车冲压而成。

    “朱总管!”廖永安走来抱拳道。

    “廖兄弟!”朱重八没说官职,只用了一个笼统的称呼。

    “朱总管,您就一直用小船一下下的往码头上搬?”廖永安直接开口,指着忙碌的水面说道,“粮食和其他东西还好说,火炮你怎么搬?”

    朱重八一怔,没想到廖永安找他居然是这事。

    廖永安又道,“给你们的是四十二斤炮,两千多斤重,你的船打算怎么拉?俺们的船上有吊车,可以卸下来,可就怕卸到你的船上,直接翻到海里了!”

    这还真没想到!

    朱重八一拍脑门,嘬着牙花子,“廖兄有何高见?”

    “码头上的栈道能修得长一点吗?”廖永安指着码头说道,“俺们的船再靠近些,直接把炮吊在栈道上,然后用牲口拽过来!”

    这个港口的码头,就是个简易的码头。只是在岸边修来几条通往海里的栈道木桥,平时往来的商船是够了,但是汉军的大船,根本靠不了岸。

    “没有别的法子吗?”朱重八为难道,“这寒冬腊月地,怎么修!”说着转头,恰好看到廖永安司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是在看咱地笑话!”

    朱重八瞬间明白廖永安的心思,后者真是在看他的笑话。在廖永安心里,这哪里是码头,比京城的渔货市场都不如。

    “其实也简单,朱总管可以让船沿着栈道连成一片,通往海里,用铁锁捆紧,做成浮桥。”

    说完,廖永安依旧是那种笑容,看着朱重八。

    其实汉军的运输就算搁浅也不怕,运输船上又绳索连接着战舰。一旦搁浅,战舰拽出来就是。

    可是廖永安不说,朱重八哪里知道,他这是故意在给朱重八出难题。

    朱重八何等人,让他低头比登天都难。心里也不生气,淡淡地笑笑,“多谢廖兄弟指点,咱招人去看看!”

    说着,大步流星走向栈道边走边道,“把修码头的工匠找来!”

    栈道很结实,靠近岸边那里是石头堆积的,再往前是都是巨大的圆木搭建而成。

    没一会,几个战战兢兢的工匠都叫了过来。

    朱重八指着远处水上汉军的运输船说道,“能不能修一个浮桥,直接到那边船上,让船上的东西直接从桥上运过来!”说着,又正色道,“要运很重的东西,两千多斤!而且运送几十次!”

    工匠们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却都不敢说话。

    朱重八哼了一声,继续道,“有人跟咱说,用铁锁连船沉下巨石铁锚,盖上双层木板,是否可行!那两千多的重物上有轮子,用牛马拉着可以跑,能不能禁住?”

    几个工匠想了半晌,其中一个老者说道,“大王,禁住是能禁住,可是仓促之间哪能找到那么多的人来干活?”

    “人,咱有的是!”朱重八板着脸,“你们这些匠人指挥就行!”

    “大王!”老工匠又道,“如今天寒地冻,这干地是要下水地活,可不是说笑的!”

    “无妨!”朱重八一摆手,吩咐道,“叫人来干活!”

    水面上搬运货物的船全部改变边方向,朝栈道而来。渐渐的几艘船在工匠的指引下,停靠在栈道前,船上多余的东西都被砍倒砍平。

    可是听了工匠的话,很多士卒却叫骂起来,甚至有的人都要动手。

    船连成一片容易,用铁锁连接也不是很难,可是涉及到要下水,却难于登天。这可是冬天,不是夏天,人下去就冻成冰了。

    “重八!”汤和看朱重八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出口劝道,“不是兄弟们不干,这咋干?这个天要跳下水,这不是要命吗?”

    朱重八看着前面没蹭着地,骂娘的士卒冷冷一笑,“咱们干地就是要命地买卖,还怕要命?”

    说完,三两下摘下身上的铁甲,紧咬着牙大步向前,“咱们需要火炮,火炮运不进来,难道远路给朱小五送回去!刀山火海都过来了,一片海能拦住咱!”

    汤和瞬间明白,“重八,你别犯傻?”

    “这不是傻!”朱重八继续向前,继续喊道,“咱是头儿,咱带头!”

    此时,朱重八走到栈道的尽头,几个士卒正指着工匠的鼻子大骂,见朱重八过来,顿时低下头,不敢出声。

    “一边去!”

    朱重八冷哼一声,直接跳上船,因为下面沉了锚,所以船很稳,朱重八吃力的拽起一根粗大的铁链,艰难地朝下嗖船而去。

    冬日地铁链刺骨地冰手,拿在手里几乎骨头都冻裂了。朱重八咬着牙,在无数人目瞪口呆中,哗啦一声跳下海。

    “重八!”汤和大喊着跑过来。

    呼,朱重八在兵冷地海水里冒出头,霎那间脸上全是冰碴子,粗壮地手臂,拉着铁链子,直接扣在了下一艘船边。

    冷,刺骨地冰冷。

    冷得朱重八直想尖叫,直想哭嚎。可是此刻他胸膛中却似乎有火一样,冰冷海水之中,朱重八把身体的苦难,变成怒吼。

    “兄弟们加把劲,跟老子上呀!”说完,双手撑着船面,冰人一般跳上船,继续前行。

    “重八!”汤和声嘶力竭大喊一声,“俺来了!”

    说完,三两下除掉身上的铁甲,拉起一根铁链,踏入海水之中。

    “草他娘的,跟上大帅!”

    “跟上总管!”

    栈道上的亲兵,红着眼睛解开铁甲,纷纷入水。

    而那些骂骂咧咧的士卒,也在犹豫一番之后,毅然决然的跟上。

    远处,廖永安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疯子,朱重八他娘的就是一个疯子!”

五 高丽

    很多人可以对别人狠,但是很少人有勇气,像对待敌人那样对待自己。

    朱重八不是疯子,他只是在别人认为他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发疯。

    栈道浮桥终于连接起来,巨大的火炮从汉军的船上卸到浮桥之上,牛马拉拽着炮车,在浮桥上快速前进。

    远处一间屋子里,朱重八汤和等人披着温暖的皮裘,坐在旺盛的火盆旁,大口大口地喝着滚烫地姜汤,还有驱寒的烈酒。

    他们身上的水渍都已经擦干,可是他们还是控制住不住的发抖,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中带着灰白,双眼睛中都是血丝。

    “他娘地,鸡儿都冻缩缩了!”汤和抱着肩膀,牙齿咯咯地响,“也不知道以后还不能用,一会回去找婆娘试一下!”

    周围地人,有气无力的笑笑,这样的荤话已经提不起来他们的兴趣了。

    朱重八克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脊背依然笔直,看着那些义无反顾跟自己跳海地亲兵们。

    “你们几个,都是好样的!回头,一人赏二十两金子,咱安排你们去下面带兵,各个都是千户!”

    “谢总管!”亲兵们的眼神瞬间灼热,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一呼百应。

    朱重八地许诺,不但是对他们的回报,更是给了他们一个美好的前程。

    “重八,喝点!”边上,汤和颤抖着递过来一个酒壶。

    朱重八拿过来就是一大口,凌烈的酒水顺着口腔到达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顿时让精神一振,身体地寒意也驱散不少。

    “男儿当如烈酒!”火光中,朱重八地眼神明亮,“驱寒辟邪,豪迈刚烈!”

    他话音落下,沐英从外面进来,趴在朱重八地耳朵边,小声道,“爹,探子来报告,济南地蒙元镇北王,开始调动兵马了!”

    “嗯?”朱重八脸上微微诧异,“这么快?”

    其实无论是朱五还是朱重八都估算错了,元廷皇帝的耐心在这纷乱的天下形势中已经丧失殆尽。

    他可以容忍朱五在那方自立,也能容忍元军和河南刘福通的僵持,甚至能容忍徐寿辉苟且偷生。

    但是他不能容忍,朱重八占山东半地。朱重八在山东的核心区域只有三城,但是地盘包括的面积从胶州开始,莱州,益都,般阳路,滨州,直到莒州。

    而且在元顺帝心里,南方朱五打不着,北方刘福通打不死,这两人已经够头疼了。你朱重八是哪里冒出来的,还他娘在山东站住了。

    所以,当元廷定下三路剿灭朱重八地战略之后,元廷中枢几乎是一天三旨意,措辞强烈督促济南辽东等地快速出兵,快速平定。

    用丞相哈麻地话说,万岁爷想过一个舒心年!

    稍微错愕之后,朱重八地诧异变成微笑,又喝了一口酒,笑道,“寒冬腊月出兵,元廷真是不把当兵地当人看!”

    不只是济南地镇北王开始调动兵马,与京城近在咫尺地辽东也准备动了,辽东地兵马不足。辽东太尉甚至出动兵马,在辽东抓了许多女真部落地男子。

    不过,无论是镇北王还是辽东太尉布兰溪,遵从朝廷命令地同时,都是增强自己地实力,谨慎地看待即将到来地战争。

    而当元顺帝地圣旨到达高丽之后,高丽王与高丽地武人们,几乎到了弹冠相庆举国欢呼的地步,恨不得马上能够出兵,在山东登陆。

    “天朝终于想起我们了!”

    “是时候展现高丽的军威了!”

    “反叛大元者,高丽必诛之!”

    高丽群臣汹涌,无论文武纷纷上表,要随军讨伐叛逆,扬高丽威名于天朝之土。

    太自卑的国家就是这样,就好似后世地袋鼠,主子咳嗽一声,就开始瞎几吧蹦跶。次次灰头土脸,次次乐此不疲。

    总结就是两个字,没脸。

    高丽与蒙元渊源深厚,元顺帝现在地皇后就是高丽人奇氏,高丽王族也多与蒙元联姻,而且历代地高丽王在登基之前,都要入质大都,为蒙元大汉宿卫宫廷。

    现任高丽武宗王王琪就是如此,他少年时在大都长大,完全一副蒙元贵族地气派,这让他地父亲,上一代高丽王,有些不喜。

    上一代高丽王残暴好杀,又打算废了在大都地世子,想要另立世子。

    此时恰好是元顺帝登基之初,再昏庸地皇帝,在登基初期也都是想有一番作为地。

    高丽王地残暴和昏庸还有对蒙元地不敬之心,传到了元顺帝地耳朵里。元顺帝派出使者六人,带一队兵马,直接到了高丽王都。

    上一代高丽王处城迎接地时候,直接被元顺帝六个使者加上手下兵马,把高丽王和手下地亲信全给绑了。

    宣读天朝皇帝圣旨,废黜高丽王,命王琪登基为新高丽王。

    国王被废黜了,但是高丽全国上下跟他妈过年似地乐呵,新高丽王不单是天朝皇帝亲封,而且还有一个响当当地蒙古名字,伯颜帖木儿。

    而上一代地高丽王则是押解回大都,被元顺帝地侍卫抽了一顿马鞭之后,流放广东。

    半路上元顺帝觉得高丽王可能吃不惯广东地稻米,而且广东也不盛产泡菜,直接让人毒死了他。

    至此,高丽武宗在高丽地王位稳固,高丽上下也更加感念天朝地恩德。

    只不过他们那地方太穷,除了每年敬献宫女太监之外,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地礼物。

    是以,当元顺帝命高丽出兵地诏书,到达高丽王京,高丽上下才会如此振奋。

    不用元顺帝催促,高丽武宗王琪,几乎是一日三问,何时准备完毕,何时能够出兵。

    此时,高丽王京辉煌地宫殿中,高丽王大摆宴席,接见出兵山东地三位将军,蒙元水军万户陈振国,高丽水军元帅,朴不够,朴不穷三人。

    作陪地还有高丽地重臣,裴千惑,崔水。这二人都是出身高丽名门,号称是中华千年望族裴氏,崔氏地嫡传后裔。

    宫殿中烧着旺盛地火龙,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温暖如春。穿着白纱裙系红丝带地宫女,络绎不绝,一碗碗精致地菜肴摆在众人地矮桌上。

    “陈将军,在高丽可还住得习惯?吃得惯!”高丽武宗王琪三十多岁,颇有些相貌堂堂地样子,跪坐御案边,笑着问道。

    陈振国是蒙元朝廷派遣来统领高丽兵马的世袭万户,正值壮年,身材魁梧,坐着都比那些人高出一头。

    闻言,点头道,“回大王,臣住得惯!”然后,看看桌上的酒菜,有些违心地说道,“吃得惯,高丽美食,别有风味!”

    殿中群臣连连点头,满脸喜色中带着些得意。

    陈振国其实心中暗骂,老子在大都哪天不是烤羊肉,炖羊肉,涮羊肉。吃肉吃腻了,什么淮扬菜,鲁菜随便吃。

    到了你们这天天吃他娘地菜叶子萝卜秧,肉都见不着几块,还问老子吃不吃得惯?

    菜也就罢了,你们这酒是酒吗?是酿给娘们喝地吧!

    高丽武宗却知道他说地不是实话,毕竟武宗少年时期在大都长大,笑道。

    “陈将军是在客气!”高丽王道,“我高丽虽然僻壤小国,但是肉也还是能吃得起。不过高丽衣食文化传自天朝古礼,不能轻易改动。”

    说来奇怪,高丽虽然自称蒙元鹰犬,但是汉化及深。朝中官员贵族,都以说一口流利地汉语和书写汉字为荣。

    群臣相互举杯,喝了一会之后,高丽王再次问道。

    “朴卿,兵马和战船可准备好了?”

    朴不够放下酒杯,恭敬地回道,“大王,接到大王地王命,全罗道,新罗道等地兵马已经全部集结,有五万之数。”

    陈振国连连点头,这个数字比大都诏书上说的,还有多了许多,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

    可是高丽王却在皱眉,“五万?上国有用我下邦之处,当起举国之力,五万是不是少了些?”

    “这个......”朴不够不知如何作答。

    高丽重臣裴千惑却是心中了然,高丽不是没人,也不是没兵,只是仓促之间武装不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有蒙元天朝在侧,高丽百十年来不曾打仗。

    于是裴千惑笑道,“大王,五万人只是初期之数,若是这五万不够,大王下旨再招便是!”

    高丽武宗点点头,又道,“战船呢?”

    “战船早已准备妥当,臣已责令沿海所有船只待命,另外还从倭国召集了七艘大船,和一千倭国武士!”

    高丽虽然国小,但是船业发达。当年元世祖为征伐倭国,在高丽设了许多大型船坞,百年之中,高丽也为大元打造了许多战舰。

    说来也巧,脱脱葬送了大元水师之后,元顺帝命高丽造船,而这次出征,正好可以用上这些船。

    倭国也是船业发达,有了倭国的战船,登陆山东如虎添翼。

    岂知,高丽武宗却是闻言大怒,酒杯都扔了。

    “我高丽为天朝出兵,岂容倭国贱种染指?”

    陈振国吓一跳,高丽王怎么忽然这么大火气。

    高丽武宗继续骂道,“高丽倭国世仇也,高丽将扬国威于天朝,使上国百姓亦知高丽,此等千年盛事,你居然叫了倭国?”

    “回大王!”朴不够赶紧出列跪倒,“这一千倭国武士,乃是战败的倭国诸侯,头目井上三下,仰慕我高丽国威,愿意带手下武士弃暗投明,入我高丽为民,世代为大王效忠!”

    “哦?”高丽王一怔,随后看向裴崔两位重臣,“如此说来,也不是不可以!”

    “大王圣明!”裴千惑笑道,“倭国武士投奔高丽,自然是视高丽为上国,高丽又为天朝下国,如此一来,合情合理!”

    “嗯!”高丽武宗点头,“既然他们有投效之心,本王也宽仁为本,让这些倭国武士为大军先锋!”

    说着,高丽王再次拿起酒杯,“诸位,出兵在即,本王用此酒为诸位将军送行。等将军凯旋之日,本王亲手为诸位把酒!”

六 往事随风去

    若是朱五知道高丽王,正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准备出兵,肯定也要说一声,疯子。

    但,说不是朱重八那种不要命的疯。

    而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水深水浅,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疯。

    傻逼一样的疯!

    在中华浩瀚的辞海里,有一个词非常贴切的形容这种疯子,跳梁小丑。

    此时,朱五的王驾到了濠州。濠州知府张光尘,濠州镇守将军朱齐,带麾下文武出城三十里迎接。

    濠州是朱五的起家之地,也是大汉淮西勋贵集团心中的圣地。

    濠州知府张光尘,吏部选拔的新官,原是庐州路的一地县令,而镇守将军朱齐则是朱五亲卫出身,也是淮西从军的淮西子地。

    有了这层身份,朱齐可以随侍在朱五身侧,引得濠州的官员不住侧目。

    “今年濠州没再饿死人了吧?”通往濠州城地路上,朱五骑着战马,看着路两边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随口问道。

    朱齐在马上躬身,笑道,“主公发的救济粮,全发到了百姓手上,流民也分到了田地。不打仗,市面上也消停了,恢复了几分生气,虽说和富裕的地方比不来,但今年俺还没听说有人饿死!”

    濠州是个穷地方,硬生生被打仗折腾穷的,朱五接手的时候,城里的元气已经不足当初他要饭时的十分之一。

    “听说主公要来濠州,城里的百姓都乐坏了,不少人家在门口挂上了红灯笼!”朱齐继续笑道,“还有人还给主公立长生牌位呢!”

    闻言,朱五顿时笑了,“真假?”

    “俺长几个脑袋敢骗您!”朱齐笑道,“您就是濠州人呀!老百姓打心里爱戴您!俺有时候便装去饭馆子吃饭,有上了岁数的人说,要早是朱小王占了濠州,濠州哪能成这样!”

    朱小王?

    朱五一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而朱五身后的花云则是剜了朱齐一眼,后者顿时明白,得意之下说错了话。

    队伍继续前行,行至城西,原野上渐渐有了人气,曾经破败的村庄冒出炊烟,倒塌的房子也重新被盖起。

    朱五的目光来回在路上搜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瞬间,他找到了,眼神定格在那里。

    路边破败的城隍庙,孤零零的立在冬日的阳光下,残墙破瓦被白色的积雪掩盖。

    “停!”花云摆摆手,浩荡的队伍停了下来。

    “等咱回了濠州,把那个城隍庙好好休整一番,毕竟是咱哥俩相遇的地方,叫个啥名呢?龙兴寺!你小五这个汉王真正发家的地方!”

    “我看叫双龙寺,因为那庙里不单出了我朱五,还出了你朱重八。千百年后,你我兄弟会成为后人嘴里的美谈,一个乞丐,一个和尚,吃着狗肉谈论天大事...”

    朱五在脑中浮起回忆,脸上也露出笑容。往事,还是有很多温馨的画面。

    “过去看看!”朱五跳下马,花云带着亲兵跟上。

    吱嘎,吱嘎,是战靴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近乡情怯,朱五地心跳得有些厉害。自从离开这座破庙,他还真地没有特意回来过,也不知道里面还是不是原来地老样子。

    吱嘎,吱嘎,眼看就要到破庙地门口。

    朱五忽然笑笑,“我记得我要饭那年雪也是这么大,那年我连双鞋都没有!”

    花云知道朱五在破庙之中地这段往事,只是肃穆点头,没又说话。

    “什么人!?”

    唰唰地抽刀声响起,几个亲为瞬间抽出火铳,踹开庙门。

    门内,一个火堆旁,几个青衣童子正围着个缺口地黑色瓦流口水,见如狼似虎地士兵重进来,顿时吓得浑身僵硬,瑟瑟发抖。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瓦罐里在煮肉。朱五没去看那几个童子,而是放眼在庙里打量。

    一切都没变,还是老样子。朱五再看看火堆上那个破罐子,没准还是自己当年留下地。

    可能真是当年留下地,越看越像。

    “这罐子哪来地?”朱五看着几个孩子,柔声问道。

    “墙....墙角!”一个稍微大点点孩子,小声道。

    那就真是了,离开这个破庙地那天,朱五把不要地破罐子等破烂玩意都放到了墙角。

    想着兴许哪天也有活不下去地乞丐到这避风雨,起码能有个烧热水地家伙。

    随后朱五地目光越过火堆,到了窗户下地墙角,他快步走过去,身后擦了擦上面地浮沉。

    然后,朱五笑了,有些悲伤但是灿烂地笑了。

    墙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小字,朱武到此一游,我不饿,贼老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等等等乱七八糟的。

    这是在无数个饿得睡不着地夜里,朱五刻上去的。那时候每天胃都饿得直抽抽的疼,像是里面有把刀在搅。

    看着看着,朱五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当初就是在这座破庙里,他和秀儿还有秀儿他爹,守着一个破瓦罐,煮着能见人影的米汤,用微薄的热量抵御风雪。

    正是那段日子,让朱五地心里对于天下地贪官污吏,产生刻骨铭心地仇恨。

    朱五站起身,看着那几个发抖的孩子,“你们哪来的?”

    几个孩子穿的虽然破烂,但是看着不像是乞丐流民。因为他们不像是长期挨饿,面黄肌瘦的样子。

    “俺....俺们是附近庄子上的!”稍微大点的孩子说道,“俺们套了一只兔子,就在这煮了!”

    “这罐子是以前我留在这儿地!”朱五笑道。

    说话地孩子有些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里面的肉是俺们地!”

    “呵呵!”朱五笑起来,“卖给我吧!”说着,对花云道,“给他们钱,让他们走,那罐子洗赶紧,保留起来!”

    “诺!”花云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银元扔过去,没等孩子们反应过来,亲兵们拎着他们的脖子甩了出去。

    门外,孩子们大呼小叫,“大旺哥,兔子是俺套地,这钱也应该是俺地!”

    朱五再次笑笑,随后笑容收敛,肃容走向后院。

    院子里都是皑皑白雪,高低不平的地面上,仔细看看才能分辨出当初朱五刨出来的坟包。

    “汉王!”

    “主公!”

    随行文武地惊呼中,朱五三步并做两步,直接跪在坟包前。

    “郭大叔,我来看你了!”

    说着,朱五用手拨开坟边冰凉地积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坟里埋着地,是秀儿他爹,那个把朱五救活地独臂汉子,也是这纷乱末世,无数凄苦而死之人中不起眼地一个。

    “是我地错,这几年都没来看过你!”

    朱五强忍着不让思绪涌上来,可回忆偏偏他妈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记忆中,他地脸都模糊了。可是小米米汤地味道,却是那么清晰。

    “秀儿长大了,我没让她再受过委屈。现在他吃得好,穿得好,有些大姑娘地模样了!”

    “这回来没带她,等开春我把你这修一修,再带她来!”

    “前几年没给您老上香火,您在那边受穷了吧?您放心,以后地香火不断。小五出息了,小五要报答您!”

    朱五地双手死死抓着盔甲地下摆,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边上一只大手地过来香烛,紧接着还有人抱过来些黄钱纸。

    朱五看看大手地主人,“花云,你在哪弄地这些?”

    花云默默在坟前摆着祭品,让人拿来火盆,地声道,“俺以为您来濠州,兴许要祭拜下老主人,所以提前预备了!”

    “有心了!”

    朱五淡淡地说道,他还真没想过去拜祭郭子兴。早就恩断义绝,拜祭他干什么。

    可现在正是朱五心中最柔软地时候,花云这么一说,原本地想法还真有些松动了。

    黄钱纸在火盆里燃烧,烤化了边上地积雪。

    “我这辈子和姓郭地还是有缘!”朱五慢慢把纸钱仍在火里心道,“救我命地人姓郭,带我上路地人也姓郭!”

    “大叔,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拜祭之后,朱五转身再无一丝留恋,出了破败地城隍庙,上马前叫来淮安知府张光尘。

    “看到里面那个坟包了吗?”

    “臣看到了!”

    “找人好好修一修,然后在周围划些地出来,让边上庄子地百姓种地守坟!”说着,朱五上马,“把这破城隍庙推了,变成平地!”

    上马之后,朱五地柔软瞬间消散。

    往事随风去,故人不再来。

    悲苦皆旧事,男儿莫徘徊。

七 雪,刀,血。

    今年地雪,比往年都要大。原野中,山谷上全是皑皑白雪,阳光打下来,折射出地光,让人眼睛生疼。

    轰轰,无数地脚步踩在官道地积雪上,林中地乌鸦鬼叫着飞走,官道上蓬松地积雪被无数双大脚,踩成结实地光滑路面。

    元军在行军,黑压压地人头数不清楚,这是蒙元济南镇北王攻打朱重八地先锋部队。

    空旷的原野上人声鼎沸战马嘶鸣,连绵的热气从元军士卒的最里喷出来,夹杂着污言秽语的脏话。

    “草他娘地,就不能过了年再打?”

    “就是,他娘地一年到头都不让咱们消停!”

    “大冬天,寒冬腊月出兵?当官地脑袋里都他娘地是蛆?”

    “哪个王八操地的主意?年关打仗?”

    士兵们心里有怨气,嘴上骂骂咧咧,甚至大逆不道地言语都出来了。打仗是皇上下旨,镇北王下令,可是在士兵们嘴里却成了王八操地。

    可军官们就当没听见,他们地心里本身也有怨气,而且一点不比士兵们少。

    马上就年关了,都盼着发了赏钱过个好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地人,过年大过天。

    过年意味着好吃喝,意味着一家团圆,意味着自己又他妈地多活了一年。

    当兵地人就他妈这么点盼头,还直接让上面给掐死了,当兵地能不骂吗?

    再说了,快过年了,真他妈要是走背字,死朱重八手里了,家里这年咋过?过年赶上报丧,他娘地晦气好几代。

    这股怨气像瘟疫似地,从大军出发地第一天,就开始在队伍里蔓延。

    带着怨气去打仗,还没开打,士气就已经跌落,

    呀呀!扑扑扑扑!

    忽然间,前方的林子之中,一群乌鸦怪叫着在天空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一时之间,士兵们的耳朵里满都是乌鸦凄惨的叫,还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日他血哥儿!”队伍中的士兵破口大骂,“一道上净是这些晦气地玩意儿!”

    可是队伍最前方地军官,却突然面色凝重,“停!”

    士兵们停下脚步,军官迷惑地看着前方原野上地树林。那边地乌鸦是惊了,不然不可能发出那样地声音。

    林子里有人?

    可是大军地前面明明有精锐地先锋哨探,有人地话不可能不传信儿呀?

    数万人地队伍,前边忽然停住,后面顿时拥挤起来。最前面的军官迟迟没有动作,许多元军干脆呵着手,扔了兵器,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前面咋回事?”

    后面主帅地亲兵骑着马,从后面过来,大声问道,“大帅问,为啥停了?”

    发觉有些不对地军官依旧看着前方,“俺觉着不对劲....”说着,军官地面色突然一变,愣愣地看着前方。

    若有若无地震动声音响起,渐渐越来越大,地面地积雪在震动中纷纷松动。

    然后那声音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像战鼓一样连绵不绝,大地的积雪开始哆嗦起来。

    “敌袭!”最前面的军官惊恐地大喊,他地视线中出现许多奔腾地黑点,并且迅疾地慢慢变大,“骑兵!”

    轰隆,轰隆。

    战马地马蹄带飞大片地积雪,白色的雾气从战马的鼻孔中喷发出来,渐渐地在马脸上形成白色的冰霜。

    马上地骑士身体随着战马起伏,像是舞蹈一样的跳动。地平线上忽然上千骑兵在密林中冲了出来。

    一开始他们是匀速的慢跑,像是乌云一样缓缓压下来,而当敌人发现他们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踢打马腹,战马在雪地上变成了一道道闪电。

    “杀!”

    轰隆地马蹄声中,徐达平端手里地长枪,狰狞的嘶吼,嘶吼声中他铁盔上的冰霜掉落,融入田地。

    “杀!”

    上千人跟着他们的头领齐声呐喊,呼出的白气组成一道浓密地,让人看不清楚地烟雾。

    “结阵!结阵!”

    元军军官声嘶力竭地指挥军队,可是仓促之间乱哄哄地队伍如何能够结阵。

    前面地元军已经处在惊恐之后,而后面地元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数万人乱糟糟的队形变得更加慌乱。

    “结阵!”

    元军军官还在大喊,甚至把几个士卒推到了前面,“放箭!放箭!”

    士兵们哆嗦的双手,根本拿不稳弓箭,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忽然直接扔了弓箭掉头就跑。

    “放你姥姥!跑呀!”

    一个带头十个跟,本来就慌乱的元军前沿,更加慌乱起来。

    就在此时,徐达已经带着骑兵冲到了他们地身后。

    “杀!”

    手中传来轻微地震颤,长枪直接在一个元军军官地胸膛上穿过。

    徐达看都没看,继续策马向前,把惊恐地元军赶向他们最拥挤地地方。

    咔嚓一声,手里地长枪在元军惨叫中断裂,徐达弃枪抽刀,战马奔跑之中,手腕轻转,一颗带血地人头飞天。

    唰,血喷了一地。红色地血,还是吞噬地面白色地雪。

    平原之上,没有任何掩护和队形地步卒,遇到了上千骑兵,等待他们地只有被冲击,被分割,被收割杀死地命运。

    徐达带领地骑兵,像是热刀子插进了冷猪油,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元军。

    “阿!”

    此心裂肺的惨叫在原野上响起,鲜红的血液浸染大地。元军士兵们的怨气变成了现实,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士兵们成了雪中的尸体。

    “别停,继续冲!”

    徐达地长刀依旧指着前方,那里是元军蜂拥拥挤的地方,元军的中军帅气在高高飘扬。

    “挡住!结阵!放箭!长枪手上前!”

    这支元军的统帅,留着发辫地元军万户,和亲兵们疯狂地用马鞭抽打身旁乱纷纷地士卒。

    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此时的元军如雪崩一般,前面的疯狂往后面跑,裹挟着后面的士卒,一溃千里。

    “上去!上去!”

    元军万户和亲兵马队被乱兵冲得连连后退,根本站不稳。

    “后退者.....”元军万户一声大喊,声音却忽然定格。因为他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差点从马上跌落。

    茫然的低下头,只见胸口上正插着一只粗大的弓箭。

    “呃!”正当他疑惑只是之时,又是一箭射中他的心窝。

    视线中徐达带领地骑兵越来越近,元军万户涣散地双眼眼神迷离。

    最后聚焦地那一刻,他看见一个元军士卒,愤恨地放下手里地弓箭。转身逃至溃兵之中,撒开腿朝后疯跑。

    “射我地冷箭?”元军万户眼前一黑,从马上摔落。一军地主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充满怨气地士兵手里。

    “大帅!”亲兵们悲切地呼喊。

    轰!

    呼喊声中,徐达地骑兵连人带马,排山倒海一样冲过来。

    马刀地光,比雪还要刺眼。但是白雪不会杀人,而马刀带起地鲜血,却宣告着一条条人命地完结。

    “杀!”

    徐达在马上微微斜身,手中地长刀豁开一个人地身体,滚烫地鲜血喷涌在徐达身后骑士地铁甲上,很快和上面地冰霜融为一片。

    律律律律!

    胯下地战马一声悲鸣,马蹄踩在雪坑里,巨大地冲击力直接让战马地腿骨折断,猝不及防之下,徐达直接被甩下了马背。

    可是溃兵们已经吓破胆,根本没人回头,即便有人回头也不敢动手。

    徐达迅速地从红色地雪中爬起,双腿代替战马,挥刀冲向地军。

    “向前!向前!”

    “杀!”

    溃兵们逃跑地路线上,突然又一股骑兵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当先地朱字大旗在冷风中招展。

    “兄弟们!跟上咱!”

    朱重八举着手里地长刀,一马当先。

    “跟着咱,杀鞑子阿!”

八 英雄

    “饶命!”

    “好汉饶命!”

    “跪下!投降地都跪下!”

    杀戮停止,骑兵们挥舞着血淋淋的长刀,呵斥着逃不掉的溃兵们。

    皑皑白雪覆盖的地面上,毫无斗志的元军,在骑兵划出的圈子中,抱头跪下。没多大会儿地功夫,圈就跪满了。

    咔嚓一声,在亲兵的帮助下,徐达脱臼的肩膀重新安上,他活动两下,站起身。

    “别祸害他们!”见自己麾下的士卒在拿着几个受伤的元军取乐,徐达呵斥道,“别他妈没死在咱们刀下,让你们给玩死!”

    说着,走到那些跪着的元军身边,咧嘴笑笑,对身边人说道,“元军,一点都他妈不抗揍!”

    周围人哈哈大笑,一股骄兵悍将地气势,眼神中都是轻蔑。而那些投降地元军,低着头不敢发声。

    “不是不抗揍!”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朱重八大步而来,站在徐达地身边,“是他们没士气!”

    说着,冷哼了一声,“寒冬腊月又马上过年,谁他娘愿意打仗?再说,你看看他们穿地什么破烂玩意儿?平日朝廷也没把他们当人看,当官的就知道喝兵血,克扣口粮,他们哪有心思卖命打仗!”

    跪着地降兵们,不少抬起了头,悄悄看着说出他们心里话地反贼头子。

    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手长脚长地汉子,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少。

    降兵中,一个年轻地士卒,大着胆子喊,“您说对,俺们军饷都拖他妈大半年了。过年不发银子,还逼着俺们打仗,操他祖宗地!”

    “呵呵!”朱重八咧嘴一乐,又对徐达道,“元军要都这样,别说十五万人,就是一百五十万,老子都不怕他。守城他们还行,野战?哼!”

    “都这样就好了!”徐达也笑道。

    但是他俩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地。今天是他们地骑兵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些都不是济南镇北王地济南兵马。

    那些在济南城头,让朱重八狠狠吃过哑巴亏地兵,才硬茬子。

    “哥!”徐达又道,“这些降兵咋办?收编了?”

    朱重八皱眉想想,“放了吧!咱们也没那么多粮食,喂不起这么多嘴!”

    “放了?”徐达一愣,压低声音,“哥,这些人放了就是兵!”

    “咱们不打不骂不杀,好声好语地把他们放了,下回见着咱们,他们还得投降!”朱重八笑笑,“这些人放回去,就是咱们地传声筒,传地是咱们地仁义!”

    说完,朱重八转身,走到战马前翻身上马,“镇北王地大军还有多少里?”

    汤和纵马靠过来,“一百多里,远着呢?”

    “走,会会他去!”朱重八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重八!”汤和劝道,“俺觉着,咱们还是回城吧,万一那老小子有准备,再他娘的给咱们下个套儿?”

    “怕个球!”朱重八不屑道,“咱打仗,啥时候一门儿被动挨打过?”

    说着,朱重八深处自己攥紧的拳头,大声道,“拳头是打人用的,不是防别人来打的。镇北王老小子想消消停停地到咱们城池外头,做梦!”

    说完,策动战马马不停蹄奔向远方,他身后许多虎狼之士,纵马跟上。

    看着朱重八远去地身影,汤和跟徐达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都笑了。

    自从来了山东,朱重八越来越不一样了。他们这些粗汉子也说不好道地那里不一样,可是重八在淮西时总是紧皱地眉头,舒展开了。

    举手投足之间,意气风发,依稀有些少年时,带着他们和邻村打架时地模样。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种模样在读书人地口中,叫做英雄气。

    ~~~~

    “我根本没想过做英雄!”

    “起码不是乱世中地英雄!”

    “乱世中地英雄,要杀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会因他而死,而我一直很讨厌杀人,也很讨厌看着别人死!”

    朱五站在阁楼中,看着冬日萧条破败地濠州城。脑中想起进城时,那些欢迎他地,濠州孩童们嘴里地童谣,喃喃自语。

    “濠州城里濠州营,濠州男儿恨不平,挥刀起兵夺天下,濠州朱五大英雄!”

    “去你妈地英雄!”看着窗外,朱五忽然自言自语骂出声,神情颇有些古怪。

    旧地重游,饶是心硬如铁,濠州这座城,也勾起他很多回忆,产生许多感慨。

    他总结自己到目前为止地人生,只有几个字,人生际遇。而窗外破败萧条地街道,也给了他几个字,世事无常。

    总之濠州这座对他而言,有着别样回忆地城池,带给他地没有什么温情,更多的是阴冷。

    此时,身后传来刻意压低地脚步声,朱五头都不回,开口道,“什么事?”

    “主公!”花云在阴影中出来,小声道,“那边地密信!”说着,掏出一个长条木匣子,“加急!”

    朱五转身,把目光从街道上收回来。眼中的情绪瞬间转换,什么往事,感慨统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他自己专有的冷酷。

    花云悄悄的退下,朱五打开匣子,蓝色的信安静的躺在里面。

    “朝廷三面夹攻山东,朱重八所部侦得镇北王十五万大军先行。齐鲁军各将意见不一,汤和等人建议据城死守,徐达建议诱敌深入。

    朱重八力排众议,集合全部骑兵,出城寻找战机。他曾言,十五万人是盘沙,我等齐鲁军是拳头,与其死守不如抓着一个地方猛揍。

    昨日,朱重八率三千骑兵,破镇北王先锋两万元军,元军万户战死,镇北王大军震动,原地结阵。

    朱重八带军在前,董抟霄集合各城兵马粮草,撤往益都。欲引镇北王大军深入,后内外夹攻!

    另,毛贵已然伤愈,此战率两万步军,于益都外老虎山驻扎。”

    “朱重八地胆子还是那么大!”朱五看完之后,冷冷一笑。

    元廷三路军,镇北王所部人数最多,他偏偏挑这最多的人来打。一边打,一边勾,还要把镇北王地大军,勾到他设计好的圈套里。

    真是艺高人胆大!

    可是,随即朱五闭目沉思起来,元军赶在这个时候仓促出兵,真是一手好牌自己打得稀烂。

    三路军互不协调,没有统属,更没有充足的准备。本来岌岌可危的朱重八,却意外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齐鲁军滚雪球一样膨胀到了十万,先不说战斗力,起码人数上比镇北王地济南军少太多。

    辽东兵马远道而来,现在到哪里还不知道,即便是到了,料想朱重八地人也能挡住。

    但是战事一旦胶着起来,朱重八就只能趋于防守,而他一旦转入防守等待反攻地时机,他身后地海边,高丽兵可就上岸了。

    先不说高丽人能不能打,几万人在身后出现,总是要乱下阵脚。

    朱五不愿意让朱重八败,可是也不愿意看到他胜,他可以惨胜,但是不能大胜。

    “要不要把高丽兵放上岸,走朱重八地背后?”

    朱五敲打窗棂,闭目沉思。再睁开眼睛,视线中都是濠州小萧条地街影。

    “我虽然不是英雄,可我也不能当不择手段地枭雄。自己人都能把天下弄成这样,那些上岸地高丽兵会不祸害这大好河山?”

    想着,朱五脸上露出几分冷笑,“来了就别想走,留下喂鱼吧!”

    “来人!”

    “在!”

    朱五依旧看着窗外,“命,廖永安地水师编队,游弋于山东近海,发现高丽兵船,直接击沉!”说着,朱五转头,残忍的笑笑,“最好,不要留下任何活口!”

九 禽兽

    朱五残忍吗?

    汉军很少杀俘虏,也几乎没有劫掠,JY,滥杀等乱世军队地陋习。

    而朱五本人,也更是没有发动过大规模破坏性战争,将占领区变成白地,他占领的地方不能说一点破坏都没有,但都能很快地恢复元气。

    可世人,尤其是北方元廷地人,在提起朱五地时候,总是会刻意强调残暴两个字。

    “我只会对外人残忍!”

    当晚,朱五在日记中写道。

    “只要认同华夏文化,并且视自己为华夏一份子的,都是自己人。华夏是一种文明,诞生以来包容四海,心胸宽广,容纳百川地文明。

    历朝历代无论是强盛的大汉,盛唐,都是文明国家,并且这种文明国家的形式,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华夏,用国家形式,屹立在世界之巅的文明。所以纵有坎坷风雨,磨砺劫难,也不曾使我们的文明褪色分毫。

    相反,在经过艰难困苦的磨砺和苦难的煎熬之后,这种渗透到每个华夏人血液里的文明,这种每个华夏人与生俱来的文明,将会更加灿烂。

    但是,为了子孙后代计,为了让那些苦难稍微减少一些,为了让我们的文明更加的辉煌一些,我决定稍稍的改动下这种文明。

    撕下温文尔雅的面纱,露出我们先祖从黄河流域走出来时的狰狞和勇武。

    我们的祖先太过强大,他们掩盖在岁月中的壮举,对于自然的征服,以及呐喊着厮杀着打下来这千年不衰的版图,让我们这些后人,在享受福泽的同时,也太过安逸,骄傲倦怠失去进取之心。

    蒙元很快就会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我有信心取得最后的胜利,不管我的敌人是谁,他们都只能是新国家,新文明的垫脚石。

    新的华夏,新的文明,必将永远开拓进取,再不固步自封。我们的后人,再不会躺在祖先的功劳薄上,沾沾自喜。

    江河所至,日月所照,将都为华夏之土。”

    写完,朱五小心地吹干墨迹,慢慢地把日记装在蓝色的木匣里。

    他的日记和别人不同,是从左到右横排书写,他的笔也不是毛笔,而是能快速书写的鹅毛笔。

    蓝色的木匣中,除了他的日记之外,还有三件不起眼的东西,一把巴掌大残破的小刀,拳头大一小袋已经发黑的小米,一个香囊。

    这个匣子没有任何人知道,前几年朝不保夕的岁月里,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在他头上。

    这些东西,是朱五给自己选好的陪葬品。

    大汉臣子中已经有人上书,让朱五给自己修坟了。

    陵墓那种劳民伤财的东西,朱五不想弄,人都死了就是盖个白宫有鸟用。但是这些对他这一生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他还是想带着。

    人这辈子,总是会有挥之不去的牵绊,就是缘。

    ~~~

    又下雪了,而且很大。

    大片的雪花落在骑兵的盔甲上,渐渐的和上面的冰还有血融为一体,变成一片浑浊。

    朱重八吐出一口热气,看着远处中延绵数十里的元军大营,面又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五天,他带着骑兵反复撕咬了济南镇北王的大军十五天,想在对方那个庞然大物的身上狠狠的撕扯下一块肥肉。

    但是对方仿佛刺猬一样,浑身是刺,根本不给他席卷平冈的机会。

    而且镇北王知兵,就在昨天还给朱重八设了一个圈套,他带进骑兵冲破对方大营两道栅栏之后,发现被敌人包围起来。

    若不是元军的骑兵太少,他就凶险了。说来讽刺,当年纵横天下的蒙元军队,人人双马来去如风,到了现在这王朝末世,却只能靠着两条腿的汉军。

    而这些造反的汉儿,却在百年的压迫之下,唤醒了血液中对于马背的渴望,往来如蛟龙,呼啸似飓风。

    哼........

    胯下的战马发出嘶鸣,它累了。连续五天的撕扰,人和马都累了。

    “哥,咋整?”徐达策马来到朱重八身边,“要不,俺带人绕过去,从他们身后冲一下!”

    朱重八依旧望着看不到头的元军大营,沉声道,“这几天,你手下死了多少人?”

    徐达脸上露出些悲切,“五百多!”

    你在撕咬人家,人家何尝不是在敲打你。十五万人的巨大人数优势,今天杀掉你几十,明天宰几百。

    人家经得起消耗,而这些骑兵都是朱重八的心头肉,他消耗不起。

    “回吧!”朱重八咧嘴,冷笑,“先回去,让弟兄们歇歇!”说着,看着元军中,飘扬的镇北王大旗,猩红的舌头舔舔嘴唇,“早晚宰了这老东西!”

    说完掉转马头,数千骑兵跟着他消失在茫茫天地之中,渐渐变成了黑点,乃至再也看不见。

    但是他刚刚回到莒州,刚刚进入温暖的屋子中,刚刚点起火焰,就收到益都方面传来的消息,元廷太尉布兰溪带领地辽东兵马,先锋已经进入山东境内。

    辽东兵马同样是跨海而来,在元顺帝连番催促之下,放弃了原有从河北进入山东的打算,转而乘坐海船,在登州登陆。

    他们来的如此之快,一下让朱重八原本地战略部署,出现了一个大漏洞。

    对于更加善于野战的辽东兵马而言,渡海是危险的,尽管从辽东的海岸出发到山东,只有一百多公里,但同时机遇也是巨大的。

    元军一旦全部在登州上岸,以登州为后勤运转基地,将直接威胁益都地侧翼,等于一把峨眉次,顶到了朱重八地太阳穴上。

    收到战报的朱重八望向窗外,火光映照之下他的眼神忽明忽暗。

    他的身边地兄弟们,无论是汤和还是徐达,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朱重八忽然自嘲的笑笑,对身边人说道,“兄弟们,你们说,要是咱们打不过,求他朱小五,丢不丢人?”

    众人默不作声,只有汤和忿忿地道,“他朱小五巴不得咱们死!”

    “他是巴不得咱死!”火光下,朱重八低沉地笑笑,随后抬起头,脸上居然带上了些骄傲,“但是,他和咱是私怨。抛开私人恩怨,他朱小五和咱们一样,为地都是反元!”

    ~~~

    登州,始于唐,盛于金宋和元。辖下四县,人口茂密海贸渔业发达。

    但是这乱世中,没有百姓可以安居的乐土。登州城在连年的赋税之下,已是疲惫不堪。

    只是登州府还有一个好官,登州知府黄文义,于民生,天灾,赋税上没有办法,可深知大军进城之乱。

    所以面对登陆在登州的数千辽东兵马,哪怕对方拿出了元顺帝地名号,也还是不开城门。

    登陆地辽东兵马只能在冬日,驻扎在城外二十里的海边。而且,这些登陆的先锋兵马,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辽东人,他们大多是说着外国话的高丽人。

    自己的土地是拿来珍惜传承的,别人的土地是拿来征服拿来肆虐的。

    海边本来安静的渔村,现在变成了人间的地狱。如果从天空俯瞰,夜色中满是燃烧的村庄,纵横的尸体。

    “&……%$!!”

    “西巴,%¥#@,巴里!”

    元军先锋的营地里,满是听起来如天书一样的外国话,叽里呱啦,噼里啪啦,好像吃枪药一样,远没有山东男儿说话时的语气那么顺耳,爽朗。

    他们肆意,他们张扬,他们狂躁,他们残忍。

    燃烧的村庄中,牲口被他们强拉硬拽,百姓地口粮被他们背在身上。

    汹涌的火光中,男人的尸体扭曲的趴在地上,孩童赤裸着身体,无助地在寒风中哭嚎。

    年轻地女子,被捆绑住双手,牵牲口一样,拉进营地。

    女人以来,这些叽里呱啦地高丽兵,笑容更加狰狞,更加残暴起来。

    这一幕,让登州城派来,送酒水肉食犒劳朝廷大军地两位山东男儿,顿时如坠冰窟,双目通

十 男儿

    他们站在元军地营地里,停住脚步,他们身后是扛着酒肉地本地士卒。

    两个山东男儿身材高大,有着山东人特有的红脸膛,此刻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本地守军,原本爽朗明媚地眼神中,却满是仇恨。

    “俺日你妈!”

    一位瘦高汉子双眼都是泪水,他是驻守登州地义兵副千户,王士诚,平日说话嗓门最大,但是现在,他地喉咙沙哑着。

    “哥,不是说来地是朝廷地兵马吗?咋这么祸害咱们?”

    被叫哥的男子,身材魁梧,脸上留着茂密地胡须,他是王士诚地结拜兄弟,登州义兵亲户田丰。(历史上这两位山东好汉,刺死了察罕)

    “朝廷地兵马?”田丰含泪冷笑,“俺日他娘地狗朝廷!”

    “阿!娘阿!”

    突兀地一声惨叫,一个披头散发地女子,从一个营帐中哭喊着跑出来,浑身上下地衣服已经被撕扯成条装,白皙地皮肤保露在海边地夜风中。

    “襄娘以西几倍!”

    几个穿着白袍地士兵从后来追上来,扯着女人地头发就往帐子里拖。

    周围地元军突然间陷入狂乱,怪笑着伸手,撕扯下女人身上不多的布条。

    “大哥们,救救俺!”

    女人无助的双眼看到了这些本地的男儿,发出绝望的呐喊。

    “俺操你妈!”

    王士诚一声吼,抽刀就要上去。

    “兄弟!”田丰地大手,死死拉住自己地义弟,同样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别冲动!”说着,回头看看身后地弟兄们,“都先别冲动!”

    “哥!”王士诚哭道,“那是,那是咱们本乡本土的闺女,她在喊让咱们救她!”

    “咱们人少!”田丰咬牙道,“现在,咱们人少!”

    王士诚忽然抬头,看看自己的义兄,似乎明白了什么。

    “喂,你们走呀!”

    前边怪异地喊话响起,趾高气昂地带路高丽兵,站在哪里疑惑地回头。

    “你们不是要见我们大人吗?大人的营帐就在前边,走呀!”

    田丰笑了笑,“俺们不去了,俺们不想见了。”

    “酒肉放下!”高丽兵脸色阴沉,“滚!”

    这高丽兵似乎是个头目,他以变脸色,周围许多高丽兵,不怀好意,挑衅地围过来。

    登州本地的汉子们,也毫不示弱,狠狠的用眼神盯着他们。一些年轻的男儿,手放在了刀把子上。

    “呀!”

    啪地一声,一个高丽兵头目地巴掌,轻轻拍在田丰脸上,这对于汉人来说,是种极其耻辱地侮辱。

    “呀!骧娘以西巴罗吗,剋贼恰!”

    对方桀骜挑衅地目光中,田丰似乎懂了对方在说啥。

    然后,他微微笑笑,爽朗而又大方,回头对兄弟们简单地吐出一个字,“回!”

    说回就回,劳军地几十个汉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们身后,那些高丽兵再次发出桀骜地嘲笑。

    满嘴,西巴西巴。

    而在转身这一刻,这些登州男儿地眼神里,仇恨地火光比军营地篝火,还要旺盛。

    老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华夏人,杀人之前,从不过多地废话,也不会无谓地侮辱。

    ~~~~~

    “他们,不拿咱们当人看!”

    登州地军营中,所有本地义兵士卒,都拿着武器,看着帅台上,气得浑身打摆子,牙都要碎了地头领。

    就在刚才,去劳军地兄弟回营,把高丽兵地残暴和桀骜,原原本本地将给这些兄弟听。

    这是他们地土地,他们和他们地乡亲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他们地血脉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地祖宗坟地也在这里。

    不需要动员,甚至没有呐喊,这些人自发地拿起武器,等待着他们地头领下令。

    田丰站在点将台上,字字带血,双眼含泪。

    “抢了牲口粮食还不中,男人都给杀了,老人也都给杀了,一个村,就剩下几个连衣服都没有地娃!”

    “咱本地的大姑娘,被他们抢进大营,几十个人轮着来。”田丰哭泣着怒吼,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他们,打咱们嘴巴子!”

    “咱们当兵,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咱拿起刀枪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家,让家里老地少地,亲朋友好,有个安稳日子!”

    “妈了逼地,现在人家祸害到咱们家门口了,拿咱们都不抵牲口,咱们当地啥兵?咱们都不配当个爷们!”

    “军营里头,那闺女喊俺,喊大哥!俺地心那,就他娘地跟有人那锥子戳似地,疼啊!”

    “大哥!”王士诚敲打自己地胸膛,振臂高呼,“反了吧!带着俺们反了吧!”

    “反了!反了!反了!”

    台下,登州上千地义兵们高举兵器,山呼海啸。

    田丰在呼喊声中缓缓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落泪,慢慢地把一块白布缠绕到自己胳膊上。

    “黄文义大人是好官,对咱们有恩德,咱山东人恩怨分明,不能杀他!登州人都是咱们地乡亲,咱们不能连累他们!”

    田丰咧嘴笑笑,看着台下地兄弟,振聋发聩地呐喊,“胯下长鸟地跟着俺,宰了那些高丽兵,俺带着你们投奔红巾军!”

    “反啦!”

    汹涌澎湃地呼喊盖住了大海地浪潮,年轻地男儿用白布缠绕肩膀。

    最后在看一眼这座城,最后在看一眼远处父族地坟墓,最后喝一口家乡地水,抓一把家乡地泥土塞入怀中。

    然后毅然决然地喝完家乡地酒,打着火把带着兵器,肩膀靠着肩膀,踏出城门。

    城楼上,登州知府黄文义在几人地搀扶下,眼含热泪,看着这支他拉起来地队伍,他招募地义兵。

    他老了,海风吹过,花白地头发胡子迎风飘舞,眼中地老泪也有些浑浊。

    “黄大人!”田丰跪在城墙下,“有仇不报非男儿,俺们要去报仇了,您老保重!”

    “去!”黄文义挥挥手,落下两滴老泪,“尔等且去,登州有本官。不管是谁,都打不开登州地城门!”

    咚!咚!

    田丰带人磕了几个响头,他们原都是淳朴地农家汉子,若没有黄大人地提携,还在地里刨食。

    “老大人,知遇之恩,下辈子俺当牛做马报答您!”随后,田丰站起身,冲着矗立在夜色中地兄弟们大喊,“跟着俺,杀过去!”

    上千人,带着深深地仇恨消失在夜色里。

    城头上黄文义擦去老泪,“下辈子!下辈子本官也不做这鸟官,下辈子俺跟你一块造反!”

    ~~~

    队伍沉默的前行,夜风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原本家乡的海风,在冬日如同刀子一样割人,寒冷。但是现在,海风吹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却生出了些许的眷恋。

    不是对风的眷恋,而是对家乡,最这块祖宗之地的眷恋。

    今夜过去,不知还能不能有机会,葬于家乡的田野,任哈爱疯在墓碑上吹过。

    渐渐的,元军地大营越来越近。猖狂残暴地高丽兵,真地没把人放在眼里,连暗哨都没一个。

    队伍中,一个火把熄灭,全部火把熄灭。上千人地队伍,彻底地隐藏地夜色中融为一体,而远处元军营地中那汹涌的篝火,更加耀眼,那些若有若无的惨叫,也越发刺耳。

    田丰和他的兄弟们,无声的笑笑。然后借着月光,抽出手里的刀,默默向前。

    狮子在播杀前,不会发出意思声音。被捕杀的生物在发现狮子之后,没有一丝逃命的机会。

    夜色深沉的田地间,忽然炸出一声惊雷。

    “兄弟们,杀呀!”

    “杀呀!”

    原野上到处是野狼的嚎叫,疑惑的高丽兵钻出营帐,看到地是月光反射在钢刀上,冰冷的寒光。

    “敌袭!”

    一个高丽兵刚喊出这句话,他的尾音还没来得及消散。

    对面冲锋的男儿,手里的长矛如标枪一样飞驰而来。

    噗嗤,高丽兵直接被标枪扎在地上,巨大的痛苦让他地手脚慌乱的挣扎。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一柄钢刀直接剁下他地头颅。

    齐鲁之地多壮士,砍下他头颅地男儿,将这颗头颅挂在腰间,没有咒骂,没有侮辱。有地,只是一往无前。

十一 战起

    海风吹乱了篝火,带着咸味地海风中多了许多血腥。

    一千名红着眼睛,带着刻骨仇恨地男儿,冲进元军高丽兵大营,见人就杀,血色,尖叫,还有恐惧,瞬间在高丽兵地大营里开始弥漫。

    纵情享乐地高丽兵,至死都想不到,这些看起来人畜无害地本地人,怎会如此凶悍?

    三千高丽兵完全组织不起来反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那些红眼睛的男儿,不管前面多少人,就是冲,就是杀,那股不要命的劲儿,让人胆寒。

    “杀!”田丰冲进高丽兵营地中间,一刀劈死一个高丽兵,鲜红的血喷满了营帐,振臂高呼,数不清的登州男儿从他身后,蜂拥而来。

    “插肛慢!插肛慢!”

    一高丽军官被几个登州男儿踹倒,连连后怕,嘴里惊恐的大叫,痛哭流涕的求饶。

    下一秒,一个赤身的年轻女子带着满身青紫地伤痕,从旁边地营帐冲出来,一刀扎在了他地下身。

    “阿!”高丽军官捂着裤裆,打滚惨叫,“触鸡马塞呦......”

    “畜生!”年轻女子疯了一样,手里地刀一下下狠狠地扎在高丽军官地身上,“畜生,畜生,畜生!”

    他们,是畜生。

    他们地祖先还在茹毛饮血地时候,我们地祖先给了他们火。

    他们还在用手抓的时候,我们教他们用筷子。

    然后,我们教给他们语言,文字,礼节,穿衣。教给他们哲学,绘画,还有思想。

    我们善良地祖先把他们从野兽变成人,但却忽略了。他们地本性,就是一群畜生。

    “俺杀了你!”

    女人哭嚎着,在尸体上继续刺杀着。

    田丰脱下自己地外衣披在女人地身上,“大妹子,俺来晚了!”

    女人凄惨地一笑,抹了把脸上地鲜血,“大哥,不嫌弃俺是个女人,带上俺!”

    “兄弟们,跟俺杀呀!”

    杀戮继续,当华夏男要杀人人时,不会给人任何地机会。

    海风中到处是惨叫,夜色中到处是血光。这些男儿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人。

    即便是他们伤了,流血了,被砍中,被弓箭射中,也不能阻止他们地脚步。

    惊恐地高丽兵发现,即使敌人被刀捅进肚子,露出内障,那些敌人也没有倒下哀嚎。

    而是把肠子塞进去,笑着冲上来,用牙齿咬碎他们地咽喉。

    于是,高丽兵疯了,吓疯了。他们扔了手里地兵器,开始漫山遍野地疯跑。

    “呸!”田丰吐出一口血沫子,“弟兄们,都活着吗?”

    “活着!”男儿们跟着怒吼。

    “饶命........”

    “哈吉嘛,哈吉嘛!”

    无处可逃地高丽兵跪地求饶,他们脸上那些桀骜地表情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挤眉弄眼的讨好装可怜。

    给他们条尾巴,他们就是活狗。

    而他们的敌人,登州地男儿们,依然是那么爽朗地笑着,仿佛在他们脸上,见不到任何残忍,见不到任何狰狞,见不到任何嘲笑。

    “都宰了,给咱们地乡亲报仇!”

    田丰大喝一声,“咱们也学学南边地汉王,把这些狗日地脑袋剁下来搭成京观!”

    大汉洪武元年,蒙元至正十四年腊月。元廷讨伐山东朱重八先锋高丽兵,于山东登陆。

    然彼高丽兵马狼子也,为祸乡里骇人听闻。登州义兵千户田丰起义兵,夜袭高丽营。

    杀敌一千五,以人头为京观,山东震动。登州义兵八百,投益都朱重八。

    蒙元乱世就是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些许地火星,就会爆炸。山东看似平稳,元廷看似依旧强大,但是人心向背,山东地民心已经不在蒙元。

    数天之后,辽东太尉布兰溪率大军登陆,为报先锋高丽兵被屠之仇,进登州屠城,又三日之后挥兵距离益都百里。

    此时济南镇北王地兵马也直达益都城下,镇北王似乎看穿了朱重八地战略意图。

    没去管莒州,般阳等地,而是在朱重八骑兵疲惫休整之时,长驱直入,直奔益都。

    “杀呀!”

    冬日雪原中,益都老虎山下,数不清多少元军,冲击老虎山上毛贵地大营。

    毛贵矗立在战旗之下,冷笑着看着左右两翼,呼啸而来地元军,满脸冷漠。

    元军冲锋,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步兵队伍中,无数弓弩手于冲锋之中,抛射弓箭。

    “来呀,大炮准备!”

    亲兵挥舞令旗,老虎山大营前地炮兵阵地上,一门门火炮掀去了白色地炮衣。

    朱重八当日带着三万士兵登陆胶州,这些人中就有朱五曾经帮他训练出来地八百炮手。

    “四十二斤炮准备,仰角三,满药!”

    “放!”

    轰!砰!

    振撼天地的喊杀声中,突兀的爆炸响起,老虎山上三千斤的重炮重达四十二斤的炮弹呼啸而出。

    雪地变成了血地,冲锋地元军阵型像是被决堤都洪水,冲出一条条沟血色沟渠。

    居高临下的弹丸在雪地上呼啸,满天飞舞的积雪中残肢断臂飞起。

    “放!”

    一轮齐射之后,炮兵们紧张的装填,同时用积血擦拭滚烫的炮身。

    轰轰,轰轰!

    惊雷一样的火炮在元军冲锋的阵型中肆虐,大地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弹坑,一片接着一片地血雾。

    “继续冲,不能停!”

    蒙元镇北王被火炮吓了一跳,但是多年地老行伍,直觉告诉他,只要跑得快,这玩意就打不着。

    元军冲锋地势头刚有停滞,军官们地皮鞭就上来了,于是他们只能嚎叫着继续冲锋。

    镇北王地判断是正确的,重炮确实射速慢,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但是他不知道,火炮也分很多种。

    冲锋的元军冲到山脚,弓弩手拉开弓弩准备仰射,第一排刀盾手护着头面,继续冲锋,敌人就在眼前,肉搏马上开始。

    轰!轰!

    第一阵线的霰弹炮开始开火,装满铁砂碎片的霰弹炮,在元军头上直射。

    冲锋的元句如割韭菜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不同的是,韭菜不会惨叫,人会。

    盾牌和铁甲挡不住霰弹的碎片,一时未死的元军哀嚎着地上翻滚抽出,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元军是仰攻,前方停止了,后方就拥挤起来,与此同时调整好跑口地重炮也开始发射。

    轻重火炮在老虎山脚下,元军冲锋地路线上,交织出一片不可逾越地钢铁弹幕。

    “冲上去,冲上去!”

    元军军官挥舞军刀,在队伍中呐喊。

    弹幕之中无数地元军,捂着脑袋在趴在地上痛哭地大叫。

    “红巾贼会妖法!”

    “妖法!”

    轰!轰!

    霰弹炮快速地发射,这种霰弹炮本身就是消耗品,他们铸造相对容易,缺点是不耐用,射程近。

    对付城墙和堡垒它不行,但是铁砂玻璃碎片对付人群,比重炮还管用。

    朱五不但给了朱重八火炮,还借给他一个三十人地炮兵测量队,老虎山的火炮阵地,是汉军炮兵测量布置,齐鲁军挖掘而成。

    远处齐鲁军的骑兵阵地,朱重八看着被火炮堵在山脚下,步步是血的元军,心中震撼不已。

    原来,大炮是这么用地。

    再想想那些朱五借来地炮兵,心头一阵火热。这些要都是他地该多好!

    可是,只能是想想,这些炮兵都是朱五地亲卫部队,任谁也拉拢不走。

    “元军撤了!”

    边上一声喊,打断朱重八地胡思乱想,山脚下地元军乱轰轰地开始后撤。

    “跟着咱!”

    朱重八大喝一声策动战马,“冲!”

十二 北上

    刚才我照镜子吓我一跳。

    我他妈居然又帅了。

    痛苦!

    ~~~~

    “主公不可!”

    “主公身为大汉国主怎能轻易冒险!”

    “北方之战我汉军隔岸观火就是,主公何必带兵亲上!”

    朱五再次回到淮安,第二日李善长,刘伯温包括席老头一道而来。

    目的,劝说朱五不要亲自带兵北上。

    朱重八又有信交到朱五手中,齐鲁军在三路围攻之下,恐怕只能选择困守。

    这一点朱五早已料到,常遇春张定边的军队随时可以出发,奔袭济南,围魏救赵。

    但是朱五忽然觉得,那边有仗打自己该去掺合一脚,可是这消息刚说出来,人刚到淮安,就被几个重臣堵住了,连连说不。

    淮安军议事堂中,不但文臣不让朱五亲征,常遇春等武将也不让朱五北上。

    “我本就起于刀兵,带兵打仗事属平常,怎么就不能北上?”朱五看着眼前劝诫的臣子,苦笑道。

    “主公现在是大汉的国主!”刘伯温正色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主公万一有个好歹,大汉岂不是分崩离析?”

    “北上不比南下,若是主公此时想攻浙东,进福建,或是湖南,臣都不拦着!”

    李善长也正色道,“可是这是北上!再者,此战是元廷剿灭朱重八,主公坐收渔翁之利即可,何必亲自涉险!”

    席老头也是少见的一本正经,不断的用眼神示意,大概意思是,小五别胡闹。

    朱五叹口气,转而看看常遇春等人,“我带你们北上,你怎么还不乐意?”

    “俺不是不乐意!”常遇春咧开大嘴,笑笑,“就是.......就是......”

    看他吞吞吐吐,朱五不耐烦道,“说!”

    “主公先前答应俺领军,现在您要领军,俺.......”常遇春看看朱五,“俺还有啥功劳,上次打湖北,打江西,俺都没捞着......”

    “你这厮!”朱五气道,“老子带你打仗,你就没功劳?那你身上地官职爵位哪来地?”说着,朱五冷笑下,“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是看别人独当一面,眼馋!”

    常遇春咧嘴笑笑,不再说话。

    “行了!”朱五想想,“不去就不去!你和定边带淮安军北上,奔袭济南,好好打!”说着,冷哼,“打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主公放心,俺一定打一场漂亮仗!”常遇春拍着胸脯。

    文臣们放下悬着地心,朱五打仗他们放心,但是独率一军北上奔袭,不免让人心惊肉跳。

    济南那么远,可不是这江南的家门口。此次作战淮安军五万人,从淮安出发,沿运河水路兵并进,直进山东。

    至于为何不走海路,一来寒冬之际,海上风浪寒冷,这几日廖永安不断送来军报,游弋在海上地水军,多有冻伤。

    二来此次出兵,并不是要大打特打,而是要摆明了告诉元廷自己地战略意图,就是要围魏救赵。

    就是不让元廷把朱重八打死,等淮安军到达济南城下之时,估计也是朱重八最艰难之时。

    如此一来,削弱元廷地北方力量,同时削弱朱重八地目的都能达到。

    群臣反对,朱五亲征之事只能无奈作罢,但身为国主,在淮安为出征将士壮行,却赢得一致称赞。

    南方天气阴冷,出兵这天却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难得地好天气。

    朱五头戴金冠,身着王袍,于点将台上看着麾下虎狼,心中热血澎湃。

    而这些虎狼之士,也在用崇敬地目光看着朱五,看着他们地汉国之主。

    “将士们!”

    大军壮行怎能无酒,朱五虽然下令禁酒,但禁止地是私酿,酒在军中一直是战略物资。

    席老头地工匠坊也不断提升酒的度数,现在朱五碗里的,是真正高度的烈酒。

    朱五捧着酒碗,大声说道,“此次北上,是汉军第一次北上。北地寒冷,孤军深入,非勇士不能胜任,所以孤选择了你们,选择了你们这些,汉军之中最精锐的汉子!”

    “大汉!大汉!大汉!”

    三军欢声雷动,汉王称他们为精锐,如何不喜?

    “孤,等着你们旗开得胜的消息,大胜凯旋之时,孤在这里给你们亲自把酒,大家一起吃饺子!干!”

    “干!”

    冷风中,三军将士干了杯中酒,然后齐齐把碗摔在地上。

    常遇春大将军骑着一匹青色的战马,挥舞手臂,“北上!”

    “北上!北上!北上!”

    三军雷动,于淮安开拔。

    北上,数百年来无数南方男儿至死犹在呐喊,北上。扫清湖虏,夺回汉家旧地。

    于漫天风雪之中,痛饮北地烈酒,高唱汉家歌谣。

    百余年来,这是第一次有汉兵个北上。朱五打过很多仗,这一次的兵马不是,声威也不是最壮。

    但是他心中的澎湃,却是前所未有。这只是开始,假以时日,终有一天,他他将带领数十万大军北上。

    夺取山东河南,破了潼关,然后集合兵马,直进大都。那样的场景,真是让人悠然神往。

    “其实我该去!”

    朱五看着开拔的大军,幽幽说道。

    站在身旁的席老头叹气道,“有个词叫身不由己,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一个国家,你要慎重,更要稳重!”

    说着,老头笑笑,“想随着性子来?那你得让你媳妇,早日给你生一堆儿子,后继有人才算江山稳固!”

    朱五冷笑下,“说我?你那杜鹃儿都多少天了,也没见肚子有动静!”

    席老头老脸一红,气急败坏道,“老子都没急,你家啥?”

    ~~~~

    淮安大军开拔,而在海上游弋的汉军水师,还在盼着地人出现。

    “日你娘,真他妈冷呀!”

    “狗日地,高丽兵啥时候来,早点打完早点回家,老子鸡儿都冻缩了!”

    “你们说,那些高丽兵不会他娘地掉海里了吧!”

    “冻死他们狗日地,让他们瞎得瑟!”

    战舰上,三五成群地水手凑在一起,对还没见面地地人,破口大骂。

    若是没有这些海上地敌人,他们都还在温暖地南方,哪里用得着受这个罪。

    “陈大哥!”

    一处船舱里,几个水手围着一个老兵,“您跟着汉王最久,见过高丽兵吗?俺听说汉王第一仗,就是和高丽兵打地!”

    陈姓老兵裹着被子,骄傲的笑笑,“那一仗,俺正好在!当时汉王身边只有几百人,高丽兵成千上万!”

    “真地?高丽兵厉害不?”

    “厉害个鸟儿!”老兵不屑道,“汉王带俺们冲进去,那些高丽兵就他妈的知道跑,老子还跟他们学会一句高丽话呢?”

    “您说说?”水手们追问。

    老兵请了下喉咙,“咳,咳!皮卡丘!皮卡丘!”

    水手们面面相觑,“说地啥?”

    “高丽话,赶紧跑!”老兵一脸得意。

    “咦,这他娘的也是人话?”一个水手笑道。

    老兵紧紧被子,“咱们说地,才是人话!”

    当当!当当!

    正说话时,船舱里地铜铃突然做响。水手们下意识的起身,跟着老兵的屁股,往战斗岗位上跑。

    大都号的船头,廖永安浑身风雪,但眼神中满是灼热,鹰眼中高丽人的舰船终于出现。

    “你说,他们高丽人过不过年?”廖永安笑着对身边亲兵道,“吃不吃饺子?”

    亲兵挠挠头,憨厚地回,“还有人不过年地?还有不吃饺子地?”

    廖永安冷笑两声,“有呀!死人!”

    说完放下鹰眼,回头传令,“所有战舰升帆,冲过去,把这些高丽人,打到海里去!”说着,廖永安攥紧拳头挥舞,嘶吼,“告诉他们,这海也是咱们地海,不是他们这些贱种可以来!”

    ~~~~~~~~

十三 高丽活靶子

    “咯咯咯!”

    “嗒嗒嗒嗒!”

    高丽人地舰船五花八门,有专门地战舰,还有商船,还她娘地有渔船。

    出兵天朝上国,扬威异域地雄心壮志,早在这些日子地海风中,消散殆尽。

    上船时趾高气昂,恨不得对空当歌,现在只能上牙碰着下牙,无论哪条船上都是牙齿相撞地声音。

    他们被海风吹傻了,也吹懵了,更吹废了。只能一个挨着一个,狗窝里地狗一样蜷缩着,相互依偎取暖。

    当然,他们中也有精神振奋之辈,大丸号上倭国武士首领井上三下,轻蔑地看了一眼,在一起瑟瑟发抖地高丽兵,用倭语对身边地亲信说道。

    “我们居然沦落到和白痴一起战斗的地步,真是耻辱!”

    井上的亲信武士小鸟不长也轻蔑地说道,“这样地高丽兵,我们一个武士可以打他们十个!”

    井上手握武士刀地把子,看着海岸线,“远离家乡,我们奔赴战场。武士地命运呀,从来都是这么坎坷!传令给诸君,上岸之后,要拿出我们武士地勇气来,打败元国地乱军,赢得武士地荣誉!”

    小鸟不长面有忧色,沉吟下,“家主,传说元国地武士都是身材高大,身披重甲,以一当十........”

    “巴嘎牙路!”井上三下突然骂道,“你怎能涨他人地志气,灭自己地威风!”

    “私密马赛!”小鸟不长跪地请罪。

    井上三下站起来,看着海面沉声说道,“传闻之是传闻,天照大神会保佑他地子孙。当年元国跨海打我们倭国,他们胜利了吗?

    而且我们身为武士,追求地不就是强大地敌人吗?

    这里是元国,千百年来无数武士做梦都不敢染指的地方,无数想都不敢想的壮举,今天即将由我们实现,想想都令人激动!”

    “臣,目光狭隘,请家主见谅!”

    井上三下摇摇头,“让你多读些汉书,学习文化,你就是不听。应该是目光短浅,八个呀路!”

    “哈衣,臣目光短浅!”小鸟不长浑身激动的发抖,当然也可能是冻的,开口道,“如此壮举,可惜我的弟弟,细短君看不到了!”

    那是井上三下地另一个亲信,小鸟细短。一个做战勇猛,无所畏惧的家伙。

    想到战死的亲信,井上三下地脸上多了些悲伤,“我们不但要杀上元国地土地,我们还要卖力地表现自己。元国地疆土是倭国几百倍,如果我们引起元国贵族地注目,或许会得到一块封地。届时,我会修建一座城,命名为细短城,用来纪念你地弟弟,我地忠臣!”

    “阿利亚多!”小鸟不长嚎啕大哭。

    船上地高丽兵,像看傻子似地看着说话地倭国武士。

    “嗒嗒嗒,希巴!这些倭国人在说什么?”

    “咯咯咯,希巴!倭国人脑子不好使!不用理会!”

    就在此时,大丸号上地井上三下,却和打了鸡血一样,站起来直视前方,视线中地海面上,几艘战舰迎面而来。

    唰,井上拔出腰间地武士刀,疯狂地大喊,“有敌人地战船,兔斯基,呀几给给........哪尼?”

    井上三下地身体忽然定住了,像是冰雕一样,可是他地眼睛还在动,眼神中地狂热在瞬间变成惊恐。

    “莫呀,莫啦古?”

    越来越多地高丽兵在船上站了起来,惊悚地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

    视线中地战船是他们从未见过地,比高丽最高地山还要高大,比高丽最大地江还要宽阔。

    “大丸号!”

    井上三下嘴里忽然发出怒吼,面容狰狞,“掉头,快跑!”

    他刚说完,船上地倭国水手拼命地跳这个风帆转舵,可是来不及了。

    “就这?”廖永安咬着牙花子,冷笑一声,“全军向前,推了他们!”

    ~~~

    咚咚咚,战船上都是忙乱地脚步。高丽水军几万人地舰队最前方,七艘倭国大船人忙脚乱地掉头。

    顿时让他们本就乱糟糟地队列变得拥挤不堪,甚至仓促之下,掉头中倭国地战船,撞翻了一艘高丽地渔船。

    冰冷的海水中,高丽人的身影无助的挣扎,只来得及扑腾两下,就被冰冷的海水吞没。

    轰!

    一声炮响,一发四十二斤炮弹射落在海水中,飞溅的浪花直接淋到高丽兵地战船上。

    所有的高丽人瞬间傻眼,那是什么?那些战船是魔鬼吗?他们会打雷发射火焰?

    “快快地,快快地!”

    井上三下拼命地催促水手。

    一个高丽军官过来,直接抓着他地脖子,“后军地元帅没有下令,你擅自掉头?”

    噗,一把短刀插进高丽军官地胸膛。

    井上三下在高丽军官地耳边说道,“巴嘎,你们这些蠢货,高丽蠢货,我可不想带着勇士和你么一块送死!”

    汉军以大都号为先锋,定远号,和州号在侧翼,并且轻型战舰迅速穿插,已经越来越近。

    刚才地火炮只是试射,现在敌人已经已进入他们地射程范围。

    “赶紧吧!”廖永安摆摆手,“冷!”

    轰轰轰轰!

    霎那间万炮齐发,铺天盖地的炮声在海上回响,重炮轻炮一起开火,无数弹丸呼啸着冲向高丽人的战船。

    “亚麻跌!!”

    井上三下惊恐地眼神中,燃烧的弹丸直接打穿大丸号的桅杆,紧接着数发炮弹直接把甲板砸碎,汹涌的海水一下就涌了上来。

    勇气,在面对有代差的武器面前只能杀死自己。海上地高丽舰队,在万炮齐发地一刻,瞬间陷入慌乱。

    有人想撞击汉军地战舰,有人想转舵逃跑,有人惊慌地大叫,有人跪在甲板上求神拜佛。

    求谁都没用,这片海域上,汉军地水师就是神,就是佛,就是他们地主宰。

    “不用瞄准了,就他妈射吧!”战舰上炮手指挥官,看着拥挤地海面下令,“全舰速射!”

    轰轰轰轰!

    这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在海上进行地最大规模屠杀。汉军战舰在尽情宣泄自己地炮火,而高丽舰船则只能被动挨打的。

    咔嚓,哗啦!

    桅杆碎裂,风帆倒塌,甲板漏水,船体倾斜。

    “亚麻跌!!”

    “希巴罗吗!”

    高丽人,倭人歇斯底里地惨叫,不断有人落水,海面上大片大片地士卒在海水中挣扎。

    “冲出去!”

    元军水军万户陈振国亲自指挥舰队,并向两侧地旗舰发令,“告诉朴家兄弟,拉开距离,别他妈靠过来啦!”

    两侧战船上,朴家兄弟看着汉军地炮火下,战船炸裂,士卒哭嚎,已是肝胆俱裂。

    “敌人是谁?”

    “敌人从哪里来的?”

    “不是说上国地叛军没有战船吗?”

    朴不穷率先醒悟,趁着炮火还没打到他地船上,命道,“向陈将军靠拢!”

    朴不够喊道,“可是,上国将军地命令是拉开距离,冲出去!”

    “冲不出去了思密达!”朴不穷喊道,“我们靠过去,抓了姓陈地,投降!”

    可是没等他们靠过去,一艘大汉水军最小型,只装备了二十二斤炮地战舰,直接冲了过来。

    即便是最小型地,和高丽战舰一比,也是庞然大物,狮子博兔一样。

    哐,一声巨响。

    长长地金属撞角直接装在了朴家兄弟地战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高丽地战船变成海浪中地孤舟,猛烈地摇晃,船上地人站立不稳,纷纷栽倒。

    紧接着,轰轰轰!

    汉军战舰火炮齐射,无数发弹丸笼罩过来。

    “阿!阿姆尼,阿妈!”

    船上地高丽兵,绝望地喊着妈妈,弹丸大多数落在了水里,可是依然有许多砸在他们地船上。

    船体直接被砸穿,汉军水军地炮舰,用地是线膛尖头弹,不但精准度有所提高,而且破坏力惊人。

    海面上到处是战船地残渣,还有燃烧地木头,幸运的士卒抱着木头在海上漂流,不幸的早已沉入大海。

    “投降!投降!”

    陈振国大声下令,白旗在船头竖起来。一艘竖,艘艘竖,汉军战舰已经把他们包围,他们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让他们把船开到一起!”

    廖永安下令说道。

    可是他身边的水师千户俞通海却有些犹豫,“大帅,汉王说,一个不留!”

    “你他娘傻呀?”廖永安骂道,“老子是让他们当靶子!”

    俞通海恍然悟,还是元帅主意高,要是不接受投降,这些高丽船开足马力跑,兄弟们还得追,还得被海风吹。

    海面上大火慢慢熄灭,幸存地高丽战船按照汉军地吩咐,聚拢在一起,汉军地战舰围了上来。

    “在下大元水军万户陈振国!”陈振国带人在船上大喊,“敢问,贵军.....”喊着,喊不下去了,因为他看清了,那些海上巨兽地旗帜,朱五地大汉。

    “汉人?”廖永安挠挠头,“让他地船单独开出来!”

    说着,走到甲板上,看着海水里扑腾地高丽兵,咧嘴笑笑。

    “把老子地看家宝拿来!”

    亲兵领命而去,不大一会那着一张大弓过来。

    廖永安拉弓上箭,瞄准了海里一个黑点,“自从当上这水军元帅,看家地功夫就没练过,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嗖,一箭迅疾而出,直接射入海水中,啥都没射到。

    廖永安尴尬地笑笑,“他娘地,风太大!”说着,回头扔了弓箭给亲兵,“传令各舰,打靶吧!”

十三 早些回来

    又是一天厮杀过去,鲜血在大地弥漫,齐鲁军和元军,就像是两只僵持的老虎。累了之后,各自散开,默默的舔舐伤口。

    夜空忽然又飘起鹅毛大雪,落在篝火上像是夏日的飞蛾,碎裂绽放。

    蒙元镇北王在中军大帐,遥望老虎山上齐鲁军的阵地,还有益都城头彻夜不灭的灯火,双眉紧皱面有担忧。

    此次出兵,实在是仓促的不能再仓促,看似强大其实内含隐患。对于山东之乱,天下之乱,其实不是光靠剿灭就能够平定的,剿和杀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算贵为天子,就算拥有四海又如何,能杀光天下人吗?

    如此乱世,陛下还如此急躁,实为不智。

    如此乱世,陛下还不信任汉官,实为不明。

    如此乱世,陛下还想着搞百年前那套,实为昏聩。

    天下,大元的天下除了草原上的人之外,还有多少能上马的勋贵,还有多少大将之才,还有多少能统兵之人。

    大元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战争,战争只会让这个王朝更加虚弱。而那些造反的汉儿,会越打越强。

    中枢的官员竟然不知道,对待天下乱民,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怀柔,是他他们有一条活路,有一口饭吃。

    这样,他们才不会拼命,不会和大元拼命。

    至于民乱,大元的世袭贵族早就昏聩无能,不堪大用。为何不启用汉人官员,给与权力,组织地方军队团练,镇压乱军?

    看看对面朱重八阵地的篝火,董抟霄那样的能臣干员都降贼了,除了他们自身兵败之外,还不是在大元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若是在这么打下去,再这么杀下去,只怕越来越多被孤立的汉官,会站到那边。

    想着想着,雪花越来越大,慢慢的竟然成为鹅毛大雪,夜色中白茫茫一片。

    天都不助大元!

    镇北王脸上苦笑,大学不期而至,战争将进入双方最不愿意看到的僵持。

    ~~

    蒙元的镇北王在看着这边,殊不知朱重八也在看着他那边。

    朱重八站在雪地中,任凭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像雕塑一动不动。

    “哥,河口热汤!”徐达在边上拿着一碗热气腾腾地汤说道,“雪下的好,这么下上几个时辰,接下来两三天都不用打仗!”

    冬日打仗本就难打,大雪落下,战马行动不变。就算是人动起来,也会变得艰难。

    “两三天不够用,起码要七八天!”朱重八接过热汤,轻轻吹了一口。

    闻言,徐达眼睛一亮,“朱小五那边动了?”

    朱重八点点头,“咱估摸着,该是动了。咱这边只要一开打,他那边就奔袭济南。估摸着,也就是这七八天的功夫了!”

    “好,他早点来,咱们早点反攻,打跑了这些狗日地,咱们过个好年!”徐达兴奋地挥舞拳头,余光看见汤和在边上快步跑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人。

    “大嘴,啥事?”朱重八也看到了,开口问道。

    “重八,有位好汉叫田丰,来投奔你!”汤和拉出身后那人,篝火下赫然就是登州义兵千户,田丰。

    田丰也在看着朱重八,对方身材伟岸,脸上留着浓密的胡须,眼神不怒自威。

    “俺叫田丰,带了八百人,特来投奔朱元帅!”

    朱重八把碗交给徐达,笑道,“你还是第一个主动投奔我的山东好汉,从哪里来?”

    田丰眼睛一酸,哽咽道,“登州!”

    这副摸样落在朱重八眼里,顿感奇怪,“咋了兄弟?你慢慢说?”

    “俺地家乡..........”田丰落泪,“被元军给屠啦!”

    于是夜色下篝火旁,田丰把自己如何一怒兴兵,宰了那些高丽兵,又如何搭建京观,如何埋葬战死的兄弟,如何来的益都说了一遍。

    听闻田丰一怒,冲了三千高丽兵的大营。汤和徐达等人连连称赞,到底是山东好汉,有胆。

    但是田丰话锋一转,哭道,“可恨元军太尉布兰溪,带着大军上岸,为了报复俺们,竟然.......竟然打破了登州城,把所有登州的男丁都杀啦!都杀啦!后面跑来报信的兄弟说,连黄老大人在内,登州城外的官道上,都是俺相亲地人头!”

    “操他奶奶!”朱重八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这些天杀的元军,从没把咱们百姓当过人!”

    “朱元帅!”田丰拱手道,“您是反元地豪杰,俺这八百兄弟,俺有一百多斤卖给您了,只要您带着俺们杀元军!”说完,直接跪在雪地之中。

    “快起来!”朱重八亲手扶起,“好汉子,好汉子!以后你就是咱朱重八的兄弟!”说着,摇晃田丰的肩膀,“那布兰溪的辽东军,到了什么地方?”

    田丰擦去眼泪,“大概离益都还有七十多里地!”说着,又忍不住落泪,“布兰溪狗贼的兵马军纪败坏,走一路祸害一路,怕是......怕是这一路的百姓都遭了殃!”

    徐达汤和破口大骂,朱重八沉思半响,开口道,“叫毛贵兄弟过来!”

    一会之后,毛贵顶着雪花过来,一见面就问,“咋了?干啥?”

    “毛贵兄弟!”朱重八开口道,“如果你留在这儿,你能坚持几天?”

    “啥意思?”毛贵没懂。

    “咱是说,如果咱带走四千骑兵,再从益都城里抽调两万人,你在这能守多久?”朱重八正色道。

    “你要去哪?”汤和似乎猜到了,“重八,现在分兵极为不智,老虎山上四万人,对面十五万。你还从城里,再抽走两万,咱可就没啥兵了?”

    徐达也明白了,急道,“哥,你要去打布兰溪?不中阿,他那边五万大军?咱等他来就是了,何必主动去打他?”

    朱重八却不为所动,一直看着毛贵。

    布兰溪必须要打,赢的是齐鲁之地的民心。只要自己打了布兰溪,哪怕死再多的人,也会有更多像田丰这样的齐鲁好汉投奔自己。届时,民心在自己这一面,还怕没兵?

    毛贵想想,咧开大嘴笑道,“俺也不知道能守过久,反正俺能守到死!”

    “好兄弟,咱在你死之前一定会来!”朱重八哈哈大笑,回头道,“给益都报信,让老董给咱抽出两万人,从南门出来!”说着,又对不明所以的田丰道,“兄弟,你带路,咱们去杀布兰溪那狗日地!”

    田丰顿时明白,喜极而泣。

    因为有齐鲁军在老虎山驻扎,济南镇北王的军队不能直抵益都城下,马上就有亲兵回城,传朱重八的帅命。

    元军三面而来,海上的交给朱五,朱重八只是正侧两面。镇北坊人太多打不过,但是布兰溪的五万人却可以招惹。

    再说天降大雪,镇北王一定想不到自己敢这个时候分兵,辽东太尉布兰溪更想不到。

    朱重八勇是勇,但是绝不打无把握之仗。

    夜黑风高,骑兵们牵着战马默默跟在朱重八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益都城南门悄悄打开,两万士卒在夜色中无声出发。

    马秀英站在城头门楼上,看着城下夜色中蜿蜒的队伍,想在其中仔细的找出自己丈夫的身影,但是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豁然,最前方一盏火亮了,在夜色中挥舞两下。

    “呵!”马秀英笑出声,摆摆手,喃喃道,“早些回来!”

十四 拍卖

    “回来啦?”

    “五果!”

    朱五刚到王宫的后院,莲儿就顶着隆起的小腹带着秀儿出来。

    秀儿一把扑到朱五的怀里,抬头道,“五果,今天咱家又吃锅子呢!”

    “又吃涮羊肉?美坏你这个小馋猫了吧?”朱五在秀儿鼻子上拧一下,对莲儿笑笑,目光落在隆起的小腹上,神色温柔,忽然坏笑,“想我没有?”

    谢莲儿顿时脸色通红,娇嗔地看了朱五一眼,眼中也满是浓情蜜意。边上伺候的丫鬟仆人也都红着脸,低下头想笑不敢笑。

    外边是阴冷的冬日,屋内温暖如春。

    火锅的蒸汽打在窗户上,变成片片薄雾。丫鬟们在布置饭桌,朱五拉着秀儿的小手,在满是雾气的窗户上写下几个大字。

    “瑞雪兆丰年!”

    王府的窗户都换成了工匠坊出品的玻璃,凉凉的雾气让秀儿咯咯地笑。

    “吃饭啦!”莲儿在边上笑着招呼。

    朱五对着门外的朱玉招手,“你也来!”

    屋内欢声笑语,幸福不期而至。

    人间都美好和幸福都是相同地,这种相同的幸福也是最质朴地,就是家人的陪伴。

    ~~~

    “要不,给你找个丫鬟你收房吧!”

    夜色深沉,莲儿和朱五躺在床上,依偎在一块。

    感受着丈夫身体的火热,莲儿心里也像着了火,脸上火烧云,心里痒痒地。两人紧紧靠着,莲儿能清晰地感受到,丈夫身体的变化。

    莲儿咬着嘴唇想,他年轻,又常年练武,身体强健。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自己有了身孕这他这么憋着,万一憋坏了!

    “孤正有此意!”

    看着对方的小红脸,朱五决定逗逗她笑道,“可是我要是收了个丫鬟,万一她也怀孕了,我是不是还能再收!如此一来,丫鬟丫鬟无穷尽也,我倒是乐呵了,你愿意吗?”

    “跟你说正事呢?哎呀!”

    莲儿话音落下就是一声惊呼,朱五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衣里,抚摸着她光滑的背部。

    “你.......讨厌!”

    娇嗔一句,下身又是一震,朱五的大手拉着她的玉腿,放在了他的小腹上。那片柔软细腻的皮肤,顿时碰到了那火烧火燎的物件儿。

    朱五在他耳边呼气,男人的气息是那么滚烫,“我憋爆了!”

    “那.........要不我现在叫丫鬟来伺候你!”莲儿又娇又羞,耳朵都快烫掉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真要让她叫,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朱五的大手有些不老实,笑道,“让别人伺候我干嘛呀,你伺候我不行吗?”

    “我有身子,怎么伺候?”莲儿羞道。

    “嘿嘿!”朱五坏笑两声,手指在莲儿地嘴唇上划过,“我有个法子,既不伤了咱们孩儿,又能让你伺候我!”说着,趴在莲儿耳边轻语几句。

    莲儿眼神一惊,随后满脸火烧云,粉拳落下,“你坏!”

    “娘子!”朱五把被盖住两人的头脸,“来吧!”

    ~~~~

    第二日,朱五精神气爽,王妃则是从早上就开始吐。

    王府的嬷嬷吓得直想叫大夫,但是被朱五卧房外的贴身丫头给拦住了。

    轻说几句,嬷嬷红到了耳朵跟上。

    看看朱五的背影,心里忐忑地想道,原来大王爱这个调调。

    朱五换了一身便装,带着朱玉和几个护卫,轻车从简来到了北城,大汉银行的贵宾楼,今儿是沈万三准备的招商会。

    本来这会是要放在扬州,但是由于年关将近,富商们都聚在京城,所以就近。

    “爷您里面请!”

    贵宾楼的清秀小厮看不出朱五的来历,但是人家出示的是银行最高级的金帖,恭敬的领到二楼天字号雅间,然后奉上茶水点心,再恭敬的退下。

    出门之后小厮一身冷汗,那位年轻地少爷身边,几个汉子的目光实在骇人,彷佛刀子一样,看穿了他的心肝脾胃肾。

    朱五抓了一把炒熟的南瓜子,从二楼雅间的窗户里看着楼下,此刻大厅里人头攒动。江南各地的富商,财力雄厚的几乎都到了,稍微有些财力不足的也蹭了进来。

    深知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金发碧眼的胡人,还有来自倭国,脑袋跟皮搋子似地倭商。

    “这些他妈的死老外,你们丫跑华夏干嘛来?”

    朱五吐了一个南瓜子的皮儿,敲着二郎腿,嘴里笑妈。

    “爹,您不喜欢他们,俺一会叫人......”朱玉在旁边小声道,“做了他们?”

    “都是钱!”朱五给了他一下,“小小年纪,满嘴杀人放火,像谁呢?”

    朱玉揉揉脑袋,心道,你天天让我干杀人地事,你说像谁!

    楼下大厅里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做不下去了,没办法银行的掌柜出来,好言好语让各位富商老爷们,把随身的奴仆叫出去,腾出地方给别人。

    有一说一,蒙元虽然不咋地,但这个时代,他们的治下,商人们还是活得很舒服的。

    人越来也多,沈万山饥饿营销干得好。从朱五拿了样品之后,没有马上发卖,而是挑着身价富贵的富商,没人送了一点。这一送,玻璃制品,镜子等物马上就风靡整个江南。

    再听说,这些玩意都是汉王的工匠坊里做出来的,准备用拍卖的形式,交给商人销售天下,各个都猴挠心一样。

    铛铛铛!小锤在桌子上敲打山下。

    沈万三一身簇新裘皮,站在拍卖桌前,喜气洋洋地说道,“各位,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儿的玻璃镜子拍卖会,马上开始!”说着,沈万三抬头看看二楼,笑道,“今年,咱们大汉连番胜仗。再次,咱们共同祝愿,大汉国运昌隆,战无不胜!”

    “他娘地!”朱五笑的差点把南瓜子皮吞下去,沈万三这小子,做买卖行,拍马屁也行,要么怎么自己舍不得杀他呢!

    沈万三带头,楼下自然是马屁如潮,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蒙元对这些商人不错,但是朱五对他们也不错,虽然加了点税,但是麾下治安良好,没有官员勒索,也没有强盗劫道,太平日子做太平生意,赚的反而多谢。

    人都爱听好话,朱五脸上笑呵呵地。

    马屁停了之后,拍卖台上来几个力士,抬着用黑布蒙着地桌子,众人顿时眼神热切,呼吸屏住,因为正戏马上就要开场。

    沈万三环视一周,各人的眼色都落在他地眼里,心中对此次拍卖更加坚定几分,同时再次看一眼二楼,如此鬼斧神工的东西,也只有汉王能拿得出来。以后真是要抱紧这只大腿,再也不松开。

    “现在拍卖的是,玻璃窗花,玻璃杯!”

    沈万三大喊一声,蒙地一拉黑布,刷拉一声。

    嗡!

    大厅里顿时跟开锅了一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展桌上几个镶嵌着五彩玻璃的窗花,几套精美的玻璃制品,甚至还有栩栩如生,用玻璃制成透明如水晶一样地十二生肖。

    嘶!

    众人冷气连连,如此精美的制品,哪怕他们这些身家巨富的人,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想都不敢想,想也想不到。

    铛!

    沈万三小锤一敲桌面,听中众人竖起耳朵,戏肉来了。

    “五彩玻璃窗花,玻璃制品。国内两年专销权,八十万银元起......”

    “海外专销权,两年一百二十万银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392/ 第一时间欣赏我大哥叫朱重八最新章节! 作者:南城二爷所写的《我大哥叫朱重八》为转载作品,我大哥叫朱重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大哥叫朱重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大哥叫朱重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大哥叫朱重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大哥叫朱重八介绍:
那年,城隍庙中,朱五和朱重八共吃一锅狗肉。
那年,朱重八率数骑冲敌大营,七进七出救小五!
那年,死人堆里兄弟相拥,残阳如血袍泽并肩。
那年,回望濠州,重八城头哽咽,兄弟!
………
人只有经历过许多才能长大,长成真正的男子汉,然而长大后,我们都变了!我大哥叫朱重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大哥叫朱重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大哥叫朱重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