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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叫朱重八全文阅读

作者:南城二爷     我大哥叫朱重八txt下载     我大哥叫朱重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零五 定策。

    祝书友看雪花开生日快乐。

    他说因为工作,生日都没有过。工作要紧,但是年轻人也不能苛责自己,对自己好一点,补一个蛋糕吧!

    ~~~

    “我忽悠他们呢!”

    又是一个清冷的冬日,朱五在书房里和李善长两人相会。煮一壶热茶,去几分君臣的拘谨,就像朱五未发迹时那样。

    朱五和河南红巾军方面的来信,根本没瞒着李善长,甚至调拨的粮草和火炮,就是李善长经手。

    不过李善长这样的读书人,有个带着缺点的优点,就是谨慎,凡事都要再三追问确认。

    就好像信上说的朱五答应刘福通出兵南阳,朱五本就是忽悠人,可是到了他这,非要再三确认。

    “我吃饱了撑的,帮他打南阳!”朱五熟练的泡着茶,这套茶具是谢莲儿的陪嫁,一整套上好的青花瓷,冬日看着瓷器上面的花鸟,就跟活的一样,“老李,喝茶!”

    “谢主公!”

    “最多就是让老三过去摇旗呐喊!”朱五喝口茶又道,“至于什么登陆辽东,一齐北伐更是没影的事儿!破船还有三分钉,现在跟蒙元拼命,傻!”

    说着,看着手里的青花茶杯,笑道,“蒙元剩下这三分钉儿,就交给了刘福通和朱重八了,他们缺啥,咱们卖啥。让元廷怎么都打不死他们,让他们消耗元廷的力量!”

    李善长抚掌笑道,“主公此举,颇有战国策的风范!”

    “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朱五也笑起来,“他们打越久,咱们越舒坦!”

    “但若是刘福通他们越打越大,怎么半?”李善长想想?正色道?“刘福通乃是天下首义?麾下已有数十万战兵?若是占据整个河南,再和朱重八联手,主公将来北上,恐怕不易!”

    说不易是很客气的说法?义军只要能胜利?战斗力会越来越强?刘福通和朱重八的势力已经不小?联起手来就是拦路虎。

    朱五放下茶杯?沉思一会?笑道,“老李?其实你心里已有主意了吧!”

    李善长侧身,轻声道?“现在不妨给他们点钱粮,可一旦尾大不掉?成了咱们大汉的威胁。届时故技重施?咱们联合元廷,直接灭了!灭了他们?元廷势微,天下谁还能挡主公兵锋!”

    “要么说你们读书人心坏!”朱五再次倒茶笑道?“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倒满茶,朱五轻吹茶叶,“但是,我从没这么想过!”

    李善长端茶的手一滞。

    “刘福通看似强大,其实已经后继乏力,他什么要出兵北伐?”就停朱五又道,“缓解正面压力而已,河南一地打了这么多年仗,撑不住了!他建国称帝,大概也就是最后的挣扎,而且他一旦称帝,元廷势必往死里揍他。

    朱重八聪明着呢?他才不会和刘福通一块搞什么大宋!元军集合全力打刘福通,对他来说,也是个发展壮大的好机会!

    他会给刘福通锦上添花,绝地不会雪中送炭,保不齐还要落井下石,踩上两脚!

    元军打完刘福通,下一个就是他。他俩都死了,咱们的力量也就积蓄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朱五又喝了口茶,“他俩就是咱们挡箭牌,不会成为咱们的障碍!”

    “可是将来北上?”李善长皱眉道。

    天下已经崩坏,如今大汉在南方坐拥几乎四省之地,天下精华尽入朱五囊肿。

    几乎所有的大汉核心人物,都信心满满,将来的天下,势必是朱五和蒙元决一雌雄。

    “北上不一定走陆地!”朱五笑了笑,“可以走海路?”

    “辽东!”李善长顿悟,“怪不得主公极力在给刘福通的心里说辽东。可是辽东之北,还有女真,还有高丽呀!”

    “那就先灭高丽!”朱五端着茶碗,“你我君臣一心,先休养生息,北伐之时,海上第一战,就是灭高丽,出辽东。”

    “主公给臣三年时间!”李善长起身,肃然道,“三年时间修养生息,准备军需,供大军北上!”

    “不急!”朱五拉着李善长坐下,“咱们准备时间越长越好!”

    李善长一笑,随后君臣二人以茶代酒,碰杯饮尽。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朱五和臣子们积蓄力量,就是发展经济。

    至于军队,以汉军现在的骨架,半年之后就可以扩充百万。

    朱五占领的地方,虽然免去了苛捐杂税,但是有一条,成年男子必须随时准备征召。

    而且汉军现在有着超前的战争理念,核心的部队还在不断发展。

    给朱五几年消化地盘的时间,汉军的中坚力量,核心部队军官也会有极大的提升。

    届时,席老头的学堂生,朱五的假子营,都会给汉军带来巨大的进步。

    另外,还有重中之重的海军。

    工匠坊按照席老头的图纸,第一艘海上战船样品,很快就会下水。

    可以说军队上的事,并不用太过操心。要担心的只有一个字,钱。

    李善长走后,朱五一人在书房里,批着各地各部呈送来的折子。

    朱玉悄悄出现在门口,“爹,人来了!”

    朱五点点头,依旧看着奏折,“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沈万三低眉顺眼的从外面进来,跪地道,“小人见过汉王殿下!”

    “起来吧!坐那!”朱五头都没抬,“我批完这个折子!”

    沈万三毕恭毕敬的在圆凳上做好,目不斜视。

    朱五手里是杨宪关于江西屯田的奏折,一到江西,杨宪带着户部的能员干吏,把江西上下跑个遍。

    呈来的奏折核心只有两个字,要钱。江西府库太穷,地方屯田设立军卫,从牲口到房屋,还有物资的调拨,都需要钱。

    朱五揉揉太阳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早知道先给李善长看看,让他头疼去。

    “银行怎么样?”

    朱五放下手里奏折,抬头问道。

    “遍地开花!”沈万三先是一笑,随后赶紧正色道,“除南京外,苏州,杭州,嘉兴都已开办。福建泉州港,和广州那边,正在和当地的官员扯皮!”

    泉州,广州不在朱五的势力范围,前者还好,早晚的事,后者却是有些远。

    “盈利呢?”朱五又道。

    沈万三脸色略僵,“储蓄这一块,比较难。大伙还是觉得钱存在自家的银库里比较妥当。但咱们银行可以保证货物在运河上的安全,邮政这一块比较兴旺,借贷也比刚开始多了三成!”

    新事物急不得,得慢慢来。

    上个月银行方面给户部上缴了二十万两银子,别小看这二十万两,这可是一个中等县城一年的赋税。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个钱会越来越多。朱五手里控制着运河,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还有盐。

    做生意的商家,以后会越来越依赖邮政的运输,仓库。虽然天下现在都在打仗,但是这些东西,在北方还是不愁卖。

    以后生意越来越好,跟银行借贷的,抵押的,合作的也会越来越多,毕竟银行的利息可比私人拆借的利息少许多。

    这时代的商人虽然贪婪成性,但是有个朱五想不到的优点,德行很好。

    几乎很少听见三角债,老赖这种事。即便是生意失败,债主哪怕破家还债,也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们视财如命,甚至谋财害命。但是普遍认为,钱再多也买不来好名声,名声面子高于金钱。

    “今天让你来,给你看两个东西!”朱五从书案后走出来,坐到茶几上,“朱玉,拿进来!”

    见朱五一本正经,沈万三也有些忐忑,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汉王府的后院。说实在的,要不是朱五召唤,他真不想来,也有点不敢来。

    随后,之间朱玉小心的捧着两个盒子进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打开!”朱五泡茶说道。

    “沈先生,请看!”

    朱玉嘴里说着,手脚轻慢,慢慢的打开盒子,顿时脑子里得忐忑不翼而飞。

    眼神里先是不可思议,随后变成深深的贪婪,呼吸都急促了。

一零六 拿药

    沈万三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几个盒子面前一动不动,仿佛见到了绝世珍宝,又仿佛见到了神仙。

    目光中的贪婪变成了呆滞,呼吸变得凌乱,几次想伸出手出去触摸盒子里的东西,可是却没有勇气。

    按理说,像他这样生在豪富之家的嫡系子弟,什么没见过。可是现在,他却像是土包子一样,再也挪不开眼睛。

    朱五慢慢的端起茶杯,吹着茶叶和热气,小口的品了一下,“如何?”

    沈万三顿是如遭雷击,回头,颤抖着说道,“汉王,此为何物?”说着,一指其中一个盒子,“是镜子吗?为何连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汉王哪里得来的?是别人供上来的?”

    说着,不顾礼节身份,一下子坐在朱五对面,手舞足蹈的说道,“这可是宝贝呀!万金难得的宝贝!有了它,世世代代富可敌国呀!”

    他还有些小聪明,知道应该是照人的镜子,没大喊妖怪!

    朱五心中有些得意,任你家有金山银山,还不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盒子里几样东西,分别是透明玻璃杯,鎏金玻璃器皿,玻璃的灯罩等物。

    但最让沈万三失态的,应该是那面人脸大的镜子。

    老道的配方,工匠的手艺,据说做出来之后,工匠都愣了。

    而工匠坊继枪炮作坊之后,又多了一个超级保密的作坊。那些工匠不用人说,诅咒发誓一定会严守秘密。

    “这些东西值钱吗?”朱五等沈万三冷静下,笑道。

    “不是值钱,这些就是钱!”沈万三贪婪地看着几个盒子,“别说那毛发可见的镜子,就是那些透明的琉璃,就是一座金山!”

    说着,急促地道?“汉王,到底哪来的?在下斗胆,若汉王知道这是谁做出来的,千万要拿捏在手里,不能让外人知道!”

    说到此处,沈万三有些咬牙切齿?“若是能弄到秘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们家没少做这种事吧?”朱五戏谑地冷笑。

    “不敢!”沈万三顿时一头冷汗,“在下家中世代都是正经买卖人!”

    “买卖是正经买卖,人就不一定!”朱五心情大好?也调侃他两句?“这玩意是我是手下地工匠弄出来的,以后要多少有多少?”

    “当真?”沈万三差点蹦起来,脑子转转?“汉王的意思?是不是拿出来.......?”

    “拍卖!”朱五正色道?“这两样东西,你们银行组织江南富商拍卖会?分成国内国外专卖权?价高者得!”

    “在下明白!”谈到生意,沈万三一脸精明,“那些琉璃物件就够吓人的了,透明的琉璃杯,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先拍卖琉璃,再拍卖镜子!”

    “专卖权只有一年,不只局限于一家,他们合股也行!”朱五笑道,“反正一个字,钱!”

    “不弄出座金山来,都对不起这些宝贝!”沈万三一拍大腿,大笑道。

    “这些还是样品!”朱五继续喝茶,“过几日,我叫人给你送去拍卖的展品,琉璃器皿七十八样,大小镜子五十二种样式!”

    “拍卖弄在南京?”

    朱五想想,“扬州吧,别在南京了,太张扬!”

    “汉王放心,在下一定办得妥当!”沈万三有些口干舌燥,可是终究没敢和朱五讨茶喝。

    又说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护着心肝一半,捧着几个盒子,慢慢出门。

    朱五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海军的钱,就指望在这些小东西上了。

    “应该再让老头琢磨出啥好东西来!可都是钱呀!”

    ~~~

    “阿嚏!”

    刚从工匠坊出来的席应真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重重的咳嗽几声,吐了两口浓痰。

    “爷,漱漱口吧!”

    毛骧在边上,拿出水囊说道。

    照例,还是他们爷俩,老头骑着驴,毛骧在边上跟上,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

    但是席应真知道,暗地里说不上小五给他安排了多少保镖,不然他们爷俩,怎么一出门碰到的,看到的都是精壮男子?

    老头的生活简单,基本就是在工匠坊待着,出门不是王府就是学校。

    “爷爷,这几日你老见好啦,吐的痰都清了许多!”毛骧又笑道。

    他天天跟着老头,对老头的身体了如指掌。夏天的时候老头咳了血,半宿半宿的睡不着,喘气像心口压着一块石头。

    再后来,老头吐的都是黑灰浓痰,看着骇人。入冬之后老头的精神虽然不怎么好,可是痰却清了,只有黄色没有别的杂东西。

    “刘家药铺!”席应真漱完口说道。

    刘家药铺在南京城最热闹的街上,前后四进的大宅子,光是门脸就连了四个。

    刘家的生意大,不光是看病抓药,还卖成药,批发药材等。

    席老头骑着驴慢慢晃到药铺门口,门口的伙计一见他,赶紧跑回屋里找掌柜地和东家。

    等席老头在门口下驴,刘家家主和掌柜地已经恭敬地出来,磕头问好。

    别看席老头在朱五面前有些为老不尊地样子,但是外人面前,威势很足。

    “席真人!”几人问好。

    “后院!”席老头摆摆手,就像回自己家似的。

    在刘家药铺里转了几下,到了后院。后院本是秘不对外的药房,可是刘家药铺的人,谁敢在老头面前说这个。

    “真人,气色今天看着挺好!”刘家药铺的东家,挥手让掌柜等人下去,亲手奉茶说道。

    “俺爷,咳地痰都清了许多!”毛骧接口道。

    刘东家顿时满脸喜色。

    “兴许你上次给地药好使!”席老头难得露出些笑模样。

    “那是小人祖传地顺气清肺丹!”刘东家垂首在席老头身边站着,笑道,“大宋年间,是宫里的供品!”

    “忽悠别人行,别忽悠你道爷,什么宫廷秘供?大宋的皇帝老子有几个长寿的?”席老头不顾刘东家尴尬,“前些日子听俺孙儿说,老道让你弄的那味药材,你弄了些种子?”

    刘东家赶紧道,“是,小人想着要是能种活,将来您老用也方便不是?”

    “都给我!”席老头也不多言。

    他这边说完,毛骧送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全是黄灿灿的金条。

    “这如何使得,小人能给您老帮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哪里还敢要您的钱!”刘东家连连摆手。

    “拿着!”席老头不容分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上次那药再给开些!”

    刘东家不敢违背,乖乖的收了。商人之家最善于投机,席应真和汉王的关系,南京人尽皆知。

    机缘巧合之下,席老头在刘家抓药,刘家自然要拼命的巴结,无论席老头吩咐什么,都一一照做,尽心尽力。

    刘东家转身之际,“真人,小人的祖父今天凑巧也在药房,要是真人信得过,小人请祖父来给真人把把脉!”

    席应真心中一动,刘家药铺在刘东家祖父那辈发迹,刘老先生年近九十,当年算是这南京城第一名医,如今在家修养,多少年都没给别人看过病了。

    其实不是不看,而是不给达官贵人看,世上最难伺候的就是有权人。

    为此,席应真也一直没去难为人家。

    “好,有劳了!”席老头点点头,刘东家满脸喜色。

    不想伺候有权人不假,可是要能巴结上真正的有权人,定要使出浑身解数。

    “等会!”席老头又叫住刘东家,“你祖父在哪里,我亲自去!”

一零七 卖豆腐的女人

    为看雪花开兄弟加更一章。

    感谢一直以来的默默的支持。

    ~~~

    毛骧和刘东家,肃立在刘家老祖宗的门外,许久之后席应真才背着手,微笑着从里面出来。

    “爷!咋样?”毛骧关切地问。

    “没事!”席老头笑笑,“拿好东西,咱们走!”说着,对一边的刘东家说道,“你也一把岁数了,啥能说啥不能说心里个谱,道爷教给你家提炼那味药材的方法,感泄漏半个字........“

    ”小人不敢!“刘东家连忙跪下,”小人几个胆子敢泄漏真人的秘方!”

    “敢不敢你看着办,老道这人喜欢把话说在头前!”席老头看了刘家老祖的房间一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以后这味顺气丹,你家老祖给道爷配置。你家要是有什么难处,自可以找我,该帮忙地,道爷一定帮!”

    刘东家大喜,有了这话,他刘家就等于身后站了一座大神。甚至瞬间,刘东家已经在畅想,刘家在南京药行种,独占鳌头的景象了。

    出了刘家药铺,正好是晌午时分,南京的街市十分热闹。

    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茶楼饭庄,各种商物铺子,还有街边许多冒着蒸汽的小吃摊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席老头也没骑驴,溜溜达达的走着,对毛骧说道,“既然出来了,咱爷俩中午在外面吃!”

    “好嘞!”毛骧笑道,“爷,想吃啥!”

    跟着席老头吃喝自然是不缺,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少爷还要好。但每日都紧绷着,少了几分少年的乐趣,听席应真说要在外面吃饭,毛骧心里十分高兴。

    “大馆子没意思!”席老头笑道,“那边一溜摊子,咱爷俩过去,想吃啥就吃啥!”

    “好嘞!”

    于是,老头带着毛骧,就像真正的爷孙一样,随着人流走到一溜小摊上。

    卖鸭血汤的,小笼包的,各种蒸糕,煮面条的。羊肉汤,糯米饭,豆腐花?应有尽有。

    “老爷子,您吃点啥?”

    刚走过去?一个三十出头干净的妇人,就在边上伸手招呼。妇人一张口,竟然是熟悉的淮西口音。

    “俺这有现磨的豆腐脑,咸甜都中?您老带孙儿尝尝!”

    席应真也用淮西话笑道,“中?就尝尝!”

    “哎呀?还是老乡!”妇人把摊子上的矮桌矮凳子仔细的擦擦?转身在摊子上忙活?“俺是濠州人?您老是淮西哪地?”

    “俺也是濠州人!”席老头笑道?“以前俺的道观?就在濠州城西边!”

    妇人极为利索,三两下两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就端了上来?白色的豆腐脑装在白色的大碗里,看着特别干净。

    “咦?俺娘家就在城西住,可真是老乡!”妇人在边上笑道?带着淮西女子的爽朗,“老爷子?这两碗豆腐脑,俺不要您钱,送您和小孙子喝!”

    席老头一辈子没白要过人任何东西,此刻却笑道,“中,那俺爷俩就不客气了!”

    嘴上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下进嘴,顿时满嘴都香。他这辈子四海为家,待得最长的地方还是濠州。

    一碗豆腐脑,竟然隐隐吃出家乡味,吃出年轻时的味道。

    再看身边这市井百态,三五成群的后生,带着孩子的汉子,领着晚辈的老头,心里分外舒爽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伤感。

    “哎,怪不得以前人常说,人老就念旧!”席老头慢慢吃着豆腐脑,心道。

    “好吃吧!”妇人在摊子上忙活着,笑着说道,“这是咱淮西的做法,比南京这边味重!”

    “你这生意咋样?”席老头笑问。

    “挺好!”妇人捋下头发,手上不停,“南京城里咱们淮西人多,尤其是军营里地爷们,不挡当差的时候,都喜欢来俺这吃上两碗!”

    正说这话,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吃力的抱着一摞干净的碗过来,放在妇人摊子边。

    “娘,俺饿了!”

    “妮儿自己盛豆腐,这有芝麻烧饼!”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孩乖巧的盛了半碗豆腐脑,拿块烧饼,就挨着席老头坐下。

    南京的冬天也不暖和,女孩的手脸上带着红色的小口子,坐下之后,略带腼腆地,对席老头一笑。

    “你几岁啦?”席老头笑问。

    “俺七岁!”女孩也不怯生,问了就答,眼睛上还带着笑。

    女孩回的脆生,声音跟银铃似的,席老头听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心里没来由有些喜欢。

    “当初再找个女娃过来好了!”

    想到此处,看看身边的毛骧,却发现那小子,正盯着远处卖羊肉汤的摊子,咽唾沫。

    少年人,肉咋吃都不够!更何况,路边的东西,带着一股香甜的烟火气。

    “想吃就买去,想吃啥买啥!”席老头笑着说道,“顺道,给这个小妮也买一碗!”

    “哎!”毛骧嗖地下就跑了出去。

    “俺不要!”女孩连忙摆手。

    “你娘送俺豆腐脑,俺请你吃羊肉.......咳!咳!”说着,忽然嗓子一痒,捂住嘴咳嗽起来。

    忽然,一只小手拍在了老头的后背上,轻轻的柔柔的,拍打的同时,还帮着抚摸后背,顺气。

    “爷爷,俺和您老换个地儿吧!您坐这是风口!”

    女孩天真的眼神,关切的语气,让老头心里一暖。只感觉抚着自己身后的那只小手,温暖无比。一时间有些呆住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您咳嗽要找郎中看看!”女孩继续拍着老头的后背,“俺爹以前就咳,到了晚上咳地睡不着觉。后来俺娘卖了房子,找了郎中开了好些药呢?”

    “后来呢?”席老头继续小声问道。

    “后来俺爹死了!”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强笑道,“大夫说,要是俺爹早点看,就死不了!”

    女孩的眼神,让席老头心里一疼。

    “妮儿,过来帮忙!”

    俩人说话的功夫,摊子上来了好几个客人,妇人忙不开了,在一边说道。

    “来啦!”女孩咬了一口烧饼,赶紧过去办忙,帮着装豆腐脑,切配菜。

    小小的孩子,熟练的姿势,更是让人心生爱怜。

    老头慢慢喝着豆腐脑,不一会毛骧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又是羊肉,又是骨头,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颐。

    “那个....你咋来南京了呢?”

    等摊子上的客人少些,席老头犹豫下,对着妇人问道。

    妇人在凉水里仔细的洗着抹布,手上通红通红地,“日子过不下去,只能来南京找活路呗!”说着,对小女孩道,“妮儿,去吃饭,都凉了!”

    小女孩在褂子上擦擦同样通红的手,坐回桌子上,端起已经冷的豆腐脑。

    “吃这个!”席老头把凉豆腐脑拿道一边,给了一碗热乎的羊汤,还有夹肉的烧饼,“这个热乎!”

    女孩顿时愣住,不敢接,看看娘。

    “这可使不得!”妇人道。

    “有啥使不得!咱们不是老乡?”席老头把夹肉烧饼塞在女孩的手里,“你一天忙得脚不离地,能赚几碗豆腐脑钱?看俺是你老乡,还白给两碗!俺给你闺女吃点热乎地,有啥使不得!”

    说完,席老头对女孩笑笑,“吃吧!”

    边上,毛骧愣住了。

    这么和颜悦色的老头,他还是第一次见。

    “谢谢爷爷!”女孩见母亲点头,甜甜的笑笑,大口吃起来,一口肉下肚,眼睛眉毛都笑得动起来。

    妇人在摊子上也笑了,继续说道,“原来在濠州,俺们的日子还能过。后来郭大王占了濠州,咬咬牙也能挺。可是再往后,郭大王和朱小王打了起来,兵围濠州之后,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老头静静的听着,郭大王就是郭子兴,朱小王就是朱五。

    “等郭大王死了,大朱王当了总管,濠州的日子就更没法过了。”妇人叹气道,“缺粮!当兵的都没粮吃,别说老百姓了!

    后来听人家说,朱小王过江占了金陵,好多过不下的淮西相亲,都来这边讨生活。

    俺一咬牙,就带着闺女过来了。黄天保佑,俺男人活着时候教给俺买豆腐的手艺,俺们母女才能在这站住脚!”

    她说的轻松,可是这世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其中的委屈,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有人欺负过你吗?”席老头看女孩吃的香甜,继续问道。

    “受过气!”又来客人,妇人接着忙活接着说道,“一开始俺在街上摆摊子,那些人还欺负俺呢?可是咱淮西的女子,不是好欺负地!客官,小心烫!”

    妇人忙活完,继续说道,“不让俺摆摊,说地方是他们的。俺当时就急了,掐着腰在街上喊,朱小王跟俺是濠州得老乡。他就是俺们濠州的后生,要是在濠州,见着俺还要叫声大姐。”

    “呵呵!”老头想象着那个场面,笑得皱纹都飞了。

    “这么地,他们才不敢欺负俺!”

    “对,就得有这股劲儿!”席老头笑道。

    说着,多看了妇人几眼,她也未必有三十岁,修长的腰条浓密的头发,要是没有脸上的风霜,打扮打扮.....

    “他娘地,想啥呢?”

    席老头心里骂了一声,犹豫半晌,吭哧瘪肚地问道,“你,没想过再找一个,家里没个男人可不成!”

    妇人一愣,随后脸色通红,尴尬地笑笑。

    孟浪了!老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萍水相逢问人家这个!

    顿时是又羞又臊,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伸手在吃饭地女孩头发上摸摸,站起身转身就走。

    “爷,等俺!”毛骧叼着羊肉跟上。

    “给钱了吗?”老头回头,女人在收拾碗筷了,“多给!”

    “哎!”毛骧点头,回去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灿灿的条子,不由分说地塞进夫人的手里。

    “哎,俺说了不要钱....呀!”女人看清手里地东西,一声惊呼,黄灿灿的晃眼睛,好像是金子。

    小心的用牙齿咬了一下,这是金子。

    “俺不能要!”

    可是女人抬头,哪里还有老头和毛骧的身影。

    ~~~~

一零八 碎发枪

    “席老头呢?”

    “回主公,真人出去了!”

    又是一个午后,朱五到了工匠坊。被工匠坊里的管事和大工匠们,众星捧月的簇拥着。

    回他的话的人是工匠坊,枪炮作坊的管事,赵四。

    当初这个做个掌心雷都听不到响的普通铁匠,现在已经被席应真调教成,可以管理两个最重要单独作坊的核心管理人员。

    赵四的身上还带官职,工部冶炼司郎中,不只是他,工匠坊里大多数出色的工匠身上也都挂着各种官职头衔。

    这是千古未有的奇事,朱五当初在群臣的反对中,坚持给这些工匠官位,不过是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赏赐,权宜之举。

    但是效果出奇的好,谁拿工匠当过人?更何况给官做?这可是胜过金山,泽被后人的赏赐。

    千百年来的官本位,可不单是官职那么简单,官代表着光宗耀祖,代表着一个阶级,更代表着未来。

    这些匠人在工匠坊里累得昏天暗地,但是出了这个门,官服往身上那么穿,谁敢不跪。

    而他们的子女,也会因为他们身上的官服,彻底跻身官宦人家的阶层,受益终身。

    说句大白话,现在他们找儿媳妇都敢琢磨县太爷家的闺女!要是嫁女儿,什么商人地主他们根本瞧不上。

    当朱五的旨意,下达到工匠坊到时候,这些粗壮的汉子们,哭得跟娘们似得。

    更有甚者连连冲着王府的方向磕头,发誓生做汉王的人,死作汉王的鬼。

    现在的工匠坊是个庞然大物,因为就靠在长江边上,工匠坊里到处都是巨大的水力车。

    那些巨大的冲压锤和钻孔机,据说就是靠着水力进行的。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人和匠师,到处都是轰鸣声,细化到个人流水线作业,使得一切都看起来井然有序。

    可以说整南方的工匠,都被搜罗到了南京,这个江边的工匠坊比汉军的军营还大,高大宽敞的砖木建筑厂房,连绵不绝。

    江上是各种运送物资的大船。铁料,煤炭,各种金属,各种军备民生原材料。

    这里就是整个汉军的军事命脉,也是未来大汉的工业基石。

    朱五除了烟花缭乱之外?其他一概不懂。高中学的文科,数理化对他而言就是天书。高考摸底考试,数学成绩个位数的选手。

    所以他为了不露怯?默不出声,板着脸一路走,但不时的点点头,并说一些鼓励之语。

    走了许久,看了许久?随后朱五带着贴身的亲卫和赵四等几个匠人,进了一个空旷宽敞的仓库。

    仓库里什么都没有?地上是平整的青砖?并且划着白线,地面上立着一个个?标好距离的靶子。

    这里是,工匠坊的试枪房。

    “拿来吧!”

    朱五踩了踩脚下的石板?有些兴奋的说道。

    赵四马上亲手捧着一杆?和朱五记忆中有几分相似的火枪过来。

    枪长一米五左右,枪管?卡尺,扳机?枪托,铜条?刺刀卡口。

    狭长的火枪上还有闪亮的火门和金属配件。

    燧发枪!

    殖民者手中的利器?排队枪毙时代?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之一。

    同时,也正是燧发枪标志着人类彻底走进热兵器时代。

    朱五的亲卫中军,已经装备了几百燧发火枪,但都是人工钻出来的枪管,经常有哑火和炸膛的事发生。

    “不用,我自己来!”

    朱五摆手,让紧绷着脸准备检查武器的亲卫退下,迫不及待的拿过火枪。

    “主公放心,这抢不会炸膛地,半个月前第一批样枪出来,已经试射。任意挑选十把,打一百六十发弹丸,出了枪管发热,准度下降之外,没任何的差错!”

    朱五一天听着,一边爱惜的摸着冰冷的枪身。火枪的构造简单,但是考验的却是一套完整的工业基础。

    在没有蒸汽机和各种先进设备的帮助下,席老头就是指挥着工匠,硬是靠人工靠双手,生生的造来出来,由此可见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

    “这一批的枪管,都是用钻头钻出来的,每十根里才有四根合格的....”

    说着,赵四忽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朱五突然之间提枪在肩,身体微微前倾,肩膀夹紧枪托,头有些歪着,眼睛放在了准星照门上。

    这姿势看起来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压迫,让人浑身都汗毛都竖了起来。

    和汉王一比,其他人拿火枪的时候,就像拿着烧火棍。

    汉王在此刻给他的感觉,就像一杆装填完毕,正准备被击发的火枪。

    “弹药!”

    朱五迅速的收枪,放在身侧。

    赵四回过神,赶紧拿过木匣。

    “定装弹!”朱五笑了。

    木匣里的弹药都用纸包裹着,形状有些细长。

    朱五拿起一颗,用牙咬开把里面颗粒的装的火药倒进去,然后把锥形的弹头塞进枪管。

    抽出通条,唰唰地怼几下。

    赵四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心说不愧是汉王,一看就知道怎么用!

    “呼!呼!”

    朱五深呼吸几口气,再次肩膀夹紧枪托,看着前方地靶子。

    砰!

    肩膀上传来的后坐力,在肌肉上产生巨大的撞击,让肌肉在瞬间绷紧。

    白色烟雾中朱五放下火枪,一个亲卫不用说,飞快的跑向十米外的靶子。

    “主公,中了!”

    亲卫指着靶子的右上角一个小洞说道,正面是小小的洞,后面却是拳头大的窟窿。

    燧发枪的枪管上加了膛线,锥形弹头已经有了几分栓动步枪弹的威力。

    “汉王神射!”赵四竖起一个大拇指,拍着马屁。

    朱五的脸上笑容绽放。

    脑海中,忽然想起第一次打靶时的情景。

    那时刚刚入伍,老兵在一边给弹匣上子弹,新兵们列队等待,靶子是五十米外的固定靶。

    其实,五十米之外的靶子已经很小了,朱五双腿分开趴在地上,盯着靶子,脸颊上传来八一杠冰冷的金属感。

    “预备!放!”

    啪啪啪,操场上枪声大做。

    朱五屏神静气,新兵总是有些小聪明,打靶打好了,说不定能被班长夸几句,以后少他妈挨几脚。

    啪!

    朱五开出第一枪,巨大的后坐力让肩膀一疼。

    啪!

    边上的战友也开出一枪,但是好巧不巧,战友步枪退出来的弹壳,正好落在了朱五的脖领子里。

    那种滚烫的感觉,顿时让他忘记了靶子在哪里,再加上后坐力对肩膀得摧残。

    啪啪啪!五发子弹,爱他妈哪去哪去吧!

    多少年过去了,朱五都忘不了打靶之后,班长那吃人的目光。

    “整个中队,就他妈一个人五发全部脱靶,还他妈是咱们班的,怂兵!”

    砰!

    朱五再次试射,二十步外依然命中。

    班长,这一世,我可不是怂兵!

    砰!

    三十步外的靶子也中了。

    朱五放下火枪,想起指导员那张笑脸。

    “白他妈骂了,谁不是新兵过来的!参加几次任务胆大就好了!”

    兵都是打出来,杀出来了。上辈子,自己没机会做一个好兵。

    这辈子,面对危险,从未怂过!

    “一个月能生产多少!”朱五放下枪,问道。

    赵四骄傲地道,“两百五十杆!”

    “抓紧,凑齐一千装备我的亲军!”说完,看着身边眼睛都镶在火枪上的亲卫们,“拿弹丸来,让他们打个痛快!”

    说着,转头对亲卫们笑笑,“你们几个比试,成绩最差的,给大伙倒七天马桶!”

    “俺日你妈,又偏了!”

    “恁娘,俺还不信打不着了!”

    “姥姥,俺的肩膀!”

    试枪房里枪声大作,男人的叫骂不止。

    朱五笑着出来,“这么半天,席老头都没回来,人呢?去学校了?”

    朱玉慢慢蹭过来,“爹,席真人去街上了!”

    “上街?干嘛?”

    “吃豆腐脑!”

一零九 多年地干巴树。

    “豆腐脑?”

    朱五一脑袋问号。

    这一天多少事等着呢?老头去吃豆腐脑?他不是不爱吃豆腐吗?说上辈子吃豆腐渣吃伤了?

    “走!”朱五拍下朱玉的后脑勺,“带路看看去!”说着,回身摆手,“别那么多人跟着!”

    然后,朱五和朱玉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出门上街。

    “改日带莲儿出来走走!天天在家憋屈着!”

    走在街上,冬日的冷风下中,心情说不出的舒爽。

    他已经很久没单独出来过了,自从上次被刺之后,臣子们就跟看儿子似的看着他。

    朱玉带路,没一会,朱五就在街边的摊子上,看到了老道的身影。

    远处几个汉子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戒备起来,有意无意的,护在两侧警惕的打量着行人。

    “让暗卫走远点!”

    朱五看着远处的老头笑道,“老东西看起来和往天不一样呀!哟!胡子头发整理过,衣裳也是干净的!”

    ~~~~

    “那老头又来了!”

    买豆腐的小寡妇杜鹃满脸通红,情不自禁的摸下脸,感觉脸颊好似开水壶那么烫。

    偷偷瞄一下小口喝豆腐脑的老头,后者眯着眼睛慢条斯文的吃着。一碗豆腐脑,像官老爷品茶一样。

    这几天,老头天天来。

    也不多说话,坐那就是一碗豆腐脑,喝上半个时辰,和自己闲聊几句,和妮儿笑几声,再背着手走。

    杜鹃摸了下怀里那根带着她体温,沉甸甸的金条。每天自己都要把这个给他,可老头每次都瞪眼不要。

    每次他来的人时候,客人都多。大街上,自己一个女人,又不能和他拉拉扯扯。

    钱是好东西!可是这不明不白的钱不能要,几碗豆腐脑才多少钱?

    这金条,能买下十个这样的摊子!

    不行,说啥也得给他!不能占他这个便宜!

    想到这里,杜鹃走到席老头面前。

    席老头也看到了杜鹃,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叔!您吃着那?”

    “叔?”

    老头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脸上的舒展的皱纹,立刻像是缩水的橘子皮一样皱了起来。

    心里头的感慨呼啦下就冒出来,原来我都这么老了!已经老到别人叫我叔的年纪了。

    男人,有时候会自动的忽略自己的年龄。他怎会不知道自己年老!毛骧每天爷爷得叫着!

    只不过,某些时候,不想也不愿意更不认为,自己真的老了。

    “那个......”

    杜鹃站在老头面前,脸红红的不说不出话,低着头?咬着嘴唇?手指头都纠缠在一起。

    “她还真有点像她!”

    一瞬间,老头深埋在心里多少年,村头那个倩影突然间和眼前的小寡妇重迭了。

    当年?自己是落后分子。

    她是克死丈夫的寡妇。

    乡下女人没了丈夫?要不野起来,那日就就没法过?东家的唾沫西家的舌头,还有其他老娘们嫌弃的眼神。

    村头那个寡妇,泼辣的名声响遍十里八乡。

    真泼辣,也真能干。一个人起早贪黑下地干活?养护孩子?伺候公婆,撑起家。

    寡妇对人从来没有好脸,唯独对他这个大城市发配来地落后分子,多看两眼。

    她悄悄给他纳过鞋底,烙过饼?炖过豆腐,捞过饭。

    在许多燥热得睡不着地夜里,他也曾在她家墙外徘徊。

    他也确信,在他靠在她家院墙上的时候,她也靠在哪里。因为他似乎能听见,墙那面的心跳声。

    那个岁月,感情和事理一样说不清。若真的有火花,或者真的发生些什么,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世俗的压力毕竟是巨大的。他盼望着,却真的没有勇气,推开她家的门。

    他们,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在心里彼此依靠着,在艰难的日子里,艰难的活着。

    直到自己死去,飘荡的灵魂。看见夜深时,那个村头的倩影,在自己的坟边哭泣。

    那时候,后悔也没用了!

    都他妈成鬼了,想干啥也不赶趟了!

    ~~~

    “嘶!”

    朱五咬着腮帮子,看着眼前,那个扭捏的买豆腐的妇人,还有脸上神色变换的老头。

    “有情况!”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老头不正常,笑得跟哭似的。

    那女的也不正常,大冬天脸咋那么红?

    朱五琢磨琢磨,鸟悄的过去,在老头身后的小摊子上坐下,八卦的侧耳倾听。

    ~~~~

    “叔!”

    杜鹃又轻唤一声,席老头回过神儿。

    “咋了?”

    “俺不能要!”杜鹃一下把金条拍在桌子上。

    动作突然,声音响亮,边上几个客人都看了过来。杜鹃脸顿时红的熟透的李子一样,转身就走。

    “等会!”老头皱眉叫住她,“给出去的东西,咋能送回来?”

    杜鹃回头,看着一脸褶子的老头,想说什么,最终要是没说出口,只能用眼神传递。

    非亲非故,你凭啥给俺这么多钱?你一个老头,给俺一个寡妇这么多钱干啥?外人要知道了,得多少闲话?俺一个寡妇家家,以后得都少白眼?

    唾沫星子淹死人。

    舌头底下压死人。

    你这么大岁数,这点道理不明白?

    再说,你这么大岁数,孙子都有了!天天往俺这摊子上跑,让别人咋看?

    第一天来就问俺想不想找男人,出手就是一根金条!

    俺也不傻!

    俺心里都明白。

    可是俺.....

    可是你这么大岁数.....

    千言万语都在眼神里。

    老头被杜鹃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颤一颤的。

    像!真像!

    不光是身型像,性子像,眼神也像!

    当年村头那个寡妇就是这么盯着自己!

    那天,自己晚上差点翻她家的院墙。

    嗯,那天晚上她家隔壁的狗叫的厉害!没敢!

    “你拿回去!”老头虎着脸,“不白给,就算是我放在这,吃豆腐脑的饭钱,往后我天天来,天天算钱麻烦,一块给了!”

    你他妈的天天来?

    俺还活不活?

    说着,老头看看,蹲在边上洗碗的女孩。女孩抬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这大冷天,孩子就用冷水帮你洗碗,你看那手,裂的全是口子!”老头心疼道,“知道你要强,可是大人要强行,孩子呢?她跟着你天天吃这个苦,你心里不难受!

    这钱是我的饭钱,你有啥不能拿的!拿着,回头给妮买几件衣裳,或者换个好住处,再不整个小门脸儿。

    起码让孩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是?你别多想,这就是我的饭钱,我愿意多给。

    我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要这么多钱啥用?带棺材里去?”

    说到这,老头给边上连续几天吃豆腐脑,吃得脸都带着豆腐脑色的毛骧说道。

    “钱给你....婶子送过去!”

    毛骧这几天放屁都带豆腐脑的味,正根豆腐脑较劲呢,闻言,赶紧把钱塞在杜鹃的手里。

    杜鹃一个买豆腐的,哪里有他这个天天练武的少年劲儿大。

    再说旁边已经有人在看了,这时候的泼辣性子也提不来,只能任凭人家塞手里。

    若是没人.....

    若是没人,肯定掐腰喷他老头一脸。

    可是,看样子这老头又是个大户人家的员外。

    即便是没人,也不敢得罪!

    “毛骧!”老头又道。

    “爷爷!”

    “去刘家药铺,给妮儿要点擦手的哈喇油!你看那小手!”

    毛骧看看女孩愣了下,再看看自己的手。

    “爷,您以前都没对俺这么好过!”

    “滚!”老头骂一声。

    “哎!”嗖,毛骧跑了。

    “妮儿呀,别洗了,过来坐!那水多凉,手都洗坏了!”老头和颜悦色地。

    “没事,俺习惯咧!”妮儿笑道。

    “这孩子,真懂事!”老头叹气。

    捏着金条,杜鹃心里说不上啥滋味,要说生气,其实也没多少。可是,不知道咋地,就是感觉委屈。

    “叔!”

    老头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你别总叫我叔,我才五十七!”

    杜鹃低着头,“不叫叔叫啥!俺爹死地时候,才五十一!”

    顿时,老头的脸僵住了。

    他心里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对呀,我都五十七了!

    我,都是半截脖子入土地人了!

    可就在此时,身后噗嗤一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也憋不住了,捂着肚子肩膀乱颤的笑。

    “不能吧?”

    老头惊骇得回头,朱五死命的掐着他的大腿,埋头大笑。

    瞬间,老头蒙了。

    他啥时候来的?他都听到了?

    完了,丢死大人了,丢死人了,这可怎么能办!

    吃豆腐脑?

    朱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回头挤眉弄眼的看着老头那张僵硬的老脸。

    突然,哼起了小调。

    “多年地干巴树,又冒小芽尖儿!”

一一零 给你个男人

    一一零吗?我要报警。

    南城二爷的读者们都太帅了。

    帅到犯罪!

    ~~~

    “墙里是寡妇家呀,墙外打光杆!”

    “两边空地落地,缺心又少肝儿!”

    “二嫂我自打守寡一直没找伴儿!”

    “大发我四十多岁,没有老婆孩儿呀!”

    朱五背着手在路上走,眉飞色舞的哼着家乡的小调。

    席老头跟在后边,脸上青一阵儿紫一阵,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

    边上那些保护二人的侍卫,见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

    “别唱了!”席老头没好气吼。

    朱五回头,搂住老头的肩膀,笑道,“老头,你这老房子着火,够快的呀!不声不响地找着目标了?你不是说不找吗?让豆腐西施给你迷住啦?”

    说着,朱五又笑笑,“你这不是不找,是缘分没到?原来,你就喜欢这种小家碧玉,朴素过日子的呀?”

    “去去去!一边去!”老头臊得脸通红,推开朱五。

    “你都这岁数了,还有啥抹不开地?”朱五笑道,“找个伴是好事!不然一个人过着,孤零零地多不是滋味。老头,你真看上那妇人啦?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操办,肯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朱五说完,老头却没出声。

    依旧是背着手,不快不慢的在路上走着,只是眉头有些紧皱,似乎在想什么。

    “老头?”朱五轻唤。

    席老头叹气,苦笑,“我都找这个岁数了,还找啥?我找人家不是害了人家吗?找人家干啥?让人家再来一次丧夫之痛?”

    此时,到了十字路口,老头带着毛骧拐弯,接着说道,“人老了,总会出点糊涂事。这事你就当我老糊涂啦,以后不要再提!”

    “哎,老头!”朱五站在原地,老头越走越远。

    “老东西,你还矫情上了!”

    席老头不是矫情,而是心里过不去。

    卖豆腐的女子,却是让他地心荡了荡。但是人家一句叔,已经挑明了。

    差着岁数呢?

    岁数差太多了!

    人家虽然是守寡的,可也不是可以买卖的婢女,也不是侍妾,更不是拿粮食就能换的流民。

    人家是好人家的闺女,是自强的女子。

    他的身份虽然不亏了人家,可是未必有幸福给人家。死皮赖脸的贴上去,用身份压人?那是害人呢。

    老头很犟!

    看着老头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朱五苦笑着摇头。

    回头吩咐道,“去查下那女子什么来路?”

    “是!”朱玉在身后回道。

    要是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知道了朱五就不会任它过去。当初他的婚事就是席老头偷着包办的?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给老头操办了。

    想想,朱五就觉得心里挺美。

    至于老头心里那点小心思他也知道?无非就是差着岁数抹不开面子。

    在朱五看来,不是事儿!

    ~~~~

    第二日,朱五在书房里见到了回京的常遇春。

    在解决襄阳之后?除了政事之上一系列举动?关于军事上?朱五也开始调整变动。

    浙江只有浙东一点点还未平定,在海盗方国珍的手里?那厮身上还有一个蒙元封的胎位官职。

    对于身边这些小势力?朱五现在不急。常遇春在那边大才小用。

    常遇春调淮安,拱卫大汉的南大门?他的副手廖永忠,为浙江镇守使。

    同时原来在淮安的郭小四?调任南京?汉王亲卫中军统领。

    朱五要组建完全是燧发枪和火炮的部队?需要一个特别信任的人来带领。

    “参见主公!”常遇春还是老样子?标志的大胡子和爽朗的笑声。

    “坐!”朱五笑着仔细看看了他,“你胖了不少!”

    常遇春笑道,“浙江的水米养人,又没啥大仗,俺哪能不胖!”说着,似乎有些抱怨地说道,“主公,俺在浙江天天盼,可是主公打湖北,打江西,一次都不用俺,俺以为主公忘了俺老常!”

    “我是看你日子太好,没好意思叫你!”朱五笑眯眯的说道,“听说,你娶了好几个官家的小姐当小妾?”

    “这.......”常遇春顿时语塞,讪讪地笑道,“都是你情我愿地事,俺可没抢强民女!”

    朱五冷笑,“真是你情我愿?我怎么听说,是有几家让人抓到把柄,不得已才跟你结亲的?”

    哪个王八羔子打老子的小报告?

    常遇春顿时大惊失色,冷汗连连。

    “听说那边的官绅人家做私盐的买卖,让你给抓了!有这么回事吧?”

    “俺.....臣......”常遇春坐不住了,站起身,磕磕巴巴地说道,“俺这就回去,把那几个女人送回去,再把那几家人全杀了!”

    常遇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朱五迷眼。他是个浑人,就爱杀人打仗,倒是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歪心。

    大汉如今武将高于文官,常遇春这样的大将在地方上就跟土皇帝一样,出这样的事朱五一点不意外。

    况且朱五心里,对这些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也是稍微宽容。

    ”你先坐下,我还没说完!!”朱五手指敲打桌面,“我登基初期就定下,贩卖私盐是死罪。你为了几个女人,饶了他们一家的性命,是不是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常遇春哪里能坐得住!心里只恨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懊恼得要死。

    “不过,你还算是有点分寸!”朱五继续说道,“知道让他们几家把私盐的买卖停了,还让他们把隐藏的人口和田地吐出来!”

    “俺心里知道啥能干,啥不能干?”常遇春赶紧道。

    朱五冷笑一下,“幸亏你心里知道,不然凭地方上那些文官,盐运使弹劾你的奏章,我也要治你!”

    盐历来是国家重要的财政来源,江南又是私盐商的大本营。为了控制住盐这条财路,朱五放出去不少抓私盐的官。

    “原来是这些王八羔子告老子!”常遇春心里大骂,“文官都他妈没好东西!”

    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朱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打一巴掌,让他知道自己错哪了,接下来该给田枣了。

    “你在那边做得不错!”朱五继续说道,“大军从苏州而下,攻克地方,一直打到了浙西。

    地方上的官绅的民团,都被你清了。有你这个杀神在那,推行的清查田亩,和人口普查,也很顺利,这些功劳,都记在我心里!”

    “但是!”不等常遇春表功,朱五接着说道,“你和地方不良官绅勾结,所以你这些功劳要往后靠靠!”

    “俺没想过啥功劳不功劳地!”常遇春开口道,“反正是给主公打仗,给大汉办事,都是俺应该干地!”

    “出息啦!”朱五有些意外,“你老常啥时候这么会说话啦!”

    常遇春咧嘴笑笑,“来之前,师爷教地!”

    朱五笑了几声,“话虽这么说,但要真不赏你,你心里也不舒服!”说着,朱五探探身,“我赏你个人?”

    常遇春愣了下,然后连连摆手,“主公,那个....别再赏女人了,俺弄了几个小妾,家婆婆娘差点没给掐死!”

    “呵!”

    朱五直接笑出声,常遇春他老婆,蓝玉他姐姐,绝对是母老虎中的母老虎,彪悍得一塌糊涂。

    常遇春扯开领子,几道红印子,触目惊心。

    “您看,昨天那疯女人挠的,都抓烂了!”

    朱五却不笑了,抓伤的伤口下,是曾经受伤后留下的狰狞的刀疤。

    “我记得你的伤!渡江时候身上被扎得刺猬一样,打南京城,也是你第一个拎着刀子冲进去!”朱五柔声道,“兄弟,你们的功劳,都在我心里!”

    常遇春低头,不好意思的笑笑,“主公也没亏待俺,俺一个劫道地,能有今天,祖坟都冒烟!”

    “别给你自己贴金,你他妈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朱五没好气的笑笑,“现在是侯爷了,打家劫舍的性子给我收收。我当了汉王,你当侯,我要是当了皇帝,还有你地好处呢!不单是你,你家地小崽子,闺女,哪个我都不会忘!”

    “俺,谢主公!”常遇春跪地磕头,深色真挚,“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他妈也是你师爷教地吧!”朱五笑骂,“起来吧,说正事!我刚才说给你个人,是给你个男人!”

    “啥?”常遇春张大嘴。

    “给你一个你得意的,看中的兄弟!”朱五拍拍手,“出来吧!”

    一个人在门外慢慢进来,常遇春嘴巴越张越大,呼啦下站起来,“张兄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定边。

    “常兄弟!”张定边拱手道。

    这个时代,好汉之间惺惺相惜,彼此欣赏。哪怕只见过几面,也是兄弟情谊。

    “你咋在这?”常遇春瞪着眼睛,“你也投了汉王?”

    “一会你俩找地方聊去!”朱五笑道,“张定边以后是你的副手!”

    随后,张定边和常遇春出了朱五的书房。

    路上张定边把自己的遭遇,讲给常遇春,后者听得连连大呼小叫。

    最后拉着张定边的手道,“兄弟,这都是缘分。老天爷都让咱们赞哥俩在一块干!”

    张定边肃容道,“还没谢过常兄弟地救命之恩!上次在你....”

    “不说了,不提了!”常遇春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还没出汗、王府呢。

    “不说不行,汉王说要不是你那次报信给俺,俺那次就死在乱枪之下了。让俺一定要谢谢你!”

    “啊?”常遇春身上的冷汗,嗖地就下来,回头看看朱五的书房。

    “敢情,汉王早知道了!”

    同时,心里也涌出浓浓的感激,“要是别人,可能早就被剁了。汉王对俺,还真是......”

一一一 救救俺

    “咳!咳!”

    工匠坊里,席老头看着工匠造出来的炮管,摸摸里面的膛线,咳嗽几声之后,脸色非常不好看。

    “咋弄的,教八百回都记不住?炮管膛线边上怎么有毛刺儿?咋干地活?能不能干?一根炮管子多少钱?费多少功夫你们心里没数吗?老子看你们是好日子过够了是吧?”

    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边上的工匠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除了火枪之外,汉军的火炮也再升级。口径要比原来更大,炮身更长。

    这可不是铸造那么简单,炮管的硬度要加强,膛线要更深,从冶炼到铸造,再到打磨,一个关节做不好,一根炮管子就废了。

    “重做!”

    老头又吼道,“咳!咳!做不好,扒了你们身上的官衣,给老子要饭去!”

    众工匠低眉顺眼,赶紧搬下去。

    这几日,席老头在工匠坊里态度明显严厉许多,甚至到了吹毛求癖的地步。

    昨日海船作坊那边,一个工匠钉错了钉子,直接罚了当月的俸禄不说,还抽了几鞭子。

    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

    老头对工匠们严厉虽然严厉,但从没罚过谁,打过谁。

    别人战战兢兢摸不清老头的脾气,毛骧却知道,老头真是心里有气。

    至于是什么气!他好像能猜到一点!

    “爷!”趁着不忙的功夫,毛骧道,“到饭点儿了,咱爷俩出去吃点啥?”

    “一天天就知道吃!”老头骂道,“就长一个吃心!”

    “俺早上给你拿药,路过豆腐摊子,那婶子还问你呢?”毛骧委屈地说道。

    “是吗?”老头顿时愣住,随后脸上有了笑模样,“真地?”

    这不是毛骧信口胡扯,早上他从刘家药铺出来,那女人一路追着他喊,要见老头。

    “那婶子急地不行,好像出啥事了!”毛骧看下老头的脸,小声说道?“豆腐摊没生火,披头散发还哭呢?当时拉着俺地手?就是不松开,哭得可吓人了,说啥要见你!好像让人欺负了!”

    唰,老头眉毛一下立起来了。一种从未见过地杀气?笼罩在脸上。

    “你他娘不早说!”老头嗷一嗓子,大步流星往外走?“跟上?老子看看谁敢欺负她?”

    此刻地老头哪有一点平日的佝偻样?杀气腾腾像个将军。

    ~~~~

    那条街还是那么热闹?小吃摊子上都冒着热气?围着人。

    只有杜鹃地摊子空荡荡?摊子没火?没人气儿。杜鹃儿蹲在摊子边上,丢了魂一样嘴里喃喃自语?然后不时的左看又盼。

    眼里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噼里啪啦?两个眼珠全红了,眼皮都哭肿了。

    “他咋还不来呢?”

    哭着念叨着?眼神忽然定格。然后疯了一样,在街上人诧异的目光中扑过去。

    “叔?救救俺!”

    “咋回事?赶紧起来,慢慢说!”看着扑过来,跪在脚下泣不成声的杜鹃,老头有些慌,有些急。

    “叔,救救俺....”杜鹃地嗓子都哭哑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走,边上说!”

    周边慢慢有人围了过来,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老头扶着杜鹃进了边上一家大饭庄,直接上二楼。

    没看到热闹地人有些不甘心,满满的往前凑。

    “你慢慢说,有我在,天塌下来都不怕!”雅间里,席老头拍着胸脯说道。

    的确,朱五地治下,哪怕天塌下来,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婶子,擦擦脸!”毛骧弄了一条热热毛巾。

    “给我!”老头拿过来,给杜鹃擦着脸,“别急,你说!这天下,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俺家妮子.......妮儿让人绑啦!”杜鹃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前天,杜鹃收摊地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小闺女不见了。自己的闺女最懂事,根本不会乱跑,她在原地等了许久都不见人,然后满大街的找,拼了命也找不到。

    以为闺女是不是回家了,可是她刚进家门,后脚就进来两个汉子,拿着妮子身上穿的褂子要钱。

    一根金条,就放你闺女出来,不给钱,就卖了孩子!

    听到这,老头恨不的给自己一嘴巴!财不露白,都他妈是自己地钱惹得祸。

    岁数都活狗身上去了!当街给人家一个寡妇,那么多钱,那不是盼着别人眼红吗?

    “俺一个女人打也不打过,家里又没个亲戚人,只能把钱给他们了!”杜鹃嚎啕大哭,“俺以为给钱就中了,可是俺在家等了一晚上,他们都没放人。今早上,俺准备出门报官,又遇到了那汉子,他说还要两根金条,不然........”

    哭着,杜鹃又跪下,抱着席老头的大腿,“大叔,俺知道你是个有钱人,能不能帮帮俺!妮儿是俺地命呀,只要你救了妮儿,俺以后给您老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您!”

    然后,趴在地上铛铛地磕头。

    这头是磕在了老头地心上,这个疼呀!

    “起来,起来!”老头手忙脚乱地说道,“不就是钱吗?我给,要多少我给多少?”

    “真地?”杜鹃眼泪汪汪,眼中看到了希望。

    “我有地是钱!”老头看着她道眼睛,“也有地是人!”说着,老头顿了顿,“这钱怎么给,是他们来收,还是你送到哪里去?”

    “他们说,晚上带着俺家妮儿来取!”杜鹃抽泣道,“他们还说,不许俺报官,说俺一举一动他们都盯着,俺要是敢报官,他们就卖了俺家妮儿!”

    还好!不是专业的贼!应该是无意知道杜鹃有钱,临时起意。

    老头心稍稍放下,要真是不露面那种专业的贼,茫茫人海还真不好找!

    不过.......

    老头望像窗外,没准绑了妮儿勒索钱财的贼,就在下面的人群里,不然怎么会说盯着杜鹃呢?

    一定就在下面,绑架的人,一定是知根知底的,知道她家在哪,知道她家没人。

    而且,应该是她走到哪,那些人就跟到哪儿!

    “带着孩子去家里取钱?”

    “嘿嘿!活腻歪了!真他娘的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老头狰狞的笑笑,“杜鹃别哭了,这事你就看我!孩子准给你找回来!”

    说完,转头对毛骧说道,“出去,让暗卫先别露面,然后找一辆马车来!”

    老头和杜鹃进了饭庄子,一溜小吃摊上的人有了谈资,眼巴巴的望着,看着。

    没多大一会儿,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饭庄的门口。然后,老头和杜鹃在众人的眼神中上车,扬长而去。

    “嗨,这可是奇了!卖豆腐地怎么和这老头又哭又闹地?”

    “是呀,怎么上车走了?这马车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地呀?”

    “这还看不出来,豆腐西施这是攀上高枝儿了!”

    “别胡说,她闺女丢了,兴许是求人家帮着找呢?”

    街边的小贩们议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人群中几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笑着走开。

一一二 告别站着撒尿

    有人的地方就有穷人,有穷人的地方就有贫民窟。

    杜鹃的家在南城,南京这座曾经纸醉金迷,现在充满朝气的大汉都城中,最贫的贫民窟。

    冬日的空气在这里变得浑浊,也变得有些异味。到处都是低矮的窝棚,远远望去,像是一片巨大的坟头。

    孩子们在街道上疯跑,几只土狗在窝棚边的角落里,嗅着刨着,偶有生人路过,嗖地一下没了踪影,等人消失再次回来寻找不多的食物残渣。

    马车在街道口停下,因为这里坑洼地泥路,容不下马车通行。

    席老头警惕地拉着杜鹃下车,目光凌厉地在街道上扫视,毛骧一手握着一只手铳,扳开扳机。

    街边地孩子们和土狗,同一时间消失,然后在角落里,好奇并有些恐惧地打量着三个人。

    “你就住这?”席老头轻轻拉住杜鹃地手,“一个女人住这,可不怎么好?”

    “城里租房子太贵,俺们又没有户引,租不到房子!”不知道为何杜鹃地声音有些颤抖。

    朱五推行了户引制度,就是后世的身份证,但是只局限于本地人,这些漂泊在南京的外乡人,舍不得三文钱的工本费,更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

    三人慢慢往里走着,老头在前,杜鹃在中,毛骧在后。

    渐渐的杜鹃不抖了,老头平日看起来佝偻着地后背,现在看起来笔直宽阔。

    拉着她的手是那么有力,掌纹上的温度,直达杜鹃的心里。

    前面,杜鹃的家到了,就在一群窝棚中间,看起来没什么出奇,只是门口看起来稍微干净,整齐一点。

    “开门!”

    席老头说完?杜鹃掏出钥匙,把锈迹斑斑的锁打开,吱嘎地刺耳声中?木门推开。

    进门是厨房,又边是卧房。屋里头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席老头迈步进屋,屋里光很暗,像是黄昏一般。呲啦一声?毛骧在后面打着火,点燃卧房中床头的灯火。

    房里只有床和几口箱子?别无他物。席老头慢慢在床边坐下?忽然感觉屁股下面有些硌地慌,伸手一摸冷冰冰的。

    是一把磨得很锋利的菜刀!

    “天天晚上抱着这玩意睡?”席老头笑笑?“真有坏人,这玩意不当事儿!等妮儿的事办完?我给你娘俩找个小院!”

    席老头想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但是杜鹃显然会错了意?眼泪直接在眼圈里打转。

    “他是要俺给他当外宅?”

    见杜鹃有泪,席老头也会错了意?笑道,“别哭?有我在没事!”说着?从怀里再掏出两把短铳?鼓捣起来。

    杜鹃也看不懂那是啥,看老头手上不停的忙活,站在屋里有些手无足措。

    “叔,现在咋弄?”

    “等!等他们来!”

    简单的对话之后,屋里安静。

    “叔,你饿不?”半晌,杜鹃开口,“俺,下面给你吃?”

    “好,下面!”老头抬头,脸上都是笑。

    杜鹃走到厨房,毛骧靠到老头身边,“爷,用不用俺多叫几个人?”

    “不用,几个毛贼!”老头冷笑,“再说咱们身边有汉王的暗卫跟着,出不了事!”

    说着,老头把两把装填完毕的火铳放在床边,翘起腿,笑道,“多少年没和人动过手了?呵呵,浦你阿母,老子当年可不只是死读书!”

    窗外的光和屋里的光重迭在一起,老头那张熟悉的脸,却有着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毛骧只在那些杀人如麻的将军们身上见到过,有些毛骨悚然。

    他把自己的两把火铳插在腰里,默默的挨着老头坐着。学着他的样子,翘起二郎腿。

    屋外火灶里燃起红色的火,水咕噜咕噜的开了,然后是淡淡的面香。

    说是下面,就是下面。面在盆里活成了一个个小疙瘩,然后均匀的洒在热水里,切上点葱蒜,开锅之后,杜鹃毫不心疼的洒上许多香油。

    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好了,杜鹃端到老头面前。

    “闻着就香!”

    老头笑了笑,然后轻轻的在碗边吹气,闭着眼睛抿上一口,慢慢的回味。

    看着老头云淡风轻的样子,杜鹃也开始渐渐心安,挨着他坐下。

    “叔,你是干啥地呀?”

    “我?”席老头犹豫下,笑道,“我是个教书的先生!”

    “你骗俺?教书先生哪有你这么有钱,哪有你这么有派?”

    “教书先生也分很多种,我有个学生,是个很有权势的人!”

    沉默下,杜鹃接着问,“多有权?”

    寻思下,席老头回答,“杀人不用偿命那种!”说着,呲牙笑笑,“随便杀,都不用偿命那种!”

    “大官?”杜鹃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惊喜。

    “比大官还大!”老头轻笑,“大官都听他的!”

    接着,屋里开始沉默。

    杜鹃琢磨着,到底啥人能比大官还大。琢磨着,琢磨着,两天没合眼的她,慢慢靠着墙壁睡了。

    光芒下,她的睫毛一眨一眨。

    老头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

    外面的光开始暗淡,黑夜来了。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宁静,杜鹃唰地下惊醒,然后惊恐地看着席老头。

    席老头在她手臂上拍拍,点点头。

    “谁?”杜鹃颤声问道。

    “孩子!”外面沉声回答。

    “开门!”席老头做了个手势,拎着家伙跟在杜鹃地后面,毛骧也拔出了火铳。

    吱,门开了。

    两道黑影像是乌云一样压进来,“开个门,这么慢!”

    进门后,屋里人看清了二人的相貌。都是三十出头的汉子,一个缺了颗门牙,一个一脸横肉,下巴上还有个带黑毛的痦子。

    “俺家妮儿呢?”杜鹃在两人前后左右看看,颤声问。

    “钱呢?”两人说完,发现了席老头,还有毛骧,“这老东西是谁?”

    “钱准备好了,孩子呢?”席老头面无表情,开口问道。

    两人看看席老头,又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都得意的笑了。

    豁牙子咧开嘴,“你就是给这小娘们金条的老姘头?”

    长痦子的捋着痦子上那根长长的黑毛,“你还送上门来了?”

    “你们要抓我?”席老头笑了。

    “本来不想抓你!可是你这有钱的财主,自己送上门来,我们哥俩要是不抓,岂不是跟钱过不去?”

    豁牙子笑道,“抓小丫头也扎不出几两油,你这老东西,可是金山!”

    “你俩倒是聪明,知道出手就是一根金条的人,肯定有钱!”老头笑着,朝前几步,“杜鹃,闭眼捂耳朵!”

    “阿?”杜鹃一愣,接着饭反应过来,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豁牙子笑骂,“搞什么....”

    砰!

    老头手里的火铳冒出一股呛人的白烟。

    豁牙子的脑袋像是熟透的李子,被人用铁板拍碎,汁水飞溅。

    哗啦,飞溅的血液和骨头,顿时喷了痦子男一脸。

    他正捋着痦子上黑毛的手一哆嗦,那根象征长寿的黑毛断了。

    然后他惊恐的看看身边,豁牙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脑袋上一个巨大的缺口,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子,黏糊糊的纠缠在一起。

    “呕!呕!”

    还来不及害怕,痦子男的胃里开始翻涌,突然吐了起来。那些令人作呕的呕吐物,正好落在残缺的脑袋上,短暂的盖住了鲜血。

    再然后,一根滚烫得铁管子顶在了他的裤裆上。眼前,是老头那张橘子皮似的老脸。

    但是这张脸,看似来无比的阴寒。

    “孩子呢?”老头斜着眼睛,手上用力。

    “爷爷!”痦子男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查三个数儿,你告诉我孩子在哪,不然你这辈子就告别站着尿尿了!”

一一三 老夫聊发少年狂

    “妮儿,吃个鸡腿!”

    汉子费劲巴力,咬牙切齿地在脸上挤出笑容,手里喷香的鸡腿慢慢送到妮儿的面前。

    可是有的人天生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这汉子的笑容在妮儿的眼里,比老虎还可怕。

    “哇!俺要娘!哇!”

    妮儿咧嘴就嚎,蜷缩着躲在角落里,像只受伤的小狗。

    “俺娘呀!”

    汉子痛苦的捂住耳朵,比妮儿还恐惧的逃出房间。

    外面是另一个房间,汉子灰头土脸的出来,屋里几个汉子都咧嘴大笑。

    其中一汉子大笑道,“朱大毛,你小子也有怕地事儿?”

    朱大毛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老子就怕娘们哭,不管是大娘们,还是小娘们!”

    还有个汉子也笑道,“怕就别去招她,咱们在这看好了,等正主来了,咱们就撤退!”

    朱大毛看看窗户外办,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咋还不来?”

    这几人都是朱五手下的暗卫,即便是一身布衣,也掩饰不住身上那股杀气。

    朱大毛说完走到墙角,那里绑着几个眼神惊恐的汉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穷人,有穷人的地方就有贫民窟,有贫民窟就有欺负穷人的恶人。

    从来都是恶人绑别人,今儿恶人遇到了更恶的,被别人绑起来了。

    朱五既然让别人查杜鹃的底细,自然是有暗卫十二个时辰跟着。

    所以几个毛贼绑了杜鹃的闺女,当然也逃不过暗卫的眼睛。

    在请示朱五之后,这些人直接抄了毛贼的老窝。本想把人放回去,可是别地暗卫通报,席老头去了杜鹃那。

    朱五也第一时间知道了,他自然不会放过给老头逞英雄地机会。

    无巧不成书,暗卫抄贼人老窝的时候,正好和贼人派去要钱的人,打了一个时间差。

    怎么也要让老头在杜鹃面前,树立高大形象不是?

    朱大毛咣叽给了一个绑着的毛贼一脚,弯腰从他嘴里拔出塞的东西。

    “这两天,没虐待那小孩吧?”

    毛贼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哆嗦着回道,“哪能呢?那是我们的肉票!还指望她要钱呢!”

    啪,朱大毛直接一个大嘴巴。

    “你也配说肉票?绑票的活让你们干地这个磕碜,对得起祖师爷吗?”

    “我.....我们只是临时起意,不是专门绑票的!我们也是头一回!”

    刚捆起来的时候,一顿拳打脚踢,这些人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这伙人就是南京城里的无赖,恰好在小吃摊子上看到老头硬塞给杜鹃一根金条。

    杜鹃是个没跟底的外乡人?举目无亲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几个人一合计,绑了杜鹃的闺女?勒索钱财。

    “你说临时起意俺信?但要说头一回,俺不信!”朱大毛狰狞的笑笑,掏出把小刀?在毛贼们的脸上比量?“老实说?干过多少回?”

    “好汉!”毛贼连忙求饶,“真是第一回,第一回呀!”

    “接着扯!”朱大毛手里的小刀,慢慢的割到了毛贼的鼻子上,殷红的血唰地就下来。

    “爷爷!爷爷!阿!”

    毛贼剧烈的挣扎?嘴里哭嚎乱叫。

    “行了大毛!白让他叫唤了!”一个暗卫皱眉道?“一会正主会收拾他们!”

    朱大毛把叫唤的毛贼嘴堵上?在裤子上抹抹刀?“操!娘们呀!刚擦破皮就叫!”

    他刚收好刀,外面穿来声音?“哥几个,正主来了!”

    朱大毛几人笑笑?“撤!”

    当然撤退前?把绑着的毛贼手脚上绳子都给割断了。

    眨眼之间,屋里的暗卫们撤得干干净净。

    几个毛贼惊魂未定的彼此对视,太吓人了。

    好好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伙人,冲进来就是拳打脚踢大刑伺候。

    不说来意,也不说缘由,更不知道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嘴里一直说着要什么正主宰了他们那,还要大卸八块。

    几个毛贼对视一眼,此地不能久留。

    “带上孩子!咱们走!”毛贼中,一个好似头目地说道。

    但是他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马蹄声。

    席老头到了。

    此处是南城最偏僻的地方,只有几处废弃的房子,住着些乞丐,暂时没落嚼地方的流民。

    “你呆着,别下来!”

    席老头对杜鹃说了一声,薅着已经块尿裤子的痦子男,下了马车,毛骧也跟着。

    “叔!”杜鹃扒着马车,“你小心点!”

    老头回头一笑,在痦子男的脑袋上敲一下,“在哪儿?”

    “前面,那间有亮的房子!”痦子男脸上还带着豁牙子的血肉,失魂落魄地说道。

    “点火!”

    老头干脆的喊了一下。

    身后呼地一声,毛骧点燃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火把。突然之间,十步之内灯火通明一样。

    “走!”

    老头狞笑一声,扳开火铳的扳机,带着毛骧慢慢走过去。

    屋子里,几双眼睛恐惧的看着瘦小但是一身杀气的老头,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哥儿几个,今儿的事透着邪性,咱们跑吧!”

    领头的刚说完,几个人推开房门,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哪里跑?”

    席老头正走着,对面的门里忽然几个汉子要同时重出来,但冲得太快却直接卡在门口。

    砰!

    火铳在夜色下,冒着吞噬的火焰,门口顿时一片纷飞的血雾。

    “娘呀!”

    溅了一身血的毛贼哇哇乱叫起来,这他娘的是妖法吗?隔着好几米呢,一声巨响身边的人身上就多了个拳头大的大窟窿!

    “孩子呢?”

    老头换了一把火铳,大喊。

    “跑哇!”

    这时候毛贼吓破了胆,只顾喊叫,终于从门里冲出来,撒丫子就跑。

    砰!

    一个毛贼后背中弹,狗吃屎一样跌倒。

    “老夫聊发少年狂!”

    席老头狞笑着把空火铳扔给毛骧,又掏出一把,对准另一个逃跑的,“左牵黄,右擎苍。”

    砰!

    “阿!”一个逃跑的毛贼捂着大腿,满地打滚哀嚎。

    “孤身来把贼巢闯!”

    砰!

    一枪直接穿透了门板,里面一具身体缓缓软倒,鲜血淌了一地。

    “有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老夫虽年老,依旧侠客行!”

    席老头杀一人念一句诗,手里拿着火铳走到门口,“孩子呢?”

    “在这儿!还在这儿!好好的,一根汗毛都不少!”

    “哇!娘!哇!娘!”

    席老头视线之中,妮儿被一个汉子举在面前,缓缓的出来。

    “放下孩子!”席老头的火铳对准了。

    四个毛贼眨眼之间倒下三个,剩下的贼头子,吓得说话都变音儿了。

    “大爷!大哥!大侠!你不杀我,我就放下孩子!”

    嘴上说着,贼头举着妮儿慢慢出来,靠着墙根往旁边蹭。

    “大哥!祖宗!亲爹!我就想要俩钱花!没虐待过这孩子!您行行好,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放了孩子!”席老头狰狞的走过去。

    “不放.....放了我就没命啦!”

    砰!

    阿!

    枪响,尖叫起。

    贼头的脚掌直接被火铳轰掉了一半,骨头渣子满地是都是。

    阿!

    火光下,贼头捂着脚,满地打滚,凄厉不是人一样的喊叫。

    “妮儿别怕,我来了!”

    席老头一把将妮儿抱在怀里。

    看清楚来人,妮儿双手搂着席老头的脖子,咧嘴大哭,“爷爷!”

    “闺女别怕!有我在,有我在!”席老头的脖子上都是妮儿眼泪,滚烫。

    “爷,接着!”边上毛骧扔过来一把转好的火铳。

    “闺女,闭眼捂耳朵!”席老头轻声说完,火铳对准了还在尖叫的贼头。

    “别!别!别!”

    砰!

    席老头一句话不多说,贼头大的脑袋碎了。

    “妮儿!”

    “娘!”

    杜鹃连滚带爬从马车里下来,妮儿从老头的怀里下来,跑过去。

    “妮儿!”

    “娘!”

    娘俩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卧槽,老头挺猛呀!这架势一看就是杀人的老手!还跟我说没杀过人,估计年轻时候坏事没少干阿?”

    边上一间漆黑得屋子里,朱五眼睛贴着窗户缝,目睹了老头杀人的整个过程。

    那叫一个果决狠辣。

    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那叫一个白发百中。

    “是是是!”朱大毛在朱五旁边说道,“真人这几下子,比俺们这些人都要强不少!练家子!”

    “咳!咳!”

    地上还有人在哀嚎,还有一个吓傻了大小便失禁,不会动的。

    席老头咳嗽两声,坐在门槛上,拍了拍怀里,摸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

    然后,抽出一个纸长条儿,在银盒上磕两下,叼在嘴上。

    “火把给我,剩下的宰了!”

    毛骧把火把给了老头,在地上挨个补刀。

    席老头把火把凑到唇边叼着的长条上,吧吧,淡淡的白色烟雾冒了出来。

    然后狠狠的嘬了一口,鼻子嘴巴冒出一股浓郁的烟雾。

    “咳!咳!咳!”

    咳嗽几声,再次猛嘬一口。

    居然在火光下,吐出一个烟圈。

    “卧槽!”边上屋里,朱五心里惊呼。

    “卧槽!”朱大毛等几个暗卫差点喊出声,“真人在喷云吐雾?他娘的他要成仙啦?”

    “这老东西!”朱五目瞪口呆,心里大骂,“他啥时候把烟研究出来了?研究出来咋不告诉我?”

一一四 身份

    114;“先生你好,这里是号码百事通!”

    “我想咨询下,南城二爷的简称是不是叫男神?”

    114;“......先生您好,为您查询到广州精神病院地电话是.....”

    ~~~~~

    吧吧.......嘶......呼........

    吧.....嘶.......呼......

    烟头在里忽明忽暗燃烧,席老头的嘴张开闭上,笔直的烟雾喷从鼻孔和嘴里吐出。

    朱五在暗中观察,老头抽烟的姿势居然有点帅,颇有些江湖大佬的感觉。

    而且他抽的不是烟,明明就是男人在暴力之后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嘶!

    老头深吸一口,极度过肺之下,面部有些扭曲。

    呼!

    长长的烟雾吐出,表情又带着释放的快感。

    “咳,走了!”

    席老头弹指,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带着杜鹃和妮儿上了马车。

    当然,临走前还对着夜空桀骜地喊了一句,“浦你阿母,通知差人来收尸!”

    马蹄声远去,马车载着几人消失在夜色中。

    朱五转头看看身边那些暗卫们,“老东西够嚣张阿!杀了人还让官差给收尸?”

    暗卫们面面相觑,不敢接话。但是心里却在嘀咕,老头这么狠,还不是你给撑腰?

    “也对,官差不来收谁来收!”朱五又笑笑,“通知人来收尸。”说着,拉过一个暗卫悄声说,“我记得你是在南京府衙,管着治安兵马司的吧!”

    被朱五拉住的正是朱大毛,他们些老兄弟在军中退下来,被朱五安排到个个衙门里。

    “回汉王话,正是!”

    “你他娘的咋管地?”朱五伸手在朱大毛脑袋上拍一下,“堂堂京城,首善之地,还有绑票勒索地牛鬼蛇神?看看这南城,脏乱差到了极点!”

    “这事儿......”朱大毛本想说这事不归他管,可是看朱五脸色,马上改口道,“俺明天就带人严查!”

    “记着,什么游侠恶少,地面上这个爷那个大哥地,该抓地抓,该关地关。”朱五接着吩咐,“南京城这些歪门邪道的,都给我扫喽。”

    “是!”朱大毛立马答应。

    席老头走了,戏也看完了。朱五忽然有些百无聊赖,意兴阑珊。

    说实话,他挺羡慕刚才老头那样的。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侠客梦,英雄救美仗义杀人,杀完人大喊一句,差人来收尸。

    牛逼普拉斯,穿鞋不穿袜子!屌爆了!

    可是,他朱五现在已经没这种乐趣了,走到哪身边都是一堆人,并且提前清场,不让他看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儿。

    “回府吧!”

    热闹散场也该回家了,朱五伸下懒腰,然后忽然笑了。

    “老头英雄救美已经完事儿了?接下来该入洞房了吧?”

    望着老头远去的方向?朱五露出几分坏笑。

    甚至有些期待,该怎么给席老头张罗婚礼呢?

    ~~~~~~

    席老头的马车缓缓在一处僻静的小院门口停下,马车刚停好,几个汉子妇人就从门房里跑出来。

    毕恭毕敬的给马车下放上垫脚的凳子?垂首站在一边。

    “咳!咳!”

    席老头捂嘴咳嗽两声,“下来吧!”

    杜鹃抱着妮儿,惊恐地从车上下来,看看眼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院子,目光露出几分哀愁,和对今后的担心。

    “叔,这是哪儿?”杜鹃小声道。

    “以后你们娘俩的家!”

    席老头的目光落在妮儿的脸上,“这院儿不大,但是够你们娘俩住了!”

    他看来这院子是不大,只有三进十几间房子,可是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却不是谁都能住得起的。

    这院子是朱五赏的,当初连同爵位一块落在老头身上,只是老头从没来住过。

    但是杜鹃的脸上没有喜色,你们娘俩的家?这是他的外宅?

    不过,也不错!

    路上她心里已经想开了,这世道没有男人的庇护,女人还真是难活,想想自己以前吃了多少苦?孩子吃了多少苦?

    自己又不啥黄花闺女,更不是国色天香,能被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看上,已经烧高香了。

    当初淮西闹饥荒,大姑娘也才十斤小米一个,自己还矫情啥?

    现在只是想,将来他厌了之后,能给自己母女一个好下场吧!

    “进去吧!早点歇着,咳!”

    席老头的背佝偻着,“我走了!”

    “您去哪儿?”杜鹃问。

    “回家!”

    杜鹃的心里又有些哀怨,他要回他自己的家,他是有家室的人,肯能家里也有许多妻妾。

    席老头背着手,慢慢朝前走,毛骧走到那些门房仆人前。

    “以后,这婶子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好生伺候着。敢怠慢了,哼哼!”

    “不敢,不敢!”仆人们忙到。

    毛骧又走到杜鹃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包硬东西,放在杜鹃的怀里,“俺爷给的,尽够花了!”

    说完,迈开腿跟上席老头。

    仆人们在身后道,“小舍儿慢走!”

    杜鹃总觉得哪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奶奶,里面请!”一个妇人过来,低眉顺眼的说道,“奴婢来帮您抱小姐吧!”

    “不用不用!”杜鹃受宠若惊,她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人,哪里见过这个。

    仆人打着灯笼在前头带路,院子虽然小,却处处透着华贵。

    很快正房都就到了,推开门,杜鹃顿时呆住了,进门先迈哪只脚都忘记了。

    进屋之后更是局促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屋里到处是华丽的陈设,绣花的地毯,晶莹的瓷器,还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家具。

    几个仆妇从柜里拿出绸缎面的被褥,铺在床上,还有人在倒洗脸水,在投毛巾。

    一切,都好像在梦里。

    “奶奶,请擦面!”仆妇拿着温热的毛巾说道。

    “娘!”如此环境,妮儿也不敢抬头,抱紧了母亲。

    “多谢!”杜鹃笑笑。

    “奴婢不敢当谢!”仆妇恭敬地说道,“毛小舍儿说,您以后就是这院子地主人了!伺候您都是应该的!”

    杜鹃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小舍儿是对少年郎地尊称,可是他不是和老头是爷孙吗?

    而且,这对爷孙也太古怪了,哪有当爷爷地带孙子杀人的?

    “那个,毛骧和....是亲爷孙吗?”杜鹃有些懊恼,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头叫啥。

    “毛小舍儿是席真人收养的干孙儿。”

    在仆人的口里,杜鹃终于知道,原来老头姓席。

    “席真人?”杜鹃随即又迷惑起来,“他收养的干孙,他没孙子吗?”

    “奶奶说笑了,席真人没成家!”仆妇笑道,“请奶奶快梳洗吧!”

    他居然没成家?

    那他就是没妻妾?

    杜鹃儿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惊喜,但马上也有些怀疑。

    他那么岁数了,有权有势的,为啥不找老婆?为啥连个后都没有?

    杜鹃已为人母多年,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想着想着脸忽然红了起来。

    “呸,你个不要脸的在想啥?人家那么大岁数了,你还想这些?人家救了你,又安顿你过好日,以后你好好伺候他就好了!”

    就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男仆地声音。

    “奶奶,天晚了。门口侯府地匾额,明儿在换吧?”

    “侯府?”杜鹃儿一声惊呼,“他不是教书地吗?”

    随后,一把拉住仆妇,“大姐,席真人到底是干啥地?”

    “奶奶真不知道?”

    杜鹃摇头。

    仆妇犹豫下,开口道,“席真人是汉王的老师,是咱们大汉的辅国侯!”

    “阿?”杜鹃一声惊呼,脸上表情越发不可思议。

一一五 千古罪人

    “老头你昨儿晚上挺猛呀?”

    书房里,只有朱五和席老头两人,侍卫都退得远远的,听不到他俩说话。

    朱五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扶着茶碗,铜壶里热水落在茶叶上,顿时一片泛着白气的茶香。

    昨晚的事,朱五不能装不知道,因为老头知道他身边,有朱五派出来暗中保护的卫兵。

    事情的来龙去脉,朱五早就清楚了。

    “你以后别派那么多人在我身边!”席老头有些不满意,“想办点私事都瞒不过你!”

    朱五给老头倒茶,笑道,“那可不行,你是咱大汉的定海神针,容不得半点差池。给你派人,是保护你!”

    席老头哼了一声,翻个白眼。

    “啥时候办呀?”朱五又问。

    “办啥?”老头不明白。

    “结婚呀?”朱五道,“费那么大事,又杀人又放火地,英雄救美你图啥?见义勇为,乐于助人?”

    席老头又瞪了朱五一眼,“我是看他们娘俩日子艰难,恻隐之心你懂不懂?”

    “城外头有地是艰难的女人,咋不见你拉扯!”朱五笑道,“看对眼了就赶紧的,一把岁数了,还等啥?我给你操办,保准风风光光!”说着,笑笑,“你不想明媒正娶?就想收房?收房你也得摆几桌热闹下呀?”

    “滚!”席老头没好气道,“老子一把岁数了,你调侃我呢?”说着,喝口茶,气呼呼的说道,“我的事,你别管,没大没小的!”

    被抢白几句,朱五也不恼。老头对于他,已经是家人一样,甚至比家人还要亲密。

    “火气有点大!”朱五继续道茶,“得放放!阴阳调和。”

    “你......”席老头哭笑不得,“小五,这事打住吧。我真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而已,没别的想法。我都这个岁数了,人家还不到三十?娶人家不是坑人家吗?”

    我还不了解你老的东西?你就是抹不开你那张老脸!

    朱五心里笑笑,嘴上道?“这时代?岁数不是问题,一枝梨花压海棠么!”

    眼看老头要急,朱五赶紧又道?“你说是没这个心?可是她咋整?你把人家直接送侯府去了?人家心里咋想?

    你这个身份,就算是你一辈子不去那,她敢出门吗?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今天死了?她也得在那府里守你一辈子!”

    席老头顿时语塞?他这人说实话聪明是聪敏绝顶,可是两世为人都是钻研学问?所以情商上?接人待物上?似乎一直有所缺陷。

    “身边有个人?回家有顿热乎饭?有个人给洗洗涮涮,多好!”朱五继续劝道,“要是在弄个儿女出来,这辈子就全乎了。”

    说着,给老头倒了一杯信茶水,“你上辈子没个孩子,老天爷让你再活一回,这辈子也一个人孤老,对得起老天爷吗?”

    席老头不说话了。

    知识分子臭毛病多,都是顺毛驴,得顺着他说。知识分子嘴都硬,就算心里有那个想法,也做了出来,可是还得别人劝。

    他们讲究的是顺水推舟,不是生米煮成熟饭。

    “对了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过了一会,朱五继续说道。

    席老头明显一怔,“啥?你一天派八百个人在暗中,我能有啥事瞒着你!”

    朱五笑下,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嘴边比划一下。

    席老头懂了,冷笑,“你小子知道的够多的!”

    “拿来吧!”朱五伸手。

    “不给,这玩意有害!”

    朱五恳求,“少抽点,没事儿!”

    “我年轻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咳咳地,天天咳嗽,一把一把的吃药!”席老头正色道,“这玩意我给你了,就等于传播开了,用不了多少年,全天下都是。”

    朱五已经猴挠心了,上辈子没啥爱好,就是抽烟喝啤酒。见不着还好,见着了岂能忍住。

    “真不能给你!”席老头打开朱五伸过来的手,“这是恶习,这玩意能引发多少疾病?别把老人的话当耳旁风,健康最重要。”

    “全世界哪都没有咱们那抽烟地人多!相关的疾病也最多。支气管,呼吸道,心肺,哪样都是要命的!”

    席老头说的苦口婆心,“真要是提前几百年扩散,你我就是历史的罪人!”

    朱五喝口茶,没出声。

    前世他跑网约车的时候,每天都有医院的单,什么样的病人都拉过。

    男人大多是肝,心肺,心脑血管。这些病的主要原因,除了遗传,就是烟酒。再加上现代人饮食睡眠不健康,更加剧了这些病症,越来越年轻化。

    多少人一辈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最后因为这些病都交给了医院。

    要是花钱了人能留住也行,到最后人财两空的,还不比比皆是。

    好似他来这个世界之前的一个月,凌晨两点接到一个单子,那哥们上车就问,跑不跑长途。

    那可是G州C沙,好几千块的大单。人家说了不走平台,直接给朱五现金,一单够朱五拼死拼活拉好几天的了。

    但是朱五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上车的哥们告诉朱五,乘客两人,一是他,二是他爹。

    那哥们他爹刚死在医院里。

    为了避免朱五害怕,那哥们还补充一句,刚死地,还热乎这呢!

    为了钱,朱五当然选择拉。

    往生的老先生放在后座上,朱五和那哥们一路闲聊。

    老头抽了一辈子烟,抽死的。为了治病家里除了自己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

    本来医院可以提供车辆送回去,但是来回一两万,实在坐不起,只能雇车。

    老头那病,一瓶药好几万,吃上就能活着,不吃就得死,家里实在吃不起,唯一的生机做手术。

    手术也留不住人。

    有病之前老头一百四十多斤,往生的时候八十多斤,折磨的。那哥们说,他父亲到最后,走路摔个跟头,都能把腿摔断。

    当时朱五开车有些累,想点支烟,边上那哥们说。

    兄弟,别抽了,自从我爹查出这病,我也戒了。你去医院那个病区里看看,抽烟得这病的,疼得嗷嗷叫唤。

    男人,最后那点尊严都被疼没了!人被折磨的,都不是人了。

    烟是忘忧草,可是也催命的毒药。真要是让这玩意提前几百年普及,成了生活必须品。

    可真成了罪人,千古罪人。

    “你也别抽了,天天咳嗽!”朱五再次倒茶,“你在哪弄到的呢?”

    “年轻时走南闯北云游四方!”席老头笑笑,“再加上有心寻找,总能找到!”说着,双手端起茶杯,“不过,这味儿不如后来的烟,辣嗓子不说还冲!”

    “你别说了!”朱五摆摆手,“从知道你有烟之后,我嗓子眼就开始刺挠。”

    “我知道个好办法!”席老头忽然笑了起来,“让一个人戒烟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抽吐,抽晕,抽到再也不想抽!”

    说着,席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盒子,在里面挑了半天,挑出一根白色的长条说道,“尝尝!”

    朱五咽口唾沫,“你不是说不给嘛!”

    “只有这一根!”席老头笑道,“盒子里几根没了之后,这世上不会再有这个东西!”

    “抽就抽!”

    朱五飞快的抢过来,放在鼻尖下贪婪的闻着。

    没错,有那味儿了。

    白色的宣纸包裹着细丝烟叶,裹得很瓷实,就是过去老家老一辈人,抽得卷烟。

    朱五撕掉前面的纸头,叼在嘴上,“火!”

    “最烦你这种人,蹭烟又蹭火!”席老头又掏出一盒火柴,呲啦下点燃。

    火柴在造就造出来了,但现在还属于军事专用的东西,只有少量流入民间。

    吧!吧!

    白色的烟雾冒了出来,朱五张开嘴巴,美美的吸了一口。

    “咳!咳!”

    可是一下秒,想象中那种感觉却没每来到,反而好像置身在火场,鼻子吸进去的全是燃烧的浓烟。

    “咳!咳!”

    朱五撕心裂肺的咳嗽,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席老头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大笑。

    “这啥呀?”朱五连喝两杯茶,脑袋里昏昏的,肚子里有点反胃,“怎么这么呛?”

    席老头笑道,“不呛是烟吗?这样的烟,我抽了二十年!你还想抽吗?”

    “滚!”朱五把手里的烟直接扔在地上,碾成碎末。

    ~~~~

    不是水,因为上一张老头出现了烟,所以这里要填坑。烟草是绝对不会普及的。

    而且我也开始戒烟了,大家如果有吸烟的小伙伴,都戒了吧,这东西对心肺的伤害实在太多了。

一一六 洪武号

    人类,是最好奇的动物。

    潘多拉的盒子,还是不要轻易打开。

    人类,也是最聪明的动物,在从自然中索取的同时,也开始一步步,征服大自然。

    长江边上巨大的船坞中,当朱五看到长六十丈,宽二十丈的海船,静静的矗立着。即便他是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目瞪口呆。

    太大了,简直不是一般大。长六十丈,宽二十丈,换算成现代数字就是长一百二十多米,宽四十多米。

    前世在海关缉私的朱五还是有一定见识的,这样的船如果按照排水量来计算,应该有万吨。即使放在现代,也是巨无霸。

    还有那几乎冲破天际的桅杆,长长的金属撞角,船身上还包裹着闪亮的铁板。

    人,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船坞外围都是戒备的汉王亲军,里面是席应真带着造船的工匠。

    见朱五的脸色露出几分痴迷,工匠们原本忐忑的脸上,都是几分轻松。

    这些工匠大多是从安庆,苏州等地强征来的,还有福建重金请来的,还有泉州蒲家送来的。

    可以说,他们是这时代最杰出的工匠人才。可是他们也是不幸的,进了朱五的工匠坊,进来容易出去难。

    他们赖以谋生世代传承的记忆,在这里受到极大的考验。设计几次,图纸都被席应真撕得粉碎。而且人都被军事化管理,严格的看管,断绝和外界的联系。

    老道现在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在工匠坊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但是所有人都佩服他,因为他所画出来的海船图纸,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

    而看着如此的海上巨兽,工匠们心里也泛起自豪。如此重器纵横海上,当天下无敌。

    许久,朱五才压住心里的震撼,并且将它转化为狂喜和激动。

    海军!海军!

    百年海军始于今日,从今天起华夏的战舰将纵横海上,坚船利跑是打开大航海时代的钥匙。

    现在这把钥匙提前被华夏人造了出来,若干年年后这样的战舰会载着无数华夏儿女,在海外建立一个个属于华夏人的乐园,并且将我们的文字?文化?礼仪?饮食还有思想?传播四方。

    若干年后?坚船利炮还会打开别人家的国门?收获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朱五平复下心情?按耐心中的喜悦?使自己看起来依然有些汉王的威严,对身边问道?“能装多少火炮!”

    周围工匠不敢随便说话?直到席老头咣叽一脚踹在一个工匠的小腿上。

    “一百门炮!”匠人吃痛,却不敢出声?只能呲牙咧嘴地道。

    “你踢他干什么?”朱五白老头一眼?亲切的对匠人问,“不疼吧?”

    这些人都是宝呀,有了第一艘成品,这些工匠会越做越快?越做越好。

    “没事!”匠人低头笑笑。

    这时朱五才发现,找个匠人似乎有些色目人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朱五问。

    “小人侯德森?泉州人!”工匠恭敬道。

    泉州来的,应该是色目人的后裔。泉州在大宋年间,是世界第一大港,无数人在哪里落地生根,有色目人工匠并不奇怪。

    “一百门火炮?”朱五琢磨下,似乎有点少,“都什么炮?”

    侯德森张口就来,“四十二斤炮二十八门,十八斤炮二十八门,九斤炮四十二门。”

    汉军所用火炮,以弹丸重量划分称呼,口径换算成现代数字依次为十七厘米,十三厘米和十厘米。

    朱五琢磨一下,“火力是不是有些不够用?”

    他是最坚定的大炮兵主义者,炮筒子越大越好。

    工匠们顿时大惊失色,这样的火力汉王还不满足,他们真是没活路了。

    席老头翻个白眼,贴着朱五的耳朵,“小五,这战船是按照当年我在莫斯科海军博物馆看到的资料,以十六到十七世纪英国海军一级炮舰为蓝本。

    这已经是天下无敌的玩意,你还想要啥,您是不是老子给你弄个航母,再弄几个飞机?”

    老头眼珠子都蓝了,想必是被小五的不学无术气到了,“再说,海军不能光有这一艘船,除了一级战舰,还有二三级,还有特级。”

    “我知道,我这不是心急吗?

    老头面前,朱五和小孩似的。他也知道船上的炮不是越大越好,现在最大的四十二斤炮,两吨多重,打得远但是射速慢。

    海军的炮手和陆地作战也不同,因为目标和战术的关系,他们要形成弹药的宣泄网,所以短时间内打出最多次数的弹丸,才是王道。

    工匠们见汉王和老头窃窃私语,随后被老头暴躁的吼了几声,汉王满脸陪笑,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汉王也有吃瘪的时候。

    “说说,二三级战舰!”朱五再次摆出汉王的架势,问道。

    侯德森继续道,“二级舰就九十门炮。二十八门三十二斤炮,二十六门十八斤炮,三十六门九斤炮,两门六斤炮。

    三级舰七十门炮,二十八门三十二斤炮,二十六门十八斤炮,十四门六斤炮,四门三斤炮。”

    朱五一边听一边脑袋里琢磨着,一二三级应该都是战列舰,三艘战舰加起来起码六十六门重炮。

    在配以小型军舰,就是战舰编队。海军除了战舰编队之外,还要有运输编队,还要有登陆部队。

    “什么时候能下水?”朱五转头看着巨大的一级战舰问道。

    “随时可以试航!”

    “多久可以把二三级都造出来!”朱五继续问道。

    “起码三年!”侯德森说道,“殿下,造船容易,但是相应的船坞,维修维护难。能造还要能修,才能用得长久!”

    真是个人才!造船不是单独的工业体系,而是一连串的大工业体系。不是会开就完了,不但要能造,还得会保养。

    好比后世三哥,花大价钱在毛子国买了潜艇,鼓捣好几年终于会开了,他娘的还没等开呢,自己保养的时候,炸了。

    毛子都傻了,老子造出来这傻大憨粗的玩意,你都能弄炸了,三弟你丫真是个人才。

    朱五越看他越喜欢,“你想要什么?说!”

    众人大哗,朱五是汉王,一开口就是金口玉言,说出得话就是圣旨。

    想要啥随便说?

    连朝中大臣武将都没有的待遇。

    “小人的亲人还在泉州,请殿下.....”

    朱五大手一挥,“我来办!”说着,对所有工匠大声喊道,“你们都有功,都要赏!”

    工匠们欣喜若狂,席老头拉拉朱五的袖子。

    “这舰还没名呢!”说着,老头正色道,“请汉王赐名!”

    “请汉王赐名!”众人齐声道。

    朱五再次看着巨大的战舰,心潮澎拜,热血沸腾。

    “就叫洪武皇帝号!”

一一七 二爷

    朱五不是以前的朱五,这些年打仗的同时,他也一直在学习,而且有李善长和席应真这样的老师指点,他已经不是当初的草包。

    再加上现代人的眼界和思维,对于这个古老但是灾难深重的国家,有了属于自己的认识。

    华夏古代的问题,其实就是土地的问题。无论多么强大王朝,到最后都会因为土地兼并,变得衰弱,甚至亡国。

    造成土地兼并的因素很多,不能说所有的地主都是坏的,华夏人对土地有着疯狂的执着,而有钱人在太平盛世会更有钱,有了钱他们会买更多的地。

    穷人依旧是穷人,无论是多么辉煌地盛世,他们其实都在苦苦求活。他们的微薄收入,只不过是温饱,一旦失去土地,也就失去一切。

    生产关系和生产力又使得这些时代,没有那么多地工作岗位可以养活失去土地的农民。

    那么矛盾然而然就会爆发。

    矛盾爆发,就是爆发战争,导致连年的破坏,日子越拉越差,造反的越来越多,死人越来越多,人死的差不多了,世道就消停了。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可是海军似乎给了朱五另一条思路,海外有无数广袤的土地,等待开发。

    可以学学大阴帝国,把囚犯流放过去建设,只要犯法就给你丫弄过去,再派以驻军。

    以华夏人的勤劳和建设属性,新南京新长安新洛阳,这样的城池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建起来。

    最好是把袋鼠那地方占了,后世的袋鼠太讨厌了。

    自从见过了巨大的洪武号,这个念头就在朱五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虽然明知道,这条路任重道远,可是就是有着迫不及待的心情。

    人生多条路,好走多了。

    国家多条路,也好走多了。

    但是朱五的好心情在回到王府后,丧失殆尽。治安司朱大毛的奏折?让他瞬间冷脸。

    京城才安稳几年,就冒出这么多牛鬼蛇神。甚至,还有朝廷的下层官员掺杂其中。

    ~~~~

    隆冬已至?今年江南的战事结束停止,北方也没什么动静?似乎无论是哪方势力,都在等着过个消停年?但是离过年还远着呢。

    虽然年还远?可是这几日京城缺的街面去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治安兵马司的治安兵?走街串巷的抓人。

    汉王治下?军人不会骚扰百姓?一开始百姓们有些惶恐,不过当他们发现,所抓的都是平日有些劣迹的混混,游侠之后?无不拍手称快。

    一时间治安兵马司的拘役所,人满为患。平日街面上有些耀武扬威的人?都关在里面吃窝头。

    同时,一像有些清水衙门的治安司,也成了热闹的地方,无数请托的?说情的人,纷沓而来,几乎踩坏了门槛子。

    治安司副司马原是蒙元的官儿,为人最是圆滑,全部由他接待,而正司马朱大毛则暗中叫人拿个小本本。

    谁因为谁而来,受谁所托,所救之人犯过何事,一一写清楚,送呈汉王亲览。

    虽然大部分抓来的人,都是小喽啰,可也有许多大鱼。本以为京城治安良好,但是不抓不知道,一抓吓一跳。

    卖私酒的,卖私粮私盐的,私下开设妓院,赌坊的。这些人在抓的时候,不但一抓抓一串,还搜罗出不少兵器。

    朱大毛把这些卷宗送呈汉王府之后,朱五都气笑了。作为从濠州就跟着朱五的老兄弟,知道朱五的笑意味着什么。

    不怕五哥怒,就怕五哥笑。

    “继续抓,慢慢查!”当时朱五如是说道,“要抓,就抓到底!”

    朱大毛一想起朱五那个表情就心里发颤,情不自禁打哆嗦,好像新兵训练那时候,朱五拿着鞭子抽他似的。

    “今日抓十一人,高利贷七人,贩私酒的四人,私酒从扬州来。”

    朱大毛的字狗啃地一样,写两行字脑袋上都是汗。

    放高利贷的还有活路,卖私酒的肯定要脑袋搬家。

    正盯着本子上的字琢磨着,屏风后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治安兵马司的办公房,外厅和内房用像墙一样的屏风,隔断开来。

    朱大毛在里面,别人看不见的位置,外面是留给他副手,接待说情人使的。

    “兄弟,这是干什么?咱们汉王有严令,不该拿的钱,我可不敢拿!”这是朱大毛副手的声音。

    另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朋友有通财之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触犯哪门子王法了!赶紧收着!”

    朱大毛在屏风后面冷笑,又是来说情的。

    这些人真是蠢,吃着官家饭,屁股却不在官位上。幸好到现在说情的人,多是蒙元衙门的旧人,还没有淮西出身的旧人。

    “老兄,我那同乡不过是放些钱出去吃利息,不至于关了几天还不放吧?到底怎么着?您给个实话!”求情的人说道。

    “这个我也拿不准!”朱大毛副手道,“不过你大可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着,压低声音,“你也知道,这兵马司的主官原来是军中的人物,闲不得。

    闲了就要找事,找出事都是政绩。再说马上过年了,治安司这清水衙门,不得弄点过年的钱吗?”

    “你是说?”送礼的人似乎懂了。

    “你放心吧!过些日子,主官看差不多了,自然会收手,到时候你家里在使使劲儿,人也就出来了!”

    “多谢了,这可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不过老兄,我那同乡在牢里......”

    “放心,我来关照,保准不吃亏!”副手笑着送客,边走边说,“要说这市面上的人物,也都没长眼。做家不的光的买卖,兵马司主官这尊佛不来拜,不是等着被收拾吗?”

    娘地,真能埋汰老子!

    朱大毛在屏风后笑笑,这是他和副手早就定下地说辞。

    想继续抓人,就不能打草惊蛇。要不然市面上那些人都藏起来,或者动用欢喜,还真不好抓。

    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朱大毛有他自己地消息渠道,现在抓地,还都是小鱼小虾。真正大奸大恶之徒,还没出现。

    “又他么谁呀?”

    朱大毛从屏风后出来,坐在椅子上,笑骂着问。

    副手胖胖地,四十出头的年纪,笑道,“老刘,衙门里管户籍地书记!”

    说着,副手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大汉银行的银票,“银元两百块,手面不小!”

    大汉的主要流通货币就是大汉银元通宝,可是几十上百的带在身上也不好带。

    所以银行发行的银票,就成了大额交易或者买卖送礼的不二之选。

    朱大毛随手翻翻,二十元一张的银票十张,数了五张分给副手,“拿着!”

    “谢大人!”副手也不客气,笑道,“跟着大人,在下才知道,这钱来的容易!”

    朱大毛冷笑下,“拿了这钱,别的地方,你就别伸手了。不然,你我面上都不好看!”

    副手赶紧鞠躬,“在下知道!”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大毛哥!”

    一听就是原来军中的兄弟,果然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汉子进来,满身煞气。

    “放高利贷的招了,招了条大鱼!”

    “走!看看去!”

    ~~~

    “哎哟!”

    “救命!”

    “饶了我吧!”

    监狱和地狱都是狱,狱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无论是监狱还地狱,人在这里注定要变成鬼。

    大狱里,皮肉的焦臭,犯人的哀嚎,还有拷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朱大毛带着人,大步流星的进来,直接进了刑房。

    几个汉子被绑在木桩子上,身上血肉模糊,被烙铁烫的地方还冒着热气。

    一个治安司的士卒,狰狞的把竹签字钉在一个汉子的脚丫指甲里。

    “说不说?”

    “阿!”汉子被绑着的身子,蛇一样的扭曲着,“我招了招啦!大人,你想让我说啥我都说!”

    “大毛哥!”

    见朱大毛进来,拷打别人的士卒都停手。

    朱大毛直接从怀里掏出银票撒出去,“分了!”说着,走到一个已经昏迷的犯人面前,“就是他?”

    哗啦,一盆冷水,浇醒了饭人。

    犯人三十多岁,惊恐的哆嗦着,哭着哀求,“别打了,我都招了!”

    朱大毛慢慢蹲下,“说,在你身上搜出来的筹码,是哪的?”

    管理着治安司,朱大毛对城里的各家赌坊略有耳闻。但是城中,多是小赌坊。

    筹码多用于大额赌注,而且制造精密,竟然都是黄铜的,上面刻着十元,就代表十个银元。五十,就代表五十元。

    南京城,似乎还没这么大的赌坊。

    “城外,赵家庄!”犯人马上招供,“外面看是庄子,里面有赌坊,喝拉撒一应具全!还有私酒,还有女人,清倌人也有,原来秦淮河的姐儿也有!”

    他娘的,大鱼!

    犯人接着哭嚎,“小人只是个跑腿的,是个帮闲,在里面屁都不是,请大人放了我!”

    朱大毛狰狞得笑笑,“里面主事的是谁?”

    “原来,南城的一个大混混!”

    “叫啥?”

    “小人不知道真名,只知道他叫二爷!”

    朱大毛眉毛立了起来,“南城二爷?”

一一八 乔装

    赵家庄在京城外,靠近秦淮河,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一个地方。

    它不是那种普通农人聚集的庄子,而是原来京城里一位姓赵的进士老爷的私产,是文人雅士用来避暑别居的庭院。占地极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在朱五占据京城之后,这座庭院几经易手,现在不知落在谁的名下,只知道在朱五大败脱脱之后,经过了翻整和修缮。

    朱大毛没有贸然而去,而是先带着几个兄弟,骑马扮作普通人在庄子附近游荡。

    一到这,朱大毛就看出了问题。寒冬腊月,依然有船不断的停靠在庄子外一个简易的码头上。

    码头上的人点头哈腰的套好事先准备的马车,载人进庄。路上也三不五时碰到几辆进庄的马车。

    而且这处该是避暑的别院,外面看起来竟然有些像是乡下大户人家为了防贼,修建的坞堡。

    院墙一丈多高,院墙上还有暸望塔和岗哨。庄子前面还有深深的壕沟,想进入大门只能通过吊桥。

    朱大毛虽然武夫出身,可是不傻也不莽,不然他不肯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也不可能被朱五安插到这个位置上。

    几个人远远的看着,战马在冬日的风中喷着白气。

    一只耳的兄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大毛哥,俺看这个庄子一定有古怪,大冬天的这么多人来,看马车还都她娘的是有钱人。”

    说着,吐了口浓痰,“要俺说咱们也别看了,干脆点齐兄弟,直接冲进去!”

    “你他娘的跟老子混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朱大毛笑骂,“大队人马过来,庄子里直接就惊了。这庄子里肯定有密道,到时候里面的人一逃,赃物都藏起来,上他妈哪找去?”

    “还能全逃了?抓起来五十皮鞭沾盐水,就不信他不招?”一只耳不服,“啥贼赃?挖地三尺也给他找出来?”

    “说你笨你他娘地还不服!”朱大毛冷哼一声,“敢在汉王脚下,弄这么个庄子的人,背后能没靠山?办事一点不稳重!”

    一只耳又是一口浓痰,“咱们背后有汉王,怕个毛?”

    朱大毛摇摇头,不想跟一只耳再继续这个话题,智商都不在一个线上?怎么说?

    抓贼抓脏?抓奸成双!无论是抓贼还是抓奸?都要出其不意,当场抓获。

    真要是给庄子里准备时间,破庄之后啥也没有,恐怕就是有汉王?他都要闹个灰头土脸。

    再说摆明了大功一件?怎么慎重都不为过。汉王最喜欢办事漂亮,滴水不漏的兄弟。

    “招供那小子说没说他是怎么进这个庄子的?”朱大毛又问。

    “说是陪什么大通货栈东家来过两次!”一只耳想想?说道。

    “走回去!”朱大毛一转马头,“找大通货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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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一天,夜空繁星点点。通往赵家庄的路上?三辆马车前行?火把灯笼照亮漆黑的夜空。

    朱五治下的地盘治安不错,从蒙元手里收复城池地域之后,搂草打兔子就把地方的豪强和匪患给清理了。

    马车越来越靠近赵家庄,庄子暸望塔上的人也发现了他们?庄子口的房子里钻出几个汉子。

    “前方是哪路的贵客?”一个汉子打着灯笼问道。

    “是我呀!”最前面的马车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胖胖的笑脸。

    “哟,张爷!”庄子前的汉子马上露出微笑,大通客栈的张东家?庄子里的熟客,“您老怎么这么晚来啦?”

    “出城办事,赶上城门关了进不去,就想着到你们这乐呵!”张东家笑道,“后面两辆车上都是我的朋友!”

    三辆马车加上车夫小厮,共有二十多人。汉子犹豫下,拿着灯笼打量起来。

    “怎么,你还要查看一下?”张东家笑道,“我朋友都是京城附近的生意人,保不准以后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要赶客?”说着,手从貂皮斗篷里伸出来,银闪闪几枚银元,“拿着买酒喝吧!”

    “谢张爷赏!”汉子眼睛一亮,点头哈腰的笑道,“赶紧放吊桥,让张爷他们进去暖和暖和!”

    于此同时,也有两艘船在装在外的码头边靠岸,用同样的说辞进了庄子。

    乌合之众!

    朱大毛扮作张东家的朋友,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一身豪商的打扮,心里冷笑。

    同时又谄媚地对身边人说道,“五哥,您这骗城的招数还真是百试百灵!”

    车里光亮微薄,照亮了那人的脸,和朱大毛同车的人,赫然就是大汉国主,汉王朱五。

    政事繁琐且太过无聊,前几日又见识了席老头诛杀匪徒的威风,这样的好事朱五怎能不掺合一下。

    甚至朱五心里在想,万一将来有什么朱五微服私访记之类的,也能添一个故事不是。

    归根到底,不大仗闲的。归根到底,生活中缺少乐趣。

    汉王府就一个老婆还怀孕了,暂时又没机会领兵做战,总得给找点事干。

    朱五闭目养神,闻言笑笑,“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关我什么事?”

    “俺还不是跟您学的,打和州的时候,咱们不就是里应外合吗?”

    “我记得你以前就知道拿铁锤砸人天灵盖儿,没想到现在也会拍马屁了!”

    被朱五这么一说,朱大毛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

    马车进了庄子,豁然开朗。天都黑了,但是庄子里灯火通明,亭台楼阁之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窗户上女子曼妙的身姿倒影。

    下了马车,随车的车夫小厮自然有人带去别地儿安排,一位穿着狐狸皮大衣,徐娘半老的俏女子拧着腰肢迎过来。

    “哟,张东家,您可好几日没来了!”说话之时,女子眉目之间全是风情,这风情朱五太熟了。

    他当保安地时候下班后兼职过代驾,夜总会里迎来送往的部长,就是这个德行。

    只不过上一世,他一个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连婊子都不愿意多看几眼,反而会呼来喝去,吩咐照顾好老板。

    “我没来,也没耽误你们挣钱呀!”张东家笑道。

    “您是先玩几手?还是给您预备姑娘?”女子眼波流转,落在朱五身上。

    只见朱五一身华丽的皮毛大衣,带着的暖帽上镶嵌着价值不菲的暖玉,又看着长身玉立年轻力壮的。

    “哟,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呀!生得真俊俏!”说完,手放在了朱五的小臂上,还拿眼神勾了勾朱五。

    张东家脸上抖三抖,他不知道朱五是谁,只是知道这和朱大毛哪个阎王爷一路的。

    声怕露馅,赶紧道,“我一个朋友。那个,带路我们去玩几手!”

    朱五倒是没啥,边上朱大毛眉毛已经快立起来了。

    没眼力的骚货!一会看老子不扒你的皮!

    女子在前面带路,在院子里了拐里几个弯,撩开棉布的帘子,敲打几下。

    随后一阵热风扑面,大门敞开,露出房子里的真容。

    “娘地,比老子王府还好!”

    朱五定睛看去,巨大厅堂之中如白昼一般,地上是江西产的青色地砖,宝石一样闪耀。

    屋里人声鼎沸,一张张赌桌前坐满了宾客,许多年轻的婢女来往穿梭,端茶倒水。

    而且,这屋里显然是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进了屋,几个调教得极为出色的婢女过来,从朱五等人的手中接过大衣,挂上木牌送到里面挂好。

    在女人的引路下,几人又到了边上小坐,等待拿筹码。

    “张东家今儿准备换多少?”女人拿着一个本子过来,笑道。

    “先拿五百银元吧!”张东家看一眼朱大毛,不自然的笑道。

    “您怎么才拿这么点儿?”女子说着,把本子递给张东家。

    只见张东家在本子上签字之后,拿出随身的印章盖了上去。

    朱五大奇,“不用拿钱换?”

    “这位公子头次来还不知道吧!”女子笑呵呵的半依在朱五椅子的扶手上,轻蹭朱五的肩膀,“咱们这呀,不用现钱,只要公子报出家里买卖的名号,就有信用额度!”

    真他娘的人才!

    朱五几乎快为这个庄子的管事人,南城二爷喝彩起来。这不就是后世东南亚某些场所的翻版吗。而且既然敢开这么大的买卖,也不会怕人赖账。

    “公子家里.....”女子手指划过朱五的肩膀,“是做官的吧?”

    “你怎么知道?”朱五笑问。

    “您身上有贵气!”女子娇小,“看你身边的伴当,一看就是军中出身。”说着,在朱五耳边低语,“公子,府上在那个衙门呀?咱们这呀,对官老爷家额度更高呢!”

    朱五笑得眯起眼睛。

    朱大毛则是心中发寒。

    汉王一米眼睛,就是要杀人了,这是汉军中不公开得秘密。

    朱五真是动了杀心,这个销金窟要来地都是买卖人,他还真不怎么生气。

    六朝古都地风月被他禁了,有钱人总得找个玩的地方。可是要有官员或者官员的子弟来这儿,就是触犯了他的逆鳞。

    “我不敢报,怕吓着你!”朱五歪头,女人身上的香粉味有些刺鼻,“大毛,换钱!”

    朱大毛冷笑斜眼看着那女子,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

    当啷,灯火下黄灿灿的差点闪瞎人的眼睛,几十根小黄鱼熠熠生辉。

一一九 抓捕

    “你好,这里是119!”

    “请派人来救火!”

    “请问,哪里起火?”

    “我的男神南城二爷,在我心里放火!”

    ~~~~

    朱五索性扮成贵公子,带捧着筹码的朱大毛,随意走向一个赌桌。

    说来新鲜,他两世为人都和公子不沾边。上一世不用说,这辈子乞丐,客栈小伙计,大头兵,小头目,指挥使,将军,总管大帅,到现在的汉王。

    一辈子拿刀杀人的人,现在要扮公子,还真有些难。不过有后世的灵魂在,有钱人见得多了,自然能学来一点。

    其实他已经不用扮了,久居上位执掌千万人生死的气势,在他身上就是贵气。

    这张台上的人少些,边上一个胖子许是输得多了,一张胖脸上满上冷汗。

    “公子请!”

    台上的发牌人看起来就像是读书郎一样,彬彬有礼。桌子上是牌九,几个麻将块一样的玩意。

    知道这是牌九还是托港台电影的福,朱五对打牌一无所知,就会斗地主,还是打欢乐豆的那种。

    “你会吗?”朱五回头问朱大毛。

    朱大毛犹豫一下,说会还是说不会呢?

    见朱五用眼睛瞄着他,赶紧道,“会!”

    哗啦啦,发牌人开始摇动骰盅。桌子上几人的面前推满了筹码。

    “五........少爷!咱们押多少?”朱大毛在身后问道。

    “全押了!”朱五话音一落,桌子上的人都面露诧异。

    朱大毛捧着一盒筹码,怕是有几千银元,这可是巨注。

    “买定离手!”

    发牌人说了一声之后,细长的手指开始发牌。

    桌子上几人,开始呲牙咧嘴小心翼翼的搓着排面,尤其朱五旁边的胖子,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一起,特别狰狞。

    朱五则是痛快的拿起来,瞄了一眼,给朱大毛看下,笑道,“对二!”

    两张两点!

    朱大毛则是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刚才一下押了几千银元他眼皮子都没抖一下,现在嘴却张得能吞下个鸭蛋。

    “少爷,这是地牌!”

    “很厉害?”

    “牌九中第三大?您说厉害不厉害!”朱大毛笑道?“俺玩了这么多年牌九,愣是一次都没摸过。”

    朱五似笑非笑,“你经常赌钱?”

    “.......”朱大毛顿时冷汗之冒?不敢再说。

    军中都是武夫?男人凑在一起能干什么,要是赌要么是女人。

    开牌之后?桌面上全是骂声?朱五地牌最大通杀,面前马上堆满了筹码。

    “接着来?还是全押!”

    发牌人对朱五笑笑,竖了一个大拇指。

    “到底是汉王,赌钱都这么有气魄!”朱大毛心里想。

    朱五再次拿到牌,在手里翻开?顿时朱大毛又瞪大了眼睛?咽口唾沫。

    两个黑白双色十二点,朱五居然他娘的拿到了百年不遇的至尊牌。

    桌上也俱是惊呼,连续两把好牌?把其他桌子上的客人,也都惊动了。

    “怪不得人家能当汉王,这运道?神了!”

    朱大毛看着朱五?顿时马屁如潮?“少爷,您真是天生富贵之人!手气太好了!”

    “是我手气好?”朱五手指捏起一个筹码,看着发牌人笑道,“赌场里,对什么都不懂,但是家里有钱的雏儿,都是先让赢几把,放放水对吧!”

    古往今来,凡事涉及到赌,就两个字套路。朱五一个朋友,小有家财,但就是因为这先甜后杀的手段,闹的倾家荡产。

    发牌人脸色一僵,眼神瞟向远处,随后又低头收牌,笑道,“公子真会说笑!”

    朱五笑笑,对朱大毛道,“差不多了吧?”

    朱大毛点头,“该是差不多了,俺数着时间呢!”

    这年头打仗的人,可没有手表这些看时间的玩意,汉军又善于协同作战,所以心里大致推算时间,是这些军官们的必修课。

    “还是全押!”朱五看都没看这些筹码,反而对发牌人笑道,“这把我和你赌,要是还能赢,就饶你一命。我要是输了,就废了你吃饭的手!”

    发牌人顿时大惊失色,敢怒不敢言。但是边上,几个青衣的汉子已经虎视眈眈的过来。

    朱五纹丝不动,朱大毛蔑视的冷笑,摸到了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青衣人,老兵的眼神如刀,让人心里发毛。

    哗啦啦,哗啦啦,骰盅响亮。朱五和发牌人对视,大厅里的人,都停下手里的赌局,伸长了脖子看着,窃窃私语。

    听说这初赌坊的背后,有个铁打的靠山,这家销金窟开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客人。看这人面相年纪不大,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公子,请开牌!”

    发牌人亮出牌面,杂乱无章。

    朱大毛笑道,“牛头,一般大小!”

    朱五依旧看着发牌人,直接摊开牌面,“输赢?”

    “输了,咱们最小!”朱大毛有些丧气道。

    “呵呵!”朱五大笑起来,“大毛,剁了他的手!”

    话音一落,发牌人后退几步,边上几个青衣人直接围过来。

    “哟,这位公子,哪伺候的不周到,生这么大的气!”刚才那位女子始终在远处旁观,此刻拧着腰肢过来,娇滴滴地说道,“不如,给您叫几位姑娘,给您消消气!”

    朱五手里弹起一个筹码,正色道,“不,我喜欢看杀人!”

    突然传来一声急喊,“什么人?”

    砰砰,两声巨响,紧接着大门被粗暴的撞开,无数黑衣人举着军弩,手持长刀重进来。

    一群青衣人冲上去,躲过军弩躲不过长刀,黑衣人长刀上下翻飞,地上多了几具模糊的尸体。

    大厅里顿时乱做一团,哭爹喊妈之声不绝于耳。

    砰!

    朱五掏出火铳,冲天放了一枪,大吼,“趴下,别动!”

    与此同时,朱大毛也抽出两把火铳,分向两头。

    砰!砰!

    两个青衣人脑袋开花,热血骨头渣子,当场喷了那徐娘半老地女子一脸。

    “阿!”女子凄厉的惨叫起来。

    “别动!”

    无数黑衣人冲了进来,外面也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以及女人的尖叫。

    朱五翘起二郎腿,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发牌人,“我都说了让我赢,你怎么就不配合呢?”

    乔装打扮被赌坊老客带进来的朱五亲卫三十多人,全部手持双火铳,加掌心雷。

    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进门之后几乎瞬息之间就控制住了岗楼和大门,同时远处等待的士兵们也冲了进来。

    这就是协同作战,彼此配合的速度。进入赵家庄的士兵,早就按照张东家等人提供的庭院大致分布,进行过演练。

    想象中剧烈的反抗没有出现,几个不长眼的被火铳轰成渣,被弩箭射成刺猬之后,汉军的士卒控制了整个赵家庄。

    一个四十多岁的管事,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各位好汉,要钱随便拿,切莫伤了客人!”

    朱五笑下,还挺有职业道德!

    “你当老子是强盗!”朱大毛大马金刀地跳到赌桌上,“老子是官,今天来查抄你们这个贼窝子!”

    大厅里本来一片紧张,几个客人都被吓尿裤子,眼泪哗哗地。可是朱大毛这么一说,反而忽然安静下来。

    只见那管事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官上,不知大人在哪个衙门?”

    “老子是治安司.....”

    “大毛!”朱五轻飘飘一句,朱大毛闭嘴。然后,他眯着眼睛看向赌场管事,“不怕官府怕强盗,你这里莫非有靠山?”

    这才是他今天亲来的目的!

    正如朱大毛所说,京城明令禁止黄和赌,在汉王脚下开这么大买卖,肯定背后有人。

    管事地笑笑,弯着腰,“算不得靠山,但是有几位吃官饭地朋友。官位吗不算很大,但是在汉王身边也是说得上话的!”

    “有人要人头落地!”朱大毛回头瞅瞅朱五。

    果然,朱五的脸色黑成一片,口中连连冷笑,“汉王?还真他妈吓死个人!”

    “不打不相识!”管事的也是个人物,冷静下来不卑不亢,笑道,“定是小地们打点不周,让尊驾不高兴了,惹您兴师动众前来,还请尊驾报个姓名?”

    “哈哈哈哈!”朱五忽然大笑起来,“你这是在吓唬我呀?刀子在我地手里,你一个管事的也能这么有持无恐。你说你地靠山在汉王面前能说上话,我信了!”

    说着,朱五忽然笑容收敛,“但是问我姓名?你配吗?”

    “找死!”朱大毛怔狰狞大笑,从黑衣士兵手里夺过长刀,当头砍下。

    “有话.....阿!!”

    管事的没想到这些人直接动手,慌忙用手臂抵挡。

    刀光闪现,一条手臂落地,鲜血四溅,厅中之人再次尖叫起来,管事的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朱玉从外面重进来,满脸的兴奋,“爹,俺在西厢房堵住一个人,说是这地老板!”

    “南城二爷?”朱五笑问。

    “好像是那厮,抓他时他身边有个娘们,叫他二爷!”说着,双手在自己胸前比量下,“那娘们没穿衣服,那块儿,那么大!”

    朱五点点头,一个赌坊能开这么大,这么豪华,管理这么先进,手下人也都这么有底气。

    这位南城二爷不简单!

    他笑着把目光转向刚才和他对赌的发牌人,后者已经瘫在墙角,瑟瑟发抖。

    “别怕,说砍你手,是逗你呢!”朱五笑笑,站起身,“走,去会会南城二爷!”

    迈步,在昏死地半老徐娘身上跨过去。满是香粉味地女子,现在骚臭难闻,下身污秽横流,被吓得又拉又尿。

    (说,该怎么炮制南城二爷那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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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叫朱重八介绍:
那年,城隍庙中,朱五和朱重八共吃一锅狗肉。
那年,朱重八率数骑冲敌大营,七进七出救小五!
那年,死人堆里兄弟相拥,残阳如血袍泽并肩。
那年,回望濠州,重八城头哽咽,兄弟!
………
人只有经历过许多才能长大,长成真正的男子汉,然而长大后,我们都变了!我大哥叫朱重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大哥叫朱重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大哥叫朱重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